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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22

第二十二章:追魚(上) 自那日天長節壽宴之後,吳雙在宮中竟又有幾次遇到皇帝蕭靖衍。一次是在琪妃的棲梧殿,兩次是在出宮的路上,還有一次是和義陽一起在禦苑賞花。最初時,雙雙還很是拘謹,總覺得天子威嚴,心里怯怯的,回話時頭都不敢擡。可蕭靖衍卻總是帶著和煦笑意,話說的不多,大都是聊一些飲食起居的瑣事或是在宮中的見聞,總能讓人隱隱感覺到關懷與暖意,如鄰家哥哥,雙雙也漸漸地放松下來。特別是那次與義陽在禦苑,也是不期而遇,義陽纏著兄長陪她們一起遊園賞景,竟也沒被拒絕。兩個小人兒就像雀兒般嘰嘰喳喳地說說笑笑、跑跑停停,忽隱忽現在那片姹紫嫣紅的景致里。蕭靖衍只是含著笑,如觀景一般,看著她們。時光這樣靜靜流逝,三人樂在其中,倒也不覺。吳雙是真得羨慕起義陽來了。一日,晨起梳妝,她拿起那串琥珀手串把玩,笑著說起如果自己也有那樣的哥哥該有多好。沒想到璟皓倒似是有幾分不悅,拿過手串放回妝筪的最里邊,還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說了一句:“別的男人送的東西不許戴,也不要想管別的男人叫哥哥。”對於璟皓的專制,雙雙早已習慣,也並不在意,畢竟不是人人都能有義陽那樣的好福氣。 到了六月中,京都的天氣就炎熱起來。往年此時,後宮親貴百官早就隨著皇帝駐蹕廣安行宮避暑。可是今年,因著太後病體未愈,所以移駕之事也是一拖再拖。義陽從來都是最懼暑熱的,這日正是六月二十,乘著朝中休沐,便與陳瑄一起約了璟皓和吳雙到自己的私邑疊翠山消暑納涼。那疊翠山自是山如其名峰巒疊翠,最美之處是山腳之下臨著一片碧水,名曰翠屏湖。湖邊芳草碧綠,楊柳依依,湖面水波輕漾,流光百回。山水相接之處還建了一處有十幾個房間的倚翠閣。憑欄遠望,依山傍水,更是美景無限。 彼時,如火紅日已開始緩緩西墜。吳雙與義陽頭對頭地躺在樹下,耳邊悠悠傳來蟬的脆鳴,微瞇著眼睛,看那蔚藍空中,朵朵白雲不停地變換著模樣越飄越遠,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迷醉。 兩人仿佛就快沈沈睡去,倒是義陽輕輕出聲:“霜霜,你真的要下水嗎?”小雙雙伸了一下懶腰,歡快地說:“是的。我盼了很久總算等到這一天,一定要遊個痛快。”說完便坐了起來,推了推義陽,“公主,幫我看著點,我去樹後把衣服換了。” 義陽也坐了起來,看著吳雙抱了個小包袱向旁邊走去,不知怎的,倒有些心慌,也不由得開始後悔。後悔禁不住雙雙的軟磨硬泡,後悔答應帶她來這私邑遊水。畢竟,在這京都,自己從未聽說過哪位官家小姐是通水性的,真是...

子夜歌 21.5

第二十一章:橫也絲來豎也絲(下) 蕭靖衍驟然舉眸,只見遠處跪伏著一個嬌小身影,只是看不分明,便朗聲問道:“是何人?”還未等旁人发話,義陽卻已急著起身回道:“皇兄,那是博山侯夫人吳霜。”蕭靖衍略一思忖,便對著那小人兒說道:“侯夫人,近前回話。”吳雙一邊口中稱是,一邊起身向前殿走去,絲毫未在意璟皓那已煞白的面容。 吳雙走到距帝後處十幾步外,停下後覆又拜倒,頭也不敢擡起。蕭靖衍雖不曾見過吳雙倒是常聽璟琪和義陽談起,不但不覺得陌生,反而還有幾分親切,又聽她方才的言語似是要為璟琪解圍,臉上更是帶了笑意,溫文說道: “侯夫人,不必拘禮,擡起頭來,起身說話無妨。” 想是走得近,聽得皇帝的聲音很是溫暖且帶有磁性。雙雙叩謝後起身,緩緩擡起頭來,只看見眼前的男子濃眉斜長入鬢,瞳仁幽黑似深潭,那唇與義陽非常相似,皆是唇紋清冽,雖是微抿含笑,亦顯莊嚴。吳雙不敢盯看太久,只是一瞥心中便已嘆服,這才體會到什麽叫做不怒而威、貴氣逼人。 蕭靖衍看到吳雙的一張俏臉時,驚得心頭倏然一緊,目光也是一滯,牢牢穩住心神,才沒有被旁人看出什麽異樣。強按好這不知是喜還是痛的情緒,才依然笑著緩緩問道: “不知侯夫人剛才所言何意呀?” 看著皇帝這樣溫和,吳雙也不再害怕了,垂首回道: “皇上,月前在琪妃娘娘宮中陪著閑談,曾提到自己在一本散佚文集中看到的一首詩文,娘娘聽後覺得很有感觸,才想出送此壽禮。” “那是什麽詩文,請侯夫人說來聽聽。” 蕭靖衍依然盯著眼前的人兒。 雙雙先是笑看向璟琪,方才目視皇帝吟道:“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 詩念完,蕭靖衍的笑意更濃,他緩緩走到璟琪身前,執起素手,溫柔說道: “倒是朕魯鈍了,琪琪的這般心事竟未參透。” 一句話唬得璟琪和吳雙皆跪倒在地。蕭靖衍攙起璟琪,又示意吳雙起身,方對著璟琪問:“這樣的好詩,剛才便應講出來,何需煩勞侯夫人。” 璟琪只是低聲說:“臣妾覺得此詩太過旖旎,原想著…….” “原想著什麽?”邊說,蕭靖衍邊貼近璟琪的臉側似是私語一般:“想著入夜再說與朕聽嗎?”這眾目睽睽之下,璟琪的小臉兒頓時羞得通紅,皇後、貴妃一眾卻別過臉去不願再看。 殿上之人,如璟皓、陳瑄等皆是一點即通,有些不明白的,見著皇帝如此,想是風波已過,覆又熱鬧起來。 蕭靖衍吩咐將璟琪與趙王如彬的...

子夜歌 21

第二十一章:橫也絲來豎也絲(上) 啟元六年三月初九,是當今皇上蕭靖衍二十七歲聖壽。在大璃,皇帝的生日被定為天長節,取自“日月生天久,壽遠節長來”之意,每朝天子繼位後均著之甲令,布於天下。 蕭靖衍是中興之帝,勤德政,重民息,尚勤儉,不喜奢靡之事。但因著去年平定了南陳國君陳紹棠的叛亂,一舉將南陳納入大璃版圖。至此,經過過數代君主的征戰討伐,中原之內除南越偏安一隅外,均為大璃疆土。南越王江弘是今上潛邸舊友,如今潛心修佛從無不臣之心。而那北戎、西域、南疆、東倭等番幫異族或已上表稱臣或已永結盟好,端的是四海升平,八方靖寧。群臣上書提議天長節 “普天同慶,大赦天下”,各番幫屬國也有入京朝賀之意,但未被蕭靖衍納采。唯下旨,除內宮按規制舉辦典儀外,民間不設慶典;大郝也是昭命清查獄訟,解釋含冤之人;更是婉拒朝賀,只令上祝壽賀表而已。 三月初九之日,春和景明。白天,皇帝在前朝祈元殿大宴群臣。百官進萬壽酒,獻金鏡綬帶和以絲織成的承露囊,共慶皇上福壽安康。傍晚是闔宮歡宴,設在慶儀殿,臨著液池,絲竹管樂之聲伴著湖水流波,愈顯清亮悠遠。更因在坐的皆是妃嬪、宗親和近臣,又都攜了家眷,真是輕紗飛揚,琉璃溢彩,華燈爍動,香風撲面,處處是一派令人目不暇接的喜慶之氣。 這還是吳雙第一次參加如此規模的宮廷宴飲。最早時是懼著璟皓,自是能躲就躲。後來的趙王生辰自己風寒未愈,年夜那次又因從錦秀峰回來時扭傷了腳,竟一再錯過。如今已是快一年的時間了,小雙雙甚至還沒機會見過皇帝的真容。所以剛一坐下,便向那上位望去,卻是相隔太遠看不分明神情樣貌,只覺身姿挺拔,一襲明黃色的九龍華袍,燦爛耀目。 今日太後欠安,夜宴便由皇後主持。帝後並排端坐在主位之上,左右兩邊分別是宗室、親貴和妃嬪的宴桌。吳雙伴在璟皓身側,剛才雖未看清皇帝,卻與琪妃母子和義陽公主夫婦遙遙示意算是問候。最喜的是義陽,對著吳雙時還笑逐顏開,可當璟皓也看向她時,立刻就轉為冷若冰霜,更是狠狠剜了幾眼後才猛地轉過頭去。璟皓還以為她在惱自己當日被陳瑄打了手心之時未去勸阻,也並未在意。倒是雙雙看著有趣,笑著問他:“你又是如何招惹公主啦?” 璟皓只是嗤笑:“誰會去招惹她。想來也如你一樣,前些時日酒醉後被駙馬排遣,倒記在我的頭上。” 吳雙倒是吃了一驚,又側臉向公主那桌望去,只見陳駙馬正含笑與公主說著什麽,兩人低頭竊語很是親密。小雙雙笑著搖搖頭說:“...

子夜歌 20

第二十章:春日宴(下) 那璟皓對吳雙,雖是慘烈了點兒,可也只似那初春寒流的逆襲,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眼又是春色滿園。可這陳瑄與義陽,卻是蕭殺得讓人如處隆冬。 快到晌午了,公主才起來,還未梳妝,卻見自己從宮里帶來的貼身侍女晶兒期期艾艾的,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義陽最見不得人不爽快,帶了幾分不豫,問道: “什麽事,嚇成這樣。” 晶兒想了又想,終是小聲回道: “公主,駙馬他,駙馬他讓奴婢來回稟您。說,說……” “說呀,說什麽了?”義陽真是有點惱了。 “說從今兒個起,十日之內都不許您再離開公主府,讓公主您,讓您好好靜靜心思。”晶兒說完這番話,幾是出了一頭的汗,最後幾個字都低得沒了聲。 義陽簡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大璃的男人都怎麽了?皇兄關了璟琪,璟皓關了吳雙,陳瑄也要關自己,難道這也要有樣學樣。不提這些還好,提起來,義陽倒似是記起了什麽。她舉起右手看了又看,隱隱約約記得昨晚好像醉了,好像陳瑄打了自己的手。現在似乎是什麽也看不出來了,可記得當時卻是火辣辣的疼。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萌生出來,有惱怒、有懼怕,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期盼。可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找陳瑄去理論,不能讓他想關自己就關自己,她可不是小雙雙那般好欺負。 “駙馬現在在哪?”義陽問道。 “駙馬在後堂的書房。”晶兒小心地回答。 義陽也不再梳洗了,穿著寢衣就沖了出去。唬得一眾宮女嬤嬤們忙不叠地給她披上織錦的鬥篷。 義陽闖進時,陳駙馬正在寫字,看到睡得髻发松散的小人兒就這樣出現,特別是那大紅的鬥篷只是披在身上,里面藕粉色的寢衣松松散散,領上的扣子也沒系全,露出了一小片香肩,陳瑄的喉頭不由自主的地動了一下。他只作沒有看到公主的怒容,放下筆,走過去,為她系好鬥篷的帶子,並示意下人們出去,待書房里只剩了他們兩個了,才半是責備半是寵溺地說: “穿得這麽少,也敢跑出來,受了涼可怎麽好。” 義陽一下子有了錯覺,這不還是那個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嗎?怎麽會又是打她,又是要關她呢。倒是生生地把剛才要興師問罪地話又憋了回去。張了張嘴,竟不知說什麽好了。尋思了一陣,才問: “剛才晶兒說,你不讓我出去了,是嗎?還是她聽錯了。” “她沒聽錯。十天。十天,你都要老老實實地呆公主府,哪里也不許去。知道了嗎?”陳瑄的表情沒有變,還是那樣一幅關懷備至的樣子,只是這說話的口氣卻是不容置疑。 “我不...

子夜歌 19

第十九章:春日宴(中) 昨夜還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笑靨如花;今晨就被人持著雞毛中撣子逼退到床角,淚如雨下。 古人雲月盈則虧、樂極生悲。此刻,吳雙的一顆心便就在這盈與虧、樂與悲間跌宕起伏。 三月的天氣,這屋內覆又籠上了炭盆,可即便是這樣,只裹著一條肚兜的小雙雙還是覺得寒氣逼人。哭也哭過了,求也求過了,胸前那繡在明粉絲緞上的雪白梨花都被打濕,倒真真應了那句梨花帶雨的景。只是這般悲戚的畫面,都不能讓負手立於床前,一身簡約青衫的璟侯爺有絲毫的動容。可能是熱吧,那張俊臉上已微有汗意,雙眉緊鎖,更是顯得不耐煩到了極致。他再一次用那撣子點點床邊,示意小人兒抓緊過來。這回吳雙真是出離憤怒了,她用小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大著膽子質問: “你,你怎麽能這樣。你不是答應過我,再也不打我了嗎?” 立於床前的人卻是不怒反笑: “霜霜,我何時答應過你這些?” 小雙雙以最快的速度回記憶那天的情景,悲哀地发現,這位大爺當時雖是幾近崩潰,卻除了痛哭流涕地賠禮認錯外,的確是什麽也不曾承諾過。痛心疾首,自已的天真懵懂,如何敵得過人家的老謀深算,在那樣不可多得的有利局面下都不曾討來一道護身靈符,小人兒徹底地絕望了。 垂再死的掙紮也只是掙紮。被那只熟悉的手按趴在大床上,吳雙才真正明白為什麽璟皓會在自己昏睡時為她換上肚兜。從身後看去,脖子和腰上細絲帶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那麽自己現在就是不著寸縷,這連剝衣服的程序都可省去。是否還要感謝璟侯爺的體貼,還特特地籠上火盆,也是怕這初春的天氣,自己就這麽光溜溜地挨打會再次染上風寒吧。為了揍自己一頓居然做了這麽充分的準備,這一關恐怕是真得難挨。 璟皓似乎並不著急教訓已經抖成一團的小人兒。他不緊不慢地用那撣子把在那日漸豐腴的嫩白小屁股上滑過來滑過去,看著那兩團小肉像水波紋一樣緩緩滾動,那背上、屁股上的小粟粒更是出了一層又一層。終於欣賞夠了,璟侯爺直了直身,將袖子向上挽了兩圈,把撣子點在屁股上說道: “前個,我已提醒過你,今天打你也不算是師出無名了。二十下,我不數,你自己記,夠數就喊停,如果想哄我,你的小屁股就不用再要了。” 說完,也不等小人兒有所反應,一撣子便揮了下來。吳雙只聽到“嗖、啪”的一聲,屁股上就立刻像被火燎了一道般的刺痛。還沒等還條子的痛意過去,又一撣子上了身。就這樣“嗖、啪”、“嗖、啪”地一下接著一下,力度和間隔都絲毫不差。吳雙...

子夜歌 18

第十八章:春日宴(上) 陽光和暖,冬雪消融,又是一年春來早。 幾場綿綿細雨過後,桃花沾露欲濕,柳葉初新含翠,京都內外鵝黃嫩綠,明媚如畫。物色之動,心亦搖焉,灞水河畔,處處可見招魂、祓禊之事,人們尋春踏青之情日益蓬勃。大璃風氣開化,女子亦可走出深閨,鬥草、放風箏、蕩秋千,樂享春光。自打過了二月二,吳雙與義陽便日日周旋於各家皇親貴婦的遊樂、歡聚,朝暮宴,淺深杯,說不盡的快活自在。只是苦了那暻侯爺與陳駙馬,每日下朝歸來,房空人靜,必得日影橫斜,才能盼到醉顏微酡的小人兒踉蹌而歸。更惱的是錦榻之上,歡好之時,常常是話還未說上幾句,懷中之人便已香夢沈酣。無名之火在這二人的心中已越燒越盛,是泄是導,不過是尋那個合適的時機而已。 黑甜一夢。吳雙醒時,又是日上三竿。昨日那桃花酒入口綿軟卻後勁十足,能夠自行回府都實屬不易,睡了一夜,還覺得有些暈眩。就著秋兒的手,她一氣兒喝了大半杯蜂蜜水,好歹清醒過來,這才发現,枕邊放著一張羅紋箋紙,上面是暻皓筆酣墨飽的四個大字“下不為例”。看著這字,小人兒幾乎笑倒在床上。自那場風波過後,因著愧疚,暻皓對吳雙多少有些忌憚,事事遷就,有個小差小錯,也是以哄為主,漫說動手,便是重話也沒敢再說過,寵得小雙雙很是愜意,一心以為從此以後便是太平盛世,唯我獨尊,所以對這三分恫嚇七分肯求的字眼壓根沒放在心上。今日是三月三,懷淑郡主約了在私邑席花賞景,她與義陽早就應承。因此,也顧不上許多,忙著梳妝起來,迤邐而去。 暻皓與陳瑄幾乎是同時趕到懷淑郡主府的。懷淑郡主郡馬曾士恒早已候在大門外,看到這兩位貴主雙雙駕臨,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原來這曾郡馬母家是西域貴族,今日宴飲,郡主請的都是私交甚篤的女眷,為祝酒興便拿出家藏多年的葡萄甘露。在坐的眾人除了吳雙都極少品嘗過西域的葡萄酒,即便是吳雙也試出這是紅酒中的極品。一時間,眾女子不分老幼推杯換盞,喝了個瓶幹桶凈。因著義陽是皇帝幼妹,吳雙是琪妃弟媳,均是炙手可熱之人,被灌的酒便也最多。歡聚之後,眾人雖都帶醉,但還尚能在侍女仆婦的幫襯下乘車離去,可吳雙和義陽卻是一個昏睡不醒、一個耍嬌耍癡,任誰也沒了主意。郡主早已酒醉離席,郡馬無法,只得遣人到這兩家府上報信。 天已黑透,怕這兩位嬌客受涼,曾郡馬也是著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們倆從花園移進內室。璟侯爺和陳駙馬進得屋來,只看到吳雙趴伏在長案上呼呼大睡,義陽則還攥一只酒杯拖著...

子夜歌 17

第十七章:冰霜昨夜除 璟皓早已顧不得腳下的濕滑,一路跌跌撞撞才跑到自己的院門口。兼著剛剛吐了血的緣故,胸口不住地发悶,最難受的是那顆心,似要被誰生生拽住出般的疼。正碰上璟皎與璟瑗攙扶著母親向外走。老夫人看見璟皓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指著罵道: “你還知道回家看來你媳婦,是不是想知道她死沒死你好順了心。” “娘,我沒有啊,吳霜她怎麽啦。”璟皓的聲音都在发抖。 “你還敢問我吳霜怎麽樣?你這三日好兩日惱的,倒是快要了那孩子的命去。若是你真的還是忌恨她、嫌棄她,倒不如发发慈悲丟開手,眼不見、心不煩,把她送回到她爹那去。地方雖偏雖遠,卻起碼不朝打暮罵的,能保住命。依我看,再跟你這樣過下去,真不知還會生出什麽事來。到時候要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如何向吳敏之交待,如何向死去的如茵交待。”老夫人罵了這許多,氣都有些喘不勻。 璟皎一邊幫著母親拍背,一邊勸解:“娘,別動那麽大的氣。剛才太醫不是說嫂嫂只是偶感風寒已無大礙了嗎。您也不必在這和他勞神費力,咱們走吧。”說完便扶著老夫人走了出去。在與璟皓擦肩而過時,璟皎竟是連看都未看長兄一眼。璟瑗還本想著和大哥說上句話,可看到二哥的眼神,更想著吳雙對自己的好,便也低頭跟了過去。雖然娘的怒氣和弟弟妹妹們的冷對讓璟皓更加難過,可他也自知是無可辯駁,也顧不得這些,一頭沖進房去。 床上簾幕低垂,躺於簾後的小人兒早已不覆往日的豐盈,想是為了发汗,嚴嚴實實地裹著厚厚的絲絨被,只露出一張泛著潮紅的小臉。絲被雖厚卻質輕,可蓋在吳雙身上,還是讓人覺得像有千斤重似的不能承受。璟皓坐在床頭,將手伸進被中,依然覺得那身子在滾燙发熱,一時急怒攻心,回首厲聲問道: “好端端的,夫人怎會感上風寒?” 他目光精銳,一屋子丫鬟仆婦呼啦啦地跪倒一片,莫不低頭噤聲。只有秋兒,大著膽子,哭著回道: “小姐嘴上雖是不說,可她一直知道您只有入夜才會回來。前兒個是您值夜,小姐算著您昨晚一定能回來,所以一直在等。誰想這夜里又是風又是雪的,院子里總有響動,她便老是以為您來了,一晚上竟披著衣服跑出去好幾次,也沒等到您,我們怎麽攔也攔不住。結果還沒到天亮就发起熱來了。這會子,服了藥又喝了安神湯,才睡實了。”說著說著,便又抽噎起來。 璟皓死死地咬著牙,想是用力太過,牙根都酸到发痛。聽著秋兒說完,他忽地擡起手來,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蒼白的面頰上立刻有鮮...

子夜歌 16

第十六章: 婆珊婆寅底(下) 北風蕭蕭,暮色昏昏,天空鉛雲密布,過了晌午便稀稀落落地下起雪粒子來。偶有一點半點地飄落到人們的臉上、頸間,倒也不覺得有多冰冷刺骨,反而是涼津津的潤濕醒神兒。輪了值夜,又挨過一天的朝會,璟皓本已是一臉的倦容,眼下更是浮出兩團烏青,可想著這晚來欲雪的天氣,眼角眉梢卻有了止不住的笑意。上回答應吳雙的事他還沒有忘記,就要降下入冬的第一場雪了,今晚是無論如何也要哄好那小人兒,挑個日子要帶著她登上山頂,就他們兩個人,圍坐紅泥火爐,親親熱熱地去欣賞那無邊的美景。 其實,昨晚義陽公主就是不來勸說,璟皓也沒打算再這樣拖冗下去了。一個月的光景,小雙雙形銷骨立,早已讓自己疼到心不碎說。還有一個原因,卻是讓璟侯爺多少憋著些怒氣的。為的是這丫頭讓人恨到牙癢癢的刁鉆。也不知是從哪里學來的,越是寒夜寂寂,小人兒穿的卻越发惹火。以前兩人歡好之時,她那寢衣是里三層外三層,不知道要解開多少個扣子,說不出的麻煩羅嗦。反倒是現在泠然相對了,她竟夜夜只裹著一條肚兜入睡,錦被之下幾是玉體橫陳。每晚看著那一條艷麗絲帶順著小人兒露在外面的嫩白香肩蜿蜒而下,璟皓的腦中都會禁不住地浮想聯翩,身下更是鼓漲難捱。原還想著雙雙是為了方便養傷,可那小屁股早就完好如初了,她卻還是這番打扮,各色肚兜更是輪番上場,端的是一個賽一個的香艷。為此璟皓還曾私下里問過秋兒,得到的答覆竟是自從那次溺水之後,只要自己有事不回房安歇,她家小姐便都穿成這樣。真是想起來都會讓璟侯爺血往上湧。所以經了這些時日,璟皓的心中也有了計較。那就是自己肯定學不來陳駙馬那份涵養,對這個小人兒,哄是必須要哄,可教也還得要教。死手是絕不能再下了,像這番打的青紅紫綠,自己比她還要疼;狠話是更不能再說了,傷人傷已,也懼著這股子倔勁,真有可能讓感情無可轉圜。現在的璟皓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吳雙就是那心頭嬌肉,如果再失去,自己也會了無生趣。不過,嬌歸嬌,適當的耳提面命、閨房調教還是必不可少,不然一但這丫頭被寵到天上去,肯定比那個義陽還要難纏。別的不說,等過了這起子風波,就首先要把這肚兜的賬好好算一算,也出出心中這口悶氣。 璟皓腦子里想東想西,腳下卻是加快了步子,誰想剛走出長安宮的慶祥門,就猛地聽到身後有人在急切呼喚:“博山侯,請留步!博山侯,請慢些走!” 待回過身來,璟皓卻看到是皇上身邊正一品的內監總管劉永。只見他跑得已是帽歪衣斜,...

子夜歌 15

第十五章: 婆珊婆寅底(中) 暖閣的窗下擺著一張金絲楠木鏤雕長幾,上頭放了幾樣茶點,幾前的長椅下還掉落了一方嫣紅繡帕,想是剛有哪位娘娘小主在此陪著閑話家常。皇上只負手立在窗前,面對著窗外。璟皓跪在地上,凝視著那半晌都紋絲不動的衣擺,水藍鑲金緞蟠龍花紋外裳,是那樣熟悉,又帶了些許滋於心底的陌生。 皇上終是轉過身,聲音也似從頭頂傳來: “你也不為你姊姊分辨嗎?” “臣不知道姊姊說過什麽或做過什麽,也無從分辨。況且這是皇上與姊姊之間的事,既然皇上認為是失儀無狀,那便就是吧。” 璟皓還是有那種行將脫力的感覺。 “你在怪朕嗎?”皇上的聲音不辨喜怒。 “臣不敢。只求皇上恩準,讓臣去見姊姊一面。” 璟皓再次伏身於地。 皇上長久籲出一口氣,默然片刻道:“你去吧。”說完便又背過身去。 棲梧殿難得如這般沈寂。金鶴熏爐的口中徐徐飄出幾縷淡淡的輕煙,是沈水香略帶青澀的氣息。在午後稀薄的光影里,璟琪微低著頭,只一針一線地繡著“鴛鴦交頸”的花樣。還是璟皓耐不住出聲: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吳霜都告訴你了?” 璟琪一下子擡起頭盯著璟皓,又急急地問道: “你,你沒有對吳霜怎樣吧?” “今早,我打了她,把她如你一般禁足了。”就是說出這些話,璟皓都覺得心在抽痛。 “你憑什麽這樣,這與吳霜有什麽相幹?”璟琪似是惱怒到了極致,猛地就將手中還帶著針線的繡架向璟皓砸去。璟皓也不躲,只用手接住: “夠了,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你是吳霜嗎?她幾歲,你幾歲?她單純的像張白絹紙,你呢?你在王府後宮經營多年,難道還真天真地把皇上想成你枕邊的良人,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嗎?你有沒有想過彬兒,想過璟家,想過你自己?” “對,我就是一直想的太多,顧得太多,算計得太多,才不懂得怎樣去愛重自己的夫君。是因為吳霜,也多虧了吳霜,才教會我要這般全心全意為了所愛的人付出。你不就是害怕,璟家的大廈會一朝再傾嗎?漫不說皇上不是先帝,就即便是,在我的心中,也絕瞧不上也不會去效法皇後、貴妃她們為了家族的權勢而營營茍茍。璟皓,你不珍惜吳霜,傷了吳霜,你會後悔一輩子,因為你到哪也找不到如此投入全身心來愛你、肯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璟琪的臉漲得通紅,話說得太急,整個人都有些发抖。 璟皓似是逃出棲梧殿一般,璟琪那一句“你到哪也找不到如此投入全身心來愛你、肯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讓他覺得像是有...

子夜歌 14

第十四章: 婆珊婆寅底(上) “眾生多結冤,冤深難解結;一世結成冤,三世報不歇。”璟皓就一個人坐在書房里,一切的一切都昏昏沈沈,眼皮似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使力也睜不開,卻只這幾句咒語在腦中分外的清明。右臂還在不住地发抖,手也不聽使喚地握也握不攏。“吳霜她現在是怎樣,是怎樣?”念及此,璟皓心痛得就像是被誰緊緊攥住,終還是如脫力一般,伏倒在長案上。 “你們攔著我幹嘛?讓我進去,你們躲開,躲開。”是璟皎的聲音。 “二爺,二爺,求您了。侯爺有交待,誰也不讓進去。”是璟皓的貼身管事陳慶在勸。 “我偏要進去,我倒要看看,大哥還有沒有力氣連我也一並教訓了。”璟皎還是闖了進來。 璟皓強掙著擡起頭,看著怒氣蓬勃的弟弟,想是真的氣極了,眼周皆是火一般顏色。他無力地擺擺手示意下人們退下,只覺得煩悶得快要窒息,竟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吳雙被打,是秋兒與璟皎報的信,可他趕到時,璟皓已經離去。只有可憐的小雙雙一個人緊緊地裹著被子瑟縮在床角,任一屋子的下人們如何哭勸,卻是連頭也不曾擡起。璟皎咬著牙趟著那一地的碎瓷破布,走過去,使勁地拽上吳雙的胳膊: “你在這窩著作什麽,快起來,去找他理論,憑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對你,憑什麽?” 吳雙只用力地躲閃,頭還是埋得低低的,聲音也聽的不真切: “我哪也不去,他說了,姊姊出不來,他也不讓我出去。” “他想打你就打你,他想關你就關你。吳霜,你是個泥人嗎?就是泥人,也得有三分性情。你起來,起來!”璟皎的聲音越來越高,可拽著吳雙的手卻在不住发抖。 吳雙終於擡起了頭,一張小臉兒蒼白如紙,淚痕斑駁。似是忍了又忍,還是猛地哭出聲來: “璟皎,是我,都是我,我不該勸姊姊對皇上說那些話。是我害了姊姊,該怎麽辦,怎麽辦啊?” 璟皎雖不知吳雙到底在說什麽,可看著哭到氣絕的人兒,卻是什麽也不想再問。他只用手,輕輕去抹吳雙眼中止也止不住地淚水,溫和勸道: “吳霜,那是姊姊與皇上夫妻間的事,與你無關。真的,與你無關。” 吳雙終於不再落淚,只是那眼中的傷心與委屈卻愈加濃郁,一雙俏麗細長雙眸似是被陰霾寵罩了一般,不再有半分生氣。 璟皎靜靜地站在書房與璟皓對視,卻发現自己從未見過如此頹然的兄長,竟與那被關在房中的吳雙一樣,惶惶無助。分不清是該心疼還是該惱恨,終是質問出聲: “你憑什麽那樣對她?” “那是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璟皓...

子夜歌 13

第十三章: 至親至疏夫妻(下) 吳雙根本就記不起自己是如何被拖回房的,也沒有來得及去考慮即將要面對的是何等不堪的境地,滿腦袋里閃過的依然還是離別時璟琪篤定的眼神和話語。“到底是哪里錯了?是哪里錯了?”想來想去,都只覺得心酸,心酸之中更是悲涼。 一切的迷惘和糾結都終止於自己把被那雙大手的用力一摜,身體便直直地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桌邊的硬木圓凳上,借著慣力,桌倒椅翻,細瓷茶具碎了一地。吳雙覺得嘴里有了一股腥甜滋味,強自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眼前看到的卻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皓哥哥。 璟皓額上的青筋突突跳起,蒼白的嘴唇也緊緊抿住,眼中則是布滿了紅絲,像是要漚出血來。看著吳雙嘴角掛著血絲顫巍巍地爬起,似乎有些疼惜,卻也如浮光般掠過,轉瞬即逝。接著,他一伸手狠狠抓住那瘦削的肩膀,邊用力搖晃,邊厲聲問道:“說,你與璟琪到底做了什麽?” 指尖似是要摳進肉里,疼得吳雙不住地发抖,她看著暴怒的璟皓,有委曲、有畏懼、有自責、有不解,最終還是帶著哭聲說道:“我,我與姊姊商量,想,想提點皇上給他娘親一些死後的哀榮。” “你們是不是瘋了?”璟皓說完,拽著胳膊又在吳雙臀上和大腿上使勁踹了兩腳,可憐的人兒支撐不住,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想是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吳雙用手把著墻站起,跑向門口,她現在只想逃開他,逃到沒有他的地方。然而,才移了沒兩步,立即被抓住丟到了床榻上。她是臉朝下摔下來的,錦衾雖柔軟,可也因著那力大,鼻子中漫出的酸澀還是一下子讓眼淚湧了出來。 “璟家都快要被你毀了,你還想去哪?你哪也不許去。只要璟琪不被放出來,你就休想離開這個院落半步。你不是總也記不住自己的本分嗎?好,今天我就教教你。”說完,璟皓兩手一用力,便扯開了那孔雀藍色的綺羅,百褶長裙化為碎片分飛開來,有如一只只被驚擾的蝴蝶。檀木的板子,帶著風聲,使足了全力抽到那白嫩的臀上,一下挨著一下,一下狠過一下,兩團嬌肉也只得隨著那主宰起伏跌宕,飄搖不已。想是用力太過的原故,幾乎就沒有看到板子下的屁股變紅過,而是直接就成了亮紫。兩指寬的檁子一道挨著一道,一道摞著一道,張牙舞爪地從那纖腰一直爬到大腿根。猩紅的血點子更是層層疊疊地泛出來,像是那雨天里抹也抹不掉的水滴。 吳雙只覺得以前挨過的所有打加起來也抵不上這一次,整個身體仿佛不受大腦控制般只隨著那抽打哆嗦個不停。自己如何掙紮也擺脫不開那按在腰間的大手,小腹下早被...

子夜歌 12

第十二章: 至親至疏夫妻(中) 棲梧殿本就日光充裕、地氣和暖,雖剛入冬,皇上卻念著琪妃畏寒,早早就吩咐燒起火龍,籠上炭盆,更有那些個珍奇花木常開常新,因此宮內到處是一派融融春意。 吳雙進來時,璟琪正由宛青伴著坐在檐下懶懶地曬著太陽。冬日的空氣雖清冷,但是午後的日光卻還溫暖,拂在身上更是有說不出的舒服。 吳雙也擠著璟琪身邊坐下,道:“倒是姊姊最會享福。” 璟琪鳳目含笑,示意宛青下去,說:“你可來了。” 吳雙“嗯”了一聲,輕輕問:“姊姊到底有什麽事?” 璟琪也不言語,只拉了吳雙進內殿,又命人暖了炭盆安置,兩人均在花梨木方桌前坐好,見無人了才道:“我有要緊事要與你商量。” 說完,又沈了沈,方接道:“你可知皇上日前昏倒的事嗎?” 吳雙點點頭說:“知道。璟皓回來時曾提起。他還說了一大堆什麽太醫說是疲累,他覺得是憂思的話。可當我問起皇上為什麽憂思,他又推搪著不告訴我,還說我最好不知道。” 璟琪聽了倒一下沈默下來,似是有些猶豫不決。 吳雙終是忍不住,握了握璟琪的手,卻发現她的指尖那樣冰冷,根本不像是身處暖閣,更像在雪窖一般。吃驚不小,忙問:“究竟是什麽事,姊姊你直說便是。” 又過了須臾,璟琪似是穩了穩心思,才擡頭牢牢看住吳雙說道: “也許璟皓說的對。這些隱秘過往實在是不該講與你聽。可是,今日之事除了你,我卻真是找不到第二個人來商量。” 她的聲音略帶了啞澀,也不再看吳雙,似喃喃自語般講了起來: “皇上的確是憂思過度,前日他一個人在奉先殿跪了整整一夜,祭奠他二十多年前慘死的娘親。” 吳雙驚得用手捂住了嘴巴。璟琪卻只是苦笑搖頭,示意她不要插話,接著說道: “宮內宮外皆對皇上的身世諱莫如深,我以前也覺得一切都是捕風捉影。直到三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冬日,皇上在酒醉之後,對我講了埋於心底的住事,我才知曉了他這麽多年的苦痛。皇上的親娘本是廣安行宮的一名繡苑宮女,也是機緣巧合,受了先帝的臨幸懷上了龍胎。那時,先帝專寵劉貴妃,對其言聽計從,到了癡迷的程度。而劉氏已生養了閔哲太子,怕先帝有了其他子嗣威脅太子之位,便與閹人範俚聯手,橫行後宮,殘害妃嬪,可以說是‘凡懷男者幾不保命’,這也是先帝後嗣不旺的原因所在。義陽的母妃是南疆鄯鄯國和親公主,身份尊貴,頗受先帝垂憐,可也在生下帝姬後不明不白的薨逝。公主尚且如此,更逞論一個小小宮女。為了保命,皇上的...

子夜歌 11

十一章: 至親至疏夫妻(上) 京都地北早寒,十月剛過,幾場霜降之後,空氣中便有了寒冷的味道。天也是一日短過一日,還沒用晚飯,屋內就已經掌上了燈。彼時,吳雙正斜坐在南窗下的幾案前翻看一大堆名冊薄子。身上穿著一身藕荷色鑲珠描花暗紋的錦服,因那暗紋是淺淺的粉色,遠遠看去宛如有浮光流動一般。想著是居家,便薄薄施了脂粉,頭上也只斜插了一支碧璽萬字筆簪,碧璽通透,顯得整個人都那般清淡而溫婉。 璟皓輕輕進來後站在小嬌妻身後,也不作聲。吳雙早就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江蘺香氣,清楚是他,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就這樣靜了片刻,終是自己個忍不住笑,肩膀也跟著抖動起來。璟皓一下子從後面抱住小人兒,打橫按倒在桌上,佯裝薄怒: “越发大膽,知道夫君來了也不問安,看我怎麽教訓你這個沒規矩的小東西。” 邊說邊照著那翹起的小屁股啪啪啪地拍去。可憐的吳雙左扭右扭,像條小胖魚似的掙紮了好一陣子才被從桌上放下來,只是一下子又坐到“暴君”腿上,被緊緊地攬在懷里。璟皓一只手隨意翻動著桌上的冊子,一只手還在那小屁股周邊逡巡,帶著笑意說道: “怎麽這麽聽話,終於肯靜下心思學著管家了?” 吳雙只把頭貼在他的脖頸上,悄悄地攤開小手護住屁股,撅著小嘴兒說: “還不是被你逼的。趕明就去給璟皎說親去,等他的媳婦一進門,我就只作甩手掌櫃。”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讓你就想著偷懶,就想著玩。”說著,璟侯爺扒開那兩只礙事的小手,又在肉鼓鼓的小屁股上一陣揉捏。引得雙雙又是叫又是笑,小鼻尖都沁出了汗來。 兩個人笑著玩鬧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安靜。吳雙無比享受地靠在那暖暖的懷里,聞著那略帶些清冽的氣息,柔柔地說: “哥哥,這家要是交與我管,我想有自己的方法。” “說說看。”璟皓仍一臉笑意地看著懷里的小人兒。 吳雙倒也不遮掩,只將心中所想娓娓道來: “‘天下之治,始於里胥’。治家也是如此。侯府上下家丁、仆婦數百,要想做到政令通暢,人安於事,各級管事、嬤嬤的作用不可小覷。選好這些人、管好這些人、用好這些人,才能打好家業穩固的根基。而所謂選好,就是要打通上行通道,給平台讓有用之才從底層脫穎而出;所謂管好,就是要嚴明綱紀,有功賞、有過罰,暢通出口,讓平者讓庸者下;所謂用好,就是要人盡其才,真正把最需要的人放到最需要的位子上。咱們侯府開衙建府的時間並不長,管事們大多用的是過去璟府的老人兒,忠則忠矣,只是有些人還是在...

子夜歌 10

第十章: 和合二仙(下) 壽宴的高潮便是投壺。所謂投壺,就是賓主雙方輪流把無鏃之矢投於壺中。在大璃,這是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都很流行的遊戲,很多花樣,也很講禮儀。有玩的東西,就必有高手。璟皓是,陳瑄也是,他們都擅長眾人難以企及的“盲投”,這在整個京都人盡皆知。 《貍首》瑟音響起,司射擊鼓奏樂。和著節拍,作為主人的陳瑄拿著四根沒有鏃尖的竹箭來到客人璟皓面前,朗聲請道:“某有枉矢哨壺,請樂賓。” 璟皓沈聲答道:“子有旨酒佳肴,又重以樂,敢辭。” 陳瑄再請:“枉矢哨壺,不足辭也,敢以請。” 璟皓再辭:“某賜旨酒佳肴,又重以樂,敢固辭。” 陳瑄三請:“枉矢哨壺,不足辭也,敢固以請。” 璟皓三辭:“某固辭不得命,敢不敬從。” 三請三讓,陳瑄與璟皓一個白袍,一個青衫,一個溫文,一個俊朗,且舞且誦,禮儀周全,古風晏晏,僅是開端便已引得一眾皇親貴眷如癡如狂。義陽和吳雙更是恨不得再多長出一雙眼來盯在自己夫君身上。 請讓禮畢,璟皓向陳瑄翩然施拜禮,拿過了那四根竹箭。也就在接箭的一剎那,四目相對,彼此都看似平靜無波,內心卻深知是暗潮洶湧。 《貍首》中止,只璟皓與陳瑄站定不動,早有司射過來,在他兩人五尺之外擺上了三尺高的雙耳纏枝鑲金投壺。因是盲投,二人面前都攔上了屏風,更有小僮手捧玄色綢帶為他們遮住雙目,場下便不免有人驚呼出聲。 《貍首》又起,以此為號,賓主為序投射,人人都摒住了呼吸。 璟皓遵循著樂拍,取箭、瞄準、揚臂、投射。出人意料的竟是四箭連发。順次有尖銳的破空之聲在耳邊響起,竹箭先是向上,躍過屏風後漸為直行,在距壺不到二尺時明顯下行,很快只聽得“當當當當”四聲脆響,竹箭便一根緊跟一根落入壺中,而此時正是一節急奏初歇,一切都配合得這般嚴絲合縫。頓時歡呼之聲雷動。璟皓的遮布還不能拿下,可他的嘴角已經銜上笑意,因為在這嘈雜的聲音中,分明聽到了小人兒那幾聲“皓哥哥、皓哥哥”的熱切呼喚,有得意、有暖意、有愛意,一齊湧過心頭。人們又安靜下來,想是陳瑄也要開始,只有璟皓心中明了,勝負已然分曉,他賭定陳瑄根本沒有探尋的勇氣。 樂聲漸緩。陳瑄便沒有選擇連发,而是投投停停,正好可以平覆一下起伏的心情。在遮住眼睛的一瞬,他看到義陽也在看著自己,莞爾一笑,如是初見。那紛亂卻又美好的初見,想來一生也不會忘記了吧。三年了,陳瑄依然記得那日是六月初八,自己高...

子夜歌 09

第九章: 和合二仙(中) 世人皆知,當今太後、皇上對義陽公主寵愛無極。當年風光下嫁,妝奩豐厚超過長公主規制十倍不止,更無需提那食邑和沐湯邑,自是其他親王、公主無法相較。今日,正是駙馬壽辰,義陽公主府內外金壁輝煌,錦綺綿延,明燈涎燭,香氣氤氳。教坊猶為賣力,俳優調琴,樂伎聞歌作賀壽舞,笙簧琴瑟之聲十里相聞。雖是鋪排,但因公主與駙馬無心政務,凡是朝臣來賀的均擋於府外,只引一眾摯友親朋於內苑歡聚,倒也其樂融融。 璟皓與吳雙到時,義陽公主與駙馬已迎至正門。公主一身絳紅斜襟長裙,寬大的衣擺上繡著淺金萬字花紋,臂上挽迤著丈余長亮銀色煙羅輕綃,整個人都似籠在華貴浮雲之中,更襯得肌膚細膩,面若桃花,明艷不可方物。駙馬身形高挑,身著月白染墨縐錦長袍,目光清朗,神情閑適。女子嬌俏,男子儒雅,端的是一對璧人。 因著都是極熟稔的,人還未站定,便聽得義陽公主俏語連連: “今日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嗎?難不成真如人們說的,母後賞的金簪顯了聖,怎的我們博山侯竟與夫人出入成雙了麽?” 璟皓與義陽本是少時玩伴,並不介意,接口回道: “竊不知公主何意?難不成只許公主與駙馬琴瑟在禦,便不許我與夫人歲月靜好了?” 義陽自是也不避嫌,只佯裝將披帛甩向璟皓,嬌聲嗔道: “你也不用在這與我咬文嚼字。你對我們吳霜做過什麽,你自己知曉。看著你有心悔改,這筆賬姑且記著,以後再欺侮小霜,我可不似你姊姊那般活菩薩性情,定要叫你好看。” 義陽對著他們也不自稱為“孤”,只論“你、我”。那脆生生的聲音就如荷上露珠,連嗔怪之語聽起來都讓人忍不住笑意。說著說著,她又將吳雙素手覆入掌中,由衷讚道: “皇上厚愛,賞賜這個‘義’字,將我的封號由‘益陽’改為‘義陽’。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倒覺得,你那次在宗慶郡主遊園宴上為護璟瑗和陳禦史家庶女,酒潑貴妃表妹的事亦可稱作義舉。特別是那番‘嫡庶如何,尊卑自在人心’的高論更是讓人擊節。” 吳雙聽到提起此事,唬得臉色都變了,一個勁地跺腳揮手,可公主竟還滔滔不絕。璟皓可聽得真切,扭過頭來咬著牙問身邊的人兒: “這又是什麽時候的事兒,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吳雙只低頭不敢吱聲。 義陽可不懼璟侯爺,出言維護: “倒是只會嚇唬吳霜,你可知當日那個姓李的丫頭,仗自己有個貴妃表姐,對璟瑗和陳家小姐庶出身份說三道四,出言不遜,是何等囂張。霜霜潑她一臉酒水都是手下留情,換...

子夜歌 08

第八章: 和合二仙(上) 碧空如洗,天高雲淡。院中桂花開得正濃,如滿樹金羽一般在風中輕輕搖擺。深深地吸一口氣,留在胸膛里,清涼著還帶些香甜。秋光如醉,如何看,都是這般美好。 璟皓已經醒了多時,卻依然將手臂枕在頸下,半倚半靠地歪在榻上,靜靜地看著對鏡梳妝的吳雙,目光灼灼,依戀繾綣。 吳雙也不回頭,只從鏡中盈盈相對。手上卻未閑著,取了香粉、胭脂和螺黛細細描摹。大璃女子多愛艷妝,想來是喜好那派華貴富麗,可吳雙卻始終沒有“歸到院中重洗面,金盆水里潑紅泥”的勇氣,即便是要去一向交好的義陽公主府赴壽宴,也不過是淡掃峨嵋,略施脂粉而已。 想來是耐不住這份靜謐,更被那人看得羞澀,吳雙轉首問道: “你真的要和我同去公主府賀壽嗎?” “不是義陽下了貼子要你我同去的嗎?怎麽,你卻不肯?” 璟皓含笑逗弄眼前的小人兒。 吳雙也不去看他,只學著那口氣: “要去,就快點起身漱洗,這樣蓬頭垢面的,倒墮了夫人我的顏面。” 話音剛落,床上的人就已幾步躍到妝台前,小雙雙來都來不及驚呼便已被掀翻進羅衾中。一雙大手,三下五除二便剝出了細白粉嫩的小屁股,兩個胳膊肘兒一邊掐著腰一邊按住腿,只留住中間這一段,一陣子又是扇來又是掐,登時那可憐的俏臀便紅白相間,如同繪上了一幅寫意畫兒一般。 吳雙在床上滾來滾去的求饒、躲閃,又是呼痛又是笑,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斷氣了,偏那熾熱的唇又覆了上來,自眉心蜿蜒向下,輕啄過艷紅的小嘴兒,又糾纏於那滑膩的肩胛和清涼鎖骨,胡渣刺得人陣陣发癢,兩朵酡雲浮上面頰,一時間竟禁不住嬌喘連連。璟皓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樂在心上。一雙手終是放過了那兩團已變得溫熱粉艷的肉丘,略一遊走就又捉住了這對撲撲楞楞左右搖擺的小鴿子,指尖使壞地一用力,掐在那紅紅的櫻桃尖上,“啊”的一聲尖叫便從身下破喉而出。 眼看著又要墜入那意亂情迷之中,終是吳雙強掙著穩了穩心志,一邊輕輕撫摩身上人露在寢衣外的一截脖頸,一邊呢喃耳語: “好哥哥,再這樣癡纏下去,便是天黑我們也出不了這房門。若是晚了,怕是要駁了公主的金面呢。” 璟皓也知道時辰耽擱不起,可也不知怎的,只要看見那兩團紅暈,便會不能自已。在那溫熱的頸窩處親了又親,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吳雙又坐到了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眼含春水,发髻蓬松,頭上別著的幾枚寶石珠花也零星散落,怎麽看都是一番海棠春睡的曖昧模樣。瞧著始作俑者就在身邊,...

子夜歌 07

第七章:良宵 晚涼新浴,人亦清爽。吳雙也不再著意打扮,只一襲淡粉色的輕羅寢衣長及曳地,沒有過多的紋飾,只在香肩處迤邐繡著一樹連理而生的桃花。青絲還未幹透,順手用那根讓她又愛又恨的合和金簪綰了幾綰蓬松挽於腦後,面色還有些緋紅,盈盈立於窗下,微垂螓首更顯得神形嬌慵。 對於眼前的人兒,璟皓好久沒能像現在這樣細細打量了,不知怎得,就是讓人看個不夠,只想一把攬在懷中,永遠也不要放下。默默相對了好一陣子,還是璟皓走過去牽起那白白嫩嫩的小手,領到身旁坐下。紅漆桌上,放著秋兒送進來的紫米飯、四樣點心、八碟小菜和一碗熱牛乳,都是吳雙的最愛。 璟皓先將牛乳遞到吳雙眼前,看著她小口喝著,問道: “怎麽突然喜歡上這個?” “有益於睡眠。” “唔。餓了嗎?” “嗯。” “快吃吧。” “你呢?” “我吃過了。” 再也說不出什麽了,屋里又安靜下來。不知怎的,吳雙每每與璟皓獨處,都有些怯怯的。雖然他剛剛抱著自己回來,此時還延續著難得一見的溫柔,眼中也滿是笑意,應該有所回饋才是,可不知怎的,就是邁不出那關鍵一步,還真是知易行難。 “是被打怕了”,一時間,兩人都在這樣想。只是一個有些惱,一個有些痛;一個有些怨,一個又有些憐。兩顆心倒像是那盤中的油爆香菌,被鹽漬、和糖調、用醋烹、上油炒,翻來覆去,覆去翻來,早已是五味雜陳。 不過,心思再百轉千回,肚子還終是餓了,這一天畢竟過得太過跌宕起伏。一餐飯,吳雙吃得很多,也吃得很香。她裝不成那些幼承庭訓的嬌嬌小姐模樣,只要是喜歡,總能吃個酣暢淋漓。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吳雙恨不得把臉埋進碗中的樣子,可璟皓還是覺得有些納罕,不過更多的還是憐愛,他不時的用帕子擦拭那張小臉兒上的飯粒,偶爾還輕輕幫她拍拍後背,真怕這小人兒會一不小心噎著。 終於,空盤空碗都被撤下了。璟侯爺悠閑地倚坐在高背福壽雕花椅中,一身明藍色水紋繭綢長衫,於貴重之中自有了一份雅意。他修長的手指不時地在桌上輕敲,臉上雖還帶著笑,但這笑容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玩味。不經意間,貴主金口再開: “吃飽了吧?把今天的事兒說說吧。”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讓也坐在桌邊的吳雙,腦中似有雪水淋下,俏臉也瞬時垮塌,一顆心更是悠悠沈到谷底。真是可笑至極呀,吳雙快要咬碎銀牙,恨只恨自己剛剛還沒心沒肺地吃了這麽多,原以為是講和餐,誰想到頭來竟是斷頭飯。“有什麽可說的?要我...

子夜歌 06

第六章 露從今夜白 天色將晚,層層疊疊的流雲染上了半赤半金的色彩,在暮光的映照下漸漸變成無數交錯的墨色剪影。空蕩蕩的靜心堂,只有吳雙一個人,只有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的一個半舊蒲團上。清冷的屋子更滋長了人心自生的輕寒,光亮一點一點地緩慢陷沒,格外給人一種壓迫到無法喘息的感覺。 靜心堂在侯府的最北端,緊鄰著康惠翁主的府第。隔墻,有絲竹的綺旎之聲傳入耳際,帶著些許初秋的涼薄氣息,在風中慢慢流轉,是一行女樂清聲細細,反反覆覆只唱著一首曲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清幽的歌聲和著窗外秋蟲的鳴叫,在吳雙的心頭輾轉,曾經真實的傷痛和想象的美好都恍如一夢。忽然,她就這樣一個人無措地痛哭起來,可縱使痛哭也是在極力壓抑,壓抑地不得不緩緩俯下了身子,白色的長衣四散在地上,一片片鋪陳開來,整個人兒望上去,更像是暮春時一朵絢麗卻已雕落的梨花。 一雙手輕輕覆在吳雙肩上,轉頭望去,卻是璟皎。他悄悄遞上手帕,只作渾然不見吳雙的淚意,緩緩道: “不要恨他,你應該恨我。” 望著那與璟皓多有相似眉眼,吳雙迷惑不語。 “大哥這樣薄待於你,是他總忘不了你曾對他做過的事。而你傷心落淚,是因為他不知道你曾為他做過的事。你知道嗎?那日去你家府上,在我與大哥跑散了的時候,你背著家人塞給我的那包首飾,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搶走了。可我根本不敢對母親和哥哥、姊姊他們提起,因為當時家里是那麽落破,那麽需要錢。後來,姊姊賣身去了王府,我恨自己,覺得那是我的錯。現在,大哥這樣對你,我更恨我自己。” 錦衣華服之下,這個俊朗少年,臉上卻帶了與年齡不符的落寞和冷清,爍似寒星的眸子也隱隱有淚光遮蔽。吳雙只知璟皎與自己交好,小小年紀卻對嫂嫂處處維護,可從未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辛酸過往。 璟皎挨著吳雙蹲下,似說給吳雙,又像是說給自己: “小的時候,我最喜歡和你玩兒,可是你總是和哥哥在一起。我永遠記得,那一年我六歲,你八歲,哥哥偷著帶著我們去湖里泛舟,你頭上盤的圓桃髻上插滿短粉夾,手里拿著一叢綠綠的蓮蓬。你唱歌給我聽,還剝蓮子給我吃。那時的一切有多麽美好。” 吳雙靜靜聽璟說完,伸手牽住他衣袖輕輕搖晃,這是姐弟間最親密無間的動作: “一路行來雨漸臨,問誰還有舊時心。不過,璟皎,記得要記...

子夜歌 05-2

回到侯府已是午後時分,璟家老少除了璟皓都聚在老夫人房中。吳雙把璟琪、趙王,以及與太後遊樂的事一一講與大家聽,只就貴妃和葉昭儀不悅的事不提,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璟瑗拿著簪子把玩,璟皎只是反覆念叨著吳雙的那幾句詩不住讚嘆: “古有七步成詩,嫂嫂你還更勝一籌。” 話還未說完,已有下人通稟,侯爺回府。說著,璟皓便已走進房來,先向母親問安,吳雙與弟妹們又與璟皓見禮。本是高高興興的一家人,不知為何璟皓卻是一臉的寒霜,對上吳雙的目光更是凜冽。璟瑗本還急著將簪子呈給兄長,想替長嫂邀功。沒想到,璟皓睬都不睬,直視吳雙道: “後宮是容你逞能顯勝的地方嗎?以前給你的教訓都不記得了?到底要怎樣你才能學會謹言慎行?” 吳雙被璟皓的話問懵了,剛才初見的甜蜜與欣喜也在片刻之間煙消雲散。 “大哥,嫂嫂她……” “你閉嘴。” 璟皎剛要說話便被璟皓堵了回去。 “皓兒……” 璟老夫人雖不知道出了什麽差池,但也想著為他們小夫妻勸解。 可吳雙卻不想看著這兄弟、母子因為自己起什麽爭執,強忍著心中的委曲與酸澀,沒等婆母說下去便先開口: “母親,都是兒媳慮事不周,您不必替我求情。” 說著,也傲然望著璟皓,一字一句說道: “一切但憑侯爺責罰。” 看著眼前倔強的小人兒,璟皓心中有憐有恨,停了些許,還是冷冷出聲: “來人,帶夫人到靜心堂罰跪思過,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離開。” 也許真的是痛到了極點,吳雙的臉上沒有些一絲悲傷,反而略帶笑意。她垂首道謝後,便轉身離去。走出房門的一瞬,聽到老夫人怨起連連: “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冤家不聚頭……” 也就在那一刻,心碎了無痕。

子夜歌 05

第五章 七竅玲瓏心 人都說,天家氣象。吳雙卻更願道,是天家富貴。在諸妃中,璟琪已算是不尚奢靡,可她所居的棲梧殿也依然是檀木為梁,赤金為柱,水晶為壁,沈香為床,鮫綃為帳。細細留神,殿中的器具皆是上好的珍品,更不乏種種古玩異寶,可也只是隨性擱置在案幾和架上。吳雙最愛的是這寢殿之中鋪天垂地落下的薄透沙帷,上面用淺淺的金線鏤著“鳳棲梧桐”的圖案,那是宮中女子皆盼的兩情繾綣之意。 珠簾低垂,香熏成煙,吳雙和璟琪都困意漸起,正在這迷蒙之間,綠意一閃,卻見殿中的主事宮女宛青快步進來,喜聲回稟: “恭喜娘娘,剛才上書房的掌事太監來報,今兒個皇上突然臨駕上書房,還考問了皇子們的功課,咱們趙王拔了頭籌。皇上高興,帶了趙王去禦苑了,說是要親自調教騎射呢。” 兒子出眾,哪個作娘的能不開心。更別說是在這皇宮天家,子以母貴,也母以子貴,本來就是相輔相依的。聽了這樣的消息,璟琪自是喜上眉梢,吳雙本就喜歡如彬,也跟著高興得不得了。可也就欣喜了一陣兒,璟琪又突然問了一句: “有沒說,皇上是帶彬兒一個人去了禦苑,還是三個皇子都去了?” “只有趙王去了,瑯琊王和杞王還在上書房讀書。”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剛才來稟事的太監,要打點好。” “是娘娘。”宛青躬身退了下去。 看著剛才還滿面春色的璟琪突然間娥眉緊蹙,吳雙不解問道: “姊姊,可有什麽不妥嗎?”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皇上這樣做,落在一些人的眼睛里就成了偏寵偏愛了。少不得還要生些事來。” 璟琪也很是無奈。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彬兒聰穎好學,皇上看重些,想是誰也不敢怎樣?” 吳雙說著又上前一步,與璟琪並肩而立,握住她的手,沈聲道: “長姊,懼來懼去也是無益,無論怎樣,我們總是陪著你的。” 璟琪也微微一笑,似春光四溢,反握住那雙手道:“露露,有你和璟皓在,我總能安心。” 倆人正說著話,宛青又走了進來: “娘娘,太後在葉昭儀的玉壽殿賞菊花。皇後娘娘傳下懿旨,讓各宮主位娘娘都去侍奉。還說,有內眷入宮的,也讓同去呢。” 聽著又是太後,又是皇後的,吳雙先有些懼了。倒是璟琪想了想還是勸了吳雙同去,只說“有我在呢,無妨,看眼色行事就是了。” 兩人重新勻面梳妝,璟琪駕輦,吳雙乘轎,住昭儀宮中去。 玉壽殿與棲梧殿正是一個在西一個在東,璟琪她們到時,眾人已陪著太後在廊下賞花了。玉壽殿庭院之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