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世界的SP

 序章

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一個很喜歡打屁股的世界。打屁股是個讓人開心的獎勵行為,也是孩子成年的重要儀式!雅安一直覺得她生錯世界了,她不喜歡打屁股,但是她不能說,她不想讓全世界的人把她當成異類,她只能在心理偷偷吶喊「可以不要打我屁股了嗎?」


章一 星之徽章


達薩爾.洪.雅安,她誕生在新大陸台北區,十五歲,是家中唯一的女兒。

雅安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住在台北區的一個小村。這個她自出生就不曾離開過,生活了十五年的家,她真的很喜歡。她喜歡雙親,喜歡村子的每個人,喜歡這個平祥和樂的地方。喜歡到她十四歲,從學堂結束了學習,延遲了本來正常預定的往區中心高等學堂,自願的留在地區服務團分部,成為了志工團的一員。

儘管不捨女兒延遲了自己學習的機會,雅安的父母還是很尊重的,支持女兒的決定。

其實要說雅安的父母親擔心這個決定,也不只是因為單單的不捨得。十五歲的雅安,對大部分的女孩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年紀。



在新大陸,女子十五歲,男子十八歲。為「及歲」,又稱「聖歲之年」。


及歲的孩子,通過了公證下的成年禮,就能行使新大陸民權,享有成年人的一切權利與自由。十五歲的女孩只要家境允許,無不希望女兒先進入高等學堂後,由區中心的長老加持成年禮,這是一種非常驕傲的光傲。由於雅安自願留在村子,她沒有去區中心,自然也無法得到長老加持。


這點就是雅安的父母,無法徹底安心的原因。由村長老加持當然不是不可以,但等級層級自然無法跟區中心長老相提並論,會影響到雅安的。

離成年禮到的日子,還有一個月。應該說,只剩三十天,雅安必須做出決定,要向區中心提出申請,冒著因為太多人申請而無法排上今年的風險。還是降級尋求村中心長老的加持。


還有三十天。


雅安自己並不著急,她倒是看的很開的安慰父母,「村中心並沒有不好阿。放心。」

就算留在這個村子裡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雅安真的是這樣想的。

不只是喜歡這裡。

還有很多原因。


過了幾天,一個另雅安父母振奮的消息到了村里。

「雅安阿,雅安。媽跟你說,妳的運氣很好呢。」雅安媽媽拉著她的手。開心的搓揉著,又拍了拍雅安的圓臀。十分的興奮。

「媽,慢慢說啦,是什麼事阿。」雅安很開心父母一掃幾天的憂心,變的非常的開懷。笑著邊問邊躲開媽媽的騷擾。

雅安爸爸也很開心,他露出慈祥而不捨的笑容。看著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兒。

雅安突然緊張起來,她有種直覺,這個消息會讓她害怕。

「到底是什麼啦?」

「聽你們志工團的領頭長說,我們的村長老,榮升為奧勒剛區的區長老了。」

喔,這聽起來是好事。

「然後阿,聽說長老很喜歡妳這孩子,跟新大陸區長老團部提出申請,希望他離開前,能先主持妳的成年禮。」爸爸慢慢的,不讓喜悅過度溢出的說。

恩…到這邊還…可以。

「而且,他是以區長老的身份主持的呢。」媽媽已經壓抑不住話中的快樂,急著分享給女兒。

這...

顯然雅安並沒有感染到媽媽的快樂,她表情冷靜,微微皺眉。

然後呢?

「最後阿,村長說。既然要辦在村子裡,一定要熱鬧點。妳的誕生日也快到了嘛。村長說,兩個一起慶祝,同天全村人幫妳慶祝呢!」

雅安眼前彷彿一道紫色的大雷狠狠打在她腦門上。強壓住快要暈倒的感覺,「爸媽…我先上去…洗個澡喔。」這樣狼狽的丟下話,匆匆逃離了客廳,留下兩個開心的大人。

雅安衝進房間,關上門,用大藍絲被把自己狠狠蓋住,放聲慘叫。


雅安還記得她看過的成年禮過程,歷歷在目。

那是她十二歲的時候,她的一個表姐,在區中心的學校接受區長老的的加持。爸媽特地放下一天的工作,帶著雅安去觀禮。

前一天晚上,表姐跟雅安睡在同一間房。雅安看著表姐嶄新的制服跟專業書本,羨慕的不行。表姐大方的讓她看書,但是拒絕了雅安試穿制服的請求。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折好收起。

如果雅安有試穿,肯定會不喜歡那小燈籠內褲的後片設計。

隔天,表姐和一群同年少女,一起接受成年禮。雅安看著,張嘴,不敢牽著媽媽的手。生怕媽媽發現她在顫抖。輪表姐上台,伏身趴在昨天新架設好的看台上的時候。雅安偏過了頭,不敢看表姐被撩起裙子,被長老指派的力士舉著圓棍,屁股打的劈啪作響,皮開肉綻的模樣。

所以雅安也沒看到,表姐臉上,那興奮、快樂的表情。

等到兩人房間獨處時,表姐趴在床上休息。一邊讓雅安用藥布輕柔自己的爛屁股。一邊安為著哭個不停的雅安,訴說著自己想往舊大陸過洋留學的計畫。

雅安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這還不是雅安第一次受驚嚇。


雅安八歲,她最好的朋友秋子,邀請了雅安到她家一起過生日。雅安第一次朋友被邀請,開心的立刻到好朋友家了。兩個人吹了蠟燭,吃蛋糕。一起玩著玩具,看故事。秋子的媽媽把一盤又一盤的手工點心端到房間給兩個小傢伙吃個痛快。兩人開開心心的秋子八歲的第一個下午。

快樂的時光過的飛快,這是永遠的真理。兩人渾忘了時間,直到猛然聽到敲門聲,抬頭看到秋子的父親微笑的站在房間門口輕敲門板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各家的晚飯時間了。

「孩子們阿,我想你們玩的十分快樂。但是是該吃晚飯的時間摟。」秋子爸爸接住飛撲而來的小女兒,說,「雅安妹妹,伯父先送你回家吧。然後,小秋子,等我回來了,就到你的時間摟。」

秋子賴在她父親身上,纏著他撒嬌。貼著耳朵旁輕語。秋子爸爸從頭到尾保持著著寵愛的笑容聽,「哦?真的嗎?小女兒。」秋子抱著她爸爸的脖子大力點著頭說,「我想要雅安陪我。」

秋子爸爸站起身,單手一抱。把抱著他脖子的小尼克熊抱了起來。另一手牽著雅安,往樓下客廳走。

雅安也知道秋子爸爸要做什麼。她從六歲開始的生日爸爸也都會這樣作。只是她爸爸都選在房間裡。

而且小雅安也不懂秋子,為甚麼會很開心?

秋子被她爸爸抱到了客廳,先把雅安帶到矮椅上坐著,說,「來,雅安妹妹坐在這看。」這時一旁的秋子爬上了長沙發,對著雅安露齒一笑,很快的把手伸進棉草布裙裡,拉下了自己的小內褲。秋子爸爸隨即坐上沙發,一把,拎起他的寶貝女兒。秋子小巧可愛的屁屁就這樣翹在雅安眼前。

秋子爸爸的手很快的拍落在女兒的小屁股上。雅安看秋子隨著爸爸的拍打規則的前後扭晃著屁股,身體在父親身上微微扭動著。很快的就變成了好像很痛的紅色。但是秋子一點聲音都沒有出,秋子很訝異,她總是哭到不行,都要媽媽抱著哄她一番。

沒多久秋子的屁股整個通紅。雅安縮著身子,有點看不下去了。但又無法刻意躲開秋子的視線。而且秋子爸爸並沒有住手的打算,他伸手,取下了牆上的皮帶。

當手換成了皮帶開始後,秋子無法再忍耐,小口吐出了呻吟。把臉身深埋進了父親的臂彎裡。雅安看了很吃驚。她爸爸從來沒有這樣打她屁股過,只會用手的。用手就夠她哭的了。

漸漸的,皮帶好像已經稍微不痛了。秋子也不再哀號。雅安卻也很想避著眼睛不看。

後來過了一陣子,雅安才知道秋子很愛這個生日活動,所以她爸爸才又為她多加了皮帶這一個傢伙。秋子把掉在腳邊的的內褲穿了起來了:「很棒吧,下次也要邀我喔。」

不用說,八歲之後,雅安再也不參加人家邀請的各種生日宴會。


這就是雅安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心事、最深的潘朵拉。

她覺得不解,為甚麼大家都能接受,她就不能。她無法克服,讓自己像別人這樣,喜歡被打屁股。覺得挨打是正常的。她害怕,厭惡這件事。連看著別人挨打,就像表姐或是秋子這樣,她都難過的無法接受。

十五年這樣的日子,她一直被這問題煎熬著。

在這個社會裡,人們像是迷戀美麗的臀部線條,特別是挨過打的那種紅通通的模樣,人們沈溺於屁股挨打那種又酥又麻的感受,喜好打屁股(spanking),認為 spanking是最好的獎勵措施。所以生日的禮物是spanking,考試成績好要spanking,成年禮要spanking,若像是國家表揚優良事蹟也會公開舉辦熱鬧的sppanking典禮。

她覺得這個世界對她極度不公。

因為不喜歡吃肉,所以吃素。這樣可以。

因為不喜歡被打屁股,所以想換。這樣不行?雅安十歲終於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鼓起勇氣跟爸爸說,可不可以不再打她屁股?

雅安的爸爸十分吃驚。他牽著十歲的雅安的手,走到床邊,把她的小身子緊緊的摟在懷中。極盡溫柔而慈祥的向她保證,他們有多麼愛她,疼惜她,她是上天賜與他們最棒的寶物。

然後從十歲開始,雅安的生日,爸爸不再用手打她屁股。


…改用髮梳。


「好好喔,雅安。是髮梳呢!」秋子對著雅安欽羨的說,「不過喔,如果我夠乖,我爸爸會用鞭子抽我呢。」語氣中,藏不住,滿滿的驕傲。

而今天爸爸的話,對雅安不吝是個重擊。要命,成年禮合併生日過?雅安又想起表姐和秋子,不行,太慘了,會死掉!!

可惜,這個世界,她不知道誰可以拯救她。


早餐的蜜鳥蛋汁因為雅安的心情,似乎沒有以往的甜美。雅安無力的攪拌甘菜紅汁沙拉,看著彩虹鹿肉餅嘆氣。一點胃口也沒有。

「怎麼了,雅安。肚子不舒服嗎?」媽媽把鹿肉骨清湯舀進了她的湯盤裡,有點憂心的看著她,「彩虹鹿肉很珍貴的喔,很難得才有食材送過來呢。」

「我吃不下…。」至於為甚麼吃不下的真正原因,只有雅安自己心知肚明。

「多少要吃一點,你需要營養的。」

雅安不想讓爸媽太操心,拿起肉餅咬了一口。

還剩下…28天了。


她草草結束了她食不下咽的早餐。用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家門。在繼續待在裡頭,聽爸媽聊這話題下去,會瘋掉的。

同理,雅安的腳步沒有走向常去的村廣場,而是往人屋比較空的地方走下去。

原因也很簡單。

廣場上,一堆人趕工蓋著看台,與典禮架及禮台。給這一次在村里升等的孩子用。

而等升等的孩子,就她一個人 沒有別人了。所以她不想看到那東西。

沉默。

她往西側走,那邊除了獸車與倉庫。幾乎沒有住家。也因為靠近成年禮祭典。沒有什麼作工的人在這漫無目標的亂晃,雅安大力甩動著手上的提包。好像是想隨著動作讓自己身體裡的記憶都忘光。

一個人猛然從窄小的巷子走出來,差點點撞到了她。雅安定神一看,居然是秋子。

「妳在這裡做什麼?」兩人一齊問對方。

秋子因為不打算往外發展工作,所以選擇了在村裡加持。然後成年禮過後就留在家裏幫忙物料生意。秋子今年也是十五,但是生日比雅安早很多。她是去年年底就接受了村長老的加持。好好的挨了一大頓棍子。雅安也有陪好友一起去了成年禮,然後在開始之前很沒有義氣的偷偷溜走,直到結束才溜回來。

雅安很意外在這種時間,秋子竟然會在這裡。

「我最近阿,迷上了占卜術。」秋子先說。雅安頓時「喔」了一聲。

西區村落的一角。有間小屋。獨立於村中心區,座落在西側獸車場過去一點的地方。住著一個老婆婆。是一位年邁的神學士。大家都稱呼她司達婆婆。


所謂的神學士。就是比起正常人對靈魂,自然力量,星象,巫力有著更高的天賦。每一個地區村落,都會有這樣的神學士,負責幫助主導這方面的事務。神學士都來自於新大陸中心亞特蘭區的神職公會。然後派遣到大陸各區服務。

司達婆婆就是這樣的神學士。來村莊已經不知道多久了。雅安還記媽媽說過,她出生的時候,司達婆婆有來家裏看剛出生的她。那時候她就已經是老婆婆了。幾乎已經無法估算,司達婆婆有九十還是超過一百歲以上。

既然秋子跑來這邊,又是說對占星感興趣。肯定就是來找司達婆婆的了。

但以雅安對秋子的認識,她才不會單純因為學占星特地跑那麼遠!

大有古怪。

秋子也知道雅安的疑惑,眼神飄移開來。露出無辜的笑容。

「秋~子?」

「阿?什麼事,呵呵呵呵,就是這樣摟。」

「還不快招!」雅安一把抓住偷偷轉身的秋子,伸手要拉她腮幫子。

「我說我說…真的啦,我是來跟婆婆學占星的沒錯啦。婆婆說我資質不錯阿,所以她主動要我跟她學呢。」

還沒全招,捏!

「哎呀唉呀,痛啦。」秋子推開雅安的攻擊,無可奈何的實說,「因為跟婆婆學,能讓婆婆打我屁股,我才常常來的。」

雅安有點被這答案嚇到,近百歲的司達婆婆居然還拿的動板子。而且能讓這個秋子喜歡到不嫌遠的跑來學習。委實令人吃驚。

秋子拉著雅安躲往圍牆後方,露一角臀部讓雅安看。那遍紅中泛紫的一條凌子,讓雅安吃驚不已。司達老婆婆居然能做到這程度。

「婆婆她超棒的,妳絕對會迷上她打妳屁股的滋味。喔。」

不,謝了,她不會。不過雅安還是很好奇難抑。聽著秋子形容婆婆如何揍她屁股。

「婆婆都用一支藤木制的長尺。妳別看婆婆的手腕比木尺粗不了多少喔,我挨第一下的時候居然摀著屁股跳起來。那奇異無比的穿透力,好像能從後面震動到前面一樣。婆婆不會壓住我,但是太美妙了,我完全沒有躲避的想法。」秋子越說越迷醉,「而且婆婆打屁股時超有攝力的。儘管希望婆婆打越重越好,但是如果婆婆隔著衣服打我,我甚至不敢自己拉下褲子。」

雅安聽得很驚奇。司達婆婆的固有形象被秋子的話擦的一片模糊。但雅安沒有理由不相信秋子,就跟秋子沒有理由騙她一樣。兩人邊聊,邊走到了小木屋附近。


「是誰在外頭?」


兩人還沒開口,微弱但是清楚的聲音由小屋傳來。緊接著司達婆婆的聲音又說,「跟秋子一起的,是雅安嗎?」

雅安沒想到司達婆婆不但記得她名字,還能知道是她來。一肚子驚異的推開了門。一個沒有任何隔間,三面高到天花的架子圍繞著中央鋪了綴花黑巾的桌子,書本及各種奇妙物品到處堆滿的房子裡,坐著一個披著圍巾跟頭巾,身穿毛皮長披的老婆婆。


司達婆婆。


「很好,很好。從妳出生那天後,總算是又看到小娃妳了。」司達婆婆從巨大厚重的書本裡抬起頭,對著雅安微笑。雅安很尷尬的回笑,不只是因為婆婆說她沒常來看過她,還有太突然的尷尬。

司達婆婆盯著雅安看,不再接著說話。

秋子從背包裡掏出一本占星學的厚書,開心的跑到婆婆旁邊,「婆婆,婆婆,這本書….」

司達婆婆突然伸出細瘦的手臂,止住了秋子的話。秋子瞬間吞下後半句,跟雅安一樣不知所措的看著司達婆婆。

「有什麼心事,可以跟婆婆說喔。」司達婆婆對著雅安說,「妳明天再來找婆婆學占星吧。」這是對著秋子說的。

兩人面面相覷,但就像秋子說的一樣,司達婆婆低細的聲音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秋子一句疑問也不說,就直接把剛拿出來的書收進包包裡。轉身拉開門。雅安站在原地,腳一步也無法移動的感覺。她甚至不曉得留下來要幹麼,要說什麼。但是卻沒有跟著好友一起走掉的念頭。手足無措的她甚至忘記要跟秋子道別。

司達婆婆不知道從哪拉開了一張椅子,放在自己的旁邊,示意雅安坐下。雅安乖巧的坐下。低著頭,不太敢直視司達婆婆。

「小娃,伸出你的手。」司達婆婆說,雅安不明究理,但還是依言伸出。

「這是古代的一種占卜術,稱為手相。」

「古代?是說以前的人?」雅安不太懂意思的問,「以前的人用這種方法占卜嗎。」

司達婆婆不語,牽起雅安的手。

自己從沒好好的研究過自己手掌,也跟著婆婆視線一起看。

不看還好,一看大吃驚。

自己的手掌,掌紋有沒有那麼的錯亂?

雅安拼命的回想昨天,前天,洗手,剪指甲的時候,自己的手紋到底是什麼樣的。她想不起來,但是如果有這麼樣的錯亂密佈,她不該沒注意到阿。

司達婆婆盯著那縱橫糾結的紋路,安祥的笑容全失,表情嚴肅。輕輕的用枯瘦的手沿著細紋觸摸著。

「這個樣子,多久了,娃兒。」司達婆婆的聲音倒是沒有緊張嚴肅的感覺,還是一樣的低細。

「我…我不知道。」雅安自己到是很緊張。

「將有大轉變,娃兒。」司達婆婆問道,「最近有什麼心事?」

雅安心中馬上浮現那困擾著她多年的問題,但她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婆婆說出。

「說吧,娃兒。」司達婆婆輕輕的撫摸過雅安淡棕色的長髮,聲音轉為無比的和藹。雅安一陣悸動,忍不住脫口而出。

從頭到尾,雅安十五年來第一次對著一個人痛快的說,鉅細靡遺。統統一口氣說完後,雅安覺得身體變得好輕,眼角發酸,竟然委屈的趴到婆婆蓋著毛皮衣的腳上,嗚咽起來。

「辛苦阿,孩子。」司達婆婆繼續撫摸著雅安的頭,安慰著她。

雅安收起眼淚,不好意思的抬起身子。司達婆婆拉著她的手,指著那些混亂的掌紋說,「這種突然轉換的命運,將會大大的影響妳的未來。娃兒。但婆婆無力幫妳阿,除非是專精古代占卜術的衛斯理神學士。他或許能給你意見的。」

「婆婆,那位神學士大人是在台北嗎,還是更遠的區呢?」雅安問。

「婆婆我不記得了,年紀太大了呢。」司達婆婆慢慢的說,「但是神職工會那邊是可以找到所有的神學士的呢。」

「厄…」雅安躊躇的搓著手,「婆婆…我…我沒辦法去阿。我還沒有…接受成年禮。」

司達婆婆慢慢的站起身,從一個裝滿各式捲軸跟皮卷的架子上,找了一會。拿了一個小小的銀質徽章下來。「帶著這個,娃兒。」

「這是什麼?」雅安看著這個星星外型,中間有一隻獅形圖樣的徽章。不明白用處。

「這是神學士的徽章,妳帶著它,就可以進入台北區,並且進入神職公會。」司達婆婆看著雅安,「快去快回,婆婆能感覺,妳去了不但能解開問題,甚至還能解開你的心結的。」

「謝謝婆婆。」雅安再看了一眼那徽章,小心的收好。


還有二十幾天,到台北區後找到往亞格蘭的飛行船,應該可以趕上日子吧。


離開了司格婆婆家,雅安靜靜的回家。吃飯,洗澡,悄悄的收拾好簡單的行李。

她打算一個人悄悄的走,到了台北區中心再聯絡爸媽。雖然有點不好,但是雅安無法想到好的說法,解釋自己為甚麼這時候要遠行。她寧可偷偷跑掉,也不想被大家架上禮台。

如果那位神學士能改變她那奇怪的心障就好了,雅安祈禱著,慢慢睡去。

天未亮,雅安就離開了家。


從雅安離家後,五天。雅安音訊全無,沒有聯絡,什麼都沒有。

雅安的爸媽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全村的人一起到處問,到處找,沒有人看到或是知道雅安去了哪。

直到秋子提到那天到司達婆婆那邊的事,眾人才急急去到神學士的住所。

司達婆婆聽完眾人來意,默默的拿出一卷紙卷,遞給村長老。

長老剛接過捲軸,立刻被外頭的束封圖樣嚇到。那是代表著亞特藍區最高長老團會的圖樣。打開裡面,眾人更是不敢相信,那是一份今年在最高長老團會裡接受成年禮的名單。能夠獲得在那邊加持機會的人,每一年新大陸不超過二十員。


達薩爾.洪.雅安赫然名列上頭。


「那天雅安在我這知道了這件事,已經自己前往亞特蘭了。」司達婆婆用一貫低細的聲音,對驚呆的雅安父母解釋。

「這…這不可能阿,這孩子怎麼會有這樣的機會呢。」雅安的爸爸楞楞地說。

「達薩爾先生,別這樣說阿,這可是無上的光榮阿。」一個志工會的人對雅安爸爸鼓勵著。

「可惜,本來要替雅安妹妹大大的慶祝的。」村里的皮匠可惜的說,他本來作好了一隻全新的鱷皮鞭,要用在生日上慶祝雅安成年用的。

「是阿,大家準備很久呢。」木匠也可惜的說。他才做好了嶄新的禮台,有立式的吊腕和臥式的頭手枷,附帶大號藤板,準備讓雅安妹妹快樂的接受成年禮。

「不然等雅安回來,當作慶祝用吧。」「喔!好阿好阿。」

眾人解散,談笑著各自回家,期待著延後舉行的快樂祭典上得主角歸村。


司達婆婆回到木屋,露出了一抹微笑。

蒼老的臉上,本來密佈的皺紋,突然一點一點的,收隴,消失。

身形一點一點,慢慢的拔高。擴大。那總是包裹著全身的長衣,變成了合身的披風。

他抬手輕輕抹過了臉,就像是剝去一層外包裝一樣。皺紋全數消失,變成光滑緊實的年輕皮膚,枯瘦的的身體也鼓脹,挺立起來。

一個近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完全取代了原本近一百歲的司達婆婆的樣子。

左手手指,帶著應該雅安帶走的,星形的獅徽章戒指。


嘴角輕揚。


「開始了,走吧!」


章二 不得其門


新大陸總共分為五個大區塊,分別是東方的龍之區,西方的虎之區,南方的隼之區,北方的麟之區。以及中央的天之區。每一個區塊裡,又可以區分為數十個大小的「區」,比如雅安自己居住的台北區,以及她要去的中央亞特藍區。台北區就位於北麟,而亞特藍區,則毫無疑問,位於中天。


每個區下,包含了「部」以及「村」,端看該地人口密集度。多人為部,少人為村。

在中天的亞特藍區,有一個「最高長老團會」是這個新大陸的統合管理單位。長老團負責管理、培訓、派遣各個長老前往新大陸各區各村駐點,然後處理該地行政事務,比如成年禮這樣的事。任何人經過長老加

持後,就會得到一個代表身份的銀徽章。銀徽章經過精密的設計,不但可以透過各地設置的「魔力網路」進行身份認證。並且代表著這個人的階級,任何地區要進入可否,都可以透過這銀徽章進行確認。所以本來還沒有通過成年禮,沒有銀徽章的雅安。如果不是由人帶領,是不可能到亞特藍區的,她連最近的台北區中心都進不去。如果沒有村以上的認證徽章,更往論去搭飛行船。

這就是為甚麼,雅安的爸媽希望雅安能接受到區以上長老的加持的原因。

至於她要去的地方,「神職公會」,則是另一個系統組織,神學士的最高組織。神學士負責控制管理各區的自然力,並連結成龐大的魔力網路。他們幾乎是所有部以上的城市,最依賴的組織。除非像是雅安住的小村那樣,不太依賴自然力的地方。只有司達婆婆一位老神學士這樣。

還好有司達婆婆的徽章,不然自己根本就出不來呢。雅安心情很好,很開心的想。漫步在村外的路上,雅安用算慢的步伐,自在的走著。

這趟旅行的第一天,她不打算太趕。因為她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村外的世界,雅安處於一種新鮮的狀態,貪看著美景。

路慢慢走遠,已經來到雅安沒有去過幾次的地方了,雅安知道這條路往下一個村,那邊可以搭上往台北區中心的獸車。預定今天就在區中心過夜的。


天氣很好。


除了這一條被修的很好的主要道路以外,四周的景色還是維持自然。樹木植物自然的生長,動物自在的在其中生存。

這是神學士所提倡的「自然法則」除了必要的人類設施以外,不能侵犯到其餘的自然物。這樣才能確保自然力永遠的充斥,能夠取用不盡。自然力由神學士所控管,運用在改善生活上,有著莫大無比的益處。這些事學習的時候雅安都多少聽過,只是他們村莊太小,用不太到自然力機器。她只有看過志工會裡有一台傳訊機,只要接上魔力網路,大部分都用來把世界的訊息傳遞到村里。還有接收長老團部的指令。

到了大城市後,會看到什麼呢?


路旁的森林很濃密,陽光照的路面一片閃耀。但卻幾乎無法照入森林裡太深。如果你往裡面極目而望,就能感覺到那片黑暗,有多麼深遂。令人有種恐怖的感覺。

事實上,也真的是十分可怕,不開玩笑。

由於神職工會的神學士,廣受眾人依賴。而神學士所操縱的自然力,以他們來解釋就來自於世界萬物之中,所以他們非常的保護自然物,極進所能的維護原貌。所以一般的森林裡,有可能充滿著奇獸、危險的植物以及各種想像不到的事物。所以別說未成年孩子會出事,即便是成年人,也時有所聞。

不過因為有成年禮的存在,孩子在某一定程度上受到保護,也很少有人如雅安一般,偷偷用別人的銀徽章的。所以雅安本來預定在天黑前,前進到另一個村莊。以策安全。太陽升的很快,雅安天未亮就出了村。現在已經日正當午。雅安本來就不趕路,也樂得不冒著日暑前進,找個不熱的地方享用午餐。

雅安打開自己的餐盒,拿出手製的簡便午餐,開始吃。樹蔭很涼快,她身心都感到娛悅。

有決定這次的出走旅行,真好。

突然,有隻小動物,猛然跳出,停在雅安面前。這隻動物有著雪一般的長毛,長的連四肢都被覆蓋住。不但毛色長白,最特別的是連眼睛都是雪白的。

「阿!」雅安驚喜的大叫,這個特色十分明顯的奇獸,連她都知道。它叫做『白兔』,很少會在森林以外的地方看到這種奇獸,她記得書上是這樣說的。

雅安覺得,今天真是她的幸運日。

「白兔」似乎不怕人,歪著頭慢慢的靠近她。雅安樂壞了,伸手想抱。

就在雅安快要抱到的時候,突然一陣急風急勁的撲向背後,一個人搶在雅安之前,抱走了白兔。

說抱,還太過客氣。那人是用右手叉著那隻可憐的白兔,直接吊在半空。強烈的動作把雅安嚇的大叫。

他比一般人高一點,給人一種「粗重」的感覺。那手臂,尤其是右手,有著可怕的筋肉糾結。一頭亂髮又長又黑,穿著黑色的皮衣皮褲,眼神極為銳利。

大漢抓起白兔,做勢要捏。「不要!」雅安急的大喊,這麼珍奇可愛的動物,她不願意見到它血染白毛的樣子。

大漢冷冷的回答,「爲什麼不。」

他的指骨爆出格格巨響,白兔的小嘴張開,露出兩顆特別尖利的門牙痛苦的扭曲著。才不過一秒,雅安連驚呼聲都來不及叫出。就看到白兔頸骨一歪,不動了。

她不敢相信事情發生如此之快,大漢沒有半分的遲疑,沒有因為她而猶豫,就動了手。白兔如雪一般的長毛很快退了色,變成了鐵鏽般的顏色。讓雅安看的好難過,忍不住對這個陌生人大叫,「你很過分欸!」

「笨女人。」

阿!?敢情他比她更不客氣,不但殘忍又無禮。雅安氣的兩眼發黑,但這大漢沒有理她的意思,一個縱身就走了。她呆在原地,看著這人走遠。雙腿慢慢的發軟,好心情一掃而空。

仔細一想,剛剛她坐在路邊,背靠著大樹面對馬路。卻完全沒看到那人從何處出現。那這樣只有一種可能的解釋了。這個人是從她的背後來的。也就是說,穿過那一大片,不知有何東西的密林過來。能把那樣的地方當作一般的馬路在走,可見這個人有多危險。

還是趕快趕路好了,反正遊賞的心情也壞了,早點進村好了。雅安收拾好餐盒,匆匆上路。又趕了一大段路,雅安停下來,拍拍自己發痠的雙腿,已經看的到村莊入口了。每個村莊都有一個入口,設有自動的進出認證。只要用自己的銀徽章和識別器上的銀章感應,通過魔力共鳴後,入口就會開放。

雅安拿起包包開始找著婆婆的銀徽章,準備通過入口。

找找找…

找找找…

找…

雅安灰頭土臉的抬起頭。一臉呆滯。


阿徽章勒?



徽章雅安收在一個小的錢包裡,然後很仔細的放在包包的最下層,她很確定。現在她看著裡頭空無一物的錢包,它依舊好端端的擺在最下層,但徽章不見了。

這太奇怪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悽慘的是現在她在離家近一天的路程處,離目的地門口不到十尺,那村大門巨大高聳的有如怪獸般的阻擋住她,她卻沒有通關密碼。

日色已經轉暗,以季節來說很快就會轉黑。就算是沒出過幾次村的雅安,也知道不能在落日後呆在野外。雅安沒了主意,但時間卻不等她的一分一秒過去。

她沒有選擇,只好沿著村界走。一些人可能會正好在村外有農舍或是獸屋,這樣的情況只能聊勝於無。

雅安越走,越委屈。

一定是那個人害她衰的!

雅安完全忘了那個男人可能施暴於她卻沒發生的幸運,只是不停的生他的氣。走了一大圈,還是找不到半個可以棲身的地方的時候,她開始著急了。如果再找不到,只能就露宿野外了。

好慘,好可憐,都是他帶衰的。

雅安正再感嘆自己時運不濟之時,突然發現,本來一直在身後的夕陽,被一個黑影遮住。

她猛一回頭,獸涎直滴,一頭高過她兩個頭的巨大黑熊,出現在她身後。


一人一獸,互看。


黑熊的喉嚨發出低吼,看著眼前的小人。雅安臉色發白,腦袋渾沌,連慘叫都啞掉了。

禍不單行,還越來越要命!


黑熊巨吼!


雅安慘叫出聲!


一道血色,揮灑在完全落日的夜空。雅安的小臉被滾燙的液體噴濺,染紅了她毫無血色的臉。黑熊的吼聲突然頓住,本來被黑色毛皮覆蓋的頸部,裂了一道深見頸骨的裂縫。血水狂湧。巨大的身軀被一股暴力狠狠的丟開,出現了那更狂暴的身軀。

雅安這次真的雙腿一軟,坐倒在地,看著這再度見面的男人。


營火晃動著。

男人專注的撥弄著火堆顧火,那頭黑熊已經被迅速洗剝乾淨,連血都被仔細的收集起來,裝在一個不知名的大果殼中。男人左手丟了一把枯枝到營火中。右手一伸,從熊肩上抓下一大塊帶骨肉,大口咬下。

「阿!!」一聲細小的慘叫,從旁邊傳來。男人轉頭看了貓縮在一旁的女孩,又咬了一口肉,再度那聽到那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抗議的慘叫。

「你幹麻叫?」

「你…你有火,爲什麼要吃生肉。」

男人的用令人冒火的憐憫眼神看著她說:「蜜熊的肉剛殺生吃最美味。」

女孩自然是我們可憐的雅安,她被這男人救出熊口,一點也不覺得慶幸。反而有剛離虎穴,又跳龍潭的感覺。但可以說逼入絕境的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棲身在這男人附近。還好這男人似乎對她一點也沒興趣,任由她遠遠的小心跟著,自顧自的做事。

只是這男人吃生肉的樣子,或許是營火搖曳的錯覺,有如魔王一般的恐怖。雅安忍不住出聲,不然從剛剛到現在為止,她是嚇的一句話都不敢說的。


「不過雖然是美味,也只是一般下等的肉質。」那男人說,「要不要來一點?」

「我不要…。」

「我會算很便宜的。」

「還收錢阿!」


但雅安瞬間突然領悟了,這個人的職業來歷,「你是食材獵人?」

食材獵人就是專門去一般人無法到的地方,收集蔬果,搜捕動物。然後賣給長老會下的管理處。提供一般無法養殖的食材的人。如果他是食材獵人,就不難解釋他那厲害到不行的身手,還有對食材的認識。

「我才不是!」他一口否決,乾脆俐落。

阿?猜錯了?

他露出一個「露一手給你瞧瞧」的表情。平掌如刃,單手提起熊肉說,「挑一塊?」

雅安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配合他自負的表演,隨手一指。

那男人一愣,隨即右手一晃,竟然單手劈斷了蜜熊的右前掌!他動作不停,不知道從身上何處掏出一堆的瓶瓶罐罐。飛快的用那雙似乎一用力過當就會捏碎這些小瓶的巨掌,精密的調配著。動作雖快,但是每一個動作的頓點卻很明顯,仿如奏樂作畫,又彷彿那手不是剛剛切肉斷骨的凶器,而是纖纖蓮花。然後他四指一抓,竟然連肉帶手,伸進火堆!

肉烤的滋滋作響,雅安卻看的冷汗直冒。

「不…不燙嗎?」

他沒回答,突然把手一甩,把微烤半熟的肉直遞到雅安面前,「吃吧!」

「我不要。」

「爲什麼?」男人大皺眉頭,他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直接拒食料理過。

「這可是你一生中,再也不會吃到的美味喔。」

「你手好髒。」

看這臭屁的男人差點跌倒,雅安突然沒來由的心情大好。不再拒絕的開懷吃肉。


那鬆棉的蜜汁滑入舌底的那一剎那,雅安不敢相信自己吃的是肉,而不是一大塊的上等糖蜜,那甜味濃而不膩,一咀嚼就化去,然後就是柔嫩的肉感。真的,如他所言,雅安從未吃過這種奇妙滋味。

「蜜熊的肉會帶有他吃食的蜜香,但是一但屠宰後就會迅速流失,所以要放血而且不分解,趁早生食。」男人說,「但是妳居然知道蜜熊的右前掌是最充滿蜜香的地方!?」

「阿哈哈。」雅安乾笑。

男人終於第一次正眼看她,「滿漢.希爾頓。美食獵人,多指教了,小姐。」

雅安雖然還沒搞懂美食獵人跟食材獵人差別在哪,還是乖巧禮貌的應答,「達薩爾.洪.雅安,請多指教。」

「走吧。」滿漢彈身站起。

「去哪?」

他拉著她,穿過覷黑的森林。雅安緊抓著他的手,逸或是他拉著她的感覺。走的飛快,雅安覺得自己幾乎要凌空而起。她有點害怕這森林撲面而來的風,但是卻沒有恐懼非常。有種冷冰,卻又溫暖的的氣息,包圍著她。

前面出現了一團銀光,滿漢停下了腳步,示意她不要出聲。

雅安靠在他的手臂上,仔細的看著那團銀光,才看清楚那銀光中心,一絲絲如瀑流洩的飄動。那團銀光落在地上一瞬,又是一個彈跳。


雅安這才看清楚,那是一隻奇美無比的動物。


「有種森林邊緣的肉食生物,叫做奇美兔。有著雪白的毛,專門偽裝成無害的草食動物,獵捕想吃它的生物。很多食材獵人也會誤認奇美兔的,不過奇美兔也是很好吃就是了。」

「而這隻,才是白兔。」

「…這才是真正的『白兔』。」雅安看的如癡如醉,「好美喔它。」

「是阿,世界少有的美味呢。連我也沒吃過。」

雅安臉色一黑。


一夜過去,朝日升起。

雅安不曉得自己何時睡著的,她只記得自己非常擔心這個獵人又去抓那隻漂亮的白兔,擔心到睡著。

營火被重新撥旺,火上的鍋子滾著極奇迷人的香氣。

「醒了?來喝碗肉湯吧。」那大漢攪拌著湯鍋,對她說。

雅安心裡一冽,「什麼肉!」

「兔肉。」

啊!!!!!

雅安再度發出抗議的慘叫。

「別叫了!」大漢不耐的吼,「這是奇美兔啦!」


章三 別進入森林!


「好啦,該上路了。」吃完了滿漢特製的早餐,雅安元氣滿滿,準備來好好想個辦法解決進不去的問題。

「等等。」滿漢坐在殘火邊,出聲叫住雅安,「在上路之前,結清一下吧。」

「結清什麼?」雅安歪著頭,莫名其妙。


突然,昨晚的一段對話浮出。


「要不要試試看,吃點肉?」「不要。」「我會算便宜一點的。」


「不會吧!」雅安大叫,「你真的要跟我收錢阿!」

「當然要收阿。」滿漢理所當然的說,「我是美食獵人欸。」

那理所當然的表情讓雅安頭痛的退了一步,「我先說喔,我身上沒有太多錢喔。我還得要搭飛行船去亞特蘭區。」

「往亞特蘭區?你去中心做什麼?」

「我要去神職工會,找一位神學士大人。」雅安很直接的說,不知道爲什麼,他對眼前這位希爾頓先生,並不因為他那外表而害怕。

滿漢把營火收拾好,「雖然我不知道你找神學士幹麻,不過,不會妨礙我們的清點的。」他一伸手,輕鬆的拉住雅安的左手,把她拉到身邊。雅安突然一股危機感湧上心中,寒毛直豎,那是一種從小到大的熟悉感覺。滿漢左手輕輕一按她的腰,要將她按在腿上,雅安本能的右手一揮,狠狠的直接往他鼻子打下去。

正中紅心!雅安情急之下力氣奇大,又打的他一個猝不及防。「哇!你幹麻?」滿漢揉著發酸不已的鼻子,痛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雅安立刻躲的遠遠的,「誰叫你想打我屁股!」肯定是,百分之百。

「這本來就是我的收費標準阿!」

這傢伙用這樣當收費?雅安一陣惡寒,收回前言,這個人還是很危險。

看他鼻子似乎被打的很重,打中痛點,雅安有點小抱歉。但她還是不太感太靠近他,怕被他抓去硬是打一頓。還好他只是靠著樹坐下,揉著鼻子。並沒有過來抓她的意思。雅安也坐了下來,歉然的說,「對不起喔,不小心打了你。」

「沒關係。」

「真的嗎?」

「付我兩餐的帳就好。」

「我才不要!」雅安緊盯著他,隨時準備逃跑。

「妳很怪,一般人不會這樣。」他只遇過討價還價,還沒遇過直接反抗的。

「我才不怪。」雅安嘟起嘴,「我只是不喜歡挨打,不喜歡,不行嗎?」

滿漢抬起頭,看著她好一陣子。害她有點緊張的問,「幹麻啦?」

「你看起來不像是舊大陸人阿?而且,舊大陸人不會有銀徽章,怎麼搭飛行船?」

「人家才不是什麼舊大陸的人啦!我是北麟的人。」雅安說,什麼是舊大陸人?跟著垂頭喪氣說,「不過,我真的沒有銀徽章。」

「阿?沒有銀徽章你沒辦法搭船吧。」

「我本來有一個我們村子的神學士婆婆給我的徽章阿,但是莫名其妙不見了。」

「那你自己的呢?」

「我…我還沒有,我今年才要參加成年禮。」雅安實話實說。滿漢摀著自己的額頭,「我的天,這樣你還敢出來。」雅安扯著自己的裙子,低頭不語。

突然雅安靈光一閃似的開心抬頭,「阿阿,對了,你一定有銀徽章對不對?」

「要我帶你進去?」

「恩!恩!」雅安大力的點頭。

「可以阿。」他大方的說,「我想想喔,蜜熊熊掌薄燒,三十下。兔肉燴蔬菜湯,三十下。還帶你去看了特別難得一見的奇獸,算一百下就好,那蜜熊跟奇美兔本來我就想抓,所以救你這部分就不跟你算了…」滿漢偷撇了她一眼,果然已經漲紅了小臉,氣鼓了兩腮。

「嫌貴嗎?沒關係,第一次我可以打折。」

還打折!雅安快要吐血了,「你….你簡直趁火打劫!」

「不想要也行阿,反正你今年成年禮過了,就可以去了。」滿漢把雙手背在頭後面,悠哉的看著她。

少女嘴一扁,眼眶瞬間通紅。眼看快要把女孩弄哭了,滿漢才說,「好啦,剛剛是騙你的。」

雅安破啼為笑,「那你願意幫我摟?」

「很抱歉,這也是騙你的。」滿漢一攤手,「因為我也沒有銀徽章。」

「阿?你也沒有?」雅安呆住,「沒有銀徽章,你們食材獵人怎麼去城市裡交易?」

「我不是食材獵人,我是美食獵人。」滿漢再度更正她,「我當然有我自己的辦法交易。」

雅安覺得心情重重跌到谷底,沒有銀徽章,沒有辦法前進,只能乖乖回去了嗎?

滿漢看著喪氣的雅安,慢慢的說,「雖然我沒有銀徽章帶你去搭船,但是不代表我不能帶你去亞特蘭喔。」

雅安瞬間跳起來,「真的嗎?」

這女孩子一會哭一會笑的,果然很怪。但是他卻很喜歡這怪女孩,想要幫她一把。「跟著我走,雖然要改走陸路,但是快一點點的話,五天就可以到亞特蘭喔。」

「好!」雅安不敢相信竟然有辦法,立刻背起她的背包。

突然身體的警報,又作動起來。「你…該不會?」

滿漢露齒一笑,她背脊發冷,立刻用背包擋住自己的屁股。


雅安離開家的第二天,改變了預定的行程,改走陸路前往亞特蘭區。

…跟一個有點危險的人同行。

他們繞過那個村莊後,一路往外圍走去。滿漢走在前面,完全像是走自家院子般的熟絡。後頭跟著一個已經搞不清楚在往哪走的雅安。但雅安也不敢隨便靠近他說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走在後頭。

沒有辦法,雖然他並沒有再提起那擋事。但是雅安可不覺得他有忘記,更不可能已經放棄。所以完全不敢縮短「安全距離」。

「喂。」滿漢回頭,雅安迅速的退後一大步,「什麼事?」

「妳不能走快一點點嗎。我們會趕不到中午吃飯的地方喔。」

「喔,好。」雅安點頭。

「好就走阿?」

「沒關係,你走前面,我會跟上你的。」

滿漢看了她一眼,又自顧自的往前走。速度加快許多,雅安在後面幾乎是小跑步跟著,跟的很辛苦。又走了一小段路,滿漢似乎再也忍受不了,猛的一回頭說,「妳幹麻離那麼遠,不能走我旁邊嗎?」

「我…我有跟上啦。」雅安離他五六步遠,喘著氣說。

「妳離那麼遠,萬一不小心沒跟上,你知道往哪走嗎?」滿漢沒好氣的說,「走到我旁邊來啦!」

看她不甘願拖拖拉拉的腳步,滿漢狐疑的問,「你是不是怕我?」

雅安點頭又搖頭,他肯定她是怕他,「爲什麼?」

「我…我怕被你打屁股…」雅安吞吞吐吐的說出原因。

「妳在想什麼阿。」滿漢不可置信的說,「你覺得我是那種沒有原因隨便打女人的人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啦。」看他一臉不痛快的樣子,雅安有點不好意思,但是…

不是沒有原因阿….。

「妳也知道喔,那妳還好意思賴皮。」

「唔。」雅安一時無言,他聲音放軟,「你為什麼那麼怕挨打?」

雅安大略的提自己的心理,「我也不知道,天生的吧。神學士婆婆才要我去神職工會了解原因阿。」

「原來如此阿…我還一直以為你是舊大陸人呢。」

「舊大陸人是什麼人阿?」雅安又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不解的問。

「那是跟這片新大陸隔著大洋那一邊的地方,據說那裡跟新大陸相反,沒有像是成年禮這一類的習俗。」

「是喔?那舊大陸那邊的人都不打屁股嗎?」她覺得這樣的地方超適合自己的,追根究底的問。

「不,不但有,還很多。」滿漢冷冷的話戳破她的美夢,「對舊大陸人而言,那是一種刑罰。」

「我的天阿…。」雅安嘆了口氣,不只是因為失望。滿漢那冷如冰的語氣,也讓她很害怕。

「所以,妳只是天生怕挨打阿。」

「不要那麼大聲啦….」雅安很窘的一直揮手,「不可以告訴別人喔。」把這別人說,讓雅安無比害羞,那就像是最私密,連很親密的人都不會說的那種事。

「總之,如果你想快點到亞特蘭,那你就走我旁邊,跟緊我。」

「那你不打我屁股了?」雅安閃著眼睛的說。

「少來,先記帳。」

「嘖!」


滿漢牽起雅安的手臂,像昨晚一樣拉著她走。速度頓時加快不少。滿漢的路線並不沿著道路,而是直直的穿越草原地帶。有時遇到坑洞、石塊。他輕輕一提,雅安就能輕鬆的一躍而過。感覺身體像是變輕了,又像是乘坐著獸車一樣的快速。她的群擺飛揚飄逸,迎面涼風陣陣,走的很舒暢。

不過走的再舒暢,還是用兩隻腳走。雅安的體力不可能跟有如怪物般的滿漢相比,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的手說,「希爾頓先生,離吃飯的地方還很遠嗎?」

「快到了,大約在十分鐘就到了。」

「可是,再三十秒,我就走不動了。」雅安拉著他的手,求他停一下。滿漢停下了腳步,雅安「哎~」的一聲坐了下來,這才一陣酸痛猛襲她的小腿,伸手按摩著。「不行啦,希爾頓先生,我沒有辦法跟著你這樣一直跑。」

「那我們用走的休息一下好了。」其實雅安很想坐著休息,但還是乖乖的聽話跟他走。

兩人又走了一段,雅安問,「希爾頓先生,你也是要往亞特蘭嗎?」

「你可以稱呼我希爾頓就好。」滿漢說,「只要先清償我一半就可以了。」

「希爾頓『先生』,人家很喜歡這樣尊稱你。」雅安扮了個鬼臉,不怎麼尊敬的回答他。滿漢也只是隨口說笑,「我沒有要去亞特蘭,大約到附近的地方而已。」

雅安猛然想起,「對喔,你也沒有銀徽章。」她又陷入煩惱,「那怎麼辦,到了那邊,我還是進不去,怎麼找神學士大人阿。」

「先到了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滿漢對她說,「能在跑一段嗎?」

「不行啦,我的腳還會痛。」

「好吧。」滿漢突然雙手一抬,把雅安一把扛上了肩膀。大步前進。雅安嚇的大叫一聲,感覺自己像突然被拋上半空,她的大腿一涼,風直灌吹到她的小屁屁上。

「啊!裙子!我的裙子!」雅安大力的往滿漢的肩膀直槌,「飛起來了啦!放我下來!」

「很痛欸!妳這女孩是什麼生物阿?哪有女孩這樣老打人的。」滿漢抱怨著,腳步不停。

「我又不是貨物,哪有人不講一聲就抬的阿!」雅安回嘴,「放我下來啦!我的裙子都飛起來了!」

「幫你壓住就好了阿。」滿漢拉了拉她的裙擺,突然伸手在她屁股上一拍,「要走摟。」

她「阿!」了一聲,沒想到他會趁機偷打她,「一下!這算一下喔!」

也不知道聽到沒有,滿漢只是專注的跑著。雅安趴在他的肩膀上,雖然不會不舒服,但是這太過接近緊貼的距離,讓雅安心砰砰直跳,耳際發燙。

他都不覺得怎樣嗎?她心想。

滿漢突然停下腳步,害雅安冷不防從他肩膀滑了下來,頓了一下,「怎麼了?」

「小聲!」滿漢一把把雅安的頭壓下,雅安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只見滿漢小心的撥開草叢,檢視著地面。

看了一會,他對雅安說,「我們在這裡休息,我現在要進去森林裡,去獵別人委託捕捉的獵物。」

雅安點點頭,超級小聲的問,「是什麼阿?」

「一種只生長在這一帶河流的魚,這個時候它們會出來覓食,過了這個時間會躲進深水,就沒辦法抓了。」

難怪他一直趕路,「那我要跟你一起進去嗎?」雅安問。

「不行,這附近森林大型獸很多,我補獵的時候就沒辦法保護岸上的妳了。不過大型獸不會離開森林範圍,妳待在這裡,安靜點,知道嗎。」

「知道了。」事關小命,雅安絕對聽話。滿漢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說,「好孩子。」

這又有點親密的舉動又讓她不太自在,雖然感覺並不討厭,但還是有點怪怪的。只是他態度動作很是自然,又讓她無法說什麼。

可以說話的對象一消失,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雅安乖乖的坐在原地,看著他走進去的地方,等著。

「好慢喔,希爾頓先生。」

雅安等了很久,滿漢卻無聲無息,完全不見蹤影。

她並不會擔心他的安全,在見識過他超人一般的身手後。只是坐了好久,屁股酸痛,太陽也過了頭頂,沒有任何樹影遮蔽的草原十分的燥熱。讓她快要坐不太住了。雅安看到十幾步外,一個凹陷的地坳,裡頭滿是野花。那裡比較靠近森林邊,樹蔭能遮到。雅安很想過去,那也還沒進入森林,只在邊上,應該沒關係吧?雅安一邊想著,一邊起身往那個野花坳走過去。

一走進花坳,一陣清香撲鼻而來,裡頭遍布了不知名的小白花,十分的香。雅安忍不住大大的深呼吸了幾下,胸口一陣舒暢。

花叢突然一陣晃動,一個長著長耳朵的白毛東西探出了頭。

雅安頓時僵住,這看起來很可愛的生物,她才最近看過,還當早餐吃了。

一隻奇美兔。

跟上次一樣可愛的外表,無辜的白眼珠。但雅安這次可是知道這食肉動物的危險了。一邊提醒自己別被外表騙了,一邊慢慢的倒退。

才剛退一步,花叢裡又是一大片晃動著,冒出了一大堆的白耳朵。

一大堆的奇美兔!

一片閃亮的白眼盯著雅安,讓她的臉色變的跟它們的毛色差不多白,僵立著無法動彈,一滴汗從臉頰上滑落。

一隻奇美兔打破僵持,冽嘴大叫!

所有的奇美兔,咧嘴大叫!

雅安也跟著大叫,嚇的魂不附體,拔腿就跑!

一個人,一群兔子,四散奔逃。

雅安跑出花坳,發現兔子四下亂跑,沒有一隻追過來,疑惑的停住腳步。

猛一個巨大的物體,從森林中彈射而出,一隻奇美兔瞬間被叼上半空!

雅安還來不及驚叫,又是一個巨物電射而出,又吞食了一隻兔子!這次她清楚的看到了那東西,立刻放聲慘叫。

一隻有著黑色鱗甲,頭生短刺的巨大黑蛇!

它張著血盆大口,光頭部就跟她的半身差不多大。身軀有如小樹粗細,長的不知道後半段的尾部在森林中哪裡。

比這樣一條巨蛇更可怕的是,有兩條巨蛇!

她一輩子沒有這樣腿軟過,頭頂傳來一陣嘶嘶吼聲,又是一張黑色巨口。


三隻巨蛇!


四下湧出了無數的動物,在黑色的巨影下奔逃。

雅安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三個巨大蛇首,並不是三隻巨蛇。而是十分罕見的鮫蛇。鮫蛇的特徵就是多條的蛇首。而眼前這隻,是共有八個頭的「八鮫」。

隨著奔逃的獸潮,雅安也如受驚的小動物,沒命的亂跑。完全顧不了滿漢囑咐的「不可以進入森林」的約束,只是本能的逃著。幸運的是,八鮫受限於體型以及八個蛇首,雖然能分頭獵食,卻不適合在密林中移動。一般其實鮫蛇都不太離開森林。而其他的動物也因為巨大的八鮫出現,全部陷入逃亡狀態,雅安意外的,安全奔逃於樹林中。

但一切都不知情,完全陷入恐慌的雅安,不顧腿酸跟穿越樹林時被細枝抽打身體手腳的疼痛。只是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自己的呼吸聲如狂風,胸口劇烈疼痛時,雅安才停了下來。

四周沒有巨蛇。沒有奔逃的兔子。沒有可怕的嘶吼聲。只有自己的喘息和心跳回蕩再靜懿的森林裡。


這…這裡是哪裡阿?


章四 M劇團


身處在完全不知名的地方,舉目所見除了樹還是樹。這種感覺雅安從未體驗過。


從未體驗過的糟糕。


起先她還試著往外走,等到走了約一分鐘後,才驚覺到一件事。這裡根本沒有辦法知道所謂的「外面的方向」。本來她是選擇朝右手邊直走。可是當雅安繞過了幾株兩人無法合抱的大樹後,才驚覺自己的天真。她根本無法確定是否能準確的繞到一百八十度的正後方?而這裡起碼有上千上萬的樹幹!


還好今天天氣還不錯,至少還有些許的陽光能從林蔭間穿越。雅安愣愣的看著眼前這棵樹,一株「盤卷了很多藤蔓的大樹」。這棵樹好眼熟阿?她是真的往右邊直走這棵樹只是長得有點像?或是根本她就迷路打轉繞回到剛剛看過的那一顆?這時後的森林彷彿是最兇惡的野獸,整個吞沒她、喫噬她、將她消化在永無止盡的迷宮中。


雅安不敢停下腳步,只能不停的走,不停的走,龐大的森林彷彿巨大的胃袋,穿透樹林的陽光像倒數計時的消化液。如果她沒辦法再日落前離開這裡,那就必然被「夜晚」消化殆盡。


不知何時,雅安靜靜的一直走,臉上淚水靜靜的一直流。她被恐懼勒住發不出哭聲,但是淚水卻像開關壞掉了一般流個不停。


最終雅安靠著樹,碎軟的摔倒。


昨天晚上滿漢帶著她,在比這裡茂密十倍的叢林裡,在太陽下山後完全漆黑的林中穿梭尋找「白兔」的時候。雅安還記得,她完全沒有一絲的恐懼。好像不是在奔跑,而是躺在自家軟床上睡覺安心的感覺。因為他就在雅安的身邊。雖然是僅僅見過一次的陌生人。還是個想打她屁股的陌生人。但她的潛意識裡,並沒有把他當成「壞人」!任由他帶著她奔跑走路,吃他做的飯菜。一點都沒有多想。


「太過分了...」雅安不自覺得脫口而出。為甚麼...丟下我一個人?


「欸?不可以在這邊睡覺喔,太陽下山後很危險的,小妹妹。」不知道從哪傳來的悅耳聲音,疑惑的叫喚著哭倒的雅安。

一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穿著她從未看過的衣服,很特別的材質,看起來是一種非常非常輕便的材料作成的布。雅安猜是雲蟬布,但又不太像...雲蟬絲的布只會有自然的色澤光,女人的衣服上卻染著特別的圖案。褲子是一種粗藍色的布料,雅安也沒有見過,有幾個小破口,露出白色的鬚鬚。她的頭髮紮了起來,變成一條很長的馬尾,微卷的貼在腦後。她手上拿著一籃白色的菇類,背上有個很大的背包,眼睛笑得小小地看著雅安。


「怎麼啦,在這邊睡覺?」那女人對雅安說:「你是走路旅行的旅者麼?」

「不...不是...」雅安偷偷擦掉眼淚,不讓那女人看見,拿出禮貌的問說:「請問,這裡是哪裡?」

「這裡阿,我也不知道欸,大概是北麟中間的某座森林吧?」那女人乾笑著,不清不楚的講著。「抱歉喔,我不是北麟的人,老實說我不知道這座森林的名字。」

雅安一聽頓時羞愧的臉都紅了的說:「我是北麟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欸?怎麼會。」

「因為...我不太常自己出門的。」

那女人也沒追問什麼,替雅安拍了拍裙子的土,「這樣喔,不然我的夥伴們應該知道的,你跟我去問他們好了。」

女人的態度十分誠懇,雅安有種大大地鬆了口氣的感覺,至少遇到了人,她還有一群同伴,已經免除自己孤獨危險的過夜的狀況了。

女人走在前面,帶著雅安在森林裡繞阿繞的。雅安小心的問:「請問姊姊你叫什麼名字呢?你跟你的同伴是做什麼的阿?」

「你可以叫我梅子就好。」

「梅子姊姊好。」

「這樣很怪啦,不要加姊姊也可以。」梅子說:「我跟我的夥伴是正好路過這裡的劇團演員喔。」

「劇團演員?」雅安記得有聽過一些大的城鎮會有戲劇公演活動,不過還沒成年的她沒去過,爸媽也沒帶她去過。

「阿!」雅安突然想到什麼,問說:「梅子姊姊,你說你們是正好路過這裡,表示你們還會去別的地方摟?」

「對阿,我們會在這裡表演幾天,再移動到下一個表演地點。」梅子點頭說。

「那...如果你們會到一些大城市的話,我...我能不能跟著你們一起走呢,我願意工作。」


也許他們下一站的大城市,會有飛行船之類的交通工具的。更說不定他們也會去到中天,那麼如果是跟著他們整團進去,不一定就可以解決銀徽章的問題了。雅安現在已經不求五天之內能解決問題趕回家裡參加成年禮。但至少要找回銀徽章,不然沒臉回去見司達婆婆。


「哈,可以阿,人手永遠不嫌多嘛。」梅子笑了「不過阿,你知道的,我一個人不能決定。」

「阿,對,當然要先問過劇團團長吧。」雅安點點頭。不知道劇團長人好不好,願不願意收留她,要怎樣才能讓團長答應呢?該不會打我屁股吧?雅安心裡偷偷想著,馬上否定。不是每個人都會趁人之危吧?

「嗯,對,要先問過團長。」梅子笑著說,笑的有點怪。

兩個人又在森林裡繞了一陣,雅安開始覺得她們跟剛剛她一個人的時候狀況好像差不多。

「梅子姊姊...你們的劇團紮營處很深入森林嗎?」

「沒有啦,快到了快到了。」梅子轉過頭對她無害的笑著,繼續走著。

雅安也很乖巧的緊跟著,反正雖然天色越來越暗,現在她倒也不怕了。梅子給她也是非常安心的氣味。

「梅子姐來森林採白菇嗎?」

「這叫白菇喔?對阿,我們晚上吃火鍋,我想說找一些野菜幫大家加菜。」

「什麼是『火鍋』?」雅安歪著頭,好奇的問。是一種在鍋子裡點火的料理法嗎?

「阿...反正等一下你也吃得到啦。」梅子腳步略停,看著前面的幾顆大樹。

「到了?」雅安看不到人群或是組合篷之類的東西,疑惑的看著停步的梅子。

「快了快了...」梅子又露出眼睛笑到都看不見的無害笑容,雅安突然聽到轉過頭去的梅子低聲的說:

「奇怪,我記得就是在這附近阿,『三棵纏著藤蔓的樹』附近阿?」

雅安頓時有被冰雪自然力從頭砸下的感覺,從頭頂直涼到屁股。

「梅子姐姐,莫非....你也迷路了嗎?」

「阿哈哈,沒有啦不會啦。」

梅子笑著否認,卻不再繼續往前走了。


兩人在太陽快要下山的森林裡,對望著....。


* * * * *


「真是太謝謝大家了,要是你們沒出來找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梅子從熱騰騰的大鍋中舀了滿滿一碗的鮮菇,愉快的吃著。


用好幾塊木板跟箱子臨時組合的大餐桌旁圍滿了了人,旁邊放了一個應該有十人份的大鍋燒得滾燙,鍋裡頭東西多到你根本不知道一勺下去會撈到什麼。雅安現在就不知道這很好吃的肉是什麼肉。這種奇妙的料理意外的超好吃。


除了雅安,其他人好像都有點氣憤又無奈的看著梅子。「我說梅子阿,不是跟你說了,在大家忙著蓋舞台的時候,你不要離開嗎?」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男人,對梅子說。「可是我很無聊阿,S,都沒有人要讓我幫忙。」梅子掃了一眼全體團眾:「每個人都是!」


「所以說,你就乖乖的等我們蓋好舞台嘛!」那位S有些氣憤的說。

「不讓我幫忙我就自己找事做嘛~~」


雅安看著梅子一點都沒有危機意識的回答,還帶著微笑跟雅安眨眼,真是擔心的不得了。那位S看起來就很有領導氣勢,剛剛準備晚餐都是由他發令指揮大家,每個人都對他很恭敬,只有梅子好像無所謂的樣子。萬一S生氣了,不知道梅子會不會被處罰?

「對阿對阿,梅子,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我們還沒彩排呢。」其他的團員也幫腔說,「而且我們新戲劇本還沒討論出來呢,你害大家浪費了好多時間。」


「哎呀,你們每個人都那麼棒,明天的演出絕對沒問題啦。」梅子一邊說還不忘再舀一碗湯繼續吃,「現在吃飯大家都聚在一起,那我們等會就立刻來討論新劇本嘛。」「重點是,大家先來認識一下,這位很可愛的小女孩。她叫雅安,想跟著我們大家一起行動」梅子把話題一下子轉到了雅安身上,「你跟大家自我介紹一下。」


雅安趕緊站起來,跟所有人禮貌鞠躬說:「我的名字是達薩爾.洪.雅安,我會努力幫忙的,請多指教。」所有人一起鼓掌,有的男生還調皮的對她吹口哨,讓雅安有點不好意思。倒是S從頭到尾都板著一張臉,打量雅安一會,說:「她看起來不太像是演員呢,可是目前只有缺演員跟舞台搭建的人手,她能幫的上忙嗎?」


聽到S這樣說,雅安頓時擔心自己不能被團長接受了,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等下試試看就知道了阿,人手越多越好嘛,而且她也沒有要加入我們,只是跟我們到某個大城市而已阿。」

「大城市?她想去哪?」

「欸...對喔,雅安你想去哪?」

「我...我要去中央天之區,去那邊的神學工會。」

S皺起眉頭說:「去中天?不過我們才剛從天之區離開不久呢,巡迴點暫時不會到那邊。」

雅安有點失望的坐下,梅子拍拍她的肩膀說:「沒關係啦,總會有辦法的。」

雅安點點頭,鼓起勇氣站起來,向S深深一鞠躬說:「求求您,團長,請讓我跟著你們。」

餐桌上的人頓時楞了一下,一片安靜的看著雅安。


S咳了一聲說:「嗯,你弄錯了雅安,我是副團長史密斯,你該問的人不是我。」

雅安窘了起來,不好意思的問:「對不起,那...請問團長是哪位呢?」

所有人一起看向某人。

雅安愣住了。

「那個把你帶過來的梅子,正是我們M劇團的團長。」S說。

「哈哈哈。」梅子看著發愣的雅安,露出得逞的笑容。

咦咦咦!!


*****


「梅子姐,謝謝你同意收留我。」雅安非常感激的對梅子道謝。「不用謝,趕快吃吧。火鍋就是要熱燙才好吃阿。」梅子把雅安的木碗拿了過來,又幫她舀了滿滿的一大碗。「雖然沒有沙茶醬,但是你們這個...珍珠米(?)煮的飯配火鍋湯非常好吃喔。」

「喔...好。」雅安其實肚子很飽很舒服了,不過既然是梅子姐熱心替她盛的,她就乖乖的吃著。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覺的梅子姐哪裡怪怪的,不太對勁的感覺。但是哪裡不對她說不上來。不過那個倒也還好,大家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呢?

從剛剛開始,除了一個男團員不停的說著以外,其他人都不像剛剛一樣熱絡的聊天了。只是默默的吃飯,專心的聽。氣氛有點嚴肅,雅安頓時也緊張起來。


他說的是一個故事,有一個古怪的公主,因為非常任性又調皮,常常被罰不能打屁股,成年禮儀式還是因為國王堅持才舉辦的,但公主感覺得出來這些人根本不是真心為她慶賀,導致她很期待成年禮又討厭成年禮。另外有一個家族,家族裡有三個兄弟,兄弟分家哥哥佔去了大半的家產,傻不隆咚的弟弟漢斯也不懂得抗議,只是開心的過著自己的生活,被人叫做「笨蛋漢斯」。

公主成年後決定要自己找結婚的對象,她要舉辦一個打屁股招親儀式,男人必須要脫掉褲子秀出他們自傲的屁股,接受10下用力的鞭打,不能閃躲並要叫得好聽才行。全國的青年才俊都去了,漢斯的兩個哥哥也去了,但因公主的侍衛下手非常很辣,有人忍受不了10下就逃跑了、有人叫聲太慘烈太難聽被公主趕走了、也有人是挨完打後腦袋一片空白公主問什麼都不懂得回答...漢斯的兩個哥哥最後也是捂著疼痛的屁股被淘汰了。


漢斯進去後的第一句話就讓公主眼睛一亮。他沒有乖乖的趴到刑架上,反而跟公主討論起烤雞,最後漢斯跟公主說,「妳要不要也試試熱騰騰的烤雞滋味啊?」把公主拉到大腿上用力的打屁股,全心全意的好好烤熱公主的小屁屁,誤打誤撞的滿足了公主內心的遺憾,贏得公主芳心,變成國王。


雅安覺得故事很有趣的,而且那個男團員故事說的超好,聲音嘹亮又充滿感情。抑揚頓挫的非常動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好像都很嚴肅的在思考什麼?


接著另一個女團員開始說故事。她說,從前有位公主,非常的美麗。跟老國王住在城堡裡。大家都叫她白雪公主。白雪公主非常的自傲,覺得沒有男人能配的上她,這讓老國王十分的憂心,卻也無能為力。老國王宣佈,只要有人能打動白雪公主的心,就可以當上國王並娶白雪公主。可是卻沒有人能讓白雪看得上眼。這時一個非常自傲,也許就跟白雪公主一樣自傲的男人賈斯出現了,他只是個牧羊人,卻大膽的要求國王讓公主到他的小木屋跟他一起生活一個禮拜,白雪公主也毫不畏懼的接下了挑戰。

很快的,白雪公主就發現,賈斯有一隻『魔法棒』-做乳酪用的鍋鏟,會讓她的屁股變成漂亮而且熱燙的玫瑰色。這個男人毫不敬畏她的皇家尊貴身份,把她當成普通的女孩一般,在她表現好的時候用魔法棒給她熱騰騰的獎賞;而不聽話的時候就只能光著屁股吹冷風罰站。白雪公主愛極了那隻魔法棒,被賈斯用愛和魔法棒調教著,徹底的改變了她的觀念。捨棄了她皇室的自大傲慢個性,學會體諒人,關懷平民的自尊。當她與牧羊人賈斯結婚後,她正式改名叫做玫瑰公主。


雅安覺得好有趣,她知道天之區裡有個華盛頓特區,那裡是新大陸的皇家權力中心。那裡聽說有座很大的城堡,被稱為雙子巨塔

的城堡。只有皇室成員與相關親友才可以進出特區。那裡是唯一即便你擁有銀徽章也無法自由通行的地方,除非你得到皇家認定的『徽章』。


像她這種未成年孩子想要有機會進去的話,只有被選為每年最高長老會的特選加持人,才有機會到華盛頓特區接受成年禮加冕了。一年不到二十個名額,雅安根本沒想過這件事,事實上也不可能,她已經到成年禮的年齡也沒被選上。理所當然的。不知道特區裡,皇室的公主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公主的成年禮會怎樣不同呢?


這個故事比上一個更棒,聽的雅安好陶醉,也有可能是因為美麗的女演員甜美輕靈的嗓音吧。但是其他團員都很認真的聽,卻沒有鼓掌或是表達任何感覺。


史密斯副團長咳了幾聲,同樣是沒表情的說,「這是我們前幾次討論出來的兩個比較完整的故事,請大家分別就自己負責的部份思考一下可行性。」下面的大家就自動成唯一小組一小組開始嗡嗡的討論了起來。


梅子這時候卻站了起來大聲的打斷大家的討論,「欸,我說阿,你們怎麼沒點感情阿。」梅子說出了雅安的疑惑,「我們討論新劇本,大家要像平常一樣去感受裡面的SP情感,而且要開心點阿?」所有人用「你說呢」的表情看著梅子。史密斯副團長代表大家做了註解,「我想他們的意思是『我們沒有時間了』的意思。」


「我們不用趕時間。」梅子微笑,無害的微笑著「只要我們能仔細感受故事、融入故事裡,一定就可以做出精采的表演。」

「所以...還有沒有人要分享一下他的感受,或是想到什麼有趣的故事呢?」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搖頭。「團長,不如你來說一個吧?」史密斯副團長提議,立刻得到所有人的掌聲。「可是我下午都在採香菇,我沒有想新的故事欸...哎呀。」被所有人瞪了一眼的團長大人,瀑布汗的轉移話題。「那...阿,對了,我們讓新朋友雅安說一個好了。」


「咦?不行啦,我沒辦法。」雅安被這個突然的提議嚇到,連連搖手。所有人也都有點訝異的騷動,不過雅安聽到了零星的拍手聲。更緊張了。


雅安一片空白,看著大家都用鼓勵跟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只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梅子。「很簡單阿,不一定是故事,也可以分享自己阿。你從小到大過生日、聖誕節一定都有被打屁股的經驗吧,或是學堂裡老師的獎勵阿。把最感動你的講出來就好。」梅子對她指導著。


分享自己?


這更不可能了,雅安知道自己翻遍記憶也不可能找到一絲喜歡打屁股的經歷。有的只是自己挨打時的忍耐,看著別人享受的不解。還有更多的迷惘。為什麼自己是這樣的人?雅安看著自己的掌心,掌紋依舊凌亂紛陳。司達婆婆說這是命運的表現,她要去想辦法了解這樣的命運背後的意義,才能知道如何去過著人生。在這之前,她要懷著這份迷網多久呢?


「從前...有個小女孩...她很不喜歡挨打...」雅安的第一句開頭就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聽她說。

這個小女孩,從小被爸媽呵護著長大,但是她感受爸媽的疼愛的時候,總是不懂,為什麼要真的「疼」愛?每次屁股都好疼。爸媽的解釋她懂,朋友喜歡她不覺得奇怪,看著朋友親人接受成年禮也會替她們感動。但她自己是卻無比害怕那樣的過程。是的,她害怕。小女孩總是會想,這個世界是不是沒有人跟她一樣呢?這個每個人都覺得打屁股很平常很驕傲的世界,她非常的寂寞。小女孩離開了家,想要去找尋,自己能夠被認同的地方。


雅安停頓了一下,她有點說不下去了。但是大家似乎還在等著,沒有人說話,非常專心。突然一隻手輕輕的放在她的頭上,是梅子。


梅子接著下去說--


這樣的小女孩阿,開始了她的冒險,她到了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但是她一直得不到他想要的解答。有一天小女孩來到了T國,那裡的人也是非常喜歡鞭打,在每個節慶都會舉行打屁股嘉年華。每個人都愉快的贈送別人小禮物,並且互相鞭打。


小女孩在這裡認識了一個朋友,她被選為今年嘉年華的主秀,要在中央搭建的主台上承受五種工具,每種一百下,是嘉年華裡最受矚目最高潮的儀式!害怕打屁股的小女孩忍不住問她的新朋友,為什麼?『你們都不怕痛嗎?』


在T國流傳著這樣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喜歡鞭打,但是有一天,一個恐怖的怪獸出現在這個國家,怪獸神出鬼沒的擄走人類,並使用觸手用力的鞭打牠的俘虜。人類痛苦的慘叫聲、哭號聲、與恐懼,正是這個怪獸最棒的糧食。

國王出動了軍隊,祭司團,還有禁衛軍,都無法擊敗怪獸。因為被怪獸抓走的士兵等,都會被怪獸狠狠的鞭打,成為怪獸魔力的能量。而且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會遭受難以想像的殘酷鞭打,軍隊士氣低落,祭司團也無能為力。國王幾乎束手無策了。

這時候一個旅行者出現在這個國家,他告訴大家,只要大家習慣被打屁股,甚至喜歡打屁股,被鞭打的時候不再害怕,怪獸就會因為沒有辦法補充魔力而虛弱,甚至離開。一開始沒有人相信他的話,被打屁股怎麼可能開心呢?但是那個旅行者證明了可以,一個勇敢的女孩願意試驗嘗試,她讓那個旅行者調教她,旅行者擁有奇妙的鞭技,讓女孩得到愉悅的鞭打。有一天當女孩不幸被怪獸擄走,她居然平安的回來,帶著疲憊但微笑著的神情跟累累鞭痕的屁股,告訴大家怪獸沒有辦法把她打哭,居然厭煩的放走了她。


於是人們都湧去找旅行者調教,不論男人女人都求教旅行者學習鞭技來調教自己的另一半。這個有神乎奇技的鞭技的旅行者變成了國家的英雄,他也毫不吝惜的把他的本領傳授給所有人。讓國家裡的人不再被怪獸所害。


但是長久無法得到魔力補充的怪獸,飢餓得暴動了!開始瘋狂的攻擊人們,最後旅行者挺身而出,用神奇的鞭技跟怪獸打的難分難解,卻無法消滅不停吞食恐懼的怪獸。最後旅行者獻身封印了怪獸。為了這個國家犧牲。從此人們為了感念這位奉獻生命守護人民的旅行者,每年舉辦慶祝生存嘉年華,讓每個人都能永遠享受打屁股,並同時紀念這個無名的英雄。


梅子說到這邊,停了下來,看著雅安說:「雅安,小女孩知道了這段歷史,會怎麼反應呢?」

雅安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的故事,聽的都入神了。聽到梅子問她,她愣了一下,說:「小女孩看著她的新朋友上了舞台,愉快的接受鞭打。」她想起表姐跟秋子「她也很敬佩那位英雄,卻還是不忍心看下去。於是她默默的離開,繼續她的旅途,找尋某處她的歸屬之處。」


瘋狂的掌聲響起,把雅安下了一大跳。所有人都用力拍手,梅子高聲說:「那麼,這個故事就當作我們的新戲碼吧。大家同意嗎,同意的話請給我們的編劇雅安更熱烈的掌聲喔!」團員們又再度鼓掌,雅安羞的臉都紅了,梅子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指揮大家開始收拾餐具,上舞台做排練。


雅安幫忙廚娘收拾晚餐的餐盤,意外的發現總廚師居然是史密斯先生的太太,大家都稱呼她S媽。因為梅子總是叫史密斯為S。史密斯太太非常和藹可親,跟繃的很硬的史密斯先生感覺完全不同,不過她們兩個長的倒是挺像的,很有夫妻臉。史密斯太太好像很喜歡她,一直說如果雅安留在M劇團工作,她要跟梅子要來當助手。雅安也很喜歡史密斯太太,但是她很抱歉的說,她不會留在劇團,她必須要到達中天區。


「真是太可惜了。」史密斯太太一邊準備明天早餐的食材一邊說。

「史密斯太太,你們加入劇團很久了嗎?」

「還好還好,大概一兩年吧。我是喜歡梅子這小丫頭,所以跟著我先生一起來的。」史密斯太太說「不然我這樣老女人一個了,哪有可能上劇團表演?就當廚娘照顧大家而已。」

「好像大家都很喜歡梅子姐。」雅安有這種感覺。

「是阿,如果你待下來你就知道了。這個劇團的人沒有一個不服那個小丫頭。所有人都是自願來的,沒有人是拿薪水做事的。」

「所以她才會是公認的團長摟?」

「應該說,這些團員們都是因梅子而聚集的。」史密斯太太搬出整箱的雪泥薯,開始削起皮來。「雅安丫頭,這裡沒有你可以幫忙的了,你去前面看看大家排練吧。」


雅安乖巧的點頭,走到舞台那邊。台上的男女主角就是剛剛講故事的溫妮跟張祥,他們正在把剛剛雅安和梅子編的新故事排成戲劇。張祥演的是旅行者,他甩著一條長鞭,雅安覺得揮的好漂亮,威風凜凜的。溫妮演的是那個第一個接受鞭打的勇敢女孩,戲裡的名字取做納芙雅。他們正好演到納芙雅自願作為第一個嘗試者。


「不對不對,溫妮。你的表情差了一點味道。」梅子在底下看著,對溫妮發出指示。「妳現在扮演的女孩,是一個害怕怪獸、害怕鞭打卻又鼓起勇氣接受調教的女孩,你的表情太輕鬆了!要更多的恐懼才行。」

「梅,有點難欸,張祥他打的我太舒服了,我恐懼不起來。」穿著緊身練習服的溫妮趴在三角架上調皮的對梅子吐舌頭,張祥聽了好像頗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

「那不然我來示範一下好了...」梅子說,眼睛卻看了正好靠過來看的雅安一眼。溫妮聽了馬上站起來說:「好棒,好久沒看到團長親自表演了。」其他觀看的團員也一起點頭。 「我又沒說我要示範妳的角色,張祥,你的道具給我。」梅子跳上舞台,從張祥手中拿過鞭子。「不是嗎?」溫妮有點訝異的問,「那我的角色誰要示範?」「這個嘛...」梅子眼中又閃耀出那種狡獪的眼神,「雅安,妳上來吧。」

咦咦咦!?


雅安立刻緊張得左右張望想找東西躲,舞台上梅子的聲音卻清晰又穩定的傳進她的耳朵「過來,妳不是希望能找到解答嗎?」讓雅安不由得抬起頭來與梅子四目相接,梅子輕輕甩著右手的鞭子,臉上帶著微笑,「只要領會那疼痛中的愉悅感,妳就能找到答案。」的眼神卻堅定的直直穿透雅安。雅安緩慢的移動腳步,有點猶豫又不斷向前踏著步伐,眼前的梅子好像有種魔力,吸引著她。


在距離梅子兩三步的時候,梅子迅速的往前抓住雅安的手背到身後,趁雅安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退後了一步響亮的甩出一鞭子打中雅安的屁股,「啊!」雅安大叫了一聲立刻摀著屁股蹲了下來,用力揉著屁股的她突然發現,咦?沒有很痛耶?

舞台周邊突然爆出一陣熱烈鼓掌!「妳們看,雅安演得很好吧!」梅子將鞭子交還給張祥,叫溫妮上來再來練習一次,然後抓著雅安回到房間裡。


房門一關,梅子就眼神亮晶晶的問「雅安,你是舊大陸人嗎?」咦?舊世界?雅安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不...不是耶。」「是歐,我看你好像是真的討厭打屁股,還以為你是舊大陸人呢」梅子不顧雅安疑惑的表情,仍自顧自的說,「我應該是舊大陸人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長大的世界,是個討厭打屁股的世界喔!對我們來說,打屁股是對於不乖小朋友的懲罰,如果考試考差了、還是說謊不聽話,就會被爸爸媽媽用力打屁股處罰,哇哇大哭呢。所以大家都要努力當個乖小孩,才不會被打屁股呢。」


喔喔喔喔喔,換雅安眼神亮晶晶的,這是她夢想中的世界啊「舊大陸在哪裡呀?」「聽說是在大陸的另一邊,過海的那邊,可是我也不清楚要怎麼過去,因為我根本不清楚我是怎麼過來的?」梅子扮了個鬼臉吐了舌頭對雅安笑笑的說,「在舊大陸我是個怪胎,我超喜歡打屁股的呀,所以來到這裡簡直是天堂,嘿嘿。」


梅子坐到床上,也把雅安拉了過來,「我幫你看看屁股。」

「哎呀哎呀沒怎樣不用看啦」,雅安害羞得不得了,卻沒想到梅子姐的力氣怎麼那麼大,三兩下就把她拉到大腿上褲子脫了、光溜溜的露在那兒。「嗯,看來還好嘛」梅子溫熱的手掌就直接摸在雅安的光屁股上,雅安羞得動都不敢動,梅子說「我碰過一對夫妻,他們年紀已經很大,是老先生和老婆婆了。婆婆的耳朵和眼睛都有問題,看不清楚也聽不到,卻非常的開朗,老先生很正常沒有殘疾,為了老婆婆去學習手語,那是一種專門設計給聾啞並眼盲人士使用的觸碰式手語,透過觸碰對方的手來溝通。我們一般人常常嘴巴很犀利,卻忘記那種肌膚之間觸碰的溝通方式,看著老先生和老婆婆每天透過手指頭的觸碰、觸碰著彼此的心,讓我深深覺得,打屁股也是一種觸碰的溝通,當巴掌打上屁股,兩個人同時感受到的疼痛,與揉揉帶來的溫暖熱度,那是一種幸福的感受。」


「是喔…唉呦!」

「啪!」梅子說著故事,手掌不時就輕輕落下拍打著雅安的屁股,雖然每一下都不怎麼痛,但累積起來還是有種熱熱麻麻的感覺,『為什麼我現在要挨打阿?』雅安內心大聲的吶喊著,卻又覺得梅子姐的手掌好溫柔好舒服,內心矛盾的趴在那裡挨著一下一下的打,打得屁股整個紅通通的粉嫩粉嫩。雅安一想到,她竟然光著屁股趴在一個才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姐姐身上挨著巴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兩頰羞的熱燙燙的,還好現在不用看著梅子姐的臉......雅安小聲的問「那梅子姐的家人呢?有一起過來新大陸嗎?」「沒有...」梅子的聲音帶著些寞落,巴掌停了下來「還是...會想家呢。」不過梅子馬上笑著說:「還好有M劇團的大家!他們就像是我的家人一般,也許在巡迴公演的過程中,我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你呢?想要跟我一起行動嗎?如果你到了舊大陸,就不會有人整天想要打你屁股獎勵了唷!」說完梅子又啪啪啪用力的在雅安屁股上搧了好幾下,哎呀,雅安心想,如果跟著梅子姐,還沒到舊大陸,就每天都莫名其妙的被騙上床給梅子姐打屁股了,那怎麼行!!!


「啊,梅子姐,不要打了啦------」雅安扭著屁股求饒著,「可是你現在屁股熱呼呼的,打起來正舒服呢。而且妳的叫聲好好聽喔---」哎呀怎麼辦跟梅子姐完全沒辦法講道理嘛。雅安只好咬住自己的手指頭盡量不要發出聲音,看梅子姐會不會早一點放過她阿。嗚嗚。


接下來幾天,雅安每天晚上都很害羞的光著屁股睡覺,梅子理直氣壯的說「其他人打起屁股來都太享受了,像妳這種討厭被打屁股的女孩,才能激起我的調教慾望!」天阿,雅安快昏倒了,她很喜歡這位姐姐,但是...但是...為什麼屁股總是要遭殃啊。梅子都沒有打很重,隔天早上起來照鏡子屁股都是完好的沒有一點痕跡。


第二天梅子說要討住宿費,假裝生氣的說如果雅安不趴到她腿上就要再把她丟回森林裡迷路個三天三夜,雅安明明就知道梅子姐是演的,卻還是屈服在這演技派的怒氣之下,委屈的趴了上去,讓梅子重重的打了好幾巴掌,又開心得捏來捏去,讓雅安又痛又癢哭笑不得的。


第三天梅子說要再來練習演技,因為故事裡所有的人們都要練習打屁股,每一個人都要揣摩那種害怕打屁股的表情,溫妮和張祥對雅安那天的表現讚不絕口,梅子完全不掩飾她的興奮,在舞台上立刻將她壓住隔著褲子用木板用力的打擊下來,聲音非常響亮、感覺跟光屁股挨打不太一樣、比較多是麻麻的感覺,但是在那麼多人面前被打雅安簡直就要哭出來了,梅子卻很厲害的總是在她快崩潰之前就停手。晚上則是又被梅子拉了褲子說要檢查傷勢,讓雅安驚訝的是,那晚梅子姐沒有再打她屁股,只是幫她揉揉就一起睡了。


第四天是巡迴表演的最後一天,梅子讓雅安坐在觀眾席看看M劇團的表演,梅子也跑上去客串其中一角,華麗的衣服、熱鬧的音樂、還有真槍實彈的打屁股!雅安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屁股,她還是不喜歡被打,但若是梅子姐的話好像就比較沒關係(?),慶功宴結束後梅子拉著雅安躲回房間,雅安心想不會又是要藉口打她屁股了吧,沒想到梅子拉下自己的戲服,給雅安看她被打得紅通通的屁股,還拉著雅安的手去摸。梅子的屁股摸起來軟軟又有彈性,染著紅紅的顏色摸起來熱呼呼的,有幾塊地方有點腫摸起來有點兒硬硬的,但梅子說這沒什麼很快就會消了。這是雅安第一次摸別人的屁股,還是挨打過後的屁股,沒想到手感還真不錯。也許就像梅子說的,透過肌膚之間的觸碰可以更了解彼此吧。

雅安覺得,她好像每天都更認識梅子一點,莫名的就有點兒期待每天晚上與梅子姐獨處的秘密時光。


「很好摸吧~~我也喜歡摸雅安的唷~~」梅子翻個身又把雅安壓到床上褲子拉下來手掌就打了上去,這天打得比較用力,但每一下之間都有充分的間距,最後還試了幾下梳子!每次雅安受不了掙扎的時候,梅子溫柔的觸摸又讓她穩定下來,最後又這麼光著紅屁股跟梅子姐一起睡了。


慶功宴結束的隔天早上,雅安幫著廚娘準備早餐。M劇團的團員們忙著拆卸帳篷舞台,S指揮著大家準備要前往下一個巡迴地點。雅安看著忙碌的大家,心裡有了決定。

梅子跑了過來用力的拍了拍雅安的屁股,「早安呀,雅安妳真的不跟我們走嗎?」雅安摀著屁股立刻逃到了廚娘身後,「不用了,謝謝你們的照顧,我只要能離開這座森林就好了。」

「是喔,S媽你看她啦,她竟然嫌棄我的調教執意要離開啦。」

史密斯太太哈哈大笑,「雅安丫頭呀,你真的要離開阿,那可要多照顧好自己,有空再來找我們玩阿。」不理會梅子在旁邊哇啦哇啦的抱怨,史密斯太太準備了一大堆乾糧給雅安帶著。


當雅安背起她那少了徽章,卻變的很重的背包時,「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嗎?」梅子又問了一次。


其實她也想阿,她真的很喜這個姐姐樣的團長。如果能跟她一起到舊大陸去,那一定很棒阿。

可是...


「梅子姐,妳告訴我出森林之後的路怎麼走好嗎?」雅安微笑的說。


梅子憐惜的看著雅安,輕輕的擁抱了她。


章五相思樹


離開了梅子跟她的M劇團之後,雅安帶著她的行李,站在三岔路口發呆。

她開始嚴重懷疑,如果繼續照這樣走下去。自己有沒有辦法到的了亞特蘭區。這都要怪那個笨蛋把她丟在那種危險的森林裡。不,基本上當初會相信他的話去走陸路,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過了每一個備受『疼愛』的夜晚,唯一的缺憾就是梅子跟她的M劇團並不能把她帶到她想要的地方。不過雅安並不覺得失望,她乖巧的懂得,梅子是有心要幫助她的。但是同時她也肩負著整個馬戲團大家庭的一切,不能任性而為的作下任何決定。所以當梅子問她到底要往哪裡去的時候,雅安笑著搖搖頭,只請她們帶她離開這座森林就好。

梅子看著雅安清澈的烏瞳,突然給了她一個大大地擁抱。把雅安小小地嚇了一跳。

「任何時候都歡迎妳再來找我們,不管為了任何事。』梅子輕輕的在雅安的臀上拍了一記。讓她可愛的驚呼一聲。梅子輕笑說:「我喜歡懂事的乖孩子。』

雅安想起昨晚的經驗,羞的臉都紅了。

可是梅子的懷抱,讓她有種很懷念的舒服感。

而且好溫暖。

雖然被梅子讚許為乖孩子是不錯啦,不過現在該怎麼辦呢?離開森林以後她已經走了很久了,還是沒有一點人煙的跡象。可是這的確是正確的方向阿?

「出森林後往下直走,就可以接到通往三峽鎮的路上。」梅子的確是這樣說的。直走。至於直走會碰上三叉路她可沒有聽說阿?

雅安低頭苦思了一會,猛的「阿」的領悟出聲。

梅子的意思,一定是要她遇到三叉路也別管,往「正中直走」就對了。

就是這樣!雅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往正中那條路走過去。

……

越走,霧氣越來越濃?

一點也沒有走在正確的路上的感覺。反而像是嚴重迷路的樣子。

雅安頭上冒出了大量的黑線……。

迷路的人通常會陷入一種難以抉擇的抉擇。就是也許我現在走錯了,應該要趕快回頭。可萬一這其實就是對的,也許在走一下子就好了。

雅安天生拿這種「好像都對」的二選一非常的沒轍,遇到這種情況她一向都是兩個都無法決定,小嘴翹起,眼睛感覺好像也要起霧氣了。

四下無人,特別容易催化眼淚,反正哭再醜也沒人看到。雅安苦悶的想著,就在眼淚快要斷線的時候,突然一個好像是歌聲的細細聲音,鑽進了她的耳朵。

雅安嚇了一跳,豎起耳朵仔細的向四周聽著。不很仔細的話根本聽不到,但是的確有什麼聲音從前面傳來,霧氣很濃,雅安除了一片白濛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很肯定一定有,那麼小的聲音,照理說應該就在不遠了。

「你在看什麼?孩子。」

就在雅安朝霧氣前方摸索前進的時候,一個聲音冷不防在她旁邊響起。把她嚇得直接跌倒,坐倒在地上。

霧氣中出現了一個身影,慢吞吞的走近她。動作緩慢的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可是等她靠近到雅安可以看清楚她的面容的時候,雅安又沒辦法肯定了。

四十歲?三十歲?有可能更年輕?雅安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有人可以這樣縹緲難明的感覺。

「我…我想知道順著這裡往下走,會不會有村子?」

「為什麼不會?」那個「老婆婆」說,雅安正高興自己走對了路,卻又被捕了一句:「一條路都通往下一條路,然後就會有村子了,不是嗎?」

這樣有說等於沒說嘛。雅安又失望了。不放棄的問:「老婆婆,我是要趕路往亞特蘭中心的旅者,我必須快點到才行,可不可以告訴我,最近有飛行船的地方在哪?」

「你趕路,為的是逃避嗎?」

老婆婆突然摸不著邊的說了這樣一句,雅安愣住了。

是逃避嗎?

為了逃避即將到來的將來,期盼能改變自己的人生。讓她這個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十五歲女孩,獨自離鄉背井。

為什麼要逃避?

因為她不想被打屁股,不想要成年禮。那樣好痛,好苦。而且最痛苦的是,無論多麼親密的人,也無法體會她的痛苦。

所以她為了神學士婆婆的一句話,毅然的離家出走。雖然這只是個短短幾天的旅程,她告訴自己很快就會回家的。

但難道,她沒有想過,遠遠逃離這一切麼?

老婆婆的表情變得很哀傷,慼慼然的看著她。好像能感覺到她的心情一樣。


四周的霧突大大濃了起來,雅安感覺好像連老婆婆的臉都突然看不清楚了。


如果,你心意已決,就順著這條路走下去,那聲音像是浮現再心中腦海裡一般,讓雅安聽的異常的清楚。那心裡猛然浮起的感覺難以筆墨形容,雅安只覺得胸口一熱,大步往前。

「阿,請小心……。」

老婆婆的話聲未落,雅安腳下突然大絆了一下,身體前傾,額頭狠狠的碰了一下!

「好痛!」雅安痛的聲音都分岔了,直接抱著頭蹲下去。

她從一堆金星的縫隙中,好不容易看到到底是什麼東西差點讓它撞昏過去。

一顆從未見過,巨大到像是騙人的大樹。

那棵榞合抱可能需要十個成年人吧,樹皮就像是在激烈的戰爭生涯打滾的老兵,粗糙節凸凹陷又均姴處處。榞枝多到密密麻麻,而且每一支樹枝,都跟她看慣的樹不同,看起來,這棵樹沒有樹的感覺。好像是活生生的。

好像是活的?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雅安注意到這樹支似乎都沒有筆直生長的枝幹,不管粗的還是細的樹枝,都彎彎曲曲,令人不甚舒服的彎彎曲曲。

這顆樹似乎有某種莫名的吸引力,雅安驚覺自己然被吸引的目不轉睛了。看久了,不只是樹,似乎連背景也扭曲變形起來了。老婆婆輕輕把手搭在她肩上,雅安猛的一震,胸口翻攪不已,為了不讓自己難受,雅安甚至必須要整個轉過身,才能不去看著那棵樹。

「婆…婆,這是什麼樹啊?怎麼那麼大?」

「這是什麼樹,我也不知道呢…。」老婆婆搖搖頭,「從我來到這裡之後,這棵樹就一直在這裡了。」

雅安不敢問老婆婆到底來了多久,她已經受夠了驚嚇,那棵樹讓她到現在心臟還是跳動的無法停下來,她不敢再承受第二次驚嚇了。

「走這邊吧,孩子,如果妳不再逃避的話,妳一定會找到你的路的。」老婆婆慢慢的對她說完話,手輕輕一堆,雅安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推進了濃霧裡,身不由主的跌了幾少。等她穩住身體,一抬頭,老婆婆已經不在了。

濃霧也不見了,大樹也是。

只有剛剛她走來的那條路,依舊筆直的延伸下去,不知道通往哪裡。陽光和詢的照著路面,閃著令人舒服的光芒。雅安沿著路往下走,發覺連空氣都一掃鬱悶,讓她的肺頓時好舒服。心情也變好了的感覺。

但是雅安卻難掃疑惑,畢竟沒道理老婆婆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這條路真的能帶她到想去的地方嗎?

懷著疑問,雅安往下一直走。

真的有村子!

雅安自從離家之後,除了到M劇團她就是不停的看到樹樹樹,蔓延不絕的樹。看到人造的屋子的時候,雅安說不出的開心。不過接下來她又有點失望。因為看這些房舍的建造,這裡頂多就是跟自己的故鄉一樣是「村」等級的地方,不太可能會有飛空艇或是快速的交通工具的。不過這並沒有打擊到她。反正至少這裡有人,最多就是在這問往下一個有飛行船的地方怎麼去。


雅安順著這條大路繼續往下走著,兩旁都是被開墾過後的園地零星散佈著,房舍也是非常非常簡單的木造平房。她沒有看到比較大一點的牧場或是農場之類的地方,也沒有商店。感覺這裡並不是開發了很久的村子,也許是一個處女地。


有種異樣的感覺。


雅安越走越是心跳,太安靜了,難道大白天整個村子就空無一人嗎。但是可以看到剛栽種下去新苗的田地,整理的非常乾淨的庭院。一點都不像是沒有人住的地方。在樹枝上停駐的是翠綠色羽毛的綠鳥,田裡探著腦袋的是褐毛鼠。都是以前村裡很常見的動物。明明是這樣蔚藍的天空,怡人的溫度。看起來無害的生物,比起之前的森林,感覺好的太多了。

可是這令人不安的氣味,到底是什麼?

對從小生長在村莊裡的雅安來說,這種感覺是十分的不合理的。就好像在村裡看到一台大城市才能有的飛空艇一樣。她感覺到不安,儘管眼前是如此和平的景色。

這種感覺,令她漸漸寸步難行。

就在雅安停下腳步,不安的看著四周的時候,卻看到一個人,從草地旁走了過來。

「阿,有外人?」說話的人,是一個打扮樸素,穿著素色上衣,披著檔太陽用的草布圍巾,還有長到腳踝的草布織花裙。手中拿著咖啡色的紙袋,走到雅安的旁邊微笑著看著她。紙袋裡裝的都是白蘋果、九葉蘿蔔、青菜等食物,不知道是買的還是剛採收的作物。

「你是剛從外面來的吧?」那個女人又問了一次。她有著黑色柔細的短髮,瀏海輕鬆的貼著前額,大大黑眼珠看起來很漂亮,有種溫恂的氣質。

「阿...對不起...我叫雅安」雅安一時無法解釋自己的來歷,說是遇到了一個「老婆婆」,莫名的到了這裏好像很怪,可是雅安也不能肯定自己在哪了。

「你迷路了嗎?」

「阿...是的...我從穿越一個森林走過來後,就迷路了。」雅安想了想,同意了迷路這個解釋。

「我就知道,因為村裡人不多,我從來沒看過你呢。」那個女人微笑著說:「那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

「阿,可以嗎?」雅安很多問題想問這個遇到的人,也很想休息一下了。雖然陌生人的殷勤讓她有點緊張,但是似乎也沒什麼理由懷疑眼前這個很和氣的女人。

「沒關係阿,家裡就我跟阿正兩個人住,阿正一定會說OK的。」女人說著,帶頭往大路向下走。

「不...不好意思。」雅安連忙跟上。


走沒多久的路,那女人帶著雅安到了一間平房前,開了門。雅安跟了進去,聽到一個男聲說:「咦,美照子,妳帶了客人回來嗎?」

說話的是一個坐著看書的男人,他看起來很溫和,帶著細框的眼鏡,皮膚很白,手腕看起來也不像農夫那種粗實。雅安聯想到在學堂上課的時候,從大城市到村裡教書的老師。

「她叫雅安,從外面來的人喔。」美照子向阿正介紹雅安,雅安輕輕的點頭代替招呼。

「好久沒有外地人來了呢?」阿正說。

「對阿,她從明特森林那就迷路了,呵呵呵。」美照子說完,跟阿正兩個人一起笑起來。美照子掩著嘴笑,阿正則是噗嗤的笑出來。

雅安被笑的臉都羞紅了,有點疑惑的問:「那個...迷路有那麼好笑嗎?」

「因為阿,這裡從明特森林過來,可是一條直直的大路阿,又沒有分岔。」美照子笑著解釋。「要迷路走到這裡,可見你迷路了很久啦。」說完兩個人一起大笑。笑的雅安窘到不行。

明特森林該不會就是梅子她們昨晚紮營的那個森林吧?應該是,因為她就是從那邊沿著路走來的。但是為什麼說是「直直的一條大路呢?」明明就有一條三叉分歧啊?可是梅子跟她說的時候,也是說沿著大路一直「直走」,也是沒有提到有叉路。那為甚麼自己會看到那條叉路呢?

「好啦好啦,對不起,迷路一定很不舒服。笑你是我不好。為了補償,我請你吃好吃的料理。」美照子跟雅安道歉,然後就走進了廚房。

可是廚房還是一直她傳出笑個不停的聲音。雅安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她的抱歉。

「抱歉了喔,雅安。美照子她就是這樣,很熱情,也很愛笑。她沒有惡意的。」阿正用很柔軟的聲音替美照子分辨。

雅安點點頭。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阿正的人看起來太過安靜,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對話。

「不過美照子的廚藝真的很棒喔,等一下我們就有好吃的了。」

「討厭,阿正你在說什麼啦,人家會不好意思的。」美照子好像聽到了,跑出來開心的揮著木鏟。捧著自己的臉頰樂的不行。

「美照子,小心火。」阿正放下書站起來。

「阿阿阿。」美照子趕快跑進廚房,然後跑出來吐吐舌,輕輕用手敲一下自己的頭。阿正走過去摟住她的腰,小聲的說:「恩,妳又來了。」

「對不起啦,我會注意的。」

「妳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他們太過旁若無人的甜蜜動作,讓雅安有點不好意思。還好他們沒有順勢接吻,不然她真會難以自處。但是她覺得平常他們一定會,肯定會。

美照子繼續在廚房做菜,阿正回來打開書。雅安乖乖的坐著。過了一會阿正看她沒事可做,隨手遞了一本書給她看。看來看書似乎是阿正的興趣,他有一個不小的書架,上面放滿了各種書。比起書雅安更對書架更有興趣,有些書的語言不是大陸文字,雅安看都沒看過。

雅安沒有看那本書,那本「大陸文學集」看起來很艱深,雅安覺得她看不懂。她試著跟阿正攀談。

「你有好多書喔?」

「阿,是阿,看書是我的興趣。我到這裡的時候,堅持帶著書。美照子還嫌我增加行李重量。」意外的阿正並不會寡言,跟他外表給人感覺不太一樣。

「你們是夫妻嗎?」雅安猜他們是新婚的夫妻,到這裡來開墾發展新生活的。

「我們不是夫妻,不過,我們的關係跟夫妻差不多,甚至比夫妻更親密。」

「哎呀,討厭,阿正你又在說這種不好意思的話!」美照子又跑了出來,跟剛剛一樣很樂。

「...妳的火。」

「阿阿阿!」

雅安也笑了,安心了下來。


這頓飯果然吃的很是香甜,美照子的手藝好得完全沒話說。比起滿漢野性十足的料理手法,美照子的可稱為細膩。每道菜都不會份量太多,但是卻是精緻無比。美照子還特別給雅安做了布丁,用某種鳥類香甜的卵黃做為材料,混入多種清爽的蔬菜與果泥。雅安第一口就吃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看到阿正吃的理所當然的模樣,雅安想,幸福,多半就是如此。

不過為什麼那麼幸福那麼有默契的兩人竟然不是夫妻,雅安有點不能理解。但是這種私事雅安有點不太好意思問。

吃完了飯後阿正就出門了。沒說去哪,美照子也沒問。拉著雅安到客廳泡了香草茶聊天。雅安大概說了自己的來歷,但是沒明說旅行的真正原因。只是說自己弄丟了村裡婆婆的銀徽章,必須去中央一趟。

「是喔,真是辛苦你了。還沒有成年的小女孩一個人走那麼長的路到這裡。」美照子憐惜的看著雅安說。

「那這個村子,有沒有交通工具通往大城市呢?」

「就如你所見摟,這個村莊,是我們一群人到這邊開墾的。」美照子說,「總人口數不過約二十人,多半都是一對一對的夫妻伴侶。大家一起努力之後,好不容易能夠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已經很不容易了。你看像是阿正,他那麼愛看書,但是他那些書每一本都至少看過了十遍以上了吧。」

「你們從來不跟外界聯絡嗎?沒有自然力網路嗎?這裡總有一位神學士吧。」

美照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臉色一變,「不要提神學士,這裡就是沒有這種人。」

嚇的雅安一句話都不敢說。

還好美照子一下子就好像忘記了,開始問雅安很多問題。雅安被問左支右躇,快要應付不來。美照子對M劇團極有興趣,一直不停追問著很多細節,感嘆的說:「有機會能去看看就好了。」

「也許他們也可能到這邊公演呢。」雅安吃著香草餅乾,喘口氣。

「是那樣就最好了。」

聊天的時間很愉快的過去了,阿正一回來美照子馬上替他拿了室內鞋,倒了杯茶,進去廚房準備晚餐。

「美照子她應該拉著你講了不少話吧,謝謝你陪著她。」阿正像雅安道謝,雅安不太好意思的說:「沒有,不謝。我才要謝謝你們招待我。」停了一下,雅安小聲的問:「這裡沒有神學士嗎,為什麼美照子好像很討厭神學士呢?」

阿正露出歉然的表情,說:「抱歉,美照子她嚇到你了吧?」

「沒關係,我還好。」

阿正喝了口茶,靜靜的陷入沉思。雅安不敢打擾他,等著他開口。


「其實我們原本是住在東方的。我那時候剛認識美照子不久。兩個人跟著一群拓荒者夥伴決定離開故鄉另求發展。我們打算到大陸規劃的開發地,在那邊開始我們的新生活。我當然旅行的夥伴中,有一個神學士,大概跟美照子的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跟美照子感情是很好的。

我們選定的就是北麟這邊的農愛新開發地,那個神學士女孩叫伊蓮,也是要到農愛做為那邊的駐村神學士。」

「這一路上雖然挺辛苦的。但是我有美照子陪我,我們夥伴感情也不錯,尤其伊蓮跟我們感情最好,雖然旅途漫長,也很輕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們走到明特森林這邊的時候,卻遭遇了前所未見的大霧。」

雅安聽到這邊頓時一愣,阿正發現她的異樣問:「怎麼了?」

「沒事,請繼續講。」

「當時我們發現我們根本不可能繼續往前進,森林的路本來就非常危險,加上大霧,逼的我們只能原地紮營。這一停留居然就是七天。我們本來預定再過一個禮拜就可以到達的,現在卻面臨到糧食危機...。」


【新大陸曆2008年 農愛開墾隊】


進入北麟地區已經第三天了,照道理講應該已經很靠近目的地農愛開發處了,但是異常的氣候讓每個人都明顯的陷入不安。大家都只是默默的走著。隊上唯一還能保持著笑容的,只有我們隨隊的神學士伊蓮.那滋了。也多虧了依蓮,美照子才能保持的一定程度的笑容。看在本田正的眼中,可以說寬慰不少。

事實上,他們的情況,已經糟的非常明顯了。

神秘的大霧從三天前籠罩了這支開墾隊,到了第三天再怎樣樂觀的人,也察覺得到不對境了吧?

不像是一般的霧氣是水分、濕氣的成分。在這片霧裡不但檢回來的柴火都是乾的,在霧裡那麼多天,本田自己帶來的書卻一點也沒有受潮。但兩人只要相隔差不多五公尺左右,馬上會有找不到人的感覺。因為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危險,整個開墾隊終於被迫停步了。在估計離農愛地區不到三公里的地方紮營。檢柴火跟打水都嚴格規定由三人一組,要以緊貼彼此的方式移動。連兩人一組都被嚴禁。

這是有道理的,因為所有人都感覺到嚴重的距離感失常。

本來只是覺得稍微走開了一下,在伸手難見的霧裡走了一下子而已,等到回到營地,都會驚訝自己到底有沒有走了那麼久。

本田清點著他跟美照子的糧食存量,在怎樣的省吃檢用,大約也只是兩人兩天的份量而已。因為這行程預計,他們今天就該到達農愛了。

「阿正,怎麼辦。」一起紀錄清點的美照子,眼淚趴搭趴搭的掉了下來。

本田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想不出適合的話可以安慰美照子。

「放心,沒問題的。」用著很肯定的話對美照子說的,是伊蓮。本田正感到伊蓮的笑容像是某種神秘的自然力一樣。有著強效,馬上救治癒了美照子的不安。還有,自己的不安。

看著露出笑容,跟伊蓮笑語閒聊的美照子。兩個女孩就像往常一路上的快樂。

真的好喜歡這樣的笑容,本田心想。

吃過乾糧晚餐後,很快的就入夜了。白天濃霧籠罩下天色就不甚明亮。入夜很快就暗下來。基本上都會盡快就寢。已經有過婚約的本田跟美照子兩人,單獨睡在自己帶來的組合篷中。

睡的正熟,本田突然感覺有人輕戳他的臉頰。他摸到眼鏡,戴上。美照子又戳了他一下。

「怎麼了?」

美照子輕輕吐舌可愛的說:「我...我好渴喔。」

「睡覺前,不是有問你要不要喝水嗎?」食水放在外面大組合帳的旁邊,有點距離,摸黑過去不甚方便。

「我怕睡到尿急嘛。」美照子撒嬌的說:「阿正,幫人家拿嗎?」

本田凜著睡臉靠近美照子,全身包在睡袋裡的美照子一點也不怕的笑說:「不怕你,你這樣打不到我....阿阿阿。」

他雙手硬探入睡袋,處罰她。

「好癢..哈..好癢喔....哈....哈....」

本田掀開組合帳,走進黑夜中。不知道是不是霧氣的關係,很有涼意。四周盪漾著波波銀輝。彷彿身處在幻境。

幻境中,一頭紅棕長髮,長及腰際,穿著寬大的袍子的女子,靜靜的坐在其中。

「伊蓮?」

女子猛的回頭,眼角含淚。

伊蓮有點吃驚但是依然露出笑容的向他打招呼,「嗨,阿正,怎麼那麼晚了還出來?」

看著跟平常一樣的伊蓮,本田有點疑惑,沒有回話。

剛剛是不是看到伊蓮的眼角有淚?是自己多心了嗎?那一瞬間她的表情,很模糊,沒看清楚。

「嗨,我第一次看到你頭髮放下來的樣子呢。」平常伊蓮總會梳著整齊漂亮的長辨。從來沒有這樣長髮飄逸的模樣。

「討厭,我這很隨便的樣子被你發現了。」伊蓮腆靦的說。

本田搖頭笑笑,在她旁邊坐下。

「妳也睡不著嗎?」

「是阿。」

伊蓮輕輕玩弄著自己的袍角。伊蓮是涅沙族人,那一族是在沙漠生活的特有民族,有著紅棕頭髮跟皮膚的特徵。還有這種全身長袍的傳統服飾。據伊蓮說,那一族因為某些因素人數銳減,現在總人口已經不多了。但是什麼原因伊蓮沒說。

「欸,伊蓮,你是哪種自然力的神學士啊?」本田正好奇的問,認識有一段時間了,還沒見過伊蓮的力量。

「你猜阿。」

「沙吧?」本田合理的亂猜。

「猜錯了。」伊蓮笑說。用一種有點得意,一種「你絕對猜不到的」表情說:「我阿,我可是水的神學士喔。」

而本田的表情,讓伊蓮很冒汗:「你有必要這麼的吃驚嗎?」

本田推了推快掉的眼鏡說:「不...說實在有點吃驚的,生在沙漠一族的你居然是四元素之一水的神學士。」

「沒有這回事喔,水才是沙漠最重要的自然力喔。」伊蓮的表情自豪又生動,充滿了靈性。

「哈哈,比如說造雨嗎?」

「呵呵,不是。」


「喔,對了?為什麼這個時間你居然會跑出來跟我聊天?」

「耶?」聊的太開心,本田一時愣住,他出來做什麼的?

「啊!!」本田突然大叫一聲,連伊蓮都嚇了一跳。「慘了,美照子還在等我拿水給她喝。」

本田立刻爬起來往大帳走去,伊蓮噗的一聲笑出來。

走沒幾步,本田停了一下,回頭叫道:「那個...伊蓮。」

「嗯?」

「...」本田欲言又止,然後展開笑容,開口說:「真的...很感謝妳。」

看著他誠懇的模樣,伊蓮也露出他看慣了,卻又怎樣也看不膩的笑容。


「...你不愛我了。」美照子氣的把自己包進睡袋裡,完全不甩拿著水的本田。

「...」


第二天一早,本田疲倦的踏出帳棚,讓美照子一個人在裡面換衣服。卻聽見很多人爭論的聲音。

「怎麼了?」

他看到伊蓮,她的一貫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堅決的抿唇。

「本田,你也來勸勸她吧,伊蓮想要自己去穿越霧區求救!」

「什麼!」


阿正對著雅安說:「伊蓮她身為神學士,擁有控制自然力的能力,她提出要獨自一個人出外求援。但是我們怎樣也不肯讓她冒險。因為不能保證這樣異常的霧對神學士的能力不造成影響。三個人討論了幾天陷入冷戰,我跟美照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一意孤行的伊蓮。」

「在我們即將斷糧的那一天,伊蓮不見了。」

「過了第二天,第三天,理所當然我們斷糧。有的人開始焦躁的說不如強行突破。有的人不同意,團隊陷入了大混亂。飢餓是每分每秒折磨著人的意志。有的人跟著硬闖霧區,剩下除了不願走的,不敢走的,就是餓的走不動了。」



【新大陸曆2008年 農愛開墾隊】


「阿正,糧食都快吃完了。我們不能在等下去了。」一個隨隊的同伴說。

「不行,我們一定要等下去,伊蓮還沒有回來。」本田抓著頭髮,煩躁的說。

所有人的糧食都幾乎吃光了,附近也抓不到任何野生動物可以補充糧食。連野草好像也都很有限。每個人都不說話了,可是沉默卻是最消耗意志力的氣氛。

美照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本田覺得自己一點用處也沒有。除了等,他想不出任何其他辦法。

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伊蓮身上,是無奈,也十分的羞恥。他只能看的餓的沒有精神的美照子,靠著他的手臂睡著。

突然他感覺到有人靠近,不知道是什麼直覺,他看向一無人影的森林,但是卻一點也沒有聲音。他死盯著森林,好像可以用看的就看到人影一樣。

「好像有人來!」當有人這樣大喊的時候,本田也確定的不是自己神經過敏,真的有人慢慢的穿過一層層的濃霧,靠近了他們營地。


是伊蓮!


伊蓮浮現著一如往常的微笑,在她那蒼白如死屍般的臉上。

如同斷線的木偶一般,她癱軟倒下。

美照子尖叫,本田一箭步上前,扶著她被汙血染髒的袍子。



「就再過了第四天,我們已經是極限的時候,伊蓮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了。」

「那簡直是幾乎要死去的重傷。美照子當時就嚇昏了。伊蓮卻一秒也沒有休息,要大家跟著她走,走到了這裡。」

「那片大霧就像是旋轉的圓圈一樣,它的中心有著大約一公里的無霧之處。我們到了這裡,發現一些僥倖離開大霧的動物都躲避聚集在這邊,立刻解決了飢餓的問題。

但是情況最糟的伊蓮已經是超越體力精神力的狀況了,我們隨隊的醫生替她緊急治療後,伊蓮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我一步也不離開伊蓮,在她的帳篷裡守護著她,幾乎沒有吃東西。伊蓮三天未醒。美照子到帳棚裡要我休息一下。我說:「美照子,你知道嗎。醫生說伊蓮的身體就像是完全榨乾了一樣,不要說維生的最低必須能量,她連血液都已經低到普通人早就死的量了。』」

「『那是她在受到大量失血的傷後,還不顧性命的拼死趕路的結果。我無法想像,在那樣的森林裡,伊蓮是如何沒日夜的奔跑了四天,找到這個中心地,再趕回來帶我們過來。』」

「我從來沒想過我的聲音會那麼的懦弱,美照子也不敢打斷我。『她的身體我看過了,有八九處被利爪牙齒撕咬的傷,最深的一處咬破了她的肚子。你知道那個傷口為什麼沒有失血致死嗎?」


「呼呼呼...」伊蓮捂住腹部,巨齒虎利牙洞穿的傷口止不住的流血。染紅了袍子一大片。伊蓮感到重要的體力隨著血液飛快的失去。

絕不能失去體力,就算會要消減生命,也絕不能失去體力!一念之此,伊蓮立刻強運起「水」的自然力,按住傷口的右手,瞬間覆蓋了一層冰霜...。


「伊蓮她用靈力強行冰結了傷口!她是拖著這樣的身體,把我們帶來這裡的!』美照子痛哭失聲,我也難過的說不出話。」

「後來我出去跟大家說了伊蓮的拼命行為,所有人終於不再混亂,一致同意直到伊蓮康復前,我們想辦法在這邊活下去。直到最後,都是伊蓮救了我們大家的。」

「在美照子跟我不眠不休的看護,以及所有人盡力幫助下,伊蓮終於奇蹟似的醒了過來。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辦到了,是不是。』

「我緊握住她的手,罵著她的魯莽。美照子笑著阻止我驚嚇病人。我們三個人終於又能如昔了。」

「吃飯了,兩位。」美照子在廚房叫喚。阿正對她微笑了一下,示意雅安一起吃飯。

晚上雅安躺在客房裡,房子不大,唯一的睡房他們就要雅安自己睡。他們兩個在客廳鋪了床睡覺。

雅安睡不著,她一直想著伊蓮的故事。又想到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裡。想到翻來覆去的雅安。思緒越來越亂。她開始想爸媽不知道是不是很擔心自己,本來預定的聯絡到現在都沒有機會做。該怎麼找到婆婆的銀徽章她也沒有頭緒。

然後她想到了滿漢。

他不知道抓到了他要得獵物沒有?應該有吧,他的身手很厲害的。然後就去了雇主那邊了吧?他發現她不見了不曉得是什麼情況?有試著找她麼?不過應該不會找了兩天還在找的理由,大概放棄了吧?

想到滿漢放棄找她,雅安有點悶悶的。瞪著天花板。

然後雅安突然感覺,她尿急了。

剛剛其實就有點尿意了,但她想說還好就去睡了。想事情的時候沒注意,現在不想時就突然兇猛的湧上。雅安連忙大腿肌肉繃緊,忍住感覺。

阿正他們就睡在外面,雅安一下子不知道該去哪裡尿尿,又沒得問。但是下面的緊繃感讓她躺不住了,馬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

她輕輕的把木門打開一條縫,卻聽到說話的聲音。

「不要啦...雅安睡在裡面欸。」

「沒問題的,那間房間我們不是設計過了,聽不到聲音的。」

「可是...還是好丟臉。」

「乖...」

「窗子...窗子關上啦!」

雅安看到阿正居然不是躺在被窩裡睡覺,他站起身子,去把窗戶都關上了,拉起簾子。

美照子也沒有躺在被窩裡睡覺,她趴在折疊好的大被子上,光著屁股!

美照子的長裙脫在一邊,折得整整齊齊的。內褲也疊的整齊的放在上面。在阿正關窗戶的時候,美照子就保持的跪趴著撅著臀部的姿勢等著,這姿勢她應該很害羞,臉埋進了棉被裡。阿正好像在笑,慢慢的關著窗戶。

「快點啦...要打就快點。」美照子似乎不能忍受阿正的故意放慢,催促著。

但是雅安卻覺得,一點也沒有美照子白天的那種爽氣。

她在幹什麼?她這樣是在偷窺阿!雅安發現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很不好的,但是她好奇的讓她遲疑離開。

「快打啦!.....求你...」美照子的說話變得很軟,很嬌柔。阿正輕輕把美照子埋著的臉抬起來,蹲下身子吻了她。是很激烈的深吻。在安靜無比的晚上,雅安可以聽到自己肺裡的氣息,還有他們兩個舌唇交纏的溼潤聲。

她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美照子可沒有雅安這樣保持安靜,她自然的發出了嬌喘聲。享受著愛人的賜吻。

兩人輕輕的分開了,然後阿正按著美照子的頭,半跪著到了她側邊,「啪」的一掌打在屁股上。

雅安心裡偷偷「哇」了一聲,其實聲音不小欸,真的關上門就聽不到嗎?而且阿正看起來很文靜的,這一巴掌卻好大力的感覺。

美照子屁股扭了扭,又挨了兩下。她想抬起的頭被阿正按了下去,又往她屁股上一連幾下。美照子開始喘氣了。

「下次,做飯的時候要注意火,知道嗎?」阿正說話還是一樣的輕柔。很像耳語的聲音。美照子兩手抱緊了棉被委屈的說:「人家有阿。」

「真的有嗎?」阿正右手飛舞,美照子的辯解頓時變成哎喲哎喲。兩腿夾緊扭著身子。

一樣夾緊雙腿扭著的,還有偷窺的臉紅不已的雅安。下腹部感覺快漲破了,可是這種情況叫她怎麼出去阿?難道裝夢遊假意不見嗎?

「有啦有啦!」美照子怎麼躲都躲不過阿正的右手,小腿輕踢。重重地呼吸著。阿正又變成半摸半打,一下子溫柔的撫摸的那圓翹,一下子劈哩啪啦好幾下照顧。雅安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打屁股。

跟生日的時候不同。

跟老師的教鞭不同。

阿正的表情很快樂,很溫柔。美照子的表情很痛,卻又舒服的不行的感覺。她很享受,又很掙扎。

好像秋子,卻又比秋子更放鬆的愉悅。

可是她快尿出來了!沒有心情分析了!

就在雅安注意力從美照子轉到自己的下身的時候,一直夾緊扭動的雙腿,居然不小心碰到了門板。門板微動,卻「咿啞」一聲。好清楚。

突然整個空間,完全靜止。

雅安屏住呼吸,身體繃緊。用眼角餘光偷喵。美照子本來鬆弛的表情突然緊繃,抬頭瞪著房間大門。阿正眨了眨眼,手舉在半空未落下。


啪!


美照子猛的回頭,阿正露出溫柔的笑容,打了她一下屁股。美照子怒瞪他一眼。又回看房門。雅安早就不敢看那邊了。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門板被人推開,站在房門口的是套上裙子,驚疑不定看著雅安的美照子。

雅安用快哭出來的表情跟美照子對看。

「你偷看到了...」

雅安大氣也不敢出。

「你偷看到了!」

雅安搖頭。

「你偷看對不對!」美照子可以說小聲的在吼了!

雅安終於能擠出一句顫抖的話。


「快讓我尿尿啦!」


重新點起燈火的客廳,棉被還是那樣一團放在地上,三個人坐在三個地方。

雅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不敢出聲,感覺身體整個都是掏空的。倒不是因為剛剛解放的關係。

美照子嘟著嘴,盤腿坐在鋪著的床被上。

阿正坐在椅子上,優雅的喝了一口茶。茶是剛剛美照子嘟著嘴泡的。

「你倒是說話阿!」美照子說。

雅安偷瞄了一眼,還好美照子不是說自己,是對著阿正說的。

「有什麼關係嘛,雅安也是尿急阿。」

「可是...」美照子像個小孩一樣扭著身體不依。「人家丟臉的樣子都被她看光了啦!」

「對不起...」雅安虛虛的說。

「沒關係,我不介意。」阿正微笑。

「我介意!」美照子大叫。

「不然能怎麼辦呢?」阿正看向美照子,「要雅安發誓不准說出去嗎?」

「雅安也要讓我打!」美照子嘟嘴說。

雅安連忙死命搖頭揮手,這個方法她抵死不從。

「不管!你已經看到了!」美照子逼近雅安,雅安真的害怕了,連忙說:「我不要...我怕打。」

「喔?美照子倒是非常喜歡呢。」阿正把美照子摟住,接話說。

「哼」美照子用力掙著,卻掙不脫。看來不可以從外表推斷人,阿正的力氣頗大。

「你不要介意,雅安。如妳所見,我跟美照子滿喜歡這樣的。雖然這是我們兩個人玩樂的私事,但是都被看到了,也不瞞你。」阿正感覺並不太在意的說。

「我發誓不會說出去!」雅安馬上舉手發誓,「我有個朋友,她也很喜歡被打屁股。」她想到秋子,秋子也是很愛找理由讓別人打屁股。

「不是玩樂!是你老是愛這樣罰人家,我是被你欺負的。」美照子反對,「沒有理由才不准你碰我!」

「沒關係,理由多的很不是嗎?」阿正笑咪咪的回她。惹得美照子又是一陣掙扎扭動抗議。

「好啦,夜深了,大家都先睡好了。我們都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明天再說,先睡吧。」阿正站起來,一手還是摟著美照子說,「雅安你就先回房間休息吧。」又補了一句,「這次門關好,嗯?」

「我發誓!」雅安又舉手。


雅安確實把門關好,脫下外衣躺上床。剛剛美照子扭動身軀的樣子清晰的浮現腦海,讓她有點胡思亂想。

除了秋子,她還沒有看過「喜歡」挨打的人。從小爸媽就告訴她,打她屁股是愛她的表現,那是因為她很棒才得到的行為。雅安記得曾經老爸罰過她一個禮拜得不到挨打。那時候她開心的要命。

她從小到大表現都非常的平平無奇。爸媽都安慰她沒關係,他們並不在意她的成績表現,只要快快樂樂的安分過日子就好了。除了對她成年禮能不能接受區長老加冕有過意見以外,他們對雅安的表現都沒什麼意見過。不過只有雅安知道這才是最難的表現,天曉得她花了多少力氣,才能每一次都表現的「成績平平」,不上不下比拿高分難多了。

所以雅安沒想過還是有特別喜歡挨打的人,像秋子那樣。阿正剛剛說那是他們的「玩樂」,那表示他們很愛這樣?

雅安隱約覺得外面還是有點騷動聲,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神經過敏...。

把被子蓋過頭,雅安試圖趕快睡著。

臉非常的熱,也許是棉被太悶...或是其他的原因。

雅安是被搖醒的,醒的時候美照子正輕輕的推著她。她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了多久才睡著。看來睡過頭了。

起床的時候阿正還是在看書,跟昨天的書又是不同一本。美照子早就準備好早餐了。看到雅安坐進餐廳,發著呆。說:「不要發呆阿,趕快吃早餐。」

美照子看起來又跟昨天白天一樣的感覺了,雅安稍稍放下心。

「我想問你們,要怎麼離開這裡呢?」雅安把最大的問題直接提出,阿正放下書,露出了沉思。

雅安等著阿正說話,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希望他不要說出「恐怕沒辦法」這種話。

美照子推了推阿正說:「阿正,你就跟雅安說了吧。」

「其實,我是怕妳不願意在聽到那件事的。」阿正看著美照子,溫柔著說。

「都過去那麼久了,我也沒那麼在意了啦。」美照子看來有點落寞,雅安一點都不覺得他不在意。但阿正輕輕的握住了美照子的手,對雅安開口說了那個故事的後半。


「等到伊蓮身體康復後,我們就現況討論了很多次。伊蓮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大霧。她試圖用自然力跟外面通訊,但是沒有辦法,大霧有隔絕一般自然力的傳導。可是這種從未見過的霧,伊蓮也沒辦法把它轉換為自己可以利用的力量。」

「『妳不是水的自然力神學士嗎,控制霧力應該也是你的擅長範圍吧?』」

「『沒辦法,這種霧,似乎不是水氣的組合。』伊蓮說」

「好在我們發現霧的封鎖圈慢慢擴大。於是我們開始開墾建屋。等待濃霧完全退去的日子。就這樣一年,大霧封鎖圈擴大到了森林之外,大約超過二十公里的半徑外了。我們的發展也慢慢上了軌道。連第一對范家夫妻的小孩都出生了。大家有的在等,有的也就以此地為家了,我們把這裡叫做新美農村,本來想叫做伊蓮村來紀念伊蓮,但是伊蓮紅著臉怎樣也不肯。」


「一年後,某天伊蓮把我們找到了家裡。嚴肅的說了一件事。」

「『阿正,還有美照子,你們聽我說,我發現這三個月來,大霧圈的移動,似乎不再向外了。』」

「我跟美照子兩個人面面相覷,伊蓮很嚴肅的說:『我不敢肯定,但我擔心如果這個大霧圈是週期性收放的話,那必然會有如之前一樣,完全封鎖我們的日子。就算不是,我們也是無法離開這裡了。』」

「『但是反正我們只要定居在這裡,我沒關係的,到時候我們做好準備,多囤積糧食。這也不過就像是一年一次的大冬天。也是可以撐過去的。』美照子的說法我也贊成,但是伊蓮反對。『我們無法確定,是不是只要幾個月就會再度擴展,萬一上次我們只是正好遇上霧圈正在展開呢?萬一霧圈會收縮到沒有中心呢?我們必須去求援了。』」

「我不肯同意求援,美照子也知道我為什麼反對。因為沒有人有辦法穿過那片大霧,除了伊蓮以外。而伊蓮的個性非常的強,她一定會強行去做的。所以我們絕不同意讓她一個人去。為了怕伊蓮再次不告而別。我們不停的開導她,勸她多觀察一段日子。」

「伊蓮每天都在仔細的觀察大霧。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情況十分不樂觀。直到某天,美照子突然跑來田裡找我,緊張的說:『阿正,伊蓮不見了,怎麼辦?』那時候我們常常輪流陪著伊蓮,以防她如上次不告而別。好像把伊蓮當成了犯人軟禁的感覺。但是我們都知道那次大傷之後伊蓮她身體難以全復。事關伊蓮的生死,我跟美照子都不敢大意。聽到美照子這樣說我很吃驚,當下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是不及多想我就跟著美照子跑去伊蓮家,沒人。沒想到我們又趕回家裡,桌上卻擺著了一封信。」

「伊蓮趁著我們跑去他家的時候,偷偷進來放著信就離開了。可見她早有預備要偷跑了。我看完憤怒的把信撕了。美照子說要趕快追上去阻止伊蓮,我說來不及了,我們已經追不上了。我憤怒過後非常的沮喪,坐在那邊一動也不動。美照子也很生氣的一直哭,說伊蓮連她都騙了。我不說一句話,只是沉默著。」

「『我去追她。』我對美照子說,就要追出去。」

「『不要!』美照子拉住了我,她的眼神是千百萬個不希望我去。我不能理解:『為什麼?美照子。我們都不希望伊蓮獨自冒險,不是嗎?』」

「我不希望她獨自去沒錯,但是我有種感覺,你去了就不會回來!」

「美照子的話讓我愣住了,我看她無力的跪在地上,緊抓著我的衣服。我輕輕撥開了她的手,捧著她淚流滿面的臉說:『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還會帶著伊蓮回來。』說完我就衝出去了。」

「伊蓮跟我私下討論過,只有一個地方,可能能夠穿過霧區的封鎖,她一定是去了那哩,所以只有我知道怎麼攔住她。」


「也就是說,如果你要回去的話。」阿正說:「我們討論的結果,還是只有從那裡離開。」

「那裡是?」雅安問。

「是一個峽谷,就在新美農村的北方。那是一個很細小的山谷,谷底狹隘只能容一個人通行。換句話說,如果這個峽谷直通霧區之外的話,那就是一條不會迷路的通道。當然沒人能確實肯定這一點,伊蓮覺得可行,我當時是很反對的。」

「後來還是沒有確認嗎?」雅安有點擔心的說。

「很抱歉,我必須說是。當然從伊蓮離開之後,也是有人曾經是過從那離開過。但是都沒有人回來過。後來進來的都是外地人,那邊後來也沒什麼人敢去嘗試了。這裡現在的居民都很習慣這樣的生活,沒有太多人想離開。」

「至於我跟美照子,你知道的。我們一定是不會離開的。」阿正輕輕握住靠近他旁邊的美照子,「在我們看到伊蓮平安回來之前,我們不會走的。」

「雅安,你一定要走麼?」美照子問。「那邊真的很危險的。」

「嗯...」雅安毫不遲疑的點頭。

她也覺得這裡是很棒的地方,但是還有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美照子走上前抱了抱雅安,調皮的一笑,「這樣你欠我的,什麼時候回來還?還是現在還一還好了。」

「我欠你什麼!」雅安笑著推開美照子,不讓她抱。

「你昨天偷看我的阿,我要把阿正打我五十下屁股的份都算在妳身上。」

雅安對美照子扮了個鬼臉,不知道為甚麼,美照子好像她很好很好的朋友一樣。可以很輕鬆的對談玩笑。

可能是因為他感覺的到,美照子知道她還是會怕,故意用這種方式讓她放鬆。這種貼心的玩笑,讓她很感動。

話說雅安記得她看的時候美照子昨天根本沒有挨五十下那麼多,看來,果然不是她神經過敏...。

阿正對她笑了一下,雅安覺得是阿正也發現了美照子自己洩底,兩人相視而笑。

她也滿喜歡阿正的。


他們帶著陪著雅安到了那個峽谷前,那邊就像她那天遇到的一樣,霧氣瀰漫著。兩旁是垂直的聳立石壁,一條蜿蜒的狹窄山路消失在霧中。

「照以前伊蓮跟我說的話,大約三公里左右,這條山路都不會有岔路。直直的向外。三公里之後不能肯定,但是應該也是直的。」阿正拍了拍雅安的背,「祝你好運。」

「雅安,能的話,要回來看我喔。」美照子拉著她的手說。

「嗯,等霧氣退去,你們也可以來找我阿。」

「嗯,會的會的。」


兩人走了回去,雅安看著霧氣瀰漫的峽谷入口,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卻看到阿正又走了回來。

「怎麼了?」

「...有件事。」阿正用很深刻的聲音說:「我想私下拜託妳。妳是值得信賴的人。」

阿正太認真的的態度讓雅安有點嚇到,點頭說:「請講。」

「這件事,連美照子都不曉得,本來我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人想要冒險穿過大霧的了,大家都想等霧散去再走。妳很勇敢。」

「阿...不,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勇敢啦...」雅安很不好意思。

她其實也很怕的,但是她必須為了司達婆婆,為了自己趕路。而且進來時遇到的「婆婆」對她說的話,她還記得。


「只要你不再逃避,妳一定可以找到妳的路的。」


不會再逃避了。


就算最後自己的命運無法用自然力改變,那也是她自己努力過了。

就算最後不能變的適應這個世界,她也不會後悔。能夠心甘情願的回去家鄉,走上成年禮的舞台。

...但是好像屁股還是會怕痛就是了。雅安苦笑。


「沒關係,因為妳的勇氣,所以我想跟你說,那個故事的最後一段。」阿正說。


【新大陸曆2009年 新農愛村】


本田用最短的路途,直奔向峽谷的入口。

如果伊蓮早他幾十分鐘出發的話,那依照伊蓮的速度,她應該已經走進峽谷了。

但是本田覺得,相信著,伊蓮應該不會立刻走的。

本田奔到峽谷的附近時,果然看到了一個人影,站在入口處。

「伊蓮!」

俏生生的身影轉了過來,果然是身穿白袍的伊蓮。但是今天的伊蓮,臉上卻一點也沒有笑容。

「本田,你來阻止我的嗎?」她沒有叫他阿正,卻用他的姓稱呼他。

「伊蓮,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本田喘著大氣,艱難的說:「那太危險了。」

「不讓我一個人去?那麼,你陪我一起如何?」

「好!」

本田毫無遲疑的答應,伊蓮卻愣住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讓美照子跟過來的原因,如果妳無論如何都要去,那我陪妳去。」

「你跟美照子已經訂婚了呢,這樣好嗎?」伊蓮面無表情的轉頭說。

「伊蓮,如果我就這樣看著妳去冒險,萬一妳出事了,美照子不會原諒我的,她也不會跟這樣的我結婚。」

「說謊,你來追我的時候,美照子一定有阻止你對不對!」

本田愣住了,他瞬間想起美照子淚流滿面的話:「我覺得你去了,就不會回來了!」

「...沒有。她沒有這樣。」本田遲疑的說,但是看見伊蓮冷笑著看他。

「不管如何,妳不必這樣。先跟我回去吧。」


「阿正,你知道涅沙一族的人,是怎樣消亡的嗎?」

本田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提起這個。伊蓮卻靠近了他,柔軟的身軀把他逼坐在地上,她依委著他,臉色變的很柔和。

「想阻止我,用你的手試試看阿?」伊蓮的身體趴伏在他身上,本田幾乎不敢動彈。「掀開我的袍子,打我的屁股。」

「什麼!?」本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打我,如果你能讓我痛到不敢不聽話,我就乖乖回去。」伊蓮說完,一動也不動的趴在本田的身上,屁股微微的撅起來。

本田握緊了拳頭,他很喜歡打女人屁股,美照子很喜歡被打屁股。這是他很習慣的女人姿勢,但是卻讓他無法動彈。

「好...如果妳想被我這樣說服的話,我就成全妳!」本田張開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伊蓮的臀上。

「阿正,把我的袍子掀開,用力的打我的光屁股。」伊蓮的聲音一點也沒有痛楚,「隔著袍子你別想說服我。」

本田怒吼一聲,兩撥三扒的把厚厚的袍子掀開,裡頭是薄紗的內衣褲,他索性連內褲也扯下,一下一下的痛打眼前的美臀。

比起美照子白嫩圓大的屁屁,伊蓮的臀型小而俏,他有種這樣的屁股就是天生要挨揍的感覺。不用刻意翹起屁股,只是趴著,就非常的適合拍打的姿勢。每打一下屁股那輕微的顫動就像是引誘他再打下去一樣,會讓打人的主動受誘惑而滋意去疼惜眼前的屁屁。不會想要打壞它。

但是他每一掌都抱著要打爛這完美臀部的想法打下去,打到自己的手掌都麻掉了。屁股幾十下就被打的紅腫,卻聽不到伊蓮半聲呻吟。

「手很麻對不對,你不想放棄嗎?那用工具也可以喔。」

伊蓮的挑釁讓本田幾乎抓狂,他跳起身,伊蓮從他身上滾下來,卻還是跪趴著不動。

撿來的樹枝如狂風暴雨的落在屁股上,伊蓮縮在地上,屁股翹的高高的迎接那些落雨。翹起屁股的模樣簡直如朝陽般的光彩絢爛,本田咬著牙抽打太陽,伊蓮的袍子從身上滑下,長辨跟袍子一團的擠在肩頭。她整個下半身白皙的身子都裸露出來了。本田喘著氣,一邊不斷的鞭打著她的屁股,一邊忍受著巨大的誘惑。


最後,他停手了....


輸了...


本田頹喪的坐倒在地上,伊蓮背對著他拉起腳踝邊的內褲,整理衣袍,放下辮子。

「涅沙族的女人,是最溫詢,最依賴丈夫的女人。」她輕聲的說著,「涅沙族的男人都很霸道,只要妻子一點點意見不合,就會用打她屁股的方式說服她。涅沙族的女性被丈夫鞭打到屈服了後就會無條件的依順他的意思。絕不會半點違抗。但是新大陸的人卻不能接受涅沙族人的這個風俗,有些娶了一般人的涅沙族男性因為太過對妻子霸道鞭打被控訴家暴甚至被判罪。導致後來涅沙族人只娶自己的族人。幾百年下來很多人都不能生育了,涅沙族人只好跟命運妥協。純種的涅沙族人就慢慢找不到了。而只有最純正的涅沙族人,才擁有控制自然力的能力,自然都變成了神學士,神學士不能嫁娶,現在世界上,幾乎已經找不到純種的涅沙族人了。」

「所以...妳就是...」

「你沒有辦法打到我屈服,所以沒有辦法說服我這個純種的涅沙族女人,我不會聽你的話的。」伊蓮輕輕的笑了,「回去吧,阿正,我要走了。」

伊蓮走向峽谷入口,卻聽到本田說:「妳作弊...」

「你怎麼這樣說?」

「妳騙我用工具打你,其實妳用水自然力作了薄冰保護層擋住了自己的屁股對不對!」

「被你發現啦。」伊蓮吐舌,做了鬼臉,笑著說。


「哈哈,你被騙了。」雅安笑了。

「所以我阻止不了伊蓮,讓她去了。我跟美照子說,我沒有追上她。這是伊蓮的意思。」阿正說:「但我始終相信,伊蓮一定能穿過霧區的,妳說妳要去神學士公會,那我想請妳幫我,找到伊蓮。我知道只要到了神學士公會,就可以找到所有的神學士,對嗎?」

雅安點頭說:「找到她,要我跟她說什麼呢?」

「跟她說...」


「嗯,好的,我會記住的。」雅安點頭。「只是,我很想問。」

「嗯?」

「你難道沒有想過,自己去找伊蓮小姐嗎?」

阿正默然,好一會才說,「我想過,但是我沒辦法拋下美照子。如果我這樣子做,就算找到伊蓮,伊蓮也不會原諒我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會幫你找到伊蓮小姐,傳話給她的。」雅安揮手道別,「要跟美照子姐姐幸福喔。」


揮別了阿正,雅安鼓起勇氣,往前直走。

路很小,雅安伸手就可以摸到山壁,她就這樣沿著山往外穿出。但是完全不能看到盡頭。走了好一段時間,雅安估計了一下,大概已經超過了三公里,路還是這樣下去。

雅安繼續往前,沒多久,她突然發現,兩旁的山壁不見了,而且她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那棵令人心跳的巨木。


「不可能...」雅安完全愣住了。腦中的地圖方向感整個大亂。

但是她不可能錯認這棵樹的。她甚至不能相信,會有兩棵同樣的巨木在世界上。而且現在那份心悸的感覺,更是毫無疑問的熟悉。

但是她從峽谷出來的路,跟她進入村莊的路,兩個一南一北之差阿?

「回來了麼?孩子。」背後的聲音讓雅安又嚇了一跳。那個表情哀傷的婆婆,又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她身旁。

婆婆還是那樣的迷幻的感覺,有一瞬雅安甚至覺得她是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但是雅安盯著婆婆的臉看的時候,那深刻的歲月紋路,每一條又是這樣的明顯。

「妳不選擇在這美好的小村留著,要繼續你的旅程麼?」婆婆說:「妳不再選擇逃避,要選擇面對了麼?」

「婆婆,對不起,其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有必須要去的地方,有要完成的事。」

「有想見的人嗎?」婆婆突然問。

雅安腦中一瞬間浮現的,連她都有點驚訝。居然不是自己的爸媽或是司達婆婆。


她竟然第一個想到那個暴力獵人。

「大概...有吧。」不過應該不是他第一個啦,雅安想。

「只要不是因為逃避而逃避,心中就會給妳指引。」婆婆高深的說:「不管身在何處,必都不會失去方向。」

「...」雅安不能說懂了婆婆的意思,但是隱約能瞭解的感覺。

雅安突然發現,婆婆的身上,有個她熟悉的飾品。婆婆的手腕上,掛著一個星形的銀質飾品。而不久前,她才看過這樣的東西,還帶著它離開村子,又搞丟了它。

「婆婆...你是神學士!?」

婆婆輕輕舉起了手,雅安更看清楚了那個飾品。跟司達婆婆的不太一樣,不是一隻獅子,而是五片水滴型花瓣的圖案。

「好久沒有人這樣稱呼我了呢。」婆婆看著吊飾,輕輕的搖頭。

雅安突然感覺,她好像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會是這樣嗎?

「身為神學士,我卻無法堅定自己的方向,才會永遠飄留在時之霧之中。」

「時之霧?」

「孩子,妳以為你是沿著出路往外走吧,其實,不是的,妳現在身處的地方,才是時之霧的中心。」婆婆輕撫著那粗糙的樹皮。「這棵樹,就是大霧的中心點,無論妳走多久,妳都會走回這裡的。永遠迷失在時之霧中的。妳被時之霧包圍的時候,要不是我發現了妳,幫助你移動到村子,妳早就迷失在霧中了。」

雅安迷惑不已,聽著老婆婆解釋下去。

「所謂的時之霧,妳可以把它想成一種錯亂時間的亂流,任何被時之霧吞噬的東西,都會斷絕和正常時間的聯繫。自然力在時間的亂霧中也發揮不了作用,因為沒有任何一種自然力,不是隨著時間運行的。常人一但闖入時之霧的區域,就只有霧之中才能保證你的形體,一旦脫離時之霧包圍的範圍,形體就會因為回歸時間,所有時間錯亂所帶來的異常和衰老都會一次發作,最嚴重就是形體完全消失。」

「那您能脫離它嗎?」

「我也不行,但是我能調整妳的身體時序,維護妳的形體直到妳脫離時之霧。因為我的自然力,正好是可以用來確定時間的流逝的力量。」

「我懂了,因為您是『水』的神學士。」雅安豁然開朗。

「妳...妳怎麼會知道?」婆婆很訝異的問。「難道...妳遇見他們夫妻了嗎?」

「是的,所以我聽過你的故事了,很高興那麼快就找到妳了。但是他們還不是夫妻喔,伊蓮神學士大人。」雅安恭敬的行了個禮。

「是嗎...妳見到他們了。他們還沒結婚?」伊蓮喃喃自語的問。「還沒,他們都在等妳回去呢。」雅安說。

「我...我不會回去的。」伊蓮小聲的說,「我必須待在時之霧裡頭,不然如果村里有人離開了,會死在霧區的。」

「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想離開啦,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妳這樣的勇氣冒險的。他們都在等著霧消散了才離開。」

「我?我不是勇氣,我只是逃避而已。」伊蓮搖搖頭說:「而且很遺憾,霧不會消散的。你看到那顆巨木了嗎?它就是時之霧中唯一的歷史紀錄,它有多老,時之霧就存在多久了。」

「我的天阿...」雅安嚇呆了,「那...怎麼辦?我要怎麼樣離開?」

「那要看妳了,孩子。我說過了,你的心,會指引你的方向。心存疑惑逃避的人,只能永遠迷失。」

雅安迷惑的跌坐在地。伊蓮輕輕摸了她的頭髮,「只要妳足夠堅定,我能助妳離開。」

「真的?」雅安彷彿抓到了一線曙光。但是伊蓮隨即嚴肅的看著她說,「可只要你有一絲疑惑,那妳就只好永遠漂泊在這裡了。」

伊蓮手一揮,雅安看到霧像是被劈開般的分裂,雅安頓時倒抽一口氣。

那是一片,東歪西倒插著的十字型木條。

「叫我神學士,可能太抬舉我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神學士,充其量只不過是這霧區的守墓人罷了。」伊蓮說,語氣冷峻「如果妳不想讓我替妳守墓,好好的聽我說!」

雅安立刻坐好,大氣不敢吭一聲。


「當年我闖進時之霧的範圍後,靠著本身水的天賦,慢慢適應了時之霧的力量,我現在能藉由控制時之霧的力量,操控你的時間以及空間,只要妳能堅定的想著你的方向。也許我可以幫助妳出去。但是只要有一點點的不確定,妳就註定在此漂流了。你要好好想好。」

雅安苦苦思索著,但是卻想不到,可以毫不猶豫的確定的地方對象。

是自己的村子嗎?是中天區嗎?好像都對,又好像都不對。

「不要去刻意思考,把自己誠實的交給你的心,讓心引領妳,而不是妳引領心。」

「好難喔。」雅安求救道。

「...」伊蓮沉默了一下,嘆口氣說,「其實,我也不能教妳什麼。因為我也是迷失在時之霧裡的人之一。」


「曾經我以為我是堅定的要穿過它的,但是妳看我現在?我現在才知道,其實我的心是迷惘的。」伊蓮好像閃著淚光,但是雅安難以從伊蓮彷彿罩著一層薄紗的臉上看出來。「我們遭遇時之霧的時候,幾經艱辛才好不容易發現一塊整個被時之霧吞掉的土地。就像是沙漠中的綠洲一般,我們在那裡生活著。但是我們並不知道這些,我們只以為這是普通的霧,我想要穿越霧區去求救,但是他阻止了我。」

伊蓮說話感覺不像是解釋,而是自言自語。但是雅安卻覺得,她聽得懂。

「他們是我這個孤單的人唯一的朋友。妳應該聽他們說過我是沙漠民族的後裔,我從來不知道我的生父母是誰,為什麼我會是純血的涅沙人,這些都是養大我的神學士長老跟我說的,我在遇見他們之前,只是不斷的鍛鍊自然力,四元素的自然力很稀有的,神學士們對我的期待很高,也很嚴格。我幾乎沒有跟外界接觸的,直到加入開墾隊後,我才知道書上的世界,原來那麼真實,而且美好。」

「阿正,是我覺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我跟美照子也很要好,我聽過她說,阿正跟她最喜歡偷偷玩打屁股的遊戲。我是純種的涅沙族女人,大概是天性吧,這樣的阿正更是我嚮往的男人。但是,我不會背叛我的朋友的。我希望他跟美照子一起幸福,而不是我。」

「我不想讓他發現我的心情,我留下了一封信,就自己出發了。我以為我是堅定的要獨自闖出去,但其實我心中,多麼希望是能跟他一起出去的。所以雖然我留信與他訣別,但其實我反覆的想,如果他能追上我,那我希望他能說服我。可如果他真的說服了我?那我又要面對著他們,那個我無法介入的他們。所以我又不想讓他說服我了。就是這樣的心情,我註定無法穿過時之霧,永遠的迷失在這裡。」

「神學士大人...」聽著伊蓮近乎心情告白的雅安,完全忘記的自己的處境多麼不安。她只覺得為什麼兩個人彼此那麼的辛苦。也許是自己還小不懂吧?她真的覺得,只要說清楚,快樂的一起生活不好嗎?

「妳用冰塊保護自己,他當然沒辦法打動妳阿。」雅安有點抱怨的說。

「討厭,他連這個都跟妳說?」伊蓮有點嚇到的樣子,「很丟臉欸!」

這時候雅安真的看清楚了,本來的伊蓮年老的樣子居然變成了二十多歲的女子。她有著亮眼的紅棕頭髮,長的直到腰際。完全不再斑白。她的皮膚光滑,臉龐圓潤。十足的美麗可人。伊蓮整個人很害羞,臉都紅了。

「如果神學士大人希望他能說服妳,為什麼還要故意保護自己呢。」

「不過我真的不希望他跟我一起冒著個險的,萬一他有了什麼不幸,那美照子誰來照顧呢?」

「可是...」

「我的確很矛盾的,連我自己也不明白。」伊蓮的臉有開始模糊了,「不過是他自己放棄的,我沒有作弊喔。」

「?」

「我其實沒有用冰保護自己的,我只是這樣子。」伊蓮拿起自己的長辨,做了一個咬住的動作。

「這樣...也算作弊啦!」

這時的伊蓮看起來一瞬間大了幾十歲,感覺變的成熟。雅安十分的吃驚指著她。

「我的身體,已經跟時之霧同化了很多,這是神學士的特殊體質。但是我控制不完全霧力,所以我的外貌無一時刻不再改變。每一秒都是我的生命某時模樣,時時不同。」伊蓮苦笑的說:「即便離開霧區,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變化,一下子老一下子年輕,可沒辦法見人了。」

「如果是一般人,情況更慘,瞬間就會因為身體過度變化而死亡了。」

「那過往那些離開村子的人...」雅安懂了,為甚麼有那麼多的墓碑了。

「在我無法控制霧力之前的人,都如妳所見到的了。」伊蓮淡淡地說。

雅安好想哭,只因為她覺得,雖然伊蓮說得如此平淡,但是她卻能明白,伊蓮是怎樣度過這蒼白的時間的。


「準備好了嗎,我要送妳出去了。」

她按住雅安的頭頂,雅安頓時覺得全身輕盈。「等等,我有話跟你說。」雅安急叫。

「我引導時之流送離迷途的羔羊,願請時之力能指引她到達心所欲之處,不迷失,不疑惑。」

伊蓮吟唱著,而這時雅安的耳邊,好像又聽到了什麼旋律,就是那一天,她闖進時之霧時聽到的歌聲。


『那片濃霧......阻絕了可以忘了愛的幸福....那片樂土....是不是真的能讓眼淚都停住...』


「再見了,雅安。」在最後的一刻,雅安看到的,是一個微笑的少女,閃著淚光送她離去。

「伊蓮神學士。」雅安大叫。

「嗯?」

「阿正要我跟你說,其實...」雅安的話,被吞沒在時之霧的旋渦中,完全聽不到了。

「...」伊蓮目送著雅安消失,落寞的微笑。



雅安緩緩睜開眼睛,自己似乎還是完整的。

身處地方,早已沒有濃霧。沒有老巨木。

遠處可見一個高聳華麗的房子,被綠草和流水圍繞著。雅安就坐在一片草地上,茫然的看著四周。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認識的身影。

「妳怎麼會在這裡?」滿漢停下腳步,錯愕的說。

雅安突然激動的淚水狂湧,向他跑過去,半途突然絆了腳摔倒,趴在地上的她,更是大哭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妳去哪了?」滿漢想要伸手扶她,卻被她摔開手。

「...讓我哭...別碰我」

他默默坐下,陪著大哭不已的雅安。靜靜的陪了很久。


「跟她說,其實,我一直很愛著她的。」


外章 那一年的聖誕節


「今年又是這樣麼?」雅安的爸爸偷偷地小聲問。

「是阿,怎麼辦阿。」雅安的媽媽也小聲的回答,擔心的看著樓上的女兒房間門。

不過房間裡的雅安卻滿開心的。

「嘿嘿,今年也有,那就湊到十一隻了。」

今年的特別可愛,是一個抱著巨大瓶子的男娃娃。雅安把娃娃放到了她特別整理出來的櫃子裡。那裡已經有著十隻的木頭娃娃。第一隻娃娃是在她三歲的時候收到的,是一隻有著巨大彎角的羊娃娃。據說爸爸媽媽那時候看到了完全傻住。

爸爸拿著羊娃娃,楞楞地說:「怎麼...不是小拍子?」

媽媽抱著當時年僅三歲的自己,也是愣住:「對阿...為什麼?」


每年的冬季,一個很特別的日子。

據說每年的這一天,極北方那終年冰天雪地的北冰洋會達到自然力的最高峰,能看到一年一次最夢幻的極地之光。而北冰洋那邊的神學公會,則會在這一天,為全國孩子做一件美好的事。他們會藉著龐大的自然力,把贈禮送到全國境的孩子床邊。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大人都會這樣跟小孩說。「你們要作個乖孩子,如果你們一整年都很乖,那聖誕公會的神學士爺爺,就會送你們一頓鞭子。」

而每個小孩,都莫不殷切期待,在一覺醒來的隔天,在床邊看到一隻漂亮的小皮鞭。當然不乖的小孩,神學士爺爺也是非常的慈祥的,他們也會送你禮物。但是就得不到鞭子。

直到成年禮之前,這樣的禮物都會在這個時間送到每個孩子手上。


六歲上學那一年冬天。雅安收到了第三個娃娃。那是一個眼睛大到很爆笑的螃蟹娃娃,雅安一起床就笑到打滾,還驚動到了媽媽。不過她把娃娃拿給媽媽炫耀的時候,小雅安覺得媽媽很像是苦笑著。

雅安把大眼睛螃蟹放進她的包袱,準備出門去村里的魔學堂上課時可以給朋友看。她的好朋友秋子早就等在她家外面了。

「雅安,雅安,走慢一點點啦。」小秋子叫住蹦蹦跳跳往前跑的雅安,慢吞吞的走。

「幹麼阿,怎麼走那麼慢。」

「我屁股痛嘛!」秋子無比驕傲的說:「我已經連續三年都拿到楓松木刻花板子喔。爸爸說我一定是非常非常乖才拿的到。所以阿爸爸今天特別先賞我一頓板子再上學呢。」

「是喔...」雅安乾笑著,她不喜歡挨打,也不明白秋子為什麼那麼喜歡。

「雅安,雅安,那你拿到甚麼阿?皮鞭?」

雅安拿出螃蟹娃娃,秋子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沒有如雅安想的因為大眼睛螃蟹而爆笑。

「就...就這樣麼?」秋子小心翼翼的問:「雅安,你做了甚麼事嗎?」

「沒有阿?」

「可是爸爸說,神學士爺爺都會送乖小孩鞭子。不乖的小孩,才會收到別的禮物欸?」

「我才沒有不乖!」雅安嘟嘴。

「可是我爸爸說...」

「我很喜歡大眼睛螃蟹啦!」雅安把娃娃拿回來,不理秋子。


晚上吃完晚餐,在火爐邊取暖的時候。雅安問爸爸:「秋子說,收到禮物的小孩是不乖的小孩欸。」

「沒有阿,雅安很乖。」

「可是我沒有拿到神學士爺爺的鞭子,他們送我大眼睛螃蟹欸?」

「那一定是只有雅安才會拿到的喔。」爸爸慈祥的說:「至於鞭子,一點問題也沒有。」

爸爸把雅安抱到了膝蓋上,把她的睡褲拉下來,溫柔的打了她一頓屁股。

不過雅安覺得屁股很痛,一點也不開心。

隔年七歲的冬天,雅安在床邊看到了一隻好胖好胖的牛娃娃,她偷偷地自己收起來,不再告訴任何人。

八歲的生日後,雅安知道自己跟大家完全不一樣。她把自己不喜歡被打屁股,當做了最重要的秘密,藏在自己的心裡後。那一年的冬天,她特別期待。「神學士爺爺,求求你,一定要覺得雅安是個不乖的孩子。」

那年的娃娃有兩個,一左一右相依相擁著的男娃娃,兩個娃娃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為甚麼不是一男一女呢?」雅安一邊想,一邊把娃娃放到櫃子裡。

雅安不再為自己是不是個乖小孩苦惱,她覺得就算是不乖更好。不過爸媽倒是非常苦惱,他們知道雅安總是收到娃娃後,每年都盡力的安慰她。

「寶貝乖,你沒有不乖喔。」

她不要乖啦,雅安偷偷地說。每年生日都要被打一頓屁股就夠了,這個日子最好能免就免。當然雅安並不會故意去作壞事,她還是願意當個乖巧的女孩。

九歲的禮物怪怪的,雅安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爸爸的工具。

「爸比」雅安拿著在床邊檢到的東西下樓:「這是你掉在我房間的嗎?」

她跟爸爸一起看著那個精美輕巧的...秤?「也許是你媽咪的?」

「不是我的喔。」媽媽一邊忙著佈置早餐,一邊否認。然後爸爸像是猛然想什麼的問:「寶貝,你今年有收到鞭子嗎?」

「沒有沒有」雅安死命的搖頭,不看爸爸那殷切的眼神。

「那該不會...這個就是你的...」

雅安愉快的在心裡歡呼,爸爸臉上陰霾她假裝看不見。


萬歲!連續七年成功!

她好喜歡聖誕公會的神學士爺爺喔。


明年就是雅安的成年禮了。也就是說今年的冬天,這是她最後一次收到娃娃的機會。

「能湊到十二隻娃娃嗎?」雅安偷偷地祈禱著。雖然十五歲的成年禮一波三折,但是聖誕日依舊令她期待。期待著最後一隻娃娃的到來。

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射進房間,照亮了雅安的睡臉時。她伸著懶腰,很想繼續賴著溫暖的羊毛被。


阿!禮物!


雅安瞬間清醒了,立刻跳下床。想看看這次是什麼娃娃。

沒有娃娃,只有一塊板子。

雅安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點。

沒有娃娃,只有一塊板子。

雅安看了看四周,看有沒有別的東西。

沒有娃娃,只有一塊板子。

「我一定還沒醒。」雅安決定爬回床上,繼續睡。


「雅安寶貝,總算...總算是拿到了阿。」爸爸衝進房間,開心的搖著她身體。

「哇!爸你幹麼!」雅安被嚇的滾到床舖角落。

媽媽也跟進了房間,對著有點過度興奮的爸爸說:「你給我出去,女兒都快要成年了,不要像小時候一樣隨便進來。」

「好好」爸爸看來很高興,被罵了也一點都沒有不滿。

雅安縮在床角,看著媽媽用憐惜帶點喜悅的表情撿起板子,「我就知道前幾年應該是寄錯了,我們雅安那麼乖,不可能得不到鞭子的。」

「媽媽...那是板子。」雅安提醒媽媽。

「有什麼不一樣嗎?」

「也許,那是給我的禮物,不是打我屁股用的喔?」雅安試圖作最後的掙扎。

「哪有可能!」媽媽大笑起來,「我們雅安那麼乖,這肯定是打屁股用的板子啦!」

我不要!

雅安淚眼汪汪的(媽媽覺得是高興的眼淚)被媽媽從床角拉出來,而且不能反抗。從八歲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一樣,但是她也下定決心,不可以被人發現自己的不一樣。被發現的話,說不定大家會覺得她很怪,很不乖,再也沒有人會喜歡她。說不定連爸媽都會討厭雅安的。

說什麼雅安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她很喜歡村子裡的人,很喜歡秋子,喜歡表姐,更是超愛爸爸跟媽媽。

就算是自己是個怪小孩,也不可以讓大人們知道。要用盡一切方法去掩飾著。

她乖乖的趴到了媽媽的大腿上,甚至自覺得自己把內褲褪下。

媽媽輕輕的摸著雅安正在發育,已經脫離幼兒體型,變得少女般的圓翹。略帶哽咽的說:「雅安,你也成年了,不是小女孩了呢。」

外頭突然也傳來哭聲,雅安跟媽媽同時看著門口。

「嗚嗚嗚~~女兒長大了,女兒真的長大了。」爸爸居然就在門外哭了起來。

雅安頓時臉紅,額頭一片烏雲。老爸居然在外面偷聽她被打屁股!

「爸爸!你那麼老了還好意思哭喔。」媽媽噴笑出來,笑斥著。

「媽媽,爸爸也想看雅安最後一次的聖誕鞭子啦!」

那是板子啦!雅安快抓狂了。

「不~可~以,女兒長大了,爸爸不可以看她的身體了。」

「怎麼這樣~我是她父親阿!」


所以才不可以看阿!


也不可以聽!


「你就給我老實的待在門外吧,爸爸。」媽媽笑著說,跟著輕輕一板打在雅安的屁股上。注意力全在門外的雅安猛的唉呦一聲,立刻抓緊柔軟的墊被。

媽媽一手撫摸著她的長髮,一手舉著板子,帶著笑容連打了五六下。每打一下雅安的小腿就不自由主的踢一下,感覺到腰上媽媽的手按住她的力道,還有規律的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力道。

也許是十五歲了,雅安不再像小時候被打屁股必哭,儘管感覺到水分在眼眶中打轉打轉,但是她還是有足夠的意志力去壓抑住會很丟臉的聲音。

屁股發熱著。

她一個踢腿太厲害,連媽媽都壓不住她。手被彈開。媽媽似乎嚇了一跳,雅安頓時有種很抱歉的感覺。

「媽媽...」

「沒關係沒關係,雅安很棒了。」媽媽撫摸著她的腦袋瓜子,溫柔的安慰著她。雅安頓時覺得屁股上的疼痛少了一點,被一種填滿心裡的溫暖取代了不少。

「雅安,你很棒喔。」爸爸殷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雅安那種填滿心裡的東西,頓時變成了十足的受不了。

受不了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老爸...

「爸爸他只是很愛妳啦。」媽媽似乎看出她的困窘,用輕輕的一板子安慰她,「從三歲開始雅安的屁股都是爸爸在打嘛,他需要時間適應這樣的改變。」

「那爸爸以後就不會打我了嗎?」

「呵呵,我會跟爸爸說,以後盡量不要打妳的光屁股。」

其實雅安更希望答案是不會打了。不過看來媽媽誤會成雅安是失落於自己的長大的感覺了。

如果能長大了就不打該多好。

板子繼續落在雅安的屁股上,這頓聖誕節禮物還沒過去呢。

雅安夾緊著大腿,大腿開始不自覺得交相蹉蹭,被單被夾在大腿中間,相較於她紅腫發燙的屁屁,有種冰涼的舒適感。漸漸的有種上癮的感覺。

雖然屁股打的非常痛,但是挨了幾十板子後那種難忍刺痛漸漸的習慣了,被一種悶悶的感覺取代。她腳趾扭扭,小腿輕踢,在每一下間隔著夾緊臀肉。開始粗喘起來。雅安慢慢的陷入一種恍神的狀態。只讓身體自然的去對痛覺誠實反應。

突然她像是夢醒,每一吋神經都突然甦醒過來。媽媽的一板子讓她差點叫出聲。更讓她害羞的是,自己不自覺得竟然屁股翹起挨著打。

媽媽的手溫柔的替她通紅的屁股揉著,滿滿都是母愛。

雅安頓時再也無法忍受,崩潰的哭出聲。

「怎麼了?女兒。」媽媽立刻放下她的禮物,摟住了雅安。輕輕的拍著她抽咽的背。雅安用力的哭,毫無矜持的放聲大哭,哭到涕淚滿臉,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怎麼了怎麼了,寶貝怎麼了?」外頭的爸爸衝了進來,緊張的問。


雅安哭花的臉衝回頭大叫。

「出去!」


過了十幾分鐘,雅安才把早上的梳洗做完,換上家居服下樓。

媽媽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點,笑咪咪的替她倒滿了茶。雅安默默的走過去,輕輕的抱了媽媽一下。

「哎呀哎呀,怎麼了?跑來跟媽媽撒嬌阿。」媽媽慈祥的拍拍雅安的頭。讓她整個頭埋在柔軟的胸前。「媽咪,謝謝你。」雅安用細小的聲音說著。

不過她不是指那頓打,她十分的清楚。

「不謝,趕快吃早餐吧。」媽媽轉身繼續端出餐點。


雅安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她的座位上多了一個很軟的座墊。

她動作停了下來,不過不是因為坐下會屁股痛的關係。

一個灰色的身影,蜷曲縮在客廳的一角。

那裡彷彿打雷下雨,烏雲密佈。


幾百隻灰毛鴉飛過了雅安的頭頂。

「.......爸爸他在幹麼?」


媽媽的動作沒停,甚至懶得回頭。

「他阿,他正在適應女兒長大了這件事。別理他。」


第一層架子的最右邊 是她三歲收到的羊娃娃。

然後再來是牛娃娃,秤子,大眼睛螃蟹,捧著果實的女娃娃,有魚尾巴的山羊娃娃。

第二層架子上有兩組成對收到的雙生子男娃娃跟魚娃娃,那個抱著大瓶子的娃娃,一隻蠍子玩偶跟一個人馬戰士娃娃。這是她到目前為止全部的禮物了。

雅安把今年拿到的板子,也小心的放上去。

不是娃娃也沒關係。

也許神學士爺爺是要告訴她,她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成年禮加油,達薩爾.洪.雅安」她輕聲的為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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