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塵夢

 時至今日,我已經在圈子里跌宕了四余年。在這思念中我感受到了生活中無法感受的甜和苦,悲和歡,聚和離。於自己也經歷了發文,實踐,沈匿的過程。四年之後,我決定重新拾起文字,只希望祭奠一份我在圈子里追尋過,迷惘過,痛不欲生過,含淚而笑過的真情。這是我第一次寫下的M/F主題的文章,希望給各位同好以感情的分享,實踐的積澱,宿命的感悟以及真諦的共享。希望各位同好在圈子里尋找到真愛,實踐快樂。


此文獻給圈子里所有渴望真愛,追尋真愛,擁有真愛的朋友們。


願我們以相同的姿態來讀懂彼此。


成長過程中如果有一個好母親,則能學會如何去愛別人;如果有個好父親,他就會教會你如何去保護自己。而你的生命中一旦出現一個你至愛的人,那會他所能教會你的,就是如何珍重自己。


我深刻的知道,這世界上再美好的愛也一定存有瑕疵,我們所能追求的無非也只是在對方可以容忍的底線之上胡作非為。如果一定要把感情的所有角落都巨細無遺的暴露在陽光之下,那麽必然無法感受幸福,因為不存在架空了寬容和信任的愛戀。


我從機場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我拉著行李愉悅的在滾梯上偷**探著機場的每一寸的角落。看著來往的旅者或是行色匆匆,或是瞻前不顧後,我不想再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俗不可耐的說什麽他們從哪里來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哪里。我只想告訴自己,一個抗拒過去的人,不可能有未來。


“夢,終於回來了。”一個巨大的擁抱在我一到大廳就攏住了。“親愛的,看到我多久了?”“一直看著呢,直到昨天,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回來了。”“哎,我也是,我意想了無數種見不到你的可能。”我掙開劉晨的胳膊,熱烈而又旁若無人的和他親吻著彼此。我想,此刻的我們,再熟悉不過了。


一別三年,家里一切都沒有改變。而變了的,唯有劉晨臉上的傷感和滄桑。我深知湉湉已經成為了再也不能提及的話題,只要發生過的愛,無疑不會逆了這樣的規律,時間會這樣為命運畫下一個輪廓分明的圓,圓外是新鮮刺激和頭破血流,圓內卻永遠的循規蹈矩穩妥平安。你可以不計後果的跨出去,卻也清楚自己總是有退路可以退回來。然而記憶的行李總是隨著生命的里程數的增加而加重,它只會越來越重。人所喪失的其實並不是愛的勇氣,只是因為越發的了解自己而久病成醫,因此不再盲目的去愛。


“寶寶,東西呆會再收拾吧,一路辛苦,睡會吧,把時差好好調調,下周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劉晨幫我把行李放在了客廳一角,“那個……床單換過麽?”劉晨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問什麽問!和她有關的東西我早就都收好了,睡你的覺吧!”我自知又說錯了話,“唉,我不是那個意思……”瞠目結舌的尷尬,於是我決定閉口不言。“那麽好吧,晚安。”我實在是太累了,於是倒頭便睡,甚至忘了提醒劉晨別抽煙,別煩躁,別忘了替我給家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屋里安靜得幾乎只能聽見鐘表的聲音,除了窗簾外的幾抹夕陽透過窗簾神經兮兮的窺探著臥室內,我想,我大概是唯一存在的生靈。於是我抱緊了娃娃,這一夜,大概沒有夢。


忘了自己睡了多久了,只知道再睜開眼睛後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出了臥室,“寶寶,終於睡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麽?”“啊?”“一天一夜。你還真能睡,快點洗個澡吧,家里什麽都沒有了,咱們出去走走吧,順便吃個飯,想吃什麽?。”“唉,你隨便吧,我實在不想出去了,頭暈的很。”“這孩子,那哥哥給你買回來,快點洗澡啊。”我沒精打采的沒有搭理他,去了浴室打開水龍頭一個勁的發呆,三年前的一幕幕還在眼前,只記得那時候劉晨還不是現在的樣子,喜歡打球,喜歡音樂,喜歡跳舞,完全一副****的模樣,而現在的他,似乎真的已經對酒氣財色絲毫不再沾染了。


擦幹頭發後發現他還沒回來,於是我開始坐在客廳里無聊的一台又一台的撥著電視,大陸的節目依舊這樣了無生趣,於是我進了書房,打開電腦。似乎真是在國外讀書太久了,竟然完全不習慣了中文服務器,於是無所事事的翻看著頁面,鬼使神差的打開了收藏夾。


“這里杜絕一切希望。”一個頁面陰暗,晦澀的網頁出現在了眼前,“我們病了,寄居在腐爛且安逸的城市之中”,我好奇的看著頁面上的內容,插圖,詩歌,散文,無一例外的不充斥著一種令人看過低迷的沈悶,陽光和鮮活在這里只是令人發指的天外來客。《聞見花香的貓》,作者張軼湉。天啊,這一定是哥哥看的網頁,再我右手剛要打開頁面的時候,家門開了。“洗完澡沒有?快來吃飯吧,我跑了好遠給你買的日料,剛回來就吃點清淡的吧。”我敏感的關了頁面,劉晨看到我從書房里走了出來,立刻放下手里的東西就奔向了書房,看著空空如也的電腦似乎也就知道了什麽,然後他趴在書桌前,打開瀏覽器,熟練的打開了瀏覽歷史。


“誰讓你動我電腦的!”我被劉晨態度的轉變嚇了一跳,“我……我就是想查點東西……我的電腦在行李里還沒拿出來,就想先用你的……”“以後不許動我的電腦!”在我和劉晨的每一次對峙中,他的氣勢和體能都占有絕對的優勢,獅子壓倒螞蟻,這本來就是自然界亙古不變的規律。於是我再次在他面前軟弱了,我一定是流淚了,不然我不會那麽清晰的感到一絲寒意劃過臉龐。劉晨的胸膛有一種強大的氣息忽上忽下,引得他的整個胸腔都起伏不斷。“我不會讓悲劇重演的,我會傾盡全力的讓你幸福……”劉晨消瘦的手掌撫摸過我的發際,他雙手冰涼,帶著關切和憐愛的。我從他的身後把他緊緊的抱住,雙手撫摸著他的胸膛,我多麽希望此時的自己能給他些許溫暖,能軟化他冰封的心,他曾經答應過我,不管多麽的生氣,只要我從他身後抱住他,他就原諒我。但是所有思緒也只是化成了一句輕描淡寫的,“以後不提了,不提了……”,這大概就是我們彼此之間最深刻的默契。


可能是我的時差還沒有完全適應大陸的模式,於是這些日子一直都是頭腦眩暈的狀態。劉晨依舊是早出晚歸,也許是因為我的回歸,他近來的日子里加班少了很多。我忘了回國幾天了,只記得這大概是第一個周末。


“起床了,懶蟲!”一早就被劉晨拽了起來,“別吵別吵,還沒睡醒呢!”“起來了,你看都幾點了,今天不是說好了帶你去新單位報到麽!”“不去不去不去!還沒睡醒呢,哪都不去!”其實我早就已經神志清醒了,只是不太願意接受接下來的日程。早在美國的時候老爸老媽就一個接一個的國際長途長篇大論的遊說著。一定要我去他們安排給我的工作單位去工作,我知道當下的天朝沒有比吃官飯更好的工作了,天天朝九晚五,喝茶看報,坐地生財的日子或許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然而於我,這卻是莫大的煎熬。因此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軟硬兼施,總之堅決不妥協。老爸老媽沒有辦法,只好搬出救兵,讓哥哥押解我去報到。


“夢夢,我知道你怎麽想的,聽從我們的安排吧,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害你的人。”我依舊假裝睡著了。“十分鐘後把衣服給我乖乖穿好,否則小心你的屁股。”我聽到劉晨的恐嚇驀然寒顫了一下,但是我知道,這也僅是恐嚇,於是依舊蒙頭大睡,雖然我睡不著。想起小升初考試的時候爸媽一定讓我放棄特長而考普校,想起幾年前他們又執意讓我出國,還有他們強迫我和風分手……為什麽我的命運要掌握在別人的手里,這次我一定要聽自己的一次!想到這我更加毅然決然的堅定了自己先前的決定。


“怎麽還不起來?”劉晨過來拽我的被子。“誰也別想讓我去那鬼地方工作去!我寧願回美國!”“聽話……”“不聽不聽不聽……”我果斷的打斷了劉晨,翻了個身,並且挑釁般的蓋上了被子。“夢夢,爸媽都是為你好,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個穩定的工作……”“對!去過他們想讓我過的人生!”“這怎麽是他們想過的,他們為了給你安排這個工作,拼了多少人脈……”“我看就是他們自己虛榮,將來可以和別人誇誇其談的說自己的女兒在哪哪哪工作!”“你別跟我這犯渾!這個工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那誰夢就給誰去吧,反正我不夢!我死都不會去的,你們在逼我,我就自殺,你們把我的骨灰運過去吧!”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說到自殺兩個字的時候,劉晨的氣場開始發生強烈的變化。我怯怯的看著他,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眼神中有一種可怕的錯覺。我開始害怕了,於是我收斂了剛才的囂張,“哥哥,我那意思是說……”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四肢冰涼,空蕩得只剩下一個軀殼,隨即做夢般的被劉晨一下拽翻了個身,然後他迅速的扒下我的褲子,一言不發,熟練的從床頭櫃抽出那塊紅木板,上一次拿出來估計已經是七八年前了,那次也是他第一次用,高考當年,我沈迷玩樂,不問世事,逃學曠課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直到現在,我的記憶里都存活著當時他一把把我從KTV里拉出來後的憤怒,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我還記得他說,我打在你身上的傷馬上就會好,但是你抽打在那些愛你的人心里的傷呢?


伴隨著屁股上無休止的疼痛,我強烈的感到自己的情感依然脆弱到了極致。淚腺崩潰,淚水決堤,我不清楚那份疼痛是否可以作為籌碼交換我的前途往生,只知道自己在痛徹心扉的時候,想到的全是那些委屈和不堪。我死咬住枕巾,淚流滿面也不肯哭出一聲,劉晨也一言不發,直到他的板子打到讓疼痛喚醒了我的所有脆弱,“哥哥別打了,我去,我去……”劉晨的板子依舊不停的打下來,“我打的不是這個!”“我……我再也不說混話了……”“混話是什麽?”“自殺……”


劉晨停止了責打,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發際,不知道是疼痛還是寒冷疑惑是惶恐讓我感到自己在輕微的顫抖著,我偷偷的回過頭看了看他,他還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只不過頭發里能隱約的看見幾根白發,這幾年,他一定很累,累的是心而不是身。“夢夢……”劉晨試圖擦過我臉上的淚水,我卻將頭一扭,“夢夢,別怪哥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此去經年,我已經徹底的迷醉在了他的愛里,和三年前一樣。


人生中最初的境遇總是會和最初的期盼大相徑庭,與現實背離,與記憶沖突,雖然不情願但是我還是接受了自己早已心知肚明必然要接受的生活。有時候,突然發現身邊的人都不了解自己,面對著身邊的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時候,感覺自己與世界格格不入,曾經一直堅持的東西一夜間面目全非。有時候,突然很想逃離現在的生活,想不顧一切收拾自己簡單的行李去流浪。在別人突然對你說,我覺得你變了時,百感交集。


我終於這樣放縱了自己的期盼和願景,這樣無奈的選擇了家人給我安排的那條路。也許那條路可以很平坦,但是那條路不能通向我心中的遠方。我和我的夢想不再有交集,我能夠放縱的,也只有我不安分的肉體和不明朗的青春。


我知道我是部隊幹部,但是我堅決不束長發;我知道我在黨政機關,但是我一定要信仰宗教;我知道自己身穿警服,但是我必須穿得格格不入。我不知道自己想證明什麽,就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叛逆一樣。沒人知道孫悟空大鬧天空的原因,因為他愛上了觀音。就像搗蛋的孩子,想要母親關注。如果金箍不是她給的,老和尚念咒時,早就被一棒打死。金箍寸寸收緊,痛的不是頭,是心。那些妖怪他一只手指就能捏死,假裝打不過才能和她親近。


一邊是老爸一通接一通打給劉晨的電話,一邊是劉晨苦口婆心的勸說。“寶貝,在單位要聽話,那些漂亮的衣服咱們回家再穿好不好?”“孩子,聽哥的,上班別穿高跟鞋。”……我一天又一天的把劉晨的話當作耳邊風,也一天又一天的讓我的叛逆在生活和工作里任意的肆虐。


直到老爸再也受不了我單位領導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只好親自出馬。他給劉晨打電話的時候我清楚的聽到了他發號施令般的“你給我把她那些毛病都扳過來!反正我收拾不了她我就收拾你!”然後就是電話的忙音,我看著電視上的《海底總動員》故意笑出了聲音。


“丫頭,還笑的出來?”“哥哥,你快看,尼莫多可愛,小心他晚上找你去!因為你今天晚飯吃魚了,你吃了他最好的朋友。”我調皮的沖劉晨出了個鬼臉。“你還管它?你先想想你今天晚上怎麽過吧。”我只感到空氣稍微的凝結了一下,“走吧,跟我進屋。”“我靠,又來這套……”“行啊小妮子,真是欠收拾了,會說臟話了,進來吧。”


隨著大腦的空白期,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趴在了床上,睡褲被扯下,屁股暴露在空氣中。“啪!”“我靠,這什麽東西啊,怎麽這麽疼!”“疼還不老實!還說臟話!”我繼續無言,只是死死的咬著枕巾。


前十下,切膚之痛。


再十下,聲嘶力竭。


最後十下,用盡全力。


“倔勁又上來了是不是?爸媽給你安排的工作為誰啊?多少人羨慕你知道麽?你怎麽還這麽不懂事?”我依舊選擇沈默,於是,接下來的十來下已經開始漸漸的突破我的底線了,力度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還不說話?問你話呢,知道自己錯了麽?”我把頭深埋在枕頭里,因為我害怕劉晨看到我因為疼痛而流出的淚水,我害怕他看到的一刻也會心軟動容,我害怕他手里的板子會頓時停下,那麽連疼痛的麻痹都不存在了,我無法想象自己該怎樣熬過這一個又一個漫漫的長夜。


又是十下,筋疲力盡。


“你怎麽回事?今天是要挑戰我的底線麽?那麽我告訴你,我的底線永遠不會崩潰在你的倔強和你的幼稚之前的!”接著就是板子沒有節制的打了下來,麻木摻雜著疼痛,嘴巴里的血腥味開始濃重了起來。那種粘稠的質感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爸媽帶我們一起去公園的時候,每次到了橋邊總要給我們買兩個雪糕。我總是吃的比劉晨快,然後我就會問他,“哥哥你是不是不吃了?”劉晨就會自然的把手里剩下的雪糕給我。後來漸漸就是每次劉晨吃雪糕都吃的很慢,有時化到了手上,他才輕輕的舔一下手上的雪糕水。那時候總是嘲笑哥哥笨,長大後才知道,哥哥是為了多給我留一點雪糕吃。雪糕的記憶就像劉晨陪我走過的童年一樣,甜甜的,黏黏的度過了數年。北京再也買不到童年的時候那麽甜的雪糕了,但是劉晨給的呵護和疼愛,卻沒有被雪糕紙塵封在記憶的冰箱里。


“你給我擡起頭來,趴好。”劉晨的眼神從迷離變得堅定,口吻從責問變成了命令。我如數照做。“給我數著。”


“啪!”“一。”


“啪!”“二。”


“啪!”“三。”……


切膚之痛幾乎讓我喪志理智,但是我卻埋沒了自己的脆弱和膽顫,讓所有冷漠充斥著我的內心。劉晨,他一定無法感受到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他也一定不會知道是我的絕望洗禮著我的軀體,讓我身心麻木。但是我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劉晨的力度漸漸收回,呼吸之間的停頓也充斥著絕望。數十下後,他終於停手了。


“起來吧,以後哥哥不會打你了。”聲音冷漠異常,就像高考那年,我整日不務正業,劉晨苦口婆心的勸我學業為重的時候我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終於在一起談話崩潰間我撕了所有的書。那次,劉晨也是這樣的語氣對我說,“以後哥哥不會讓你學習了。”兩周後,我接到了一張去美國的機票。我最怕的不是劉晨板子帶來的疼痛,而是他那份毅然決然的失望。我多麽害怕這次迎來的,是劉晨再次的心灰意冷。


“哥……”劉晨摸了摸我的頭,“起來吧,想吃什麽。”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哭的這麽淋漓盡致過,淚水讓我喪失理智,“怎麽丫頭,哥哥看看,是不是打疼了?”我從床邊撿回板子,“哥哥你打我吧,你打吧……”“都說了不打了,疼不疼?”


我分不清楚劉晨的話語里有幾分是心疼,有幾分是心冷,只是惶恐的看著他,害怕他告訴我他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關於放棄和失落的決定。


“夢夢,你要知道,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對於一個麻木的靈魂,他如何能享受他的生活書寫他的人生?他能做的其實只是行屍走肉般的繼續著他的宿命!所以我不會打你了,因為你的心已經死了,你是個麻木的人了。一個麻木的人不會有激情,不會有希望,甚至不會感受到疼,那麽,我打你還有什麽用?”


我寧願此時的劉晨是幾個小時前的生氣和憤怒,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一面,害怕看到他無奈的一面。而如他所說,我,一個麻木的靈魂,又該怎樣挽救他一顆塵封的心。


第二天一早醒來只覺得屁股上還帶有些許的余痛,和過去三年的每次一樣,我翻手想拽風,發現摸到的只有一個空蕩蕩的枕頭。原來到了現在,每個夜晚醒來後帶著屁股上的些許疼痛時,我竟然還習慣性的想拽睡在我旁邊的風,已然忘記,我們分手已經一年了。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風的電話,但是當手機屏幕剛剛顯示“正在呼叫”的時候,劉晨就進來了,我迅速的把手機掛掉,放在枕頭底下。


“起來了?”我賭氣般的一翻身,不想搭理劉晨。“乖,不生氣了,哥都說了,以後不打你了。讓哥看看。”我任他擺布的翻了個身,他拉下褲子輕輕的撫摸著我的屁股,他的手掌是溫暖的,就像小時候他拉著我的手的時候,那手指上的溫度,總是那樣順著我的掌心蔓延。


“哥,你真的以後不打我了麽?”“不打了,反正打多少你也不知道疼了。”淚水再次充溢了。我想起在美國的兩年中,風每次酗酒後的暴躁,以及他無休止的極端,冰冷的皮帶,一下下的抽在我的屁股上,不許哭,不許叫,不許求饒。我的每一次對他自詡權威的挑戰過後都是我暗無天日的疼痛,那時的自己,只是強迫著自己去隱忍那份疼痛。而我知道,面對劉晨的責打,哪怕我在面對責打的懲罰時,不用那份麻木和冷漠去挑戰他心里最脆弱的極限時,他都決計不會打我。然而他給的疼痛遠遠不及風,所以,我沒有妥協,換做他來妥協。


“心情不好就休息幾天,我給你請了長假,在家休息休息吧。想幹點什麽?”“可以麽?”“為什麽不可以?”劉晨說話間又撫摸了一下我的頭發,那雙手突然變涼了,失去了剛才的溫暖。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永恒的賭注,劉晨的愛,我們的默契,是我贏得這場戰爭間最大的籌碼。


秋日的上午總是帶有些許清風,拂過發際帶有落花般的清香。劉晨輕輕的吻過我的額頭,“帶你看馬戲去吧。”“天呢!你好殘忍!”“讓你看看大狗熊大老虎都比你乖!”“討厭!我又不是動物!”


台上各種動物行雲流水,台下的欣賞觀眾鼓掌喝彩。劉晨的手一直緊緊的拉著我,我每每被動物滑稽的動作和精彩的表演逗笑時,劉晨都會回首沖我驀然一笑。想起小時候學校組織觀看大熊貓表演,我因為個子矮看不見,在人群里一個勁的哭,劉晨就把我抱起來騎在他的脖子上,興奮之余我總是在劉晨的肩膀上又叫又笑的。劉晨小小的肩膀承載著我童年的歡聲笑語,也承載著他作為哥哥的責任。那份來自責任的呵護一直延續至今,如今劉晨已經從一個鎖骨可以積水的少年成長成為一個要承擔起家庭責任的男人,而我,是不是依舊和童年時代一樣,永遠笑得那麽沒心沒肺。


“傻丫頭,想什麽呢!”劉晨輕輕的拍了一下我的頭,帶回了我的思緒。“哥哥!以後咱們再也不來看馬戲表演了!”“怎麽了丫頭?不好看?”“你看啊,人家都是一對父母帶著一對孩子來的,咱們這樣像什麽話!”劉晨撲哧一笑,“沒事,咱們是單親,你沒有媽媽,我是爸爸。”“討厭!哪有這麽大孩子還看馬戲的!”劉晨摸過我的發際,“那哪有這麽大的孩子還挨揍的?”一聲雀躍,讓我來不及羞澀害羞,我擡頭往戲台上看去,只見一個印度打扮的馴獸師吹著笛子,面前的籮筐里頓時爬出一條蛇。“啊……蛇……”我本能的轉過頭,劉晨一把把我摟進了懷里,過了二十年,我一如既往的害怕沒有毛的動物。


如果說愛本身是一場智慧的較量,那麽一定是相愛中的男女們讓愛失去了理智,所以,別去計較愛情這場遊戲中究竟誰輸誰贏,畢竟人這一輩子,總會有那麽一段讓人喪志理智的刻骨銘心的愛,於是,你就先會失去你自己,然後再失去你的愛。其實,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失去愛本身,而是突然沒有了寄托著的我們的愛,索性會讓自己忘記自己是誰,就像一直忘記了自己在愛什麽一樣。


我繼續著每天比上班工作還要無聊的日子,每天宅在家里,看著太陽從東邊跑到西邊,一個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拿著遙控器一圈又一圈的撥著電視,要不就是打開電腦,一遍又一遍的刷新著論壇。到了現在我才知道,最讓人身心俱疲的其實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奔波,而是一天又一天煎熬著日子,煎熬著青春。麻木,其實是結束一場麓戰的最終方式。而當人真的麻木了,恐怕選擇的就是破罐破摔和自暴自棄了。




我最終撥通了風的電話,自從去年風被學校退學後,在留學中介的堅持建議下,風選擇了回國。於是隔著太平洋的我們似乎真的老死不相往來一樣的斷絕了一切聯系。分手後的情侶不能做敵人,因為他們彼此深愛過,可也一樣做不了朋友,因為他們相互傷害過。




“哎呦我的夢大小姐,我還以為您忘了我這號人了呢?怎麽,一人在家呆著無聊了?讓你哥哥帶你出去玩啊。”第一通的電話,熟悉依舊,他的笑聲,浪蕩,一切都沒有改變。




我們約在了一個咖啡廳見面。不過才一年多沒見,風無論從打扮上還是從說話的腔調上來看,都比先前誇張了不少。“你怎麽還這麽沒溜啊,不找個媳婦趕緊當爹?”“上哪找去啊,我在美國的三年錢沒少給我老爺子敗,正事沒幹一件,我老爺子這天天追得我滿頭包的。”“追你幹嘛?”“還不是讓我上班去麽,你說去他公司有啥意思?老子就想天天這麽吃喝玩樂的。”




和風在一起的感覺依舊輕松並且愉快,甚至到了後來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在迷戀風的什麽,現在才知道,其實是那麽一種吃飯不怕牙齒上沾有菜漬,笑起來的時候不怕聲音太大而不夠淑女的舒服的感覺,除了他大醉酩酊後的那份陰暗暴躁還有歇斯底里,他給我的一切回憶都是陽光的,快樂的,欣然的。




最終我還是決定和風一起泡酒吧,並且在他再次牽起我的手的時候,我沒有感到絲毫的別扭。


酒精迷醉。我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和風在一起的日子里,在成人酒吧里的喧鬧,幾男幾女我放縱糜爛,還有酒精作用下的那份瘋狂。酒吧里的快節奏音樂總是讓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讓我放縱之外迷失著自我。一杯接一杯的酒精讓我頭腦眩暈,只恍惚看得到各色的燈光,還有就是讓那份委屈和不堪越來越清晰的被想起。


此後的日子我幾乎每天都和風日落而作日出而息,手機關機,郵箱不看,讓自己徹底的墮落得不知冬青不知雪,不知落葉不知秋。我沒法想象劉晨這幾日生活在怎樣的煎熬之中,也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回到了劉晨身邊,該怎樣面對他的憤怒還有失望。


直到一次深夜里,酒吧里晃動的吊燈,劈里磅啷的酒瓶破碎聲,還有無休止的謾罵,爭吵的聲音被一輛飛馳而來的警車扼制了。所有在場參與打架鬥毆的人都被一並帶到了派出所做筆錄。我一邊用手帕幫風擦幹鬢角的血漬一邊打開手機給劉晨打電話,讓他來派出所保我出來。




做完筆錄後我就在派出所的走廊里看到了劉晨的身影,幾日不見,他似乎消瘦了許多,還有熬紅的雙眼,讓我頓時感到些許心疼。然而我知道我不能流露出心疼,於是倔強的撅著嘴吧。“走,跟我回家。”冷漠異常的五個字,讓我頭腦中殘存的酒精頓時消散。“還有劉子風,把他也保了。”我指了指站在詢問室的風,“走!跟我回家!”“你保了子風,我才跟你回家!”我們的對峙就像是兩頭獅子,彼此咆哮,此消彼長。“不用不用,我讓我媽來吧還是……”風拾趣的解釋道,劉晨抓住我的手腕,硬是把我拉走了。




車子飛馳,北京的夏天還是很涼爽的,加上車里的空調,吹得我不禁開始感到寒冷。劉晨眉頭緊鎖,氣氛壓抑得簡直讓人呼吸不息。“哥,能不能……把空調開小點……”我本來想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緩解一下這樣的氣氛,結果劉晨一個急剎車幾乎把我甩了出去。“你知道你現在都成了什麽樣子了麽!”




當家門被劉晨砰的一聲關了之後我就知道,今夜也許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去洗澡,我討厭你這幅臟兮兮的模樣!”聲音依舊是冰冷的。淋雨噴頭的水溫暖了我的全身,醉意已經全無,在徹底清醒的一刻我才深刻的感到了害怕和恐懼。劉晨今天會做什麽,他會怎麽收拾我……劉晨一向對我疼愛有加,這個夜晚不會太難熬過去的……




無論我怎樣拖延時間,澡還是洗完了,我又用吹風機吹幹了頭發,披上睡衣出來的時候發現劉晨在客廳抽煙,煙缸里的煙頭很多,隨著煙絲上一閃一滅的火光,我還看到了劉晨緊縮的眉頭。“哥,少抽煙……”劉晨突然間把手里的煙戳進了煙灰缸,然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來到了臥室,用力的把我扔到了床上,睡衣也隨著飄落。床頭櫃上的紅木板子被他隨手拿起,那東西居然就在床頭櫃上,最近的日子里,一定被劉晨撫摸過無數次。




劉晨一下接一下的打著,他從來沒這麽重的打過我,沒有語言,沒有慰藉,甚至沒有呼吸。三五十下後,疼痛終於喚起了我麻木的靈魂,“哥哥,我知道錯了……別打了哥哥……”劉晨似乎沒有聽到我的求饒聲,繼續打著,空氣流蘇得很快,讓我的淚腺也再次決堤崩潰。“哥哥,我知道錯了……太疼了,真的忍不了了……”板子突然停了,“你終於感到疼了?你的心終於化了麽?其實我答應過自己不再打你了,可是,不打你,你的心一直封閉著,你怎麽能感受得到來自我們這麽多人對你的關心對你的牽掛呢!”劉晨用枯槁的手指撫摸了幾下我的屁股,他的體溫讓我頓時感到了安分一些。“自己數著,最後五十下。”聲音依舊冰冷。




“啪!”“一!”




“啪!”“二!”




“啪!”“三!”……




那五十下,幾乎是我用畢生的精力堅持下來的,整個過程中的其中味由只有我才冷暖自知,劉晨板子的疼痛,眼里的失望,還有他心里的心疼讓我脆弱無助,我只顧哭,已經忘記了一直趴在我身邊為我上藥療傷的劉晨。


深夜醒來,那份疼痛依舊未曾消除,我只感到渾身冰冷到讓我顫栗顫抖,似乎連睜開雙眼都讓我感到疲憊不堪。我口渴難耐,再一再的掙紮下扶著床沿起了床,然後晃晃悠悠的來到客廳。眼冒金星,手腳無力,終於在邁出下一步的時候摔倒在地,我用力的往前爬著,喃喃的叫著“哥……哥……”


客廳的燈突然被打開了,“夢夢,你怎麽了……”劉晨飛快的跑到了我的身邊,輕輕的扶起我,“怎麽了夢夢,今天是不是打重了。”我非常希望此時的自己能夠回應焦急的劉晨一句,但是我似乎連嘴巴都張不開了。劉晨輕輕的縷過我的發際,“怎麽這麽燙?”


隨後劉晨把我抱到了床上,把體溫表插在了我的腋下,之後拿出一看,“不行,得趕緊送你去醫院。”之後劉晨不由分說的背起了我就出門,他的背還是那麽的寬大,和小時候一樣。想起小時候劉晨帶我出去玩的時候我總是瞧瞧的爬到他的背上,然後耍賴得不肯下來,記得有一次劉晨背著我去遊樂場的時候突然被一輛飛馳而來的摩托車撞到,之後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把我舉了起來,讓我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然後劉晨卻因為骨折在家里躺了一個多月。記得那次在醫院里,我哭著問哥哥疼不疼,哥哥說不疼,然後我說哥哥騙人。可二十年後,卻變成了哥哥問我疼不疼,我回答他說不疼。


掛號,排隊。劉晨一路忙來忙去的,淩晨兩點的時候,終於到了我們的號。“怎麽回事啊?張嘴我看看。”一位中年的女人,冷漠的白大褂,陰陽怪氣的問詢聲,“打針去吧,沒事,上火,又著涼了,打一針就好。扶著她,到後面來。”然後劉晨把我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夢夢,就打一針就好了。”聽到針這個字,我再次顫抖起來,“哥哥……不打針……”,“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啊,不打針病怎麽好?快點,脫褲子!”醫生依舊用不冷不熱的話催著我打針,我不敢說話,劉晨也楞在了那里。等到醫生準備好了注射器一回頭,看到我們都沒有行動,變加了幾分急躁,“我說你們怎麽回事啊,還看不看病了,把褲子給她脫了!”劉晨尷尬的拉下了我的褲子,另外一只手用力的托著我。


醫生看到了我的屁股頓時驚呆了,“這怎麽弄的!”劉晨開始緊張得有些結巴,“那個……摔的……”“摔的?我當了多少年醫生了,你蒙得了我麽!這傷怎麽弄的我不知道?”“我……那個……”“你什麽你!你是她什麽人!”“我是她哥哥……”“是不是你幹的!”“那個……我……”“這麽大人了,幹事怎麽一點分寸沒有!你知道你這叫什麽麽?你這叫家庭暴力!你犯法你知道麽!”劉晨緊張的一言不發,我想為劉晨分辨,但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傷成這樣了怎麽打針!這病還治不治了!我告訴你!她這高燒一直不退的,你就等著她燒傻了吧!”“大夫,麻煩您想想辦法好麽……一定讓她把燒退了……”“我告訴你,她這燒就是你打的!你打完她本來她火就大,急火攻心,再一著涼,就完蛋了你知道麽!”醫生一邊說著一邊改著手里的病號單,“去,二診室輸液去!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麽回事,幹事一點都不過腦子,想幹嘛幹嘛……”醫生依舊嘟囔著,劉晨把我的手握的緊緊的。

終於在忙碌了一陣之後我坐在了二號診室里,看著吊瓶里的液體一滴滴的滲透下來,我感到身子漸漸的暖和了起來,頭腦也清晰了,而不變的,是劉晨依舊蒼白的臉。“哥……別難過了,我不疼。”“夢夢,其實哥哥比你還疼,以後聽哥哥的話,你那個樣子,哥哥真的不管不行了。不是不讓你玩,不讓你瘋,可是酒吧,迪廳,那些都是你該去的地方麽?我見過多少白領淑女都是進了這樣的地方彌足深陷,然後結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最後染上吸毒嫖娼,然後毀了自己的。怕的不是別的,就是那樣一種燈紅酒綠的環境啊。”淚水再次流了出來,劉晨輕輕的幫我擦了下去。


大概是在微博上發布了我和劉晨看馬戲的照片,在我燒還沒完全退了的時候,就接到了娜娜的電話。“你個死東西,回國了竟然也不告訴我們兩個姐姐一下!”“嗨,我這不是剛回來,一堆事呢麽。”“還頂嘴?回來多久了,老實交代。”“哎呀行了,沒事今天過來吧,反正是周末,劉晨給咱們做好吃的。”想起以前,我們三個姑娘一起在宿醉未歸,一起大笑大叫,總覺得和她們在一起的日子,青春是用不幹凈的。最後一次分別是在機場,那個帶著些寒意的秋夜,沒有劉晨,只有她們。


“夢夢夢夢夢!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一進門就聽見菲菲嘰哩嘩啦的叫我,“劉晨!今天我們要吃糖醋魚!”“好嘞,幾位小姑奶奶還想吃點什麽?今天我全聽你們吩咐。”娜娜依舊沒變,無論走到哪里,第一個想到的全是吃。


寒暄了幾句,給她們倒完茶之後劉晨就下廚房了,我輕輕的拖著帶有幾分沈重的腳步坐在了沙發上,但是伴隨著傷口還沒有痊愈的疼痛,我輕輕的撇了一下嘴巴,然後娜娜就全明白了。“怎麽?他還打你?”“天呢,你都這麽大了……”“噓,小點聲……”我把食指輕輕的放在了嘴唇上。“唉,夢,你真的能接受麽?你一定要好好想想,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麽,他可是有家庭暴力傾向啊。”娜娜緊鎖眉頭。“其實你們都不了解他,劉晨吧,他是一個特別的平和,理智的人,並且,他還有一點莫名的,單純。”我知道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劉晨,因為這是一個陪伴了我二十年的男人,他的一切極端都能被對我的牽掛所軟化,他的棱角,也早就消磨在了歲月的流言之中。


“可是,你別忘了你嫂子……”“吃飯了,小祖宗們!”隨著劉晨的一聲招呼,菲菲咽下了原本要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飯桌上劉晨依舊給我夾了好多菜,“你吃你吃,不許給我了,她們都說我回國沒幾天,胖了不少。”“給我閉嘴,不好好吃飯營養怎麽跟的上,體重不是靠節食控制的,怕胖就去運動,把我怎麽給你喂胖了的那點脂肪怎麽給我跑出去。”劉晨依舊那麽霸道,霸道到和幾年前一樣,每次一說“給我閉嘴”都會讓我心頭一顫。


飯吃完了,劉晨又從冰箱里拿出水果洗幹凈後放在了茶幾上,“哥哥,今天你刷碗,我要和娜娜和菲菲一起睡覺,我們三個人好久沒有擠在一張床上睡過了。”我躺在沙發上撒嬌道。“你這小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人家辛辛苦苦做了半天飯,怎麽還能讓人家刷碗。劉晨我幫你刷。”娜娜剛要進廚房,就被劉晨攔了出來,“今天是女人節,女人們都歇著去,一切都交由我來。幾位大小姐都好好休息,難得二位蒞臨寒舍,晚上我帶你們去後海玩,夢夢回來這麽久了,恰好也找個機會放松放松。”“哎呦,這麽好的男人哪里去找啊,夢啊,你可真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啊。”菲菲依舊陰陽怪氣的挑逗著我,沒多久,我們三個人又像以前一樣,在床上說笑著入睡了。


夜晚的後海依舊人聲鼎沸,和幾年前一樣。環境沒有變,氣氛也沒有變,變了的無非只是遊走在這里的人的穿著打扮,還有我閒散過後的麻木的心。想起我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每天晚上穿著寬寬大大的校服,手指上夾著香煙廝混在這里,然後白天再蒙頭大睡。歲月總是這樣不經意的流走,但是卻總把那些不堪的記憶,固執的留給留下的人。劉晨依舊緊緊的拉著我的手,不顧及來往人群的碰撞,似乎生怕時道把我拽回幾年前的那個夏天,讓他再次親眼目睹那個透支著青春的不安分的肉體。


依舊是那個西夏酒吧,沒想到再次走到這里我依舊想起被劉晨從這里拽出的那個夜晚,爭吵,哭泣,還有冰冷的板子親吻著我的屁股。“就這家吧,咱們進去坐坐。”我詭異的看著劉晨,但是卻沒法揭穿他的陰謀。




沙發,燭台都沒有變,可DJ卻變了,總覺得後來的歌手嗓音都太嫩,也或者是我再找不回幾年前的感覺了。幾杯淡酒卻讓我的兩個好姐妹興奮了起來,她們開始在舞池里扭動起了肢體。對於這樣的活動,劉晨對我一向是禁止的。“我想去洗手間。”說著我就開始往外走,“洗手間在二層拐角處。”“不去那,吵死了,我要順便出去透透氣。”“那我陪你去。”劉晨依舊不肯讓我離開他的視線。於是在和娜娜她們打過招呼後,我和劉晨在前海後海間漫步。估計真的是年紀大了,反而不喜歡喧囂的場合,於是我們不自覺的走進了小巷里。




“哥,你還記得咱們最後一次來這里麽。”“我怎麽不記得,難得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們還都挺年輕的呢。”“是啊,可是過了這麽多年,有些小孩還是那麽的調皮,總是找揍。”我曾經有過無數次像失明的馬兒一樣走到懸崖的邊沿,都是被劉晨一次又一次的拽回了理智還有現實之中。於是我固有的相信了,無論我的處境多麽危險,只要在劉晨身邊,我都不會迷失得太久,太遠。




“汪汪汪!”一直小狗從住戶的院落中跑了出來,瘋狂的沖著我們叫喊。我本是喜歡狗兒的,但它必須長毛,可是面對面前這只沒有毛的狗,我立刻嚇得尖叫了起來。於是劉晨立刻幫我轟走這只狂吠的狗兒,狗兒似乎感到受到了威脅,拼命的往劉晨身上撲,劉晨一邊跺腳一邊用手把我拽到了身後,直到狗的主人把狗叫了回去,才平息了這場戰亂。“沒事吧,丫頭。”我搖搖頭,劉晨會意的一笑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部隊大院的一個野孩子,那個比我們發育得都好,個子高高的總是欺負人的男孩子。一次在劉晨上學的時候他和一個同黨搶走了我的發卡,我知道家里有很多發卡,可以供我每天不同變換花樣戴著的發卡,但是我還是要拼命的搶奪回我的發卡,也許,童年時代,其實人就懂得了什麽是尊嚴。但是我拼了命的跑,每次都是快追上的時候,他們就會把發卡扔給另外一個人,於是我再瘋狂的追著。跑散了小辮,跑掉了鞋子,我坐在地上委屈的哭著,可是回應我的,只有戰士們吃飯前的番號。




一個午睡的周末的中午,我偷出了營房里的手銬,把那個男孩拷好後帶到了倉房。在我拿起一根巨大的棍子要打向他的時候,卻被一雙寬大的胳膊抱住了,“夢夢,安靜,安靜下來……”然後劉晨把我摟緊了懷里,“這件事,讓哥哥來替你處理,好麽……”然後劉晨把我送出了倉房,我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麽,只知道以後那個男孩再也沒有欺負過我們。




“哥,還記得小時候大院里的那個樂樂麽?”“哪個樂樂?”“搶我發卡的那個。”“記得,那個胖胖的男孩。”“你後來把他怎麽樣了?”我突然提起二十年前的事,這讓劉晨忽然一慌,似乎在記憶里搜索著什麽,“哦,我把咱們在河邊抓的蝌蚪都讓他喝了。”“啊……”我詫異的看著劉晨,“從小,我就討厭欺負人的人。”劉晨沒有顧及我的反應,抓住了我的手,帶我走回了酒吧。


後海的夜晚和過去的每一個夜晚一樣,在記憶中這樣的漸行漸遠了。從後海回來後每幾天劉晨就給我聯系了一份新的工作,比起那段不忍卒讀的經歷,雖然在報社的記者比之前的工作辛苦了不少,但是我依舊欣然接受。畢竟,我受不了我二十三歲的青春就在喝茶看報間消磨著。

“去那乖一點,老社長和咱們家是世交,別給爸媽丟人知道麽?”劉晨的叨嘮一直沒有間斷,而我選擇充耳不聞,任由他一邊幫我收拾著辦公用品一邊喝著奶茶看著動畫片。“聽到沒有!到那你去找潘主任,這也是我的一個大哥,你的一切行跡他都會告訴我,如果你在新單位還不乖,小心你的屁股。”雖然我裝作若無其事,但是心里還是害怕的。想起幾個月來連續的幾次皮肉之苦,我再次明白了劉晨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新的工作環境還算讓我喜歡,忙碌的人群,滴滴答答的敲擊鍵盤的聲音,生活,總算充實了一點。“劉夢?”“嗯……”“我姓潘,和劉晨是好兄弟,以後有事告訴哥。”“謝謝潘哥。”在生人面前,我總是裝出一副淑女的樣子。

潘哥帶我看了看報社的環境,哪里排版,哪里處理照片,哪里出鏡,他都一一為我介紹著。“沒什麽事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和部門里的同事都認識認識,以後就是奮鬥在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了。”我雖然不情願,不過還是點點頭。

一個下午度過的很快,推杯換盞間我也很快的融入了大家。潘哥以開車為由不肯喝酒,但是他卻一直鼓動大家給我敬酒,好在三五歲就被父親抱上了酒桌,這點酒對我而言不是問題,但是恍惚間也開始有點眩暈的感覺。

酒席散過,潘哥提出要送我回家,雖然我覺得應該拒絕,但是實在體力不支,於是也就答應了。“你父親身體還好麽?上次我看見他還是兩年前了。”“好的很,多謝您掛念。”“明年該拼正師了吧。”“呵呵,已經正師一年多了。”“哎呀,了不起啊,早看出劉師座不簡單了,他的兒女,自然也是龍鳳呈祥的,以後咱們報社還得仰仗他關照呢。”“潘哥您哪的話,這都是應該的。”雖然很一直不喜歡陌生人提及我的家庭,但是潘哥給我一種不同的親切,於是讓我也沒有那麽反感,直到到家,潘哥說不送我上樓了,於是我告別後就徑自走了。

“怎麽玩到這麽晚?”一進門就看到劉晨坐在沙發里抽著煙,我過去果斷的掐滅了他手中的煙,“今天第一天上班,潘哥安排了個飯局,說讓我和大家認識一下。”“感覺怎麽樣?”“好的很,至少比老爸安排的工作強。”“那就好好幹,不許再找事,讓我知道,小心你的屁股!”劉晨的話語間依舊帶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嚴厲,但是這次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自己會盡全力做好這份工作,想起可愛的同事們,親切的工作模式,還有潘哥開車時側臉微笑著時臉上深深的酒窩。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了,劉晨還在熟睡,但是我已經出門上班了。畢竟是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所以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跟著變了。

“潘哥早!”“夢夢早!”我詫異的看了一下潘哥,不過對於他對我的這個稱呼,我還是很高興的。“潘哥,我給你倒水去。”我拿起潘哥的杯子就往茶水間走,回來的時候潘哥正在收拾報紙。“夢夢啊,你哥哥還好麽?”“他?還行吧……”“你嫂子的事對他現在影響不大吧?”我手上的杯子突然滑了下去,好在被桌子接住了。“還行吧,畢竟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也。”“對了,夢夢,當時對外一直都說你嫂子是病了,是什麽病你知道麽?”或許面對別人這樣的刨根問底我早就會大發雷霆了,畢竟嫂子在家里幾乎是一個禁區,任何人都不敢提起,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潘哥,我卻盡可能的想多告訴他一些。“其實,里面的很多事我都不清楚,只知道嫂子是自】。【殺的。但是她確實有病,有抑郁癥。”“唉,年紀輕輕的,幹嘛想不開啊。記得當時劉晨一直對她不錯,無論去哪里都帶著她,你父親也把他們的婚事辦得驚天動地的,沒想到好景不長啊。”“唉,潘哥,這些事我只跟你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我還是警惕的提醒了潘哥,畢竟我不希望再因為嫂子的事給自己和劉晨帶來什麽麻煩,“當然,妹妹你信我的,以後你跟哥說什麽,哥都不會給你說出去的。”我會意的沖著潘哥點了點頭。

由於我剛來,工作還不算多,閒來無事的時候我就趴在電腦上上網。鬼使神差的我又想起了我剛回國的那天,我在打開一個黑色的頁面後劉晨的暴躁,那篇文章叫什麽來的?我在記憶里拼命的搜索著。隨手我打開百度,敲擊下“聞見花香的貓”幾個字。

傳說,貓其實是沒有味覺的,它們其實是聞不見味道的。而有一只貓兒,它可以聞見花香,於是它愉快的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夥伴們……

印象中嫂子一直是個非常有才華的女孩,長發飄飄,說話的聲音也是溫婉得和水一樣的,觸及她的文字,可以溫暖每一顆冰封的心。我只隱約記得幾年前,劉晨曾有很長一段時間封閉著自己,不去上班,不和朋友聚會,每天都在家里陪著嫂子……


“劉夢!開會去了!”隨著同事敲擊了一下我的桌子,我迅速的關閉了網頁,拿著筆記本向會議室走去。


我的生活就像歷經了一場經濟危機,危機過後,穩定運行並平穩上升的,不止於危機過後的經濟,還有鐘擺往覆賜予生活的節奏,還有世人輪回代代傳承的感情。


在報社里,有著潘哥的照顧提點,我對一切的工作都上手很快,潘哥也是個熱情的人,私下里我們很快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回國後一些列不愉快的記憶很快的在腦海里被擦除了。家對於我,除了每天睡覺的地方,似乎也沒其他再大的意義了。我不顧及部門里的風言風語每天和潘哥泡在一起。


“潘哥,你還沒結婚?”和每天下班一樣,我和潘哥決定一起吃過晚飯再回家。“是啊。”“可你都這麽大年齡了,為什麽不結婚呢?”“沒合適的也。”“潘哥你人這麽好,工作也好,怎麽可能沒有合適的對象呢,我給你介紹。”我開始大包大攬上了。“小丫頭呢?怎麽不想想自己的個人問題?”“我……唉,我就跟劉晨這麽過吧,反正也不是親生的,無所謂。”“唉,你不能這麽想,雖然你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畢竟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會被別人說閒話的。”潘哥依舊擺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勸慰著我,“那隨便說去吧,我從小就被抱養到他家了,我們一個碗里吃飯,一張床上睡覺,我已經習慣這個男人的一切了,我實在沒有心情再去適應一個新的男人了。”“對了,你生父是誰?他為什麽不要你了?”雖然潘哥總是喜歡問及在我家里十分敏感的問題,但是我依舊不討厭他的追問,“說實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聽媽媽說過,我生父好像和爸爸是一年的兵,一個班的,別的他們都不告訴我,也不讓我問……”潘哥似乎覺得了自己提的問題有些尷尬,於是話鋒一轉,“對了,夢夢,我這個主任也幹了好多年了,一直有想法動一動,回頭有機會還想找你父親好好商量一下呢。”“您說哪的話,需要他出力的地方您說話就是了!”潘哥輕輕朝我側目,又露出了那種不可名狀的微笑,那個深深的酒窩,似乎刻印在了我的心里。


在報社工作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很充實,心情也很愉快。難得的周末,更難得的是,我和劉晨都在家。


“寶寶,起床了!”劉晨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幹嘛你?大周末的,不睡覺幹嘛?”“別睡了,你看你回國多久了,都還沒好好逛過街,你再穿你那些老掉了牙的衣服,老媽要打我屁股了!”我被劉晨的央求逗笑了,“哈哈,那好啊,讓你的屁股也嘗嘗挨揍的滋味!”


周末的北京依舊在堵車,我們來到購物中心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吃飯去吧,省的一會又哪哪都那麽多人,等別人還沒來,我們先吃,一會別人吃飯了,咱們再逛。”我依舊聽從劉晨的一切安排,和劉晨在一起的日子,我從不用操心去哪里,吃什麽的問題。


“劉晨,我覺得潘哥人可好了,不過他過的也真不容易,出身不好的人能靠自己幹出一番事業很難了。”菜剛點好,我就開始和劉晨講自己最近在報社的見聞。“你知道麽?潘哥開會的時候可逗了,他說我們的座位是固定的,一百零八將要按照次序排座,不能亂座的。”“神經病,一個報社開會,整的神神叨叨的。”劉晨漫不經心的回答著我,“不許胡說,潘哥那是講紀律性!”我為潘哥辯解著,“以前你在機關工作,沒見你這麽崇尚紀律啊,還不是問題幹部一個?還有,你最近提潘勝是不是多了點?”劉晨的反問讓我頓時不知所措。

“多吃青菜。”劉晨一邊夾菜給我一邊囑咐著,“以後離那老男人遠點,那人有病。”“他怎麽了?”雖然聽到劉晨說潘哥的壞話很不高興,但是我還是想追問下去。“我問你,他今年多大了。”“三十五啊。”“我告訴你,三十歲以上還不結婚的人都有病!”劉晨平靜卻帶有不忿的說道,“你這也太絕對了吧……”“他就是個有病的人,反正你給我離他遠點。”隨著劉晨的言辭嚴厲了起來,我不敢再多說什麽,只顧低頭吃飯。“趕緊吃,吃完了咱們去好好逛逛。”劉晨摸了摸我的頭,其實就像每次劉晨生氣的時候我從他身後抱住他一樣,每次不管他的訓斥和責打讓我多麽的害怕,只要他摸摸我的頭,我都能平靜萬分。


愛和時間,其實都敵不過蓄謀已久的陰謀,而有些時候,盡管我們心知肚明這是一場陰謀,我們依舊會朝著陰謀的放下走下去,毫無節制。我和潘勝之間關系逐漸的親密化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但是我們似乎都在標榜著彼此間深刻的眷戀。


“丫頭,下班以後幹嘛去?”“沒事啊潘哥,還是陪你。”潘勝看了看周圍正在工作的同事,沖我淡然一笑,然後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你……夜不歸宿有事麽?”長安街上依舊車水馬龍,潘勝車開得很慢,“沒……沒事吧,但是得跟我哥說一聲。”“那跟他說吧,我晚上想喝點酒,你開車把我送回去,然後在我家住一宿吧。”我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晚上會發生什麽,但是面對面前這個引得我無盡的好奇的男人,我沒法拒絕他的每一次邀請。


“喂,劉晨,我晚上不回去了,住娜娜這。”電話里的劉晨只囑咐了幾句類似明天上班別遲到的話,並沒有懷疑什麽,然後就很快被我掛掉了電話。


牛排,紅酒,還有咖啡飄來的清香。餐廳里的燈光十分灰暗,但是這樣的燈光反而讓我看到了面前這個男人臉上爬著的皺紋。“潘哥,你當主任之前做什麽的?”“記者啊,其實我們這代人是很尷尬的,那時候報社效益並不好,我們工作雖然穩定,但是掙錢太少,哪個姑娘願意跟你?”說著潘勝給我倒了一杯紅酒,“不行,我不能喝酒,一會得開車呢。”“陪哥喝點吧。”潘勝有氣無力的邀請著。“那一會被警察逮到怎麽辦?”“你老爺子這點事還能給你擺不平麽?”我猶豫了一下,想到反正自己也不會多喝,應該沒那麽倒黴,於是和潘勝碰了一下,一飲而盡。“那潘哥你現在工作也起步了,也該找個女朋友了吧。”“現在社會沒有關系幹什麽都不行,咱就說,單打獨鬥的,有幾個能跟我比?可我沒關系啊,這不是還是主任當了三四年沒動過麽?”看著潘勝失落的神情,我對面前這個男人從崇拜變成了心疼,除此以外,我還想著的就是,我希望幫他一把。


“那潘哥,你說你有什麽打算,或者我能幫幫你。”我坦誠的提出了自己的設想,“丫頭啊,哥如果混出樣子了,一定不會委屈了你,以後你就跟著我,咱的好日子就來了。”除了感激,我還有感動。


我扶著微微酒醉的潘勝上車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了,我坐在駕駛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帶,祈禱不要碰到警察後迅速的點火,拉手剎,往潘勝家里開去。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他家,三室一廳,格局和裝潢都很古樸,每個角落也都被打掃得十分幹凈。“妹妹,櫃子里有拖鞋,幫哥拿一下。”打開櫃子的時候我看到了只有兩雙拖鞋,一雙男式的,一雙女式的,我給潘勝換好了拖鞋以後問他,“你一個人住麽?”“我一般去我爸媽那。”“他們家住哪?”“哪天有機會帶你去,我就偶爾來這住一夜。”


洗過澡後我們一起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潘勝的胳膊比劉晨要粗得多,此刻的我多想和每次和劉晨在一起的時候一樣依偎在潘勝的懷里撒嬌,但是這個男人似乎還沒有打算和我拉得距離太近,我們之間,始終隔著兩個靠墊的距離。


“不早了,趕緊睡覺吧。書房里有床,去睡吧。”雖然這是我料到了結果,但是我還是帶有些許失望。“我一個人睡害怕。”“別怕,哥就在旁邊,有事叫我,明天七點叫我起床。”


可能是由於換了地方,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了,收拾好了床以後我就去廚房給潘勝做早飯了。等他吃完已經快到了該出門的時間了。“你把廚房收拾幹凈了,我下樓著車去了。”一路上我們依舊討論著我們的計劃,在距離單位還有一個路口的地方潘勝讓我下車,說不能被同事看到。我愉快的走在道邊,品味著屬於我和潘勝之間的秘密。


連續一個月,我都是隔三差五的到潘勝的家里過夜。每次都是一人靠在沙發的一邊看著電視,我睡書房,第二天早晨給他做早飯。劉晨只是問我為什麽最近總是不回家,被我編了個出國太久,一直沒和姐妹們好好聚聚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周末的早晨在我連續打了潘勝無數個電話他一直關機後我決定去父母那。回國後一直沒怎麽過去,或者說自從高中我和劉晨從家里搬出來後我都很少回去,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回家對我而言自然還有莫大的任務。


“老爸,老媽,我來了。”一進門我就沖屋里喊,恰逢他們都在,老爸摘了眼鏡,臉上立刻展現了笑容。“你今天怎麽想起來過來了?”“那還不允許我過來啊?”和老爸老媽寒暄了幾句,老媽就下廚房做飯了,“爸,我有個事求你!”“什麽事?”老爸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電視,我的話沒有引發他很大的注意,大概他知道我求他的事無非就是要錢或者讓他幫我買東西。


“爸,你認識潘勝麽?”“認識啊,還是你們報社老社長給我介紹的。”“我覺得他人挺不錯的,仗義,工作能力也很強。”“是還行,不過就是狂了點,群眾基礎一直不好。”老爸摘了眼鏡看著我,“怎麽?跟他有關系?”“是啊,您不是跟社長交情不錯麽,幫幫他,往上走走唄,他當主任都多少年了,我們報社的副社一職空了好久了都。”


“閨女啊,不是爸不幫他,以前副社的人選不是沒有提過他,只是他群眾基礎實在不好,口碑也差,一直沒提上去。”“什麽群眾基礎啊,那社長就非得提他,底下人還敢**去麽?至於口碑啊,那都是人說出來的,他當了社長以後,人家巴結他還來不及呢,誰還敢說他的壞話啊。”老爸眉頭皺了一下,“這本不是大事,但是我是怕別人戳我的脊梁骨,說我手伸的太長啊。” 我見爸爸開始猶豫就立刻撒嬌,“哎呀,爸爸,這件事當然不能張揚,你知我知社長知道就行了,你就幫幫他吧,好爸爸了……”“我是不怕什麽的,我是怕對你不好啊,畢竟你在那里工作,別人對你有了成見,你以後步履維艱的。”“我不怕,潘哥起來了一定會關照我的,誰還欺負得了我啊。”老爸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後說,“這樣吧,還有半年就換屆選舉,我這兩天聯系聯系社長,畢竟副社級別幹部得宣傳部拿出意見,回頭我約約相關的領導,大家一起坐坐。”“好爸爸!”我立刻抱著爸爸的脖子親了一下,“我只管約出來啊,你爸不是神,不是什麽事都辦的了的……”“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急忙打斷了爸爸的話,然後就趕快跑到陽台和潘勝報喜,想告訴他爸爸肯幫忙了的好消息,但是他的手機依舊關機。


一連周末兩天,我都找不到潘勝,劉晨似乎並沒有忽略我在家的魂不守舍。“過來坐會來,我看你這麽轉悠都鬧心。”“我……我打電話……”“打幾個了?”“一直沒打通……”“那就別打了。”我的含糊其辭一定早已讓劉晨察覺了我和潘勝之間越來越深刻的曖昧。“我有工作跟潘哥說!”“什麽工作不能明天說,你也沒法現在回單位加班啊。”劉晨隨手把手中的蘋果遞給我,“吃個水果,瞧你最近忙活的,天天也不著家。”我不知道劉晨的說法是不是在有所指,不過我還是無味的咀嚼著蘋果。


“寶寶,我說,以後能不能離潘勝遠點。”“我怎麽離他遠點?他是我的領導啊!”“那每個員工都和你一樣天天跟他黏在一起麽?”我低頭吃著蘋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劉晨的話。“他的一些事我可是知道的,所以你和他保持點距離吧也。”雖然我知道劉晨已經在暗暗觀察著我和潘勝的微妙關系,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多追問幾句,“什麽事?”“你真想聽?”劉晨反問我,“當然了,快告訴我。”“那你告訴我,你怎麽看待這個老男人?”劉晨的眼神凝重了起來,不過話語依舊平淡,“我一開始是覺得他人挺好的,挺熱心,對我也不錯,現在我就是覺得他挺不容易的。”“不容易在哪?”“你看他沒有依靠任何社會關系就當上主任了,他工作能力很強,但是很難再往上發展了?”“然後呢?”“然後我要幫幫他啊!”“你怎麽幫他?動用父親的人脈關系?讓爸爸一張老臉為了他去給人家賠笑臉說好話?你別給老爸找為難行不行!”“怎麽就是找為難,幫人一把不好麽?”“好,那也得看幫了什麽人!”“幫潘哥怎麽了?”“那人……人品忒次!”“你不許這麽說潘哥!”我和劉晨開始了針鋒相對,我從來沒有為了任何一個人去和劉晨對峙,包括子風,可是我抵擋不住潘勝給我的神秘感和崇拜感,“我告訴你,他就是一個占便宜沒夠的勢力小人!並且極端自私,不講信用的偽君子!”“劉晨你混蛋!”我終於爆發了,這是我第一次罵劉晨,隨之我的臉上襲來了一陣冷風,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左臉上,這是劉晨的巴掌第一次打在我的臉上,也是我人生中挨得第一個耳光,淚水奪眶而出,我看了劉晨一眼,拿起手機就往外跑。

北京的夜風很冷,冷風呼嘯,刺痛的不止是我剛剛被劉晨打過的左臉,還有我的心。我該去哪?哪里能給我一點溫暖?此刻的我只想跑到潘勝家里,在他開門的一瞬間抱在他的懷里痛哭一場。但是我依舊打不通潘勝的電話,於是我選擇回辦公室度過這淒涼的一夜。


隨著照進辦公室的第一縷晨光,我緩緩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揉著酸疼的胳膊,臉上已經不疼了,我抓起手機看到了七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劉晨的,我撥通了潘勝的電話。


“喂,丫頭啊,怎麽這麽早給哥打電話?”我聽到潘勝親切的聲音之後所有的委屈立刻一觸即發,失聲痛哭,“潘哥……我……我哥哥不要我了,我在辦公室睡了一夜……”“怎麽回事?丫頭你別哭,哥這就到單位,等著哥別亂跑啊!”


沒多久潘勝就跑到了辦公室,“怎麽回事?和哥哥吵架了?”我點點頭,“去我辦公室說,這里人多,不好。”我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潘勝,我看著潘勝的眉頭越皺越緊,“你哥哥他為什麽不支持你幫我?”我搖搖頭,“那你爸爸什麽意思?”“他同意幫你。”“那如果你哥哥去你爸爸那勸阻說不要幫我,你爸爸會聽他的麽?”“我不知道。”“丫頭啊,你可一定得幫哥哥,你得在劉晨前面說服你爸爸,不然你爸爸聽了劉晨的話,我就全完了。”說著潘勝開始愁眉不展,“你放心吧,我爸答應我的事從來沒反悔過。”“你這孩子聽不懂我說話是麽!這不是一般的事!你今天別上班了,給我趕快去你爸爸那去!你得保證咱們的大事萬無一失!”潘勝突然變得急躁了起來,那種急躁把我嚇了一跳,“還是別了吧……我從來沒去我爸單位找過他,我晚上回家跟他說……”“你這腦子怎麽長的?回家?你哥一個電話就把你爸先給說服了,那咱們的大事就全泡湯了,你想不想跟著哥過好日子了?趕緊給我去找你爸,別那麽多廢話!”我被潘勝連推帶拉的拉出了辦公室,出門他幫我打了個車,讓我快去快回。


出租車司機自顧自的開著車,由於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過飯,我又開始犯胃酸了,伴隨著一陣陣的胃痛,我再次流出了眼淚。


到了爸爸單位警衛員告訴我爸爸在開會,我就坐在辦公室一直等爸爸,幾個小時過後,爸爸出來後看到我驚了一下,“怎麽回事,眼睛怎麽腫的這麽厲害?”爸爸一邊拉著我想讓我坐在沙發上,“手怎麽這麽涼!”他打開自己的茶杯,“先喝點水,這麽冷的天怎麽穿這麽少?”這是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聽到最溫暖的話,於是我再次哭了起來,爸爸一邊著急得遞給我兩張紙巾,一邊撥通了電話,“告訴黃秘書,今天中午的工作餐我不參加了,讓他好好陪幾個領導。”

爸爸帶我來到了單位外面不遠處的必勝客,“不是愛吃必勝客麽,多吃點就。”我由於餓了太久了,只顧得狼吞虎咽,幾乎吃下了半張pizza後才想起來潘勝交代的事情。“爸爸,你答應過我的事一定會去做,是麽?”“怎麽了孩子?”“爸爸,你說你會幫潘勝當副社,從小到大,你都沒騙過我,是麽?”爸爸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孩子啊,你得知道,大人的世界很無奈的,有些事不是爸爸能左右的,爸爸和一般的小老百姓比,那自然是有點本事的,但是你得知道,還有很多人,比爸爸還要有本事,並且比爸爸有本事的人一定比沒有爸爸有本事的人多。潘勝的事,爸爸會盡力,但是我不能答應你一定能幫他當上副社。”我生氣得扔下了刀叉。“我就知道!一定是劉晨過來和你說過什麽!你不肯幫我了!”爸爸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劉晨?和他有什麽關系?”“你別騙我了!你們大人就會騙人!”我拿起書包就跑,索性關了手機。爸爸在後面呼喊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我打了一輛出租車就往報社跑。


到了報社已經是下午了,三三兩兩的采風記者正拿著無數的器材從報社大門口走出。我瘋狂的跑上樓,推門就進了潘勝的辦公室,“潘哥你放心,我爸不管,我管!”潘勝驚詫了一下後立刻追問,“怎麽回事?還是讓劉晨跑到咱們前面了?”我點點頭。“劉晨這小子是不給我面子啊!”潘勝說著把手中的筆用力的摔在了桌子上。我再次看到了潘勝暴躁的一面,那一刻的他,幾乎像一只怒吼的獅子。


“丫頭,你還願意幫我麽?”我用力的點點頭,“那如果一定要你在我和劉晨之間選擇一個人,你選誰?”我被潘勝的質問震驚了,“潘哥你聽我說,我哥只是不理解咱們之間的感情,他覺得你對我有其他的企圖,這只是誤會,其實他不是誠心要毀了你的。”“你太小,根本不懂大人之間的事!他生怕我當了副社以後對他造成什麽威脅,弱肉強食,社會就這麽殘酷!”潘勝錙銖必較,“不是的,哥哥他不是那樣的人,你相信我。”“我沒法相信你,因為輸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潘勝朝著窗外看去,“丫頭,劉晨熬了這麽多年,不也就是個高級教師麽,連個教學組長都沒混上,可是我不同,我早晚有一天能權傾朝野!”說這話的時候,潘勝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讓我看到了一種無堅不摧的銳氣,我完全忘記了他對劉晨的貶低,只是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一定是我要追隨一生的人。“你放心,我永遠都拿你當領導看。”




和爸爸還有劉晨鬧成了這樣,家自然是回不去的,我只能在潘勝這里借宿。我和潘勝特意去超市買了蔬菜還有生活用品,就像真的準備過起了日子一樣。可能是折騰的太累了,這一夜我入睡得很快。


其實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在心里是預測好了的。劉晨一定會來報社找我的,但是我故意在第二天早晨和潘勝一起上班,並且在報社門口故意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劉夢!”果然,還沒進電梯,就看見劉晨從大廳沙發上站了起來。面對劉晨的時候我依舊心存畏懼,但是好在有潘勝在,於是我也沒那麽怕他。我頭一扭,沒有應答。


“老弟啊,你這是幹嘛,走,來我辦公室說去,誤會,咱們之間純屬是誤會。”劉晨看了看潘勝,就和我們一起坐上電梯上樓了。


喝點水,幹嘛火氣那麽大?她就是個孩子,老弟你總不能和孩子計較吧。劉晨沒有接過水杯,潘勝尷尬的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老弟啊,我覺得你這是對我有意見啊。潘勝,你說的沒錯,她是孩子,可你也是孩子麽?我想,你做事該有點分寸吧。潘勝賠笑著道,老弟說哪的話,不知道我什麽地方得罪了老弟,老弟還是明說了吧。劉晨的語氣也平靜了下來,我對你沒什麽意見,不過我覺得畢竟你是我妹妹的領導,必要的距離你們還是保持一下吧,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麽?潘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劉晨,哎,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就是看小姑娘挺聰明,想重點培養她,將來我這個主任早晚得有人接手啊。不用,夢夢不需要當主任,我就希望她開心快樂點就好了。劉晨的回答異常冷漠。劉晨啊,你瞧你說的,她現在有你們家老爺子養活,可將來老爺子百日之後,誰來養活她?坐吃山空麽?我養!潘勝的笑里藏刀終於激怒了劉晨,你養?笑話,你一個教書的,你怎麽養?你們家老爺子百日之後,你能養活了你自己就不錯了。夢夢她不需要錦衣玉食,所以她沒必要卷入你們的戰爭中去!潘勝的詆毀終於激怒了劉晨,哎,老弟你別急啊,你瞧你這樣,咱們還怎麽交流啊,也不早了,要不這樣,我先開個會,老弟等我會,中午我請你吃飯。不用。潘勝沒有顧及劉晨的反應,自顧拿本去了會議室,哥,別這樣。我不會讓他的奸計得逞。你給我今天晚上回家!我點點頭,送走了劉晨。


我一天都在設想著晚上將有怎樣的暴風驟雨襲來。下班前潘勝又囑咐我許久,讓我無論如何不能耽誤了我們的大計劃,說什麽也要讓爸爸把關於提升他副社的幾個主要領導約出來吃飯。而對潘勝無盡的仰慕和崇拜讓我也決定為了他而和劉晨破釜沈舟一次。


“進來,坐那!”一進門就見到劉晨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煙缸里堆滿了煙灰,“哥,怎麽又抽煙?”我怯怯的問道,“你知道潘勝是什麽人麽?你就幫他?”劉晨毫不避諱的開門見山,“他對我很好,他能力強,前途無量,而且他以後會一直關照著我,任何人都欺負不了我。”“你給我閉嘴!”劉晨的話語依舊嚴厲異常,“我認識他十年了,他什麽人我比你了解,他就是一個過河拆橋人走茶涼的勢力小人!給那種人的幫助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你胡說!潘勝不是那樣的人!”“你認識他多久?你了解他麽?他當年為了讓他外甥來我們學校讀書在我面前擺出一副百般討好的嘴臉,等到孩子進來了以後就從來沒聯系過我!”“那是他工作忙!”“那怎麽他現在又有時間了?他現在沒有工作麽?”“羅織關系網,聯系領導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那年他爸爸生病,想去媽媽醫院看病,媽媽給他聯系好了以後他跟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窮博得媽媽的同情,然後媽媽給他爸爸送過去的營養品都讓他自飽私囊,媽媽去病房看他爸爸的時候他爸爸在吃小米粥!其他病人還親耳聽到他在病房里跟他爸爸大喊大叫的!罵他爸爸的話難聽極了!這樣一個不忠不孝的人,你指望他將來能關照你麽?”“病人本來就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其他的事都是別人編的,你沒看見我也沒看見,憑什麽那幾個病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啊!你怎麽知道不是那些病人自己病入膏肓了神經錯亂了!”我和劉晨針鋒相對著,然而所有的對峙終於凝固了,“劉夢,你鬼迷心竅!”“你打我啊!你不是就會打我麽!照這打!”我揚起了臉向劉晨挑釁。“你說對了!我要打醒了你!讓你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你想幫的人是一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不過,我再也不會打你的臉了。”








劉晨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走進臥室用力的把我扔在了床上,拿出板子拉下我的褲子揚手就打。冰冷的板子密集的打了下來,劇烈的疼痛讓我的淚腺再次崩潰,然而我依舊死死的咬住毛巾。“不能向劉晨求饒,一定不能,一定要熬過去……”我暗暗的對自己說。一個十下接著又一個十下,每一下都幾乎是我用畢生的精力堅持下來的。“疼麽?”劉晨冷漠的問,“不疼!”我倔強的回答,板子繼續打了下來,“疼麽?”“不疼!”每一次的提問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劉晨的聲音越發的小了,而氣場也越發的軟弱了下來。我們之間如棋局,白進黑退,敵逼我閃,而正常對峙中我唯一的賭注就是劉晨的寵愛,他一定會比我先妥協,我堅信不疑。








終於板子開始輕了,直到停止。我的屁股就像烈火般的灼熱,溫度和疼痛都順延著血管流入我的每一寸肌膚。淚水還是沒有停滯,可是心中卻終於含淚而笑了。他的暴力終究敵不過溫情,於是他輸了,輸得如此慘不忍睹,一敗塗地。








冰涼濕潤的毛巾蓋在了我的屁股上,隔著毛巾有一雙溫暖的手用力的揉著。如果劉晨直到,連挨打的時候,我都是在用一場巨大的陰謀和他的冷漠抗衡,是不是他還能帶著這百般的愛憐停止下他的責打。“哥哥,我還是贏了,是麽。”“從小你就沒輸過,哥哥答應你幫他,只是保護好自己,別受到傷害。”我如釋重負的趴在了床上,嘴角間的微笑夾著一滴鹹鹹的淚水。


文外小記(一)


逝去了一切都能清清楚楚的記憶起來,關於過去的每一次風,每一次雨,每一次長夜的嗟嘆,每一個在驚悸中顫抖的幻夢


這兩天的文字幾乎是我硬著頭皮寫下來的,多少次寫作過程中淚水打濕了鍵盤,多少次我痛哭流涕堅持著敲字,多少次我哭到頭暈哭到吐

淚水總是能模糊了人的視線。忘不了的,放不下的,都如同往生一般歷歷在目。


那個年代我曾經那樣的不珍重自己,那樣的作踐自己,那樣的折磨自己然而事過清醒,當初那份深不可測的仰慕崇拜,那份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強,那份賭氣較勁的苦苦守候著寂寞,流走之後除了余恨沒有給我留下任何企盼。


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那次爭鬥,沒有那次我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埋藏多年的眷戀,沒有把那份愛和等待說出口,沒有承接住他百般的心疼還有寵愛,沒有他拼命的把我從那份莫大的利用還有陰謀之中拉扯回來,現在的我,又將何去何從?也許今日敲擊鍵盤的,不過是一個滿目瘡痍的遺夢,一個形容枯槁的遺夢,一個宿醉未醒的遺夢,一個執迷不悟的遺夢


然而我依舊明白,不管我守候著何樣的冥頑不靈,忍受著何種的詆毀踐踏,承受著何處的淩辱不堪,我愛的,我等的,我要的,永遠只有那一個人,一個微笑。


感謝所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陪我一起走過的,並且願意始終相信我的善良的朋友們。祝福我們的默契天長地久。


之後的日子我一邊是不顧及爸爸再三惆悵的說著“我有難處”而對爸爸軟磨硬泡著,另外一邊是天天和潘勝泡在一起研究我們所謂的大計劃。也許是太過熟悉了,潘勝漸漸改變了原本對我照顧有加的態度,也開始對我吆五喝六的,但是我卻沈浸在這樣的感受之中,感受著潘勝那讓我神往的崇拜感。


工作日的咖啡廳自然是清靜了不少,下班後我和潘勝對視而作。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口味,他的習慣,並且他也習慣了我親手為他調制好的每一杯咖啡,為他在餐盤上夾上每一份吃食,甚至習慣了用餐結束後我刷卡結賬。因為在他再三的向我哭訴自己生活的不易後,我連錢都舍不得讓他花了,哪怕只有幾百元。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劉晨怎麽突然同意你爸爸幫我了呢?”“唉,潘哥,這你就要感謝我了,這可是我用一頓揍換來的革命勝利果實。”潘勝立刻起了興趣,“什麽?劉晨打你了?”“他經常打我。”潘勝掩飾不住臉上的疑惑,“怎麽回事,給哥講講。”“唉,也沒什麽,就是父母工作都忙,沒時間管我,他畢竟年長我幾歲,所以就像家長一樣了。”“那……那他也不能打你啊!這是家庭暴力!”潘勝盡量壓抑著自己的遲疑,用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質問著我。“潘哥你別上綱上線的,你從小沒被父母打過麽?”“那是父母,不一樣的。”“可劉晨對我而言和父母是一樣的。”潘勝喝了一口咖啡,繼續問道,“那他怎麽打你?用什麽打?”“嗯……打我屁股……用一個紅木的板子,也用過皮帶……”潘勝目不轉睛的看著我,“丫頭,以後沒事就來哥這,哥不會再讓那小子動你一下的!”“潘哥你別那麽想,劉晨……他都是為了我好……”“丫頭你太善良了,社會經歷太少了,劉晨這行為……典型的……心理變態!你那嫂子當年為什麽自殺?”我搖搖頭,關於嫂子的一切,在我家里都是禁言的,所以我雖然疑惑,但是也沒敢問過劉晨,“我告訴你!保不齊就是忍受不住了劉晨的家庭暴力!然後自殺了的!”“啊……”我震驚了一下,劉晨和嫂子的一切經歷都如電影般在腦中閃現,我用力的回憶著每一個細節,然後直覺告訴我一定不是這樣的,“不可能!劉晨對嫂子非常好!”“好?那也是好給別人看的!當然,我不認識那個女孩,我管不著她,我就管你,你以後不許再讓他碰一下,懂麽?他再敢打你,我潘勝跟拼了老命也要為我妹妹討回公道!”我微微一笑,雖然不滿於潘勝對劉晨的詆毀,但是有這樣一個不同於劉晨的哥哥如此的寵愛我,關心我,幸福感已經沖淡了其他一切感覺,我只對眼前這個讓我崇拜至極的男人相見恨晚。


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除了工作的時間,其他時候幾乎一直都在和潘勝在一起。從原本連看電視都要隔著兩個沙發墊的距離到了我開始習慣於每天給他洗衣服做飯的日子里,我們感情加劇的升溫著。


時道流轉,隨著對面前這個男人了解的加深,我越來越毫不避諱的承認自己的仰慕和欣賞。我固執的認為這不是愛,他於我就好像蛋糕一樣,體會甜蜜,好像偷竊,欲罷不能。不過是我知道了他最不堪的往事,了解他最大的野心,可以托付最不擇手段的利益,可以陪伴最寂寞的無眠。我知道的,剛好是他想讓我知道的那麽多,我了解他的奮鬥,剛好是我可以看到的那些部分,就象是和自己在相處,不需要審視,卻清楚明了,永遠可以掌控,總是不會失去。他承諾給過我那麽多永恒和永遠,讓我知道這是不同於劉晨所給我的巨大的安全感和依賴感。


伴隨著我們感情的升溫,我的信用卡也在一筆筆的巨額支出著,也許這就是我和潘勝之間最大的默契。在我知道了他無盡不堪的往事和落魄的出身後,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再舍不得花他的一分錢。而在這樣的境遇里也會立刻順利的扭轉他的姿態還有定位,就像一個弟弟一樣在我面前嗔嬌著,我也暗暗發誓一定要盡自己所能給他最好的一切。




與此同時,父親終於把能決定潘勝提職的幾個主要領導約在了一起。出席那天的聚會時,我心潮澎湃,在幾個男人推杯換盞的電光火石之間,我仿佛看到了我仰慕的男人最勇敢和無畏的一面,我告訴自己,他一定能成功,一定可以兌現給我的一切承諾。我要的不是一份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一個來自長輩疼愛的不離不棄!




父親最終在餐桌上開始了纏身多年的胃潰瘍,在他忍痛的微笑間我突然也會流露出些許心疼,但看著父親開始泛白的兩鬢,我卻滿腦子想的都是爸爸到底還能幫潘勝幾年。




酒席宴散,我沒有顧及在一邊給爸爸倒水吃藥忙碌著的警衛員,只一味的問爸爸,到底有多少勝算。物盡人散,我開著車,潘勝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夢夢,告訴哥,這次哥能不能成?”“潘哥……等等看,我爸爸說他一定會想辦法的……”“我討厭聽到這句話!我討厭聽到別人讓我等!”潘勝突然變得暴躁了起來,“我就是等了太多年,才等到這個年紀都還沒得到我該得的東西!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新來的小記者,小編輯,他們論能力論學識論經驗那點能跟我比!就是因為他們比我有背景,我就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的跳槽,升職!可我做主任都快六年了,一點機會都沒有!”“潘哥你別激動,你工作能力強大家都看在眼里,一定能有讓你發揮的地方……”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勸慰潘勝,也只能用最蒼白的語言希望給與他平靜還有慰藉。“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堂堂師長家千金,你怎麽能理解我有多苦有多難!”“不是的,潘哥,我一定幫你,我再去求爸爸想想辦法……”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潘勝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透過旁邊呼嘯而過的汽車尾燈,我看到了潘勝開始流淚,“潘哥,你別這樣……別這樣啊……一切不是還都有轉機麽?領導們也沒說不答應我們啊……”“我不管!你一定要答應我,幫我當上副社長!”雖然我知道這個承諾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但是面對如此激動的潘勝,我除了答應他,不知道還有什麽方式可以讓他平靜下來。“潘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幫你……”


車上酒精的味道彌漫著,我飛快的開著車馳騁在二環上,我害怕這種一個人無家可歸的感覺,更何況,現在身邊還有一個需要家來溫暖和撫慰的潘勝。


之後的日子我幾乎每天都在陪著潘勝,親眼所見潘勝為了提職的事情頭發越掉越多,每個夜晚,他一定和我一樣,在忍受著失眠的折磨。我特意在午休的間隙跑到東四的那家老中醫那里為潘勝買來了一盒安眠熏香,當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如果沒法在他所最在意的事業上給與他最莫大的幫助,那麽女人能做的,也就只有照顧好他的生活起居。


“夢夢,跟你商量個事。”“你說,潘哥。”一回到報社就在電梯口碰見了潘勝,“周末你先回家兩天吧,好麽?”“嗯?為什麽?”“嗯……哥想一個人靜靜……”這是個讓我多麽失望透頂的理由和答案,潘勝最無助的時候竟然不需要我的陪伴,我充滿了挫敗感,但是我還是盡量的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點頭答應著,“那你一個人悶了記得叫我。”


周五報社的稿件總是不多,於是我看手頭沒什麽事了,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拉開抽屜後發現了給潘勝買的熏香忘了交給他,但是他下午有個外出專訪,於是我決定親自給他送到家里。


“潘哥,一定要堅持每天睡前點上熏香,這樣就不會失眠了,但願下周再來時,不會看到你脫落了的一地頭發。夢夢”我工整的給潘勝留下了字條,然後回家了。


畢竟親情還是人最值得信賴的感情,雖然因為潘勝,我這段日子和劉晨隔閡不少,但是一回家,劉晨還是滿滿當當的做了一桌子的菜等著我吃。


“慢點吃,寶寶,哥哥有事想問你。”劉晨一邊給我夾菜,一邊鄭重的說,“你和潘勝,到底發展成什麽樣了?”我擡頭看看劉晨,不知道怎麽回答,“你如果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那就告訴哥哥,你年齡也大了,也該考慮個人問題了。”

如果換做半年前,面對劉晨這樣的話語,我一定會暴躁到崩潰的,但是因為潘勝的存在,我已經稀松平常的接受了我和劉晨當初那個關於守候對方一生的承諾的毀約。“哥,我……我肯定是喜歡他的……可是……”“可是什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我,還有,他的年齡,會不會有一點大……”“寶寶,年齡不是問題,重要的是這個人值不值得你愛,其實如果所有人都對一個人有相同的不好的評價,你是不是應該更加相信大家的眼光?”“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你們為什麽都願意去相信別人而不願意去相信你們自己的眼睛呢!”“夢夢,你別極端,哥哥不是這個意思……”“你就是這個意思!你看我和潘勝好,你又難過了,你受不了別人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這是心理陰暗!”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觸及到潘勝的問題,我都會十分的極端。“夢夢,我能害你麽?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只要你能幸福,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那你就閉上你的嘴,以後不許再對我和潘勝的事情說三道四!”劉晨開始一言不發,我如同得到了勝利的革命果實一般釋然和驕傲。


潘勝的手機號依舊是一連兩天打不通,沒有潘勝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周一一早我早早的就來到報社,除了想趕快看看我想念已久的潘勝,最重要的是想問問他熏香的療效達到了沒有。但是卻一天都沒見到潘勝的人影,手機依舊關機。


到了晚上,我惴惴不安的心情隨著潘勝的一通電話而終於有了定數。“出來,報社門口見。”我一邊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一邊意想著潘勝將給我營造一個多麽浪漫的夜晚。我不顧及劉晨的百般勸阻,依舊執意出了門。


我打上車飛馳到了報社門口就看到了潘勝的車,我習慣性的拉開副駕駛的門正準備上車,卻看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著另外一個女孩。她高高瘦瘦,蒼白的臉上一對哭紅了的雙眼冷眼的凝視著我。我震驚了,這是誰,她為什麽坐在我的位置上……


“你坐後面去。”我木然的按照潘勝的吩咐,坐在了車後座上。“今天,都聽我的。”從反光鏡里我看到潘勝也在流淚,潘勝是我見過最愛哭的男人,也正因為這樣,他是我最心疼的男人。


“瑩瑩,這是我妹妹,劉夢。就是她把熏香放在了我的床頭櫃上,你問問她,她和家里吵架,沒有地方去,所以在我那里住了幾天。劉夢,你告訴她,這幾天我誰在哪里,你睡在那里,我們做了什麽?”潘勝特意用“劉夢”這個稱呼來拉遠我們的距離,但是我知道潘勝有難處,所以我沒有和他計較,“我一直住在書房里,潘哥在臥室,我們什麽都沒做。”“瑩瑩,你這下相信了吧?我之所以收留劉夢,就是因為她一直在幫我。我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你不是不知道,劉夢可以不幫我,她也可以去幫別人,但是她選擇幫助我,你說她是不是一個對我很好的女孩。她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麽覆雜,她才二十三歲,我足夠當他的叔叔了,我們之間,沒有過任何非分的舉動!”我頓時全部明白了,瑩瑩一定是潘勝的女朋友,可是我強忍住淚水,“姐姐,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立刻停住話語,生怕我哽咽的聲音出賣我的所有不堪還有震驚。“今天,咱們仨一起唱歌去吧,我也想放松放松。”“你帶劉夢去吧,我不去了,我累了,想回家。”瑩瑩的回答冷漠異常,此時此景,如果有一個人是多余的,那一定就是我,“潘哥,我不能和你去,我哥哥在家等著我呢,回家晚了他會罵我的。姐姐,潘哥是個好男人,你應該相信她,我走了。”我拉開車門就下車,後來的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潘勝那天把我留住,哪怕是哄我說我在他心里和瑩瑩的位置是一樣的,之後的一切,又該何去何從。


忘記自己多少年沒有流過這麽多的淚水了,天空開始下起了雨,每當這樣的天氣,北京都很難打到出租車。淚水一刻也沒有停留過,這個男人本來也不屬於我,他也從未承諾給過我什麽,我在奢望什麽,我在幻想著什麽,那個男人那麽優秀,那麽睿智,那麽勇敢,我劉夢,又怎麽配得上!

所有的心酸和委屈一觸即發,高跟鞋磨得腳底生疼,斑斑駁駁的血泡和我心里的傷口一樣,不斷的往外滲著血。我索性拎著鞋子,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雨和淚摻雜著從我臉上流過,我把季節和心情唱成歌聲,放飛在了這灰暗的天空中。


幾乎失眠了一夜,我不顧及劉晨百般的追問而把所有的委屈獨自吞下。但是心中的疑惑依舊讓我決定一定去找潘勝問個明白,於是第二天我早早的就來到了報社。潘勝顯然也是一宿沒睡好,黑眼圈和他白皙的皮膚形成了格外大的反差。


“潘哥……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麽,到了潘勝面前,我原本的疑惑還有質問就只化作了道歉。“丫頭來了。”潘勝擡頭緩緩的看著我,我給他倒了一杯水,“潘哥,瑩瑩她……是你的女朋友麽……”“丫頭,你聽哥哥說……”我坐下來安靜的看著潘勝,如果是劉晨,恐怕我早已經大吵大鬧開了,但是面對潘勝,我只有臣服。“瑩瑩是我一個朋友兩年前給我介紹的女朋友,可是我現在想和她分手。”“為什麽?”“她懷疑我。”“懷疑什麽?”“她看到你給我留的字條,說我們之間說話曖昧,我受不了我的女人懷疑我。”“潘哥,這件事本來也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冒昧的在你家里留字條,你也別怪她,任何女人都受不了。只是,我想知道,你們發展成什麽樣了?”此刻的我,不知道這樣的發問能換來什麽樣的答案,而又意義何在。“什麽樣也沒有!夢夢,你怎麽也懷疑哥哥呢?”“我不是懷疑,只是我覺得,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我想,我們之間也應該保持點距離了。”“你想幹嘛!去找你哥哥告狀?讓你爸爸阻止我提職?讓我這輩子都擡不起頭麽!夢夢,我算看錯你了!”潘勝突然開始暴躁了起來,“不,潘哥……我沒這意思……只是我覺得,我不該去你家了以後……別的事,都沒有任何變化……”我能清晰的感到潘勝的情緒漸漸的穩定了下來,“丫頭,你不知道哥哥這幾年有多難,別人都看不起我,因為我沒有背景,我單打獨鬥到現在,我不容易!我多麽希望你能幫幫我啊!”潘勝突然哭了起來,我忘記這是我第幾次見到這個男人哭了,只知道,每一次他哭的時候,我都有巨大的心疼。

“潘哥你別哭了,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會一直幫你的。”我撕下幾張紙巾,遞給了潘勝,“那不要誤會哥哥,好麽?”“我沒有誤會,只是,潘哥,我也不希望被別人誤會我是第三者,我覺得,我不該再去你家里了,畢竟,你有女朋友……”“那不是我女朋友!”潘勝粗暴的打斷了我的話,“她只是周末才會去我家里住的,平時她不和我住在一起的!”“這不一樣,潘哥……”“我看你就是被劉晨那小子**了!你昨天晚上回家和他說什麽了!”潘勝的哭泣更加猛烈了,我再也沒法再辯解什麽,“潘哥……我什麽都沒說,真的,劉晨一直問我怎麽了,但是我真的沒說我去見你了……”潘勝的情緒再次穩定下來,“那,以後沒事還去哥哥那住幾天,好麽……”我點點頭,生怕自己的拒絕再讓潘勝激動起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瑩瑩成了我和潘勝之間最多的話題。極端、任性、虛榮、不賢惠、愛花錢,這是潘勝對這個和他相處了兩年的女孩全部的評價。潘勝給我講述著他們之間的每一段過去,每一個故事,講述著他一直以來打算分手的計劃。


“如果你覺得她不適合你,你就趕快分手啊,不然不是耽誤了自己,也耽誤著她麽。”“你以為我不想麽?可怎麽分?”“直接提啊,說不合適,不想繼續交往了。”“你說的容易!”潘勝又開始了他的暴躁,“你這就叫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提過好幾次,她不肯,跟我又哭又鬧的。”“那你也不能因為她不肯就委屈自己啊……”“你這腦子怎麽長的!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分不了!你還逼我麽!”“我……我逼你什麽了……”潘勝的話讓我摸不到頭腦,“逼我分手!”“潘哥,你誤會了,我沒這意思……”但是看到潘勝憤怒的神情,我不敢再說什麽,只顧低頭吃飯。


“我的事怎麽樣了?你爸給你消息了沒有?”潘勝也不願意再提及瑩瑩的問題,“爸爸說,人家沒有給與明確答覆,讓咱們再等等……”“又是等!你爸爸到底給我問了沒有啊!”“問了,但是人家就是這麽回答的啊……”“你給我盯死了這事!出了什麽紕漏我就找你算賬!”


我和潘勝之間越來越多的時間都是停留在關於提職和瑩瑩的話題上,偶爾一些時候,我們會談談劉晨,他所關心的大部分話題,也都是關於劉晨家庭暴力的一段。

“夢夢,下次你哥哥還打你,把照片給我照下來。”“啊?這怎麽行?”“我讓你怎麽辦你就怎麽辦!”“那你先告訴我你要照片幹嘛?”“你現在開始反問我了是麽?作為員工,你不知道你該做的事就是服從領導的一切安排麽!一個月內,我見不到照片,你等著!”潘勝的急躁情緒已經越來越多的發泄於我,“那我也不能為了給你拍照片我一個月內再惹劉晨,讓他打我一次啊。”“這是該我考慮的麽?領導只負責決策,員工只負責執行,至於怎麽執行,那是領導該考慮的麽?”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我跟潘勝之間原本的默契都變了,但是我不敢再反問什麽,只顧坐在副駕駛上輕輕的扭過頭看著窗外。


按照我和潘勝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到了周末我是該回家的。因此我從來不像其他上班族一樣盼望著周末,因為潘勝的周末是屬於瑩瑩的。


“哥,你幹嘛呢?”沒了潘勝的周末,我就只剩下劉晨了,我走到劉晨的書房,“備課呢。”我看著劉晨畫夾上的一幅幅新的作品,一邊思考著怎麽完成潘勝交給的任務,一邊調侃著劉晨,“哥哥,你多久沒打我了?”“幹嘛?又想挨打?”劉晨沒有停住手下的畫筆,“沒事了看電視去,我給你又買了幾套動畫片的光盤,別在這給哥搗亂。”“就搗亂!”我捏了一下劉晨的鼻子,“別鬧!”劉晨一邊把我拽出了書房,一邊找出了光盤幫我放進DVD機,“老老實實坐這看動畫片,找揍說話!”“我就是想挨揍!”我把靠墊扔在了地上,劉晨撿了起來,“神經病。”然後就又回到書房看書了。


完不成潘勝交給的任務,我自然沒有心情坐在客廳看電視,我繼續走進了劉晨的書房,用力的把劉晨桌子上的茶水往畫架上潑,頓時畫面一片污濁。“你瘋了”劉晨拿餐巾紙擦拭著畫,“瞧瞧,這張畫我畫了兩個多小時呢!現在,沒法要了!”劉晨把畫摘下,鋪上白紙繼續開始畫畫。顯然這樣的方式都激怒不了劉晨,“劉晨,你猜我最近都住在哪里?”“不是去娜娜那了麽。”劉晨頭也不擡的回答我,“騙你的,我去潘勝那了。”“什麽?你在他家過夜?”“是啊。”“他讓你去的?”“不是,我非要去。”“以後不許去,讓人看見影響不好。”劉晨依舊沒有打我的意思。

“劉晨,你今天就不能打我一頓麽?”“你是不是瘋了?哪有討打的人。”“我就是想挨打,你就打我吧!”我央求著劉晨,“行!想挨打還不好辦!”劉晨用力的把我一拽,我趴在了他的腿上,他用手隔著褲子連續打了我十來下,“行了,挨打了吧,出去老老實實看電視去吧。”我輕蔑的朝劉晨一笑,走進洗手間,迅速的拿手機把剛挨過打的屁股照了下來。


“這就是你拍下來的照片麽!我要這樣的照片有什麽用!”沒想到我以為完成了潘勝交給的任務可以讓他高興一番,“那你要什麽樣的,這就是劉晨打完我的啊……”“拿什麽打的?怎麽打的?”“就把我按腿上,隔著褲子打了幾下啊,我好不容易才挨打的,求了他半天呢,還把他畫的畫給弄臟了……”我解釋道,“你那腦子怎麽長的!我要他真正打你的照片,不是開玩笑的,我要紅腫青紫了甚至破了的!越重越好!”我被潘勝的舉動嚇了一跳,但是又不敢問他為什麽需要這樣的照片。“那……我得真犯了錯誤真的讓他生氣了他才會打我啊……”“那你就真的犯錯誤真的讓他生氣了!”潘勝點了一根煙,印象中潘勝從來不抽煙,“潘哥,你別抽煙,我這就去辦……”“你怎麽辦?”“放我一天假可以麽?我逃班去學校找他,說自己不想上班了。”“好丫頭。”潘勝緊縮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


雖然我不知道潘勝要我挨打後的照片有什麽用,但是我只知道,只要是潘勝要的東西,我都會滿足他,就像我這個月一直接二連三的送給他的LV皮帶,筆記本電腦,iphone手機……總之,只要是他開口要過的東西,我都會滿足他。


“哥,我不幹了。”劉晨一下課就聞說我在辦公室等他,下了課就匆忙趕到了辦公室,“怎麽回事?”“就是不想上班了,我辭職了。”“你胡鬧!”劉晨突然激動了起來,“我已經辭職了,一會跟你一起回家。”“你想都不要想。我還有一節課今天課就上完了,你給我在這等著,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清脆的上課鈴聲總是勾起我學生時代的回憶,我坐在劉晨的桌子旁邊,肚子享受著這份安靜還有孤獨。劉晨的桌子上依舊擺著他和湉湉的合影,湉湉深深的酒窩里有著藏不住的甜蜜還有羞澀。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那個溫婉如水的女孩突然尋了短見,這在我的家里一直是個秘密。


回憶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劉晨下了課回來,不由分說的收拾了東西拉著我就走出校門,一路上他只顧開車,連話都不曾對我說過。


“怎麽回事?又鬧哪出?”劉晨的聲音冷漠異常,“我不上班了。”“為什麽?”“不喜歡。”“不上班你怎麽養活自己?”“再說。”空氣依舊是凝結的感覺,“你不喜歡機關工作,給你換了單位,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劉晨開始有些激動,“我不想負責!我不想幹了就!行麽!我這輩子不會再去報社了!有本事你把我殺了,然後把我的骨灰送過去!”我知道每當我妄言生死之言的時候,劉晨最敏感的神經一定會被觸碰。劉晨一言不發,按照一直以來的習慣,把我拉進了臥室,用力的把我扔到床上,拿出板子,脫下我的褲子開始打,以前的責打我要麽委屈,要麽難過,要麽悔恨,總是帶有那麽一摸可以讓我淚腺全部崩潰的感受,然而今天,我卻如同勝利的使者,只為了滿足潘勝的要求。


屁股暴露在了空氣里,板子劈里啪啦的打了下來,沒有聲音,沒有慰藉,只有疼痛蔓延在靜滯的空氣中。我用力的拽著枕巾,腦子里想的不是怎麽讓劉晨停止氣憤,而是自己屁股上的傷,什麽時候能達到潘勝的要求。


數十下的疼痛,我忍耐。


上百下的折磨,我克制。


數百下的捍衛,我終於一觸而發。“哥哥,我不亂說了,我知道錯了,我去上班。”屁股撕裂般的疼痛,“你給我閉嘴!”依舊是從小到大我最害怕的話,“嗚嗚……哥哥,疼,別打了……”“我說閉嘴你聽不明白麽!你再給我哭一個我聽聽!”劉晨依舊冷漠異常,我咬緊毛巾,繼續忍耐,直到我再也克制不住那份疼痛了,“劉晨,你饒了我吧,我實在受不了了。”“你也會受不了麽?你終於知道了受不了的感覺了麽?可你為什麽不知道我聽到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受不了的感覺?我就是要你知道忍無可忍的感覺!”劉晨的板子更重了,我開始後悔自己故意討來的這頓打,但是想著潘勝的交代,疼痛的感受總是好了一些。


終於,劉晨停下了手中的板子,獨自走出了臥室。

我用手機迅速的拍下照片後強忍住疼痛也去了客廳。“哥……”“夢夢,其實我一直很自責,如果湉湉還活著,她一定不會讓你這麽極端的……”劉晨依舊抽著煙,我的眼淚再次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但是究竟什麽時候,我對劉晨的心疼能超過對潘勝的,我能不再為了潘勝而傷害劉晨,依舊未果。


文外小記(二) 記得我剛開始說要寫小說的時候,你滿心歡喜的讀著我的每一段文字。然而小說寫到了現在的程度,都已經是你我淬淚成血而不得不用畢生的精力去堅持讀完寫完的了。你說你依舊會忍住心中的憤怒還有眼中的淚水來讀完我的文字,但是,此境此景已經太遲太遲了。相愛沒有過期,但是受到過的傷害,蒙受過的恥辱,說用時間來沖淡,豈不是太過兒戲。我們彼此的拯救,又豈止在把對方從不該停留的地方拉扯回來。


你常說,如果那時候你知道我的境遇,你會拼命的趕到我的身邊,不會讓我受到那麽大的傷害。可你豈止懊惱的人不止是你,我也在悔恨自己在你的世界里,出現得太早,又來得太晚了。如果我們的相遇哪怕只早上一年,現在的一切絕非如此。


讓人所糾纏不清的無非是兩樣東西,得不到的,已失去的。那些懷有惡意或者一己私利而傷害過我們的人都必將葬送在我們彼此真愛的世界中,我們真心的包容也只是源自對彼此最深刻的眷戀。


我依舊會流著淚寫下今後的所有文字,來祭奠我當初對你最無處安放的愛。


潘勝不顧及我一再的追問要挨打後受傷的照片有什麽用而一再的沈浸在得到照片後的喜悅里,我看到潘勝高興的樣子也就不想再多問些什麽會引得他不高興的話題。



“這周末什麽安排?”“沒事啊。”“和瑩瑩一起吃個飯吧,上次見面之後瑩瑩總跟我打聽你,我說你是我妹妹,這輩子我都不會讓別人欺負你。”周末能見到潘勝自然是讓我高興萬分的事,但是這樣的邀請還是讓我不禁忐忑不安的。“這……不好吧?”“有什麽不好,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一直把你看作和瑩瑩一樣的地位。”有時候愛上一個人不一定想要得到他,卻依舊願意為他的一顰一笑而付出一切,感情,總是這樣的讓人萬劫不覆。“你這幾天去給你嫂子挑個禮物,好好化解一下你們之間的誤會。”




我著了魔一般的走遍了北京的所有購物中心,最終還是冒著信用卡透支的危險刷了一個香奈兒墨鏡準備周末給嫂子帶去。




“小丫頭,最近是不是又犯錯誤了。”回家的時候一進家門就被劉晨一把按在了床上,隨之褲子也被扒了下來。“臭丫頭,剛挨完揍,還不老實。”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屁股上已經挨了一巴掌,這次顯然劉晨不是要懲罰我,因為他沒有拿出紅木板子,只是用自己的手力量並不大的打了一下,“哥哥,我最近都沒有犯錯誤……”“還敢頂嘴!”啪!屁股上又是一下,“哥哥,我想不起來啊……”啪!“再好好想想!”劉晨的聲音並不嚴厲,力度也不大,因此沒有讓我有畏懼的感覺,除了暴露在空氣中的屁股,渾身上下依舊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




“信用卡都透支幾次了?”“啊……”啪!屁股上開始有了溫度,我知道劉晨一向不太管我花錢的問題,並且我一直花錢不多,信用卡更是從來沒有透支過,以至於讓我問了開卡時留的是劉晨的手機號,“我還納悶,最近怎麽花那麽多錢,我這里幾乎每周都接到信息,我給你轉賬了多少次你知道麽?”啪!屁股一定開始紅了,伴隨著血液的集結,我終於有了痛的感受,“都花哪了,好好想想!”每一句的責問都帶著劉晨不輕不重的巴掌,“哥哥……我……我想不起來了,大概是最近聚會比較多吧……”“那今天刷走了的幾千塊幹花哪了?”“那個……”啪!我在腦海中迅速的搜索著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給潘勝的女朋友買了禮物,然而疼痛總是能激發人智慧的潛能,伴隨著又一下巴掌,我突然有了說辭,“我借給娜娜了,她急用錢,死期賬戶還沒到期。”




“起來吧。”劉晨輕輕的拍了我一下,“不是不讓你花錢,但是也別月月都月光,這兩個月你每個月都花上萬。明天起,錢怎麽花出去的都給我記賬。”我揉著稍微泛種的屁股從床上爬了起來。




“拿著!”劉晨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里面有五千塊,應該夠你花了,信用卡給我拿來,以後現金花完了跟我要,我還能幫你控制點。”我不情願的交出了信用卡,“哥哥,人家有很多要用錢的地方……”和劉晨相處的二十幾年里我深刻的了解劉晨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你都幹嘛用?沒見你以前花這麽多錢,這兩個月是怎麽了?”“反正人家就有用!”“信封里的錢夠你用了,你還有工資呢,我可沒強迫你上交工資卡。”“工資那點錢還不夠塞牙縫的呢……”我央求著劉晨,劉晨從錢包里拿出了一張卡,“我的也給你,密碼是我生日,這下夠了吧!”雖然比起之前信用卡里那筆老爸打進去的巨額存款比這些錢還是很少,但是我知道再得寸進尺一定會激怒劉晨,於是我撒嬌般的抱著劉晨的脖子親吻著他。




“臭丫頭,我是拿你徹底沒轍!”劉晨捏著我的鼻子,我陶醉在和劉晨之間久違了的溫馨和親昵,才懶得想今後經濟來源的問題。


再次見到瑩瑩的時候反而發現這是一個有些許姿色的女人,高挑的鼻梁,白皙的皮膚,除了缺少一些知性的美感之外,面前的女人幾乎堪稱完美。我熱情的把自己給她準備好了的禮物交給了她,她依舊帶有些許冷漠的朝我一笑,但是感覺卻告訴我,我並不討厭這個女人。


聊天的過程中,這個女人一直給我的感覺都是單純的幾乎不諳世事,我很難把她和心機以及虛榮這樣的字眼相提並論。“夢夢,你們工作忙麽?”“我不忙,潘哥忙……”我故意逃避著她的每一句提問,因為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又告訴我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將和面前這個女人勢均力敵的奮戰廝殺,而輸在我們之間的,一定是懦弱而重情的一個。


飯桌上只見瑩瑩一直拼命的給潘勝夾菜,並且不時的向我投來不懷好意的一笑。與這個女人相比,我總是感到自己在時間和空間上,就輸給了她。


“夢夢,你父親現在什麽級別了?”“那個……正師。”“那不容易,前一陣我跟你潘哥吵架吵到沒了理智,所以那天也沒顧上照顧你,後來的事潘勝都跟我說了,以後你接著幫他,別因為我而有什麽顧忌。”“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潘哥的事管到底的。”


飯桌上我們不冷不熱的寒暄著彼此,我知道了這是一個來自單親家庭的女人,知道了她曾經因為去找父親要撫養費而挨了一頓毒打,知道了這個女人和潘勝的相識和相知,知道了潘勝和她之間最深刻的默契就是這個女人無休止的包容和默契,單單這點,我就足足輸給了她一個世紀。


“今天第一次見面,妹妹打算請客,我不跟妹妹搶了就,我下樓取車,你們倆單獨聊聊。”隨著潘勝的結束語,把我從幻境中拉了回來,結完帳後我和瑩瑩一起下樓,“夢夢,我聽說你有個哥哥是麽?”“嗯。”“真好,我從小就羨慕別人有哥哥。”我不知道瑩瑩接下來會問關於劉晨的什麽問題,於是我故意岔開話題,“嫂子快下吧,到了,別讓潘哥等著咱們。”


回家後依舊是我放空了的頭腦和思維,只是面對瑩瑩,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同情。但是這樣的情緒總是和愛情之中女人固有的好勝心態此漲彼漲著,我依舊覺得,我要贏了這場戰勝,因為愛不是用來交換同情的砝碼,同樣,失去愛的時候,我也會連同我的同情一同失去。


“劉晨你知道麽,我今天看見瑩瑩了!”“瑩瑩是誰?”劉晨一遍做飯,一邊應付著手舞足蹈的我,“潘勝的……朋友……”我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難於回答的問題,“哦,潘勝的朋友不多,這個我倒真沒聽說過。”“他們吧……是以相親為名義見面的,然後呢,交往了一陣……”“那就是女朋友!”劉晨切下一段黃瓜塞進了我的嘴里,“不是的!潘勝打算和她分手的!”“打算分手了還讓你見什麽?”我被劉晨問住了,於是我決定停止對於這一問題的探討。

“總之,劉晨你得支持我,你看我,論家庭論學識論見識我都超過那個女人了!”“然後呢?”劉晨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我,“然後我要打敗了她啊!”“再然後呢?”“再然後我就可以嫁給潘勝了。”我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不知所雲,“你想都不要想!”劉晨粗暴的打斷了我的幻想,“為什麽!”我以同樣的態度對待他,“沒有為什麽!我告訴你!那個男人我,還有爸媽都不會接受的!”“你們就是對他有成見!”“你說對了!就是因為有成見,所以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再和他藕斷絲連的,小心我揍你!”我知道此時的劉晨已經容不得我再次的去激怒了,並且我深刻的知道,如果惹急了劉晨,那麽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此後我和潘勝的見面將會被無休止的限制。


“劉晨你知道麽,我今天看見瑩瑩了!”“瑩瑩是誰?”劉晨一邊做飯,一邊應付著手舞足蹈的我,“潘勝的……朋友……”我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難於回答的問題,“哦,潘勝的朋友不多,這個我倒真沒聽說過。”“他們吧……是以相親為名義見面的,然後呢,交往了一陣……”“那就是女朋友!”劉晨切下一段黃瓜塞進了我的嘴里,“不是的!潘勝打算和她分手的!”“打算分手了還讓你見什麽?”我被劉晨問住了,於是我決定停止對於這一問題的探討。


“總之,劉晨你得支持我,你看我,論家庭論學識論見識我都超過那個女人了!”“然後呢?”劉晨不緊不慢的回答著我,“然後我要打敗了她啊!”“再然後呢?”“再然後我就可以嫁給潘勝了。”我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不知所雲,“你想都不要想!”劉晨粗暴的打斷了我的幻想,“為什麽!”我以同樣的態度對待他,“沒有為什麽!我告訴你!那個男人我,還有爸媽都不會接受的!”“你們就是對他有成見!”“你說對了!就是因為有成見,所以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再和他藕斷絲連的,小心我揍你!”我知道此時的劉晨已經容不得我再次的去激怒了,並且我深刻的知道,如果惹急了劉晨,那麽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此後我和潘勝的見面將會被無休止的限制。


整個吃飯過程中我都對潘勝只字未提,因為我的精力沒有放在這里,我在想怎樣才能得到更多錢。於是吃完飯我就立刻回到書房打開電腦搜索招聘信息。錢是萬萬不能再跟家里要的了,於是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賺錢。好在我從小就學古箏,總算還是有一技之長的,於是我搜索著各大酒店的彈琴師招聘信息。

“夢夢。”劉晨突然進了書房,我迅速的關了網頁,“下個月是你嫂子的忌日,我會和每年一樣,去寺里呆幾天,你照顧好自己。”“哦……”突然想起劉晨開始信佛和嫂子的過世幾乎是同一年,還想起了潘勝說的,嫂子是因為忍受不了劉晨的家庭暴力而自殺的。“那個,哥……嫂子她當年……”我不知道自己的提問會不會觸碰劉晨敏感的神經,於是不敢再說下去,“怎麽了丫頭,說吧。”“那個……哥,你打過嫂子麽?”劉晨被我的提問驚了一下,但是還是沈穩的回答我說,“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沒什麽,就是我對嫂子過世之前的事都知道的太少了……”“打過。”劉晨打斷了我的解釋,“因為什麽?”“傷害自己。”劉晨的聲音開始顫抖了,“但是最後她還是傷害了自己。”“她怎麽了?”“她自殺了。”對於嫂子過世的原因,家里人都不曾提及過,更沒人敢問劉晨,於是這一直是我們家里默契最深刻的秘密。“夢夢你知道麽,你嫂子是個特別優秀的女孩,她才華橫溢,知書達理,她死了以後我的心就一直是緊閉著的,我再也沒法接受別的人和別的愛了,現在我只有你,所以無論如何,我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你的,也不會讓你自己傷害自己的,明白麽?”劉晨的語言帶有無盡的鑒定,人的記憶總是可以被掩蓋的,然而回首時,心中的那份隱隱作痛卻會在生活的路上持續很久,甚至一生,劉晨一而再再而三的極端和敏感總是讓我不時的去懷疑,是不是我自己,終究也只是個影子。但是在面對劉晨用暴力和疼愛編制的巨大牢籠中,我的命運,終究是裙下之臣和階下之囚。


劉晨不在家的日子我自然是又住到了潘勝家里,日漸的親近和熟悉讓潘勝用我的錢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了,我們的餐費從原來每餐的幾百上升到了四位數字,但是每次看著潘勝在我這里像個孩子一般的得到寵溺,我依舊決定供著他如此的揮霍。演奏兼職看了幾家,但是依舊邁不出自己的第一步。的確,我也是個被寵大的孩子,上學的時候連工都不曾打過,真的去飯點賣唱對我而言還是個難以逾越的門檻,於是我的日子依舊捉襟見肘著。


“夢夢,你問過你哥哥沒有,到底你嫂子是怎麽死的。”晚上我們各自洗完澡,潘勝開門見山的問我。“嗯,問了。”“怎麽死的?”我低頭不語,我不習慣和別人交談嫂子的事情,畢竟那是存在在我家里最隱晦和不能提及的話題。“別老讓我擠牙膏!說!她怎麽死的!”“自殺……”伴隨著我們的熟悉,潘勝暴躁的情緒已經在我面前越發的不加遮掩。“我還不知道自殺!我問你是不是沒法忍受你哥哥的家庭暴力!”“也不是……”“什麽不是?你哥哥沒打過她?”“打過……”“那不結了!”“不是的!哥哥對嫂子很好的!”“你懂什麽!我告訴你,你哥哥就是有家庭暴力!他是個變態!”“你不許這麽說我哥哥!”“這是事實,你趕快離他遠點吧!不然你早晚也像你嫂子一樣,被他逼死!”在潘勝對劉晨的詆毀面前,我忍無可忍,於是終於不再忍耐,“你再說我哥哥壞話,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你給我滾!”潘勝終於跟我下了最後的通牒,我淚眼模糊的跑出了潘勝家。


老天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剛剛還萬里無雲的天突然下起了瓢潑的大雨,我頭腦眩暈,雨水和淚水夾雜著從臉上劃落,我強制著自己冷靜下來,坐上了車的駕駛座,然後發動車子,可是還是在車開出停車位的時候撞壞了旁邊的車,車的前葉板幾乎粉碎,我在車上哭得更加的無助,但是給潘勝打過電話後,他卻毅然決然的掛了我的電話,發了信息告訴他我在樓下撞壞了別人的車子後依舊沒有等來回音,於是我只好自己冒雨走到物業,聯系撞壞的車主。

和車主見面後我們決定私了,我給對方五千塊,對方自己修車。我從卡里取出錢後就發現,卡中的余額已經是三位數字了。劉晨不在家,即使在家我也沒法告訴她,於是我打開手機的記事本,此時的我不得不去酒店面試,我必須掙錢,然後再給潘勝花。


幾乎是夙夜未眠,藝海酒店的老板陳總還算善良,同意先支付給我一萬元的薪水,但是條件是,我每周至少去酒店彈三次琴,並且如果客人提出陪酒的要求,我必須答應。但是撞壞了別人的車讓我的日子雪上加霜,我只好把身份證押給了陳總,並簽下合同。


我和潘勝的戰爭倒是沒有持續太久,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潘勝就對我繼續笑臉相迎,“小丫頭昨天太任性了,哥哥必須教訓一下。”“潘哥你別生氣,昨天我太沖動了。”“知道就好,以後不許跟哥哥耍小性子,哥哥可不會容忍你這個。”我一邊聽著潘勝的嗔怪一邊給潘勝倒了杯水,“不許生氣了啊,咱們還有大事要做呢,你爸爸那邊給你消息了沒有?”“他說沒問題,潘哥你放心吧。”我應付著潘勝,生怕自己猶豫不決的回答讓潘勝再次的暴躁起來,然後逃難一樣的逃離開了潘勝的辦公室,滿腦子都是晚上去彈琴的事,如果劉晨知道了,我一定下場很慘,現在他不在家,可以後他回來了,我又該怎麽瞞著他呢。




《漁舟唱晚》的琴音裊裊,我似乎回到了童年的記憶中去。每個周末,爸爸都會帶著我和劉晨去少年宮學習,劉晨學畫畫,我學琴,一路上三人有說有笑,那時候北京的天總是很藍,我們也日覆一日的盼望著長大,可真的長大了,卻發現,再也找不回童年時代無憂無慮的感覺了。




面對台下遊走著的客人,我只能不停的微笑著,客人們推杯換盞著送來的紅酒和白酒摻雜著在胃液里翻滾著,然而我的記憶里,卻似乎只剩下了代表著鈔票的數字。




回到更衣室的時候,我已經筋疲力盡了,打開手機,看到了潘勝的五個未接來電,我立刻回了過去,“你怎麽不接電話!”電話一通,就聽見了潘勝劈頭蓋臉的叫嚷,“那個……潘哥……我……”我正在思忖著如何解釋,告訴他我在幹嘛,“你給我辦個事去!”好在潘勝打斷了我的話,“給我找劉晨以前打你嫂子的證據去!”“什麽叫證據?”“你腦殘啊!證據就是照片啊錄音啊錄像啊這類!”“那個……我哥打我嫂子,怎麽會拍照片呢……”我被潘勝突如其來的要求問的不置可否,“我說你這腦子怎麽長的!我就是舉個例子!你看著辦去!”然後潘勝掛斷了電話,我不敢再問潘勝要這些資料做什麽,只知道他對我無休止的精神上的禁錮已經越來越深刻了。


潘勝要的東西我不敢不找,於是我趁著劉晨不在家的時候翻遍了家里的每個角落,但是都找不到關於嫂子的任何蛛絲馬跡,於是我硬著頭皮來到單位上班,準備迎接潘勝的討伐。


“給我找到什麽了都?”果然,早晨在報社見到潘勝的第一面他就開門見山的問我,“對不起潘哥,我們家關於嫂子的一切在她過世後就都找不到了,什麽也沒有了。”“你笨蛋啊!你知道那些東西對我而言有多重要麽?”潘勝繼續按照我計劃過無數次的套路發展著他已經在我面前毫不掩飾的情緒。“潘哥,你需要這些資料到底做什麽用?”“我做什麽用用得著跟你匯報麽!你得記著!你就是個普通的編輯!我是馬上上任的副社長!”對峙的空氣間已經讓我感到了絕望的寒冷,和每一次的對峙一樣,發生在生命里的每一個角落,又冰封著我一次又一次熱情的心。“可是我實在找不到了,要不……我問問劉晨……”“你這腦子是被狗咬了一口麽!你腦殘啊!問劉晨?你一個字都不許給我說出去!”潘勝的暴躁愈演愈烈,“潘哥你放心吧……我不說……我全都聽你的……”如果說劉晨給我編制的一份帶有溫情和暴力的陷阱,那麽潘勝給我的,就是暗無天日的折磨。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潘勝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哪天帶你去看看我新買的房子吧。”“好啊,潘哥又買房子了?真了不起。”“那是,我的一步步都是我自己奮鬥出來的,所以咱們報社有幾個能和我比的,都是一些跳梁小醜而已。”“潘哥能力的確強,所以得對提職有信心啊。”“我就等著你老爺子的信兒呢,我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老爺子可別給我壞事了啊。”每一次在提及潘勝提職的問題時,我都有一種愈發沈重的壓力,一種壓抑得我幾乎窒息的壓力,我感到自己已經墮入萬丈深淵了,至少在有生之年,我,連帶著我身邊的很多人,都漸漸成了潘勝的棋子。


“丫頭啊,去哥哥的新家不會空手而去吧?”“潘哥你說,缺點什麽,我最近給你去買。”“給哥整個魚缸吧,哥想養點魚,年年有余嘛。”我點點頭,雖然我知道自己的經濟底線已經全線崩潰了,但是面對潘勝無底洞的欲望和要求,我依舊無盡的縱容著。


潘勝要的東西我不敢不找,於是我趁著劉晨不在家的時候翻遍了家里的每個角落,但是都找不到關於嫂子的任何蛛絲馬跡,於是我硬著頭皮來到單位上班,準備迎接潘勝的討伐。


“給我找到什麽了都?”果然,早晨在報社見到潘勝的第一面他就開門見山的問我,“對不起潘哥,我們家關於嫂子的一切在她過世後就都找不到了,什麽也沒有了。”“你笨蛋啊!你知道那些東西對我而言有多重要麽?”潘勝繼續按照我計劃過無數次的套路發展著他已經在我面前毫不掩飾的情緒。“潘哥,你需要這些資料到底做什麽用?”“我做什麽用用得著跟你匯報麽!你得記著!你就是個普通的編輯!我是馬上上任的副社長!”對峙的空氣間已經讓我感到了絕望的寒冷,和每一次的對峙一樣,發生在生命里的每一個角落,又冰封著我一次又一次熱情的心。“可是我實在找不到了,要不……我問問劉晨……”“你這腦子是被狗咬了一口麽!你腦殘啊!問劉晨?你一個字都不許給我說出去!”潘勝的暴躁愈演愈烈,“潘哥你放心吧……我不說……我全都聽你的……”如果說劉晨給我編制的一份帶有溫情和暴力的陷阱,那麽潘勝給我的,就是暗無天日的折磨。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潘勝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哪天帶你去看看我新買的房子吧。”“好啊,潘哥又買房子了?真了不起。”“那是,我的一步步都是我自己奮鬥出來的,所以咱們報社有幾個能和我比的,都是一些跳梁小醜而已。”“潘哥能力的確強,所以得對提職有信心啊。”“我就等著你老爺子的信兒呢,我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老爺子可別給我壞事了啊。”每一次在提及潘勝提職的問題時,我都有一種愈發沈重的壓力,一種壓抑得我幾乎窒息的壓力,我感到自己已經墮入萬丈深淵了,至少在有生之年,我,連帶著我身邊的很多人,都漸漸成了潘勝的棋子。

“丫頭啊,去哥哥的新家不會空手而去吧?”“潘哥你說,缺點什麽,我最近給你去買。”“給哥整個魚缸吧,哥想養點魚,年年有余嘛。”我點點頭,雖然我知道自己的經濟底線已經全線崩潰了,但是面對潘勝無底洞的欲望和要求,我依舊無盡的縱容著。


我想趕在晚上去藝海彈琴前就把魚缸給潘勝買回來並且送過去,因為我知道潘勝對於別人答應了他的東西一向著急,所以我萬萬不敢再激怒他。我一下班就迅速的開車到了藝術賣場,挑了個花開富貴的魚缸,然後放進後備箱就迅速的開車趕去潘勝家的小區。北京的傍晚總是車水馬龍,車從二環堵到三環又堵到了四環。我趕到潘勝家的小區的時候已經快到了上班點了,於是我沒有顧及潘勝不算太滿意的情緒就趕快又開車去藝海。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搶行了幾次,只知道陳總不能容忍遲到,這是多少領班和服務員們跟我叮囑過無數次的。


但是無論我怎麽趕,最終還是遲到了。我到了酒店後只得到了陳總的一臉鐵青,和一句冰冷的,“錢不用退了,你以後不用再來了。”不知道是焦急還是委屈沖刷了我的一切尊嚴,我淚如雨下,“對不起陳總,我今天有事……我保證沒有下次,原諒我一次好麽,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我不允許員工出現遲到,我們之間的協定,你違規了,那麽,遊戲結束。”陳總的話音依舊冰冷,我幾乎的央求著希望陳總原諒我,黃秘書看到我的狼狽,趴在陳總耳邊說,“小姑娘也不容易,一直彈得挺好的,好多客人都因為她的琴成了回頭客,您大**量,原諒她一次吧。”陳總再看看面前的我,點了點頭,“劉小姐,我們不是不通人情的地方,你應聘的時候說自己急用錢,我先支付了一部分給你,這在我們這里是從來沒有過的先例,誰都有手頭急的時候,我們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你是否也應該對企業做出你該做的回饋呢?”陳總的語氣開始有了緩和,“我知道,可是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證沒有下次,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願意報答您和藝海。”“可如果你連本職工作都沒有做好,你談什麽報答呢?”我低著頭,從小到大,我都沒缺過錢,當身邊其他的孩子還在每天不吃早飯省下零花錢買玩具的時候,我的口袋里已經有三位數字的鈔票了,如果不是今時今日,我一定不知道錢這麽難賺,缺錢的滋味這麽不好受,我再次低聲下氣的求著陳總,“陳總,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黃秘書一直在旁邊替我說好話,陳總的心終於軟了下來,“好吧,我們暫時不辭退你了,但是,劉小姐,你要答應我兩件事,第一,今後不許再有遲到的事情發生,如果有,不要來求情了,立刻走人!第二,明天晚上我有個應酬,陪我一起去。”只要可以不被辭退,陳總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於是我應下了陳總的要求。


燈紅酒綠的喧囂以及推杯換盞的造次讓我立刻陷入了眩暈的狀態,我的酒量在女孩里應該算還可以的,但是畢竟比不了商界的人,但是我又不敢不喝,於是硬著頭皮喝下一杯又一杯酒,直到胃液開始在胃里翻滾,想吐,又吐不出來,只能任憑酒精在身體里折磨著每一滴的血液。


無法想象整個酒局我是怎樣堅持下來的,手里似乎一直在口袋里震動著,但是我沒有接聽的心情,或者說,我不敢在陳總面前接聽手機。




陳總的司機把我送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了,一下車走到小區門口,我就趴在草叢旁邊吐了起來。胃里鉆心的疼,酒精又是個催淚的藥劑,想起自己自從和潘勝相識後受到的一切委屈,我不僅哭了起來。北京的秋夜實在太冷,太涼了。然而比夜晚更涼的,是我不能自拔的心。




熟悉的氣味突然襲來,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部,頓時體內暢通,我從那雙巨大的雙手上接過餐巾紙,擦拭著嘴邊。那就是劉晨,就是劉晨……所有委屈一湧而發,我卸下了自己的全部武裝,趴在劉晨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劉晨一言不發的撫摸著我的發際,輕輕的吻了我的額頭。“走吧,這里風大,咱們回家吧。”




溫暖的家,久違的溫馨,還有甜度適合的蜂蜜水,頓時化解了我體內濃郁的酒精,可什麽時候,我的固執還有執迷不悟,也能被這樣劃開呢。




我沒有意識的睡著了,朦朧中記得自己依偎在那種我熟悉的體味中,還是那雙溫暖的大手拍著我入睡,我忘了一切,除了幸福。




“丫頭,醒醒,喝點熱水。”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強烈的日光已經射進了房間,我接過水杯喝著水,思緒並沒有放空,我在想,我該怎樣和劉晨解釋。




“說說吧,昨天和誰瘋到那麽晚,喝成了那個樣子,打電話都不接。”果然,劉晨開門見山的發問了,“那個……昨天有個同事過生日,所以多喝了點……”我還在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蒙混過關,劉晨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你哪個同事開寶馬730!他開那樣的車還在你們報社工作麽!你現在是不是學的張嘴就是瞎話了!”我被劉晨嚇了一跳,“我昨天足足在樓下等了你快三個小時!告訴我,你去哪了!”我低著頭不說話,“手機給我!”我搖搖頭,“給我!”“哥哥……我去陪藝海的老總應酬了……我沒辦法……我得掙錢……”我突然哭了起來,到底是我的不忍和不舍,還有劉晨的疼愛和縱容,讓我從小到大都沒法在劉晨面前說一句謊話,我把自己和潘勝之間的一切都告訴了劉晨,他無數次的讓我為他結賬買單,跟我索要價格不菲的禮物給自己和瑩瑩,包括撞壞別人的車的經歷……劉晨越聽越激動,“好,爸媽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從小教你琴棋書畫就是讓你去登台獻藝給男人們找樂子的!好,好……”劉晨的話語間開始哆嗦,我從來沒見過劉晨這麽生氣。




做夢般的,我被劉晨再次扒下了褲子,依舊是冰冷的板子打在我的屁股上,也許是軟弱,也許是委屈,總感到劉晨這次的責打那麽疼。“啪!”……“啪……!”一聲又一聲的責打間沒有任何語言,除了我的哭聲還有求饒的聲音,屁股上熾熱得幾乎快被撕裂了,“為什麽打你!”劉晨的聲音依舊激動,“因為花錢太多了……”“為什麽打你!”顯然劉晨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因為喝酒……回來的太晚了……”“啪!”“啪!”……板子依舊迅速而且熾熱的落下來,“哥哥,我以後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劉晨顯然沒有被我的求饒所動容,板子依舊沒有停滯,“再想!為什麽打你!”“哥哥……我以後聽你的話,不亂跑……不去那種地方了……饒了我這次吧……”“想!為什麽打你!”劉晨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樣子,“啪!”“啪!”板子稀里嘩啦的打下來,我泣不成聲,“哥哥……我不知道……求求你告訴我吧……父母從小就不管咱們,是咱倆相依為命長這麽大的……夢夢不怕哥哥打,就怕哥哥失望啊……”劉晨的板子停了,我感到了他的聲音也開始哽咽了,“夢夢,錢,哥供的起你花,可你花在哪了?你花在了一個白眼狼身上!你對他的一片赤誠,換來的是什麽!是他無休止的利用!最讓哥哥生氣的,是你不惜出賣踐踏自己的尊嚴,去掙錢給那個混蛋花!”




空氣在凝結,與此同時凝結著的,還有我的思緒。這大半年我到底每天在做什麽,把自己折磨的狼狽不堪,傷害著自己,傷害著愛我的人,可我付出的回報是什麽呢,是潘勝一次又一次的得寸進尺。




“五十下,你給我忍著,敢出一聲我就打到天黑!”“哥哥……不要……”屁股上的疼痛已經經不起任何一下的責打了,“我必須打醒你,你屁股上的傷很快就不會再疼了,可你抽打在我們心里的傷呢!我這輩子想起我劉晨的妹妹曾經承受過那樣的恥辱,我的心都會劇烈的疼痛的!”




板子接二連三的打了下來,我死死的咬著枕巾,不敢發出一聲的呻吟。直到五十下終於打完了,劉晨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臀峰,我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哥哥……夢夢這大半年過的痛苦極了,你在哪呢!你在哪呢!你怎麽不來救救夢夢!”我聽到了劉晨的哭聲,多少年過去了,我第一次見到劉晨哭。


第二天劉晨就幫我把藝海結給我的工錢還了,並且囑咐我以後不許在去藝海,不顧我一再央求說自己不想上班,劉晨堅持說報社的工作暫時不能丟,但是必須和潘勝保持距離。劉晨的邏輯是,理虧的是潘勝,該從報社離開的人也是他,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必要躲著他。


一進辦公室,我看到潘勝的時候已經感覺大不如前,想起他一次次為了自己的事和我爭吵,不顧及我的感受,還有為了他無數次透支了的信用卡,我後悔自己沒有早早的回到劉晨的身邊。




“夢夢啊,我副社的事有眉目了麽?”潘勝見到我第一件追問的還是這件事,“對不起,主任,我覺得你沒有把我當成自己的親人看待,我也沒有必要幫你了,不過我依舊祝福你今後順利。”“你這話什麽意思?”潘勝的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而我也已經習慣了他的兩面三刀。“沒什麽意思,你還是我的部門主任,以後我們的關系就是上下級了。”“既然知道我是你的上級,那上級交給你的任務就必須完成!你答應過我的副社必須兌現!”潘勝開始激動了起來,“對不起潘主任,我沒有答應過你什麽副社,我只是以前覺得我們交情不淺,我可以利用家里的人脈幫你一把,但是現在我覺得沒必要了,所以我收回我的幫助。”“幫助?我這棵大叔撐起來了你也得涼快,這麽大的好事你怎麽說不管就不管了呢?”我不想再和潘勝爭論什麽,於是我繼續低頭整理桌面的文案。“是不是劉晨那小子跟你說了什麽!我就知道,他就是個見不得我好的人!”“劉晨沒有說你什麽,只是我把我和你交往的過程全部告訴了他,他認為你沒有尊重我,我也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把咱們之間的事告訴劉晨,以前我付出過的,算我倒黴,但是以後希望你自重。”我們的爭論聲越來越大,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潘勝叫大家散了,然後徑自走到辦公室,而我也做好了隨時辭職的打算。


晚上我依舊回家了,還是吃著劉晨做的飯,和劉晨一起看電視,並且告訴了他我辭職的打算,他依舊告訴我,永遠不早比潘勝更早的離開報社。


第二天一上班,我突然發現所有同事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大家或是匆匆的和我打過招呼就走,或是看見我就掉頭走掉,我只是認為因為昨天和潘勝的爭吵讓大家對我有了戒心,反正以前不曾融入報社的環境,今後也不打算融入,於是我沒有多想,就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晴天霹靂。




桌子上和往常一樣擺著報社當天出版的報紙,社會新聞頭版的醒目標題讓我頓時整個人都如抽空了一般:《師長公子家庭暴力直至妻子自殺 變態兄長毆打妹妹導致傷痕累累》,整版文字觸目驚心,指名道姓的添油加醋無中生有的撰寫了劉晨殘忍的家庭暴力行為,並且公布了我曾經交給潘勝的我受傷的照片,雖然大部分地方都被打上了馬賽克,但是還是能夠清晰的看到我的傷口。我發瘋一樣的沖進了潘勝的辦公室,“你這混蛋!你在幹嘛!”“你給我出去!不知道你是我的下級!你就是個編輯麽!”“潘勝我告訴你,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公布了我的照片,你觸犯了法律了!加上你對劉晨的人身攻擊,我可以控訴你!”“奶娃娃還是回家吃奶去吧,照片是你給我的,那麽就證明你默認我可以使用,我揭發的也是劉晨的真實行為,沒有胡編亂造,家庭暴力是目前家庭生活的巨大毒瘤,任何媒體都有義務揭發這一罪行。就是這樣,現在你給我出去!”




我知道和潘勝這樣的小人沒有道理可講,於是我跑出辦公室,打通了劉晨的電話。“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夢夢,你別著急,怎麽回事?”不顧電話那頭劉晨焦急的聲音,我只顧著哭,“夢夢,你別讓哥哥著急,到底怎麽回事?”“哥哥……你……你買份報紙看看吧……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幾乎半個小時,我整個人都是放空的狀態,我不該把自己的照片給潘勝,我更不該招惹潘勝這樣的小人……自責和難過充斥著我的整個心,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這樣懊悔過,或者,現在的心情,已經不是懊悔所能提及的了。




“夢夢你什麽都別想,我現在就去報社接你,咱們去找爸爸,越是這樣的時候,一家人越要一條心,你千萬別幹傻事……”劉晨鎮定得,似乎報紙上寫的不是他的事一樣的淡定。


文外小記(三) 如果不是每個深夜我淚流滿面的寫下這樣的文字,我一定忘記了自己當初堅持的有多麽痛苦多麽難。我一直怪你沒有早點來到我的身邊,讓我彌足深陷過那麽久那麽遠,讓我做出過那麽多我至今都沒法原諒自己的事。愛,其實意味著拯救。


但是我依舊感激自己的經歷,讓我學會感恩,讓我擁有了智慧,讓我們更加的親密無間。的確,走過的大風大浪,才能讓彼此的心離的更近。


故事本身是假的,但是講的故事是真的。所以,生活本來就是這樣的真真假假,經歷過,痛苦過,失望過,才會知道什麽是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


一路上劉晨並不急於安慰淚流滿面的我,事實上劉晨自己的心情也混亂不堪。一直以來,別人給我的關於潘勝的警告我都是半信半疑那些事實又堅信不疑自己絕對不會被潘勝所傷害。而出乎我和劉晨預料的是,萬萬沒有想到潘勝無所不用其極的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來攻擊劉晨。


“你還有臉回來啊!”一進門,就看見父親坐在大廳里,桌子上放著今天的報紙。“爸……”“你給我閉嘴!”爸爸果斷的打斷了我的話,然後注視著劉晨,“你給我說實話,你打過打過夢夢和湉湉沒有!”劉晨不語,爸爸轉向開始怒視著我,“說!他打過你沒有!”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是我的沈默似乎已經給了父親答案。“你個混賬!”父親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反手就給了劉晨一個耳光,劉晨依舊不亢不卑的看著爸爸。“爸爸……這件事不怪哥哥……是我,被小人利用了,還弄走了照片……哥哥……一直都是為了我好。”此時的我已經泣不成聲。


“你給我滾!我就當我沒生你這個兒子!”父親開始捂住胸口,“哎呦,別那麽大火氣,有話好好說,現在你就算打死劉晨,也於事無補啊,再氣壞了身子,那咱們家就真亂了。”媽媽一邊給爸爸拿藥,一邊撫摸著爸爸的胸口。眼前的一幕都讓我不忍繼續看下去,我側臉看著劉晨,我看到劉晨的眼里,也有一絲晶瑩。


“滾!我沒這個兒子!”爸爸低著頭,痛心的說,“晨晨啊,要不你先回去,你爸現在正在氣頭上什麽都聽不進去,等他冷靜了,咱們再商量商量以後怎麽辦吧。”媽媽一樣哽咽的聲音,卻在殘喘著利用她母愛的光輝為這個混亂的家增添最後的一絲溫暖。


劉晨轉身離開,我剛要轉身,卻被父親叫住了,站住,你幹嘛去?還跟那小子回去被他虐待麽!我看了看劉晨,又看了看媽媽,媽媽沖我眨了眨眼睛,爸,禍是我闖出來的,我該負責任。這個時候哥哥是最脆弱的時候,我必須陪著他爸爸,對不起 我不顧爸爸,轉身也跑出了家門。劉晨還沒有走遠,我從劉晨的身後緊緊的抱著他。

路上我依舊不敢直視劉晨,他也只顧開車,沒有過多的交流。我們和劉晨之間,始終就像是一場精力充沛的角逐,他隱瞞一些,坦白一些,付出一些,又保留一些,讓我去盡情的感受那些從未有過的快樂和放縱,卻也給了我無盡的擔憂,開始揣測在這場角逐之間,我究竟是不是他唯一的對手。
“哥哥,打我吧。”一到家我就從臥室取出了那塊握在劉晨手里無數次的,又無數次的把我拉回理智邊緣的紅木板子。“不打你。”“哥哥……”“我說了,今天不打你,去洗個臉,咱們吃飯去。”我楞在了那里,害怕的,既是劉晨無盡的失望,也害怕這場剛剛拉開帷幕的鬧劇改變了我早已適應了的模式,讓我倍感荒涼。“楞著幹嘛,洗臉去。”“哥哥……你不要這樣,夢夢是你的孩子,願意挨你的打。”劉晨的表情依舊平靜,“這頓打,你是必須得挨的,拍下自己隱私部位的照片,還給了別人,這麽不知道保護自己,實在該打。可是,在沒有收拾那個人之前,我不會打你的。”我的心也頓時釋然,原來劉晨對我無論是寬愛還是責打,始終未曾改變。“洗臉去吧,一會過了飯點,都找不到吃飯的地方了。”劉晨撫摸了一下我的頭,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感到莫大的溫暖。

連續幾天,我都沈浸在不能自拔的放空之中。每天呆呆的躺在床上,除了吃飯洗澡上廁所之外根本不會從床上爬起來,我盡量多的讓自己處於睡眠狀態,因為每次睜開眼,就總是陷入那張報紙和那幾張照片的陰霾之間。我們總是能安然地窺探他人生命里的軌跡,卻從不敢毫無顧忌的走自己的人生,因為自己的看不到盡頭。

“哥哥,你打我,好麽?”我還是鼓足勇氣,對劉晨提出了我的要求,“怎麽又說這個,我說了,這頓打先記著,等收拾完那個老男人再跟你算賬。”“不,現在就打。”我斬釘截鐵的回答劉晨,“為什麽?”“哥哥……夢夢已經習慣挨你的打了……每次你打完我,我就感覺我的過錯已經過去了,我可以重新開始了……”我支支吾吾的回答著劉晨。“傻丫頭,你現在也可以重新開始啊……”“不……不能的……我一閉上眼,這幾個月我和潘勝相處的一切就跟放電影一樣。”“慢慢遺忘吧,那件事對你確實打擊不小。”劉晨摸了摸我的頭發,“不是的,哥哥,我覺得我對不起你……”“你永遠都不會對不起哥哥,只有哥哥對不起你……我這幾天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對你不夠好,不夠溫柔,如果我給你的愛足夠多,你怎麽會去潘勝那里尋求那丁點的些許的溫暖呢……”劉晨的聲音嘶啞,他一定也和我一樣,這幾天都沒睡好,“不是的,哥哥,你對我很好,真的……我對潘勝也很好,可夢夢傻,被他利用了,我一定要他血債血還。”說到潘勝的時候,我突然開始激動了,渾身顫抖的身子一定提醒了劉晨,我究竟有多恨他,“丫頭……安靜,安靜下來,這件事,讓哥哥來替你辦,好麽……”劉晨依舊摟住我的肩膀,和小時候我被大院里的那個野孩子欺負的時候一模一樣。



“哥哥,這次你一定答應我,讓我手刃了仇人好麽,我不想一輩子都活在這個陰影之下,你說的,我也該重新開始了……”劉晨看著我,眼神已經不如從前了。

“走,去臥室。”冰冷異常的四個字,讓已經預測到了下面會發生些什麽。

“告訴我,為什麽打你。”劉晨的聲音恢覆了每次教訓我的時候的那份冷漠,“因為不懂得保護自己,給了潘勝我的照片。”“啪!”“還有呢。”這個時候的板子不知道為什麽,比以往的都疼的劇烈,“輕易相信了別人……”“啪!”“為什麽那麽不珍重自己!”劉晨的每一下責打都是入木三分,每一句訓斥也都聲嘶力竭,我難以想象自己曾經迷失的那麽久的日子,劉晨是否也和我一樣,每一天每一夜都那麽寒冷漫長。
“啪!”“啪!”……板子接二連三的打了下來,我痛得無力堅強,“哥哥……疼……疼……”然後劉晨的板子依舊沒有停下,“啪!”“啪!”劉晨只顧繼續一下下的打下來,沒有顧及我的求饒,“哥哥……”我順著床沿的方向拽著劉晨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情緒的脆弱擊垮了我所有抗擊疼痛的防線,今天劉晨的板子打在身上,那麽劇烈的疼。“把手放開。”劉晨依舊冷漠異常,而我又不敢違抗,“啪!”“啪!”我死死的咬住枕巾,直到嘴里開始蔓延了血腥味,才些許的感到劉晨的板子輕了下來。“夢夢你要知道,哥哥不在意外面的人怎麽評價我,自從湉湉去世以後,我的心就再也不會打開了,可是你的名聲怎麽辦,那時候我答應過湉湉,無論如何,不會讓你受到一點的傷害……”每次提及湉湉,劉晨都像是剛剛從另外一個世界里回來的,“和每次一樣,最後的五十下是讓你記住這頓打,記住這次疼痛,記住你犯過的錯誤的,忍住了,還是不許出聲。”一直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劉晨最後的責打都不允許我哭鬧和求饒,只知道,這個時候劉晨的每一聲命令,我都不敢違抗。“啪!”“啪!”……連續的五十下的責打擊潰了我心理以及生理上的所有防線,我任憑淚水流著,卻不敢哭出聲音,但是此時的我,多麽想告訴劉晨,這頓打我挨得多麽的艱難。五十下如數完成,劉晨一把把我抱在了懷里,側耳傾聽到他劇烈的心跳,他依舊用那雙巨大的手掌撫摸著我的頭發。

這次挨打之後我依舊在家里養傷,每天依舊有劉晨一日三餐飲食起居的照顧,另外一方面,就是我對潘勝無休止的恨。我並不想讓自己一直恨潘勝,因為每次一想起他,就好像有兩個分裂的自己在打架,一邊是曾經的些許感動,另外一邊是他無休止的利用和踐踏。

不出幾日,傷就全部好了,我的計劃也開始實施了。忘了多久沒有撥通那個號碼了,“喂,潘哥,你最近怎麽樣?”“我沒什麽事,我覺得你當時的心情我能理解,副社長是你最大的心願,你把全部的心血都傾入了,所以承受挫折的時候你沒有理智,所以我不怪你。”電話那頭依舊是潘勝對我的寬容還有善解人意的讚許。“潘哥,我決定繼續幫你當上副社,什麽時候有空,咱們見面聊聊這件事吧。”



依舊是那家價格不菲的餐廳,“夢夢,我並不想傷害你……”“潘哥,別說那個事了,既然都過去了。”“對不起,夢夢……”“潘哥,咱們現在還是要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你副社的事情上,既然劉晨已經身敗名裂了,我只能投靠你。”“丫頭你放心,只要有哥哥一天在,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那潘哥,我父親需要一些報社歷年的會議資料,還有一些實體報紙的資料,他準備交給上層,畢竟這才是充分顯示你的能力水平的證據,你那麽忙,要不我幫你整理出來吧。”“你真是我最貼心的妹妹……”潘勝喜出望外,此時的她對我毫無防備,立刻囑咐秘書把辦公室鑰匙覆制一副給我,並且告訴了我他的電腦密碼。

得到鑰匙後我就開始如饑似渴的找尋潘勝工作之中的漏洞,在還是和潘勝親密無間的時候,我隱約的知道一些關於他幾年來和涉外媒體交往的事情,於是我自然希望從這之中找尋漏洞。

 於是我白天工作,一到了晚上,報社里靜無一人的時候我就拼命的在潘勝的辦公室籌集資料。這果然是一個老狐貍,任何事情都可以被他做的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幾次困倦不堪的時候,我就躺在沙發上睡一會,然後覆仇的力量又會再次支撐著我起來繼續奮鬥。


  我用潘勝給我的電腦密碼進入了他的辦公郵箱,他電腦里所有文件夾我也翻閱一遍了,但是依舊找不到任何證據和線索,一周下來,一無所獲。潘勝辦公室里的一切,除了他的抽屜,其他地方都找不到扳倒這個老男人的任何有力證據。於是,我只能再一次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覆。


  潘哥,晚上一去吃自助餐吧,順便和你匯報一下我的工作進展。好啊,我也好久沒和妹妹一起吃飯了。潘勝依舊爽快的答應著,但是我卻清楚,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是我最後一次和潘勝共進晚餐。


  潘哥,你的所有工作成果我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我這兩天再最後抓緊看一下,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再凸顯一下你能力的。我的好妹妹,哥哥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了。潘哥你別這麽說,以前夢夢任性,經常惹你生氣,所以我只想補償給你一些什麽。潘勝依舊對我沒有任何防備的說自己這麽多年多麽不容易,說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能給他的幫助上了,潘哥,那邊有螃蟹,我害怕螃蟹,不敢盛,你盛兩只嘗嘗吧。潘勝一邊念叨一句膽小鬼一邊用手指勾著我的鼻子,隨後拿起盤子向取餐區走去。我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迅速的把我從迪廳DJ手里高價買來的藥灑進了潘勝裝飲料的杯子里,並且迅速的晃了晃杯子,讓藥物溶解,這一切都在潘勝回到餐桌前迅速的完成了,並且眼睜睜的看著潘勝吃完螃蟹將飲料一飲而盡。


  直到潘勝的神智漸漸不太清醒,我提出送他回家,一路上潘勝不時的想拽我,但是我只顧開車,沒有顧忌他的更多舉動。


  到了家里,我給潘勝換好睡衣後趴在他耳邊輕輕的問,妹妹好麽?好。那妹妹對哥哥好麽?好那哥哥以後疼妹妹麽?疼潘勝的聲音有氣無力,然後藥物的作用讓他抱著我熱烈的親吻著,我並不躲閃,任憑他的蹂躪。哥哥,你的鑰匙呢?潘勝依舊沒有說話,我撫摸著潘勝,讓他徹底的迷失在了唇齒之歡里。鑰匙給妹妹好不好,妹妹幫你看看抽屜鎖好了沒有。潘勝輕輕的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了一串鑰匙,我迅速的收到了手包里。


  把潘勝哄著了,我就立刻下樓,開上車就往報社跑。到了潘勝的辦公室後,迅速的把抽屜打開,把之前就準備好的移動硬盤插進電腦里,然後把潘勝抽屜里硬盤的資料全部考進了我的硬盤里,然後把抽屜里的筆記本挨頁覆印下來。做完這一切以後,我迅速的把電腦上的痕跡清除了,然後把鑰匙放回到潘勝的床頭櫃里。最後看了一眼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潘勝,然後迅速的回家了。

一周後,檢察院從報社帶走了潘勝,此後沒有了任何關於潘勝的音訊以及瑩瑩的下落。在潘勝被雙規後的一個月以後,法院對關於潘勝的涉外的國家輿論機密一案判處有期徒刑五年零六個月。劉晨出國進修,我也離開了原來的報社,到了一家網絡媒體工作,重新開始了我的生活。潘勝對我長達一年的欺騙利用以及精神折磨告一段落,我和劉晨也重新開始了我們的生活。和劉晨依舊每天按時視頻聊天,和她講單位的事,家里的事,偶爾依舊會聽到劉晨的嗔怪斥責,還有就是不停的催我趕快找個男朋友,成了家讓父母放心。可我知道,我的心里,其實早就裝不下別人,與其茍延殘喘的愛戀,不如滿懷希望的等待,如過去了的四年一般,形孤影單,卻從來不會感到寂寞和落魄。

請不要再說真愛難求吧。其實,很多的真愛是被我們自己摧殘。雕謝。死去。然後,再哀怨地望著別人的幸福,感嘆著自己的空虛。任心孤寂。任自己麻木茍且地走過余生。人,永遠不會輸給別人。只有輸給了自己!

記憶里的,腦海中的,依舊是劉晨爽朗的笑聲,溫暖的雙手,還有那份幹凈,清澈,叛逆,又帶有那麽一點莫名的單純的眼神。還有就是,後海遇到野狗時他拼命的保護著我,親吻我的時候輕輕捏住我的嘴巴,一起聽京韻大鼓《嘆晴雯》時他在我身邊默默的淚流滿面著,當然,還有他用暴力還有愛戀為我編織的那個無比碩大的夢想還有無比安全的生活……
親愛的,但願,我這一輩子,都是在為你祝福而存在。

         此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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