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屏之下·SP的啟蒙 | 第一章

 許多年之後，面對那有千絲萬縷的魔力般吸引著夏梔的痛意，面對自己所見的一張張通紅的小臉，夏梔總會回想起，六年級暑假的那一個個蜷在椅子上盯著電視的下午。從那時起，她的內心中隱秘的角落就被這一獨特的愛好占據了。

在那個酷熱的夏日下午，陽光透過柳樹的罅隙，斑駁地灑在窗邊女孩的身上。時間拉回到小學畢業的那個愉快的暑假。鎮子里沒什麽太好玩的，父母也要工作，留夏梔一個人自己在家。畢竟還是孩子，誰不想通過電視看看外面的世界呢？夏梔開始擺弄起家里的老式電視，偶然間搜索頻道，她發現了一個全新的頻道。

這個頻道的畫面並不清晰，但卻里面的畫面與聲音卻深深刺激了夏梔幼小的心靈——然而，這只是一檔普通又獨特的紀實類節目。根據右下角的片名，夏梔得知了紀錄片的名字：《苔痕記憶》。

透過熒屏，質樸的鏡頭下，平靜卻又有震撼力地展現了一個夏梔從未見過的畫面：一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子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滿地散落的碎紙片仿佛訴說著小朋友破碎的內心。她雙手背在身後，不停的搓著手，似乎手心紅紅的。小女孩深深地低著頭，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抽泣聲，聽著父親的訓斥。

夏梔看到這一幕時，大眼睛瞪得溜圓，小手捂住小嘴，驚訝地呆在原地。她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仿佛這樣的場景對她來說是前所未聞的——但片中的場景，應該是每個小孩子都經歷過的呀，但就這麽將如此羞澀恥辱的場面搬上熒幕，是否太不妥了呢？雖然感到心底里發出的害怕，但小孩子的好奇心還是驅使她從指縫間偷瞄下去：

女孩嘴唇微微顫抖，艱難地忍住了抽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恐懼，似乎在尋找一絲溫暖的理解，可是父親的表情卻如同一堵冰冷的墻，將她推向無助的深淵。她的身體略微前傾，像是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所束縛。

父親突然拿著戒尺猛地指在女孩面前，咆哮著：“為了你考上一中，咱家拼了命的想辦法，在一中給你租了房子！你還不知道爭氣！”邊說著邊用戒尺在空中揮舞著，“林子彤，最近幹什麽去了？！啊？！期末你就考這個成績來回家！你看我怎麽懲罰你！還跪著幹嘛？啊？自己滾過去乖乖趴著把裙子撩起來！”

女孩子嚇得趕忙坐直身子，顫抖著細細的嗓音低頭默默地嗚咽著：“我錯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

父親甚至還沒聽到女孩的認錯，便又咆哮道：“沒聽到嗎？屁股是真欠揍了？我數到三！三……”

“爸爸……打輕一點……”女孩見到沒有商量的余地，便忍住抽泣，怯懦地挪動到了床邊。

女孩剛剛挪到自己的床邊，還沒做好挨打的準備，上身就被按在了床上。女孩趕忙跪好，雙手乖巧地背在身後，但距離屁股有一定距離，以免妨礙到懲罰的進行——顯然，這不是第一次挨打。深藍色的校服短裙也被麻利而無情地掀起。冒出來的是一塊顯得單薄無力的內褲，牢牢地貼著下面白白嫩嫩的兩瓣肉團，不讓它們裸露在刺骨的空氣中——這塊單薄的布料希望竭盡自己的全力去保護主人的這對豐盈的玉臀，但當然無濟於事，甚至可以透過去隱隱約約看到肉色。乖巧的女孩知道，自己的雙臀將迎來一次極其嚴酷的考驗，而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調皮與不用功換來的，都是自己罪有應得！因此，她一句話也不吭，只是默默地垂著頭。

“啪……”刺痛感在冷寂的空氣中突如其來。“嚶”女孩悄悄哼了一句，嘴角微微顫抖。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以免招惹更嚴重的懲罰。頓了頓，女孩似乎又想起什麽，趕忙補充道——“一。”

“啪……”女孩似乎感到自己的臀峰被戒尺侵蝕的撕裂，一股股涼風源源不斷地駛向皮膚——“二。”

“啪……”女孩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尤其是跪著的小腿，交叉在了一起，腿肚子上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三。”

“啪……”“我錯了，求您別打了……”“報數！”“四。”

“啪”“嗚……五！“女孩緊緊攥著床單，眼淚淌了下來，滴答在床單上。

“啪！”“自己說為什麽被打？””六。學習……嗚嗚……不認真，子彤……就是欠揍，這幾天……“

“咻——啪”“這幾天怎麽了？”“七……這幾天，迷上小說了……”

“啪啪啪”連著三下無情地向女孩的雙臀襲來，迅猛而又殘酷。“啊啊啊”，女孩的眼淚被打得奪眶而出，又因身體的顫抖而被抖落。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紅潤的臉頰一滴滴地掉落。

熒屏前，每打一下，夏梔都不免揪一下心，眼睛也越來越濕潤——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子，這麽被摧殘，誰看了不心碎？

夏梔憤怒地按下遙控器的電源按鈕，熒屏上的畫面瞬間關閉。房間的紛爭在此刻被無情地掐滅，留下的只有那份讓人窒息的寂靜。夏梔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時間遺留在沈默中的雕塑。然而，心頭湧上的疼痛卻揮之不去。夏梔心中湧動的憤怒與心疼交織，仿佛一團無法解開的糾結。

夏梔放下遙控器，抖著剛剛繃緊的雙腿，走到窗前，緊閉雙眼，試圖在黑暗中尋找解脫。但心頭的疼痛卻如潮水般湧上，一波波無法抵擋：“一……啪……二……”夏梔甩頭，望向電視：“就算是犯了錯，也不應該被這麽對待啊！”一邊想著，一邊夏梔走入書房，希望脫離這里，讓自己不再想此事。

“女孩怎麽樣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電視節目？”“這是鬼節目誰拍的？這肯定不是演的！”“警察應該要管這事吧！”小孩子的想法就是多，一串串念頭在夏梔腦海中翻滾，盡管夏梔手里已經捧起了暑假作業，但還是忍不住想這些，讓她根本做不下去一道題。

夏梔似乎又下定決心，她跑回客廳，按開電視開關，可怖的場景又回來了。女孩似乎已經被打完屁股了，現在正跪在桌前，靜靜地寫著什麽。身後，短裙似乎翹起的更厲害，是腫的嗎？夏梔不知道。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窗外，是夏天的晚霞，火紅的天幕仿佛是絢爛的絲綢被點燃，燃燒出猩紅的火焰。

夏梔只知道，女孩的雙臀肯定被漆上了紅色、紫色，點點血絲，如晚霞中被映得更紅的彩雲，鑲嵌在光潔無瑕的天空上。她不知道，當她關掉電視胡思亂想的時候，接下來的半個小時的影片中，女孩一直經歷著這種可怕的輪回，身後的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

視線拉回到熒屏，女孩已經寫完了，鏡頭拉近，女孩娟秀的方塊字映入眼簾，旁邊執筆的小手顫抖著，白皙的手背與大紅色的手心顯得格格不入。一張作文紙，最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檢討書”三個字。

下面的是一行行字，靜靜地躺在紙上，訴說著作者的可憐：

爸爸：

對不起。我知道我期末考試沒有考好，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們，。

首先，我要說我真的很用功學習了。可是考試的時候，我好像把所有的知識都忘了，真的有點手足無措。我知道你們對我期望很高，我也很想讓你們開心，但是這次我好像讓你們失望了。

夏梔看到最後一行，又被驚到了，紙上赫然寫著幾行文字。

我會更加自覺地管理我的時間，確保每天都有足夠的時間用來學習。如果我再次不能做到，我自願接受懲罰。我願意打爛自己的屁股，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應該為自己的不足負責的方式。

“打爛……屁股？”她真的是自願的嗎？“夏梔不能接受，眼前這個女孩，似乎懂事的有點過分了。平日里，夏梔雖然算不上太過調皮，但也難免會犯一些錯，比如這次期末，她的成績也並不算優秀。但就因為這點小事，就下這樣的承諾，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庭？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鏡頭又已經切換。女孩跪在父親面前，大聲地讀著自己的檢討書。“如果我再次不能做到，我自願接受懲罰。我願意被……”稚嫩的聲音透露著女孩的乖巧，但畢竟還是害羞，最後那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父親並不領情，仍然看著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女孩，嚴厲的詢問“接受什麽懲罰？”

“打爛……屁股……”女孩囁嚅著，說道，嬌小的臉龐已經紅得要流出血來。

“大點聲！”“打爛屁股！”女孩還是被迫地喊出了這一恥辱的話語，又不免淒淒然流下淚來。

“記住你說的話，現在去墻邊跪好，反省一個小時。”父親說完這句話，便離開去了自己的臥室。只留下女孩一個人還在因為自己的錯誤愧疚著。女孩很懂事，乖乖地爬到墻角邊，挺直腰板，雙手緊貼兩腿，乖乖地罰跪起來，一聲不吭，只是淚汪汪的眼睛訴說著自己內心的愧疚……

紅撲撲的臉蛋被水靈靈的淚珠侵染，白皙的皮膚卻被紅色的細長鞭痕分割成成一塊塊。女孩一動不動，已經默認了自己的錯誤理應遭到懲罰。

影片在這里就悄然結束了。

厭惡感，恐懼感在夏梔體內升騰，她無法理解這部紀錄片的用意。她只是一味地想要去拯救這個女孩，但又無能為力。夏梔決定再也不看這個頻道，無可奈何的她只能任憑這段陰影在她體內遊蕩。但片尾的一句話，似乎就是為這種存在矛盾心理的孩子量身定制的：

“苔痕難消，卻意義雋永。這片苔痕的背後是一個充滿故事的世界，是無數人生命的交匯點。”

”自願接受處罰，這是好事嗎？《苔痕記憶》原來講述的是鞭笞這一過程，或是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打屁股。“苔痕”是身體上的創傷，更是心靈深處的痛楚。這或許屬於家庭暴力，這並不值得宣揚。“

但接下來播出的預告，卻讓夏梔又進行了更矛盾的思考。

7月15日 16:00 《苔痕記憶》第二集：校園紀事

7月17日 16:00 《苔痕記憶》第三季：派對幕後

“它還有續集？”這是夏梔冒出的第一印象，“校園，難道指的是體罰學生嗎？，而派對……”這似乎已經超出了一個六年級女孩的思想範疇。

“能被這麽公開於電視上，莫非，打屁股並不是一件可怖的事？”但那種從心底里生發的恐懼感，還是久久驅散不走。小孩子就是想法多，自己的念頭也隨著外界在不斷變化著。“要不，再等著看一集？”這是夏梔又萌生的一個念頭。

寂靜的夜晚，星空閃爍著點點微光，仿佛是天空的鉆石散落在黑幕上。一輪明月高懸，投下柔和的光輝。仿佛在勸慰著夏梔不要再去思考。

事實上，《苔痕記憶》這部紀錄片，希望從各個角度，說明打屁股在生活中的點滴。紀錄片並沒有停留在負面的層面，而是逐漸展現了打屁股的積極一面。從消極的暴力行為，到積極的督促作用，甚至成為一種放松壓力的方式。或許用辯證的態度思考這樣打屁股這樣一個行為，太過荒謬，但打屁股確實已經成為相當一部分人的一種愛好。而這些思考，在當時的我來說肯定還不能達到。長大後的我，再用全新的視角去審視這部能讓我啟蒙的紀錄片，確實是有一定深度的。

當然，家暴固然是一種值得批判的行為，但對於那天我在片中的看到的情景，我怎麽也想不到會有反轉。這也是我重新審視打屁股這一事件的關鍵因素，而這些，待我慢慢敘述吧。

“真的，一直到現在，我實在再沒有有過段時光的獨特感受，——也不再看到那部紀錄片了。”這是未來的我仿照《社戲》做出的一段評價。

想到這，我又不免繼續回憶，在腦海中再次構建起那一天天下午，帶著幽幽的夢幻感。回憶的線索在心中交織，構建出一幅充滿詩意的畫面。

——這是來自夏梔的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