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江湖之不良人五 #1 第一章 (Pixiv member : 严微)

 


第一章

  大唐貞觀年間,術士袁天罡進京,後成立專為李唐皇室服務的秘密特務組織“不良人”只對皇帝一人負責,時光荏苒,直至廣明元年反賊攻破了長安,不良人消失的無影無蹤,江湖又突然傳出了所謂龍泉寶藏的消息,幾經風雲流轉,晉地解梁龍泉寶藏盡歸李嗣源之手,由此流傳了四十余年的寶藏塵埃落定,新的歷史階段逐漸展開。

  後唐同光四年,莊宗李存勖征討後梁朱賊父子陷於興教門之變為憐人鏡心魔,實為不良人天罪星所殺,一時朝野震動,在五代十國亂世中,剛剛得以安居樂業的百姓再次陷於顛沛流離之中,是以白日十室九空,落日嬰孩啼哭,而李嗣源繼承晉王所有殘存勢力,又執掌江湖三大門派之一的通文館,以強權鎮壓朝廷百官,已是皇權最有實力的爭奪者,而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暗處悄悄展開。

  都畿道————

  夾洛水而成的洛陽失去了往日的富庶與繁華,陰鷙與不詳交錯流露於街道,時逢六月,空氣卻令人沈滯,冷風吹起落葉卷入空曠的東都街頭慢慢被塵土所掩埋,無人清理,道路上十停僅剩三停,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層無形的大網之下,而人心被籠罩的更甚。

  “梆——梆——梆——” 伴隨著擊鼓聲,紫薇城飲羽殿中傳出一老者聲音“臣有所奏,時日已久,天下百姓無不期待太平盛世,敢問監國,天子究竟在哪?”話音剛落,只見一個緋袍老者由躬身緩緩擡起,老者身形瘦削,擡頭怒目平視殿中,只見殿中主位上坐著一位身著蟒袍,頭束金冠的中年男子,面如佛像,耳垂甚偉,雙目細長,似看盡人生百態,半生隱忍在他眼中留下沈澱酒釀的豁達,但其中的險惡與奸詐只有飽受其苦之人才能看出,此人正是後來的唐明宗李嗣源,李嗣源玩味的看向殿下慷慨激昂的老者,似乎覺得這個年紀不該有這種年輕人的熱血,目光又好似回想起自己年輕時,在義父身邊,與李嗣昭等兄弟在晉地賽馬打獵飲酒的快意生活,正逐漸迷離時,一股緩慢狹長的男聲把他喚回現實。

  “大哥!大哥!”“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奏完了”手拄下頜的李嗣源意識到楊涉已經說完,停止了狹想,端起了身姿正視道“六弟,你說吧” “是,大哥”只見一位青年立於李嗣源左側,身影欣長挺拔,白玉蓮冠束發,一席垂地白袍被他穿出獨特韻味,五官立體端正,嘴角掛著一絲玩味,開口道:“晉地解梁陛下手刃反賊袁天罡,後被不良人余孽追仇剿殺,至今尋蹤未果,此事世人皆知,為何就你不知?” 楊涉似乎並沒接受李存禮的理由:“這就是你舉國誅殺不良人的理由?” “王兄是替天子監國,自曉其中利害,不良人雖早已四散天下,但仍是我唐可用之重器,殺,實屬無奈之舉” 楊涉冷哼一聲:“無奈之舉?李嗣源你究竟是想讓天子遭不良人仇殺而死,還是想借天子之名除盡不良人?還是說你兩件事都想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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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初宮,殿門外

  一行人快步走至殿門,約有二十余人,為首是一名矮小長須老者,身後是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身著赤黃色長裙,長發綰成流雲鬢,面上覆了一層半透明紗巾看不清眉眼,但面紗之下的嘴巴和下巴看的出是位傾城美女,雙手抱著一把黃面琵琶,斜靠在肩,一顰一步,宛若畫中美景煞是好看,在這位女子身後,還有二十余位手持各式各樣樂器的女子,老者腳步甚快,但看得出緊張不安,行至殿門外,快步上前走到小黃門邊上,從袖中伸出顫顫巍巍的雙手,拱手道:“今日是監國慶功之日,為何殿中如此安靜?”話音剛畢,殿門嘎吱一聲兩名黑衣甲士拖著一名緋袍齊步而出,路過老者身邊將老者接下來的話語生生遏止,本就不安的老者更是淩亂,而身後高挑女子卻並不驚慌,眼角撇向陷入昏迷的楊涉,嘴唇微動,隨後調整目光。

  小黃門當差已久,早已見慣不慣,對著老者沈聲道:“那就請諸位為監國慶功。” 老者含眼點頭稱是,對著身後一點頭,一行人由大門進入主殿,一進門主殿的華麗映入眾人眼簾,各處都是蟠龍附鳳的雕塑,兩側皆是身著華貴的王賓貴胄,桌上更是山珍海味,魚翅熊掌,但眾人皆無歡喜面容,席間左側首位無人,李嗣源高坐殿中主位,李存禮立於身旁,李嗣源眼中看著這下面的各地王侯,不由得想到,袁天罡若是未死,這些人豈會如今日這般俯首聽耳?想到此不由得嘴角噙笑。

  一行樂隊立於殿中對著李嗣源行禮,李嗣源揮揮手正欲讓她們演奏,側間一名黑衣甲士跑到李存禮身邊耳語了些什麽,李存禮便行至李嗣源身後俯耳道:“大哥,岐王未至,還等嗎?” 李嗣源略一沈思,吟聲道:“諸位今日為我慶功,本王甚是榮幸,諸位盡管盡興,大慶三日,可莫急回啊” 席間諸位王侯只得稱是,面色卻是更加陰沈,心事浮現於表面,楚王馬殷,一向與晉王不合,如今大勢已落於李嗣源之手,只得倉促赴宴,虛以委蛇。一旁的吳王楊行密面色更甚,獨生愛女上饒公主數日前被沙陀高手巴戈所擒,如今就在太原城被李嗣源所控,如今受制於人,若不再行他法,吳國將亡,想到此不僅連連嘆氣,桌上美味如同嚼蠟,李嗣源於上首看見諸侯們的臉色暗自好笑,目光移到唯一的空座之上,笑容漸失,岐王李茂貞,字正臣,不僅手握一方岐兵,還執掌江湖三大門派之一的幻音坊,九天聖女武藝高強,本人武功更是大天位中的佼佼者,還與李星雲關系密切,已成大患,難以鏟除。思慮過後,一拍手道:“本王這六弟劍法了得,不如為眾位舞劍助興如何?”眾諸侯哪有欣賞舞劍的心思,連連搖頭。李存禮便上步道:“大哥,舞劍是要死人的,不如讓這行樂師演奏如何?”李嗣源摸了摸下巴,“那便開始演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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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白馬寺

  齊雲塔坐落在白馬寺中,始建於東漢永平十二年,如今佛教式微,白馬寺幾經戰亂也已破敗,齊雲塔塔高十三丈,高聳入雲,此刻,塔頂卻坐著一個身穿布衣草鞋頭綁頭巾的胖子,胖子目光呆滯,對著夕陽出神,良久,“師父,師父?”“啊?” 胖子慢慢回過神來,看向左側,是自己唯一的徒弟洛小北,洛小北看著師父出神,感到好奇,平日師父做木匠活,端的是一個眼光如炬手腳靈便,不會如此長久發呆,是以出聲。

  胖子嘆息道:“小北,幾時了?”洛小北看了看天:“酉時一刻了!” “都一刻啦” 洛小北見師父煩心,便想給師父解悶,“師父,讓您看看我平日訓練的成果”說完,右腳輕點,整個人如飛鶴般踏起,一腳勾上塔檐,翻上塔尖,站在塔的最高處略一俯瞰洛陽全景,身子朝下,俯沖而去,如飛鳥捕魚一般,離地不過三尺之時,一個鷂子巧翻身,身形流轉,沿塔身,極速而上,每上至三層便輕踏一步踏在塔檐,身形不見絲毫委頓,不過五次呼吸,便重回塔頂,雙手輕沈,氣歸丹田,運氣一個周期,這般輕功踏雪無痕當真是世所罕見,這輕功名為《無聲要術》乃是不良人天速星段成天祖傳絕技,胖子見洛小北運功完畢輕聲道:“我何時教過你這般花里胡哨的東西,無聲要術的總綱背給我聽” “是,師父,潤物無聲,步須凈,身須穩,是故而神行……” “再背!”段成天冷喝道,洛小北不知自己何處惹怒了師父,撓了撓頭,只得重背:“潤物無聲,步須凈,身須穩……”“再背!!”這次段成天的聲音更加冷峻,洛小北只得硬著頭皮:“潤物無聲,步須……”“再背!!!”洛小北低落道:“我知道錯了師父,是我步子不幹凈,我再練就是了,師父別氣” 段成天長嘆一聲站起身,走到洛小北身邊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唉,你這一步不幹凈,不知道會走死多少人的路,記住你的身份”洛小北躬身道:“知道了,師傅” 段成天目光凝視夕陽,嘆道:“小北” “啊?” “幾時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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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前

  “如今監國勢力通天,明天酉時二刻,洛陽門戶大開,各路王侯為其慶功,我等生死存亡,就看明日” 黑衣男子凝視桌上的洛城殿全圖沈聲道,“我去!”一個輕脆的女聲如是說道“李嗣源身邊護衛周全,滴水不漏,咱幾人之中唯有我可以進出皇宮,我去” “姐姐!”喚出這聲姐姐的少女不過十五年華,五官微開,稚嫩中已見傾城的容貌,一襲鵝黃水袖青衫,靈氣四溢,可愛得讓人想捏捏她的臉。少女左側立著一個看著地圖沈思的胖子,被喚做姐姐的女子二十出頭,眉眼如同水墨畫一般清朗明媚,顧盼生輝,長及腰間的黑發用一根發帶松松系著。女子輕輕打斷少女的話語接著道:“李嗣源若死,三刻,以煙花為號,你們過應天門,進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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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刻了師父,酉時三刻”洛小北答道。段成天凝視著夕陽,側臉愈發愈陷入陰暗中,良久,側頭道:“小北……你怕不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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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初宮殿內

  “當啷——叮”

  單鉞與長劍矢石交錯,碰嚓出激烈的火花,持劍女子身穿赤黃色衣衫,綰著流雲鬢,臉覆面紗,腳踏輕靈步與一手持雙鉞黑衣男子鬥在一處,黑衣男子面如冠玉,眉角斜飛入鬢,英氣勃勃,另一處站場,一位十五歲左右少女跟一年長男子鬥在一起,男子劍宇星眉,一臉絡腮寸胡,右面一道疤,更填上幾分陰狠,更奇的是雙手皆帶拳套,不知是何材質,與雙刀少女鬥在一處,少女兩柄短刀似化做萬千柳葉,盤旋飛舞,疤面男子絲毫不懼,內力深厚,一套長拳兇猛異常,拳風愈演愈烈,大殿之中倒下十余具女子屍身,皆身中數箭或被利刃割傷,大殿兩側各站了近百名金吾衛,皆手持弓弩,滿堂公侯皆退至兩旁,誰也沒有想到,為監國慶功卻遇見這種血雨腥風,更是好奇殿中兩名女子舍命相搏是何身份。

  唯有李嗣源李存禮二人站在殿後,默默觀賞,李存禮手下三大高手,皆為沙陀族人,名為巴爾巴戈巴也,與兩位女子相搏的便是巴爾巴也,巴爾以拳法見長太祖長拳虎虎生風,帶有精鋼打造的拳套,巴也手持雙鉞,攻勢迅猛狠辣無比,如今相鬥卻陷入苦戰,兩百合後李嗣源看出門道,說道:“沒想到洛陽不良人中竟有如此高手,更加沒料到三十六天罡星除了天佑星石瑤,還有如此強大的女子,你二人便是天微星左丘寧,天異星苗巧罷” 左丘寧一劍蕩開雙鉞,轉頭對苗巧說:“阿巧,別被話語所擾,沈下心態,殺了這倆人再除去李嗣源,為姐妹們報仇。” 苗巧點了下頭,雙臂如翼,手中刀氣暴漲,雙刀交匯如滿月直指巴爾,巴爾見此招有力劈華山之威,不敢硬接,腳踏九宮步,身形一閃,躍至殿中苗巧身側,原來纏鬥至此,巴爾早已看出苗巧不過十五少女,怎會有如此內功催動這般雷霆萬鈞的招式,若是刀法之功那這刀法必是有破綻,世間決無此神力,原來十余年前,苗巧漠北之地誤食冰靈芝,因無內功基礎正要丹田漲裂而亡機緣巧合下為不良帥所救,不良帥又特意為她所創挽月刀法,端的是一式之威銜接於下一式,一生二,二生四,是以越鬥越猛,世間唯有食用過冰靈芝的女子才能練此功,不然若是普通女子或者男子,催動這刀法,變是平平無奇之功,因每一式皆是為下一式鋪墊,一旦中斷便要從頭演練,而頭十招刀法威力甚小不足為懼,不良帥又研究一套步法共十步專門配合頭十招無威脅之刀法使敵不能勝,交戰時只需猥瑣十招,後續便可轉為自身節奏,十余年後苗巧便成長為不良人天異星,此刻巴爾在沙陀族幾十年征戰所立功勞無數,對敵經驗遠非苗巧可比,內功外功更是皆為中天位巔峰,早已看出只要打斷苗巧攻勢節奏便可取勝,是以冒險近身用二十四路大擒拿手破她挽月刀法,苗巧招式難以變通只得用盡全力出招,一時間滿殿刀光籠罩,二十步外的金吾衛皆感刀風威壓,而招式中心的巴爾所感遠超百倍,一瞬間臉上手上上身腰間見皆鮮血逬出,頂著刀光咬牙近身半步化拳為掌,攻苗巧左臂肩井穴,若真考教內力,巴爾幾十年內功不是苗巧可比,巴爾又精明擒拿手法,左手刀直接被巴爾內功崩飛,失了一刀攻勢已破,苗巧只感覺刀法威力急轉直下,趁著威力尚在一咬牙右臂刀急揮攻向巴爾腹部,一刀下去,撕拉一聲,在場膽小的已轉頭不忍看見開膛破肚之禍,苗巧喃喃道:“怎會?” 原來巴爾所穿一套金縷衣,是早年隨李克用征戰立功所賜,可抗萬箭齊發而不破,苗巧力竭之前一刀雖猛,但威力已減三成,並未完全撕開金縷衣,一招過後苗巧以無後手,巴爾便點了她周身三處大穴,隨後又口吐兩口血,最後一招雖未透心涼,但也受了不輕內傷。

  “阿巧!” 左丘寧見苗巧為巴爾所擒心下大震,只恨自己被巴也拖住無法分身,左丘寧自小由不良帥傳授天山劍法,迅捷靈敏,見滿堂行刺監國的不良人只剩自己尚未落敗,悲從中來,有道是哀兵更盛,右臂一振,唰唰唰,瞬間刺出三劍,三劍不分先後,一齊發出,三劍均是實招,叫人無法分心兼顧,巴也見此招式,暗叫一聲:“來的好!” 雙手兩鉞交錯相攻,連續三聲脆響擋下三劍,乃知左丘寧更有後手,見次招未得逞,腳踏斜刺步,以右足為軸,左腿疾踢巴也下盤,巴也雙鉞狠辣,出手奇快,翻腕扭身,將她兩招一並化解,譏笑道:“天微星也不過如此嘛,可憐你這美人竟甘心當反賊,不然本將軍可真要好好心疼一下你啊” “呸,若是讓你這惡賊惦記,我怕是一輩子都要犯惡心!” 左丘寧心中確有所想,今日行刺已然失敗,殿中還有數百敵手更有大將軍李存禮,憑我一人萬難的勝,城中還有洛陽分舵的兄弟姐妹皆在等我信號行動,如今時辰已到,我與苗巧若被生擒,必要被嚴刑拷問計劃和不良旗,久聞通文館刑法毒辣,對女子更是百般淩辱,到時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為今之計只有發出黃色煙花通知諸位同僚計劃失敗,盡早撤離,再與此賊同歸於盡,方為上策。

  計劃已定,左丘寧手中劍氣爆漲,一招斬登樓劈向巴也,一擊劈出同時身形暴退,正要越出殿門,李存禮眉眼一挑,似以看穿左丘寧計劃,大喝道:“左右,別叫她逃了!” 話音剛落,左右手持弓弩的金吾衛,扣動扳機,數百利箭一齊發出,左丘寧一刀逼退巴也,身後利箭疾馳而來,電光火石之間,苗巧大喊:“姐姐別管我,快逃!” 左丘寧一咬牙,心知此時不得分心,發出信號要緊,此信號關系城中諸人性命,聽音辨位,長劍橫攔一套劍訣,數十利劍盡皆掉落,左掌連拍三次,殘余箭矢也被拍落,一阻一格,人已躍出殿外,左手小指微動,低喝一聲:“去!” 早就備好的黃色煙花應聲而發,嗖的一聲沖上雲霄,“砰”的一聲炸裂開成絢爛的黃色篝火坐落於洛城之上,李存禮的聲音遠遠而來:“堂堂天微星,竟搞這種小把戲!” 左丘寧心里稍安,正想罵他一句爾等奸賊殘害不良人的手段這般卑劣之時,卻感到周圍氣流略有異動,習武之人,尤其是左丘寧這般內功紮實的高手對自身周圍氣流敏感異常,心中警鈴大作,不等回頭,反手疾刺一劍擋下李存禮一記殺招,李存禮“戲”字剛落,人已至身後,一瞬之間竟行幾十步,身法之快,匪夷所思,僅只對上一招,便感李存禮內力如驚雷般陰狠,右臂一麻,幾乎把持不住劍炳,心一橫,左手一抓,正欲抓破李存禮天靈蓋,這一招已是左丘寧畢生所學集大成的一抓,五指齊出,如穿腐土,李存禮見狀,微微一笑,右掌輕輕拍出,看似平平無奇,卻後發先至,輕易化解左丘寧這一擊必殺,左丘寧見自己全力一擊竟被如此化解,心中大亥,殊知高手對決,勝負差之毫厘,心境不穩,乃對敵大忌,左丘寧如今更是正中下懷,左丘寧連退三步,突然眼前一道寒光閃過,上身一扭,堪堪避過,雖為中要害,卻將左臉劃出一道血痕,這暗器名為晉星刺,刺中含針,乃是通文館獨門暗器,迅猛如雷虎,敏捷如遊龍,極難躲避,左丘寧與李存禮這快如閃電般連過五招以是強弩之末,這一招躲避暗器的身法已是最後了,雙腳還未落地,便被李存禮點中兩處要穴,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苗巧在殿內巴爾腳下側躺眼看姐姐被李存禮所傷,卻苦於也被制住不能援救,情急之下竟哭出了聲。

  李嗣源見刺客皆以伏誅,於是站起身來,撫掌輕笑道:“精彩,真是精彩!不知這出好戲,諸位王侯可是看的盡興?” 滿堂王侯早已被這一屋血腥震服,只得唯唯諾諾般點頭稱好,李存禮步入內堂,吩咐左右:“大哥,我親率殿前司去各城門抓捕要犯,至於這煙花想必也是重要信號,此二女皆是不良人高層,對全國不良人分舵恐怕了如指掌,若是二人開口,必能將余孽一股鏟除。” 李嗣源略一沈思,心想,那便交給巴戈吧,巴戈現在代李存忍掌管刑獄,不管是什麽江湖盜匪亂臣賊子都能拷問出口供。於是開口:“此二女乃要犯,即可帶入刑獄,限一日內錄出口供,不然重罰” “是,監國!” 殿後走出一行黑衣甲士,清理殿中屍首與血污,又有四名甲士,每兩人一組,手提左丘寧和苗巧,帶出宮門關押至刑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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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雲塔頂

  段成天緩緩收回目光,瞳孔中的黃色煙花,逐漸暗淡,向前走了兩步,一彎腰拿走腳下瓦片,從中取出兩個褐色圓筒,遞給洛小北一只,說道:“小北,今日為師要借你的命……做餌……” 洛小北聽了此話擡起頭:“不良人行動了?” 段成天凝視著自己的徒弟緩緩點頭,洛小北一凝神:“好!我死!” “小北,你記住,若是能僥幸逃得性命,去老地方等我” 洛小北後退一步,雙膝跪下,對著段成天叩了三個頭,說道:“請師父,為我立碑!” 段成天坐下摸了摸他的頭,低聲道:“小北……莫怪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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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前

  “安喜門?”

  “不錯,若是明日行刺失敗,安喜門便是唯一退路”黑衣男子說罷,從身後抽出一卷牛皮紙平鋪在左面,左丘寧見上面精細圖案,凝聲說:“這是?不良旗?” 圖尉將手中不良旗卷起,接著說道:“不錯,這正是不良旗,如今大帥死於李星雲之手,不良人各自為戰,只有死路一條,唯有靠此不良旗另立新帥,重組不良人。” 苗巧見眾人表情凝重,說道:“姐姐,明日行刺我跟你一起去,加上眾多姐妹,行刺未必會失敗” 左丘寧急道:“不可!阿巧,你年紀尚輕,還有大好年華,行刺一法,就算僥幸成功,也難逃一死,若是被俘,通文館刑獄惡名遠揚,各種大刑,就是死人都能撬出話來,你還小怎能受的住大刑?” 苗巧不悅道:“姐姐,你應相信我的武功,我的挽月刀法淩厲無比,不會拖你後腿,再說,這酷刑你受得,諸位姐姐受得,怎就我受不得?” 左丘寧整欲反駁,段成天打斷她的話頭對苗巧說道:“阿巧,大將軍李存禮武功已到大天位,我們在場之人皆是中天位,而他手下三大高手,巴爾巴戈巴也,均非等閑之輩,聽話,不要跟阿寧去。”

   圖尉見此說道:“罷了,就讓阿巧跟阿寧去罷” 圖尉連連擺手不讓左丘寧和段成天開口,繼續說道:“明日若是行刺失敗,便放黃色煙花,除了去行刺之人,我們剩下的所有人皆攻殺安喜宮門,吸引城中馬軍司步軍司和禁軍回防,這時,唯一抽到紅簽之人便帶不良旗由徽安門離開洛陽,攻殺安喜門,也是十死無生,既然都一樣危險,便遂了阿巧心願罷” 圖尉又看向段成天:“老段,你抽到紅簽,我們這些人中唯有你天速星輕功最高,一定要平安逃出洛陽,為我們這些兄弟姐妹報仇。” 段成天略一沈思:“我的弟子洛小北……” “老段!”圖尉凝視著段成天:“你知道的,他的本事,出不去……” “可他還是個孩子” “既以加入,便應有覺悟,一天是不良人,一輩子都是!讓你徒弟替你引開追兵,你逃出洛陽,我們這些死人全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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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安門城門口

  “安喜門遭叛軍突襲,你們所有人都跟我走!”

  “是,將軍,快上馬!快!”

  馬蹄聲與兵戈聲逐漸遠去,隱在暗處的洛小北按下鬥笠帽檐,說道:“師父我去了!” “嗯。”洛小北又拜別師父,雙腳一錯,沖向宮門。

  “什麽人?”

  “不良人!!”

  “好賊子,上馬追!”

  又是一陣黃土飛揚過後,段成天慢慢走出城門,夕陽打在他胖胖的身軀,折射出詭異的光,冷氣吹動落葉,更讓空無一人的徽安門填上一絲淒涼。

  “段大人是要去哪啊?”

  段成天聽到這聲似乎包含同僚鮮血的男聲,強壓下心中恨意,冷笑道:“你是誰?” 

  “通文館,李存禮”李存禮雙手撐起寬大的白袍,對著段成天作了一個揖。

  “喝,早晚殺你”

  “今日洛陽所有不良人盡皆伏誅皆是為了讓你出城,可你出城要幹什麽,我卻不知,還請段大人見教”

  “好……那就……比劃比劃?”

  李存禮嘴角噙笑:“好,那就比劃比劃” 話音未落 ,一道藍色閃電直撲李存禮面門,氣息之大,洛城街道數百步皆塵土漫天,臨街建築桌椅板凳,門帆掛燈全都吹飛,李存禮哈哈一笑身形暴閃連退十余步,道:“一起上!” 李存禮身後兩千殿前司親軍,一瞬間萬箭齊發,本來肥胖身軀的段成天竟能在空中踏步改變行進方向,連避幾百支利箭,遠處看向,好似空氣中存在看不見的階梯一般供段成天做踏步之用。

  段成天雙手搶下兩柄長槊,單臂一振,長槊飛出連續刺穿四名甲士,騰挪連閃,殺心大氣,一時間戰場中心血肉齊飛,沖殺最近的一隊騎兵盡皆戰死,連馬匹都未能幸免,段成天一拳打穿一名盾兵,搶下盾牌,左腳為軸,狠狠掄起,竟直接將甲士沖撞而死,不過殿前司乃大唐親軍,眼看同伴皆身首異處,慘死當場,卻並未喪失鬥志,依舊不要命的向前擠。

  “不虧是天速星,你這手無聲要術,堪比天下第一輕功,不過你這是要逃嗎?”

  段成天擦掉嘴角血污,冷笑道:“逃?當然要逃了,不過是殺完再逃!”

  李存禮笑道:“好,我等你”,一柄長槍刺向李存禮右耳,李存禮側身躲過,段成天已握住兀自震顫的槍尾反手直刺,直向李存禮胸口而去,段成天大喝道:“我說的殺完……是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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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外

  洛小北催動《無聲要術》沿官道像北疾馳而去,這條路乃是中原地區往關東必經之地,東邊沃野千里,西邊地勢漸高,山峰越來越高峻,由此處入山,便是延綿山嶺,想要追蹤便難了。於是洛小北咬牙催動輕功躲避身後之敵,左肩肩傷拉扯肌肉隱隱作痛,汗水滑落到地上,平時走慣的路如今卻如此艱難。

  “駕,駕,這賊子中了一箭,跑不遠了,兄弟們,加把勁,拿下人頭,我們都要升官發財”

  洛小北盡力不聽身後譏諷,內力不要亂,一定要運一個周期再歸丹田,想起師父平日的教導,可恨沒有好好練功,不然也能多一分生機,突然眼前一黑,一把黑鎖撲向自己,身後的敵人追的煩了,不想拿活口,於是直接用遠兵器攻他面門,洛小北一個翻滾,避了過去,但被這麽一阻,數名騎兵已追至身邊,人力再快,終不如馬力持久。

  “跑啊,跑不動了吧?給我殺了他!”

  一名騎兵挺槍直刺洛小北面門,洛小北正欲運功,突然感覺雙腿筋肉劇痛動彈不得,原來洛小北已出洛陽被追擊近兩個時辰,全靠一股氣力支撐,如此一停頓,身體機能也已到了極限,洛小北閉上眼睛說道:“師父,我的路就走這麽遠了!” 正要閉目待死,身後樹木略有搖晃,周圍本就寒冷的氣流變得更加冷峻,一片搖曳的樹葉在空中扭了一下便覆蓋一層冰霜垂直落下。

  洛小北睜開雙眼,第一眼變見到一條細膩長腿踏在槍尖,勁力之大竟把鑌鐵所鑄的長槊壓彎,黑甲騎兵整個人也被從馬上崩起,戰馬嘶啞一聲便不叫了,竟將馬匹震死,洛小北不由得看向女子身上,女子頭戴鬥笠,頭發紮成馬尾,身材高挑,一席藍白長衫包裹秀麗緊致的身材,下身踩著一雙高膝黑靴,左手戴著黑皮手套握著一把藍柄長劍,右手是一只漏指藍棉手套,五根指頭白嫩軟滑,女子微微擡頭,雖帶著黑巾遮住口鼻,但漏出的眉眼確是宛如畫中美人,直把洛小北看的呆了。

  黑甲騎兵摔在地下一動不動,其余騎兵楞了一下,手持黑鎖的軍官說道:“都傻了嗎?給我殺了她” 話音未落,右臂一甩,黑鎖應聲而出,攻向女子,周圍騎兵也紛紛抽刀殺來,女子輕呼一口冷氣,右手拔出素心劍,捏了個劍訣,一刀月滿如星,便劈殺兩人,兩人連人帶馬倒斃,周圍冷氣更盛,黑鎖在空中便被一刀兩斷,眾人攻勢在冷風中似乎不由自主變慢一個節拍,女子又一劍一個刺翻三人,其余四人交換眼神,若不一起攻上必死無疑,兩柄利刃兩柄長槊攻向藍衣女子,女子劍尖一轉,一道藍艷閃光一霎那便斬殺三人,最後一人下馬踏步而行,女子看也不看反手斬出一劍,哢嚓一聲,黑甲軍官刀隕人亡,身死道消,身體向前拍倒在地,卻不見一絲血光,長劍在女子手中轉了一圈收劍回鞘,數息之間連殺十余人,身上素雅藍衣竟無一絲沾染,宛如仙子。

  女子踏步走到洛小北身前扶他起來,說道:“能動嗎?” 這股清靈的嗓音如空谷明溪般落在洛小北的耳中,頗為受用,洛小北立刻變紅了臉,不敢直視,囁嚅道:“你……你是何人?” 女子正色道:“幻音坊” 洛小北一驚,師父說過玄冥教,通文館,幻音坊乃是江湖三大門派,武功之強非常人所能及,不由得看向藍衣女子的眼睛,這雙眼眸像一碗透明氤氳的清茶,天生清冷寡情,淡漠而涼薄。洛小北支支吾吾的說:“你為何要救我?” 女子一邊扶著洛小北走,一邊說道:“奉岐王之命營救不良人,你便是不良人吧” 原來這女子乃是岐王侍女姬如雪,奉岐王之命營救中原不良人,之前便已救了兩批不良人,雖以馬不停蹄趕向洛陽,終因監國勢大,各處要道皆有關卡,是以耽擱了日程,未能及時趕到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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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里了,我和師父約定的地方,你看,師父,師父!”

  洛小北一邊叫著師父,回頭看向身後的姬如雪,姬如雪漫步跟在身後,一邊看向周圍景色,略微出神,良久無人,姬如雪摘下黑色面巾,面巾之下,姬如雪的五官很是精致柔美,卻不落世間任何一種俗艷,每跟發絲和睫毛都像在極地天池中洗出,帶著不食人間煙花的仙氣,一頭烏黑長發梳成了高馬尾,發尾在身後如流瀑般飄動,一身藍白衣裙,右臂不著衣物,系著一圈紅色臂帶,尾端紮著一只紅色的蝴蝶結,裙擺在空中擺蕩出好看的景色,在它之下挺翹飽滿的臀腿曲線若隱若現,整個人便像昆侖枝頭綻放的玉蘭。姬如雪凝視著洛小北說道:“小北,你師父不會來了”

  洛小北回頭顫聲道:“不會的,不會的,師父跟我說的,老地方見,不會食言的”

  “不,你的師父騙了你……”

  “不會的,我師父絕對不會騙我的!”

  “我是說……做餌……”

  洛小北啊了一聲,楞了片刻,急忙蹲下拿出身上的褐色竹筒,打開一看,是一張牛皮紙,紙上圈圈繞繞,形成一個個精致圖案,正中心有一個北派魏碑的良字,姬如雪低聲道:“這……就是不良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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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徽安門

  李存禮雙手手持一張市井街頭的圖畫,對腳下的男子屍身搖頭說到:“真是被段大人騙了啊,原來你這個師父,才是餌,嗯……無妨,既然捉到了天微星,天異星,不怕拷問不出計劃和東西去向,走,傳監國令,洛陽城,再慶三日” 天色變得暗沈,這場籠罩於洛陽的夢魘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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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小北低頭哭泣,喃喃道為什麽,腦中回想起與師父生活的點點滴滴,突然又轉變成齊雲塔上的話語,“小北……莫怪師父” 師父最後的話語與表情深深刻印在他心里,為師父和洛陽不良人覆仇的念頭充斥著頭腦,雙目通紅發瘋般恨恨說道:“李嗣源,李星雲,李嗣源,李星雲” 姬如雪在一旁眼眸微沈看不出波瀾,良久,洛小北發泄累了,對姬如雪跪下說道:“助我報仇……助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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