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奇英
第一章 上當受騙
東北第七集團軍司令,年僅二十三歲的少將周昊明,利用難得的午休時間,悠閒的品著一杯剛剛沖好的咖啡。
“叮鈴鈴……”直通首都的特級專線響了起來。
周昊明眉頭微微一皺,放下咖啡杯,接起電話。
“您好,爸爸?”
年近花甲的帝國元帥此時正在電話另一端仔細斟酌著說辭:”昊明,最近忙嗎?”
年輕的少將差點將電話仍了出去,自己威嚴的父親什麽時候脾氣變了?”呃,還好,您知道,向來都是這樣的啊。”
“嗯,注意身體。”
“沒問題。爸爸,您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你知道,半年前你薛叔叔遇刺身亡,西南軍區一直群龍無首……”
“嗯,您說。”
“三個月前,軍事委員會已經任命薛毓領上將軍銜,暫代西南軍區司令。”
“嗯。”
“你這小子,幹嘛總是嗯嗯的。”
“爸爸,您讓我說什麽呢,要說的話我早就說過了。”
“嗯,我知道,薛毓從小被人寵慣了,他爸爸,本來也是沒想讓他從軍的,唉,沒想到他去得那麽早……嗯,各方面因素,決定讓薛毓接任,也是迫不得已。”
“爸爸,這個話題咱們以前已經討論過了吧,您直接說重點好了。”
“咳咳”帝國大元帥不由得咳嗽的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我說兒子,你是怎麽跟你老子說話呢。”
“爸爸……”
“長話短說,西南軍區你那幫叔叔伯伯們,一個一個對薛毓也都寵得很,你老俞叔拜托我想找個人調教一下他。”
“調教?爸爸,您該不會是……”
“兒子,你就幫幫忙帶薛毓三個月吧,就三個月。”
“爸爸!”
“好歹你們小時候也一塊玩過。你比他大五歲,就當帶個弟弟了。”
“爸爸,你們都管教不了,我怎麽能管得了他,他那個少年性子,又沒有讀過軍校,什麽都不懂,讓他當西南軍區司令,真是奇怪。”
“兒子,這已經是既定事實了,你就當幫幫你爸爸了。再說,小的時候,你不是挺喜歡他嘛。”
“爸爸,這不一樣,而且他現在是上將。”
“這個你不用擔心,小毓很懂事的,我跟他說,決不讓他用軍銜壓你。”
“爸爸,”周昊明深吸口氣,”如果您非要讓薛毓過來,那麽他在我這里將沒有任何特權,只是普通一兵,如果您不怕他吃苦,就讓他來好了,並且,我保證他會跟您告狀的,能待多久我就不保證了。”
“兒子,也只有你能帶他了,放心,無論結局怎麽樣,爸爸都謝謝你。”
曾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帝國大元帥放下電話,長出了口氣。終於搞定一個了。
“周伯伯,周伯伯….”聽聲音還離得老遠,不一會兒工夫年僅十八歲的帝國上將薛毓托著一個小巧的托盤輕快的跑了進來,”周伯伯….您瞧,我給您帶什麽好吃的了。”說罷親昵的偎著大元帥在沙發上坐下,將手里的托盤放在玻璃茶案上。”這可是西南特產的金桔呢,很甜的。”說罷拿了一個在手里掰開,喂到大元帥的嘴邊。
周航笑瞇瞇的就著薛毓的手吃了一瓣。”小毓,昨晚上睡得可好。”
“還行。”
大元帥捏了捏薛毓粉嘟嘟的小臉,笑道:”知道你認床,我說小毓,你咋的不把你家那寶貝大床搬過來。”
“我倒是想呢。”薛毓撅起了小嘴,”我老俞叔說如果我敢帶床,就,就要揭我的皮。”
“哈哈,你老俞叔可舍不得。”
“是啊,”薛毓嘻嘻一笑,”周伯伯,老俞叔讓我跟您學帶兵。”
“咳咳….”
“周伯伯,您嗆著了。”薛毓乖巧的揉著周大元帥的胸口。”慢點吃。”
周航難得尷尬的笑了笑,順了口氣:”小毓,你想不想你昊明哥哥啊?”
“想啊?昊明哥哥是不是在東北啊?”
“是啊,伯伯最近比較忙,你跟你昊明哥哥學帶兵好不好。”
“好啊。”薛毓漂亮的眼眸轉了轉,噗哧一聲笑了,那個”好哥哥”真是很久不見了呢。
“不過小毓呢,你這次去可是去學習哦,這三個月里,你可不是西南的軍區司令,也沒有什麽上將軍銜,你願意嗎?”
“伯伯,我只是暫代,暫代司令,我才不稀罕什麽上將軍銜呢。”
“小毓!”帝國大元帥難得在薛毓面前沈了臉,”以後不許再說不希罕軍銜的話,要知道,軍銜可是一名軍人至高的榮耀。”再看薛毓,委屈的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周大元帥放軟了語氣,”小毓,伯伯知道你不喜歡穿軍裝,不過你既然穿上了,就不能當作兒戲,知道嗎?”
“我懂的,伯伯。” 薛毓乖巧的點了點頭,”我會跟昊明哥哥好好學的。”
周昊明一下午都皺著眉頭,進出司令官辦公室的人一個個都噤若寒蟬。
“我說夥計,”從小一塊長大的副官席從善終於看不下去了,”發生什麽天大的事了,你這眉頭都皺了一個下午了。”
“唉,”周昊明嘆了口氣,”接了個燙手山芋。”
“哦??”席從善頗為玩味的挑了挑眉,能讓老大這麽犯愁的會是什麽呢?
“那個薛毓,你知道吧。”
“哦,那個玉瓷一般的漂亮寶寶啊。”
“嗯,我父親說讓我帶他三個月。”
“啊?”
“唉,那幫老家夥都舍不得管他,所以就塞給了我。”
“哦,可憐的寶寶。”
“什麽可憐,我才可憐好不好,就我是鐵面無情,里外不是人,他們這幫老狐貍。”
席從善嘿嘿笑了兩聲:”老大,我同情你,不過說實話,這個嬌氣寶寶也怪可人疼的,你打算怎麽帶他。”
“還能怎麽帶,送新兵訓練營。”說著,周昊明站起了身,總算今天不用加班了。
可真是無情啊,席從善誇張的聳了聳肩:”我晚上有約會,就不跟你一塊兒回官邸了。”
“隨便。”周昊明不理一點兒也沒有同情心的席從善,竟自下了辦公大樓,坐車回官邸。靠在舒適的真皮椅背上,漸漸陷入回憶。記得八歲的時候,在王宮,自己抱著只有三歲的薛毓,教他念:”昊明哥哥。”小小的寶寶,軟軟的童音,怎麽也學不會,總是”好哥哥,好哥哥”的叫個不停。
第二章 初次交鋒
年輕的帝國少將走進自己的官邸時,大吃了一驚,險些以為自己走錯了屋子。一大隊的侍從正忙著搬運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年輕的少將在搞明白了確實是自己的家之後,大喊一聲:”停!”
“昊明哥哥!”一個純白的影子飛跑了過來,八爪魚般的掛在了周昊明的身上。
周昊明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昊明哥哥,你不舒服嗎?”身上的八爪魚寶寶伸出粉嫩嫩的小手按在周昊明的大手上。
周昊明深吸口氣,將小八爪魚從身上扯了下來:”薛毓,這些東西都是你帶來的!”
“是啊,昊明哥哥,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金橘,可甜了。”
“你,把這里當什麽了?你是來這里接受訓練的,不是來度假!就算是渡假,你,你看看你都帶的什麽?”周昊明走近已經停止搬運東西的侍從。”枕頭,被子,鍋,碗,你搬家啊!”
昊明哥哥好兇啊,薛毓覺得委屈極了,眼睛已經開始發酸了,嘴也撅了起來。
“這是什麽?” 周昊明掀開花籃上搭著的一個毛毯,一個黃色的影子噌的鉆了出來,唬了周昊明一跳。
“花花。”黃色的影子越過周昊明的手臂撲到薛毓的懷里,原來是一只兩個月大小的黃白相間花紋的小花貓。
“壞人,壞人!”一道尖細的聲音突兀響起。
周昊明大怒,一轉身,正對上一對墨綠色的眸子,一只綠皮鸚鵡雄赳赳氣昂昂正與他對視著。
“鸚鵡,居然還有只鸚鵡!!薛毓,你來開動物園了!”
“我哪有。”薛毓搖著周昊明的胳膊,”就這兩只嘛。”
周昊明沈著臉:”這些人還有這些東西,馬上乘你的專機離開這里。”
“可是,為什麽啊?” 薛毓眨著漂亮的黑眸可憐兮兮的瞅著周昊明,”好哥哥,你知道我睡覺認床的,我都沒有把床搬來只帶了些枕頭被褥嘛。”
周昊明氣得甩開薛毓挽著自己胳膊的小手,哼了一聲。
薛毓再接再厲:”還有我只吃劉伯做的飯,如果他走了我會吃不下飯的,還有小平和小安,他們是服侍我的,我真得離不開他們啊。”
周昊明滿臉黑線:”閉嘴,薛毓,要不你和他們一塊走,要不你留下,他們離開。”
“我不,是周伯伯叫我來的,你憑什麽趕我走。” 薛毓抱著窩在自己懷里的小貓,後退了兩步。
周昊明伸手從薛毓懷里奪過小花貓扔回剛來的籃子里,小花貓嚇得”喵嗚”一聲鉆進毯子里瑟瑟發抖。
“花花不怕。”薛毓隔著毯子安撫的拍拍小花貓,”你生什麽氣嘛,幹嘛欺負花花。”
“薛毓!我的話你沒聽明白?不要讓我重覆第二次!”
薛毓嘟著嘴,有些生氣的抓過一旁自己心愛的枕頭緊緊樓在懷里。”我不走。” 噔噔噔的跑上了樓。
周昊明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轉身對著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侍從:”你們這里誰負責?立刻帶著這些東西回西南去。”
“司令官閣下。”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走到周昊明跟前微微鞠躬,”在下蕭林,奉長公主殿下之命保護毓殿下安全。”
“嗯。”周昊明點點頭,”有什麽疑問嗎?”
蕭林不慌不忙的道:”他們都可以走,但是我必須留下。”
周昊明看著面前不卑不亢的男子,眼里掠過絲讚賞:”薛毓在這里,我自然全權負責他的安全,你不必擔心。”
“在下並非隸屬軍部,” 蕭林微微欠身,”恕難從命。”
周昊明倒笑了:”怎麽要我打電話給長公主請示嗎?”
“蕭林,”薛毓抱著枕頭站在樓梯口,”你帶他們回去好了。”說完賭氣似的重重的跺腳跑遠了。
“好吧。”蕭林微微嘆氣,”司令官閣下,抱歉打擾了,我們這就回西南,只是……”蕭林有些猶豫,”請閣下善待我家殿下,殿下其實很可憐。”
周昊明點點頭:”放心。”
蕭林指揮著侍從搬著東西離開,司令官官邸又恢覆了往常的安靜。
周昊明一邊思索著一邊上樓,站在樓梯口只見薛毓眼里含著淚花抱著枕頭窩在沙發里,心微微有點疼,上前輕輕摟過薛毓的肩膀:”怎麽還在生氣?”
眼淚更加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過如玉的面頰,薛毓整個身子都有些微微發抖。
“來,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周昊明拉起薛毓走進自己臥室的隔壁。”你就睡這里,我就在你隔壁,晚上有什麽事你叫一聲我就能聽到。”
“這麽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 周昊明一邊擦著薛毓還不住湧出的眼淚,一邊摟著他在床上坐下。
“哥哥你好兇,你以前都沒這麽兇的。” 薛毓可憐兮兮的控訴。
周昊明有些無奈的點了點薛毓的額頭:”你現在是軍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嬌慣自己了。”
薛毓不服氣的道:”軍人怎麽了,軍人就不能享受生活嗎?”
周昊明發覺自己越來越愛揉太陽穴了,這個小東西還真是難纏的很:”軍人當然應該享受生活,你昊明哥哥本身就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但是軍人更應該盡好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對吧。”
“嗯,我覺得這兩者並不沖突,難道我帶的,帶的東西多就是不負責任不盡義務嗎?”
周昊明笑著搖搖頭:”好了,今天先不談這些,說多了你也不明白,以後還有的是時間,你吃過晚飯沒?”
“沒有,我要吃荷葉粥。”
“這是北方,小弟,哪里去找新鮮荷葉。”
“那我不吃了。”
“氣話,怎麽能不吃飯。這兒有一家五味齋做的粥菜還可以,我剛才打電話要了一些粥和開胃小菜,咱們一塊吃好嗎?”
“嗯,不過我不吃豆芽,不吃茄子,不吃蘿卜,不吃青椒,不吃辣椒,不吃甜香腸,不吃肥肉,不吃帶刺的魚,不吃蔥姜蒜等等調料……”
“見過挑食的,沒見過像你這麽挑食的,以後看我怎麽治你。”
薛毓吐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昊明哥哥,你今天沒有點這些吧。”
“沒有。不過以後可不準這麽挑食。”周昊明捏了捏薛毓嘟起來的臉蛋,”我讓何濤給你找了套普通列兵的軍服,一會兒讓他給你送過來。”
“何濤?”
“嗯,是我的小勤務兵,以後有什麽事可以找他,不過不準欺負他。”
“我才不會欺負人呢。”
“還有,明早七點你去新兵訓練營報到,測試一下體能。記住,穿那套軍裝,不準遲到,不準泄漏自己的身份。”
“遵命,唉呀昊明哥哥你真是啰嗦,我都餓了。”
第三章 體能測試
金秋十月,正是菊花盛開時節。
東北第七集團軍司令官的辦公桌上,此時正盛開的一盆”綠野”。
周昊明處理了幾份急件,擡起頭看了看案邊那朵瑩白中微微透著淡綠的菊花,嗅了嗅,很淡很淡的清香,幾乎聞不到。
“叮鈴鈴……” 電話突兀的響了起來破壞了一室寧靜。
周昊明無可奈何的拿起電話接聽。
“報告長官,新兵訓練營教官陳翔向您請示。”
“嗯?”
“您安排今早測試體能的新兵並未前來報到,請長官指示。”
周昊明的眼皮跳了一下:”原地待命,我保證他會到的。”
“是的長官。”
周昊明放下電話,恨恨的一拍桌案,重新拿起電話。
“何濤,薛毓在幹什麽?”
“啊,長官,”小勤務兵嚇得一激靈,”他還在睡覺。”
“叫他起來,立刻去新兵訓練營報到!”
“是的,長官。”何濤放下電話,沮喪的撇撇嘴,其實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就叫過那個小祖宗了,可就是叫不起來。可是司令官的命令又不能反駁,唉,只能再去叫一次了。
“喂,起床了。”何濤扯著薛毓的被子大喊。
薛毓嗯了一聲,索性將被子蒙過頭頂,整個人都蜷在被子里:”我再睡一會兒。”
“司令官命令你馬上去新兵訓練營報到!你再不起來會有麻煩的。”
“好吵。”薛毓不耐煩的側過身子,滾到了墻角,露出半邊雪白的身子。
何濤臉騰的一下紅了,這個漂亮的小家夥居然赤身裸體的睡覺。何濤猶豫了一下,司令官的怒火可是很可怕的,於是大著膽子拉了拉薛毓的肩臂,滑滑的,感覺比上好的真絲綢緞還舒服。
“快起來,不起來我,我……”何濤”我”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只得拿起床角那套軍裝直接往薛毓頭上套。何濤紅著臉給薛毓穿好軍裝,著好軍鞋,系好鞋帶,薛毓還是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何濤打了一盆涼水,洗了個新毛巾,原本只是想給薛毓擦下臉,想了想,調皮的未擰幹水就把冰涼的毛巾扔在薛毓迷糊的小臉上。
薛毓打了個冷戰人倒是清醒了過來,一把拿掉毛巾:”喂,不興這麽捉弄人的。”
“你總算是醒了,司令官命令你立刻去新兵訓練營報到。”
“哦,現在幾點了。”薛毓看了看自己的著裝,略略驚訝之後便是展顏一笑,”謝謝你了。”
“那個不用謝了。”本已消退的紅暈重新又爬上了面頰,何濤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現在已經八點半了。”
好害羞的小男孩,薛毓笑得更加燦爛了,已經八點半了,好像遲到了啊,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早上有什麽吃的沒?”
暈,你還要吃早飯,何濤想了想:”還有點面包和牛奶,我給你熱熱。”
吃過早飯,薛毓愉快的走出司令官邸,不過在走過幾排一模一樣的宿舍樓之後,薛毓便停下了腳步,似乎迷路了,明明出門前問過何濤路線的啊,都怪昊明哥哥,怎麽不給自己留輛車呢。正在猶豫著,突然身後傳來了汽車行駛的聲音,薛毓轉身回眸,只見遠處駛來一輛軍用吉普,薛毓高興的揮了揮手。
吉普車哢的一聲停了下來,薛毓剛想開口,就聽一個嚴肅的聲音斥責道:”你是哪個部分的?怎麽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薛毓轉了轉眼眸,自己現在可是最普通的一個列兵,好像也蠻有意思的,笑吟吟的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長官好。”
坐在吉普車里年輕的中尉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如陽光般燦爛的男孩:”你在做什麽?”
“報告長官,我叫薛毓,奉命去新兵訓練營報到,不過我不知道路。”
“上車。”年輕的中尉沈聲吩咐。
“謝謝長官。”薛毓雀躍的上了車,坐到年輕的中校身邊。
“現在並非征兵季節,你是怎麽招進來的?”中校又仔細打量了一眼身邊的小家夥,心中疑惑。
“嗯,我應該算是特招吧。”薛毓轉了轉眼眸,有些想笑又拼命忍住。
到了新兵訓練營門口,薛毓下了車,便被兩個士官引到一個體檢室,量了一通血壓心跳,最後被帶到陳翔面前。
陳翔面沈似水:”俯臥撐,100個,及格。”
“是的長官。”薛毓一邊敬禮一邊小小的吃了一驚,難度好大啊,還是乖乖的伏下身子。
“兩手按地,與肩同寬,兩腿向後伸直。屈臂,身體平直下降,肩、肘保持同一平面,軀幹、臀部、下肢都要挺直。撐起後穩步恢覆到原姿勢,” 陳翔大聲呵斥著薛毓的動作。
前幾個做得還算輕松,十個之後,薛毓就有些吃不消了,胳膊開始發酸,身子開始發抖。
陳翔面上依然沈的跟水似的,心里倒是微微有些驚訝,這個薛毓倒並非跟他想的一樣會偷奸耍滑,一般新兵堅持不住的時候往往會姿勢走形企圖蒙混過關,這個薛毓明顯頭上已經冒汗,身子開始發顫,姿勢依然標準。
“堅持住。”陳翔大聲鼓勵著。
薛毓深深吸了口氣,撐著身子,微微停頓了一下,咬牙努力堅持,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勉力做過什麽事情了,好在媽媽不在,否則一定心疼死了,轉念又想起小時候看昊明哥哥訓練,小大人似的堅毅不拔的樣子真是印象深刻。薛毓暗暗給自己鼓氣,可是,身體畢竟不是想堅持就能堅持下來的,最後身子無力的貼到了地上。
陳翔在本子上記了個30,”起來,放松一下手臂,原地休息五分鐘。”
地上很涼,可是薛毓此時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趴在地上喘了一會兒才慢慢坐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臂。
陳翔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道:”仰臥起坐,100個。”
這麽快,薛毓暗中做了個鬼臉,仰臥起坐,索性幹脆不起來了。
陳翔照著薛毓的大腿踢了一下:”起來回話!”
很疼,薛毓吃驚的看著面前這個少校軍銜的新兵訓練營教官,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被這個黑面教官提了領子拽了起來:”站直了,不要告訴我你連標準的軍姿都不會。”
“是的長官。”薛毓”啪”的敬了個軍禮,心里有些委屈,若是往常肯定跳起來理論為什麽打人了,可是不過是測試個體能,真的不想生事啊。
“身體平躺,兩腿伸直,雙手半握拳放在耳朵兩側,展開雙臂,腰部發力,起身,肘部接觸膝蓋,下降,身體恢覆原位。”
薛毓一邊聽著陳翔教官的呵斥,一邊盡可能標準的做著動作。對於薛毓來說,仰臥起坐顯然要比俯臥撐容易一些,不過五十個之後,腰已經酸得不行了,起身是越來越費盡。
“教官,還有幾項?”極其困難的做完仰臥起坐之後,薛岳忍不住詢問。
“百米沖刺,蛙跳,單杠引體向上,最後5000米長跑。”
光聽名字,薛毓已經覺得自己筋疲力盡了…..
周昊明在11;30的時候接到了從新兵訓練營發來的傳真。
“跑完最後5000米後暈倒了,急救後正在醫療室休息。”
周昊明心里一緊:”不要緊吧。”
“不要緊,不過長官,就薛毓的體能來說,不夠甄選入伍的條件,經過大強度訓練,或許會有所提高,不過他確實有些體弱,就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應該是調理加上適當鍛煉,不適合參軍入伍。”陳翔斟酌著詞匯,其實從內心講,他還是有些喜歡薛毓的,” 況且現在也不是征兵季節,這幾天新兵營的士兵已經全部下放各個連隊了。新兵訓練營不可能單獨對他一人進行特殊訓練。”
“嗯,我知道。” 周昊明翻著手里的傳真,”派人將薛毓送過來。”
“是的長官。”
周昊明剛剛掛斷電話,正準備仔細研究一下傳真,電話又響了起來。
“報告長官,”陳翔的聲音一如平常一樣沈穩,電話那頭的司令官絕對想象不到他此刻臉上滿是怒氣,”薛毓留了個字條,自己跑掉了。”
第四章 沖撞
薛毓擡頭看了看這個整個基地最高的辦公大樓,一塊塊藍色的水晶鋼化玻璃窗眨著明晃晃絢爛的眼睛,正門前面兩個漂亮的人樁有著足夠入選皇家儀仗隊的資本。薛毓理所當然的沖著兩個漂亮的人樁走了過去,豪無意外的被這兩個敬業的警衛兵攔住了道路。
“有出入證嗎?”
“沒有啊,是司令官叫我來的。”
“司令官?”明顯疑問的語氣,兩個警衛兵對看了一眼,”請稍候。”
請示打上去之後,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放行的指令。
薛毓著實為了成功的撒了這個小謊而雀躍了一番,愉快的穿過自動玻璃門。
應該是到了午休時間,薛毓走出電梯的時候正碰上一群年青的女軍官等在門邊。
“哇,好可愛,真想捏……”中尉軍銜的女軍官顯然並沒有意識到對面的小可愛應該向自己敬禮。
“姐姐也很可愛。”薛毓甜甜的笑著,頗負紳士的做了個請先上電梯的手勢。女軍官羞紅了臉,拉著眾姐妹慌張的逃入電梯。
來到司令官辦公室門口,薛毓禮貌的先敲了三下門,然後徑自推門走了進去。
“報告,新兵薛毓前來報到。” 薛毓極其標準的敬了個軍禮,說完便忍不住笑出了聲,”昊明哥哥,我來找你吃午飯。”
周昊明的表情絲毫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我要了兩份炒飯,過來先吃吧。”
“昊明哥哥知道我要來,已經備好飯了啊。”薛毓打開桌上的一份盒飯,愉快的心情在見到黑乎乎的醬油炒飯之後低了下去。
“哥哥,我們出去吃吧。我想去你昨天說的那個五味齋。”
“吃飯。”周昊明不理薛毓乞求的目光,打開同樣的盒飯,拿起勺子吃了起來。
薛毓拿著一次性的小勺在黑乎乎的飯里畫著圈,勉勉強強吃了幾口,好在附送的玉米甜湯味道還不錯,薛毓很快就幹掉了一小碗飯後甜湯。周昊明不動聲色的將自己這份的甜湯也推了過去,薛毓毫不客氣的用勺子秀氣的舀著喝。
周昊明吃完炒飯,去飲水機那接了杯溫開水,轉過身就見薛毓已經無聊的躺在室內唯一的長沙發上。周昊明端著水杯走回自己的辦公桌,看了看還剩了幾乎滿盒的醬油炒飯:”不吃了?”
“我吃飽了。”薛毓誇張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真的吃飽了。”
“嗯。”周昊明坐回真皮靠椅,”那麽我們來談一談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薛毓揉著至今還有些酸痛的胳膊,可憐兮兮的說:”昊明哥哥,今天的體能測試好累人啊。”
“薛毓,我昨天曾經說過從今天開始你要以軍人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注意你的姿勢,小兵。”周昊明口氣並不是十分嚴厲,但卻是不容質疑的。
薛毓慢慢坐了起來,低頭想了想,昨天好像是說過,不過真的要自己當一名小兵嗎?偷偷瞟了眼周昊明的面色,認命的站了起來。
“站好了,還用我教你軍姿嗎?”口氣嚴厲了許多。
薛毓下意識的挺胸擡頭,眼睛里隱隱透著委屈,昊明哥哥還從來沒有這麽嚴厲的呵斥過自己呢。
“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想想今天都犯了什麽錯誤!”
渾身都在叫囂著酸痛,薛毓微微放松了一下繃緊的雙腿,立刻換來一聲大聲的呵斥:”站直了,現在站不直你今天下午就一直站著吧。”
周昊明看了眼桌上的時鐘:”時間到了,想好了嗎?”
“對不起,昊明哥哥,我今天早上遲到了。”
“注意你的語氣,你就這麽和長官說話?”
“對不起長官,我今天上午遲到了。”
“嗯,還有?”
“對不起長官,我知道我今天的測試成績不好,可是我真的盡力了。”
薛毓咬了下嘴唇,微微停頓,”我在樓下撒了個慌,我騙警衛說是您要我來的。我是想快點見你。”
周昊明不置可否:”繼續。”
薛毓覺得很委屈:”沒有了。”
“第一點,遲到,你顯然沒有把我昨天的警告放在心上。第二點,體能測試,我很想知道你這幾年都幹什麽去了,你看看結果,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周昊明指了指桌上的幾頁紙。
薛毓走過去拿起紙翻了翻,前面的一些數據沒什麽意思,意見欄里的幾句話差點沒笑死:”太誇張了吧。說我有五十歲的心臟,最好的運動是拖地,慢跑,和騎自行車。開什麽玩笑?”
“十八歲的人五十歲的心臟,你怎麽解釋?”周昊明的臉陰沈沈的,沒有絲毫笑意。
“肯定是那個軍醫搞錯了。”
“不要狡辯。”
“昊明哥哥你生氣了?”薛毓搖了搖周昊明的手,”哥哥不要生氣,我以後好好鍛煉,體質會好的。”
“注意你的用詞,薛毓。”周昊明”啪”的甩開薛毓的手:”你不說是不是?好,以前的事我也不問了,咱們只算今天的帳。我讓你去新兵訓練營,你就要聽從教官的指揮,誰準許你私自離開的?”
薛毓嘟起嘴:”您是讓我去體能測試的,並沒有讓我一直在那待著。”
周昊明壓了壓自己的火氣:”你顯然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士兵。做為軍人就要聽從長官的吩咐、我再說一遍,從今天開始,忘掉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我會安排你去連隊,你也學學別人是怎麽當的兵。”
“昊明哥,”薛毓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伯伯是讓我來跟你學帶兵的,你沒有權力這樣安排我。”
“薛毓,你始終沒聽懂我說的話是不是?”周昊明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長條型的物什”啪”的拍在桌上,”如果你再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小心我罰你。”
薛毓吃驚的看著那個似乎有些像鞭子的東西,後退了兩步:”那是什麽?”
“藤鞭。”周昊明看著薛毓瞬間失了血色的面龐,心中也是一痛,狠心說道:”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不能容許你再這麽玩鬧下去,今天我就給你定一些家規。”
“哥哥?”薛毓搖著頭,聲音中已是含了哭腔 ,”你為什麽不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的體能測試累不累?卻和我談什麽家規?你沒有權利這麽對我!”
“過來,褲子脫掉,趴到沙發上。”周昊明拿起藤鞭指了指薛毓剛剛躺過的長沙發。
“沒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就算是你也不行。” 薛毓倒退著,”我這就給伯伯打電話,我不在這待了。”
“門是鎖著的,你出不去。不要讓我過去抓你,如果你不服從命令,懲罰是翻倍。”
薛毓此時後背已經抵在門上,身子微微顫抖,並不是害怕委屈,而是生氣,薛毓覺得自己還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 看著周昊明慢慢走近,就在周昊明伸出手臂準備抓住自己的時候,藏在身後的右手閃電般的揮出。一柄薄而小巧精致的小刀幾乎是貼著周昊明的面頰飛過,周昊明看了眼插在墻上閃著寒光的小刀,身手不錯,自己沒有防備,還真是差點栽在這小家夥手上了。再看薛毓,周昊明嚇得心幾乎跳了出來。
薛毓其實一跳上窗台就後悔了,這可是三十層,往下一看頭都有點暈,自己的臥室挨著家里的後花園,在家里真是跳習慣了。尚來不及做什麽,已被狂怒的周昊明拽了下來。
周昊明單手就把薛毓的雙臂絞在背後,另一只手穿過腿彎就將薛毓抱了起來,走回沙發,將薛毓按倒在自己大腿上,就去扯薛毓的皮帶,薛毓大驚失色,拼命掙紮,被絞按在後背上的雙臂更加收緊,薛毓疼的”哼”了一聲,眼淚掉了下來。
藤鞭劃過空氣”啪”的一聲抽在白瓷般細膩的肌膚上,薛毓大張著嘴,半天才緩過勁叫出了聲,”疼。”
“啪”,又一鞭狠狠落在臀峰上。薛毓緊繃的身軀幾乎彈起,額上青筋直跳。”周昊明,你混蛋!”
“啪,啪,啪”,接連三下更加重了幾分力氣。
紅腫的鞭痕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猙獰,周昊明松開了絞緊薛毓雙臂的左手,此時的薛毓已是無力掙紮。
“聽著,從今天起,你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兵,我要求你無條件的服從長官的命令。不許做任何危險的事,不許任性,不許挑食。”周昊明狠下心腸邊打邊說。
“你憑什麽?我不聽。”撕裂一樣的疼痛打斷了沖口而出的話,薛毓哽咽著伏在周昊明的腿上,大顆大顆的掉著眼淚。
“無條件的服從,記住沒有?”無情的話語就像藤鞭一樣令人心痛。
薛毓劇烈的喘著氣,”沒有人可以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而是在命令你。”周昊明冷冷的說,”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要做,你是軍人,首先就要學會服從。”
“你憑什麽命令我,憑什麽管教我?我爸爸媽媽都沒有打過我。”
“憑什麽?薛毓,你為什麽會到這來,就憑你不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周昊明揚起手,又是狠狠一鞭抽下:”今天給你上第一堂課。”
薛毓疼得一陣抽搐,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哇”的吐了出來。
周昊明一驚,連忙拍著薛毓的後背,薛毓又吐了幾口,將中午的飯全都吐了出來還是忍不住,又吐了幾口酸水。
周昊明一下一下的拍著薛毓的後背,看薛毓吐得差不多了,慢慢扶起來。薛毓覺得眼前一陣暈眩,倒在了周昊明懷里。
第五章 教訓
“氣怒攻心,這孩子的氣性也太大了,我先給他打一針安神的藥,讓他好好睡一覺。”席從善從醫藥箱里拿出一支針劑,熟練的打開包裝紙,吸取藥水。”不過,話說回來,他畢竟是西南軍區最高司令長官,又是無數人的心肝寶貝……,你怎麽能這麽對他?”
看著藥汁緩緩注入肌膚,周昊明抱著薛毓的手指莫名一緊,又緩緩放松。
“或許等他醒來你們可以推心置腹的談一談,小毓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席從善略帶些埋怨的提著建議。
周昊明微微嘆息:”我知道他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以他的性格原本是不適合參軍的,但是有太多的原因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小毓他太驕傲,太任性,既然入了軍籍,怎麽可能再由著性子。或許換一種方式更能說服他,但是我想讓他受一些挫折,受一些磨練,受一些委屈,軍隊里並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講道理。”伸手摸了摸薛毓汗濕的頭發,”小的時候也是個很調皮搗蛋的人,現在體質怎麽這麽差?”
“多半是氣的,小小年紀氣性就這麽大,可不是什麽好事,要知道氣大傷身,這氣上是最容易出毛病的。不過現在問題不大,估計是對你這個哥哥太失望了。”
周昊明苦笑:”失望就失望吧,這不過剛剛開始。”
席從善打趣道:”小心小毓的鬼才老師知道了,找你拼命。”
周昊明揉了下太陽穴:”那個人可惹不起,那是連陛下都請不動的人。”
席從善聳聳肩:”也真奇怪那老小孩居然肯陪個孩子待了五年。”
“你都說是老小孩了,當然不能以常理推斷。你看,這柄小刀,如果小毓真的想要我的命,我還未必就能躲開,也不知道他跟徐瀲那五年都學了些什麽?你知道我為什麽說他不適合參軍嗎?因為他太善良,看不得人受苦,見不得人流血,但是以他的才能,加以磨練,未必不能成為一代名帥。”周昊明的眼中充滿希望,”我只希望我能做好這個引路人。”
席從善點頭:”但願小毓能明白你這一番苦心。”
周昊明嘴角微微上揚:”我倒不希望他現在就能明白,多受受磨練才好。”
席從善瞪眼:”我算是明白了,就是小毓事事順從你也會故意找茬的是吧,簡直可惡。”
周昊明越發的笑了:”他如果事事都能順從,也就不是薛毓了。”
席從善磨牙:”注意分寸啊,司令官,小心有人找你算賬。”
周昊明點頭:”從善,你放心,分寸我還是有的,你先送小毓回官邸休息,謝謝了。”
席從善大笑著從周昊明懷里接過薛毓:”跟我還客氣什麽。做為你的副官,被你奴役還不是家常便飯。”
周昊明回到司令官邸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何濤恭敬的接過司令官的公文包。
周昊明有些疲累的問道:”薛毓怎麽樣?”
何濤不敢隱瞞:”他醒過一次,不讓我給他上藥,不吃飯,也不肯吃藥,現在又睡了。”
周昊明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緩步走向薛毓的臥室。
靠墻的一張軍用單人床上,薛毓微微側臥著,估計是趴著睡久了不太舒服。周昊明看了眼床頭桌上放著的水和藥片,皺了皺眉,走過去,伸手放在薛毓的額頭上,確實有些發燒。
薛毓睡得並不安穩,似乎感覺到額頭上的觸摸,睫毛顫了顫,睜開眼,一時還有些茫然。
“怎麽不吃藥?”周昊明沈聲問。
薛毓哼了一聲,賭氣轉過身,不料碰到了臀部的傷,疼得臉上五官都撮到了一塊。
周昊明提高了聲線:”薛毓,原本在家里我並不想要求你事事以軍人的標準嚴格約束自己,但是你的表現實在讓人失望。”
薛毓昂起頭:”我就是這個樣子,你不要妄圖改變我。”
“我今天給你立的規矩不是說笑。十下或者吃藥,你選一樣。”周昊明冷冷的注視著薛毓,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
薛毓垂下眼眸,咬了下唇:”我只吃糖衣片,這種苦藥片,我一吃就會吐的。”
“如果你逼著我動手,懲罰是翻倍。”
薛毓覺得身上陣陣發冷,似乎連汗毛都炸了起來,心中更加委屈:”你除了打人,還會什麽,我從來就不受威脅,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周昊明一手抓住薛毓的下顎,一手拿著藥片就塞進嘴里。
苦澀的藥片粘在舌頭上,粉末立即化開,薛毓一陣惡心,就想要吐,又被強灌了一口水。藥片雖然咽了下去,可是苦澀的味道,嘔吐的感覺仍是揮之不去,薛毓難受的掙紮著,周昊明一只手壓制著薛毓掙紮的身子,另一只手緊緊按著薛毓的嘴巴,直到薛毓惡心的感覺被壓了下去,不再掙紮才松開了手。
薛毓一口咬住近在唇邊的手腕,周昊明眉頭一皺,沒動。薛毓狠狠咬著,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直到唇部肌肉有些酸痛,才松了口,哽咽的說:”昊明哥哥,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這麽狠心?”
“薛毓。”周昊明看了看手腕上深深的齒痕,有的地方已經滲出紅色的血絲,”我想我早上已經跟你說了太多的道理。”
“是,你又要說我沒有聽進去是不是?” 薛毓用手擦幹眼淚。
“是,你很明白。那麽,中午的賬,咱們還沒有算清楚。薛毓,我現在命令你把今天所犯的錯誤總結一下。”
眼前的昊明哥哥真的是好陌生,好陌生。薛毓淒然的望了眼周昊明,微微搖頭。
周昊明看著薛毓泫然欲泣的樣子,心里微微不忍,但還是硬下心腸道:
“如果你自己說出來 ,那麽一項錯誤折合成藤鞭十下,如果我說,那就是二十下,你選吧。”
“昊明哥哥,你很會威脅人,如果我真的選了,也就是向你妥協了,可惜我也說過我從來不受人威脅。昊明哥哥如果覺得藤鞭真對我有用的話,盡管試。”薛毓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你能打死我。
周昊明點頭:”好,有膽量,今天給你上第二堂課,做事情要學會妥協,硬碰硬,吃虧的是你自己。鑒於你遲到,擅離,撒謊,任性,挑食,不服從命令,出手襲擊長官,冒險跳窗台,不吃藥,不吃飯,不知悔改,跟長官賭氣,翻倍的結果是,你贏得了二百四十下藤鞭。”
薛毓沒想到周昊明一口氣列了那麽多條,瞪大了眼睛,望著周昊明不知從哪拿出來的邪惡的藤鞭,忍不住指控道:”你羅織罪名!”
“嗯,每一條都有證可尋。”周昊明揚了揚手中的藤鞭,”小兵,我命令在床上趴好,立刻。”
薛毓沒動,仍處於不可思議的震驚中,周昊明一把揪起薛毓摔在地上:”不喜歡趴床上就跪地上。”
薛毓覺得腦子一陣暈眩,毫無防備的摔在地上,光裸的身體蹦到冰涼的地板上一陣戰栗,薛毓想要起身,掙紮了幾下沒有成功。
“不要裝暈倒,你這回就算是暈倒了也一樣要受罰。起來,跪好,兩手撐地,屁股撅起來。”周昊明大聲呵斥著,”明天我會安排你去裝甲營接受訓練,今晚就只打你二十下,剩下的賬你回來再算。你給我記住了,如果在裝甲營里你繼續胡鬧,一樣會記在你的賬上。”
周昊明隨手一搬,就把薛毓擺成了四肢著地,屁股高高翹起的姿勢。
羞恥,氣憤,薛毓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顫,剛想直起腰,屁股上就挨了狠狠一鞭,薛毓”啊”的一聲慘叫,又死死咬住嘴唇,相比疼痛,大聲的慘叫更令人無地自容。
五下過後,薛毓已經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周昊明停下來一彎腰又把薛毓軟倒的身子擺正。淡淡的說道:”還有十五下,如果你認錯,我會考慮先記到帳上。”
“你休想,我情願你把那二百四十下通通打完,我不要去什麽裝甲營。”
“啪”的一聲,藤鞭狠狠的抽在已經傷痕累累的臀峰上,薛毓唔咽了一聲,雙手猛的一抖,身子又歪在地上。
“跪好,再動一次,就重新打過,”
“我從來就不會跪,你想打多少就打多少好了。” 薛毓蜷著身子,像只無助的小貓一樣收縮了自己的利爪。
周昊明看著薛毓眼中慢慢聚起淚花,凝成大滴的淚珠緩緩滑過臉頰,一把抓起薛毓扔回床上:”我說話算數,既然你不服從,那就重新打過。”
“啪啪啪……”藤鞭疾速的落下,絲毫也不給人喘息的機會,薛毓只覺得臀腿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那種痛簡直能鉆入骨髓,痛徹心肺。實在是太疼太疼,薛毓想要喊停,想要求繞,可是僅剩一絲的理智告訴他不能,不能。
非常快而狠的二十下鞭打,每一下都好似割裂了肌膚,刺入了肉里,直到結束後,薛毓還在不停的抽搐。臀部和大腿完全腫起來了,看上去非常嚇人,周昊明從桌上拿過傷藥,仔細的塗抹按揉,薛毓抽搐得更加厲害,真是倔強的小家夥,周昊明忍不住嘆息:”忍一下,我知道這很疼。”
手指緊緊抓著被單,薛毓將臉埋在被單內,腦海中叫囂著疼,疼,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了。
周昊明上完了藥,起身說:”我會讓何濤給你送飯,如果你不吃,我就會讓從善給你打營養針,並且再記上二十下。”
第六章 入住裝甲營
薛毓其實並沒有聽清周昊明都說了些什麽,但他還是能感覺到身邊的人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小毓。”來人的聲音很溫柔,還體貼的掖了掖被角。
實際上現在被子蓋在身上都是種折磨,薛毓勉強睜開眼,見到來人,也顧不得傷痛,一把摟住了來人的脖子,大哭了起來。
席從善拿被單裹住薛毓裸露出的後背,輕輕拍哄著。薛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都擦在了席從善的軍裝上。
席從善好脾氣的勸哄著,直到薛毓哭累了,窩在自己懷里。
“好了,我知道你委屈。” 席從善微微笑著,”這不是發泄出來了嗎,哭過就好了,不要再生氣了。”
“從善哥哥,昊明哥哥他不講理。” 薛毓吸了吸鼻子。
“嗯,他就是不講理,” 席從善點頭表示同意,”我家小毓以後厲害了,把他納到自己麾下,一樣找他算賬,看他還厲害不。”
薛毓噗嗤一下笑了,噙著淚花的大眼睛忽閃了下,晶瑩的淚珠隨著這個動作滴落了下來。”我才不像他不講理呢。”
“嗯,我家小毓最乖了。來,好好吃飯。” 席從善拿起放在桌上的托盤。
“不想吃。”薛毓更緊的摟著席從善的腰,臉整個埋在席從善胸前。
“不吃飯怎麽行。” 席從善理著薛毓略顯淩亂的頭發柔聲勸慰著。
“疼。”薛毓弱弱的說了一聲,
“吃了就不疼了。” 席從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薛毓斜靠在自己胸前。
“哥哥騙人。”薛毓看了看托盤上的飯菜,真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哥哥怎麽會騙你。” 席從善看著薛毓微微腫起的眼皮,心里嘆息一聲。
“那我要哥哥你喂。” 薛毓懶懶的靠著,一點兒起身的意思也沒有。
還真會撒嬌,這兩只,也不知道誰更磨人。席從善點了下薛毓的腦門:”好吧,不過你全部都得吃完。”
其實實在是疼得吃不下,薛毓還是勉勉強強把飯給吃完了。席從善看著薛毓睡熟了才輕輕的走出房門,去找自己的頂頭上司算賬。
薛毓在床上躺了一天,每隔一個小時,何濤都會給他上一次藥,傍晚的時候,臀腿上的傷已經消腫了,只是還有些淤青。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周昊明還沒有回來,門外來接人的吉普車已經等候了一個小時。薛毓失落的看著窗外那一小方塊灰黑色的夜幕,任憑何濤整理著自己的著裝,忍不住又想掉眼淚。收拾利索了,走出司令官邸的時候,薛毓回身又望了眼這個自己僅僅住了兩個晚上的院落,擁抱了一下一直照顧自己的男孩:”小濤,謝謝你”。
上了開往裝甲營的吉普車,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薛毓委屈的想著,我明明不想哭啊,為什麽眼淚這麽不受自己控制,真是討厭。開車的司機不住的從鏡子中看著默默掉淚的男孩,忍不住說:”重型裝甲營其實很不錯的,可是咱們東北第七集團軍裝甲師的王牌啊,雖然是苦了點。”
薛毓擦了擦眼淚,試圖笑了笑:”我不是因為要去裝甲營才哭,只是心里有些難受。我一點兒也不想哭,真的。”
吉普車直接開進了第三裝甲師獨立重型裝甲營的營地宿舍。薛毓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下了車,只見一個帶著上士軍銜的高個子青年站在自己面前。薛毓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敬了一個軍禮。
青年回了一個軍禮,笑著說:”我是一連一排一班班長喬海生,營長讓我來接你。”
這麽多一,還真是好記,薛毓有些靦腆的笑了笑。
喬海生領著薛毓走進宿舍。正是自由休息時間,班里幹什麽的都有。
最里面靠墻的一張上下床還空著一張上鋪,喬海生對正坐在下鋪的一個黑臉男孩說道,:”木鐵軍,你搬上鋪吧,讓薛毓睡下面。”
“是,班長。”黑臉男孩跳了起來,卷了卷床上的鋪蓋,放到上鋪上。
喬海生從一個鐵皮櫃里取出一套新鋪蓋放到下鋪:”該配備的東西已經替你領過了,這櫃子里都是。”
“謝謝班長。”薛毓摸了摸墨綠色的軍被,這個東西見過,但還真的沒蓋過。
喬海生環顧了一下四周,拍了拍手:”來,大家歡迎一下我們一班的新兵吧。以後都是一家人。”
眾人的表情淡淡的,配合的拍了拍巴掌,只有幾道好奇的目光掃了過來。
喬海生指著眾人一一說道:”這是副班長劉穹,這是李利,楊洋,儲小天,路遙,楚逢春,楚逢秋。”
“眾位哥哥好。”薛毓甜甜的叫了一聲.,不過還是沒有引起什麽反映。
喬海生有些尷尬,拍了拍薛毓的肩膀:”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別介意,以後你就知道了。”
薛毓點點頭:”班長哥哥,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說吧,你想問什麽?”喬海生心里說,可千萬別問大家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成。
薛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晚上會有緊急集合嗎?還有,明天我就跟大家一塊訓練嗎?還是要上裝甲理論課?”
喬海生松了口氣:”夜里緊急集合不常有,這應該是新兵訓練營的常課。至於裝甲理論課,新兵已經結課了,你來得有些晚,以後都是正常訓練。不過櫃子里的理論書你需要好好看,有不懂的要問,知道嗎?沒有理論基礎,是不能上裝甲車的。”
“我知道了,謝謝班長哥哥。”薛毓打開鐵皮櫃,里面的東西還真不少。薛毓把十幾本厚厚的教科書都搬了出來放到床上。
“不用那麽著急,”喬海生有些吃驚,”一下子也看不了那麽多,都拿出來幹啥?”
薛毓笑著解釋:”我以前看過一些裝甲理論方面的書,先翻翻,估計應該差不多。”
“哦,那你先看著吧。”喬海生點頭。
已經躺在上鋪的木鐵軍好奇的探出腦袋,看著靠著床欄坐在下鋪的薛毓飛快的翻著書頁,一會兒功夫,十幾本書就翻完了,然後就起身將書放回櫃子。木鐵軍張著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你都看完了?”
薛毓笑著點點頭;”跟以前看得差不多,所以比較快。”
木鐵軍撓撓頭:”我們可是上了半年的裝甲理論課,那些東西可是真難背。”
“你真的都看過?都會?”喬海生一直也沒有離開多遠,聽見薛毓和木鐵軍的對話忍不住問。
“班長哥哥不信的話可以考考我啊?”其實我應該說我不會才對,這樣就可以不上裝甲車了,這樣的話應該能把昊明哥哥給氣死,不過我也沒必要專門和他置氣。薛毓為自己的心胸如此開闊著實得意了一番。
喬海生看在眼里,卻是感覺這個小家夥真是相當的自信:”嗯,那你說說看A7108型重型裝甲車。”
“A7108型重型裝甲車是一種全鋼裝甲車。車總重25噸,車內容積增為15立方米,運載能力12.5噸,甲厚10.53mm, 采用7v-53水冷柴油機,tx-100全自動傳動裝置,車內有衛星接收系統,夜瞄系統、紅外抑制器和激光目標指示器。車長指揮塔能360°旋轉,車尾有可向下打開的上下車電動跳板。采用扭桿懸掛,每側有10個雙輪緣掛膠負重輪,主動輪在前,誘導輪在後,沒有托帶輪。第一和第五和第十負重輪裝有液壓減振器,采用單銷式掛膠履帶板。可水陸兩用,水上行駛用履帶劃水,水上轉向與陸上相似。車體兩側設有能控制履帶上部水流的像膠屏板,水上車速可達10.5km/h。備用裝置有防地畦裝甲、駐鋤、兩側浮箱、組合式推土鏟/掃雷犁、三防探測儀和自動報警器、柴油機、全車寬的浮力防浪板、機槍防盾、乘員用加溫器、發動機冷卻水和蓄電池用加溫器、擔架支架和A713毒氣微粒過濾裝置和A213毒氣凈化器等。”
“好了,我信你。”喬海生連連點頭:”我想我明天就可以安排你去理論考試了,考試通過後就可以上車訓練了。”
第七章 一千遍
“嗚! ……嗚!……..”尖利的集合號似乎就炸在耳畔,薛毓一個激靈從床上彈了起來。也就是一兩分鐘的工夫,宿舍里七八個人就沖了出去。木鐵軍”噌”的一聲跳下床,沖著薛毓喊了一句:”早操,快!”
幸好我有先見之明,薛毓把膠皮軍鞋套上腳,拿起背包跟著沖了出去。
東方天幕上隱隱現著魚肚白色,操場上仍是黑壓壓的一片,只有起彼伏的口號聲震耳欲聾。突然一個單薄的身影從正在跑操的一個隊形中出列報告。重型裝甲營的一連連長賀國棟陰沈著臉喝止了整個連隊前進的步伐,瞪著不知好歹出列的小兵。
“報告長官!”薛毓敬著標準的軍禮,”我的鞋掉了。”
“老大,你的兵很有意思。”二連連長馮顯大笑著帶著連隊從賀國棟身邊繞過。
“操!”賀國棟飛身一腳沖著馮顯踹了過去。馮顯跑得夠快,這一腳自然落了空。賀國棟氣呼呼的來到那個給自己丟了臉的小兵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軍容還算整齊,只是右腳沒有穿鞋:”還不去把鞋撿回來!”
“是的,長官。”薛毓飛快的跑出去十幾米,地上很黑,好在他的眼睛夠尖,那只軍鞋也不知被踩了多少腳,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薛毓飛快的套上鞋,跑了回來。
賀國棟瞪著他:”鞋怎麽掉的?”
薛毓抿了抿唇。
“說話!”
“報告長官。”薛毓知道瞞不過了,只得如實說,”我怕早操遲到,昨晚沒有解鞋帶,今早直接套上的。”
“你!”賀國棟伸手指著薛毓,”怕遲到!不解鞋帶!你是不是連軍裝也沒有脫啊!”
其實這不過是一句氣話,沒想到這個小兵卻立刻回答:”是的,長官。”
賀國棟氣得直喘氣:”我說你……”回身大叫:”一斑長!”
“到!”喬海生應聲出列。
賀國棟沖著喬海生大吼:”你說你怎麽帶的兵!”
“對不起長官。”喬海生立正敬禮。
“你們一班!” 賀國棟指著喬海生:”你們一班不用跑操了,全部給我滾回去,給我穿脫軍裝軍鞋一百遍。”
“報告長官。”薛毓臉上還帶著由於跑操而泛起的紅暈,十分不解的望著這個暴脾氣的連長,”薛毓一個人的錯,為什麽要罰其他人?”
“你敢質疑長官的命令!” 賀國棟實在沒想到這個小兵如此大膽。
薛毓沒有理會班長的眼色,朗聲說:”大唐律法明令廢除連坐制度,連長不應該不知道。”
“想逞英雄是吧。” 賀國棟倒是給氣樂了,頭一回聽說在軍隊拿大唐律法壓人的。”那好,一千遍,你們班十個人的你一個人擔著,沒有做完,不許休息不許吃飯不許睡覺!喬海生監督!”
一人擔著就一人擔著,薛毓的小臉也是氣鼓鼓的:”是的,長官!”
“什麽東北第七集團軍。破軍隊,只要是個長官,就會以勢壓人。”回宿舍的路上,薛毓還是滿臉不服氣。
喬海生嚇得連忙去捂薛毓的嘴巴:”唉呀,小祖宗,你不想活了。”
“怎麽了,我就是當面對周昊明這麽說,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喬海生實在是頭痛,有心踹薛毓一腳,但看他那小臉也怪可憐的:”你怎麽不忍忍,哪有跟連長這麽頂撞的?”
薛毓的小嘴巴撅著,估計都能掛個醬油瓶子了:”我不頂撞他班里人都會挨罰啊,就算是一千遍也比看著你們挨罰要好受得多。”
“唉。”喬海生嘆了口氣:”是我沒有盡到班長的責任。”
薛毓拉拉喬海生的衣袖:”班長哥哥,真的不怪你,我見過,我以為我能做到的,沒想到還是不能。”
喬海生聽得有些糊塗,也不知道薛毓說的見過是指啥?不過宿舍眼看就到了,也就顧不上再問。
“一千遍,薛毓,現在是早晨5:25,開始吧。”
“是,班長。”薛毓規矩的敬了個禮,然後開始解衣扣。
從來都是被人服侍著脫衣穿衣,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一開始做起來還是蠻有意思的。第一遍的時候,喬海生糾正了薛毓幾個動作上的錯誤。第二遍的時候,薛毓的動作還略嫌生澀。第三遍的時候就已經很迅速了,喬海生掐著表,2分15秒,雖然還趕不上老兵,可比起第一遍的7分05秒實在是提高了太多。十遍之後,薛毓覺得這個懲罰實在是太可惡了,枯燥無聊透頂。
“薛毓,就算是你一分鐘做一遍,一千遍也要將近十七個小時,這才剛剛開始。” 喬海生語重心長的強調。
“我知道。”薛毓看了看自己的班長,”何況我還做不到那麽快。”今天算是把我一輩子的欠賬給補完了。
兩個人再不說話,薛毓機械的穿脫著軍裝軍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午休時分,劉穹帶著已經吃完飯的一班成員回來,給喬海生帶了一份飯菜,看了看明顯有些疲累的薛毓,沒說話。宿舍里靜悄悄的,誰也沒有多言,木鐵軍看看班長,看看薛毓,自己悄悄的爬上床,假寐。
下午出操,晚飯後,劉穹帶著一班人員進行例行的全天訓練總結。
薛毓系扣子的手都有些哆嗦了,身體似乎有些虛脫,由於過於疲累,已經感覺不到餓了。舔了舔已經幹裂的嘴唇,薛毓艱難的咽了一點點吐沫,嗓子實在疼得想要冒火。
木鐵軍摸著自己的水杯,眼珠轉了轉,用胳膊肘頂了頂坐在旁邊的路遙,一臉乞求的望著這個鬼點子最多的老兵。
路遙咳了咳 :”嗯,連長是說過沒有做完不許休息不許吃飯不許睡覺,可是也沒有說不許喝水啊。”
一班眾人集體呆了,木鐵軍反應過來,端著水杯就跳了起來。”班長?”
喬海生點了點頭,自己可真夠笨的。
薛毓就著木鐵軍的杯子喝了幾口水,雖然嗓子還是疼得厲害,可還是堅持道謝。又喝了點水也算是略微休息了下,額頭上竟然出了一薄層虛汗,薛毓用手背擦了擦;”喝的水這麽快就出來了啊。”
眾人忍不住笑出了聲。薛毓也笑了:”早知道我就要求喝水了,我以為這兒的規矩是不能喝水呢。”
喬海生忍著笑:”少說話,你才做了621遍,還是省點力氣吧。”
薛毓垮下臉:”我決定了,我以後一定要改良軍裝,最好一秒鐘就能穿上。”說罷開始第622遍的解扣子。
熄燈的時候,劉穹對喬海生說:”你去睡會兒,後半夜再換我。”
喬海生搖搖頭:”明天你還要帶他們訓練。快去睡吧,我估計薛毓得到明天中午了。”
劉穹無奈,一擡頭,見大家雖然躺在床上但都伸著腦袋往這邊看,連忙擺手說:”睡覺睡覺,有什麽好看的。”
漫長而辛苦的一夜,薛毓覺得眼皮都睜不開了,第二天早上9:37的時候終於做完了第一千遍,軟在了床上。
第八章 營部夥食
“起來吃點東西。”喬海生一手端著不銹鋼的飯缸,一手拍了拍趴睡在床的薛毓。
薛毓迷迷糊糊的睜了睜眼:”我不餓。”
“你是餓過勁了。” 喬海生一屁股坐上床,晃得床咯吱直響。”還沒到開飯時間,幸好食堂的小賣部還能煮方便面,我讓他們煮了一個雞蛋和火腿腸進去,還加了一個西紅柿。”
方便面?聽說過沒吃過。薛毓不情不願的被喬海生拉坐起來,雙手接過飯缸。金黃配鮮紅,顏色倒是挺不錯的,薛毓用筷子撥了撥已經軟爬爬的西紅柿瓣,挑起西紅柿皮放到一邊,夾起嘗了嘗,有點酸酸的,味道還可以,又夾起一根面條……. 喬海生看得直皺眉,剛想說什麽,薛毓的身子自然的向後靠了靠,已經挨到了自己懷里。
本來就已經快十點了,吃完方便面後又躺了兩個小時,睡得正香的薛毓又被班長大人叫了起來;”該吃午飯了。”
薛毓有些抱怨的撅起嘴:”不是剛吃完?”
“你一天多沒吃飯就吃碗方便面?” 喬海生惡狠狠的說:”快起來,不起來老子揍你。給我老實點,下午你還要去營部機房理論考試,如果考不過,別想上裝甲車!”
我才不想上裝甲車呢,薛毓懶懶的下了床,還沒站穩,小腿肚子上就挨了一腳,就聽喬海生的大嗓門在吼:”你這像個當兵的樣子嗎?”
薛毓”哎喲”了一聲又坐回了床上,委委曲屈的瞅著喬海生。
“給我裝?我都沒使勁。” 喬海生作勢又要踹,”再裝踹死你!”
薛毓”噌”的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嘟著嘴說:”沒使勁就很疼了,再使勁我就疼死了。”
“快走!” 喬海生說著就在薛毓光潔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薛毓抱著腦袋跳出了寢室,吃飯和思想有啥米關系?真是搞不懂哎。
“我們是裝甲軍團,我們是出鞘的寶劍,閃電般劈開黑色的夜幕 ,撕開敵人的戰線。我們藐視一切敵人,伴著軍歌前進。 前進!前進! 前進! “
“三連唱得好不好!”
“好!”
“要不要再來一個!”
“要!”
“一二三四五,我們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得好著急!”
“冬瓜皮,西瓜皮,二連不準耍賴皮!”
“引擎在咆哮,引擎在咆哮,我們的士氣萬丈高!鋼鐵鑄就了我們的戰魂……”
離得老遠,就看見食堂前面列著整齊的方隊。薛毓跟在喬海生身後一路唧唧呱呱嘴就沒有停過:”這軍歌唱得可真有氣勢,可是要是這麽唱下去,嗓子不會吼破嗎?”
喬海生額上青筋直冒,伸手就給了薛毓腦袋一個爆栗。”男子漢就得這麽唱才行!”
薛毓”哎喲”了一聲,連忙跳出老遠:”行就行嘛,幹嘛打人,我又沒說不行。”
喬海生哼了聲自顧自往前走。
好奇寶寶追上來:”班長哥哥,軍隊里為什麽要拉歌呢?”
“閉嘴!哪那麽多為什麽?” 喬海生色厲內荏的吼,其實他也不知道為啥。
真是沒有耐心,薛毓撇了撇嘴。
二連連長馮顯正叉著腰站在台階上,看到喬海生帶著薛毓走近,眼睛一亮。
“長官好。”兩個標準的人樁。
“你就是那個跑掉了鞋子的小鬼?” 馮顯眉開眼笑,老大的兵,不容易啊,嘿嘿。
“是的,長官。” 薛毓大聲報告,一點兒也沒有不好意思。
馮顯眨了眨眼,重新審視了一下面前的小兵,揮了揮手:”你們進去吧,老大已經帶人進去了。”
食堂的大廳中央擺了一長溜桌子,上面放了各式飯菜,還是自助餐呢。兩個人自覺的排在隊伍後面。不銹鋼的餐盤洗得鋥明瓦亮,還有些燙手,應該是剛消過毒吧。薛毓拿著筷子在盤子邊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響聲,惹來前後幾個人的瞪視。薛毓縮了縮脖子,我不是故意的。
三大盤涼菜是黃瓜,西紅柿和涼粉。薛毓用鐵夾子夾了兩瓣西紅柿放到餐盤的一個小方格內。第一道熱菜,黃豆芽炒肉絲,不愛吃豆芽,不要。第二道熱菜,盛菜的勺子居然掉進了”燒茄子”里,薛毓用筷子挑出勺子對站在旁邊的一個炊事班小夥說:”這個勺子換一個吧。”那小夥拿著張餐巾紙擦了擦勺子把說:”好了。”薛毓心說這道菜就是勺子不掉進菜里我也不會吃。第三道熱菜,豆腐,嗚嗚,也不喜歡吃,但還是勉強夾一點兒吧。第四道熱菜,水煮肉片,太辣而且油乎乎的,不吃。第五道熱菜,白菜粉絲肉,唉,挑點兒白菜吧。第六道熱菜,冬瓜炒香腸,看著就不好吃,不盛。第七道熱菜,紅燒肉,那麽肥,不吃。第八道熱菜,土豆燉排骨,嗯,挑兩塊排骨吧。
喬海生就在薛毓的前面,盤子上已經堆了小山一樣高,此時回身看了眼薛毓:”你怎麽就夾這麽點菜?”
“我不餓。”薛毓有些心虛的說。
“你一天沒吃飯就吃這麽少?”喬海生搖搖頭帶著薛毓走向自己班成員圍坐的圓桌。
薛毓放下餐盤:”我去盛碗米飯。”
主食其實還是挺多的,有饅頭,包子,米飯和炒米飯。薛毓覺得這白米飯看著好像有點硬,於是盛了一小碗蛋炒飯。
一個炊事班小夥正在一碗一碗的盛著湯,薛毓看著這個長得挺健壯的小夥子說:”小哥哥,你的手指頭都伸到湯里去了。”
“啪”的一聲,小夥子放下剛盛好的一碗湯,瞪了薛毓一眼,轉身就走了。
這麽容易生氣?薛毓轉了轉眼珠,瞅了瞅飄著幾片黃瓜西紅柿的清湯,自己端了一小碗。
回到餐桌的時候,其余人已經快吃完了。”這麽快?”
“你怎麽這麽磨蹭,快吃!”喬海生下著命令。
“啊,好。” 薛毓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直到九雙眼睛齊刷刷盯著他這才覺得不太對勁,於是放下了筷子。
第九章 午休
薛毓頭枕著雙手,瞅著上鋪的床板,眼珠轉了轉,悄悄爬了起來,翻身竄到上鋪。木鐵軍剛剛躺下,感覺床板微微一晃,一個人影掀開被子挨著自己躺下。
“鐵軍哥哥。”薛毓幾乎是貼著木鐵軍的耳朵小聲說。
“千萬別這麽叫?” 木鐵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嗯?怎麽了?” 薛毓翻了翻身,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避諱,避諱你懂不?” 木鐵軍更加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避諱?”薛毓有些糊塗,”現在還有避諱一說嗎?唐律不是已經不提倡避諱了嗎?”
木鐵軍翻了個白眼:”少跟我提唐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懂不懂?咱們營長的大名叫蔣鐵軍,如果都管我叫鐵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叫營長呢。”
薛毓漂亮的眼睫忽閃了幾下,營長也需要避諱嗎?我覺得沒關系啊,不過他聰明的沒有爭論下去:”那我叫你什麽?”
“嘻,我告訴你,咱們班每個人都有外號的。” 木鐵軍十分得意。
“哦?”薛毓配合的露出好奇的神色。
“比方說那個路遙,鬼點子最多了,而且還很有學問,懂很多種語言,他自封自己叫鬼典子,就是那典籍的典,說是自比什麽上古戰國時候的鬼谷子,不過我們都叫他路鬼子來著。”
“好玩。”薛毓忍著笑說。
木鐵軍瞪了薛毓一眼:”嗯,那人很怪的,大學畢業生啊,參軍其實可以是中尉軍銜的,可他偏偏要當小兵,都三年了,能提幹也不提,不過人非常好。”
“哦。”薛毓點頭,被單下的手晃了晃木鐵軍的身子,”木哥哥,那別人呢?”
“你猜咱們班長的外號叫什麽?”木哥哥賣著關子說。
“嗯,我猜不到。” 薛毓搖頭。
“叫大炮,吼起來可兇了。” 木哥哥用手擋著自己的嘴,貼著薛毓的耳朵說。
“嗯,有時候是有點兇,不過還好啦。” 薛毓發表著自己的見解。
“那是你剛來,還沒被訓過。”木鐵軍接著說,”還有班副,我們都叫他劉富。”
“劉副班長的意思嗎?” 薛毓猜測。
“就知道你這麽猜。苯,副班長叫劉穹,他的口頭禪就是沒錢,嘿嘿,你想,把窮留住了怎麽能有錢呢,我們就叫他劉富,富貴的富。”
“哦呵呵呵呵呵。” 薛毓忍笑忍得肚子痛。
“要抽煙出去抽!”就聽一聲暴喝,兩個人嚇了一跳,一起扭頭往床下看。
路遙關了打火機,悻悻的說:”我還沒點煙呢。”
喬海生瞟了眼兩個擠著咬耳朵的小鬼,瞪著路遙哼了聲:”煙鬼,要抽煙出去抽,宿舍不準吸煙!”
被人稱做劉富的副班長翻身坐了起來:”鬼子,還有煙嗎?給我一根。”
“就剩一根了,要不你拿去?” 路遙兩根手指夾著煙遞了過去。
“不用了。”劉穹擺手:”薛毓!你去小賣部給我買盒煙回來。”
“為什麽要我去?” 薛毓伸著腦袋看了看剛剛知道大名的副班長,還忍不住想笑。
木鐵軍捅了捅薛毓,小聲說:”新兵是要給老兵跑腿的。”
“你敢跟我頂嘴。”劉穹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掀起薛毓的脖領子就把薛毓拎下床。
薛毓一個咧攜,好懸沒摔一跤。”去就去嘛,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幹嘛這麽兇?”
劉穹揮拳要揍,薛毓機靈的一閃身,腳底抹油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去買煙。”
一跑出宿舍,薛毓就放慢了腳步,怎麽軍營里的人都這麽兇啊,擡頭瞅了眼明媚的太陽,閉上眼,金星亂蹦,薛毓打了個呵欠,又伸了個懶腰,一點兒也不顧軍人形象的向食堂走去。
“喵嗚….”小小的聲音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薛毓停了腳步,四處張望。樹蔭下,草叢中蜷著一只只有一兩個月大小的白色小貓。
“哦,小可憐。” 薛毓蹲下身,抱起瑟瑟發抖的小白貓。
小白貓似乎感到了暖意,更緊的往薛毓的懷里鉆了鉆。
小賣部里沒什麽人,櫃台里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薛毓抱著小貓走進去:”小妹妹,你這有溫水嗎?”
“溫水?”小姑娘一臉驚艷的瞅著面前的兵哥哥,真是太帥了。
“是啊。”薛毓點點頭,”我想給這個小貓洗一下澡,你看它的白毛都快變成灰毛了。”
“咦?”小姑娘張大了嘴巴,”你怎麽會有小貓的?”
“在那邊撿到的,我在附近找遍了,沒有發現它的爸爸媽媽,你看它多可憐。” 薛毓撫弄著小貓的耳朵說。
小姑娘”哦”了聲:”以前這附近是有幾只野貓的,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跑來的,後來越繁殖越多,還偷食堂的糧食,前兩天剛被幾個炊事班的人給掃蕩了,沒想到還剩了一只啊。”
“啊!”薛毓驚叫:”太殘忍了,怎麽能這麽做?那些貓怎麽樣了?”
“被裝到一個大麻袋里,不知道丟哪去了,可能是那邊的森林。”
“真是豈有此理。”薛毓一臉的不高興,本來就想給炊事班提建議,這下,哼哼。
小姑娘手指卷著自己的辮梢,擡眼飛快的瞅了下帥哥哥晴轉多雲的俊顏,臉上飛上一朵紅雲。
“到里面去給小貓洗澡吧。” 小姑娘一甩自己的長辮,蹦跳著走進後院。
薛毓抱著小貓跟進去。很小的一個院子,收拾得非常幹凈。
小姑娘端來一個大盤,在水管里接了些涼水,又從水壺里倒了些熱水。
“有膠皮手套嗎?” 薛毓問。
“有啊?”小姑娘遞過一雙新手套:”我叫小蘭。”
“謝謝小蘭妹妹。” 薛毓笑著接過手套:”這手套算我買下的吧,我還想再買點東西呢。你們店里有貓咪專用的除蟲香波嗎?如果沒有的話就拿一瓶溫和的沐浴液吧。還有,請幫我準備一條小毛巾和一條大一點的毛巾。”
“好的,沒問題。” 小蘭歡快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東西就備齊了。
薛毓試了試水溫,戴上膠皮手套,一只手抓著小貓的兩個前肢,把小貓慢慢放入水盤中。小貓的後肢碰到水就開始掙紮起來,薛毓把較小的那條毛巾浸到盆里沾濕,慢慢往小貓身上淋著水,小貓一邊”喵喵”叫著一邊使勁扭著身子。
“乖啊,洗幹凈就好了。” 薛毓慢慢誘哄著,”洗幹凈就不會生病了,就會變得更漂亮了。”
小蘭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雙手支著頭,歪著腦袋看著,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溫柔的男孩子呢?
突然一條紅色的大約三四公分長的蜈蚣從小貓白色的絨毛中鉆了出來,小蘭”啊”的叫了一聲,跳了起來。
“別怕。”薛毓安撫的看了眼一臉煞白的小蘭,”第一次給撿回來的小貓洗澡,身上總是有些奇怪的東西的,洗幹凈了就沒事了。”
換了一盆新水後,薛毓繼續溫柔的給小貓淋水,直到頸部以下的皮毛都濕透後,才在貓背部倒了些浴液,並用手從上至下輕輕的揉到毛里,仔細的揉著腹部,爪子和尾巴,小貓身上起滿了泡沫。薛毓覺得差不多了,才用溫水輕輕沖洗掉泡沫。然後開始洗頭,小貓的頭部最怕水,一淋到水,掙紮得更加瘋狂,薛毓小心的避免將泡沫弄到貓貓眼睛里,仔細的洗著。洗完後換水又重覆洗了一遍,薛毓才拿大的毛巾將小貓裹起來抱在懷里,用手輕輕擦拭小貓身上的水。薛毓擡眼看了看旁邊幾乎呆掉了的小蘭,笑著說:”小蘭妹妹,有吹風機嗎?”
小蘭”啊”了聲:”有,我這就去拿。”
薛毓把吹風機調到最低熱檔,一邊撥弄著貓貓柔軟的細毛一邊小心的吹著,吹得七八成幹時,用手仔細的梳理著,如果家里的刷子在就好了,都怪周昊明。
“小蘭,貓貓能寄養在你這幾天嗎?” 薛毓一邊撫摸著小貓一邊有些猶豫的說。”我很想帶它走的,可是宿舍里肯定不讓養貓。”
“啊,不行吧。炊事班的人跟我們說過了不讓養貓的。”
“就養幾天,我不會在這長待的,最多三個月,可以麽?我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看它的。”薛毓微微笑著,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小蘭有些猶豫了:”可是,貓貓會不會有寄生蟲啊?”
薛毓連忙說:”我檢查過了,貓貓的皮毛里是有些跳蚤。小蘭不用怕,治療這個很簡單的,只要去買一瓶貓咪專用的除蟲香波,按照使用說明給貓貓洗澡,幾天就能痊愈了。”
“可是到哪兒去買貓咪專用的除蟲香波啊,這里好像沒有寵物醫院啊。” 小蘭犯愁道。
“基地不是有個軍犬大隊嗎?小蘭幫我去問問吧,如果沒有我再想辦法。嗯,如果有除跳蚤專用項圈就買一個給貓貓戴上。貓貓還有些營養不良。再買些貓咪專用營養膏和幼貓用補充鈣片和專用貓糧。”薛毓仔細的提著建議。
“這麽多啊?”小蘭驚呼。
“我給你寫張紙上吧。”薛毓接過小蘭遞過來的筆和本子,邊寫邊說,”小蘭你也要注意點,貓貓根治前,跟貓貓接觸最好戴上手套。最好把貓關籠子里,鋪上柔軟的棉墊子和小毯子。然後注意不要讓貓貓常跑出去,經常翻看一下毛皮,檢查有沒有小蟲子就可以了。”
小蘭看著薛毓飛快的動筆劃著,幾乎寫了滿滿一頁紙,忍不住瞠目:”嗯,我試試看吧。正好前幾天我用柳藤新編了個籠子,就給小貓用吧。”
薛毓看了看小蘭找出來的籠子,非常精致,大小正合適,忍不住讚嘆:”小蘭的手真巧。”
小蘭微微紅著臉,又找來一個棉墊子鋪到籠底,薛毓慢慢將小貓放進去。
二人將小貓安置好後,才回到前面櫃台。
薛毓看了看琳瑯滿目的煙盒,發現只有一個牌子是自己見過的,於是叫小蘭拿了一條出來。
薛毓看著小蘭的眼睛溫柔的說:”小蘭妹妹,我今天買的東西和小貓的花費能不能先記到帳上?”
小蘭低下頭玩弄著自己的辮梢,店里還從來沒記過賬呢,媽媽這幾天不在,自己能做這個主嗎?
“我一定會還的,真的。” 薛毓的語氣十分誠懇,眼里含著期盼。
這樣的目光真讓人拒絕不了。”嗯,那你簽個字吧。” 小蘭下了決心,這個兵哥哥應該不會騙人。
薛毓高興的笑了,笑容比陽光還顯燦爛,飛快的在賬本上簽下”薛毓”兩個漂亮的草楷字。
“金邊!”劉穹瞪著薛毓拿回來的一整條煙,”八十元一盒?一條就是八百!”
“是啊。”薛毓點頭。
劉穹拳頭漸漸握緊:”你故意整我是不是?”一拳揍到薛毓柔軟的小腹上。
薛毓痛的彎下腰,還沒等緩過勁就被劉穹按到墻上。
“住手!”喬海生大喝一聲走了過來。
劉穹目呲欲裂:”班長!”
喬海生安撫的拍拍劉穹的肩膀,示意劉穹松手,沖著薛毓大喝:”薛毓,道歉!”
薛毓雙手按著腹部,微微喘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的瞅著陌生的班長哥哥,無聲的張了張嘴,嘴唇都有些顫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二人瞪視了大約有一分鐘,劉穹哼了聲:”所謂的班規不是只針對我們幾個設的吧。”
喬海生深吸一口氣,沖著劉穹點了下頭:”薛毓,我命令你雙手撐墻,立刻!”
薛毓驚愕的看著劉穹從抽屜里拿出一條備用的武裝帶,身子下意識的往門口方向退了一步。”為什麽?我買的是店里最好的,你們為什麽這樣對我?”薛毓強忍著想要流淚的沖動,”難道你們是嫌貴嗎?那算是我買的,我沒有想過要你們的錢啊。”
薛毓看了看喬海生陰沈著的臉和劉穹冷笑的面容,又看了看或坐或站一臉看戲表情的舍友,搖了搖頭,飛身竄出了宿舍房門。
劉穹追到門邊大喊:”跑?你總有回來的時候!”說罷恨恨的抽了一下門框,小兔崽子,還敢跑,你能跑到哪去?
第十章 營部遇故人
薛毓走出營部機房,雖然剛剛經過了十三場上機考試,雖然負責監考的崔秘書一直誇獎自己別人需要三十分鐘答完一門的卷子自己只要十分鐘就答完了,而且十三門成績全優。但是薛毓的心情還是很低落,小腹現在還有些疼,其實第一次進那個班,就覺得大家不是很喜歡自己。我已經很努力了,還能怎麽做呢?我做錯了嗎?薛毓無精打采的想著,轉過拐角,就被明晃晃的軍銜刺的眼瞳微微一縮,急忙轉身回避,自己現在可沒有心情見他。
“站住!”就聽一聲大喝。還是被發現了,薛毓無奈,只得停下站好。
兩個軍官大踏步走了過來,在薛毓身前站定。
薛毓立正敬禮:”長官好!”
“見到我們為什麽躲避?”其中一個軍官厲聲呵斥道。
薛毓這才注意到面前呵斥自己的長官正是那日送自己去新兵訓練營的中校。原來他就是營長蔣鐵軍啊。薛毓抿了抿唇,沒說話。
蔣鐵軍看了眼身邊的基地最高司令官,指了指院子中心:”去,去那邊旗桿那站著去。”
“是的,長官。”薛毓轉身走向旗桿,並沒有瞅昊明哥哥一眼。
周昊明看著薛毓轉身離去的背影,心中微微一嘆,也沒有多說,和蔣鐵軍走進了營部指揮室。
蔣鐵軍一邊思索著老大的來意,一邊就最近幾月的工作做著簡明扼要的匯報。
周昊明仔細的聽完,淡淡的說道:”鐵軍,你走神了。”
“對不起,長官。”蔣鐵軍冷汗一下子出來了。
周昊明笑了笑,似乎並不打算追究。”有什麽疑問,說吧。”
“是的,長官。” 蔣鐵軍稍微放松了下自己繃緊的神經,”下官只是對長官此次的來意不甚明白。”
周昊明笑容不減:”如果我說我就是來看一下你們裝甲營的訓練呢?”
蔣鐵軍也笑了:”老大,如果您真的是來視察訓練的,那麽下官不得不懷疑您特派過來的那個小兵了。”
周昊明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我知道你懷疑,還打電話問過從善,但是,我希望你保留這個懷疑,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是的,長官。” 蔣鐵軍大聲回答。這個席從善,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周昊明起身走到窗前,透過只能一面視物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薛毓孤零零的站在旗桿旁,修長的身子越顯單薄。原本堪稱完美的軍姿被一個小小的晃動打破了,薛毓微微顫抖著,一只手扶上了旗桿。
蔣鐵軍看著自己的長官眉頭皺了皺,心中一動,順著周昊明的視線望過去,只見那個特招的小兵微微躬著背,頭靠在了旗桿上。
周昊明眉頭皺得更緊了:”鐵軍,去把薛毓叫進來,我需要和他單獨談談。”
蔣鐵軍答應一聲,走出營部指揮室。
薛毓額上出了一層薄汗,一手抓著旗桿,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頭就枕在那只抓著旗桿的手背上,臉色蒼白憔悴。
蔣鐵軍來到薛毓身後咳了聲:”身體不舒服?”
薛毓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一會兒就好。”
“司令官叫你過去,能堅持的住嗎?” 蔣鐵軍伸手欲扶。
薛毓深深吸了口氣,緩慢道:”我想我可以。”
薛毓站在指揮室門前喊了聲”報告”,得到許可後,推開房門,走進,關上房門,就站在門口眼睛定定瞅著分別不到兩日的昊明哥哥。
周昊明就坐在一張沙發椅上,看著薛毓放柔了聲音說:”過來。”
薛毓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下,背部貼在了門板上。
周昊明眼神閃了閃:”過來,我不打你。”
薛毓慢慢走近,離著還有一步距離的時候,周昊明伸手將薛毓攬了過來,像小時候一樣,讓薛毓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周昊明一手摟著薛毓的肩背,一手放到了薛毓的小腹上:”很痛嗎?”
薛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心口有些痛。”
“心口痛?”周昊明微皺著眉,右手從薛毓小腹移到心口,輕輕按揉著。
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手掌的炙熱,心一下一下跳著,薛毓慢慢合上眼,頭輕輕靠在昊明哥哥的頸部,心痛的感覺漸漸變弱。
周昊明一邊揉著一邊問:”心口為什麽會痛呢?”
“近幾個月才有的,以前也沒有過,查不出來病因,余大夫還曾經懷疑我是不是裝的,可是疼的時候真的很疼,不過一會兒就好了,最後余大夫說我可能是神經性疼痛。” 薛毓慢慢的說著。
“神經性疼痛?”周昊明思索著這個名詞,”毓兒,發作的勤嗎?一般情況下什麽時候會發作?”
“心情不太好的時候吧,我猜,我也不知道,疼的時候心好像就被射穿了一樣,很難過,很難過。” 薛毓聲音里透著委屈,”不只是疼,而是真的很難過。”
周昊明嘆了口氣:”毓兒,心胸放寬一些。”
“哥哥,你認為毓兒的心胸不夠寬嗎?” 薛毓猛的睜開眼盯著周昊明的眼睛說。
那樣晶亮的目光,周昊明竟覺得有些難以逼視:”毓兒,哥哥完全是為了你好。”
“哥哥。”薛毓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我能理解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毓兒心里真的有一種被舍棄了的感覺。” 薛毓起身從周昊明腿上下來,眼睛里已經蒙上了一層水汽。”哥哥,你今天為了毓兒好,能把毓兒丟在軍營,如果有一天,為了更大的利益或者說是責任,你會不會也會舍棄毓兒?”
周昊明一時之間竟楞住了,自己不過是想讓毓兒體驗一下普通士兵的生活,怎麽竟談到舍棄二字了?
薛毓淒然的看了眼昊明哥哥怔楞的樣子,轉身推門跑了出去。
周昊明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利箭穿透了,生疼生疼的。
第十一章 坦誠相見
夕陽如火,映得半邊天幕明艷似錦。
薛毓就躺在斜坡的草叢里,頭枕著雙手,瑩潤如玉的面龐此時也籠上一抹嫣色,挺翹的鼻尖,微微揚起的下巴與修長的脖頸勾勒出堪稱完美的弧度。
路遙站在坡頂看了看表,三分鐘,以他挑剔狙擊手的眼光來看,那個似乎懷有心事的孩子仿佛已經與自然融為了一體。這還是那個溫柔愛笑極具親和力的孩子嗎?
路遙緩步走到薛毓身邊坐下:”我的地盤被你占了啊,這地方看夕陽是最美的。”
“路哥哥。”薛毓禮貌的坐了起來。
“千萬別叫我哥哥,我不缺弟弟。” 路遙反倒躺了下來,”家里已經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了,兩個精細鬼,跟你差不多,所以我不缺你叫聲哥哥。”
“哥哥好幸福,”薛毓話一出口就發覺自己叫錯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叫哥哥真是叫習慣了。我有很多哥哥,可是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嫌多。那你說我叫你什麽好。”
“哈哈,一般人都叫我鬼子,不過更喜歡典這個字,你可以叫我路典。” 路遙大笑。
“路典?你確定你喜歡這個名字?” 薛毓微微側低著頭,略帶審視的目光上下掃了一遍躺在草地上堪稱英俊的帥哥。
“怎麽?”路遙挑了挑眉,小家夥的眼光怎麽怪怪的。
薛毓”撲哧”笑出了聲:”我覺得叫這個名字的人非常適合去走T型台呢。”
“小家夥取笑我。”路遙”呼”的坐了起來將身邊的薛毓撲到,死死的掐著脖子按在地上,”找揍啊。”
“我錯了,” 薛毓雖然呼吸有些困難,可還是忍不住唇角上揚,”我不該取笑路典,多好的名字啊。”
路遙恨恨的松了手,翻身躺下:”說起來我弟弟妹妹們的名字都挺好笑的。”
“哦?”薛毓摸著有些疼痛的脖子扭了扭,”願聞其詳。”
“我弟弟叫路遠,妹妹叫路迢迢。” 路遙不緊不慢的說道。
薛毓明顯眼神一亮,映著霞光的眸子更加璀璨:”呀,原來你是遠哥和迢迢姐的大哥,你怎麽會在這兒當兵呢?” 財政部長路博頎前妻之子,傳聞從未踏足過路家大門的神童,竟然會在這里遇見。
“果然你知道他們兩個。”路遙盯著薛毓微微腫著的眼皮自嘲一笑,”我嘛,只不過是玩玩而已,倒是你,西南最高司令長官閣下怎麽會在這里?難道是體驗生活?”
薛毓靈動的眸子眨了眨:”這事可是絕秘,你確信你想知道?”
路遙呵呵笑了:”不要妄圖拖我下水,我一不想從政,二不想從商,三更不想從軍,所以我在軍隊待了三年也不想提幹,一提就麻煩了,什麽絕秘最好別跟我說,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好了,我可快退役了。”
“我曉得你會這麽說。”薛毓無聊的揪了一片身邊的小草,”你的底細營里應該沒人知道吧,否則還能讓你這麽逍遙?為什麽告訴我?”
“坦誠相見不好嗎?”路遙反問。
“好啊。”指尖繞著青綠的小草,薛毓悠閒的玩弄著,”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呢。”
兩個人肩並著肩躺在草叢上,路遙把眼光從薛毓身上移向天邊:”我剛才看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滿傷感的,有什麽心事?”
指尖繞著小草放到鼻端,薛毓聞了聞,淡淡的草香潤入心底:”只不過想起一個故事,有些感慨。”
“什麽故事?”路遙追問。
“古時候一個將軍,為了戰役的勝利,射殺了自己的一個小兵。” 好風如水,輕柔的撫過面頰,細細的發絲半卷半舞,薛毓望著天邊的晚雲,紅與黑的交接分外魄人。”我在想,那個小兵為什麽要被舍棄?”
“以小犧牲換取大勝利,古來如此。”路遙幽幽嘆了口氣,”而且為勝利而犧牲,每個士兵都會為此感到無尚光榮。”
“是,從來都被灌輸著這種榮譽感,責任感,犧牲感。”薛毓的聲音非常平靜,”兵是國之利刃,國家有權利要求士兵去犧牲,元帥、將軍、長官有權利命令士兵去犧牲,甚至士兵自己都認為自己應該被犧牲。但是,”薛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薛毓在此立誓,我不會舍棄我的任何一個士兵,將官,甚至是,任何一個人。”
年僅十八歲的一個孩子,路遙覺得自己在這一霎那有一種想要誓死效忠的感動,不管這句話他能不能做到,不管他說的正確與否,上位者只要能有這份心就夠了。
“其實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晚飯的時候沒見你歸隊,班長很著急,現在基本半個營的人都在球場觀看比賽,班長讓我偷偷的找找你。” 路遙斟酌著措辭,”不要怪班副,他家里確實很困難,上有老下有小,就靠他那點兒錢養活,富貴中人很難體會得到八百塊錢對一個窮人家意味著什麽。”
薛毓眼眸閃了閃:”你不會是怕我以後報覆他吧。”
“我相信你不會。”路遙笑了,”我知道你不會在乎那點兒錢,或許根本就沒想過要他的錢,但是劉穹那人是個極剛強的,他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二字到了嘴邊,路遙又給咽了回去。
“我確實沒考慮到那麽多,我會向他道歉。”薛毓指了指身旁的草地,”我重新給他買了一盒,那條金邊就送你吧,想來你不會消受不起吧。”
“嗯。”路遙看了眼沒在草叢里的最普通最便宜的一盒煙,心中覺得自己實在是對這個身居高位的孩子有些愧意。”我不會給你錢的。”
薛毓抿著嘴微笑不語。
路遙又說:”會打籃球嗎?”
“說實話,我打籃球很棒的。” 薛毓揚起手做了投籃的姿勢,指尖上的小草順勢飛了出去。
“咱們連和三連正在比賽呢。”路遙看著薛毓的動作十分可愛,忍不住也想揪根小草。
“什麽比賽。”薛毓坐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
“友誼賽,不過有賭注,輸了全連要罰著繞操場跑十圈。”路遙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咱們去看看。”
第十二章 輸贏之間
薛毓和路遙走進球場的時候,基本上全營的人都在觀看比賽,雖然沒有國際大型比賽時的歡呼雷動,但軍人特有的氣勢仍是令人震撼不已。看台上周昊明赫然在坐,一向公務繁忙的指揮官此時正悠閒的和他的心腹愛將蔣鐵軍聊著愉快的話題。薛毓和路遙悄聲歸隊。
二連長馮顯此時正在場邊和賀國棟鬥氣:”老大,別不服氣,打籃球你們連是絕對打不過三連的。”
賀國棟哼了聲,專注的盯著場內。”哎呀,進球啊,籃筐那麽大,比靶子還難打啊,真笨。”
“這叫球感,不是打槍打得準投籃就一定能進的。” 馮顯嘻皮笑臉的說著風涼話。
“滾一邊去,關你什麽事,又不是你們連。” 賀國棟瞪眼。
“當然關我的事,我們連輸給你了,我當然看好三連替我們報仇了。” 馮顯正自得意,賀國棟飛身一腳踹來。
“輸了球就打人啊,司令官和營長可都在上面看著呢。” 馮顯機靈的閃避,冷不防身後撞到一個人,狼狽的打了一個轉才站穩。
喬海生一個咧咀,被薛毓扶了一下才勉強站住,立正敬禮。賀國棟正不耐煩,沖著二人喝到:”你們搗什麽亂,滾一邊去。”
“長官,薛毓想參加比賽。”喬海生大聲報告。
賀國棟指著薛毓的鼻子罵道:”你小子別以為你班長替你遮掩我就不知道你擅自離隊,我現在沒空抽你。去去去去,別在這給我添堵。”
薛毓非常平靜,絲毫沒有爭辯,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一直觀注著場上的變化。
馮顯瞇起小眼睛,沖著薛毓招了招手:”那個漂亮的小家夥,過來。”
薛毓不明所以的走到馮顯跟前敬禮:”長官您叫我?”
“嗯。”馮顯點頭,”你會打籃球?”
“是的,長官。” 薛毓答得非常自信。
“球技怎麽樣?”馮顯瞅著薛毓光潔的面容,摸了摸自己略微露著胡茬的下巴。
薛毓剛想回答,賀國棟重重哼了聲:”籃球是集體比賽不是個人表演,就算球技好有什麽用,沒跟隊員配合過,怎麽上去打!”
“長官說的不錯。” 薛毓點頭,仔細的看著場上雙方隊員傳球,走位。
其實一連隊員之間的配合非常流暢,傳球默契,很有直覺,只是投球的時機過於單調了,總是能被三連打壓下去。
兩小節過去,很不容易的,兩隊相差了13分。休息期間,賀國棟給隊員打氣:”沈著冷靜,不要慌,傳球要看好,投球要準,你們就拿出參加實戰演習時的狀態就行。”
最後一小節比賽爭奪的異常激烈,但是,犯規,失誤卻也明顯增加。劉穹投籃的時候被對方撞翻在地,裁判示意對方犯規,劉穹主罰點球,命中,比賽繼續……賀國棟突然打了手勢叫暫停,吩咐薛毓上場替下劉穹。
劉穹下了場還有些不忿:”連長,我還能堅持。”
“看看你的腳,” 賀國棟罵道,”我還留著你實戰演習呢,叫班長陪你去醫務室看看。” 賀國棟嘆了口氣,”不到兩分鐘,還差10分。輸就輸吧。”
一口氣尚未嘆完,就聽有人大喊。”啊,進了,三分。”
賀國棟急忙定睛去看:”誰進了?”
“啊,又進了,太快了吧,就是職業選手也不會這麽誇張吧。”馮顯的瞇瞇眼少見的睜得溜圓。
賀國棟張著大嘴,一時沒反應過來。僅僅45秒,薛毓連進了三個三分球,整個球場一下子震住了。一連的歡呼聲震天般的響起來。
賀國棟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沒想到這小家夥厲害啊。
其實自從薛毓走進球場,周昊明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薛毓,他知道他的球技,所以對於場下的轟動絲毫也不意外,他的毓兒無論走到哪里都是那樣耀眼奪目。
比賽馬上就要結束,三連的球員看來真的有些急了,外圍防守明顯加強,薛毓將球傳給了楚逢秋,楚逢秋背後運球卻被對方搶斷,三連急於投籃,未中。楚逢春跳搶籃板,長傳,二班長何凱接球回航,薛毓內線接球,巧妙繞開對方防守,準備起跳灌籃,正在此時,原本防守薛毓的人忽然絆倒摔在地上。
周昊明一下子站了起來。
薛毓果然並沒有繼續投球,而是向躺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結束哨聲響起。
“多好的機會,為什麽不先投球?”劉窮惋惜的嘆了口氣。
“就是,先投球多好,咱們連就贏了。”木鐵軍錘頭喪氣的說。
賀國棟面沈似水:”列隊。”
馮顯笑嘻嘻的:”任賭服輸啊,呵呵。”
薛毓抱著球站在場上,楞楞的看著一連集合。”我錯了嗎?”
賀國棟大吼:”你他媽楞著幹什麽,集合,聽到沒有。”
第十三章 抉擇
涼風仿佛化成了一根根尖銳的細刺通過汗毛孔紮入熾熱的體內,冰與火的交鋒,薛毓疼得身子都有些發顫,艱難的開口:”能否只罰我一個?”
“你發燒了?說什麽胡話?嗯?籃球是你一個人的比賽?我一連這麽多人……”賀國棟氣得直想轉圈,末了拿起武裝帶就想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手剛揚起的瞬間就聽見營長冷硬的喝聲”賀國棟”,連忙立正敬禮。
周昊明與蔣鐵軍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
周昊明威嚴的目光掃了賀國棟一眼,盯著薛毓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薛毓,歸隊。”
薛毓仿佛沒有聽見似的站著沒動,水潤的眼眸中漸漸聚起兩滴淚珠,直到承受不住重力,落了下來。
周昊明氣往上湧,面色更加陰沈:”軍人流血不流淚,薛毓,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還像個軍人嗎?你還配穿這身軍裝嗎?”
薛毓身子搖晃了一下,抿了抿唇,淒然悲憤的將籃球擲在地上:”我根本就不想穿這套軍裝!”
籃球響亮的落到地上又彈了起來,”啪”的一聲打到了周昊明的小腿上。
整個球場一下子都驚呆了,天啊,指揮官居然被打了?
一兩秒的短暫空白之後,周昊明揮了一下手:”拷起來,壓到第三禁閉室。”
兩個大塊頭的士兵聽命上前,幹凈利落的反擰住薛毓雙臂,”哢”的一聲拷上了冰冷的手銬。
薛毓絲毫沒有掙紮,木偶一般的被兩個士兵推搡著離開球場,恍惚之間已不知身在何處。
“嘎”的一聲厚重的精鋼鐵門被打開,薛毓才反映過來似的向里面望了望,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這不是尋常的禁閉室,忐忑中被一股大力推了進去,身後大門嚴絲合縫的關閉。
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薛毓跌在地上,閉了閉眼,緩緩張開,恐怖的寂靜中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突然,墻壁上發出一片光亮。
薛毓”啊”的叫了一聲,拼命的向後挪,身子撞到了鐵門上。
赤膊交戰,殺聲一片,血流成河的畫面是那樣觸目驚心。
心仿佛被冰刺狠狠紮著,痛不可堪,薛毓貼著門板,大力的用頭撞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要逼我…….”
“昊明哥哥,你想把毓兒逼瘋嗎?”
臉貼著冰冷的鐵門:”哥哥,我知道戰爭是殘酷的,流血,犧牲是無可避免的,可是哥哥……”
身上沒有一點兒力氣,似乎已經虛脫了:”毓兒明白你的意思,毓兒什麽都懂,真的……”
“毓兒只是想盡自己的力量,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
“毓兒真的錯了嗎?”
“是人重要還是球重要?”
“哥哥,我知道你一定在,你出來!”
“這屋子是困不住毓兒的,毓兒只想和你好好談談,哥哥……”
殺聲停了下來,畫面定格在一片腥紅,屋頂的的白熾燈”刷”的亮了起來,墻壁移動,周昊明從里面走了出來。
薛毓慘白的臉上一片淚漬。
周昊明走到薛毓跟前,居高臨下的身影將薛毓整個都遮住了:”球場如戰場,薛毓,你真的認為你的選擇是對的?”
薛毓擡起臉仰望著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哥哥,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周昊明拎著領子一把將薛毓提了起來:”我知道你並不在乎輸贏,你從來沒有爭強好勝之心,你這十八年過得太順了。但是,如果到了真正的戰場上你會怎麽選?會輕易的放棄自己方的勝利?”
周昊明抓起薛毓的頭發強迫薛毓仰起頭看向畫面。
“你不敢看?你連看都不敢看將來如何面對?真正的戰爭何止比這個殘酷千倍,萬倍!”
“毓兒,告訴我,如果在戰場上,一個人的生死和千萬人的生死你會怎麽選?”
薛毓掙紮著搖頭:”我不選!”
“毓兒!”周昊明按著薛毓後背,一點一點下壓。
薛毓拼命的抵抗,可還是一寸一寸的下移,直到上半身完全被壓到冷的硬木桌案上:”哥哥!如果我真的能選擇,我為什麽不能全部都能保全!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並不是只有一條道的。”
“毓兒,這是一個終極假設。” 周昊明冷冷的說,”你只需回答,不要妄圖狡辯。”
“哥哥,如果你心里已經認定必定要放棄一方,那麽在極端的情況下,就不可能會竭盡全力的保存所有。” 薛毓大聲的嘶喊,”我聽過一句話,說是名將就是要合理的犧牲自己的士兵。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一輩子也做不了名將!”
周昊明一把扯下薛毓的皮帶,扯掉褲子的同時力氣大得連軍鞋也一塊兒扔出了老遠。”毓兒,你一定要曲解哥哥的話嗎?”
“毓兒沒有狡辯,這是毓兒的真實想法。”修長的雙腿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薛毓使勁踢著。
“啪”的一聲,藤鞭貫穿了尚有鞭痕的整個雙丘。
薛毓”嗷”的叫了一聲,聲音卡在了嗓子里,半天才吐出一口氣,泣不成聲的哭喊:”哥哥,你要打死毓兒嗎?”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
“啪”,又是一鞭狠狠抽到顫抖的大腿根上,薛毓淒厲的悲鳴。
周昊明打得很慢,但是力氣卻比以往大了很多,一下一下都結結實實的打到肉上。
慘叫,哭求……
整整十下,痛徹心肺,薛毓控制不住的在桌子上抽搐著,沒有一絲兒掙紮的力氣。
“薛毓,告訴我你的選擇!” 周昊明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冰冷。
眼淚大滴大滴的流到桌面上。薛毓看著眼前的淚漬一點一點的變大。
“薛毓!”周昊明大喝了一聲。
“以小犧牲換取大勝利嗎?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薛毓想要大聲喊出來,可是聲音都在發抖。
周昊明使出十成的力量”啪”的一聲,藤鞭幾乎完全陷進了肉里又撕扯的抽了出來。
薛毓在那一剎那間仿佛腦子一片空白,疼痛襲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身子仿佛都彈了起來,叫出聲來的時候還是趴在桌面上。
薛毓的叫聲持續了很久,周昊明舉起鞭子的手終是不忍再落,微微嘆了口氣:”毓兒,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麽叫服從!你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後果,你連一個連跑步都承擔不起,你還能有什麽擔當?”
周昊明摸著薛毓早已汗濕的頭發:”服從命令是天職,你為什麽不服從?你覺得是你一個人原因導致了整場比賽的失敗嗎?”
薛毓已經疼得完全說不出話,只剩下控制不了的抽搐。
周昊明有些心疼的把薛毓抱了起來,坐到沙發上:”你的心里也在矛盾,你在放棄投球的瞬間,確實沒有考慮到全連會受罰,可是之後你怕了,你覺得對不起一連,是不是?”
周昊明打開了手銬,揉著肯定已經拷的酸麻的手臂說:”毓兒,我知道你心太善,你沒有上過戰場,現在跟你說那些流血犧牲還太早,是我過於急迫了。但是,毓兒,我現在要求你一點,就是服從命令,即使那命令在你心里是錯的。你如果做不到這一點…….”
周昊明嘆了口氣:”毓兒,我十五歲就從軍了,也是在裝甲營待了一年,從一個列兵一直到現在,經歷的是你無法想象的,我會計較利益得失,會做出最好的抉擇,即使那選擇傷人傷己。”自嘲的笑笑,”冷酷嗎?不近人情嗎?”
“哥哥。”薛毓輕輕的呻吟了一聲。
“這種痛是需要磨練的,如果你只是一個小兵,我會一直護著你,可是你終究是一方統帥,你的抉擇何其重要。”低頭在薛毓的鬢角上吻了吻,”毓兒,也不能說你的選擇就是完全錯誤的,你有一顆仁愛之心,是最難得可貴的,只是很多時候,這選擇由不得自己的心做主。國家,責任,利益,這些難道都只是借口嗎?毓兒,不要怨恨哥哥,哥哥心里把你視為最親近的人,對你只會更加嚴厲。”
薛毓淚眼朦朧:”哥哥,越是最親的人越是傷不得的啊。”
周昊明抱緊了懷中仍在抽搐的身子:”毓兒,哥哥傷了你的心嗎?”
薛毓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哽咽著說:”我知道哥哥心里是對我好的。我會盡力的,只是我,我心里也有一把尺度啊。”
周昊明嘆了口氣:”我給你上藥,你忍一下。”
斑駁的傷痕,每一條都紫脹著,周昊明的手幾乎有些發抖,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啊,狠狠心,大手按了下去。
薛毓死死咬著牙,勉強不叫出聲來,眼淚卻是不由自主的掉著。
第十四章 禁閉
薛毓醒來的時候,還躺在冷硬的軍床上,雖然蓋著軍被,可還是冷得縮了一下,疼痛也隨之叫囂了起來,氣得一把將被子鍁到地上,赤裸的下身立刻顫了一下,汗毛都炸了起來,涼啊。
薛毓側身扭頭,幾乎轉了160度角,看了看臀上的傷,一條一條黑紫的鞭棱依舊腫脹在原本雪白如玉的肌膚上,看著就恐怖的不得了,當時挨的時候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呢?
想起周昊明臨走前,給自己灌了消炎止痛外加安眠的藥片,賭氣摸著嗓子咳了兩聲,肯定已經消化了,再咳也咳不出來了,倒黴的是藥沒咳出來,嗓子卻是火燒火燎的疼了起來。好在床頭桌上放了瓶保溫壺還有一次性的紙杯。
薛毓倒了一小杯水,嘗了嘗,稍微有點燙,還有絲淡淡的甜味,應該是加了葡萄糖的,將地上的被子揀起來重新裹到身上,慢慢飲著。
屋子里光線不是很亮,顯然是特意只開了一盞壁燈,不過這已足夠薛毓好好看一看這間禁閉室了。昨晚周昊明進出的活動墻壁做工還真是不錯,薛毓撇了撇嘴,這麽個破屋子,要出去的辦法不止一個,哼。
腦海里突然又想起周昊明最後冷冰冰吩咐的”好好思過”。眼淚啪噠啪噠的又掉了下來。
清脆的歡聲笑語響在耳盼,那是八歲的哥哥抱著三歲的自己在花園里轉圈圈,整個天地都為之暈眩,哥哥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抱著自己,眼中只有彼此甜蜜的笑容……從那之後哥哥便非常喜歡抱著自己轉圈,今年生日的時候還依然樂此不疲,抱著自己一連轉了幾十個圈,笑著說”毓兒又長高了,想要什麽禮物”。
昊明哥哥,我心里一直把你當成親哥哥的,你以前那麽寵我,要星星你不會給我月亮。為什麽現在就變了呢?是因為我穿了這身軍裝就沒有了任性的權利?你怎麽能下得了手打我?
“爸爸……”薛毓喃喃的叫著,”我在您的靈前發過誓,我會像您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統帥。可是爸爸,我的理念和很多人包括昊明哥哥是那樣不同,在他們眼里,我甚至是一個不合格的軍人。可是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軍人首先是個人啊,是人就有自己的情感,毓兒知道自己嬌氣,任性,可毓兒不想改變,毓兒不想抹殺自己的本性,毓兒會愛身邊的每一個人,越是親近的人,毓兒越不會傷害,所以昊明哥哥,毓兒不想騙你,不想敷衍你。你想要改變我不惜痛加鞭撻,你有你的道理,我不恨你,也不會報覆你,也不會讓媽媽,嘉越哥哥,淩楓哥哥他們知道,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會多心疼毓兒,他們會報覆的,真的,只有哥哥這樣的傻人才會做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
淩晨三點,周昊明在隔壁的房子里醒了過來,窗外風聲呼呼作響,氣溫一定下降了不少。周昊明撫摸著胸口的羊脂白玉,想起了十七歲那年,自己第一次上戰場前,薛毓親手將這枚玉佩掛到自己脖子上。”哥哥,這是慈慧法師送給毓兒的護身符,哥哥一定要平安回來。毓兒會等你的。”六年了,這玉佩陪伴了自己六年。
周昊明起身,再一次走進禁閉室。薛毓瑟縮的躺在床上,睫毛上還隱隱掛著淚珠。周昊明脫掉軍裝,只剩了貼身的內衣鉆進被子,將薛毓抱在了懷里。薛毓迷蒙之中,微微睜了睜眼,”哥哥。”
周昊明眼中酸澀,忍不住也想掉淚。毓兒,我不想傷害你,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呢?
好冷,薛毓向周昊明的懷里鉆了鉆,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咕嚕”了一聲。
周昊明從軍衣的口袋里掏出了幾塊巧克力糖。薛毓紅著臉剝了一塊含進嘴里,粉嫩的舌尖在糖紙上還掃了一下,將幾粒零星的碎末也舔了進去。周昊明笑著笑著便有些心酸,將薛毓往上抱了抱,不小心碰到了臀上的傷,薛毓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疼”。
周昊明心更疼了:”毓兒,我再給你擦點藥油吧。”
“擦藥也很痛的。” 薛毓咕噥著,又往里鉆了鉆。
“我輕輕的。”周昊明右手摟著薛毓,左手擦上藥油,輕輕的撫上薛毓的傷臀,由於是在被子下面,看不見傷勢,所以格外的輕柔。
薛毓起初還覺得有點痛,過了一會兒就覺得暖暖的非常舒服,十分自然的放松著身體,微微分開雙腿。
按摩了一會兒,周昊明覺得應該差不多了,手就停了下來,只可惜停的位置不對,中指竟沿著曲線滑進了臀溝之中,緊貼著柔軟的細膩。周昊明神經一下子繃得緊緊,簡直比初上戰場時還要緊張,意外,絕對意外,我完全沒有褻瀆的意思在內啊。
薛毓顯然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覺得周昊明停了下來,微微擡起身,伸出雙臂摟住周昊明的脖子,由於腿自然的收緊,周昊明的中指就完全被夾住了。周昊明覺得自己所有的感觀都停留在了那個指頭上,完全沒有意識到薛毓說了什麽。
薛毓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又往上蹭了蹭,臀縫開合的瞬間,周昊明迅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哥哥,以後不要再打毓兒了好不好?”
周昊明有些狼狽的起身:”毓兒,哥哥還有事,先走了。”
薛毓微微有些失望,由於失去了一個熱源,只得更緊的裹著被子蜷縮了起來。
禁閉室沒有窗戶,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像是完全與世隔絕了一樣,一般人是待不了幾個小時的,但是薛毓卻是安然若素,
淺淺的睡著,呼吸之間習慣性的練習著老師徐瀲所授的吐納之法。
鐵門一開薛毓便變醒了,早先就穿好了軍裝,此時看到班長喬海生走進來,連忙起身立正敬禮。
喬海生打量了一眼薛毓,氣色看起來還好,不像一般人做了一天禁閉之後頹廢的樣子:”你的禁閉時間到了,連長讓我接你回去。”
“謝謝班長。”薛毓答的輕柔,但也不是有氣無力。
喬海生笑了笑:”看來休息的不錯,我以為你應該是個敏感纖細的人,沒想到做禁閉也能這麽大條。”
薛毓微微有些窘,喬海生笑著將薛毓拉了出門:”回去再好好睡一覺,明天要拉練呢,我以為你參加不了了呢,不過,連長說看你的身體情況決定,如果不行,明天可以不去。”
“拉練?”薛毓疑惑的挑了挑眉,”什麽規模的?”
“保密,一切聽指揮。”喬海生鄭重的說,”但是一定會消耗很大體力,你行嗎?”
薛毓笑:”你都說我休息的不錯了,怎麽不行?不過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找點吃的。”說著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喬海生大笑:”當然,先去吃飯。”
薛毓有些靦腆的紅了臉:”班長,我自己去小賣部煮碗方便面吃就行了,您不用陪我了,我吃完就回去。”
喬海生點頭:”也行,劉富他們正在保養車,我去那邊看看,你自己小心,別亂跑。”
“我知道。”薛毓笑著走向另一邊。
喬海生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夜風中,薛毓消瘦的身影顯得十分孤單。為什麽覺得有些不對呢?喬海生搖了搖頭,繼續走,突然一拍自己的腦袋,他不再叫自己哥哥了,以前聽他叫哥哥的時候總是覺得他太嬌氣了,現在不叫了,為什麽會覺得心里有點酸酸的呢?是我多心了吧。
第十五章 拉練
薛毓全副武裝的坐在裝甲車里,顛簸的車程使得屁股上的傷叫囂的厲害,根本坐不住,還要強忍著不讓別人發現異常,臉色煞白煞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木鐵軍就坐在薛毓的旁邊,感覺到薛毓身體的顫抖,忍不住輕聲問:”你怎麽了?”
薛毓緊緊的咬著牙關,微微搖了搖頭。
劉穹冰冷的視線掃了一眼,木鐵軍縮了一下脖子,老老實實的不敢說話了。
車隊行進了兩個多小時,抵達目的地。
這是群山中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白樺林。
薛毓一跳下車便被眼前的絢爛色彩耀花了雙眸。那是極盡生命怒放的顏色,層巒疊嶂間蒼松墨脆、白樺流金。那是溫潤秀美的江南所無法孕育的盛情豪放。
薛毓覺得自己的心胸也隨著這五色斑斕的海洋一樣寬博無際。
即使一片樹葉的生命都是這樣絢爛多姿,青春美好蓬勃的生命里又有什麽事值得去計較太多?我難道連一片樹葉都比不過嗎?
迎著升起的朝陽,薛毓臉上露出了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
山林里的行軍並不如眼前的景色一樣美麗,何況還背著三十公斤的負重,尤其是臀上的傷在汗水的浸潤下生疼生疼的。薛毓完全是靠著意志力在行走,心里還有個聲音在呼喊,我的意志力並不堅強,我想要趴著,趴著,可還是咬著牙跟在隊伍的後面。
額前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薛毓伸手擦了擦,突然感到懷里的鏈墜動了動,那是自己自制的聯絡器,僅僅幾個人知道。
薛毓小心的蹲身,裝作系鞋帶,漸漸的掩在一叢灌木之後,又往隱秘處走了走,完全脫離開了大部隊。
把身上背著的負重卸下,薛毓將袖口上的一顆扣子仔細的旋轉,揪了一根頭發下來,小心翼翼的插進去,再旋轉擰緊。那扣子是一個小型的定位移,從穿這身軍服開始,自己就發現了,微微笑了笑,昊明哥哥應該是出於安全考慮才這麽做,不過我現在要做的事不能讓你知道。
薛毓又往密林深處走了走,然後停了下來,蹲靠在一棵白樺樹上,發出訊息之後,微微閉著眼眸休息等待。
即將進入淺眠時,身子被輕柔的攬進一個熟悉的懷抱。薛毓微笑擡眸:”淩楓哥哥,你怎麽會在這里?”
淩楓靠著白樺樹席地而坐,將薛毓攬坐到自己大腿上:”我想我現在應該被通緝呢吧,呵呵。”
薛毓疼著身子顫了一下。淩楓挑了挑眉:”毓兒,你怎麽了?”
薛毓臉一下子紅了,支吾著說:”我,那個不小心跌了一跤,屁股摔疼了,現在還有點痛。”
淩楓笑著捋了下薛毓額前的濕發:”周昊明,哼,還真舍得。”
薛毓看著淩楓化了裝的面孔有些想笑:”哥哥為什麽說會被通緝呢?”
淩楓微微嘆息:”毓兒,哥哥這次是栽到了蕭扶疏的手里。”
薛毓睜大了眼睛:”扶疏哥哥怎麽了?”
淩楓沈默了一會兒:”他,應該是敵國的間諜,我沒想到他居然欺騙了我,竊取了……”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總之是我的失誤,本來我已被判瀆職罪,撤職,判刑3年,緩期執行。”
“那哥哥是偷跑出來的。”薛毓有些擔心的貼著淩楓的胸膛,感受著哥哥蓬勃有力的心跳,心中酸澀,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扶疏哥哥,看上去是多麽溫柔的一個人啊。
“嗯。”淩楓點了點頭,”我一定要找到他,蕭扶疏。”
“扶疏哥,蕭扶疏是南溪人?”薛毓猜測著說。
“我猜也是。”淩楓讚許的點頭。
“那哥哥特意從北方出境是為了迷惑追兵?”薛毓皺了皺眉頭。
“還是毓兒聰明,我這一逃,肯定很都人都在追捕我,不過我估計他們往南方追去了,所以特意繞道從北方走。”
“那,嘉越哥哥難道會允許你這麽做?” 薛毓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太子殿下估計現在沒有心思管我的事。”淩楓輕柔的揉著薛毓緊皺的眉頭,”小家夥,不要想得太多。”
薛毓搖了搖淩楓的手臂:”哥哥,如果你找到扶疏,會怎麽辦?”
淩楓沒有說話,手里的樹枝”哢嚓”一聲斷為兩截。
薛毓心也跟著顫了一下:”哥哥,毓兒求你,千萬要保重自己,也千萬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淩楓鄭重的點了點頭。
薛毓稍稍放了點心:”哥哥,你要偷渡國境,毓兒有什麽可以幫的上忙嗎?”
“哥哥自有辦法,知道你在附近,所以特意來看看你。瘦了,下次見到昊明,先揍一頓再說。”淩楓忽然頓了一下,”哥哥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毓兒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薛毓心又懸了起來:”哥哥,你答應了毓兒要保重自己的,你一定要回來,就算是面對無期徒刑,毓兒會替你想辦法。”
淩楓微微笑了笑:”毓兒放心,哥哥會有分寸的。”
“哥哥,我送你出境吧。”薛毓期盼著目光看向淩楓。
“不用,你們還在訓練,是吧。我走了。” 淩楓說著將薛毓扶站了起來。
薛毓緊緊抓住淩楓的手臂:”哥哥,我送你一個東西。”
第十六章 暴風雨
周昊明面色鐵青,冷冷的注視著薛毓:”說!為什麽擅自離隊?”
薛毓清澈的眸光掃了一眼周昊明,淡淡的說:”我只是走散了。”
室外陰雲密布,室內氣壓低得令人窒息,這是暴風雨的前兆。
“啪”的一聲,周昊明拍案而起,手里的藤鞭一指沙發:”過去!”
薛毓唇角微微翹了翹,似乎是嘲弄的笑了一下,從容的走到沙發前,輕輕坐下。
周昊明深深吸了一口氣:”你!”
薛毓微笑擡眸:”哥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暴躁了?”
“薛毓!”周昊明大喝,”你想挑戰我的極限!”
“哥哥的極限是什麽?毓兒還真的不知道。”薛毓氣人的笑著,”不過毓兒也是有極限的。” 薛毓正了正面色,”哥哥,言詞可以氣人,也可以哄人。哥哥究竟想知道什麽呢?毓兒的回答哥哥能否完全相信?”
周昊明幾步走了過來,拎起薛毓的領子:”你知道激怒我的後果是什麽?”
薛毓直直的看著周昊明的眸子,眸子里的影子在沖著自己微笑:”哥哥,藤鞭太疼,毓兒受不住。”
周昊明胸膛起伏,粗重的呼吸直噴到薛毓臉上:”薛毓,你想讓我把你綁到全營面前當眾揍是不是?”
“哥哥不會的。”薛毓平靜的說,”這世上無所謂真正的秘密,毓兒畢竟是西南軍區司令,到這里來下基層可以說是體驗生活,如果真的當眾被湊?這事傳出去失的又是誰的顏面?哥哥又如何向,向伯父交代。”
周昊明松了手,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薛毓,他的毓兒居然會威脅人了嗎?
薛毓不緊不慢的說:”哥哥,我一直在容忍你,但我的容忍並不是對你的縱容。”
周昊明心里發苦:”你這話說反了吧,”
“我一個堂堂的西南軍區司令,為什麽要被人打?哥哥,就算毓兒把您當成親哥哥,您也不能這麽對毓兒吧。” 薛毓撫平著胸前的衣領,姿態優雅而高貴。
周昊明神色變化,最終慘然的笑笑:”毓兒,就為了不跟哥哥說實話,你寧願選擇傷哥哥的心嗎?”
“實話?哥哥想聽什麽樣的實話?” 薛毓微仰著頭看著那雙記憶中滿是嬌寵的眸子,”毓兒恨痛,毓兒真的走不動了,毓兒想回家。”
周昊明眸中的怒火又深了幾分:”那你就能當逃兵!”
“逃兵?”薛毓微微嘆息,”哥哥認為是逃兵就是逃兵吧。毓兒確實想過離開。”目送淩楓哥哥走後,自己真的不想回去,即使知道大家都開始找他,仍是靜靜的躲著,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才把那個小定位儀中的頭發輕輕拔掉。
周昊明額上青筋直跳,伸手就去扯薛毓的皮帶。”一個軍人,逃兵?你有臉承認?這要在戰場上,我能一槍斃了你!”
皮帶,軍衣,軍褲,一件一件的扔到地上。薛毓感到冷,從所未有的冷,只是不知道這冷是由外而內鉆入肌膚直達心底還是由內向外擴散。
身子已經被按趴在沙發背上,只是藤鞭卻遲遲沒有落下。臀上深陷的鞭痕看著居然有些發白,是出了多少汗水才會成為這個樣子。周昊明咬了咬牙:”薛毓,你什麽時候才能有一個軍人的自覺與自律!我今天教訓你,不是因為哥哥認為你是逃兵,恰恰是因為,哥哥認定你絕不可能當逃兵,但是,你太令人失望了,你居然,寧可承認!” 鞭子”啪”的一下抽在了傷痕較少的大腿上
薛毓疼得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又被周昊明狠狠的壓下,藤鞭雨點般的抽了下來。
“哥哥,不要打!” 薛毓嘶喊著,被大手壓伏下的身軀使勁掙紮。
周昊明充耳不聞,手中的藤鞭一下比一下狠辣。
“哥哥……不要打了,別,別打,打……”薛毓的聲音漸漸微弱, 大手壓伏下的身軀也只剩下抽搐,”爸爸,媽媽,毓兒想回家,想回家……”
周昊明手中的鞭子微微顫抖:”薛毓,你走!你走!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身子滑落到地上,薛毓掙紮著抱住周昊明的小腿,”哥哥,你真的讓毓兒走?你不要毓兒了嗎?”
“滾!”周昊明抽出薛毓懷中的小腿,背身而立。
薛毓擦著眸中的淚水,可是擦了一滴又落一滴。哥哥始終沒有回頭,薛毓默默的穿上幾件衣物。
“哥哥,我走了。”薛毓扶著門把手,回頭又看了一眼。周昊明無動於衷的站著。薛毓抿了抿唇,終於開門走了出去。
黑漆漆的天幕被刺眼的閃電生生劈裂,”轟隆”一聲巨響,雷霆震怒。
“毓兒!”周昊明身子晃了一下,臉色慘白,四下里望了一下,薛毓連軍服上衣都沒有穿。
為什麽會如此失控?周昊明又是焦急又是懊悔,飛速沖出官邸,可是茫茫大雨,哪里還有毓兒的影子?
第十七章 痛
雨驟風急!即時前擋玻璃的雨刮器一直不停的左右搖擺,視線依然難以避免的模糊不清。
車開得異常緩慢,周昊明睜著大眼,仔細的觀察著周圍,一絲一毫的動靜都不想放過。可是重重雨幕,又哪里是輕易能找得到的。
把官邸附近都轉遍了,依然沒有小毓的影子。周昊明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嘴角上起了個大泡,一點一點擴大著搜尋的範圍。已經下令整個基地封鎖一切出入通道,至今未有異常情況反饋,小毓一定尚未離開。
轉了大半個基地,蹤影全無,周昊明悲哀的趴在了方向盤上,寶貝如果真的有心藏在什麽地方,又豈是他能找得到的。
心疼,從來沒有這麽疼過。仿徨無措,究竟該怎麽辦?心底有個聲音在喊:”小毓,你在哪里?”眼淚竟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哭過,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小毓,你知道哥哥的心在痛嗎?
小毓,哥哥傷了你嗎?你不知道,當你說出”越是最親的人越是傷不得”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哥哥真的傷了你嗎?
小毓,你是溫室里的花朵,傾盡了無數人的心血與呵護,美好嬌嫩,沒有經過風雨。
你十八歲了,依然如孩子一樣純真無邪。可是西南最高軍區司令啊,這麽重的擔子壓在你身上,哥哥比誰都要心急,哥哥希望你盡快長大成熟,對得起你的高位重任。
如果你只是一個快樂的王子,哥哥可以一直寵著你,哥哥從來就不想讓你當什麽軍人,可是既成事實,還像以前一樣一味的寵著你,只會是害了你。
哥哥心太急,操之過切。哥哥不想讓以後血淋淋的事實湮沒你的純真。
哥哥知道鞭打簡單粗暴,可是卻是最直接的辦法。小毓,你不知道你的口才有多好,哥哥辯不過你,哥哥幾乎都要被你說服了。你的道理是沒有錯的,可是事實就是這麽殘忍。
你曾經問過我”為了更大的利益或者說是責任,你會不會也會舍棄毓兒”,哥哥當時沒有回答,是因為哥哥太震驚了,毓兒怎麽會想到要被舍棄,你以為哥哥是聖人嗎?可以做到舍棄自己心愛的寶貝。哥哥發誓,無論任何情況都不會舍棄你。
你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即使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你也不可能為了任何原因而舍棄。可是哥哥怕,怕你不肯犧牲別人最終舍棄的是你自己。你以後的壓力會很多很重,為了護住所有人,你一個人又能抗住多少事?即時很多位高權重的人都喜歡你,但寵愛是寵愛,真正觸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又會怎麽對你?
小毓啊小毓,我只希望,在你面臨抉擇的時候,能夠做出最好的選擇,把傷害降到最小,完全求全求善是不可能的。
淚水漸漸幹涸,心情慢慢平覆,周昊明擡起頭,不管怎麽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你。擡頭的瞬間,赫然發現斜坡上有一個朦朧的影子在晃動,周昊明打開車門,疾速沖了出去。
瓢潑大雨中突然見到司令官,披著雨披的年青士兵慌張的立正敬禮:”長,長官。”
不是毓兒,周昊明心底失望,未加思索的話語脫口而出:”這麽大的雨,怎麽還在爬坡?”
“報告長官。”年青的士兵恢覆了鎮定,大聲回答,”我是例行檢查,因為雨大,所以我讓班里其他人都歇著了,因為我是班長,所以,我願意受罰。”
“檢查完就快回去吧。”周昊明擺了擺手,”路滑,小心些。”
“謝謝長官。”年青的士兵姿勢挺拔,穩如泰山,一點兒也不顧風雨直吹入眼。
周昊明讚賞的點了點頭,轉身欲行。
“長,長官?”士兵猶豫的叫了一聲。
“嗯?”周昊明疑惑回頭。
士兵有些靦腆的小聲說:”您,您沒有雨披,用我的行嗎?”
周昊明伸手制止了小兵脫衣的舉動:”謝謝,車就在下面,你比我更用得著。”
下這麽大的雨還來視察,太崇拜了!年青的士兵激動的差點沒哭出來,偶像啊偶像。
再次回到官邸已是淩晨五點了,雨還在下,只是稍微小了些,細細密密的。周昊明圍著官邸走了一圈才疲憊的開門進屋。
客廳里只亮著壁燈,透出微弱的光亮。周昊明正打算換掉濕漉漉的軍裝。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席從善神清氣爽的走了下來,似乎是剛洗了個熱水澡,臉上紅撲撲的。看到周昊明跟個落湯雞似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可疑的弧度:”長官今晚好興致啊。”
“從善。”周昊明十分無奈,自己現在可沒有心情開玩笑。
席從善斂了笑容,正色道:”昊明,你失控了。門廊里是有監視器的,你難道出門的時候就沒有想過看一下?”
周昊明苦笑:”我忘了,而且,你知道,毓兒如果想讓這些電子的東西暫時失靈,是輕而易舉的。”
席從善微微嘆息:”你把毓兒想得太厲害了,而且也太小氣了,你認為你們吵了幾句嘴,他就會離家出走?我簡直覺得,你比毓兒還像個孩子。”
“我急瘋了。毓兒沒走是嗎?”雖是問句,周昊明此時懸著的心已經放了下來,找了一晚上啊,怪不得找不到呢。
席從善點頭:”就在他房間里,估計他前腳出了你的門後腳就找了我,你打得可夠狠的,他傷得那麽重還能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的。”
“我……”周昊明有苦說不出,”你們都比我聰明,怎麽也不給我這個笨人打個電話。”
席從善一臉你活該的表情,剛想張嘴。
周昊明連忙擺手:”你不用說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席從善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你就不怕越打越遠?我看毓兒恐怕不會認同愛之深責之切的理論。”
周昊明嘆氣:”從善,你說我該怎麽辦?講道理嗎?毓兒比你還會講,我根本講不過他,而且他的道理也並沒錯,只是站的角度不同。”
席從善挑了挑眉:”先洗個熱水澡,瞧你,像什麽樣子。”
第十八章 回營
梳洗過後,周昊明已經絲毫看不出一夜落拓的樣子。輕輕推開門,走進薛毓的臥室。
似乎自從來了東北,這孩子就只能趴著睡了,周昊明心酸酸的,此時看著側陷在枕頭里的瑩潤細白的小臉,不由得伸手想要撫摸,卻又怕驚醒了小家夥的美夢,只得搬了個凳子坐在床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雨聲漸歇,窗戶上已經透出白色。時間快到了,周昊明俯身在薛毓鬢角那輕輕落下一吻。
睡得正甜的薛毓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只是稍微扭動了一下脖子。
“毓兒,醒醒。”周昊明輕聲喚著。
秀長的睫毛動了動,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又重新合上。緩了緩,又猛然張開,薛毓看著周昊明近在咫尺的眼眸,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臉:”哥哥,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我的,不會不願意見我的。毓兒沒有走,是不是很聰明。”
周昊明哭笑不得的點了一下薛毓額頭:”調皮,害得哥哥找了一晚上。”
“啊,哥哥找了我一晚上?”薛毓眼睛亮閃閃,就像是小饞鬼看到了新鮮出爐的美味。
周昊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該打!”
薛毓大呼冤枉:”我睡著了怎麽知道啊。”雖然那個,確實是知道,嘻嘻,誰讓你沖出房門就奔樓梯了,也不回頭看看,我當時還真想叫你來著,你跑得太快啦。
周昊明自然看到了小家夥臉上的得意,但是無可奈何啊,說不服,打不服,難道真是一粒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珰珰的銅豌豆嗎?
周昊明搖了搖頭:”昨晚睡得可好?”
“嗯。”薛毓愉快的點頭,”從善哥哥配的藥很好,毓兒睡著了都不覺得疼了。”
周昊明摸著薛毓圓圓的後腦勺:”安眠的藥吃多了不好,以後要少吃。”
薛毓撅起小嘴:”哥哥如果不打毓兒,毓兒怎麽會吃?”
周昊明擰了下薛毓已經能掛上個油瓶的小嘴:”就你道理多。” 說著掀起被子,”我看看你的傷。”經過治療與修養,原本猙獰的傷痕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只是依然青紫駭人。
周昊明微微嘆息:”毓兒,你今天還是要回營的。”
“我知道,要給全營的人一個交待。”薛毓伸手打算去夠床腳的軍裝。
周昊明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套遞過來:”穿這套吧,是全新的。”
“謝謝哥哥。”薛毓雙手接過來,一件一件的開始穿。
周昊明看著薛毓乖巧的換上軍裝,穿好後還”啪”的敬了個軍禮,不由笑了笑:”毓兒,回去後無論遇到什麽事,你自己都要學會處理。”
薛毓有些疑惑的看著周昊明:”哥哥,您不親自處分我嗎?”
周昊明搖了搖頭:”哥哥打過招呼,不過……”
薛毓眼珠轉了轉:”哥哥放心,無論什麽處分,毓兒都擔著。再怎樣,也不會拿鞭子打毓兒吧。”說完”撲哧”一笑,”哥哥打了招呼,是不是說除了開除,一切聽憑處置啊。”
“你還笑。”周昊明佯裝沈下臉,”真正戰時,像你這樣的兵,早槍斃了。”
“哥哥放心,毓兒不是寧折不彎的性子,知道變通的。”薛毓拉著周昊明的袖子搖了搖。
“你啊,看你跟那些叔叔大伯們撒嬌的樣子,作小伏低的,哄得一個個開心死了,怎麽到了哥哥這兒,軟硬不吃呢。”周昊明話音剛落,薛毓就摟上了周昊明的脖子:”好哥哥,你也需要毓兒哄嗎?”說著又在周昊明胸口那蹭了蹭。”好哥哥,你以後不要拿鞭子打毓兒了好不好,毓兒很疼的,毓兒乖乖的,再也不氣哥哥了。”
“你啊,一張巧嘴,比蜜還甜。” 周昊明撫摸著懷里柔順的寶貝,”哥哥問你一個問題。作為一方統帥,如果軍部下達的命令,你不服,你會怎麽做?”
“如果我認為是錯的,為什麽要執行呢?”柔順的寶貝微微露出了一根小刺。
周昊明微微嘆息,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回答:”哥哥打你,並不是想磨滅你的天性,也不是想要你屈服什麽。你一向自由散漫慣了,可是軍人需要鐵的紀律,軍令如山,即使明知是錯的,你也必須……”
薛毓伸手捂上了周昊明的嘴:”哥哥,我不想跟你爭論什麽,這個問題就留待以後碰到時再說吧。哥哥是集團軍的司令,難道什麽事情都是由哥哥一個人說了就能算的嗎?”
周昊明沈默了一會兒:”毓兒,哥哥可以答應你,以後再不對你動鞭子。”
“真的,哥哥太好了。”薛毓”啪噠”一聲在周昊明臉上親了一口。
周昊明楞了楞:”可是毓兒,你也要答應哥哥。”
“答應什麽?”薛毓一臉希冀。
“算了,我知道你做不來。” 周昊明搖了搖頭,”以後再說吧,今天是你進裝甲營的第五天,哥哥是想讓你待夠一個星期的,機會不多,好好把握吧。”
“嗯。”薛毓點頭,”裝甲營蠻好玩的,人也很有趣。”
“就知道玩。”周昊明本來想拍一下薛毓屁股,半路又轉向了後背,”回來可是要寫一篇總結的。”
……
賀國棟”啪”的一拍桌案:”這樣的兵,不能要。”
蔣鐵軍有些無奈的看了眼營內唯一一個敢跟自己拍桌子的連長。”這是命令,你只有服從,不過處罰權,交給你。”
……
薛毓其實就在里間,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是清清楚楚,不由好笑,那個賀國棟真可愛啊,還有那個蔣鐵軍,看不出來哦,狡猾狡猾的。
聽到蔣鐵軍叫自己名字的時候,繃了繃臉,使自己盡量不要笑出來,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外間。
蔣鐵軍看著賀國棟說:”把你這個兵領回去吧。”
賀國棟沖著薛毓直運氣,瞪了半天蹦出一個字:”走。”
正好路過籃球場。”TMD,老子想揍人。” 賀國棟揮揮握緊的拳頭,想起營長那句”好好教導,不能動武”,氣得牙根癢癢。
薛毓眨了眨眼睛,連長咋這麽可愛呢。
“你!”賀國棟指著薛毓,”先去操場上跑一萬米,然後你就在這兒站軍姿。”
“是的,長官。”薛毓敬禮。雖然發怒的小獅子很可愛,這時還是不要火上澆油的好。
“快去。”賀國棟沖著薛毓的背影踹了一腳,”老子知道你體力不行,但是跑得再慢也不許停,否則,老子可不管你有什麽靠山,抽死你。”
第十九章 挑釁
被人虎視眈眈的看著是什麽感覺?
薛毓雖然從小在眾人的注目下長大,但是對於這麽赤裸裸盯人的目光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雖然知道這個長得挺健壯的小夥是碰巧路過,就被連長抓了壯丁點名指派看著自己,但是,也沒必要這麽苦大仇深吧。
連長叫他”強子”,應該是名字中有個”強”字。他不就是那個食堂里盛湯的炊事兵嗎?貌似自從第一面就一直看自己不順眼啊。跑步的時候就一直催啊催,真是催命啊,帶傷跑一萬米啊,不累死也得疼死。好在自己跑得夠慢,保留著體力,不然真得趴下了。不過就算是這樣,屁股上的傷還是痛得要死,心跳也好快,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最可恨的就是,跑完步就罰站,黑心!
日上中天,大雨過後的驕陽真是暴烈異常,嘴唇已經幹裂,嗓子疼得冒煙。薛毓輕輕舔了舔嘴唇,惹來許強的一聲暴喝:”站好了。”
明明沒有動嘛,薛毓瞪著許強,幹嘛這麽兇!
許強重重的哼了一聲:”TMD你站軍姿,老子在這陪你挨罰。”
薛毓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最討厭說話帶臟字了,可是自己在罰站,不能出口反駁,我忍。
“逃兵!”許強恨恨的說,一口痰吐到薛毓腳面上。
瞳孔猛的一縮,薛毓縱身,一拳打向許強面門,快如閃電。
猝不及防,許強一下子摔倒在地,擦了擦嘴角:”好啊,老子想揍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薛毓伸出一只手指搖啊搖:”你在我手底走不過一招的。”
許強”嗷”的一聲撲了上來,只見薛毓閃身躲避,根本未見其出手,便覺手臂一麻,一個過肩摔,四仰八岔的倒在地上。尚未回神,雙臂又被絞住,身子被狠狠按壓在地。
薛毓手臂加勁:”為什麽這麽恨我?我怎麽得罪你了?”
許強又疼又羞又氣,居然真的一招都沒走過,就被這個毛孩子壓在地上,丟人。
“他媽的,你們倆給我住手。”賀國棟離得老遠,邊跑邊罵。
薛毓松手,從許強身上起來,立正敬禮:”連長好。”
“我好個屁,薛毓,一會兒功夫不見你就給我惹麻煩不是?” 賀國棟直喘粗氣,看樣子是跑得很急,”還有許強,我讓你看人,你怎麽給我看到地上去了。”
“連長,”許強從地上爬起來,一臉不服,”是薛毓先動手。”
“都給我站好了,”賀國棟伸指點著二人,”我不管你們什麽原因,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違反命令。”
賀國棟來回走了幾圈,一眼瞅到球場的護欄上系著幾根布條,隨手扯了下來,命令薛毓和許強並排貼緊站立,蹲身在二人一左一右的膝蓋處緊緊的綁了布條。”你們兩個,圍著操場跑十圈。”
二人三足綁腿跑?聽說過沒玩過,薛毓眼睛亮閃閃的,啊,連長,我愛你。
許強鼓著腮幫子可是一臉沒好氣,開什麽玩笑啊,連長,倒黴孩子。
“快跑!”賀國棟一聲大喝。許強擡腿就跑,薛毓想要配合的跟上,無奈許強毫不理會,仗著力大身沈,使勁往前沖,薛毓便有些想要栽倒,眼珠一轉,腳尖一挑,栽倒的同時把許強當了肉墊。
“他媽媽的。”第N次摔倒之後,許強破口大罵,”薛毓,老子不是肉墊!”
薛毓第N次趴在許強身上,忍笑忍得肚子痛:”許強,如果這麽下去,恐怕到晚上都跑不完啊。”
許強”哼”了一聲,扭頭不理。
薛毓趴在許強耳朵邊上大喊:”喂!”
“你幹什麽?聾了!”許強嚇了一跳,捂了捂耳朵。
薛毓笑嘻嘻的:”你不明白嗎?連長這是讓咱倆配合呢。”
“我偏不配合。” 許強恨恨的說。
“我哪兒得罪你了?” 薛毓大眼睛眨了眨,”我猜猜。如果猜中了……”
“呸。”
“嘿,一點肚量也沒有啊。” 薛毓橛了橛嘴。
許強鼻子里發出一個模糊的”哼”聲:”你猜!”
薛毓雙手支著腦袋:”嗯,你的身手不錯,卻在炊事班,是因為我的調來,把你從一班掉走的?”
“你知道。”許強虎目圓睜,瞪著趴在自己胸前的小腦袋。
“猜的,前前後後加起來很多蛛絲馬跡,不難。”
“哦,我原以為你是個小白。” 許強抓了抓自己只有寸長的頭發。
“小白?小白啥意思?” 新名詞啊,沒聽說過,好奇寶寶眼里冒著光。
“咳……”許強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小白,小白就是長得很白。”
“哦,這樣啊。”薛毓點了點頭以示完全明白,”其實,你不用擔心的,我待不了幾天,最多還有兩三天就該走了,到時候你表現好的話肯定調回去的。嗯,而且我覺得連長很看重你,調你去炊事班只是磨練你的性子罷了。”
許強不置可否翻了翻眼皮,藍藍的天上白雲朵朵。我原以為自己還是顆蔥,現在看來連蒜都不是,連你都打不過。
薛毓自顧自的”撲哧”一笑:”真的,你挺厲害的,我啊,也就會那麽一兩招,你是太輕敵了,時間長了,我肯定打不過你的。”
許強眼瞳朝天,只有一點點眼白留給薛毓,真會安慰人啊:”你的功夫跟誰學的,我都沒看清你出手。”
“教我的人很多啊。” 薛毓掰著手指頭。”十只手指數不過來的,反正是大雜燴啦,跟正宗的少林功夫不能比的。”
“這你都能看出來?”許強挑了挑拇指,”我家在嵩山附近,小的時候跟廟里的和尚練過幾年。”
“見得多但是會得不多。” 薛毓笑得靦腆,”能唬人就夠了。”
“好啦,起來了,你還趴上癮了。”許強推了推薛毓,哼,才不信你的說詞。
“啊,我很累。”薛毓哀號連連。
許強白了薛毓一眼,懶孩子。
這一次跑,兩人終於統一了頻率,沒有再次摔跤。
跑完之後,望著空無一人的球場,薛毓撇了撇嘴:”我們是不是可以解散了。” 滑頭的連長,自己早跑沒影了。
“嗯。”許強彎腰解下腿上的綁帶。
“好累,好餓。” 薛毓身子一軟,就往地上栽。
許強趕緊伸手攔腰抱住:”去食堂,我給你做點好吃的去。”
“太好了。” 薛毓有氣無力的答著,”可是我一步也走不動了,我想趴會兒。”
“那你也不能趴地上,我背你。” 許強無可奈何的說,哪里來的小祖宗啊。
第二十章 炊事班
熱氣騰騰的面條端到面前,薛毓瞅著白花花的面條上飄著的幾根翠綠的油菜葉,撅起小嘴:”為什麽不放西紅柿?”
許強挑了挑眉:”給你荷包了一個雞蛋呢,不錯了啊,還挑?”
“小蘭每次煮方便面的時候都會放西紅柿的。” 薛毓嘴翹得更高了,”我又不喜歡吃荷包蛋。”
“不吃給我。”許強惱火的用筷子從薛毓碗里撥出一個渾圓的荷包蛋到自己碗里,”難伺候,餓死你得了。我剛才煮面條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荷包蛋滴溜溜滾進許強碗里,蕩起一小片水花,幾滴湯汁飛濺起來,蹦到許強手上,薛毓眉開眼笑:”我剛才在翻你們炊事班的意見簿啊。”
“嗯?”許強瞅了一眼桌子上薛毓手邊的油皮簿,看那個做什麽?
“提的意見也太少了,這可是一年的意見簿啊,一共沒寫幾條。”細白的手指在油皮本子上敲了敲,對比真是鮮明。
“呵,你有意見啊。”許強撇了撇嘴。
“當然,你們食堂的飯也太難吃了。”薛毓使勁點頭。
“誰說難吃?”洪亮的聲音爆在耳邊,一個肥圓的身子幾乎可著門蹭了進來。”我說小強,在操作間吃東西,違反紀律了啊。”伸指一點薛毓,”還有你,'廚房重地,閒人免進' 知道不?”
“啊,班長,他,他是來意見的。”許強連忙將口里的面條咽下肚,燙得直伸舌頭吸冷氣。
“提意見啊。”胖子揮了揮手,”隨便提隨便提。”
“袁班長好。”薛毓起身甜甜的敬了一個軍禮。
袁宏仔細瞅了瞅:”哦,原來是你啊,我對你有印象,營里新來的洋娃娃嘛。”
“洋娃娃?”薛毓眼睛瞪著老大,”我哪一點兒像啊,我是正宗的東方人。”
袁宏哈哈大笑:”瞧瞧,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比洋娃娃還可愛。”
薛毓嘟著臉,可愛,用來形容男孩還可以,我是男人了耶。
袁宏笑得更加歡暢:”娃娃,你好像總是挨罰哦,一共沒來食堂吃幾頓飯是吧。嗯嗯。看在你被罰的份上,這次小竈我就不記了。”
許強翻了個白眼,一碗面條,小竈,哼。
“謝謝班長。”薛毓親昵的拉著袁宏胖胖的胳膊,”班長,你長得才可愛呢,圓圓的,像個……”
“像什麽?”袁胖子大笑。
薛毓眼珠轉了轉,抿著嘴直樂。
“像豬是吧。”袁宏敲了薛毓腦門一下,”小家夥,沒安好心。”
“啊。”薛毓捂著腦袋直蹦,”好疼啊好疼。”
袁宏叉起腰:”你心里罵我,敲你一下算便宜你了。”
“我怎麽罵你了,”薛毓萬分委屈的揉著腦門,”誰說豬是罵人啊?我家養了一只小豬,可聰明了。”
“生了!””碰”的一聲,門被撞開,一個小巧的影子闖了進來,興奮的大叫,”班長生了。”
袁宏氣得直吼:”小夭,我丫抽死你,誰生了?”
“豬啊。”小夭手舞足蹈,”生了一窩小崽,可好了。”
“啊!”薛毓跳了起來撲到小夭身上,”我要去看,在哪在哪?”
“別挨我。”小夭連連擺手,”我身上臟著呢,剛接生完啊。”
薛毓兩眼放光:”沒事,我在地上滾了不知多少圈呢,我要去看豬寶寶。”
許強兩眼望天,你還在地上滾?都是我給你墊著了好不好。
“吃完飯再去。”袁胖子大手一揮,”都給我安靜!”
“強子在嗎?”門外一聲呼喚,許強楞了一下,答應一聲,轉身開門。
木鐵軍拿著一封信站在門口:”你的信,寄到一班了,班長讓我給你送過來。”
“啊,小木來了。”袁宏笑著走出去打招呼。
“袁班長好。” 木鐵軍”啪”的敬了個軍禮,”我來給強子送信的。”
許強早已接過信封,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
薛毓幾口吃完面條,又喝了一大口湯,跳了出來:”吃完了,我要看豬寶寶。啊,鐵軍,你也在。”
木鐵軍嚇了一跳:”小點聲,沒人是聾子。”
薛毓才不管木鐵軍的忌諱,笑嘻嘻的一手拉著小夭,一手拉著木鐵軍:”去看豬寶寶。”
木鐵軍一甩手臂:”我還有事,不去。”
“你有什麽事?”薛毓奇怪的眨了眨眼,不像是木鐵軍的風格啊。
木鐵軍撓了撓頭:”嗯,這個,明天大練兵。班長和班副在保養車呢,我要去幫忙。”
“擦車啊,沒意思。” 薛毓摟著小夭的手臂,”咱們去看豬寶寶吧。”
“很費勁的活啊,沒意思?”木鐵軍瞪著薛毓,什麽人啊,看豬就有意思啦。
“啊,是啊。” 薛毓理所當然的點頭,”我連飛機都拆過,卸履帶有啥好玩的。”
“吹牛。”許強不屑的哼了一聲。
木鐵軍摸了摸下巴:”其實,我也不喜歡擦車,我想開車,嘿嘿。”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不過班長總是跟我說不著急。”
小夭也跟著的雙手劃圈:”我也想開車,嗚~嗚~。”
“開車還不簡單,我教你們十分鐘,再練個半小時,準會了。” 薛毓打了個勝利的響指。
小夭興奮的尖叫:”真的?”
木鐵軍同樣興奮的臉垮了下來:”可是到哪兒找車啊,裝甲車在車庫里,沒有班長的命令不能學啊。”
“胡鬧。”袁宏聽了半天終於受不了幾個小家夥的唧唧喳喳,”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第二十一章 戰術
喬海生看著手里的名單直皺眉。
“怎麽,還沒考慮好?班長大人。”路遙瞟了一眼名單,好笑的錘了下喬海生肩膀。
“難啊。”喬海生唉聲嘆氣,”十項比賽,一個人只能參加一項,記入班級的總成績,最後評出優勝班級。”
“嗯。”路遙點頭,”也不是頭一次這樣啊。”
“可是,這次不好安排啊。” 喬海生苦著臉,”那個薛毓,真不知道安排他參加哪一項?”
路遙直想笑:”你把別人安排好了,剩下的給他不就行了。”
喬海生猶猶豫豫:”他不惹婁子出來就不錯了。想給他安排個簡單的,可是想來想去……”
小毓啊,你咋給人留下這印象呢?路遙眉毛直抖,實在是太好笑了,堂堂的西南大軍區司令啊,哈哈。”知道田忌賽馬的故事嗎?”
喬海生點頭:”知道啊。”
“嗯,你就把最沒希望贏的給他就行了。” 路遙理所當然的說。
“噓,小點聲。” 喬海生瞟了眼四周,”這,太欺負小孩子了吧。”
“時間可不多了,快點!” 路遙肚子都快笑抽了。欺負?嘿嘿,毓寶寶,我這可是幫你哦,就看你的了。
喬海生咬了咬牙,大喊一聲:”集合!”
四周閒散的一班成員立刻筆直的列隊站好。薛毓扔了手中一把金黃的樹葉,飛快的跑到隊尾。
喬海生清了清嗓子:”這次雖然是每個人單獨參賽,但是我們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一班的榮譽而戰,為一連的榮譽而戰!”
“為一班的榮譽而戰,為一連的榮譽而戰!”洪亮的口號響在耳邊。薛毓張了張嘴,這個還要應答啊。
“下面我分一下任務。我點到名字的,上來領一下號牌。”喬海生拿起一個巴掌大的薄片:”楚逢春,移動射擊。”
“到!”一個矯健的身影出列,領過號牌。
咦,薛毓睜大了雙眼,這個是楚逢春嗎?
“劉穹,自由搏擊。”
喬海生一個一個的挨著叫,最後只剩下了一個號牌。”薛毓,模擬戰術。”
薛毓興高采烈的接過號牌,戰術啊,我喜歡。隊伍解散的時候,一下子跳到了那個參加移動射擊比賽的人面前:”楚逢秋!你為啥替你哥哥啊。”
楚逢秋楞了一下:”咱班長老弄混,我擅長移動射擊,我哥哥善長射擊。所以,我們自動調換了一下。這個,班長知道的,他給了我們這個權力。”
“哦。”薛毓點頭,怪不得我看全班人都沒反應呢。
楚逢秋仔細的審視了一下面前這個可愛的大男孩:”你好像從來也沒有弄混過我們倆啊,觀察能力不錯,模擬戰術小心點,聽說上一次,沒人成功抓到舌頭。”
“模擬戰術,名字好大,難道是抓舌頭?” 薛毓撓了撓頭。
“嗯,上一次是。” 楚逢秋點頭,”有可能重覆,也有可能不同。去到那就知道了。”
薛毓大眼睛眨啊眨:”每班出一個人,一營三個連,一連三個排,一排三個班,那就是二十七個人,二十七個人抓一個人還抓不著?多大點兒地方啊?”
“嗯,誰先抓到誰贏,所以,咳,有掐架的可能。”
“掐架,我暈。”還有這種事啊?
楚逢秋哈哈大笑:”所以每個人都可能是敵人,小心點兒。”
薛毓接過配備的武裝與食水,走出臨時的帳篷。帳篷外面已經閒散的坐了二十多個人,大概是在等人員到齊後一起坐車出發去目的地。
薛毓走到一個歇涼的樹陰下,向一個靠在樹上休息的冷面男甜甜的打招呼:”小哥哥,聽說上一次也是抓舌頭呢,不過十個小時居然沒有人能抓到,是這樣嗎?”
“嗯。”冷面男點了點頭。
“為什麽呢?”薛毓好奇的問。
冷面男一聲不吭。
薛毓撅了撅小嘴,自言自語的說:”嗯,如果我們不考慮清楚,可能還會跟上次一樣的。”
倒是旁邊的一個高個子接了口:”聽說方圓幾百里呢,當然不容易。”
此時已經成功的吸引了幾個人的視線,各班的精英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誰先抓到誰贏,互相攻擊,嗯,有這可能。”
“每個人都是敵人,想要抓一個舌頭,難啊。”
薛毓聽著大家夥的分析,眼睛亮閃閃的:”哥哥們都好聰明,可是,我們知道原因了,怎麽解決呢?”
“上一次不知道哪個班開的好頭,兩個人先打起來了,後來就群端了。其實爭什麽爭,自己各憑本事唄。”
“其實,這個考核叫戰術,我想,如果有戰術,有計劃有安排的去捉,可能會更容易。”
“裝甲兵主要是單兵作戰的能力。難道還要選個領導出來,不至於吧。”
“就是,這年頭,誰服誰。”
薛毓玩著手中的聯絡器:”好吧,我總結一下哥哥們的意見,有想單兵作戰的,也有想聯合行動的。但是,不管是哪一條,都不能互相攻擊。”
“對。”裝甲精英們一致同意。
薛毓接著說:”這樣吧,想單兵作戰就自己行動,想聯合作戰的,我們可以商量一下辦法。”
“小家夥,你呢。”
“我懶,我要聯合行動。” 薛毓笑嘻嘻的。
“聯合行動,抓到舌頭算誰的?”
“當然誰抓到算誰的。”
“呃,那麽,都服從統一安排,最後贏的還是一個人,不公平。”
“絕對的公平,很難做到,而且,具體分配路線的時候,很難不偏不倚。”
“對,暗中作弊怎麽辦?”
“除非有一個人說,他不參與具體行動,而是只負責收集情報,然後能根據情報做出合理的指揮。”
“這麽多人的情況,彼此只有一個內部的聯絡器可以打開使用。沒有別的工具,用腦子分析,挺難哦。”
薛毓甜甜的笑著:”我懶的跑腿,哥哥們把自己的聯絡頻道號碼告訴我。進了轄區之後,我就找個地方歇著不動了。”
二十七個裝甲兵按部就班的進了轄區。
聯合小組一共十五個人,不錯,一多半呢。
薛毓選了一顆大樹坐下休息,喝水,吃東西。配備的食物可真難吃,不過幸好有個蘋果。
腦海中浮現著地形全景,聯絡器中不時的傳來反饋情況,及時調整路線。
“如果我是舌頭,我會躲到哪兒?” 薛毓自言自語的說著,地形圖上圈了幾處可疑地帶,眼前突然一亮,開通所有頻道作出最高指示:”全體向5號轄區,不用去管別的地方了,哥哥們,好運!”
薛毓興奮的跳了起來,好吧,我也去瞧瞧熱鬧。
第二十二章 旁觀者
席從善把玩著手里的一顆銅扣:”研究了一天也沒有發現動過的痕跡,真不知道小家夥怎麽做到的?”
周昊明悠閒的靠在椅背上,絲毫也沒有掩飾內心的愉悅:”研究什麽?直接問問毓兒不就知道了。”
席從善覺得自己長官的笑容實在欠扁:”還笑,這個也值得這麽高興,不就是小毓在模擬戰術中表現出色嗎,被蔣鐵軍誇了幾句你就這麽高興?”
“是啊。”周昊明理所當然的點頭,”副官大人,你還管我高興不成?”
翻白眼實在太難看了,我忍,席從善眼睛瞪著,一眨不眨:”小毓確實出色,有領袖風範,難得的是全體參加模擬戰術的士兵一致認為小毓應該勝出。蔣鐵軍倒是會做好人,小毓和抓到舌頭的徐斌都給了滿分。不過……” 席從善拖長了語調,故意停頓了一下,”這也不是你的功勞,他表現出色是他自身的能力。他進裝甲營一周都學會了什麽?得到你預期的效果了嗎?”
周昊明微微苦笑:”從善啊,你對我就不能有一句好話?”
“我看你真應該好好反省反省。” 席從善不滿的哼了一聲,”你到底把小毓當成什麽?是弟弟還是軍人?如果是當軍人訓誡,那你就太寵他了,如果是當弟弟疼愛,那我會覺得你很殘忍。”
“我太寵他嗎?” 周昊明眼前似乎看到小毓含著淚珠的雙眸,”還是太殘忍了?”
“你以為呢?實話說,我不同意你訓戒的手段,但是,既然訓誡,你又做不到心狠手辣。我敢說小毓一點兒也不怕你,他知道你寵他,他親眼瞧見你沖進雨幕去找他。你說你以後還怎麽訓誡?你的訓戒是不是完全失敗了?”
“從善……”周昊明嘆了口氣,伸手揉著太陽穴,”我很矛盾,真的。”
“我知道。”席從善拍了拍周昊明的肩膀,”我的口氣重了,但是,我真的怕你陷得太深。”
周昊明愕然擡頭。
席從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微微嘆息:”你愛他,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卻不是那種感情。你真的要一直陷下去嗎?這條路會很難走,我們大唐雖然不反對同性婚姻,但是也不提倡,尤其皇室,如果選擇同性婚姻,是會喪失繼承權的。你們倆都是獨子,伯父會怎麽想?長公主又會怎麽看?”
周昊明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這手曾經愛憐的撫過毓兒絲般柔滑的肌膚,也曾舉起藤鞭狠心責打,讓心愛的人失聲痛哭。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驚起了兩個同樣陷入沈思中的兄弟。
周昊明拿起桌上的電話,一邊接聽,一邊眉頭是越皺越緊。
“什麽事?”席從善等周昊明放下電話,連忙追問。
“告狀!”周昊明臉色鐵青,”從善,帶上三千塊錢,去鐵軍營部把薛毓給我揪回來。”
吉普車開得十分平穩。
薛毓看著窗外,如同站著軍姿般筆直排列的胡楊,勻速齊整的後退著,絢爛流金的色彩在眼前連接成了飛揚的長長飄帶。
懷里的小白貓”喵嗚”的叫了一聲,薛毓回過神,愛憐的安撫著。小貓似乎十分享受,又往溫暖的懷抱里鉆了鉆,不久就”呼呼”睡著了。
薛毓依然抱著小貓,不舍得將它放到籃子里。
車里一時非常安靜。
席從善一直面無表情的開車車,看來是真的生氣了,自從上車後一句話也沒跟自己說。一向好脾氣的哥哥都這麽生氣,那昊明哥哥還不得氣死啊。
“哥哥…”薛毓可憐兮兮的叫了一聲,”昊明哥哥是不是很生氣啊。”
席從善用眼角的余光掃了薛毓一眼,小家夥的眼睛里透著委屈與不安:”怎麽,你還怕你昊明哥哥生氣不成?他生氣又能拿你怎麽樣?”
“我當然怕了。” 薛毓原本就無精打采的小腦袋越垂越低。
“你真怕他?” 席從善一踩剎車,吉普車驟然停了下來。
饒是系著安全帶,薛毓的身子仍是大幅度的晃動了一下,剛剛穩住後就去查看懷里的小貓,生怕擠著了,還好,小貓睡得正香,一點兒也沒受影響。
“你真的怕他?” 席從善盯著薛毓又追問了一句。
薛毓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我不想讓他生氣的,我已經盡力了。”
“你真的盡力了?” 席從善雙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似乎並不打算繼續開車了。
“嗯。”薛毓又點了點頭。
“你說說你惹了多少事?” 席從善口氣突然變得嚴厲。
薛毓嚇了一跳,有些惶惑的看著一向溫柔的哥哥:”可是,可是……”
“你不認為你做錯了。” 席從善篤定的說,銳利的目光直直的看著薛毓清澈的雙眸。
四目相對良久,席從善微微嘆息了一聲,口氣變軟,”小毓,我只能說你活得太自我了。”
“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毓兒自私嗎?” 薛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眼睛睜的圓圓的,不爭氣的又想落淚了。
席從善扭頭看向窗外:”不,我說你自我,不是說你自私只考慮自己,而是,你太堅持自己的原則。毓兒,你聰明,善良,驕傲而又敏感。你氣性大,骨氣正,無法接受訓誡。”涼爽的微風中,胡楊葉沙沙作響,在夕陽的余輝下更顯得金光燦爛,席從善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可還是硬著心腸說下更令人心疼的話,”毓兒,你有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你不會為了任何人去改變。”
薛毓覺得自己的心一片一片的正在碎著,眼淚不可抑止的從睜圓的大眼睛里徑直掉了下來:”難道昊明哥哥就沒有自己的原則和立場嗎?”
“昊明當然有,但是我敢肯定昊明會為了責任放棄一些東西,而你卻很堅持自我。”
委屈,傷心,難過,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想要放聲痛哭,可是眼淚只是無聲的在流。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喊,不是,不是這樣的。
席從善暗暗的嘆了口氣,重新發動了吉普車。毓兒,不要怪哥哥心狠,我知道你的委屈,可是你和昊明在一起,最終妥協的一定會是昊明。所以,毓兒,原諒我打碎了你單純的快樂,活得自我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我只是不想你辜負了昊明的良苦用心,希望你能更深的體諒他,消盡隔膜。
第二十三章 剛柔
薛毓心思轉了幾轉,從初始的委屈傷心,憤悶不平,一直到想通後的平靜釋然。其實內心已是非常祥和的了,可是眼淚還是掉個不停,似乎並不由心。十八年來第一次聽到”自我”這個詞,或許從善哥哥說的都是對的,我確實非常自我,我內心堅持的原則不會輕易改變。呵,我比我自己認為的要倔強的多呢。我知道我身上有著太多人的期望,太多的責任與重擔,不應該再過那恣意率性的生活。可是,即使是千鈞重但,我為什麽不能快樂而又任性的去面對。而要像哥哥們一樣壓抑著自己的青春本性,還是說軍人就只能是嚴肅,一絲不茍的樣子?哥哥真的以為我不明白得失之間的選擇嗎?兵法詭計,哪一計不是在衡量利益得失?哪一場戰爭又能做到零傷亡兵不血刃?只是我有我的得失準則,我只想盡我的力量去做我認為是正確的事。事分大小,道有本末。也許我不注重小節,比如說球賽的輸贏就不是我所在乎的。但是,在大事大非面前,我想哥哥們的選擇應該和毓兒是一樣的。訓誡?如果從善哥哥不說出這個詞,我還真的不知道昊明哥哥是在訓誡我,我以為哥哥只是很生氣才打的毓兒。可是哥哥,你究竟想要什麽結果呢?你想讓我人前人後都是無可挑剔的一方統帥,是嗎?哥哥,我其實也想改變你呢,我覺得你活得好累,心思好重。
吉普車再次停下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夕陽,半個天幕的火燒雲將整個司令官邸都籠在一層霞光之中。
薛毓將抱了一路的小貓放到籃子里,拎著下了車。一個星期前走出的大門此刻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不過七天,接觸了很多人,也發生了很多事,仿佛比一個月過得還要長,無論如何,裝甲營的經歷都會深深的印在心底。
周昊明少有的早早下了班,等在客廳里,見到薛毓回來,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先吃飯。”就起身走進了飯廳。
飯桌上誰都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吃著。還是小貓的叫聲打破了一桌子的安寧。
薛毓瞅了瞅周昊明,夾了幾片火腿腸和黃瓜到小碗里,俯身放到小貓的面前,小貓餓壞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薛毓有些食不知味,半天也沒有吃進幾口,可是哥哥居然沒有呵斥,唉,平靜的表相下是暴怒的火山啊,吃完飯還不知道怎麽收拾自己呢?
周昊明吃了一碗米飯,放下筷子:”吃完到我書房。”說罷也不看薛毓一眼竟自走了。
薛毓無精打采的”哦”了一聲,遲早都要面對的,先把小貓送回臥房再去吧,可是低頭一看,小貓竟然不見了!還真是,調皮啊。
乖乖的走進書房,瞟了一眼背著身站在窗前的挺拔背影,薛毓微微低著頭,保持著大約有五六步遠的距離:”哥哥,毓兒知道自己錯了。”
“站直了!”周昊明轉身看著薛毓,”你知道錯了?好啊,說說,哪里錯了?”
被這大聲一吼,薛毓下意識的站成標準的軍姿。可是自己該怎麽說呢?怎麽就趕在一起了呢?昨天比賽完就去看木鐵軍,後來看到比賽備用的裝甲車閒在一邊,就趁亂教他開車。可是沒想到今天中午自己被叫去營部,小夭就去找木鐵軍了,他膽子真是比自己還大,居然就敢教小夭開車,結果,撞墻上了。幸好人沒事。不管怎麽說,這回真的是自己錯了,怎麽解釋都沒用的。”薛毓違反軍紀,擅自教木鐵軍開車。”
“還有?”周昊明一直盯著薛毓,臉上半分表情也沒有。
“薛毓認為,只有這一個錯。” 薛毓回瞪著自己的哥哥,雖然小蘭媽媽今天告到營部,自己被營長叫去訓了一頓,可是自己身邊沒帶錢,不賒賬還能怎麽樣?這個絕對不是錯!
周昊明對於薛毓的大聲反駁反常的沒有暴怒,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到了沙發上。”收起你的倔強與不服。我現在命令你,原地脫掉褲子,自己走過來。”
薛毓眼睛瞪得更大了些:”這不可能,我說過,你沒有權力這麽對我,我不接受你的訓誡!”
“我用不著跟你講權力!” 周昊明淡淡語氣越發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你現在在我的手下,就要服從我的命令,不管這命令你認為對也好錯也好,都要服從!”
薛毓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霸道!不講理!我絕不!我可以接受懲罰但是我絕不接受這種羞辱!
即使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周昊明肩背依然挺的筆直:”服從命令,你沒有選擇的余地!”
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淚珠又已經溢滿了。薛毓覺得自己的心再一次的碎了。這就是所謂的訓誡?從善哥哥,你苦口婆心的說了那麽多,就是想讓我這麽屈服嗎?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我真的做不到!
看著薛毓心碎神傷的搖著頭,周昊明到底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明白,你雖然口頭上認了錯,但是你認為那錯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小錯,你認為你在大事大非上一定能把得住。” 周昊明微微停頓了一下,”也許只有經過血的教訓,你才能長大,才能明白軍人這個神聖名字的含義。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到那時才後悔。你沒有經歷過戰爭,沒有親眼看到士兵在自己面前沖向死亡,你還意識不到你的一句話,一個決定可以關系到多少人的生死。戰爭,不是你理想的,幻想的戰爭,它就是一個絞肉機,在吞噬著無數人的生命。”
周昊明的語氣悲涼,薛毓忍不住都想上去抱一抱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心傷的哥哥,可是步子邁出去了一步又硬生生的停下。”哥哥,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麽一定要我,要我……”
第二十四章 因為愛
“要你心甘情願的脫褲子挨打?你覺得這是羞辱,你承受不了?” 周昊明的目光瞬間淩厲了起來。
“不全是,我也不知道。” 薛毓微微低下頭,哥哥的目光實在是刺的人心痛。
“看著我!”周昊明大喝。薛毓下意識的擡頭,原本顫巍巍的掛在睫毛上的淚珠立刻掉了下來。周昊明看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里淚珠一顆一顆的湧出,心中也是一痛:”毓兒,你就真的不能接受屈服嗎?”
周昊明慢慢閉上了眼睛靠在沙發里,毓兒,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就連接受不接受似乎都不重要了,因為你不接受我也會讓你接受!
黑暗中,薛毓低低淺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氣流波動,腳步聲起,周昊明知道那是薛毓正在緩緩走進……眼睛慢慢睜開。
薛毓蹲在周昊明身前,雙手放到昊明的膝蓋上,仰著頭看著周昊明的眼睛:”哥哥,我知道哥哥寵我,愛我。哥哥做的都是為了毓兒好。因為這份愛,毓兒選擇接受。如果哥哥認為毓兒該打,就打吧。” (注意,這里毓寶寶所說的愛不是愛情的愛。)
因為愛,周昊明眼皮跳了一下,大手覆上了薛毓略嫌冰涼的小手。
薛毓站了起來就去解自己的皮帶,盡管手一直在顫抖,皮帶一會兒就解開了,真的要褪褲子時,手挨著褲腰更加抖得不可抑制。
周昊明抓住薛毓顫抖的手臂反手一扭,薛毓還來不及驚叫就被周昊明按在了腿上,褪了褲子,狠狠一掌打了下去。
“啪!”周昊明的手掌比個鐵板也差不了多少,這一下重擊,薛毓立時哭叫了出來,什麽內心的掙紮都比不了這真真實實的痛:”我不幹,我不接受了!哥……”
“啪!啪!啪!” 周昊明掌落得更加重了。
薛毓掙紮著扭動,本來臀上的鞭傷就沒有好利索,這一下更是火上澆油:”哥哥,我痛,不要打了,不要……”
兩只手腕都被周昊明緊緊抓著按在腰上,只有自由的腿還能蹬幾下,可是每一次掙紮踢蹬,換來的只是更加重的責打。
終於一陣疾風暴雨般的責打後,周昊明停了下來,大手輕輕的覆蓋上了滾燙的肌膚。
薛毓伏在周昊明腿上大口的喘氣,眼淚更是”啪嗒啪嗒”的掉著:”哥哥,毓兒知錯了,不要再打了。”
“啪!”原本輕撫的手掌又化身鐵鏟狠狠拍在一條猙獰的鞭痕上:”說出你的錯誤!”
薛毓仰起頭,脖子高高的挺起,又嗚咽著回落:”我不該教木鐵軍開車。”
“私自教授開車,無組織無紀律!” 周昊明惡狠狠的手起掌落,”這錯你認得對,自己說,該打多少下?”
“我承認是我錯了。哥哥說打幾下就打幾下吧。”薛毓低低的哭泣著,”我一下也不想挨。”
“二十下。”周昊明斬釘截鐵的說,手掌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每一下都讓薛毓痛不欲生,從來都不知道手掌的威力有這麽大,雖然不是鞭子撕裂般的痛,但是每一下都是一大片火辣辣的痛到肉里。
薛毓終於大聲哭叫了出來:”哥哥說話不算數!哥哥說過以後不打毓兒的!”
“我只是說過以後再不對你動鞭子!” 周昊明兇惡的吼了一句,落掌更是不留情。
二十下打完,薛毓哭得出了一身的汗,爬在周昊明腿上一點兒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以為打完了,可是就聽到周昊明冷冷的說:”接著說,還有什麽錯?”
薛毓心里難過,眼淚更是掉得兇:”毓兒做的都是錯的,哥哥不要問了,毓兒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你還認錯,你心里並沒有覺得自己錯,是不是!”周昊明又狠狠打了一下。
“我,”薛毓一開口,嗓子幹疼幹疼的,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我不該賒賬,不該收留小貓。” 鼻涕幾乎流進了嘴里,薛毓委委屈屈的吸了吸,”我知道收留小貓也是無組織無紀律,可是貓貓真的太可憐了。我身邊沒有錢,只能賒帳。”
“賒帳,我不怪你。可是除了貓的花費,你看看你都買的什麽?方便面?巧克力?煙酒糖茶?你買的什麽?”周昊明鼻子重重的”嗯”了一聲。
“我沒有抽煙,昨天班里慶功才買的,酒也只喝了一點兒,哥哥知道毓兒不喜歡喝酒的。” 薛毓委屈死了,”很多人都吃方便面,為什麽毓兒不能吃?”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原因!”周昊明眉毛都立了起來,”你在食堂吃過幾頓?嗯?竟然提了一百條意見!”
薛毓被這話里的怒氣震的身子一顫,可是心里更加委屈:”我是提了一百條建議,可是我真的認為食堂應該改進。”
“改進你能提一百條?故意作弄是不是?長不大!”周昊明狠狠的拍了幾下。
“冤枉,哥哥沒有仔細看就說我是作弄,我是很認真的寫的。” 薛毓有些急眼,又開始了使勁掙紮。
“狡辯!”周昊明按著薛毓掙動的身子,手掌”啪啪啪”的拍落。
一時的義憤被兇惡的巴掌狠狠打落了回去,薛毓無力的爬在周昊明腿上掉淚:”反正都是毓兒的錯,哥哥打吧,只要哥哥能消氣,打死我好了。”
“你想氣死我!” 周昊明這一下可氣得不清。”啪!”手掌拍落的聲音更加響亮。
第二十五章 結怨 (Pami和昊明)
“噌”的一聲,不知從哪里鉆出來一只小白貓,抓著周昊明的褲腳,奮力的又爬又撓。
周昊明眉毛挑了挑,小毓帶回來的貓!”啪!”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啊!疼。”薛毓揚起頭嗚咽了一聲,實在是太疼了,好狠心的哥哥,我哭。
小白貓”喵嗚”一聲,居然蹦到了昊明的胳膊上,狠狠的撓了一下。
周昊明手一揮,小白貓呈拋物線狀的飛滾而出,摔到了地上。
薛毓一下子跟著撲了過去。”毓兒!”周昊明錯愕之間竟然沒有抓住。
“她還那麽小!”薛毓抱起小白貓沖著周昊明就吼了一句。
仔細查看,小白貓已經緩了過來,發出微弱的呻吟。
“沒事吧。”周昊明也起身走了過來,蹲在薛毓身邊,一同看向小白貓。
“應該沒事。”薛毓小聲的”嘟囔”了一句,這才注意到自己褲子還褪在膝蓋那兒,實在是狼狽死了,臉”刷”的就紅了。
“沒事就起來,看你,像什麽樣子。” 周昊明臉色又沈了幾分。
“哥哥。”薛毓可不管周昊明的臉色,反而將身子靠進了昊明懷里,”讓小貓留下來吧,她真的太可憐了。”
周昊明”哼”了一聲不說話。
“哥哥。”薛毓扯著周昊明的袖子,”我保證以後一定聽哥哥的話,一定服從命令。”
周昊明眉頭直抖:”為了它?”
“哥哥。”薛毓不依的撅起小嘴,”哥哥不相信毓兒。”大眼睛里一下子就聚起了眼珠,說掉就掉。
“真是個淚人。” 周昊明輕輕擦著薛毓臉上的淚珠,”你自己知道就好。哥哥怎麽會不相信毓兒。”
“嗯。”薛毓委屈的點了點頭,更緊的靠在了周昊明的懷里,”我知道哥哥是為了我好,我不會辜負哥哥的期望的。”
周昊明彎腰將薛毓橫抱了起來:”洗洗睡吧。以後每天都要早起。五點鐘,我在院子里等你。再敢遲到,我饒不了你。”
“五點?這麽早起來做什麽?” 薛毓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周昊明看著薛毓微微腫起的眼皮,真的有些心疼:”晨練,你的體質太差了。”
嗚……,比在裝甲營還慘。
到了浴室門口,周昊明將薛毓放了下來:”不要洗得太久,早點睡。”
“哥哥。”薛毓拉著周昊明的衣角,”哥哥不洗嗎?”
是啊,以前經常一起洗的,可是那時候你還那麽小,現在……
周昊明搖了搖頭:”我去另一間浴室。”
“哦。”薛毓松開了手,”那哥哥再見。”說完轉身走進浴室。
看著浴室的門關上,周昊明心里苦澀。毓兒,我拒絕了你,可是為什麽難過的卻是我自己。你一點兒也不介意,真的無所謂嗎?你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明白我的心?
舒舒服服的洗過熱水澡,薛毓趴在自己的床上晾著頭發。小白貓也慵懶的趴在枕頭邊。
薛毓看著小白貓比晴朗的天空還要純凈的藍眼睛:”貓貓啊,你怎麽跑到哥哥的書房去了呢,沒把我嚇死。”摸著小白貓比絲綢還要光滑的絨毛,”我還沒給你起名字呢,就叫Pami好不好?你的眼睛就像天空一樣純凈。你也喜歡天空是不是?每次看到特別藍特別純凈的天空,我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說不出來,就好像那抹藍色已經印在了我的靈魂上,融入了我的血液里。Pami,你一定也喜歡藍天的,是不是?哦,Pami,我的小公主,不要恨昊明哥哥好不好?” 薛毓雙手捧著小白貓放到地上的籃子里,”Pami,晚安,我明天要早起呢。”
可是Pami”喵喵”直叫,抓著床腳就往床上爬,最後終於爬到了床上,鉆進了薛毓的被子里。
“好癢,Pami,不要。” 薛毓咯咯的笑了起來,”不要亂動,我讓你睡床上。花花都沒你這待遇呢。”
一聲輕響,周昊明推門走了進來。
薛毓甜甜的叫了一聲”哥哥”。周昊明點了點頭:”還疼嗎?我來給你上藥。”
“還有點疼。” 薛毓撒嬌的拽著周昊明的胳膊,”我看看,什麽藥啊。”
“藥有什麽好看的,你又不是沒用過。”說著掀起了薛毓身上的被子,眼睛立時圓了,”你讓貓跟你一塊睡!”
薛毓嚇了一跳,哥哥怎麽生氣了?再看小貓,Pami毫不示弱的與周昊明對視著。
“啪”的一聲脆響,周昊明在薛毓赤條條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一下。
“啊!”薛毓委屈的直哭,”哥哥不是來給毓兒上藥的嗎?還打毓兒?”
Pami剛要沖過來,周昊明手疾眼快的抓著pami的脖子拎了起來扔回籃子里,”以後再讓我看見它上你的床,我就把它扔出去。”
“不讓就不讓嘛,幹嘛這麽兇。” 薛毓撅著嘴說。
小白貓叫喚了幾聲,似是知道自己身小體弱,打不過這個壞人,老實的趴在了籃子里,但是眼睛還是緊緊的盯著周昊明的手。
周昊明坐在床上,手里擠了些藥膏,然後開始揉。
“啊,疼,哥,輕點。”薛毓眼淚都掉了下來,這比挨打都疼啊。
“閉嘴!”周昊明惡狠狠的吼了一句,裸睡,還跟貓一起,知不知道衛生啊。
一頓揉搓之後,薛毓出了一身的汗,555555555,疼,白洗澡了。
周昊明終於收回手站了起來:”明早五點,晨練,敢遲到一秒,你試試!”說罷怒氣不消的走出了臥室。
小白貓”喵喵”的又跳了上來。
薛毓摸了摸小貓同樣氣鼓鼓的腮幫:”Pami,咱心胸廣大,就當讓著他了好不好?以後到咱自己家,你愛怎麽玩怎麽玩,現在他是老大,被他發現就完啦。”
好不容易將Pami哄下床,薛毓趴回自己的被窩,呼,累慘了。
第二十六章 晨練
周昊明的生物鐘非常準時,根本用不著鬧鐘,一覺醒來絕對是4:50,然後起床,晨練,雷打不動。
可是今天,周昊明掀開被子的時候卻有些發楞。黃黃的一條挨著腳邊,周昊明以為自己眼花了,仔細看看,一聲怒吼:”薛毓!”聲音大得房頂都快掀翻了。
正在洗臉的薛毓嚇得一個哆嗦,臉上的水珠都來不及擦,慌忙就跑了過來:”我沒遲到啊。”
周昊明氣得臉上都變了顏色,顫抖的手指著床單:”你看這是什麽!”
薛毓往前湊了湊,睜大了眼睛,嗯?哥哥都這麽大了怎麽會?”不是Pami 。”逃命要緊。
周昊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企圖逃跑的薛毓,二話不說就按在自己腿上,開打!
“啊!”,實在是太太太疼了,好冤枉,嗚嗚嗚嗚嗚……
周昊明臉上都有些發紫,他也算是久經戰陣,晚上怎麽會睡得那麽死,小貓都能跑到他床上拉屎!!!
“哎呦,哥哥,疼,嗚嗚嗚,Pami太調皮了,我幫哥哥洗,嗚……”
薛毓斷斷續續的抽泣,屁股剛剛恢覆了一晚上,現在又火燒火燎的了,苦命啊。
“閉嘴!”周昊明惡狠狠的吼了一句,”你去裝甲營之前欠了多少帳?”
啪,”說話!”
薛毓這個委屈啊,又讓我閉嘴又讓我說話,哥哥氣糊塗了。”好像,好像二百多。”
“記不清?那就湊個整,三百。” 啪啪啪……
“啊?”
啪,”自己數著,五十下。”
嗯?疼得抓心撓肺的,想撞墻,還數數?
啪,”不數,好,不算!”
呃,認命,開始數:”一…….”
討厭,又疼,又要數數,又要哭,嗚嗚嗚……
好不容易數到了五十,周昊明終於停了下來,大手放在了滾燙的臀上,開始撫摸,這次打得真是不輕。
嗚嗚嗚……
“Pami的帳,你說該怎麽算!”周昊明撫摸了一會兒突然又沈了臉。
嗚,還要算帳啊:”不是我的錯……”
啪。”你還敢說!”周昊明一聽又怒了,也不管掌下的小PP有多可憐,猛拍。
薛毓一點兒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但還是被這巴掌拍的直想蹦。
“我知道你要養那只貓,” 周昊明邊打邊說,”養它就要看好它,以後再敢亂跑,這就是教訓,五十下,數好了。”
啊?還數數!殺了我吧。
慘,真慘,可是比挨打更慘的是,挨打之後還要跑步!沒天理啦!
薛毓拖著一跳一跳疼痛難忍的屁股,跟在周昊明的身後跑步,可是,哪里能跟得上,擡腿起落,褲子摩擦等等等等都是極大的折磨。
周昊明也不回頭,保持著勻速前進:”跟上,不許停,你跟不上,我就在這打。”
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暈,死也得跑。薛毓咬緊牙關,臭哥哥,壞哥哥,心里罵了不下幾十遍。可是,心里再想跑也要跑得動啊,步子自然是越來越小,越來越慢。
周昊明覺得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一回身,果然薛毓扶了一顆樹,微微彎著腰,在那喘氣。周昊明這個氣啊,鐵青著臉一步一步的走近薛毓。
薛毓可憐兮兮的擡起頭:”哥哥,我跑不動。”
周昊明飛身就是一腳踹踢。薛毓想躲但是實在是太累,躲都躲不開
,”唉呦”一聲就倒在了地上,手捂著屁股,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軍人留血不留淚!” 周昊明一把掀起了薛毓的衣領,拎小雞似的拎著,”跑!”
眼淚在眼圈里打著轉,楞是沒有掉下來,薛毓一言不發,跑就跑,有本事一輩子也別心疼。
周昊明看著薛毓似乎是拼了命的往前直沖,眉頭微微抖了抖,這孩子,搖頭,跑步跟上。
從小到大,薛毓最討厭的就是跑步,什麽高難度的技巧性的項目向來都難不倒他,可是跑步,真的是跑幾千米就比殺了他還難受,何況,屁股還這麽疼。可是周昊明偏偏也就認準了這一點兒,從晨曦初亮天邊僅僅泛著一點魚肚白色,一直到朝陽升起天下大白,沿著河邊山麓,一直跑啊跑。好幾次,由於跑得太慢都被周昊明踢的磕倒在了石子上,薛毓覺得自己的膝蓋一定都磕青了,可是真的不覺得疼,因為心都快跳出來了,嗓子也是幹疼得要命。
不停的跑,一直跑回了官邸,薛毓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現在,哪里還管屁股疼不疼啊,這破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周昊明又拎小雞似的拎起了癱軟在地的薛毓:”你有沒有常識?剛跑完就敢坐下來。”
心”咚咚咚咚”的在跳,薛毓大口的喘氣,知道是知道,但是實在是太累了。
“不想挨打就做放松運動!” 周昊明惡狠狠的吼了一句,扔了薛毓自己沒事人似的先走進了官邸。
薛毓嘴撅得老高,可是,不管願意不願意,想要不難受,還必須得放松,真是,沒天理!!
等薛毓走進房間,周昊明已經洗完澡出來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著報紙:”七點準時開飯,你還有十分鐘。”
薛毓微微點了點頭,汗水已經把軍服都濕透了,實在是應該先洗個澡。
溫熱的水流沖在身上,好舒服,可是,看著腿上青青紫紫的傷痕,有的還滲著血絲,薛毓又有些想哭了,討厭的哥哥,一點兒也不心疼人了。
洗完澡,來不及吹幹頭發,薛毓就來到了飯廳,瞟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嗯?實在是太簡單了,都稱得上是寒酸了,饅頭,雞蛋,鹹菜和粥。可是出乎周昊明意料的是,薛毓居然沒有挑剔,老老實實的坐下來一口氣喝了足有三碗稀粥。
周昊明剝了一個雞蛋放到薛毓碗里:”慢點,知道你渴也用不著這麽著急啊。”
薛毓看著碗里白嫩嫩的雞蛋直皺眉,我不挑剔是因為我現在很渴,至少這清湯的稀飯能夠解渴,可是,白水煮蛋,我討厭吃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最後薛毓還是只吃了半個蛋黃,大半個雞蛋都剩在了碗里,周昊明倒沒說什麽,嗯,還是不餓。
第二十七章 習慣性養成
晨練,早飯,上班批閱文件,午飯,接著批閱文件,晚飯,總結匯報……
一天,兩天,三天……
薛毓覺得自己好乖啊,這幾天簡直是昊明哥哥說什麽自己就做什麽。可是,但是,可但是,問題是昊明哥哥越來越變本加厲了呢,只要自己一湊近,屁股上絕對就會挨巴掌。這可不行哎,絕對不能養成哥哥習慣性打人的毛病!一定要找哥哥好好談一談。嗯,就趁午飯的時候吧。
說到午飯,真是讓人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天天都是盒飯,膩都膩死了。這不,門口又響起了送飯的鈴聲。薛毓筆直的走過去,如果他敢跑,一定會被呵斥毛毛躁躁,不顧形象的。開了門,接過兩份盒飯,轉身,走到周昊明的辦公桌前,放下。
周昊明淡淡的瞟了薛毓一眼,這小家夥一上午就有些神絲不屬的,如果批不完交給他的文件,再找他算賬。
周昊明的吃飯速度是相當的快的,可是薛毓卻比他先放下了筷子,坐在沙發上小口的飲著果汁。
今天的菜是宮保雞丁和土豆燉排骨,應該說味道還是不錯的,周昊明瞅了瞅薛毓剩下的飯菜,發現米飯吃了一大半,雞丁吃完了,排骨好像也啃光了,可是,土豆等一些蔬菜,不像吃過的樣子。周昊明拿筷子敲了敲:”再吃點。”
薛毓端著果汁走過來,用筷子夾了一個米粒放進嘴里:”哥哥一定認為毓兒挑食吧。”
周昊明眉毛挑了挑,明知故犯啊,該打:”你還知道啊,怎麽光吃肉不吃菜,我怎麽不記得你以前有這個毛病。”
薛毓連連點頭表示完全同意:”哥哥,你知道我是不喜歡吃肉的,可是現在,我連肉都吃了,可見這菜有多麽難吃。”眼看周昊明就要發怒,薛毓連忙轉移話題,”哥哥,樓下就是自助餐廳,為什麽每次都要麻煩別人送上來呢,這可是浪費人力物力啊,況且,長官帶頭享受特權,不是好現象哦。”說完縱身一跳,蹦出去老遠。笑話,這時候待在哥哥身邊,不是等著挨揍嗎?
周昊明倒是給氣樂了,臉皮再也繃不緊了,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你跑那麽遠幹嘛?近前來。”
薛毓心里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怕你習慣性打我屁股嗎。
“你以為你跑得遠我就打不到你。” 周昊明覺得自己肚子繃的都開始痛了,將薛毓攬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揉了揉薛毓的頭發,”這麽怕哥哥?”
薛毓眼珠轉了轉:”哥哥,毓兒這幾天乖嗎?”
“你覺得自己乖嗎?” 周昊明刮了一下薛毓挺翹的小鼻頭,寵膩的反問。
“我已經盡可能的聽話了,應該很乖吧。” 薛毓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得周昊明真想親一口,不過還是忍住了,指了指薛毓剩下的盒飯:”讓你不要挑食,好好吃飯,你自己說,聽話了嗎。”
“聽了聽了。”薛毓將周昊明伸出的手臂樓回來,”那菜太難吃嘛。”
“嗯,應該把你放到難民營去,看看你還挑不挑。” 周昊明威脅似的在薛毓腰臀那兒拍了拍。
又來了,習慣性打人!薛毓眼睛亮亮的,認認真真的看著周昊明的眼睛說:”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歡打毓兒的屁股啊?”
嗯?周昊明一下子楞住了,這是啥米問題?”毓兒,為什麽這麽問?”
薛毓小嘴撅了起來,不說話。
周昊明捏了捏小家夥可愛的臉蛋:”哥哥哪次打你不是事出有因?你還生氣?”
“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薛毓小小聲的說。
“哦?”周昊明覺得好笑,”那你說,還有什麽原因?”
“嗯。”薛毓鼓了鼓勇氣,”哥哥,我覺得吧,你已經養成了習慣性打人的毛病。”
什麽?習慣性?養成?周昊明的眼睛也蹬圓了。
“嗯嗯。”薛毓自顧自的點頭,”哥哥,這可不行啊,一定要改過來。你現在只是喜歡打我,以後要是見了人都喜歡打那可怎麽辦啊。”
天,這小腦袋里一天到晚的想得啥?周昊明使勁的彈了薛毓的腦門一下:”不許胡思亂想。”
薛毓不服氣的梗了梗脖子:”如果不是哥哥每次見了毓兒都打,毓兒才不會這麽想。”
“你還有理了?”這個姿勢還真是方便,周昊明一把就按了薛毓趴在自己腿上,開打。
“這就是例子,這就例子!” 薛毓嗚嗚哇哇的開始大叫,哭得泣不成聲。
周昊明打了幾下就把薛毓扶了起來,抹著薛毓臉上的眼淚嘆了口氣:”哥哥打得就那麽疼。”
“不是,”薛毓哽咽著說,”人家不是因為疼才哭,我說你是習慣性打人你還不信、我又沒犯錯,為什麽打我!”
“什麽習慣性養成?以後不許這麽說,再說還得打你。” 周昊明威脅似的又晃了晃巴掌。
嗚嗚嗚嗚嗚,連話都不讓人說了,哇…….
周昊明覺得自己腦仁都疼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不是說自己很乖嗎?”
“連話都不讓人說了,嗚嗚…..,有這麽當長官的嗎?”薛毓開始指控。
“好好,我錯了,有什麽想法說出來是對的。” 周昊明連哄帶勸,”只是毓兒啊,你那天不是才說哥哥是因為愛嗎,今天怎麽就變成了習慣性養成了?哥哥也很傷心啊。”
薛毓抽抽噠噠的停止了哭泣,擡眼看著周昊明:”哥哥錯了?”
周昊明點了點頭:”錯了,哥哥道歉好不好?”
薛毓想了想:”哥哥,毓兒錯了哥哥會打毓兒,那哥哥錯了毓兒能打哥哥嗎?”
嗯?什麽?小家夥想打回來?周昊明吸了口氣,看來,這錯是絕對不能認的。可是小家夥還在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呢,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啊,收是收不回來啦。”毓兒,你真的想打哥哥?”
嗯?薛毓琢磨了一下:”我從來沒打過人呢。我很奇怪,哥哥為什麽喜歡打毓兒?而且還總是打屁股!”
周昊明無奈:”哥哥不是喜歡,唉,怎麽你就不明白呢,哥哥是為了你好。欠管教的小東西,屁股那兒肉厚,不容易受傷,打別的地方,你受得了嗎?”
打哪兒我都受不了!!!!!
第二十八章 理論與實踐
周昊明攬住在自己腿上扭來扭去的身子,溫柔的帶進懷里:”好啦,服了你啦,這事回家再說。”再讓這小家夥在自己腿上蹭來蹭去的,自己可真受不了啦。
薛毓雙手扶著周昊明的肩膀,嘴撅了起來,什麽嘛,說不過我就不說啦,哼。
兩雙眼眸正正的對視在了一起,一雙清澈似水,一雙熾耀如火……
薛毓擡起手,輕輕的撫上周昊明微微皺起的眉頭,沿著眉峰一直撫過眉尾,最後,雙手中指停留在了太陽穴處,微微使力順時針的按摩了起來:”哥哥,你太累啦。”
周昊明眸光閃了閃,放松了全身,離得如此之近,鼻尖處滿滿的縈繞著毓兒的體香……多麽奢侈的享受啊。
薛毓手指頓了頓,繼而改為逆時針的按摩:”哥哥,你每天都工作那麽久,難道是想學諸葛武侯嗎?”
“嗯?”周昊明有些不解,眉頭又有些皺了。
薛毓連忙伸指撫平:”瞧你,又皺眉了,小心皺紋都快出來啦,你二十三歲的生日可還沒到呢。”
周昊明微微笑了笑:”好,以後不皺眉。”
薛毓小嘴撇了撇,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看這也成習慣性動作啦,想改很難。”
周昊明寵膩的笑,也不反駁。
薛毓眼睛一瞪:”笑什麽,我說真的啦,哥哥也應該學會放權啊,事必躬親會累死人的。”
周昊明微微苦笑:”毓兒,凡事有進有退,有正有反,哥哥怎會不知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只是現階段,正是發掘人才培養人才的緊要關口…..”
“哥哥不用跟毓兒講這些的。” 薛毓突然伸手蓋住了周昊明柔軟的紅唇,”哥哥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從小做什麽事都要求自己做得最好。”
周昊明搖了搖頭:”完美,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嗯,就比如說,” 周昊明俏皮的伸舌舔了一下薛毓的手心,”毓兒,你在哥哥眼里就是完美的。”
薛毓”哎呀”的叫了一聲,討厭,舔人手心,好癢:”我才不完美呢。哼,這世上哪有什麽完美的。”眼光瞟到周昊明脖頸處,衣領下似乎埋著一根紅線。薛毓伸出小指,挑了起來,”哥哥一直戴著這個玉佩?”
周昊明深深的點了點頭:”毓兒送的護身符,怎能不戴?”
薛毓撫摸著手上這塊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幽幽的嘆了口氣:”就算玉中瑰寶和氏之璧,不也有金鑲玉璽一說,又怎能稱得上完美。”
周昊明握住薛毓的小手:”毓兒,你有很多缺點,可是,無論你有多少缺點,你在哥哥眼里都是天下無雙,完美無瑕的。”
薛毓小嘴又撅了起來:”這世上哪里有兩個一摸一樣的人,每個人不都是天下無雙的啊。”
“好,每個人都是天下無雙的。” 周昊明刮了一下薛毓翹起來的小嘴,”我看你這撅嘴也是習慣性動作啦。”
薛毓抓著周昊明的大手使勁搖:”才不是呢。”
“好好好,不是不是。”
再搖:”也不能認為毓兒是完美的。”
“嗯?為啥啊?”
薛毓小臉氣鼓鼓的:”我現在就很慘啦,你不能再用完美的標準來要求我!那我還怎麽活啊!”
周昊明忍不住”噗哧”一笑,點了薛毓的小腦袋一下:”你啊,跟本沒懂哥哥的意思。”
“我是不懂嘛。” 薛毓自然的枕在周昊明的肩上,”我知道哥哥對我好就行啦。”
周昊明手撫著薛毓的後背,輕輕的拍了拍:”好啦,去工作吧,做不完,你可知道後果的,嗯?”
薛毓吐了吐舌尖跳下地,真是頑固的哥哥!
中午一段兒小插曲,鬧了半天也沒啥結果。下午該幹嘛幹嘛。
晚上總結匯報的時候,薛毓似乎把他說過的打回來的話給忘了,沒有再提。
周昊明很有些慶幸,可是晚上躺到床上的時候卻怎麽也睡不著了。想起毓兒白白嫩嫩的小手如果在自己屁股上按摩(如果打的話頂多也就算是按摩),周昊明覺得自己臉一下子就紅了,真是的,想啥呢。
周昊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回想了一下打在毓兒小翹臀上的感覺,這個,自己真的養成了習慣性打人的毛病嗎?不會吧。這個淘氣鬼,沒理也能攪三分。睡不著索性披衣起來,在屋子里踱了幾步,就朝薛毓的房間走去。
小家夥沒有鎖門的習慣,門輕輕一推便開了。
薛毓竟沒有睡,反而慌張的往枕頭下藏著東西。
“拿出來!”周昊明緊走幾步,站在床邊死死的盯著薛毓。
薛毓低了頭,有些期期艾艾的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手掌般大小的類似遊戲機的東西。
周昊明火一下子就上來了:”你晚上不睡覺玩遊戲!”
“我,只玩了一小會兒,可是哥哥…..”薛毓想要解釋。
周昊明不由分說掀開被子照著薛毓的屁股就狠狠的打了一下:”說,從哪里來的。”
薛毓”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毓兒不是貪玩……”
“還不是!”周昊明氣得直喘氣,掌落得是又快又狠。
薛毓真有些受不了了,趁著周昊明手掌擡起的時候,一挺身抱住了周昊明的腰:”哥哥,它不只可以玩遊戲的,它是…..” 薛毓咬了咬嘴唇,如果不說的話,哥哥一定會把它收走的,可是說了……
周昊明看著薛毓大眼睛里含著委屈的淚花,心就有些軟了:”是什麽?”
“是,是多功能的衛星接收儀,只接收幾個固定的頻率。”
周昊明倒吸了一口冷氣:”你用它跟誰聯系?”
薛毓抵了頭,小小聲的說:”幾個朋友。”
“包括淩楓?” 周昊明口氣不善。
“我倒是想聯系他,只是他不聯系我。”委屈死了。
周昊明壓了壓火氣:”怎麽帶進來的?”
“枕頭。”薛毓可憐兮兮的擡起淚眼瞅著周昊明,”哥哥,還給毓兒好嗎?”
怪不得剛來那天抱著枕頭就跑。周昊明在床上坐了下來,仔細的想了想:”毓兒,我本來想斷絕你和外面的一切聯系的。”
“哥哥,對不起…..”
“我知道,你有你的秘密,哥哥不會多問。”周昊明嘆了口氣,”只是毓兒,真的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哥哥,哥哥可以和你一起承擔的。”
“好。”薛毓乖乖的點頭。
周昊明伸手摸了摸薛毓的頭發:”以後不許玩遊戲。”
“嗯,啊,哥哥你幹嘛?”
“幹嘛?”周昊明已經抓起薛毓的身子按到自己腿上,”玩遊戲還不該打?”
“啊!”薛毓大叫,”我再也不玩啦……”
第二十九章 生日快樂
薛毓剛剛走出房門,迎面正好碰到席從善從衛生間出來:”準備去跑步?”
薛毓甜甜的笑了笑:”是啊。”
如此甜美的笑容真是讓人不由不心疼啊,席從善在心里鄙視了一下昊明,嘴上卻問道:”這幾天昊明不跟你一塊跑了嗎?”
薛毓笑得更甜了,連連點頭:”嗯嗯。”
席從善好笑的摸了摸薛毓的腦袋:”瞧你高興的,沒人管啦,可以偷懶啦?”
“哪有啊,毓兒可是按照哥哥指定的路線跑的。” 薛毓甩了甩頭發,”從善哥哥,你把人家的頭發都弄亂了。”
“亂了嗎?”席從善手下更是一通亂揉,”這才名副其實呢。”
薛毓不滿的”哼”了一聲,決定轉移話題,指著對面的一個房間問道:”從善哥哥,這個房間為什麽一直都是鎖著的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哦。” 席從善攤了攤手。
薛毓眼珠骨碌轉了一下:”那從善哥哥想不想知道呢?”
“你能進去?” 席從善眼睛也睜大了,難道毓兒會開鎖?
“容易啊。”薛毓俏皮的眨著一下眼睛。
“你啊。”席從善點了一下薛毓的小腦袋,”快走吧,小心誤了點,你昊明哥哥罰你。”
“嗯嗯,我走了。”薛毓蹦蹦跳跳的的下樓,走了幾步有轉過身,”從善哥哥,今天跟我們一起吃早飯吧。”
“嗯?”席從善微微一楞,繼而了然的笑了笑:”今天有節目?”
“嗯,我想給哥哥一個驚喜。” 薛毓說完笑著跑了下樓。
席從善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家夥,從來就不知道安分啊。
周昊明晨練之後,洗完澡,意外的發現薛毓竟然在飯廳里布置著碗筷。
周昊明緊走幾步,一把抓住了薛毓的手腕,手指搭在了腕脈之上:”什麽時候回來的?”
“啊!”薛毓嚇了一跳,回過神,靦腆的笑了一下:”哥哥,我今天回來的比較早。”
“你,可跑完了全程?” 周昊明臉色越來越青。
薛毓楞了一下,擡眼看了看周昊明的臉色,緩緩的搖了搖頭。
周昊明手指微微發抖,這才幾天,我不看著你就要偷懶,擡起手狠狠的一掌甩在薛毓晶瑩如玉的臉上。
薛毓踉蹌著倒退幾步摔在地上,半邊臉火辣辣的痛,立時變腫了:”哥哥,你就這麽不相信毓兒。”
嘴角一縷鮮紅的血絲刺的周昊明一陣眼花,幾乎站立不穩:”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告訴我原因,否則,別怪哥哥不給你留臉面。”
“什麽臉面?”薛毓慘然的笑了笑,”哥哥還肯給毓兒一次機會,毓兒如果有骨氣就應該死扛到底,等哥哥打完了氣消了再後悔再心疼。”喉頭微微湧動了一下,原來血夜的味道竟是這麽的苦,唇角微微上揚,”可是,毓兒選擇說出來,毓兒不想哥哥今天太難過。” 薛毓仰起頭看著周昊明的眼睛,”哥哥,生日快樂。桌上是毓兒親手做的長壽面,您可以嘗嘗,味道還不錯。”
心痛如絞!周昊明捂著自己的心口,幾乎透不過氣來,只是楞楞的看著薛毓掙紮著站了起來,轉身上樓。
“毓兒。”席從善正正站在樓梯口,想要伸手去攔,終究還是不忍心。
“從善哥哥,毓兒已經盡全力了,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薛毓低低的說了一句,從席從善身旁走了過去。
席從善緩慢的走下樓,看了一眼餐桌上盛好的三碗面條:”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毓兒。”周昊明身子搖晃了一下,被席從善一把扶住。
席從善安撫的拍了拍周昊明的肩膀:”他需要靜一下,先吃面吧,不然豈不浪費了毓兒一片苦心?”
周昊明幾乎看不清碗里的面條是什麽樣的,只是機械的拿著筷子挑到嘴里…..
席從善無聲的嘆了口氣,孽緣啊。
吃完了面連湯水也喝得幹幹凈凈,周昊明起身上了樓。
推開門,只見薛毓抱膝坐在床上,臉向著窗外。
周昊明輕輕的走了過去,貼著薛毓坐下,將傷心欲絕的小人兒摟進懷里:”對不起,哥哥錯了,你打還哥哥吧。”
懷里的小人兒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可是周昊明看得出那眼底的淚花正慢慢聚攏,心更疼了。
懷里的人兒終於看了周昊明一眼:”哥哥不用哄我,上班去吧,毓兒想請半天假,下午再過去。”
周昊明摟得更緊了:”我的寶貝,哥哥錯了,原諒哥哥吧。”
薛毓似乎想要笑一下,可是眼淚先就無聲的落了下來,語聲已經有些哽咽:”我說過,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我不想哥哥太難過。”
周昊明抓起薛毓的小手就往自己臉上甩。
薛毓掙不脫,無奈的說:”哥哥,我手疼。”
周昊明停了手,輕輕的撫上薛毓腫得發燙的臉頰:”毓兒,你說,你要怎樣才能原諒哥哥。”
薛毓的神色淡淡的,搖了搖頭:”談不上原諒,哥哥只是忘了自己的生日而已。”
“毓兒。我的寶貝,我知道你太懂事,哥哥讓你傷心難過了。”周昊明摟緊懷里單薄的身子,”想哭就哭吧,大聲的哭出來,心里會好受些,不要憋著。”
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繼而連成了一串,薛毓將頭埋進周昊明的肩膀,大聲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的。
周昊明心疼的撫摸著薛毓的後背,眼睛也濕潤了,我的毓兒,我的寶貝,哥哥再也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了。
第三十章 驚夢
鏡子里,原本半邊紅腫的臉已經恢覆如出,不留一絲痕跡,只是眼皮依然腫腫的。誰讓自己這麽愛哭呢,薛毓摸了摸腫腫的眼皮,小嘴撅嚼的,有什麽好哭的呢,不就是一場誤會嘛,可是,可是,就是忍不住,哥哥上班走了之後,眼淚也一直流個不停,現在好了,下午一定會被辦公室的姐姐嘲笑的。
薛毓在眼皮上抹了一點兒冰片,然後整了整軍裝,走出房門,再不去就又該遲到了,唉,早知道請一天假了,哥哥當時也會準的吧。
眼光在走廊里掃了一圈,靜悄悄的沒人。那扇從來沒見打開過的房門,仿佛有魔力一樣吸住了自己的視線,薛毓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輕易的打開房門,只覺一股寒氣撲面。薛毓定了定神,只見房子正中的桌案上擺著一張金光燦燦的大弓,而旁邊豎插著三只寒光閃閃的利箭。
周昊明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是意識卻是相當的清醒……
夢里的天好藍好藍…..
夢里的毓兒一襲白衣,飄然出塵,站在高高的城台之上,晶瑩的面上是安詳的笑容…..
夢里的自己青衣青甲,白馬銀槍,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要張弓搭箭?
“不要!”周昊明大喊一聲,從椅子上跌落下來,”不要,不要!”
可是眼前分明寒光閃爍,箭沒胸膛!
“我不可能射殺毓兒,我不可能射殺毓兒。” 周昊明痛苦的抱著頭,可是眼前一幕一幕,畫面不斷,驚艷的,纏綿的,激情的,痛苦的……
席從善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沒有動靜。現在是午休時間,莫非睡了?等了等,一擰扶手,門居然開了。
席從善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周昊明如此狼狽的蜷縮在地上,顫抖著身子抓撓著自己的頭發。
席從善緊走幾步搬起了周昊明的頭,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昊明,昊明!”
周昊明無意識的睜了睜眼,不再掙紮,而是靠在了席從善的懷里。
席從善微微松了口氣,用力將周昊明抱了起來放到沙發上,轉身去接水。
可是當席從善接水回來的時候,周昊明已經坐了起來,目光空洞洞的直視前方。
“昊明,喝點水。” 席從善將水杯遞到了周昊明口邊。
“我要回去一趟。” 周昊明”騰”的站了起來,直接沖出了辦公室。席從善望著地上的水漬,眉頭緊皺,奇怪,到底出了什麽事呢?
“寶雕弓,穿雲箭。” 薛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念出這兩個奇怪的名字,可是就這麽自然的念了出來。
手指撫上箭身,突然,眼前的利劍竟然化成了一道寒光,直直的射了過來……
周昊明剛剛走進官邸,就聽見一聲大叫。
“毓兒!”周昊明瘋了一樣的跑上樓,緊緊的抱起了跌在地上的冰涼身子。
“哥哥,我心口疼。” 薛毓擡了擡眼皮,疼得已經有些痙攣了。
周昊明按著薛毓的心口,用力揉壓著。
過了半天,薛毓才有些緩過勁來,身子軟軟的靠著周昊明的胸口:”哥哥,我好像看見那箭刺入了我的心,好疼好疼。”
“咱不看它。” 周昊明有些哽咽,抱著薛毓回到臥室。
將依然有些顫抖的身子放在床上,周昊明也跟著脫鞋上床,重新抱著,溫柔的揉著薛毓的胸口:”還疼嗎?”
薛毓搖了搖頭:”好多了。”
突然,薛毓有些緊張的抓住了著周昊明的手,”哥哥,我錯了,我不該私自打開那扇門,哥哥不要打我。”
周昊明覺得心好疼好疼:”哥哥不打你。毓兒,哥哥再也不打你了。”
薛毓顯然並沒有對”再也不打”有什麽反映,只是靜靜的偎在周昊明的身邊。
“毓兒。”周昊明心如刀絞,連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你看到那弓箭,可有想起什麽?”
薛毓眨了眨眼睛:”剛才好奇怪的感覺,好冷,可是又忍不住想摸,可是我剛一碰到那箭,眼前就好像出現了一道白光,刺入心口,當時覺得好疼,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周昊明盡量的穩著聲音:”還看見別的了嗎?”
“沒有了。”薛毓輕輕的搖著頭。
周昊明覺得自己的心亂如麻,怎麽也理不開頭緒:”毓兒,你可曾做做夢夢見過哥哥?”
薛毓想了想:”小的時候夢見哥哥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哥哥,那弓箭是哪來的啊,好奇怪,哥哥怎麽會有古代的弓箭?”
周昊明苦澀的笑了笑:”那是慈慧法師讓我妥善保管的,據說是北宋狄武襄公的遺物,當時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送給我這個,原來……”
薛毓等了半天也沒有聽見哥哥接著說,奇怪的擡起頭,竟然看見了兩行清淚:”哥哥你怎麽了?”記憶中哥哥可是從來沒有哭過。
周昊明微微的笑了一下,輕輕的吻了吻薛毓的額頭:”沒事,哥哥就是有些難受。”
“哦。”薛毓乖巧的偎在周昊明懷里,”哥哥不用擔心,毓兒已經不疼了,以前毓兒也心疼過的,都是一會兒就好了。”
“毓兒,”周昊明摟得更緊了些,”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好好睡一覺。”
“謝謝哥哥。” 薛毓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像真的有點困,我睡了。”
是前世今生嗎?我的寶貝,前世我負了你,今生罰我一人想起好了。我的寶貝,今生我是否還能奢求和你在一起。今生我一定不會再負你,只是你還會接受我嗎?周昊明靜靜的閉上眼,又有兩滴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就是不能接受又如何,我依然會一生護你平安。
第三十一章 前路
“前世今生?”席從善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長官,您跟我說了這麽多,就用一個無稽之夢給我解釋?”
周昊明擡眼直視著自己的親密副官,微微一笑:”從善,你太激動了。”
“我激動?”席從善幾乎是拍案而起,”你讓我做好心理準備,你可能會調離。你讓我怎麽能不激動!”
周昊明安撫的拍了拍搭檔的肩膀:”坐下說,喝口茶,消消氣。”
席從善接過了頂頭上司遞過來的茶杯,運了運氣:”昊明,你在拿你的前程開玩笑。伯父一定不會同意的。”
周昊明抿了口茶,目光轉向案頭那盆”綠野”,花已雕零,枝葉猶亮:”我會和爸爸談。”
席從善咬牙看了看那盆菊花:”我知道你喜歡毓兒,可是你一手帶出來的軍隊,你就忍心拋棄你的弟兄?”
周昊明張口欲言,席從善揮手打斷:”聽我說完!昊明,你心里只有一個毓兒嗎?不要跟我提你那個什麽鬼夢!就算你調職西南,你難道想一輩子照顧他?這是對他好嗎?恐怕他永遠也長不大!”
“不是照顧,是輔佐。” 周昊明目光堅定,無可動搖,”從善,這不是我一時的沖動,我考慮很久了,如果毓兒注定要掌西南帥印,我只有追隨。至於那個夢,就當是個幻境吧,它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席從善瞪視著周昊明,良久嘆了口氣。”西南……”席從善喃喃自語著搖了搖頭,”沒有那麽簡單的。”
突兀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沈默。
軍部內線!周昊明微微皺眉,拿起了電話。
席從善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這位足以稱之為楷模的哥哥,不過他可從來沒有叫過他哥哥,切,只不過比自己大了幾個月而已。
周昊明放下電話,看了眼似乎正在走神的副官,揉了揉太陽穴:”軍部命令,讓我護送薛毓回京。絕密。”
“啊?”席從善收回心神,”讓你護送?京都出事了?”
“沒說原因。不過……”周昊明十指相握,微微的笑了笑,”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薛毓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偎在周昊明的懷里。
“喵~”籃子里的小白貓可是精神的很,睜著藍汪汪的大眼睛左顧右盼的,十分好奇自己來到了哪里。
“Pami。”周昊明想要伸手撫摸一下小白貓的腦袋,可是小白貓脖子梗了梗,一臉不屑,如果它會說話,絕對會哼出聲來。
周昊明覺得好笑,轉手撓了撓小白貓的下巴:”Pami,咱倆講和吧。”
“喵!”小白貓一扭脖子,跳出了鋪著軟墊的籃子,嗯,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蠻舒服的。
“別亂跑!”周昊明伸手就去抓小貓的脖子。
“哥哥。”薛毓被擠得有些不舒服,不依的扭了扭身子。
周昊明輕拍著懷里的寶貝,放棄了去抓小貓。
薛毓睜了睜眼,又閉上:”哥哥,這麽著急回京,是出了什麽事嗎?”
“睡吧,不管出了什麽事,都有哥哥。” 周昊明輕輕的理了理懷里寶貝額前碎發。
“伯父讓我待三個月的,這才一個月就回去了,” 薛毓小聲嘟囔著,”哥哥,你會怎麽和伯父說啊?”
周昊明輕笑出聲:”你猜我會怎麽說?”
薛毓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哥哥,毓兒這一個月好乖的。”
“乖嗎?”周昊明輕輕的刮了下薛毓的小鼻頭。
“就乖就乖。”薛毓不依的揉著鼻子,撅起了小嘴。
“好,乖。” 周昊明寵溺的笑。
薛毓屁股扭了扭,坐直了身子,翹著食指說:”那,說好了,不許告狀。”
“嗯,不告不告。” 周昊明抓著幾乎伸到自己鼻子跟前的小手,連連點頭。
薛毓喜笑顏開:”我就知道,哥哥對我最好啦。”
“你啊。”周昊明愛憐的點了一下薛毓的額頭。
薛毓眼珠轉了轉:”哥哥,你有沒有挨過打啊?”
周昊明眉毛微動:”有,小的時候吧。”
薛毓眼睛睜得大大的,明顯的一臉期待:”為啥啊?我爸爸媽媽從來沒打過我。”
“忘了。”周昊明輕飄飄的說。
“騙人!怎麽可能忘!” 薛毓小臉氣鼓鼓的,”哥哥,如果我跟伯伯說你打我,你猜伯伯會怎麽樣?”
周昊明看著薛毓,眼睛眨了眨:”毓兒,你真的想打回來?那好,哥哥讓你打。”
“我才不打呢。我要告狀!” 薛毓氣乎乎的揮舞著小拳頭。
周昊明一臉的無所謂:”告吧告吧,隨你。”
“啊?哥哥你不怕伯伯訓你嗎?”薛毓仔仔細細細的看著周昊明的表情,越來越近,鼻尖幾乎碰到了鼻尖。
“有什麽可怕的。” 周昊明淡淡的說。
“不好玩。”薛毓撅起了小嘴,扭頭從周昊明的腿上跳了下來,趴到了窗戶邊,”哇,天好藍!哥哥你看,那朵雲像個小獅子。”
“是,好藍好藍。”周昊明也跟著將腦袋湊到了窗邊。
“哥哥,我想開飛機。” 薛毓眼睛亮閃閃的,躍躍欲試的就要跑。
“啊,不行。” 周昊明一把抓住,將薛毓重新攬入懷里。這小家夥的思路,怎麽跳得這麽快!
“我要開,就要開,我自己就裝過飛機。” 薛毓掙紮著伸出了雙臂,抱著周昊明的胳膊一通搖晃。
“不行。”周昊明堅定的搖頭,”別鬧,再鬧打了。”說著還晃了晃巴掌。
“啊!”薛毓委屈的松了手,”哥哥說過以後不打毓兒的,哥哥說話不算數!”
“嗯。”周昊明覺得十分撓頭。
“你威脅打我!” 薛毓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淚珠馬上就能掉下來。
“這……”周昊明覺得自己前路堪憂。
全文完
番外-N年後,昊明腿斷了
初夏新雨過,
楊柳綠連空,
點點飛絮起蒙蒙。
斜陽照卻深深院,
惆悵客起靜無言。
欲尋春歸處,
何人伴?
憔悴無行路。
初夏的陽光明艷而又爽利,看著就使人溫暖。
可是照在身上,周昊明竟然起了一絲冷的感覺。
是冷,汗毛一根一根的挺立,猶如細細的針尖密密的刺著。
苦笑,身體竟然虛弱至此?
平舉雙臂,原本古銅色的肌膚如今是病態的蒼白無色,陽光下,幾乎薄如冰玉,透明得能看見血管的律動。
周昊明閉了雙眼,將頭靠在輪椅的椅背上。盡量放松身體,全身都沐浴在陽光之下,靜靜的感受著體內冰與火的交鋒。慢慢的,肌膚上的汗毛軟了下去,體內一片溫煦。
隱隱的大地開始顫動,遠處仿佛有轟鳴之聲傳來。
是什麽?
周昊明驟然驚起,腿上的毛毯滑落在地。茫然,疑惑,眼中神色變換,終於化做清明……
彎腰撿起毛毯,重新蓋在腿上,耳邊已傳來歡快的腳步聲。
“哥哥,我聽說你這些日子不好好吃飯哦。”一身油潑墨似的迷彩軍裝嗖然而至,“哥哥,想我了嗎?”半截身子先矮了下去,薛毓將頭輕輕的枕在周昊明的雙腿之上,“哥哥最近好嗎?我好想你。”
蒼白的手指滑過烏黑柔亮的秀發,幾乎撚之不住。“最近不是很忙?怎麽又過來了。”
“是很忙啊,可是再忙我也要來看望哥哥。”薛毓微微撅嘴,“而且我聽啊甘說你這幾天都不好好吃飯呢,今晚,我一定親手給你做點好吃的。”
“只是食欲不佳,沒什麽大事。”周昊明笑了笑,“你這麽一身行頭,是實戰演習了?”
薛毓大笑著跳了起來:“哥哥,我帶你出去看看,你猜我開什麽來了,B7-200 哦,這可是新研制的最先進的全數字化裝甲偵查車。”一邊說一邊推著輪椅就往外走。
周昊明頗感無奈:“你怎麽還是想一出是一出,這裝甲車也是能開到這地方來的?”
“我的地盤我做主啊,誰還能管我?”薛毓俏皮一笑,“當然,哥哥是能管我的,這家夥是有點大,我下次開直升機過來好了,動靜又小,還能停在院子里。”
周昊明唯有苦笑:“無法無天。”
“哎呀,好哥哥,你就不要再說教了,等你好了再教訓我。”薛毓一路飛奔,將輪椅推得穩穩的,周昊明竟覺得有一種風馳電掣的感覺。
周皓明微微咪起眼,視線所及,竟然有一種暈眩的感覺,多長時間沒有看到戰車了啊,軍人如果離了戰場還是軍人嗎?
“B7-200。”周昊明心里回憶了一下當初看到的草稿,“從數據上看到是符合野戰之狐這個稱號,不知實戰效果如何?”
“還不錯,我帶哥哥上去轉轉?”薛毓躍躍欲試的就要伸手抱起輪椅上虛弱的男子。
周昊明搖頭,視線停留在戰車履帶上的泥濘:“不必了,讓他們開回去保養吧。”
“哥哥?”薛毓有些愕然。
“看過了,我很高興,謝謝。”周昊明擡眼,清亮的目光直視薛毓眼底。
薛毓微微側頭,沖車上擺了擺手,終於忍住沒讓眼淚掉下來:“哥哥晚上想吃什麽?”
“什麽都好。”周昊明嘴角微翹,有些想笑的樣子,“你會做什麽啊,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
“啊,我又學了一樣,西紅柿炒蛋。”薛毓大聲的笑了起來,“是真的西紅柿炒蛋,而不是下在面條里的西紅柿和蛋。”
周昊明也笑了:“好,不過我還就喜歡你下的面條,據某人說吃了長壽。”
“哈哈,當然當然,肯定長壽。”薛毓擼胳膊挽袖子,“那今晚就面條嘍。西紅柿打鹵面,嘻嘻,這回一定要炒好西紅柿炒蛋。”
周昊明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你還是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做吧,瞧你這一身,泥猴子似的,可別往廚房里鉆。”
“哥哥還怕吃灰啊?想當初是誰逼我非要撿起掉在地上的饅頭吃的?哇哢哢,我今晚偏要給面條里下點灰。”
“小壞蛋。”周昊明笑罵。
面條很美味,周昊明吃了兩口就有些食不下咽,放了筷子,只是專注著看著對面埋頭喝湯的男孩,那已經不能稱之為男孩了哇。
頭發依然沒有擦幹,濕嗒嗒的帖在鬢角,周昊明心中嘆息一聲,依然不會照顧自己,依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啊。
看著那原本細如白玉的肌膚這一回竟暗淡了不少,周昊明有些心疼:“黑了,也瘦了。”
薛毓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哥哥不是說過我曬不黑的嘛,現在終於有了一點點成效了哦,還不夠黑啊不夠黑,跟那幫黑猴子們一比,我就是一白瓷瓶。”
“哦?最近在搞集訓?在海里?”
“對,海路空特訓大隊那幫泥猴,竟敢嘲笑我長得白,哼,我懶得搭理他們,還偏偏愛找事,看我怎麽削他們。”
周昊明微笑的聽著,藍天,白雲,大海……其實,那樣的生活,離自己也並不是很遠。
“哥哥,怎麽不吃了?”薛毓伸手在周昊明眼前晃了晃。
周昊明回過神,展顏一笑:“已經飽了,吃不下了。”
“難道我做得不好吃?”薛毓眉頭皺了起來,小嘴一撅,“哥哥什麽時候也變得挑剔了?還總說我不好好吃東西呢。”
真無奈啊,周昊明只得又拿起了筷子。
勉強將一碗面條吃完,才算滿足了這個小祖宗。
“毓兒啊毓兒,我覺得你是越來越……”望著薛毓漸漸疑惑的大眼睛,周昊明輕輕的感慨,“嘮叨了。”
薛毓大怒,蹦起來就朝周昊明的肩上捶了兩下:“壞死啦,你才嘮叨呢。”
周昊明反手緊緊握住薛毓的雙手:“毓兒。”目光深沈如海。
薛毓掙了掙,竟然沒有掙脫那蒼白瘦弱的手指,那目光仿佛如火焰一般直灼心底,讓人不敢逼視。
“一年前,兩年前,三年前……我跟你說過同樣的話,現在依然算數。”
周昊明將手握得更緊了些,緊緊的帖在胸口,語聲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愛你,在你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對你從來不是兄弟之情。你能接受這份感情嗎?願意與我共渡一生嗎?”
“哥哥……”薛毓只覺嘴里發澀,幾不成聲,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悄然滑落,打在了周昊明的大腿上……
“我知道答案了。”周昊明松了手,自失一笑,“就算我的腿好不了,我也不會成為一個廢人。我不是一個會自怨自哎的人。當然,更不需要拿這個去要挾人。”
薛毓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沒有這麽想,也不會這麽想。”眼淚越流越兇,一滴一滴全都打在了同一處地方。
“我知道。你說過,你心目中有理想的妻子。”耳畔似乎想起了那滿含憧憬的清亮語聲。“我好喜歡皇後姐姐,嘉越哥哥真是好福氣,我以後一定要娶一個像皇後姐姐一樣一樣的女孩子。”周昊明心里發苦,嘉越,你真的是好福氣啊。微微一嘆,將手放到了椅輪之上,驅動欲離。
“哥哥,你去哪?”薛毓急忙出聲,“我幫你吧。”
“衛生間。”周昊明看了薛毓一眼,“有些事,即使親如兄弟,也不好幫的。”
看著昊明哥哥用手轉著輪椅駛向衛生間,薛毓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哥哥,我情願失去雙腿的是我。
昊明哥哥,從小你就最疼我,你跟其他哥哥是不同的。
可是,我真的沒有膽量去接受這樣的感情。
是的,我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只是不敢碰觸。
我很自私吧。
我甚至無法張嘴求你原諒。
你一定會笑著跟我說“沒關系,我會等”。
為什麽你要那麽堅強,那麽淡定,以至於所有的人都在讚嘆你的內心是那麽的強大,任何事都擊不垮你。
可是,折了雙翅的雄鷹無法飛向藍天,這種痛苦不是一個堅強就能掩飾掉的。
你,骨子里,是一個比我還要倔強的人啊。
臉上的淚痕不知不覺已經幹了,薛毓這才驚覺時間的流逝。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一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可是,哥哥還沒出來。
“哥哥?”薛毓試探著叫了一聲。
半透明的玻璃門上,始終一動不動的剪影微微晃了一下,低沈的聲音傳了過來。“這就好。我馬上出去。”
薛毓正欲起身,桌子下面忽然傳來了“唧唧,唧唧……”的聲音。
薛毓低下頭,只見兩只小鳥蹦蹦跳跳的從桌子下面鉆了出來。
“呀?哥哥居然養鳥了?”薛毓俯身將手伸到小鳥面前。
其中一只小鳥尤其不怕人,“嗖”的一下飛到了薛毓的手上。
灰灰的小腦袋,鮮紅的小嘴,模樣煞是小巧。
“這是啊甘從鳥市買回來的珍珠。”周昊明轉動著輪椅駛了過來,面上一派從容,“很乖的一種小鳥。”
薛毓回頭燦然一笑:“我倒不知道哥哥也喜歡起小動物了?”
周昊明略微有些失神,隨即轉開眼眸:“不過是啊甘買來湊趣罷了。”
“嗚?那個傻小子居然還會湊趣?我以為他一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呢,偏你還喜歡他。”
“這是什麽話,他人是極好的。”周昊明微微有些惱怒。
薛毓不改調皮本色,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我當然知道他人極好,只是,讓他來照顧你,我怕你會悶死。”
周昊明倒被他這樣子給逗笑了:“你知道啊甘是怎麽買這鳥的?”
“願聞其詳。”薛毓做洗耳恭聽狀。
“那天,他在鳥市上溜達了一圈,最後問一個賣鳥的,‘你這鳥叫聲大不大?’ ‘大 ,當然大。有清亮又好聽。’ ‘那我不要了。’ ”
‘啊,你到底想買叫聲大的鳥還是叫聲小的鳥’ ‘小的 ,越小越好,否則會吵人睡覺的。’ ”周昊明模仿著啊甘和賣鳥人的對話,真是惟妙惟肖,“這不,最後就買了這兩只珍珠回來。”
薛毓聽得樂不可支:“沒看出來,啊甘還真會照顧人,知道你覺輕,專門買了這種鳥回來解悶。”摸了摸手里小鳥駝色的羽毛,“小珍珠,你餓了沒?”
“這鳥很乖,餓了會自己回到籠子里找吃的。”周昊明替鳥回答。
“哦哦,可惜pami不在這,否則就好玩啦。”薛毓充滿遺憾。
周昊明真是覺得又可氣又可笑:“你這家夥就沒安好心。”
“我哪有?”薛毓一臉的不服氣,“pami不會欺負小珍珠的,頂多逗逗它玩而已。”
周昊明心里翻了個白眼,反正是辯不過他的:“好好好,總有理先生,您也累了幾天了吧,趕快休息休息睡覺吧。”
“是挺累。”薛毓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哥哥,今晚我睡你房間吧。”
周昊明無所謂的抱著肩膀:“隨便,你就是想搭地鋪,我也管不著了。”
“瞧你說的,”薛毓恨恨的蹬了周昊明一眼,轉而又癡癡的笑,“還是昏迷不醒的時候可愛啊,怎麽擺弄都行。”
“找揍啊。”周昊明揚手欲打。
薛毓氣人似的的將屁股一扭,轉身跳了出去:“我去視察啊甘工作。”
提起這個,周昊明直想咬牙。這個薛欲命令啊甘將自己每日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了下來,據說精確到秒。老子又不是皇帝,需要這個起居注!!!
甘啊強是個老實巴交的半大孩子。初中畢業後,老爹為了讓他能夠參軍就花錢買了個高中畢業證。如願當了兵後,本想著老老實實的待兩年出去好找個工作養家糊口,結果沒想到卻碰上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按說,像薛毓這樣的長官,平時總是嘻嘻哈哈的,他身邊的親兵沒幾個人怕他,可是,真的是西南最高的軍事統帥哇,甘啊強始終充滿了畏懼。
就如此時,不管薛毓臉上的笑容多麽親和,甘啊強依然戰戰兢兢的眼觀鼻,鼻觀口,不敢直視。
薛毓頗有些無奈的摸了摸下巴,這人真奇怪啊,居然不怕昊明哥哥反而怕自己。嗯,改天一定要去修一門心理學,好好研究研究。
知道從甘啊強嘴里是問不出什麽的,薛毓也就擺手讓他退下,認真的翻看起這老實孩子記錄的流水賬……
越看眉頭越皺越緊……
周昊明的作息非常規律,每晚八點就上床睡覺了。
薛毓推開臥室的門,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墻角亮著一個小小的應急燈。
薛毓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微弱的光線下,只能看到昊明哥哥朦朧的面容。
周昊明似是感覺到來人,慢慢睜開了雙眼:“公務都處理完了?你沒沒有早睡的習慣,不必……”
“哥哥,”薛毓打斷了周昊明的話,“你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
周昊明微笑:“醫生都會定期檢查,你還擔心什麽?我現在正在康覆之中啊,挺好的。”
薛毓真想說這個死要面子的哥哥諱疾忌醫,可是,突然覺得心里好疼,罷了,既然哥哥不想讓別人知道,想要自己解決,那麽自己又何必非要說出來呢。
薛毓抱了一床被子繞到床的另一側,輕巧的躺了下去。
夜,靜悄悄的。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平躺在一處。
往常都有說不完的話,今夜卻相對無言。
西南的天亮得早,周昊明早就醒了,可是看著薛毓香甜的睡顏,卻不忍心起。他知道他一動,薛毓就會醒的。
唉,這孩子實在是太敏感了。
自己這幾天並沒有什麽不適,只是有點大便幹結,所以上廁所的時間稍微長了點。汗,這個,真的是沒什麽可說的,總會出來的嘛。
周昊明坐起身,雙手支撐將身體移到輪椅上。
薛毓自然是醒了,可是他沒有出聲,實在是不忍出聲。哥哥,我給你三十分鐘,如果……我不知道我會如何?
薛毓對於時間,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不用看表,時間一到,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上彈了起來。
衛生間的門是反鎖了的,可是,這道小小的門,能擋得住什麽?
薛毓一腳便踹開了。
周昊明愕然擡頭:“毓兒!”
薛毓其實根本沒想自己進來要做什麽,直到四目相對,周昊明眼底的驚慌和無助,深深的刺痛了他。心一下子便定了,薛毓走近馬桶:“哥哥,毓兒曾經被你按在腿上啪啪的打屁股呢,毓兒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哥哥還怕毓兒看嗎?”
周昊明微微有些囧,實在是,那個……不知道咋說啊。
低頭之際,只覺得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輕輕的撫摸,然後,堅定的下按。
周昊明被按得彎下腰,不禁疑惑:“毓兒?”
“哥哥,不要說,什麽都不要說,我幫你。”
震驚!周昊明怎麽也想不到,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那個極愛幹凈到有些潔癖的孩子,那個自己視若生命的孩子,居然用手在一點一點的摳……
淚,多少年不曾流過,如今,不只心痛,更是感動。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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