優等生考砸被打屁股

 我是個十六歲的花季女孩。在一所著名的市重點高中讀高一年級。我很優秀,各門學科的測驗和考試的成績名次都穩居班級前二名,年級前五名。初三就考出鋼琴十級,取得大學英語四級證書。在各種學科競賽中取得過不少獎項。在學校里是老師同學公認的遵紀好學,謙虛溫順,團結同學的好學生;在家裡是個嫻靜,聽話,小鳥依人式的乖乖女。我的家庭令人羨慕,父母是「海歸」人士,學有所成。媽媽是市級醫院的內科主任醫師,父親是外資企業的高級工程師,收入頗豐。

我是父母親的掌上明珠,可以說對我是呵護有加。但從小對我的要求非常嚴格。要我聽從父母親的教導和管教,不能越雷池半步。如果平時偶然調皮,偷懶不肯練琴,不按父母親的要求做,或者成績達不到父母親的規定等,父母親就要動用家法懲罰我。長期以來我也習慣了絕對服從父母親對我的管教。父母親對我的學習成績抓得很緊,特別把測驗考試的成績看得極重。上了高中,就規定我的所有各科測驗考試(除語文)的成績必須在95分以上才不受懲罰,90—95分每失2分就要挨一下家法板子,80—90分每失1分就挨一下家法板子,70—80分每失1分就要挨二下家法板子,60—70分每失1分就要挨三下家法板子。語文學科的所得成績乘上1.15的係數再按上述規定計算。按這樣計算,如果有一天我得了64分,我就得挨5+10+20+18(3×6)=53下家法板子,屁股也要打爛了。幸好我的成績很穩定地保持在90分以上。偶然一次失誤也就是差個二、三分,這時媽媽不會懲罰我,但在她的小本子里記得清清楚楚,哪一次犯了大錯或者考試考砸了,就要新帳舊帳一塊兒算。

父母親雖然受過國外的系統高等教育,但對國外的中小學教育很不以為然。認為國外對孩子的教育過於強調個性,強調自由,過於放縱,認為這種教育特別不利於女孩子的成長。據說這也是他們放棄國外優越的生活和工作條件,選擇回國定居的原因之一(在國外父母親體罰子女是犯法的)。父母親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教育方法。他們從小也是受到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嚴格管教,吃過不少家法板子的苦頭。爸媽說:他們有今天,全靠長輩們沒有寵著他們,嚴厲管教,三天一小拷,五天一大打才培養出來的。現在培養孩子的責任己經傳到他們的肩上,他們也要靠家法板子把我培養成出色的人才。難怪他們把祖傳的家法板子視為我家的傳家寶了。那塊家法板子是用結實的木頭製成的,漆得非常光潔。有二尺多長,前部是寬10cm,長40cm,厚1.5cm長方形,兩面各寫有「家法出賢孫」和「方圓靠規矩」五個楷書大字。後部是直徑30cm左右的圓柱形手柄,手柄上鑲有象牙和銀的裝飾,端頭有很精細的雕刻,有些像虎頭,又有些像獅子頭,還刻有「敦睦堂劉」幾個小字。這塊家法板子平時放在我衣櫃的抽屜里,每當父母親要懲罰我時,就令我把它拿出來,交到父母親手裡,父母親就用它打我屁股。我非常害怕這塊家法板子,因為它打在屁股上非常非常疼。每次挨打,我總是被打得泣不成聲。

父母親懲罰我的方法是十分傳統的。媽媽說過,她小時候,家鄉大多數家庭的里的小姑娘都是被長輩這樣體罰的。我年紀小的時候,操家法板子責打我的大多數是爸爸,年紀稍大以後,就換成媽媽了,大概是為了不使我過於難為情吧。老實說,我感到還是父親打得輕,而且不會嚴格按照預先說好的數目打。有時只要我討討饒或者哭得厲害一點,父親會得饒人處且饒人,放我過關。媽媽則不然,不但出手很重,而且不管你如何討饒,如何叫喚,都沒用。不但預先說好的挨打數目不折不扣,一下不拉,而且還經常因為我哭喊掙扎,加倍懲罰我。

昨天晚上,媽媽又體罰了我。這是我踏入高中學習階段的第一次。原因是我在最近一次數學測驗中考砸了,得了78分。儘管看起來分數挺低,但含金量卻不低。因為這次測驗的題目挺難,挺冷僻。最後一道大題目全年級只有一個半人做出來了,其中一個就是我。還有半個是隔壁班級的一個男生,他只做出了上半題。為此老師還指名表揚了我。本來我應該是年級第一名的,就是因為最後一題思考的時間長了一些, 沒有時間再對前面所做的題進行複核,以致匆忙中我沒來得及改正在解另一道簡單的大題目時所犯的一個低級錯誤,被老師扣了20分。但就是憑這78分,在班級里還能排第二名,僅比第一名低了2分。在年級里排名第六,因為並列第二名(80分)的同學有四位。一看到這發下來的測驗卷子,我就知道回家後準會有一場風波。我想如果對媽媽解釋解釋,說明情況,可能媽媽會饒我一次的。對爸媽隱瞞是不現實的。我學校里的老師都曾經是我媽的病人,現在又把媽媽當作是他們的保健醫生,我在學校里的表現和一舉一動都會打電話通報母親的。而且我從來不對父母親說謊。即使明知說了真話,爸媽了解了實情後會把我揍扁,我也不會欺騙他們。這是我從小養成的習慣,是我的道德底線,做人最起碼的準則。我覺得家法板子在我屁股上留下的疼痛比起因為說謊而必須擔負的負罪感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一進家門,我就感覺到了異樣。沒有媽媽的笑臉相迎,看見的是媽媽像掛了漿糊似的冷冰冰的臉。我叫她也不理睬。我明白她生氣了。晚飯時爸爸也覺察到情況不對,我媽和我一改平常有說有笑的樣子,都沉默無語。他舀了一碗乾絲湯放在我面前,關切地問:「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啦?身體不舒服?喝吧,這湯很鮮!」媽媽看了爸一眼:「你就只知道給你的寶貝女兒喂這喂那的,老寵著她,越寵越不象樣了。長久沒替她鬆鬆筋骨,骨頭開始痒痒了。真把我給氣死了!走著瞧,待會兒我還要請她吃竹筍燉蹄髈呢。」

「怎麼啦,它犯了什麼錯?」

「哼,犯了什麼錯?讓她自己說!」

爸爸回過頭問我:「怎麼回事?」

我哭喪著臉,輕聲說:「數學考得不太好,78分。」

「78分,你聽聽,才78分!好嘛,創新低了,從來沒有過的低分!虧你還好意思說得出口,我都替你羞死了!怎麼,昏了頭了?還是好久沒有請你吃『生活』(方言:體罰),人輕飄飄起來了,要飛到天上去了?臘燭(方言:自作自受),真臘燭。想想儂一個大姑娘,請你吃『生活』呢,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可你又不爭氣,連78分也考出來了。」媽媽厲聲說。

「爸媽,這次題目很難,大多數人都沒做出來。我這78分在班裡的名次還能排第二名……」

還沒等我說完,媽媽就打斷我的話:「好了,好了。別為自己辯護了。什麼年級里只有一個半人做出來了,你算一個啊等等。我只曉得你是年級第六名,第一名是90分,比你整整多出12分。高考就是這麼算的。要是北大清華只有五個名額,你第六名,就得出局!這就是現實,殘酷的現實;這就是競爭,你死我活的激烈競爭。你又不是不懂:一分上落,千人之後。自我感覺還不錯嘛,今朝一定要剎剎你的感覺。好了,吃完晚飯, 把長褲脫掉,跪在擦衣板上,一邊做作業,一邊好好反省。待我把東西收拾好了,再來好好收拾你這死妮子!」

看來今天的一頓家法板子是逃不掉了。我乖乖地端過一隻小木凳,把洗衣擦板鋪在上面,老老實實地跪在上面,開始做作業。這是我從小養成的習慣,爹媽的話是要聽的,從來也不敢違背爹媽的吩咐。一個半小時,我就把大部份作業完成了,只剩下一點點英語作業。這才發覺雙腿已經跪得發麻了。我悄悄地站起身,輕輕地溜出我的卧室。客廳里,爸媽坐在背著我的沙發上看電視。說來也真奇怪,儘管我的腳步輕得像一隻貓一樣,可剛走出房門,媽媽就發現了。「干哈?作業做完了?」

「還沒有呢,我想去小便。」

「不準!回去做完功課再說。」我只好回到屋裡, 繼續跪著做作業。英語是我的強項,上高中以後,所有測驗考試的成績從來沒有低於95分的。我很快做完所有的作業,默默地跪著。

媽媽進來了,隨手關上門。「反省過了嗎?怎麼辦啊?」

「我錯了,你打我吧。」

「算過嗎,該打幾下?」「十九下。」

「好,就十九板。再加上學期你欠的物理三板,語文四板,總共二十六下板子,對不對?」我點點頭。

「那好,按老規矩,過來!」我開始脫襯衣的扣子。

按老規矩,每次受罰時要自己把衣褲都脫光,一絲不掛地接受懲罰。這在小時候倒沒有什麼,可隨著年紀一年年大了,一個姑娘把衣服脫得精光,這有多難為情呀!我恨不得能有個地洞能鑽進去。為此我曾找個機會,委婉地向媽媽提起過:「媽媽,我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脫衣解帶的,挺難為情的,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嘛,而且很不雅觀的。以後是不是不用脫衣了,好不好嗎?我求求你了。」

媽媽看了我一眼:「怎麼,你這丫頭怕難為情起來了。要說呢,一個長得一米六幾的很豐滿的女孩兒,這樣赤身露體,坦胸露乳的,是有些難堪;但你有沒有替爹媽想過,你考了個不體面的分數,使我們做父母的有多難堪,有多難為情嗎?我們也無地自容啊!所以,我也想讓你嘗嘗這難堪的滋味,這很公平。而且這也是老一輩傳下來的規矩。老實說,我們這樣把你關在你自己的房間里,請儂吃『生活』,已經給足了儂面子了。我年青時犯了家規,外公從來不避外人,還不是自己扒了衣服,乖乖地把頭和手鑽進骨牌凳里,翹著屁股,外公就坐在骨牌凳上,用家法板子抽得我屁滾尿流,泣不成聲。我和你姨一聽到外公叫喚,就會情不自禁地混身哆嗦。現在呢,對你夠客氣的了,不告訴你老師,不告訴你同學,護著你的面子。你還想怎麼樣呀?真要怕難為情呢,就要好好讀書,努力上進,不要惹我們生氣。我們也樂得讓你體體面面的,這不是很好嗎?你是媽的女兒,在媽的眼裡永遠是孩子。不要說現在上高中,即使將來進了大學,工作了,要是犯了錯,我照樣讓你脫了衣服挨揍。你信不信!」話說到這個份上, 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我不好意思地把衣褲脫去,光溜溜地跪在我家祖傳的一隻紅木卧榻上。說起這隻卧榻,有五十厘米寬,二米長,比一般的椅子要稍高一些。從我記事開始,父母親就在這老一輩流下的舊物上體罰我了。媽媽拿出一條長布條,先把我的兩隻腳在腳踝處紮緊,然後讓我反剪雙手,用布條把雙手和雙腳捆在一起,再用另一條布條把腦後的馬尾辮系牢,猛地往後拉,讓我盡量抬起頭,挺起胸,再把布條固定在卧榻腳上。這樣我一點也動彈不得了。這種捆綁的方法是媽媽家鄉體罰女孩子時,為了不讓女孩子掙扎的一種常用的方法,叫扎三角棕子。扎妥以後,媽媽拿出一根中醫用的金針,開始扎我胸部。扎的時候,鑽心的疼,痛得我忍不住叫出聲來。「這一針,讓你長記性;這一針呢,看你還敢不敢稀里糊塗;這一針,叫你再考78分……」一針又一針,我一點也動彈不得, 只得一邊嗚嗚地哭一邊討饒,儘管我知道這是沒有用的。媽媽在我左乳房上扎了十幾針, 再在右乳房上扎了十幾針才罷手。我呢, 早已泣不成聲了。這種獨特的刑罰是父母親家鄉的古老的方法,在那裡流傳著一整套專門懲處年青媳婦、閨女的體罰方法,叫「女兒刑」,用縫紉針刺胸就是其中一種。從初二開始,每次挨家法板子責罰前,媽媽就會如法炮製。實際上,針扎進胸部時的疼痛,尚可忍受,最難忍受的羞愧。這種羞辱比肉體的痛苦更刻骨銘心,令人難忘。

媽媽解開布條,讓我用紗布擦去乳房上的滲血。然後令我拿出家法板子,交到媽手裡,再扒在卧榻上。「啪」媽媽開始用家法板子抽打我屁股。「喔喲,嗚…」板子敲在屁股上, 火辣辣地痛, 使我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扳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屁股上,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下來。我緊緊地咬住嘴唇,強忍著一下又一下劇烈的疼痛,不敢哭出聲來,也不敢叫出聲來,更不要說討饒了。因為我明白,這時再討饒,再哭喊也是沒有用的。不打滿二十六大板,媽媽是不會停手的。相反,如果哭出聲來或叫出聲來,以前打的板子不算數,要重新開始計數。十幾大板後,屁股痛得己經麻木了,只覺得好像在用開水燙。我閉上眼睛,任憑淚水和鼻涕像湧泉一樣噴湧出來。「……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板子終於打完了,一下不拉。我俯卧著,不停地抽泣。「記住了嗎?以後還敢不敢了,說啊!」我使勁地搖頭。「這次呢,我就饒了你。以後再考出這樣的分數,你看我如何來收拾你這丫頭。以為你上了高中,長大了,可還得讓大人這麼操心,只要稍微放鬆一下,就骨頭犯賤。唉,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長大,才能讓人放心啊……你看見我這新增的白髮嗎?你們這些小人真不懂爹媽的心……起來吧!」媽媽扶我起來。我挪動身軀,慢慢爬起來。媽媽把睡裙遞給我:「快穿,沒羞,這麼大的姑娘了……」我一邊穿衣一邊流淚,媽媽用手給我理了理頭髮,用手背輕輕地擦去我的眼淚。「好了,別哭了。只有你自己當上母親了,才會體會到我們的心也在發顫……」

我俯卧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裡,任憑淚水無聲地從臉龐上滑落到枕上,心中充滿著委屈和羞愧,但唯獨沒有恨。無論爹媽如何體罰我,我始終不會有絲毫怨恨。因為我明白他們的嚴酷的體罰完全是為我好,是要我有出息。我感覺得到在這家法板子的後面包含著父母親對我的殷切的期望和一顆拳拳的愛心。

那還是在三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因為挨了罰睡不著,無意中聽到了爸媽在議論我。

「女兒長大了,有她的自尊心了,我擔心我們的這種教育可能不太妥當。」爸爸對媽媽說。

「有什麼不妥當的?你啊,只會寵著她,寵她可對她沒有好處呢。你曉得嗎?一個女孩兒要學壞可比男孩子快,一旦走上歧路,要拉回來就難多了。」

「我覺得女兒像現在這樣已滿不錯了,很優秀呀,不容易的。」

「她的路還長著呢。眼下要考初中了,進重點初中是第一步,以後才能進重點高中,才能進名牌大學。你沒有看到現在的競爭有多激烈,許多名牌大學的本科畢業生也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好工作,如果考不上一所名牌大學的話,她的前途不就完了嗎?我們曾經約定過,要把她送進清華、北大或者哈弗、斯坦福。實際上她有這個潛質。將來啊,她肯定比我們有出息。你可不能心慈手軟,半途而廢啊,這可關係到女兒的一生呢!你別忘了,你也是在你父親的皮帶抽打下長大的嘛。還說要沒有你的嚴父,你進不了清華,進不了麻省,不會有今天。我相信,將來女兒長大了,會感謝我們的。」

「可她必竟是個姑娘,是個女孩子……」

「女孩怎麼啦,你看,又要重男輕女了是不?要知道,現在學校里拔尖的女生比男生多……」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哦,我明白了。其實,你不懂女孩兒。女孩對自己的身體是很敏感的。我要的就是她的難為情,她的不自在,羞愧得無地自容的效果,這比板子敲屁股更令人刻骨銘心,一輩子也忘不了。」

「可我看到她求饒時哭泣的模樣和那可憐兮兮的眼神,我的心就發顫。」

「你以為我不心疼嗎?俗話說,女兒是當媽的心頭的肉,打在兒身上痛在娘心裡啊!可為了她的將來,她的幸福,我不得不狠狠心。但我的心在淌血……」媽媽的聲音開始嗚咽。

我沒有再聽下去,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淚珠兒滾落了下來。我很想撲在媽媽的懷抱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場。我似乎一下子長大了。眼前浮現出一幕幕父母親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愛的場景:有一次媽媽陪我學鋼琴。晚歸的時候,天氣發生了突變,颳起了寒峭的西北風,氣溫一下子降了好多。媽媽脫下自己的外套,把我裹得嚴嚴實實。自己只留下單薄的衣衫,冷得索索發抖,後來還生了一場肺炎……又有一次,我數學沒考好,爸爸懲罰了我。同時,還仔細分析了試卷。發現我出錯的原因是對某一基本概念一知半解。一連幾天晚上,爸耐心地給我全面講解了這個概念及相關知識。深入淺出,嚴密而又生動,就像是個循循善誘的導遊,把我領進了一座堆滿熠熠發光瑰寶的殿堂。使我第一次發現數學不僅僅是一堆枯燥的數字和定理,竟然還有如此有趣,神奇的天地。使我從此不再把學習數學視為一種負擔,反而對數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每次解出一道難題,就好像發掘到一顆鑽石,令人興奮不已……想到這裡,我暗暗對自已說:「爸媽,女兒懂得了你們的心。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優秀,決不辜負你們的期望,我會有出息的。」我深切地感到爹媽的體罰其實是對我摯愛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爸進來了,坐在床沿上,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對我說:「還疼嗎?給,止痛噴劑。我給你噴……不,還是你自已噴一噴吧。很快就會止痛消腫的。媽媽要我囑咐你,明天上學不要起得太早,不要騎自行車。我上班時先開車送你去上學,下午媽媽會駕車來接你。記住了,車還是停在老地方……唉,別怪你媽,她完全是為了你好啊……」

「謝謝爸。」我接過爸遞給我的止痛噴劑,輕聲地說。

老爸拍了拍我的頭,帶上門出去了。

我支起身,走到衣櫥鏡前,撩起睡裙。喲,這次被媽媽打得還不輕呢,整個屁股通紅通紅的,腫起來了,皮膚變得好像透明似的。大腿根還有好幾條發紫的腫起的梗道。我用止痛噴劑對準屁股噴了噴,一陣清涼清涼的感覺傳遍了全身。好舒服啊,這種運動員專用的止痛噴劑很靈,疼痛減輕了不少。

夜已經深了,喧囂了一天的城市漸漸地安靜下來了。我沒有絲毫睡意,關上燈,走到窗前,向窗外望去。一輪明月從雲層中鑽了出來,向人間撤下一片銀白的柔光。對面小區花園裡的樹木亭榭模糊不清,像披上一層柔曼的輕紗。它們的剪影很像古代城牆樓閣的輪廓,使人聯想起那遙遠的過去:家法懲罰作為長輩管教小輩的一種方法己流傳了上千年。現在雖然有人指責這種教育方法是簡單的,野蠻的,甚至是殘酷的,它摧殘了兒童個性的形成,但仍在許多家庭里被家長所採用,並視為行之有效的唯一方法。在今天這樣一個月光皎潔的晚上,天下又有多少男孩女孩像我一樣被父母親重重地責打。我認為,這種家法板子之所以得以存在並繼續流傳是有它的理由的。就我而言,我是被爹媽的板子打大的,但不得不承認,儘管懲罰給我帶來的肉體痛苦是不能忘懷的,但對我的成長,是功不可抹的。坦白地說,沒有父母這樣嚴厲甚至殘暴的管教,我不會取得今天的成績,至少不像現在這樣優秀。

就拿學鋼琴來說,其實我不是一個有音樂天賦的女孩。記得我四歲那年被逼著學鋼琴,我非常痛恨和害怕學琴。那單調的,無休無止的練習曲像一根根套在脖子上的絞索,讓我透不過氣來。鋼琴的啟蒙老師和父母的要求嚴格。姿勢啊,指法啊,稍有差錯,屁股就會遭殃。那時,被責令光著屁股坐在鋼琴前練琴是常事。還經常被爸爸揪過來,讓我伏在他那大腿上,用板子揍我。揍完了還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繼續重複那單調的練習曲。我是多麼憎恨這鋼琴啊!我幾次做夢都夢到鋼琴被好心的大象用鼻子高高捲起,丟出窗外,重重地摔在地下,一下四分五裂,那時我是多麼開心呀!然而睡醒了,張開眼睛,想到又要重複這該死的樂曲,我忍不住要哭……然而,慢慢地,我在無數次被逼的重複中漸漸發現這音符不再枯燥,一個個像小精靈一樣活潑起來。你聽,這是小白兔在歡跳,那是布谷鳥在叫咕咕,而那一串又像大象在踱著紳士的方步……再加上爸媽讓我看帶有美麗異國風光的MTV和經常聽CD,不斷地給我講「天鵝舞」、「白雪公主」、「莫扎特和貝多芬的故事」等等,幫我理解音樂的內容,音樂開始對我展示了她的美麗。她增強了我的想像力,帶給了我快樂,而我指尖下流淌出來的樂曲像山間的溪流一樣,不再呆板,奔放起來,動聽起來。我從一開始逼我彈變得我想彈。我開始忘我的拚命地練琴。現在,當我彈奏起莫扎特的小步舞曲時,眼前會浮現出在美麗的阿爾卑斯山的山麓下,坐落著一個帶有尖頂教堂的小山村。在繁花似錦的草地上,一群少男少女隨著樂曲在翩翩起舞。舞步是那麼輕盈,場景是那麼歡樂熱烈。於是我手指下的琴聲就很自然地流了出去,就像我的心在歌唱。難怪我考鋼琴十級時,評委老師聽了我的彈奏後說:「技巧不算頂尖。但她對樂曲的強弱和節奏的處理十分好,對樂曲的內涵有很強的悟性,彈出了她自己對樂曲獨特的理解和感情。她使樂曲有了靈魂,她把樂曲彈活了。這種悟性在像她這樣年齡段的孩子中是難能可貴的。」要不是母親不願對我的將來作過早的定向,我早被音樂學院附中錄取了。

家法板子敲在屁股上的疼痛還教會了我一個道理:學習任何一樣東西,比如書法、舞蹈、乃至任何一門學科,就像爬一座山。在起步階段,從山腳下開始往上攀登時,都要經歷一段枯燥的,單調的,漫長的基本功訓練的路程。在這路程中,沒有好的風景可看,除了汗就是淚,除了拚命還是拚命。只有咬緊牙關,不停地向上攀登,上到一定的高度,才可能峰轉路回。一幅如此旖旎瑰麗的景色呈現在你面前,你會驚奇地發現無限風光在險峰。這時你會不由自主地向前狂奔,去發掘未知的世界。但對於孩子來說,身在山中不知山。特別在剛爬山的時候,沒幾步,就累得想走回頭路,或扒下了,不再前進了。這時家法板子迫使你不敢走回頭路,更不允許你有稍許的懈怠和喘息。我正是被爸媽逼著,打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前爬,才能領略到成功的干甜。老師,同學,親戚都誇我聰明:說學一樣像一樣,進入角色快,各科學科成績拔尖,會跳舞,游泳,繪畫,書法,辯淪會上思維敏捷,擔任學生會領導工作幹練,甚至一般時尚女孩所不屑的女紅,繡花及烹飪我也會一點。但他們那裡知道,每一種「優秀」無不是用汗和淚換來的,它的後面包含著多少家法板子在我屁股上留下的痛楚。每一種才能都是被爹媽逼上梁山的。

現在,進了高中以後,媽媽對我的這種體罰就只能給我帶來委屈和羞辱。因為我已經形成了一整套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同時,我有了自己生活的目標,就是要通過不懈的努力,實現爸媽對我的期望。我已經走進了這座知識大山,已經看到了有氣吞山河的瀑布,有翠綠成蔭的森林,有繁花似錦的草原……,我嘗到了探索的樂趣。正是這種樂趣使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業餘時間自學完了高中的數學,物理和化學,並正在自學數學分析,大學物理和理論力學。有了這些知識作基礎,對於一般的試題我要求自己不但要解出來,還要從各種不同的解題的方法中找出一種最簡便的解法。這就是我在各種大小測驗考試中始終能名列前茅的秘密。偶然一、二次粗心或失誤其實說明不了什麼,對於這一點媽媽也清楚。當然我十分理解媽媽,現在為什麼還要把教育小女孩子的體罰來懲罰我這個已經長大了的姑娘。實際上家法板子已經異化成她愛到極致的扭曲。她用板子打在我屁股上的疼痛告訴我她的存在,她的關注,暗示我不要漠視父輩的期望!同時她也藉此來渲泄她的急躁,憂慮和無奈。正像我也想藉助媽媽的懲罰,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好減輕一些我的緊張和壓力。

我終究會長大,也會為人妻,為人母。那古老的家法板子總有一天會傳到我的手裡。我會讓它重新開始一輪新的輪迴嗎?我想只要有高考,只要有競爭,只要對未來有憧憬,那麼這貓抓老鼠的遊戲將永遠會繼續下去。

於是,我坐到電腦台旁,打開電腦,把一個姑娘家所羞以啟齒的這一段真實生活寫下來。我之所以這樣做,是想讓人們了解現在一個中學生,特別是肩負著長輩太多太多期望的沉重十字架,在學海里泅渡時所感受到的甜酸苦辣;讓人們理解那些對子女的未來充滿著憧憬的父母們注視著自己心愛的子女在學海里掙扎時的焦慮,無助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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