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 11

十一章: 至親至疏夫妻(上)

京都地北早寒,十月剛過,幾場霜降之後,空氣中便有了寒冷的味道。天也是一日短過一日,還沒用晚飯,屋內就已經掌上了燈。彼時,吳雙正斜坐在南窗下的幾案前翻看一大堆名冊薄子。身上穿著一身藕荷色鑲珠描花暗紋的錦服,因那暗紋是淺淺的粉色,遠遠看去宛如有浮光流動一般。想著是居家,便薄薄施了脂粉,頭上也只斜插了一支碧璽萬字筆簪,碧璽通透,顯得整個人都那般清淡而溫婉。

璟皓輕輕進來後站在小嬌妻身後,也不作聲。吳雙早就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江蘺香氣,清楚是他,卻故意裝作不知道。就這樣靜了片刻,終是自己個忍不住笑,肩膀也跟著抖動起來。璟皓一下子從後面抱住小人兒,打橫按倒在桌上,佯裝薄怒:
“越发大膽,知道夫君來了也不問安,看我怎麽教訓你這個沒規矩的小東西。”

邊說邊照著那翹起的小屁股啪啪啪地拍去。可憐的吳雙左扭右扭,像條小胖魚似的掙紮了好一陣子才被從桌上放下來,只是一下子又坐到“暴君”腿上,被緊緊地攬在懷里。璟皓一只手隨意翻動著桌上的冊子,一只手還在那小屁股周邊逡巡,帶著笑意說道:
“怎麽這麽聽話,終於肯靜下心思學著管家了?”

吳雙只把頭貼在他的脖頸上,悄悄地攤開小手護住屁股,撅著小嘴兒說:
“還不是被你逼的。趕明就去給璟皎說親去,等他的媳婦一進門,我就只作甩手掌櫃。”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讓你就想著偷懶,就想著玩。”說著,璟侯爺扒開那兩只礙事的小手,又在肉鼓鼓的小屁股上一陣揉捏。引得雙雙又是叫又是笑,小鼻尖都沁出了汗來。

兩個人笑著玩鬧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安靜。吳雙無比享受地靠在那暖暖的懷里,聞著那略帶些清冽的氣息,柔柔地說:
“哥哥,這家要是交與我管,我想有自己的方法。”

“說說看。”璟皓仍一臉笑意地看著懷里的小人兒。

吳雙倒也不遮掩,只將心中所想娓娓道來:
“‘天下之治,始於里胥’。治家也是如此。侯府上下家丁、仆婦數百,要想做到政令通暢,人安於事,各級管事、嬤嬤的作用不可小覷。選好這些人、管好這些人、用好這些人,才能打好家業穩固的根基。而所謂選好,就是要打通上行通道,給平台讓有用之才從底層脫穎而出;所謂管好,就是要嚴明綱紀,有功賞、有過罰,暢通出口,讓平者讓庸者下;所謂用好,就是要人盡其才,真正把最需要的人放到最需要的位子上。咱們侯府開衙建府的時間並不長,管事們大多用的是過去璟府的老人兒,忠則忠矣,只是有些人還是在能上則略顯不足。有道是‘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今後還要在這‘舉賢才’上多下功夫才是。”

一番話,璟皓聽得入神,他薄薄的唇線帶著讚許的微笑,連著兩道英氣的劍眉也微微揚起,一下又一下地執起那柔荑般的小手拍打自己的掌心,誠心說道:
“吳霜,只可惜你不是男兒身,不然定能高居廟堂,建功立業。”

小雙雙用指尖撫上那翹起的眉稍,婉聲說: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吳雙我身在侯府,只需傾力齊家安內,讓侯爺您能盡心侍於君前即可,也無謂男兒、女兒,皆可被稱為功業了。”

聽了這話,璟皓更是感慨不已:
“沒想到只幾年不見,你竟有了如此長進。我認識的女子中,在才學上無人可與你相較。”
吳雙被誇得心中很是熨貼,洋洋得意的在那張俊臉上親了一下算是回報。忽的又想起一事,仰頭問道:
“今日,怎麽回來得這麽晚,朝中有事嗎?”

提起這話,璟皓的眼中像是掠過一絲陰郁,
“今天上朝時,皇上突然暈倒了。忙著侍疾,所以耽擱了。”

“啊,怎麽回事,嚴重嗎?”吳雙也是大吃一驚。

“現在已無大礙。太醫說是過於疲累了。唉,其實是皇上近些日子憂思過度啊。” 璟皓長長地嘆了口氣。

“皇上還有難過的事嗎?”吳雙倒是覺得納悶。

璟皓倒是被懷里人兒可愛的小模樣逗樂了,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說道:
“你以為誰都像你和義陽一般整日傻樂傻淘。不過,這些事與你無關,不知最好。還有,今日遇到姊姊,她讓你明個入宮去。你要記住……”

“謹言慎行。一百遍也有了。” 吳雙不耐煩地截住了那話頭。

聽著這話,璟皓也只能苦笑而已。不過還真怕吳雙不高興,抓緊哄道:
“你不是總想著出去玩嗎?等過些日子下了頭場雪,我就帶你去錦秀峰的松濤亭看雪,好嗎?”

“真的嗎?”

“我何時哄過你。”

天色昏暗,連最後一抹殘陽也被月色替代,北風陣陣,糊窗的明紙也被吹的嘩嘩作響,吳雙起身過去,察看窗子是否關好。璟皓也跟了過來,依舊從身後將小人兒環住。兩人就這樣緊倚著仰頭瞭望星際,只見銀河燦爛,浩瀚無際,牽牛、織女皆隔得那般遙遠,唯有他們是挨得最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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