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Pixiv member : 死葉之秋)

 “城主有令,安寧鎮外叛軍盤踞,現命葉顏令等帥東風軍前去協防鎮壓。”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安寧鎮出現了叛軍,鎮長向上匯報以後,我們城的城主便下令鎮壓。而我則是因故遭貶,被派去幫助安寧鎮鎮壓叛軍的前萬夫長葉顏令的義子葉衛玦,今年十六,路途上是他的隨行護衛。

說是東風軍,但實際上因為降職,義父已經沒有資格統帥軍隊規模的部隊了,現在也只有幾只親兵。還用東風軍來稱呼,也只是對我義父曾經的貢獻的認可而已。

前進路途上,我和一小部分士兵自告奮勇,作為斥候在前方探路,但路途遭遇叛軍小隊圍截,我與其他人苦戰一番,但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且戰切退,一個疏忽,我從山路上摔了下去。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後,我暈了過去。

醒來以後,已經是夜晚。身體並無大礙,但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地方,我依照天上的星星來辨別方向,往我記憶中的安寧鎮的方向走去。森林里跋涉了一天,所幸沒遇見猛獸,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找到一家獵戶,敲門以後是一位少年開的門,看起來也就比我小個幾歲,應該是經常在樹林里生活的原因,他的膚色並不是很深。

他看到我渾身狼狽的模樣,讓我趕緊進屋。熱情的招待本應該讓我無所適從,但幾天的急行軍讓我實在是太累了。在短暫的修整以後,我的體力也有所恢覆。

“真是麻煩你了啊,我這個樣子應該挺狼狽的吧,還要麻煩你做這麽多格外的工作。”對麻煩到了比我還小的男孩,我感覺很不好意思,少年回應“不,別這樣客氣嘛,我爸媽也教過我要樂於助人的。”“我叫葉衛玦,是一個護衛,如果不是路上遇到賊人劫掠,我也不至於流落到這里,真是謝謝你了”,“我叫裴林,不叫你哦,這里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了。我母親幾年前因病去世了,父親在一次去城里販賣獵物的途中也失蹤了。”他一邊收拾床鋪,一邊和我說著他的情況。

“天色已晚,你就在這里歇息一晚吧,最近外邊山賊肆虐,猛獸侵襲,晚上一個人行夜路很危險的。”,他看我正在思考,又說“我明天要到鎮子上去賣獵物,那時你就和我一同前去吧,正好也能讓我給你帶路。”


第二天到了,山路不太好走,但能感受到拂面的清風。裴林身手很敏捷,就算帶著要去賣的獵物,前進的速度也就比我這樣的習武之人差一點,我也不禁讚嘆他的天賦異稟。

安寧鎮,本來應該是我到達的第一站,如果一路順風,這里的鎮長應該在昨天就能與我們會面了。

今天是每周的市場交易時間,鎮里鎮外各處的獵戶農戶都會在每周的這兩天來到安寧鎮,給鎮里的商人販售自己的商品,再用這些錢來換取下一周的生活物資。與裴林道別以後,我找到了鎮子上的官員府。

讓門衛通報了以後,我見到了這里的鎮長。在我表明身份以後,他也對我的這個少年護衛的身份表示了好奇。但當我問到我義父時,他臉色沈重的說:“葉大人應該是被叛軍抓走了,音訊全無,生死未卜,我們帶兵趕到現場時,只有一地狼藉,但沒看到葉大人的屍首。”

我作為死里逃生的護衛,他們也好好招待了我,鎮長也給了我一些錢,用來在這里安家或者遷徙到別的鎮子,而後讓我離開了官員府。


自從聽到我的義父音訊全無,我就已經渾渾噩噩了,一直到離開了官員府。葉顏令雖然是我的義父,他對我相當不錯,無論是武藝還是文采,都是他給我的啟蒙與教導。叛軍兇惡,他們會怎麽對待被派來鎮壓他們的官員,我也不敢去多想。但就算他還活著,我也沒辦法和他會面了,我的前路一下子茫然了起來。接下來的時間我也不知道怎麽過了,大街上也已經感覺不到拂面清風。已經是下午了,被太陽炙烤著讓我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糟糕。無論如何,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就算是義父,如果他看到我這個低落的樣子估計也會生氣吧。我拍了拍臉,決定還是先去找一下裴林,向他道謝以及給他支付招待我的費用吧。我可不想隨隨便便就欠著別人的人情,何況還是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當我到達他的攤位時,本來應該是持續兩天的商品販賣,他卻已經不見人影,早早收攤了。正當我準備再去他家時,聽到了很響亮的一聲咒罵:“小崽子,偷我的錢?等我抓到你要你好看!”。我扭頭看向那邊,看到了一個敏捷身影竄出人群,跑入一邊的小巷。

身上的正義感驅使著我也沖進了小巷。竊賊很敏捷,不管是翻墻上房還是落地急轉彎,都是一流水平,在追逐中,我看到那個竊賊並不像是成年人。他仗著對這里地理布局的熟悉,幾次差點被我抓到,但他也逃出生天。

在長時間的追逐中,我的體力更勝他一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看起來他已經體力不支跑不動了,在一次爬墻中,他手一滑摔了下來。雖然他立馬翻身想要站立起來,但這段時間對我而言已經很充裕了。

我一個飛撲,將要站起來的他壓倒在地,一只手按住他要拔出短刀的手,另一只手用小臂壓住他的頭,扯下了他的面罩。看起來他和裴林年紀相仿,但不同於裴林的沒有經常被陽光照射的皮膚,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就算被我完全控制住,他的眼睛也惡狠狠的盯著我,一邊踹著粗氣,一邊斷斷續續的說:“媽的,運氣可真背,遇到了你這個家夥。你怎麽這麽能跑啊,平常他們发現追不上都會罵上幾句然後灰溜溜的滾蛋的。”我不理他,把他控制住後開始翻找他偷到的錢袋,但怎麽都找不到。我立馬反應出他還有同夥時,一把短刀已經橫在我的脖子上了。“這位大哥哥,還請你放開,那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哦~”背後的人也是個男孩,刀鋒抵喉的壓迫也讓我不得不放開我壓住的那個少年。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能清晰看到他的左邊臉上有一道傷疤,應該是刀傷。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今天差點就交代在他手里了,還好我們從來不單獨行動。”他走過來翻了翻我的衣服,把鎮長給我的錢搜了出來。他顛了顛袋子“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多有錢呢,結果還不如之前那個商人,不過也罷,看你也大不了我們多少,小爺我也就收下了。”我翻了個白眼,看來今天的事對我打擊太大了,也影響了我的判斷力。但他可不知道那個商人袋子里是銅幣,但我的袋子里是金幣。

正當我在想辦法怎麽脫身的時候,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雷渺,今天收獲如何?”,另一個身影閃入這條小巷,陰影遮蓋住了他的臉,看來他們這個團夥還有一個人。被稱為雷渺的少年回過頭,對著那個身影說“林哥你來啦,今天可不太好,本來應該可以多賺幾單的,但被這家夥耽擱了好久。”“哦,是什麽人可以讓我們的鬃狗雷渺被纏上啊,我也挺好奇的。”我正在回憶這個聲音是誰的時候,那個身影越走越近,直到夕陽照射到他的臉,我才看清了他的模樣。“啊,裴林?居然是你。”“玦哥,怎麽會是你?”我們在看清對方時同時說了出來。


在解釋了以後,我算是明白了個大概。雷渺是鎮里鐵匠的小兒子,也是鋪里的學徒,現在十三歲;另一個是一家農戶的獨苗,叫李雲,三個人中最小,目前十二。每周的交易日,他們都會匯合起來,除了正經的買賣以外,他們也會去賺點外快,用來給這個小團體籌備外出探險的錢財,裴林作為第一個提出這個想法的人,也是他們這里膽子最大的,自然成為了他們的老大。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心想這里的小孩居然都這麽調皮大膽,居然還上街偷竊了,安寧鎮啊安寧鎮,可真不安寧。搞清楚情況後,雷渺撇了撇嘴,從坐著的箱子上跳了下來,把我的錢袋丟給我“今天可算是虧大了,只拿到一小點錢,看來出城去環遊全國的計劃又要推遲了。”,邊說他邊整理衣服“小爺我再看看能不能再去做一單。”說罷就要往大街上走。

我突然心血來潮,搶先一步拉住他“你們還缺多少錢?我看看我能不能給你們一點幫助。”這樣的“活”,對他們而言還是少幹的好,萬一被抓住,再遇上一個不好惹的主,可不是平常小偷一樣挨一頓鞭子的事,說不定要缺胳膊少腿了。雷渺扯了扯我拉著他肩膀的手,发現拉不開,就嫌棄的對我說“你那袋子錢還沒我之前從那商人那里拿的多,就你還能給我們什麽幫助啊?”我順勢摟住他,不讓他能掙脫溜出去“你又沒看,你怎麽知道我有多少錢啊。”說罷就拉開了錢袋。“我這經驗可豐富了,一顛就知道有多......你他媽這袋子里是啥?”看來反射著夕陽余暉的金黃色金屬確實是把他震驚到了,而雷渺的激烈反應也讓裴林和李雲圍了過來,顯而易見的,兩個人也被震驚到了。

“怎麽,我能給你們什麽幫助啊?”說完我捏了捏雷渺的臉蛋,放開了摟住他的手臂,然後坐在一個木箱子上,讓他們三個男孩在夕陽下獨自震驚。隨後他們就窩在一起開始小聲討論,我也時不時能聽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金幣,還別說這麽多”,“他明明和我們差不多大,不會是個公子哥吧?”,“你沒看到他的身手啊,那像是個紈絝子弟的樣子嗎?”,“你到底養了個什麽人物啊?”之類的話。


在討論了一會以後,他們走了過來,裴林對我說:“玦哥,我們都覺得你能給我們帶來相當大的幫助,所以,說吧,要我們做什麽。”雷渺摸了摸他臉上被我捏過的地方,也慢慢說:“小爺我相信這筆錢不是可能白送給我們的,說吧,你想幹什麽。”這些男孩因為很早就獨立了,所以也比我見過的同齡的小孩更加世故。

我笑了笑:“眼光真準,我確實不可能白送給你們,這是有條件的哦。”我示意他們湊過來“第一,讓我加入你們,第二,讓我當你們的老大。”說完,我看向了他們,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在聽到這兩個條件,他們緊繃的臉也有所放松了。看到沒什麽問題,我接著說“第三,我們這個團體的錢需要規劃而不是隨便去用。”我頓了頓,確定他們都在聽之後,繼續說“但我們這里邊,只有我會做這件事,所以財務也是我來管理了。”聽到這里,他們緊繃的臉完全放松了下來,畢竟我提的條件其實也能算是事實了,不管是讓我加入還是當老大和管財務,基本上都是他們在討論時都想到的。“話說,我們還不知道大哥你叫什麽呢。”李雲小聲說,“哦,差點忘了這個”我直起了身子“我叫葉玦,你們隨便叫吧。”,看到他們都松懈了下來,向周圍散開,我心里也挺開心的,計劃的畢竟重頭戲馬上開始了。“誒,別急啊,我可沒說只有三個條件啊。”我突然叫住他們,繼續說“第四,還請各位算清楚你們各自‘賺’錢的數目,明天早上拿到裴林家來給我,我作為老大和財務管理,這些數目我也應該要全數了解吧?”,“啊,還要搞這個嗎,小爺我最討厭算數了。”雷渺率先開始抱怨,然後是李雲“這也太難了吧,要花好多時間的。”,裴林只是點了點頭,但也面露難色。看到他們的這個反應,也能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擺出一個無奈的姿勢:“如果有一個要求達不到的話,那可抱歉咯,這筆錢只有我一個人去瀟灑了。”“媽的,又不是做不到,雲弟,今天到我家去吧,我們兩個人好好算一下。”雷渺不由分說的就拉著李雲離開了,只剩下我和裴林。


看到天色不早了,我也示意裴林該回家了。我和他走在山路上,傍晚的風,帶著一點濕氣,讓人感覺很涼爽,休息的時候,他突然問到:“你應該不是一時興起要來參與我們的計劃吧?”我停下了腳步:“的確,我的任務失敗了,我找不到我想要做的事,但突然遇到你們,也算是我的幸運吧。”他坐在一邊擺弄著路旁的狗尾草,見他沒說話,我繼續說:“但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自從聽到你們‘賺’額外收入的方法,以及你們的大膽計劃之後,我決定要拉你們一把,不管是哪方面。”我撇了他一眼,他坐在地上擺弄著狗尾草,但我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襯衫沒有完全遮住的後背,“對,不管是哪方面。”我小聲的重覆,讓我心里的這個念頭更加堅定。見他還在擺弄著那一株狗尾草,我意識到他根本沒聽我說話,就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休息好了嗎,該趕路了吧。”“啊,知道了知道了。”他跳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走吧,今天晚上可有活幹了。”看他充滿活力的樣子,我也回想到了從前的我。剛回過神就看到他跑出去老遠,只能苦笑一下,去追趕他了。


到了裴林家,吃完晚飯,我看到他從他的床底下拿出來了一個又一個顏色和材質不一樣的錢袋子,全部倒到木桌上的銅幣和一些更小額的貨幣堆成了一座小山丘。不知道這是他們“辛勤工作”了多久積攢下來的錢,但我知道,我只用拿出幾枚金幣,就能把這些銅幣全部掃入垃圾桶。看他拿出紙和筆,一枚一枚的計數的樣子很認真,我也不好待在屋子里打擾他,跟何況我也有其他的事情要辦。我走出了屋子,趁著晚霞的余暉,我也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這間木房子周圍的環境。小山坡上,房子坐落在一個院子里,屋子旁邊種著幾根竹子形成了一片小竹林,長勢不錯。周圍的樹木也能看出來有不少年的歷史了,在晚霞的照映下,樹木與竹子隨著涼爽的晚風搖動,地上的碎光也不停的搖動,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地平線,黑夜降臨了。

竹林邊放著幾根長凳和一把木桌,上邊都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應該是有段時間沒用了。我摘下幾片葉子,順便也折下了幾根樹枝。好好清理了一下桌子和長凳,薄薄的一層灰並不是很難清理。我坐在竹林旁,仰望著夜空,今天夜晚的天氣很晴朗,能看見許多星星。我的思緒也沈浸到回憶中:我在幾年前,也這樣仰望過星空,但那之後,再也沒有機會像這樣了。


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我也帶著折下的樹枝回到了屋子里。裴林已經數完了那堆小山,現在正在算總價值。我從腰帶上抽出一把匕首,開始慢慢削掉樹枝上的分叉。等他全部算完,我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總共5根樹枝,長度基本相同,都在一米左右,形態由細到粗,很有韌性,我也特意也留下了每個分叉的一小段,而不是直接削直。裴林看到我在輕輕揮舞著幾根樹枝,臉上的表情像是心里明白了什麽,但又不想去相信這件事,能明顯看出他心里的矛盾。我雖然看著他的表情很想笑,但還是假裝無視他,四處看了看,找到一根繩子,把五根樹枝捆在了一起,空中揮舞了幾下,感覺也能算是順手。然後我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裴林,率先打破安靜的場面:“算完啦,具體有多少錢呢?”他打了個寒顫“這些大概......大概也就230塊左右吧,我算數也不是很好,可能會有一點差錯。”雖然230塊對我這袋金幣而言只能算零頭,但這也是一個家庭一周的開支了。看我點了點頭,他還是把想要咽下去的話說了出來“玦哥,這是啥啊,你......不會吧?”聽到他忐忑不安的提問,心里笑了下,決定用問題來回答問題。我拿著樹枝走過去,坐在桌子旁邊,拍了拍裴林的肩膀:“無規矩不成方圓,林,我問一下你,如果你父母知道了你‘賺’來這麽多錢,他們會怎麽對待你啊?”聽到我誘導式的提問,他也算是確認了一個事實,兩只手也無意識的捂住了他的屁股:“玦哥,你......不會吧,你也大不了我多少歲的,這種事情......按規矩不是應該讓長輩來......來處理的嗎?你也說了,無規矩不成方圓。”的確,按照本國的傳統,教育小輩一定是要長輩來進行,如果讓平輩或者更小輩來,就算是亂了規矩。但我也算到了他會用這個來垂死掙紮一番,但我也有萬全的準備。

“那你說,我作為你們的老大,有沒有資格用長輩的身份來教育我的小弟們呢,小林弟弟?”邊說我一邊用手摟住了他的腰,他又打了個寒顫,“那......那今天也挺晚了,能不能......能不能明天再.......再做那件事啊?”他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了,我的第一目的也達到了。“那聽你的吧,今天也不早了,到了明天再料理你。”我放開了摟住他腰的手,把樹枝往桌子上一放,躺上了床。從他的表現來看,裴林雖然膽子很大,但應該是挺怕痛的一個男孩,感覺之前也挨過不少打。順勢做了一下心理戰,這樣他可能這晚上就會睡不好,還經過了一陣腦力勞動,明天就算要跑,也沒多少體力可以跑遠了。而且,明天料理這小子,不出意外的話,會出現很有意思的事呢。


這一晚上我睡得很好,不知道是放下了一個心結,還是重新找到了目標的原因,至少是睡了個很少見的安穩覺,但離我不遠的裴林有沒有睡好,我就不知道了。

我從床上起身,裴林依舊側躺在床上,睡得很香。昨天的這個時候他也應該早早起來收拾東西了,但看他的樣子,拜我所賜,昨晚應該沒有按照他平常的作息規律休息吧。我輕手輕腳的走到屋外,紅日初升,晨光帶著一絲溫度,透過樹葉之間的間隙灑在院子里。雖然已是夏天,但早晨的泠風陣陣,讓我感受不到那種屬於夏天的酷熱。

雖然我隨身帶的制式佩劍在我滾下山路的時候已經不知所蹤,但我的短劍和匕首依舊牢牢的別在我的腰間。我抽出短劍,開始我在當我義父護衛時早晨的必要活動:練劍。

這是葉家獨創的一套劍術,本來是不能傳給我這樣的外人,但義父見我天資聰慧,不顧家里老一輩的反對,依舊把這套劍術教給了我。現在我義父音訊全無,在叛軍手下應該兇多吉少,帶著這樣的感情,我揮劍的時候格外用力。舞出最後一個劍花,收劍入鞘,我長出了一口氣,一回頭就看到裴林坐在門檻上,看來他已經醒了,而且也看我練劍有一會兒了。“喲,睡醒了啊,睡得怎麽樣?”“唔,還,還好吧。”,見我突然問話,他也有點局促不安了“話說葉哥你剛剛那幾下好帥的,你是不是練過什麽啊,難怪能把雷渺那家夥追上。”我坐到他旁邊,說:“你才是呢,昨天下山的時候也能和我速度差不多,我都在懷疑你是不是也練過。”“嘿嘿,在城里要‘賺’錢的話,手腳一定要麻利點的啦~”看著他自豪的吹噓自己的敏捷,絲毫沒有對他的不良習慣的悔改,我也知道,到時間了。


“那麽,小林啊,你還記得昨天我們還欠著什麽事沒做嗎?”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摟住他,冷不丁的突然发問。聽到這句話,他身體一顫,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本來活絡的氣氛也突然安靜了下來,周圍的聲音也只剩下風吹過葉片的沙沙聲。

“那個,葉......玦哥,我還以為你忘了呢。”他率先打破了安靜的場面,“要......要不再等會兒?我還想看看你舞劍的樣子。”毫無說服力的理由已經充分表面他的內心已經亂做一團,我摟著他微微一笑:“別這樣啊,不管怎麽樣你都逃不掉這頓打了,這樣,我們好好算一下,230多塊錢,我就折合成230下吧,本來我還想看看你認錯的態度放你一馬,但看起來你好像根本不覺得你犯了多大的錯吧?剛還和我炫耀來著,對吧?”

聽到這里,他的臉色是越來越不好看了,良久,他開口,帶著哭腔:“玦......玦哥,我......我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饒了我啊?”我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現在知道啦?晚啦!”

話音剛落,我一把把他拎起來,這一下可把他嚇壞了,他一邊掙紮一邊重覆“葉哥我錯了”,“葉哥饒了我吧”之類的話,但無論他怎麽掙紮,怎麽求情,我也不會就此罷休的:“偷竊可不是什麽事,也能算是你運氣好沒被抓到,為了避免今後你還管不住你的手,我必須這麽做。”

我把他拎到屋里的桌子邊,手一松,他一下摔到了地上。來不及呼痛,他立馬爬起來要往屋子外邊跑,我一閃身到了門口,順手關上了大門。“裴林,還請你正視這次懲罰,我不為別的目的,只是為了讓你真正記住,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我陰沈著臉,他眼見已經無路可逃,也算是投降了,乖乖的趴到了桌子上膝蓋跪在凳子上,也自覺脫下了褲子露出屁股。“唔,葉......葉哥,200多下我會死掉的,輕......輕點行嗎?”

“我看情況吧,但你絕對是逃不掉的哦~”

看著他如同畫布一樣的屁股,我舉起樹枝捆,裴林見狀,也把頭埋在了手臂里。“啪”的一聲,在“畫筆”的塗抹下,畫布上多了幾道紅色的筆觸。第一下有點偏,但依舊讓裴林輕輕的痛呼了一聲,接著第二下也抽了下去,這一下不偏不倚,打在了他屁股的中央,白紙上的紅色筆觸變多了。他哼了一聲,能明顯的聽出哭腔,但還沒讓他準備好,我的第三下也抽了下去。

“嗷啊~”,屁股上火辣辣的痛還是讓裴林忍不住叫出了聲。對我而言,前兩下只是開胃菜,第三下才是懲罰的開始,這一下我打的格外用力,已經能聽見樹枝劃開空氣的破空聲了。這認真的一下,讓裴林最後的防線有了松動。

“哈......哈......都......都說了輕點了,玦......玦哥你不守信用!”這一下讓他疼出了冷汗,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也語無倫次的開始指責我。

“哈?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放你一馬啦?我只是說我看情況哦~”我絲毫不給他讓步,“這可是你自找的嘛。”說完,我又舉起了樹枝,“啪”的一聲,對準他紅腫起來的屁股又是一下。

“嗷嗚~”裴林又发出一聲慘叫,兩只手也捂住了他楞子交錯的屁股。

“呵,現在知道痛啦?如果你繼續偷下去,以後落到你屁股上的可不是幾根樹枝了。”我強行把扳開他捂住屁股的手,交叉按在他的腰間。

“你想過嗎,如果你或者雷渺還是李雲被抓住了,如果那些商人報官,還不會把怎麽怎麽樣,頂多就是讓你們老爹老媽好好教育。”說完,我舉起樹枝,又給紅色交錯的畫布上添加了幾道色彩。“但如果遇到一個脾氣爆的主,落在你們屁股上的就是鞭子了,搞不好還要被烙上個賊的印子”

聽到我這番話,裴林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邊吸鼻涕一邊說:“玦......玦哥,我......我知道錯了,你......你說的對吧,我會好好記住的,鞭子什麽的,烙鐵什麽的,可比這幾下可怕。”

“希望你能真正記住,接下來這幾下,是替那些被你偷竊的商人打的。”看到他態度有所轉變,我也挺開心的,裴林悟性挺好,教導目的也基本達到了,接下來就是說到做到的單純懲罰了。

樹枝從空中呼嘯著落到裴林的屁股上,每发出“啪”的一聲,他就哆嗦一下,发出一陣呻吟。他的耐力在挨了好幾下之後,也到了極限,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還請記住(啪),無論以後如何(啪),請你好好想清楚了(啪),再去做計劃(啪)。想要離開現狀前往新的開始我相當支持(啪),但你們的攢錢方法(啪),可真出乎我的意料啊(啪)。”我一邊說教,一邊也不停手,用畫筆在畫布上肆意塗抹。裴林也只是不斷的重覆“對不起,我錯了”,一邊不停的哭泣。

打到差不多九十下時,裴林的屁股已經腫起來了,基本上見不到沒有受到樹枝照顧的地方。這時,“嘎吱”一聲,門開了。裴林扭頭看向大門,我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往大門方向看去。

不出我所料,來的是雷渺和李雲。雷渺拿著幾個袋子,一只腳跨入了屋子,但另一只腳還在外邊,嘴巴張開,臉上的表情一陣驚愕。李雲的手保持著拉開門的姿勢,他也滿臉驚恐的看著屋內的場景。也許是這樣的場景--自己的好朋友屁股被打的傷痕累累確實很少見。這種出乎意料的狀況確實讓他們大腦宕機了,過了半天雷渺才從張開的嘴里蹦出一句話“林哥你......玦哥你也......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說完,就準備把腳從屋子里跨出去。我一閃身抓住他們倆的手

“不,你們來得正是時候。”


我核對雷渺和李雲“賺”到的錢數目時,裴林光著屁股趴在床上小聲抽泣,看著好友傷痕累累的屁股,雷渺和李雲也坐立難安。

雷渺坐在裴林旁邊,靠近他小聲的問:“這怎麽回事啊,幾百年沒看到你挨打了,上一回看到你被你老爹吊起來打還是因為他想問出你私藏錢的地方。你是不是什麽地方惹到他啦?”,但裴林也只是把頭埋在手臂里不停抽泣。

李雲也小聲的問他:“痛嗎?我能碰一下嗎?”見裴林沒啥反應,就用手戳了戳裴林屁股上腫起的楞子,而這一下也讓裴林“嗷”的一聲慘叫起來,嚇得李雲連連道歉。

“別急啊,等我這邊弄完,就輪到你們了~”

聽到我的話,雷渺心想壞了,拔腿就想跑,但沒想到突然被拉住了,回頭一看,是裴林拉住了他。裴林臉上全是鼻涕和淚水的混合物,就算這樣,他臉上也只有堅毅。

“渺,別跑,你跑不掉的。”他一邊抽泣一邊說“如果你還認我這個老大,這個朋友,就別跑,好好接下葉老大的懲罰。”他轉頭看向李雲,“雲,你也一樣,算是我作為你們老大這麽久,唯一一次下命令,好嗎?”

這一番話著實讓他們兩人驚到了,明明裴林是個被就是他爹吊起來打也不會松口的人,怎麽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唔,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算栽到你這了”但既然曾經的老大,現在的好友都這樣請求了,就算那邊坐著的人多麽讓人害怕,雷渺和李雲也都選擇坐在裴林旁邊接受自己的命運。


算下來雷渺的贓款大概是200塊左右,李雲膽子小,但日積月累也有100塊。雖然裴林只是挨了大概90下,但看他態度已經有很大的轉變了,既然懲罰已經起到效果了,我就決定把剩下的先給他記上,以後等再犯錯,給他一並清算。

雷渺挨打時很不安分,即便他在裴林的勸導下也覺得自己犯了錯,但對挨打這件事,他也依舊表現得很不情願。雖然他也磨磨蹭蹭的趴到裴林挨打的位置上,自己把褲子脫到膝蓋彎露出屁股,但臉上的表情可是相當不情願。

我高舉樹枝,樹枝“啪”的一下抽到他小麥色的屁股上。

“嗯唔~”這一下打下去,讓身體他稍微扭了一下,发出了一聲痛呼。

“就這?你是在給小爺我撓癢癢嗎?”雷渺嘴里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出乎我的意料,也讓趴在一邊的裴林傻了眼。

“嘴可真硬啊,看來這位渺同學是身經百戰呢。”我對著天空揮了揮手中的樹枝捆,讓他发出“呼呼”的破空聲,“那麽,希望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任哦。”

就算他的態度有所轉變,但還是不覺得這是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啊。我嘆了口氣,特殊人物特殊對待,看來我也要加把勁了。

第二下我更加用力,都能聽見樹枝劃過空氣的破空聲,“啪”的一下抽到雷渺上一次挨打的部位。這一下著實讓他痛到了,抽下去時,我能看到他想抽出手來捂住腫起來的屁股,但他還是克制住了這個動作。

“嘶哈......就這點力氣?還沒小爺我哥打的痛。”看來雷渺是一貫的嘴硬呢,他突然話鋒一轉“我說啊,這點力氣就讓林哥你哭成那樣,你可真是矯情呢。”

“你!”看來雷渺的這句話確實把裴林嘲諷到了,氣的他想從床上爬起來,但動了幾下就碰到他紅腫的屁股,讓他痛得“嘶嘶”的倒吸涼氣。“雷渺你好之為之,玨哥,可別放過他了!”

這兩人的“激情互動”也算是讓我笑了,看來雷渺還真是充滿活力呢,這樣充滿了活力的少年,也讓我活力四射。

接下來,每當我狠狠的抽到他屁股上時,雷渺也會先是一陣呻吟,然後和我玩嘴硬,我也不信邪,想看看他能嘴硬到什麽時候。每一下都重重的抽到他布滿傷痕的屁股上,雷渺的說話聲也逐漸囁嚅起來,聲音也逐漸帶著哭腔,就算每挨一下都會扭個半天來躲閃,但也在不停的給我打嘴炮,時不時還嘲諷一下裴林。

當小麥色的“畫布”在“畫筆”的塗抹下逐漸由粉紅變為深紅,再到幾條楞子破皮流出血以後,雷渺也算是淪陷了。那嚎啕大哭的聲音可比裴林大多了。在哭聲中,他的認錯態度可是相當積極,好像他之前嘴硬的模樣壓根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坐在裴林旁邊看著雷渺挨打的李雲也算是嚇壞了,尤其是看到我掄圓了樹枝抽到雷渺的屁股上,就算紅色的血液從雷渺的屁股上流下來時也不停手,直到他徹底淪陷。

我把雷渺抱到床上,和裴林一塊趴著,示意李雲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哆嗦到路都快走不動了。還沒走到桌子邊,他就“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大哭了起來不停的認錯,讓我不要打他。我也不得不說雷渺的舉動確實讓我的懲罰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好讓李雲認清楚的情況好好反思。

但懲罰還是必要的,畢竟要說到做到。我坐在兩個光屁股趴著的少年另一邊的床沿上,讓李雲趴在我的膝蓋上,準備脫下了他的褲子。但李雲卻一直拽著他的褲子不讓我脫。“李雲,還請你認真對待這次懲罰,就算你已經認了錯,但懲罰是必須的。”我一直以為李雲只是害怕挨打,才一直拽著他的褲子不讓我脫,但我发現不管我怎麽勸,他都不松手時,我決定用點強硬手段。用左手拽起他的左右手,交叉之後按在李雲的背上,用右腿將他的兩條腿壓在下邊,讓他只趴在我的左腿上。這下就算李雲怎麽掙紮,也只能保持這個姿勢。

但當我脫下他死命拽著的褲子時,我知道我猜錯了他的意圖:本來應該光滑白皙的屁股,變得坑坑窪窪的,布滿了各式傷痕。可以看出,打人的這個人每一下都下了狠手,用著想要打死人的力氣,才能留下這樣的傷痕。

看到這樣的畫面,我也想起了我自己的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我順勢把他褲子全部脫掉,撩起他的上衣,結果看到他渾身都是這樣的傷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對這樣的一個小孩下這樣的狠手,我強壓著怒火:“雲,你......到底发生過什麽事?是誰會對你下這樣的狠手?”

還沒等李雲回答,趴在那的雷渺搶先了一步:“被那個鎮長的家丁打的,那天鎮長派幾個家丁去收稅,結果他爸媽都不在家,他也不知道錢放在哪,結果家丁啥也沒收到,就把他帶走了。”說著,雷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把頭扭向另一邊。

“接下來你知道嗎,那個狗屁鎮長為了讓那些鎮子里的農戶按時交稅,就把他們全部叫起來,讓家丁把李雲吊在官員府門口的廣場上,用拇指粗的鞭子狠狠的抽,用來殺雞儆猴。如果不是我聽到了他淒厲的哭喊,過去看了一眼,趕忙讓我爹從家里拿了一筆錢去救他,怕不是他身上都會多幾個烙鐵的烙印了。”

李雲也一邊抽泣一邊說:“真的......我真的要謝謝雷渺哥......如果不是他,我......我說不定......”還沒說完,就又小聲的哭了起來。

本來對我還不錯的鎮長,居然還有那樣的一面嗎?男孩們的描述和我腦中鎮長的第一印象產生了矛盾,也讓我對一些信息打了個問號。

就算這樣,懲罰也要繼續,畢竟如果不打李雲的話,又對裴林和雷渺不公平了。但我也放下了樹枝捆,去隨便折了根木棍來進行懲罰。畢竟李雲的屁股本來就已經很慘不忍賭了,到處都是鞭痕,讓人沒法下得去手,而且他也很直接了當的認了錯,我就沒用太大的力。

九十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打完了以後,李雲的屁股也只是微微泛紅,稍微有點腫。我給他揉了揉,手觸碰到那些舊傷疤的時候,那種特殊的觸感,也讓我想到了我的一些不愉快的回憶。雖然李雲傷痕周圍的肌肉已經變硬了,但一些地方依舊是保持著十二歲小孩子的皮膚彈性。我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他的光屁股“好了,你起來吧。”李雲也慢慢的爬了起來,提起了褲子,雖然我打得不重,但他眼睛里依舊噙著淚花。

屋子里,我找到了一瓶酒,塗抹在了挨打最重的兩個小子的屁股上,疼得他倆直咧嘴。李雲也穿好了衣服,在一邊收拾他們的錢。一切安置好了以後,我讓他們三個在屋子里好好休息,而我帶著一些錢到鎮子里去買些東西。


感受著盛夏下午的陣陣熱浪,我走在山路上,活動著手臂,雖然是不斷重覆的簡單動作,但揍人可比練別的什麽累多了。對於教育而言,不能一直進行高壓的措施,要胡蘿卜加大棒,要恩威並施,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所以我決定為他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不但是安慰他們的方式,也是我作為新老大給他們做的第一件事。

今天是這周交易日的最後一天,就算大街上刮著酷熱的南風,但每個商販都在賣力的吆喝。如果今天賣不出去,那只能再等五天才能有這麽好的賺錢機會了。

晚市的商販還有行人不是很多,我很快就買到了想要的東西,也順便去藥房買了些跌打損傷膏,這樣也對兩小子的傷勢恢覆有所幫助。

在回去的路上,官員府門口的公告板也圍了一些人。我決定還是去看一下,畢竟萬一我義父有消息了呢。貼在板上的告示有幾張,但多數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例如征兵、注意行路安全一類的,其中一張寫著“已抓住部分叛軍,正在審訊,葉大人依舊生死不明”,我松了口氣,雖然依舊不樂觀,但情況也算是有所好轉。轉身離去時,我聽到人群里有人小聲說:“和這狗屁玩意有關聯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雖然我對這人隨便議論我的義父感覺很不爽,但依舊感覺到,這安寧鎮並不像是表面上那樣安寧。鎮長也可能和我的以及官方通文里的印象有不少出入。

回到裴林家,給兩小子上了藥,我也拿著本來應該拿去賣了換錢的山雞做了一頓山雞燉蘑菇,雖然很久沒下廚了,但在葉府時,我也會時不時的去廚房看一看,技術也沒有多少退步。三個男孩吃得相當開心,尤其是雷渺,搶肉的架勢壓根看不出來他今天還挨了一頓毒打。這頓晚飯吃得很幹凈,他們也自告奮勇要去清理碗筷,我也正好能有空余時間去竹林邊坐一下,欣賞一下晚霞。

坐在竹林邊的院落里,泠風陣陣,樹葉发出沙沙的響聲。風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酷熱,反而帶來了更加涼爽的水氣。雲朵在天上累積,最後的殘陽把他的光輝從雲間的縫隙射出,讓雲朵被染成漂亮的金黃色。時間漸漸的過去,從雲縫中透出的陽光也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一絲陽光被雲遮住,雲朵展現出原本的黑青色,今晚要下雨了。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時間,雖然現在看起來離下雨還有段時間,但就算雷渺和李雲現在立馬動身回家,淋雨的可能性依舊很大,況且雷渺還挨了打,為了不讓生病這個不可預料的變量影響到我們的外出周遊計劃,我決定讓他們今晚就在裴林家住一晚,順便明天也帶著他們去和他們家人說明情況。

“喂,李雲,雷渺,能聽到嗎?馬上要下雨了,今天就在這里歇息了吧。”我轉過頭對著屋子里大聲喊出來。“裴林,你也找一下臥具,把我睡的那張床給他們布置一下,今天晚上看來我要和你一起睡了。”

“哦,知道了。”房里的三人也回應了我的話,天色不早,趁著現在氣溫很棒,我也抽出我的短劍,繼續重覆練習晨練時的劍法。每次練習的時候,這套劍法都能給我全新的理解,我也能在原來的基礎上添加一些新的招式。

舞完最後一個劍花,收劍入鞘,雖然短劍和長劍確實有較大區別,但對我而言,問題不會很大。天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已經能感受到空氣里很明顯的濕度,看來馬上要下雨了。轉身準備回到屋子里時,看到他們三個人都門口很有興趣的看著我。

“如果學到什麽,記得要去忘掉哦~”我打趣,“畢竟這套劍術是不能外傳的。”

“我聽裴林說玦哥是個什麽護衛,劍術很棒,本來還不信,但看到你今晚的樣子,小爺我也算是開了眼界了。”雷渺扒著門框,並沒有站很直,看來屁股上的傷勢確實讓他很不舒服。李雲坐在門檻上,他看我的眼睛里好像发著光“玦老大,真的不能外傳嗎?就教我幾招行嗎?”

“我家里那幾個老東西因為我義父教我這劍術那可是相當不愉快,如果還讓他們看到我教給你們,怕不是直接氣炸了。”

“所以說,只要不讓他們知道就可以嗎?”李雲眼睛里的光更燦爛了。

我笑了笑,也沒否認。


到了晚上,外邊雨聲陣陣,時不時也能聽到雷聲,看來確實是一場大雨。裴林和雷渺趴在床上,等著我給他們上第二次藥,李雲也拿著我的短劍小心翼翼的把玩。雖然過去了挺久的時間,但他們屁股上依舊能看到我用樹枝留下的一些痕跡。裴林還好,依舊是粉紅色的屁股上只是腫起來幾條楞子,觸碰到的時候他也只是“嘶嘶”的吸涼氣,但雷渺比較嚴重,腫起來的楞子一條疊著一條,被打破皮的地方談不上多但也不少,部分皮膚上出現了淤青。給他上藥的時候他也疼得扭來扭去,眼角也流出了眼淚,時不時发出“嗷”的一聲慘叫,裴林也抓緊時間開損:“喲,狗雷,之前挨打的時候不是叫得挺狠的嗎,怎麽現在這個熊樣啊。”雷渺也回嘴:“垃圾裴,你也敢提我?小爺我那不是為了李雲好嗎,嘶~哎呦你輕點,如果不是我消耗了他的體力,他能打李雲這麽輕嗎,嗷~都說了輕點,怎麽聽不見啊?”

李雲則在一邊調解他倆的拌嘴,一會說“雷哥也是為我好嘛”,一會又說“但那樣損林哥有不太好呢”。活躍的氣氛夾雜著窗外的雨聲,也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也許朋友之間在一起,互相保護,互相吐槽,就是這種感覺吧。

夏天的雨夜,相較於白天,氣溫確實有所降低,但氣溫依舊不低。就算鋪著涼席,依舊能感受到屋子里的熱量。裴林為了不然衣物觸碰到他的傷口,讓他感覺很不好,決定趴著裸睡,讓我給他也揉一揉。手指觸碰著他柔軟的充滿彈性的屁股,以及上邊的腫起的楞子,他也時不時哼唧一聲,我也產生了一絲憐憫,感覺我也不應該打他打的這麽狠。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否決了。如果我不打狠一點,下一個打他們的可能就沒有我這樣的好脾氣了。慢慢的揉著揉著,裴林睡著了,看來確實不是那麽痛了,看著這個男孩光滑的脊背,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告知他們的父母以後,再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我們就能去環遊全國了。這也是裴林的夢想吧。

對我義父而言,我是一個天降的奇才,他驚訝於我的天賦,十二歲那年,他給我取名為“玦”,為了不讓我這塊玉石失去光輝,他給了我他能給的最好的。我的這十幾年都是在不斷的練習與學習中度過,在他的期盼中,我遇到了新生,但更多的是離別;我看到了忠誠,但更多的是背叛;我聽到了讚揚,但更多的是中傷。各種各樣的事,讓世界給我留下了許多傷痕,但我也被迫學會了與傷痕共存,但我曾經追求的事物讓我失去了目標。義父看到了我的掙紮,他不忍心看到我就此沈淪,就算世界不接納我,他依舊是我的後盾,他也依舊在用完美將領的標準來培養我,但和我一樣,他也不知道我到底需要什麽。也許一直這樣下去,我能擊敗東風軍的所有人,包括義父,我能和義父期望的那樣,變成一個純粹的將領,能夠用著最清醒的頭腦做出最準確的判斷;用著最銳利的劍刺入最兇惡敵人的身體,為了勝利可以舍棄萬物,為了皇帝可以舍棄一切,我會變成一個機器,將信息輸入,然後就能得出最優結論的機器。但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東風軍駐紮的地方是風口,基本上全年都能感受到很大的風。在各種勞累的訓練過後,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爬到最高處去吹風,就算被抓下來會受到一頓臭罵,但我依舊改不掉這個習慣。後來義父他們也習慣了,看到我往高處爬時,會叫幾個人盯著我別讓我摔下來,其他的也不管了。我喜歡風,但為什麽喜歡,我自己也不知道。

窗外雨聲陣陣,夾雜著男孩們的均勻呼吸聲,本來只是一次意外的相遇,一次意外的正義感,一次意外的心血來潮,帶來的結果卻讓我心潮澎湃,甚至也找到了生活的熱情。來源絕對不是周遊全國這種簡單的想法,也許是別的東西吧。就算我還沒有完全融入這些男孩們,這種東西也給我灰暗的人生中添加了幾道色彩。這種我來沒有去感受過的感覺,讓我徹夜未眠。


第二天是陰天,雖然雷渺的傷對他依舊有一點影響,但基本上已無大礙,裴林則是可以到處蹦蹦跳跳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是小孩子恢覆得快,還是藥膏效果好,或者二者都有。雖然一天沒睡,但對我而言也不是什麽問題。

陰天的風體感還不錯,不潮濕也不幹燥。現在的安寧鎮已經看不出來原來交易日的到處商販的樣子了,尤其是才下了一晚上大雨,街上也沒有幾個人。

先是到的雷渺家,鐵匠鋪開張比較早,還沒走近,就能聽到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雷渺夜不歸宿確實讓他父親生氣,但作為家里的小兒子,他父親也只是隔著褲子給了他幾巴掌。雖然雷渺的傷還沒有完全愈合,但他也不敢有更大的動作,畢竟如果讓他老爹知道了他還幹偷雞摸狗的事,那結果可就慘了。

“雷叔,你看這怎麽樣?不但可以免費讓你兒子增長見識,去見見世面,還能讓你省點心。”

“不行,絕對不行,你不也是一個小屁孩嗎,還沒雷渺他大哥大,你能幹啥啊?”雷渺老爹的反應也算是我的意料之中。

“唔,那我說,我是兩年前的武狀元,你信嗎?”

確實,兩年前,本國出現了第一個少年武狀元,為世人所稱道,甚至也驚動了皇帝,給他禦賜了一塊玉石匕首,但之後卻突然銷聲匿跡,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個人一樣,甚至有人說這只是一個傳說。

聽到這句話,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就你?看年齡的話,你確實有這可能,但這樣的話我家二兒子也有可能的吧?行了行了,我是不會準的,我家鋪子本來就缺人。”

“那麽,叔,你要不看看這個。”我取下了我一直帶著的吊墜,放在了雷渺父親的手上。吊墜是一片斷掉的玉石片,品相相當高,能看出是刀刃形。因為斷裂,刀刃上刻的字只剩下了“衛玦”和“禦賜”四個字,本來就這幾個字也不能說明什麽,畢竟當年的仿品滿大街都是,所有人都想沾一沾少年武狀元的福氣。但另一面刻著的皇室的章,卻真真實實的表示這不是那種低劣仿品-沒人敢去刻皇室的章。

兩年前,我力壓群雄,僅十四歲就奪得武狀元,皇帝禦賜一把玉石匕首,但後因故損毀,只留下了斷刃,但這斷刃一直被我帶著,到了現在,這也變成了我身份的一個象征物。

雷父本身是手藝匠人,在鍛造兵器的時候也會收到一些玉石用來裝飾兵器,久而久之也學會了鑒玉,在他反覆查看之後,他也不得不下結論,我就是當年的貨真價實的本人。

“你當真是那個武狀元啊,久仰,快到屋里歇息,我這就去沏茶。”

“雷叔,不必了。”我婉言謝絕“我來也只是想要帶你兒子雷渺去長長見識,見見世面而已,還請叔叔你同意。”

“當然同意當然同意,能有武狀元教導,是我兒雷渺修來的福氣啊。”他扣了扣臉,“但是我也有個請求,也希望武狀元同意。”他把雷渺的兩個哥哥叫了出來,拿出幾把武器,“不是我不相信,只是我們想要開開眼界,想知道當年傳的神乎其神的少年武狀元,到底有幾分實力。”

“雷叔這是想要試煉我啊?”我笑了笑,這也算是我的預料之中了“既然這樣,那我也接下這份戰書了。”


鐵匠鋪外邊有一個廣場,是給那些顧客用來試武器的地方。地形開闊無阻隔,現在也成了我們之間切磋的擂台。安寧鎮的風向時常變化,現在是西北風。先是雷渺的二哥雷森,他擅長用槍。雖然雷父幾次問我是否需要一把長劍,但我都拒絕了,畢竟只有自己順手的武器才能反饋出我的水平。一寸長一寸強,對於實力相當的對決而言確實有幾分道理,但在這里,只是一句廢話而已。雷森出槍迅猛,架勢逼人,進攻勢頭相當兇猛,但使用假動作騙出出槍,再從相反方向近身,他來不及收勢,這場切磋便結束了。短劍抵喉,他也只能認輸。

再是大哥雷鑫,他用著一把重劍。力量的劣勢對於短劍來說是致命的,但短劍的機動性也是重劍所沒有的。雷鑫下盤很穩,揮劍力度都恰到好處,能自由收放,開始也只能被他步步逼退,但等他站到開闊地的時候,機動性的劣勢就很明顯了。我的頻繁繞圈讓揮舞重劍的他苦不堪言,之後也在找到他力量不銜接的一個空隙中,短劍抵喉,切磋結束。

最後是雷父,他用著一把長劍。頻繁的鍛劍讓他的耐力變得深不可測,如果雷鑫我是用耐力消耗來逃課的話,對雷父就不可能使用這招了。經過兩輪不間斷的戰鬥,我的耐力也有所消耗。相較於兩兄弟,雷父的劍術更加沈穩,幾次想要近身也被他格擋了回去。在最後的一次近身中,他找到機會挑飛了我的短劍,但是他不知道這是我故意的,當他注意力在我右手的短劍上時,我的左手已經按在我的殺招-隨身帶著的匕首上了。挑飛短劍需要注意力,也需要一定的力度,這也給我創造了一個空擋。匕首出鞘,腳尖點地,他也发現了不對勁,立馬用劍回防,但依舊遲了一步,鋼刃抵喉,切磋結束。

和雷家父子的切磋也吸引了不少人來觀看,但在我的意示下,雷父並沒有把我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被其他人問到也是閉口不談。所有看到的人,也只是知道一位少年擊敗了本鎮民間實力擔當雷鐵匠一家,坊間也開始流傳出一些沒頭沒尾的小故事。我也從雷父那里買了一把我用起來最順手的長劍,後來的李雲的家人也在我的勸說下同意了讓他外出遊學。現在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去找人畫了一幅鎮子周圍地形的地圖,去木匠行加急定制了一輛四輪馬車,也去馬廄挑了兩匹好馬。就算是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三個男孩也沒有覺得我變得高不可攀,購置物品期間他們一直拿我調侃,就連之前他們挨打都被他們自嘲成了“點化”。也許在別人看來,武狀元和其他人的關系本就應該是嚴肅的上下關系,但對我們四個人來說,我們僅僅是好朋友而已。


計劃里的最後一天,馬車已經檢修完畢,車夫也到位了,各種東西都已經準備齊全,我們該出发了。今天是每周的交易日,是陰天,風比較反常,時不時就會突然轉變方向。但反常的不僅僅只是風,今天的氣溫也異常酷熱,濕氣也很重。依照我的判斷,不久之後要下雨,而且是相當大的雨。我只能告訴他們計劃要延期,但為了安撫他們不滿的情緒,我也只能在這種讓我很不舒服的天氣帶著他們到處閑逛。

三個男孩活力相當充沛,搞得我也焦頭爛額,看他們的樣子是打算把整個鎮子都逛一邊,畢竟馬上就要離開了。我也理解這種即將離去的不舍的心情,畢竟我也剛從東風軍的營地跑到安寧鎮。

“喂,衛玦哥,那邊有好多的人誒,我們去看看吧!”本來應該是小團體里最不活躍的李雲,現在成了最讓我頭疼的弟弟,這次逛街也基本上是他在主導。聽到他的話我也只好苦笑,順便示意剩下兩個男孩跟上。人都聚集在一個我不常去的小廣場,唯一接近這里的幾次都是因為馬車停放在這里。

廣場人頭攢動,我只看到了鎮長站在在那里,不知道一邊張嘴一邊在比劃什麽,人群的聲音相當嘈雜,我也聽不清楚前面的聲音。三個男孩本來身高就不夠,對著未知事物的好奇心也正好在旺盛時期。在他們的不斷哀求下,為了讓他們能看到廣場上发生了什麽,我也只能往前面擠。

在說了無數聲抱歉以後,我也算是擠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這下我就能看到廣場上是個什麽樣子了。我在嘈雜的聲音中也聽到了鎮長斷斷續續的話,我能清晰辨認出里邊的“叛軍”、“審訊”、“該死”,這幾個詞,順著他的視線方向,我看到了三個穿著囚服,頭上套著袋子跪在地上的死囚,他們各自的旁邊也站著一個刀斧手,看來這就是叛軍的處決現場了。本來我不想讓三個男孩看到這樣的血腥場景,但他們都說看一眼現場就走,我也不好拒絕,就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抱起來,好讓他們看到廣場的情況。等到裴林的時候,刀斧手把死囚的頭套摘了下來,這時,我看到裴林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了,直覺告訴我不對勁,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发現他盯著其中一個死囚緊緊不放,然後很輕很輕地吐出一句話:“那個人,是我爹。”


我的心臟停跳了一拍,周圍嘈雜的人聲我已經聽不見了,周圍的各種視覺阻礙我也看不見了,現在,我的耳朵里只有那句“那個人,是我爹。”,我的眼睛里也只有裴林,還有那個被他死死盯住的死囚。

“此話當真?”我湊到裴林耳朵邊輕輕的說了一句。他輕輕的“嗯”了一聲,我知道我該幹什麽了。

讓三個男孩趕緊跑到馬車那里,叫上車夫。雖然現在天氣讓我非常不舒服,但我的腦子也飛速運轉。“人群前有三個,手持長槍;鎮長旁邊三個,姿勢來看應該是佩刀護衛;人群左右側翼各3個,也是長槍衛。”我咬了咬嘴唇,“為了更好的逛街,我沒帶長劍,現在只有短劍和匕首,劫法場成功率相當低,只能尋找突破口......”

在我瘋狂計算思考的時候,天上一聲驚雷打斷了我的思路,擡頭望天,現在已經是烏雲密布,暴風雨,馬上來了。

正當我準備繼續思考怎麽應對的時候,鎮長突然下令“時辰到!”,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耳朵里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瞳孔縮小,大腦飛速運轉,把大部分能力用在思考各種動作之後的處理方案。拔出短劍,推開人群,用力一跳,把前來阻擋的警衛當做跳板,再次发力一跳,用手肘擊中刀斧手的下顎,讓他後仰倒地,順便減小沖力讓我能恰到好處的停在裴林父親的旁邊。丟出短劍,插到另一個長槍衛的肩膀上,背起目標,跳入人群,把人群作為緩沖墊,迅速起身,往馬車的方向跑去,一切都與我瞬時規劃的一樣,精準,完美,相當順利。

到了馬車上,我才恢覆了我的知覺,馬車外雷聲隆隆,雨聲陣陣,現在我渾身是雨水和汗水,原來不久前已經開始下雨了。超負荷運算讓我的眼前发黑,在我暈過去之前,我給車夫下了個口令:“往山里跑,越深越好。”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馬車還在行進,外面依舊狂風大作,裴林抱著他渾身是傷的父親無聲的流淚,雷渺和李雲則是一個人眼睛里帶著淚水掐我人中,另一個看著後邊的山路,表情不明。我用手撥開雷渺正在掐人中的手,示意他我醒過來了。“哈......哈......我......我這個大哥,還不賴吧?”等我稍微感覺舒服了一些,我對著馬車里的三個男孩有氣無力的說。

“大哥,你最厲害了,現在好好休息行嗎?”雷渺終於還是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抱住我就開始哭了起來。

“我這不沒死嗎,剛剛只是太累了。”雷渺的突然崩潰把我嚇了一跳,但我現在也太累了,只能抱著他,讓他在我的身上嚎啕大哭。

過了沒多久,馬車突然停下了,車夫敲了敲車廂,說了些什麽,但外面雨太大,我又很虛弱,沒有聽清。把雷渺抱起來放在一邊,我湊近車夫的位置,才聽到他說的是什麽:“叛軍”。

前有財狼,後有追兵啊,我苦笑,拿起車廂里的長劍,準備出去迎戰,雷渺看到我的樣子,知道來者不善,就拉住我的衣服不讓我出去。“雷渺,放手,我必須出去。”現在的我,已經虛弱到掙不開雷渺了,但他一直都拉著不放,幾次要求他放手他都只是流著淚,什麽也不說。李雲則是依舊盯著後方的路,但能看到他的肩膀在不停的顫抖。我搖了搖頭,拔出匕首,把被抓住的那段衣服切去,順便對著雷渺踢了一腳,讓他滾到角落去,“接下來的旅途,可能要靠你們自己來走了。”說完,我把匕首插到馬車地板上,推開門,走到了狂風暴雨之中。

不知道為什麽,狂風第一次讓我感覺到了清爽。面前就是叛軍的人馬了吧?我用身體壓住車門,不讓男孩們跑出來,大雨淋得我看不清前面到底有多少人,但這不重要了。

“前方可是安寧叛軍?我是東風軍萬夫長葉顏令義子、武狀元葉衛玦,城主有令,讓我部對你們進行鎮壓討伐,但馬車里只有平民兒童,由我護送出城,還請各位大人網開一面。”雖然我很虛弱,但我也用著我現在能发出的最大的聲音吼了出來,看到人影在向我走來,我繼續說“如果各位大人能放他們一馬,就由我來與你們堂堂正正的決鬥吧。”說完,我心里先笑了,如果我的義父還在的話,他一定會教導我讓我舍棄這些必要犧牲品,讓我自己活下去,如果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會直接拿起鞭子抽我一頓吧?人影停了下來,我知道我的請求被準許了,直立起身子,用劍撐住地面,示意車夫趕緊走。看到馬車的燈火消失在雨中,我的心也放下了。

人影又向我移動起來,我用著我最後的力氣拔出劍,“來吧,誰是第一個!”然後摔倒在地,甚至都感覺不到痛。最後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在暈過去之前,我還在想“嘿,果真是幻覺,原來這種情況下會產生幻覺嗎?我怎麽可能認識叛軍呢?”


頭疼,頭疼 頭疼......

我的頭要炸開了......

我死了嗎......

這種溫暖的感覺是什麽......

我果真到了天堂吧......

媽媽,不孝子,來了......

希望他們三個,玩得開心......


等我再次醒來時,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感覺到頭很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我義父的另一個貼身護衛。“尉遲昇,好久不見啊,這里是天堂嗎?”我虛弱地說。但我只是看到他張了張嘴,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哈,我果然是死了,連最常見到的人都不願意告訴我這個事實。”我閉上眼睛,準備再次睡過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壓到了我身上,讓我喘不過氣。我猛烈咳嗽起來,張開眼睛,看到的確實裴林、雷渺還有李雲。

“那些人果然沒放過你們啊,真是群王八蛋呢。”我自顧自的說“雖然很不想看見你們,但實話實說,我確實想你們了。”我伸出手捏了捏雷渺的臉頰,手感還是那樣有彈性。看著他們都要哭出來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

“葉衛玦,醒了就給我起來!”聽到這聲洪亮的命令,我條件反射的坐了起來,然後就看到我的義父帶著東風軍的幾個將領-雖然現在已經不是什麽將領了,走到我的床前,“你小子看起來還挺精神的啊,我聽那幾個小子說了,你這次可真是辛苦了啊,啊?”

這句話差點把我嚇得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地上了,但看到本來經常板著臉的義父少見的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尉遲昇走了過來,我看到他眼圈紅紅的,正準備開口,他擺了擺手,又讓我把話憋了回去。現在的這個形式確實讓我摸不著頭腦,我不是死了嗎?

看到我這個困惑的樣子,所有人都笑了起來,然後一起說了出來:“恭喜你撿回一條命,歡迎回家,好兒子!/衛玦哥!/小少爺!”


東風軍營地的風,一直都讓我心情愉快。其實安寧鎮根本就沒有什麽叛軍,所謂叛軍只是安寧鎮鎮長為了升官发財的一個幌子。他本以為虛假上報之後,再上報一個全數鎮壓,就能拿個剿匪有功然後升職,但壓根沒想到上邊會派一只被貶的軍隊來戴罪立功。為了避免自己功勞被搶,他就抓壯丁湊了了幾隊“叛軍”,來將這只軍隊全數剿滅。和斥候的一戰讓這支無紀律的隊伍更加松散,然後被後來的東風軍部隊抓了正著。逃回去的都被鎮長關了起來,然後裝作一個抓到叛軍的模樣。在處決當天,他提前向上邊发信,說他鎮壓有功,但被駐紮在山上的東風軍截獲,於是我義父就派人下來營救無辜平民。所以我才在劫法場中這樣順利。後來上山,在大雨中和我對峙的也是我們自己人,帶隊的是尉遲昇。本來看到我,他欣喜若狂,但发現我的狀況不對,就為了不刺激到我,就按照我的要求一步步走。到了最後,我倒在地上,也是他把我拖到大營里去的。大雨加上操勞過度,讓我生了很嚴重的病,但是我依舊活了過來。


現在,我們手上證據充足,不但有企圖殺害朝廷命官的人證,也有他長期欺壓百姓的人證物證。


安寧鎮的風向,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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