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悲歌 #1

 富士山悲歌:第一章


  幸子被賣到風俗店的清晨,她的媽媽就病逝了。幸子的爸爸在悲痛和對未來的絕望中,拖拽著年幼的幸子來到碼頭,把她賣給了頭发油亮的堀部隆一。


  “對不起,爸爸養活不了你,跟著叔叔走,你能穿好看的衣服,每天吃煎魚和面包。對不起,幸子,對不起。”


  在幸子的記憶里,這是平生第一次被父親緊抱在懷中,這個半輩子折騰在一條破漁船里的男人已經半頭白发,他嘴里絮絮叨叨的道歉,成了最後的道別。


  幸子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懵懂的她決定像一頭鼻子被拴上繩子的耕牛一樣順從。不是為了煎魚和面包,而是糅合了更多覆雜的情緒。或許是故作乖巧,或許是她也受夠了那個貧窮破敗的家。但無論如何,當爸爸的身影消失在嘈雜的人群中時,幸子還是淚流滿面。堀部隆一沒有一句安慰,他緊拉小女孩的手快步的趕路,幸子需要小跑才能跟的上。而男人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拉著一個皮箱,而不是剛剛離家的孩子。


  匆忙的趕路一直臨近中午,幸子瞥見許許多多的屋頂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山腳下,這令她大為震驚。她從來沒想到一個城市可以如此巨大,在某一刻,她感到極度的空虛和恐懼。堀部隆一的手依舊捏的很緊,好像生怕幸子跑掉。但其實她不會跑,無論這個男人想帶她去哪,幸子都願意跟著,因為這總比一個人被拋在一片猶如海底那麽陌生的街道和建築物中好。


  不久,兩個人走到一條寬闊的大街上,街上川流不息的人、自行車、小汽車和卡車讓幸子幾乎看不見街的另一邊。嘈雜的氛圍讓她的大腦幾乎停止思考。這和她從小生活的漁村有太大的差距,喧鬧和噪音把她嚇壞了。


  最終,堀部隆一帶著幸子轉進一條兩旁都是木屋的小巷。幸子看到穿著和服的女人們在小街上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兩人在一道門廊前停了下來。


  台階上,站著一個優雅美麗的少女,她正把腳伸進染紅漆的拖鞋內,她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的和服,這件衣服比幸子能想象的任何東西都漂亮。她的臉塗了一層濃厚的白色,頭发梳成時髦的发髻,閃爍著黑色漆器般的光芒。发髻上插著翠綠的翡翠簪子,簪子上垂下的纖細銀鏈隨著她的移動而閃閃发光。


  少女微微向二人鞠躬,然後穿過兩人走到街上去。在她後面一個中年女人出現在門廊里,女人個子很高,精瘦的體型,像一根竹竿。她散漫的走到堀部隆一面前,交涉幾句,似乎是在談價錢,然後她轉身在幸子身邊蹲下,仔細打量女孩的樣子。幸子像個玩具一樣被前後來回的擺弄了半天,女人似乎很滿意,點點頭開口說話:


  “隆一這個家夥一定是不安好心才把你賣到我們這兒,我們這不是常規的風俗店,但你不用太擔心,總歸,不會餓死就是了。”她的聲音很和氣,幸子決定聽她的話。女人說完拿了些錢給堀部隆一,男人滿臉堆笑,彎腰鞠躬然後轉身走了。


  “從今天開始,你叫我美樹阿姨。”


  美樹領著幸子穿過門廊,幸子发現自己走在一條狹窄的走廊上,兩邊各有一棟建築物,走廊通向一個後院,後院里面有幾座精致的小房子,蓋在石頭的基座上。院子很漂亮,有一個小池塘,里面養著一些金魚。還有一些花草和一顆長歪了的矮桃樹,一個繩子一頭拴在桃樹上,另一頭拴在一側房梁上,繩子上晾曬著一些女子的衣服。


  美樹先去了廚房,嚴厲的跟某人說話。一個年齡和幸子差不多的胖女孩唯唯諾諾的從廚房走出來。她其實並不胖,只是臉很圓,所以看起來胖乎乎的。她似乎是在廚房偷吃東西,被批評後俏皮的吐著舌頭,像一只肥嘟嘟的長耳兔。幸子決定以後叫她“兔子”。兔子被點著腦袋罵了半天,然後美樹安排她幫幸子洗漱換衣。


  “兔子”走進幸子打量了一陣問:“你從哪里來的?”


  幸子想留下好印象,很禮貌的回答道:“從很遠的漁村來的。”


  “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和我一樣大的小孩了,不過你長得真漂亮。也不胖,可以盡情的吃東西。”兔子一臉羨慕的說。


  “謝謝。”幸子微笑著回答。


  說完兔子領著幸子在院子後面的一個角落里洗澡,幸子第一次在這樣空曠的院子里洗澡,有點不好意思脫衣服。兔子上去幾下子就把她身上破舊酸臭的布條扯下說道:


  “咱們沒資格去木桶里洗熱水澡,你就湊活吧。哎,你可真瘦,家里吃不上飯了吧。”


  “我媽媽病死了,我爸爸說他養不活我。”幸子光溜溜的感覺有些冷,帶著悲傷回答。


  “能來這兒誰又有好日子過呢?我家里6個孩子,我是第二個被賣掉的。”兔子邊說邊拎過來一大桶水,水桶里有個木勺,水是涼的,幸子邊用木勺沖洗邊瑟瑟发抖。沖洗過之後,兔子拿過一件套頭的布袍子,幸子感受著柔軟的質地,這件衣服比她之前穿過的任何一件破麻布衫都講究。


  就在這個時候,美樹走了過來,領著幸子向院子西側一間很精致的房子里走,兔子假裝乖巧的跟在後面,想看熱鬧。美樹邊走邊囑咐道:


  “這里是風俗店,也就是妓院,但我們和別的妓院不一樣,我們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務,這些以後你就會知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謙卑的學習,別把你村里的土氣顯露出來,首先學會深深地鞠躬,知道了嗎?我帶你去見阿媽和阿奶。阿奶是年長的哪位,但是管事的是阿媽,要有禮貌,懂了嗎。”


  走進房子的前廳,很快聽到房屋里嘎吱的門響,兩個女人挪步走了出來。幸子不敢去看她們,僅在余光撇見兩位身著華麗服侍的女人坐在廳里的椅子上,她們嘟囔了幾句,美樹用手輕推了幸子一下,幸子趕緊跪下,盡量的把頭壓低,臉離地面很近,幾乎可以聞見木質地板发黴的味道。


  阿媽的聲音傳來:“起來,走近點。”


  她把手里縫制的衣服隨手放在一旁,撿起幸子的下巴反覆觀瞧,又用手捏了捏女孩的胳膊和屁股大腿。幸子瞧見阿媽穿著橘黃色的美麗和服,面料上繡著精致如蜘蛛網般的花紋。腰帶是淺藍色的,這些華麗的服飾讓幸子很向往。阿媽雖然已經過了中年,但是她的面孔依稀可以露出年輕時的美貌和妖嬈。


  阿媽審視了半天,松開手聲音清冷地說話:


  “咱們這不是慈善堂,但我們總算是救了你和你一家,所以別哀怨命運,這年頭能活就是福氣。你樣子不錯,本可以去做藝妓或學雜耍,但我們出價高。堀部隆一那小子總算是有眼光的,不然總送些沒用的東西來,怕是一直以為我們瞎了眼。”


  說完阿媽用嚴厲的眼神瞪了一眼跟在後面的兔子,兔子立馬唯唯諾諾的低下了頭。阿媽收回目光繼續訓話道:


  “這里是風俗店,這年頭飯都吃不上幾口,京都的風俗店也倒了大半,靠兩腿一劈就賺錢的日子早沒有了,咱們能活,自然是有獨特的地方。但說到底,作為女人,也不過是用命來討飯吃罷了。我們不養閑人懶人,以後芽衣負責帶你做雜物,美樹負責教你技藝,我和阿奶負責考核你的學習。醜話先說到前頭,你雖長得好看,但性子就像山貓土狗一樣,你要是不學好,我這有的是招對付你。知道了嗎?”


  阿媽嚴厲的聲音嚇得幸子趕緊又跪下來磕頭,這時候坐在一旁沒說話的阿奶伸手把她拉起來,用手摸了摸女孩的臉,用蒼老的聲音說道:


  “能在這討生活,大都是命苦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小姑娘,賣力幹活,別亂跑,阿奶告訴你,跑出去的不是沒有,但沒一個能活的像個人樣的,要聽話知道了嗎?”


  幸子重重的點了點頭,心里覺得阿奶真是一個慈祥的人。


  兩人教訓完就起身回屋去了,美樹領著幸子和芽衣走到院子東側一個又舊又小的屋子里安排住的地方,並囑咐兩個人準備晚飯,做好雜事。


  等她走了,芽衣又立刻活躍起來,她拉著幸子翻箱倒櫃的找被褥、枕頭、被單和替換的衣服。新的生活在幸子內心還沒有徹底接受的時候,就開始了。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最初幾天,幸子沒日沒夜的想念著漁村的爸媽還有弟弟妹妹,但過了一個星期,一切就變得順當和熟悉。芽衣是個非常活潑的女孩,對幸子很熱情,所以兩個人感情很好。但是她太好動了,以至於總是被批評和打罵,她自己卻一點也不長記性,依舊保持著旺盛的活力。幸子過慣苦日子,這些雜事並不難,就是城里的規矩讓她很不適應。


  美樹告訴幸子和芽衣,如果表現良好,一個月之內就可以開始受訓。這意味著除了日常的雜事外,上午和下午和晚上的時間,都要去跟美樹還有阿媽學習技藝,爭取早日可以接客賺錢。之所以不立刻開始學習,美樹的原話是:別讓你們的土氣嚇壞京都的貴老爺們。


  日常的雜物大多是很簡單的,收拾床墊,打掃衛生,清掃泥土走廊,洗衣做飯等等。偶爾幸子會被打发出去買東西,這樣就慢慢熟悉了周圍的環境。走出院子幸子才知道自己呆的地方叫:禁の女屋。


  讓幸子非常在意的是,最開始與堀部隆一在大門口遇到的那個美麗的少女。後來幸子知道她叫:端木花音。她比幸子和芽衣大5,6歲,是經過完整培訓,已經入行三年的禁女。她是目前禁の女屋的主要收入來源,或許說是唯一的收入來源。所以她的地位很高,她一個人住在一間閣樓里,房間舒適而華麗,擺滿了各樣的衣服和閃亮的首飾珠寶。花音的存在讓幸子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在心底,幸子很羨慕她。


  花音不愛說話,平時總是很文靜,那怕擁有很高的地位,對待阿奶阿媽還有美樹阿姨也很禮貌。但是面對幸子和芽衣時,她卻很冷淡。每當她接客結束,或者外出回來後非常疲憊的時候,在長輩面前依舊保持冷靜,但對幸子和芽衣就冷言冷語,隨意使喚。對於這些所有人都視而不見,這讓幸子和芽衣很害怕瑞木花音。


  大約一個月後,美樹阿姨通知說兩個人可以開始學習了。第二天的早上開始,兩個人要快速的做完一切,然後在上午10點準時在美樹的房間報道。


  兔子聽到第二天就要開始學習,就變得非常緊張。


  “咱們必須計劃好!如果第一天我們就遲到了,美樹阿姨一定不給我們好果子吃!我們來規劃一下明天的工作,早飯結束的時間是8:30.我們有一個半小時來做完所有的事,天啊,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來分配一下,你負責處理廚房,我負責處理院子,然後我們9點準時集合去收拾每個人的房間。9點半我們回來換衣服!你覺得怎麽樣?”


  幸子有點跟不上芽衣的快語速,只能不停的點頭。第二天,兩個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進美樹阿姨的房間,滿臉滿身的狼狽相。


  美樹今天穿著正裝,一身幾乎純白的和服,上面點綴的淡粉色的桃花。整個人顯得莊重和素雅。她靜坐著看著兩個喘著粗氣的小姑娘穩定後才開口說話:


  “你們遲到了,今天是第一次,請牢記今天,因為在今後的一生中,你們都要注意,沒人會喜歡一個遲到的人。站起身,轉過去,彎下腰。”


  幸子和芽衣羞愧又緊張的站起身,然後轉過身彎下腰,用手抓住自己的腳踝。這個姿勢很難做到,時間一長就會臉色漲紅,喘不過氣。美樹阿姨起身拿出一根細木棍,對著兩個人的屁股和大腿每人狠抽了五下。兩個人不敢发出聲音,只能咬牙堅持。第一天上課就挨打,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


  等兩個人帶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重新跪坐好,美樹阿姨也回歸原位,開口說道:


  “妓女雖然是個低賤的職業,但也大有區別。分大店,中店和小店,還有特色店。不同級別的妓家服務不同的客人。大店服務王孫權貴,中店面對富裕的商人和官宦,小店接待百姓和走卒。我們屬於特色店,算是中店,立足之本是滿足一些人特殊的嗜好。窮苦的人肯定沒錢找我們,而那怕是王孫權貴,如果有這方面需要,尋常的大店無法滿足時,他們就會來我們這里。


  美樹的聲音很溫和,有節奏和起伏的音調,與她平時說話大有不同,幸子專注的聽著。美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妓女本身也有很多種類,有遊女出沒在停船場,招待常出海的船家;浴女和湯女善陪浴多出沒在湯池,巫娼善於表演神樂和祭祀的事宜,並用身體安撫悲痛人的靈魂;還有白拍子和傀儡子,白拍子擅歌舞,傀儡子會玩木偶和把戲,有很多輔助性愛的玩具。至於我們,你們應該知道咱們的店名,這里是禁の女屋,我們這里出去的女孩子,叫禁女,以善於忍耐而出名。”


  幸子聽得入了神,她知道遊女,小時候的漁村里,就有這樣的女孩。美樹阿姨停止說話,優雅的飲了一杯茶,才繼續說道:


  “從今天起,你們將開始學會如何成為一名禁女,除了常規的侍寢,我們主打的服務有三樣:愉悅的茶酒會,鞭和繩的花影,還有靜止的活人偶。如果想獨立招待客人,需要長時間的努力訓練才行,那以後,就請二位多多努力。”


  說完美樹輕輕的彎了彎腰。幸子和芽衣趕緊站起身,深深鞠躬,並大聲回禮道:


  “以後也請您多多指教,美樹阿姨!”


  美樹滿意的點點頭,開始了今天的課程。第一天的課很簡單,是和服的種類和如何穿著。對於幸子來說,這節課簡直像天堂一樣。因為她很早就開始向往有一天能穿上這種漂亮的衣服。


  美樹講解的很詳細,幸子如癡如醉的學習著。但是芽衣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勉力在堅持。上午的時光伴隨著房內清茶的香氣和吹進室內的微風而很快結束,快到午飯時間,兩人在行禮後,趕緊跑去廚房準備午飯。


  “美樹阿姨講的太快了,我好像什麽都沒記住,穿襦袢的是浴衣還是和服來著?”芽衣邊跑邊嘟囔。


  “是看衣領,和服的衣領是兩層,穿襦袢的是和服,浴衣只有一層領子。”幸子回答道。


  “呀?你怎麽都記住了?我真是太笨了!”芽衣一臉沮喪。


  “你啊,我看你都快睡著了,我一直擔心你打呼嚕被美樹阿姨用木棍敲你的頭。”幸子笑道。


  “哪會,第一天上課我都快嚇死了,怎麽會睡著。不過,我們真的要變成妓女了嗎?我媽媽曾經說妓女是不正經的女人,死後會被人唾罵。”


  “我覺得沒什麽不好,總比餓死強吧。”幸子安慰道。


  “也是,我現在最希望有一位帥氣的年輕武士會喜歡上我,把我買走做他的妻子,然後一起浪跡天涯。最後在一片夕陽中生下他的孩子。”芽衣一臉期待的幻想著。


  “我不想浪跡天涯,我只想快點完成訓練,如果能接待客人,我們的日子可能會更好。就像花音一樣。”幸子低聲回答。


  “你竟然想變成花音,千萬別,她太可怕了。”芽衣壓低聲音叫著。


  “怎麽了?”幸子不解的問。


  “你知道嗎?她溫和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她脾氣特別暴躁,你沒來的時候,每次她接待完客人受了委屈,都會拿我出氣!非常可怕。”


  “有嗎?她太累了吧,不過她對我也很冷淡。”幸子回答道。


  “何止冷淡,她抽屜里藏著一盒細針,有一陣子,她晚上回來就喜歡找我的茬,然後用針紮人。”芽衣心有余悸的說道。


  “她竟然會這樣?那太過分了,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幸子驚訝道。


  “誰和她是一家人,總之我們躲著點她。”


  “恩,好。”


  


  不管兩人對花音有什麽樣的看法,她都是禁の女屋中唯一可以接待客人的禁女。因為所有人目前都靠她的收入生活,所以幸子和芽衣作為資歷最淺的學徒必須在深更半夜等她回來,服侍她休息後,才能去睡。


  一天晚上,花音外出陪客人,據說是一群軍士,他們花了大價錢點了陪茶酒和繩鞭兩樣。美樹其實反對這樁生意,因為每一種服務單獨執行都會很辛苦,更別說兩樣一起,但是阿媽看在錢的份上同意了,花音在仔細的裝扮後就叫車出去。幸子和芽衣忙完雜事後,晚上沒事做,湊在一起練習和服的穿法。美樹阿姨特地未兩人準備的小尺碼的和服用來訓練,幸子的是天藍色,芽衣是粉白相間的。


  幸子已經可以熟練的獨立穿和服,芽衣還不行,她總是穿的亂糟糟的。衣服的疊角臃腫的堆在一起,腰帶也是歪的,這讓她看起來像一只肥胖的企鵝,幸子也跟著手忙腳亂的幫她穿。


  正在兩個人忙乎的時候,就聽到外面的大門被人打開,然後又被重甩在外面,撞出“呯”的一聲巨響。兩個人來不及整理衣服就跑出屋子,美樹也一臉緊張的沖出來。


  花音回來了,她是被兩個行車的腳夫用一塊木板擡著進院的。她身上只穿著內衫,華麗的和服零散的披在她的身上,她原本規整的发髻變得淩亂和紛雜,胡亂的堆在腦袋上。


  美樹趕緊走過去,大聲指揮幸子和芽衣把她擡進屋里。阿媽也一臉睡意的從房中走出來,嘴里還一直嘟囔著:“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啊?”


  幾個人聯手把樣子淒慘的花音擡回房間,放在她的床上。美樹三下兩下就扯掉了她的衣服。當幸子看到昏迷在床上赤裸的花音時,立刻捂住嘴发出驚呼。


  褪掉衣物的花音遍體的鞭痕,她的屁股和胸脯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布滿赤紅滲血的檁子。原本白嫩的手腕和腿彎腳踝處,被繩子捆綁過的地方勒痕已經发紫。她的下體腫的厲害並溢著白漿,顯然不像是服侍過一個客人的模樣。最明顯的是她原本平滑的小腹,竟然高高的凸出一個異常顯眼得球狀。她整個人已經昏迷,表情不時地露出痛苦的神色。


  幸子和芽衣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看著繃著臉一言不发的美樹麻利的先用濕布擦拭花音的身體,然後起身快步走到旁邊的櫃子中,拿出一個木盤,木盤里放著紗布,藥水瓶,橡膠的管子和注射用的玻璃針筒。


  阿媽這時打发了車夫也走進屋里,看到床上的花音,竟然捂著嘴帶著笑意說道:


  “哎呦,苦了這孩子,憋成這樣,這得賺多少錢啊。”


  說完她沒管忙活在床邊的三個人,直接去在花音堆在一旁的衣物里翻找。沒一會,她就從衣服堆里找出不少錢,仔細的清點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不耐煩的對著幸子和芽衣說道:“你們跟著美樹學著點,這些事,以後你們也總會遇到的。”說完就拿著錢走了。


  幸子发現美樹阿姨的臉色更黑了,她沒去搭理阿媽,而是仔細的擺弄著木盤里的東西。等阿媽走出去,她才開口,聲音低沈的可怕。


  “幸子,過來,幫我分開她下面。我要插管子進去。芽衣,去把那個盆拿過來。”


  幸子趕緊過來,分開花音的兩條腿,然後用小手輕輕地扒開花音的下體。這是幸子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另一個女人的下體,只見里面層層疊疊的皮肉和筋膜的樣子像一種貝殼的肉。花音的口子紅腫的发亮,滑膩的很難扒開,但幸子努力的做到了。美樹阿姨用油在皮管上塗抹一下,然後熟練地順著陰道口上方一個小洞伸了進去。伸進去一小段後,她突然非常生氣的對芽衣大吼:“盆呢,你怎麽老這樣笨手笨腳的?快點過來!”


  芽衣嚇得打了個激靈,快步跑了過來,端著木盆蹲在一旁。美樹這才把管子用力塞進去,這一下就像大壩打開了閘門,積存在花音體內很久的尿液立刻順著皮管沖進盆里。她腹腔的壓力很大,通過皮管都能感到沖擊力。隨著尿液的流出,她的小腹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平緩了下去。美樹長出一口氣,一直等到不在有尿液流出,她才拔出管子,用藥水在尿道口擦拭一番。


  幸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美樹阿姨,為什麽她不去廁所?怎麽會憋成這樣?”


  美樹幫花音蓋好被子,整理著木盤里的東西,聽到幸子的詢問。冷冷的回答道:


  “因為這本就是我們店的特色,所謂愉悅的茶酒會,就是在陪客人的時候忍耐排泄!喝的東西越多,忍耐的越久,就賺的越多。”說完她輕撫了一下花音被汗水打濕的頭发,低聲繼續說道:“看我把她訓練的多好,她昏過去了也沒有失禁。”


  幸子沈默了,她有些嚇壞了。這時她突然懂得了在堀部隆一領著她初到這里的時候,美樹所謂的“不安好心”是什麽意思。而禁女的真正含義,在這一刻也深刻的印在她的腦海里。芽衣似乎早就見過這樣的場面,所以她只是低著頭,沒有多說話。


  美樹整理完東西,坐在床邊,疲憊的對幸子和芽衣說道:“經過今晚,你們也大概懂得了禁女的含義,忍耐疼痛,忍耐排泄,忍耐欲望。在客人面前永遠保持優雅和冷靜的模樣,就是我們的賣點,也是你們以後主要的訓練項目。”說完她起身就要離開。


  幸子突然擡起頭,顫抖著問道:“美樹阿姨,會不會死?我們會不會死?”


  美樹停頓了一下,沒有轉過身,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早晚而已,早點休息吧。”說完就邁步離開,她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很蕭索。


  這時芽衣突然開口了,她低聲的說道;“會死的,我聽說,在花音之前,禁の女屋其實還有兩個禁女,一個被人用鞭子打死了,另一個是憋死的。”


  恐懼一下子攥住幸子的幼小的心臟。就在這個時候,花音的聲音突然傳來;“芽衣,你又在胡說什麽!”


  芽衣嚇的抖了一下,結巴的辯解道:“沒,沒說什麽,我看你太累了,照..照顧你來的。”


  花音這時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她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艱難的坐起身,虛弱靠在床頭上,厲聲呵斥道:“幾天不收拾你,竟然還敢在我旁邊咒我死,脫了褲子過來,快點。”


  芽衣已經嚇傻了,她臉色蒼白,再也沒有白天活潑的樣子,只是磨蹭著往下褪著自己的褲子。幸子這時趕緊幫忙解釋道:“花音,我們剛才是在幫你。”


  “還有你一個,站到一邊去,雙手擡平,站好了。”花音表情猙獰,似乎內心有很大的氣。幸子不敢在說話,小心的退到墻角擡著雙手罰站。然後她瞪大眼睛,看著芽衣脫掉褲子,流著眼淚光著屁股爬上床,趴在花音的腿上。花音伸手在旁邊的床櫃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紙盒,紙盒里裝滿了長短不一的銀針,最短的像縫衣針,最長的足有筷子長短。每根銀針的末端都用紅線仔細的纏繞了一小截用來方便拿著。


  花音用手挑揀了半天,這個過程無限加大了芽衣的恐懼,她哭著求饒道:“花音姐,你饒了我吧,我不是咒你死,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花音不為所動,她纖細的手指挑揀了一根足中指長短的針,然後猛地朝芽衣的屁股上一下一下的狠紮。嘴里還不停地罵著:“我讓你詛咒我,我讓你詛咒我。我紮死你,紮死你。”芽衣疼的拼命哭喊尖叫,她的手把花音的床單都要撕爛了。


  一反常態變得兇惡的端木花音,還有趴在她腿上哭喊的芽衣,屋內昏黃的油燈照映下,在木板墻上映射出扭曲的影子。屋子一角完全嚇傻了的幸子,兩條胳膊已經像灌了鉛一樣重,但是她不敢放下,她生怕如果自己放下手,花音的針就會紮到自己身上。她的手臂越來越低,整個人像一只被雨淋濕的雛鳥一樣,怪異的張著翅膀瑟瑟发抖。


  也不知紮了多少下,芽衣的屁股肉幾乎快被血染紅,她的哭喊聲也越來越弱,變得尖銳和沙啞。花音這才厭惡丟下針,用腳把芽衣踢下床,背對著兩人翻身睡覺去了。芽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對著墻角的幸子露出一個淚眼帶笑的奇怪表情,然後兩個人連滾地爬的跑回自己的小屋。幸子喘著粗氣,用顫抖著的手幫芽衣擦拭屁股上的血跡,芽衣還在強笑道:


  “明天的活,你可要多幫我幹點,哎呦。”


  “別說了,在我來之前,你一直是這樣生活的嗎?”


  “是啊,這算輕的,用棍子打,用針紮,用煤球燙,我什麽打沒挨過,哎呦,你輕點。”


  


  一整夜,幸子都在噩夢中度過,夢里的自己各種遍體鮮血的死在城市陰暗的角落。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美樹已經提前出現在兩個人的小屋里。她表情依舊平淡,好像昨天的事沒有发生過一樣。看到兩個人醒過來,她開口說道:“你們要感謝花音的付出,我們有錢請了兩位廚娘,從今天開始,你們不用再做雜物,而是正式開始跟我學愉悅的茶酒會的內容。穿上衣服,跟我來。”


  幸子和芽衣趕緊穿好衣服,跟著美樹走出禁の女屋,來到旁邊的一處別院。這里在幸子看來要比自己的院子優美的多,四季常青的灌木和枝椏曲折的松樹圍繞著一個滿是鯉魚的池塘。池塘最狹窄的部分躺著一塊石板,上面站著一個穿著和服的老女人撐著塗過漆的傘遮擋著清晨的陽光。穿過院子,三人走進一間傳統日式風格的靜室。靜室的一面墻上掛著一幅字,上面只用重墨寫著一個“忍”字。


  在兩個學徒深深鞠躬並跪坐好之後,美樹開口說話道:


  “從今天開始,我們學習茶道和陪酒,而你們要喝下每一杯你們調制的茶和酒。來品嘗和鑒別自己的技藝是否提高。你們是禁女,在學習茶道和陪酒的過程中,也可以同時訓練你們忍耐的能力,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們的入廁被我管理了,在沒有我的允許下,你們不可以去廁所。知道了嗎?”


  兩個人趕緊鞠躬,幸子依舊被昨天的噩夢困擾著,她鼓起勇氣問道:“美樹阿姨,如果我憋不住會怎樣?”


  美樹輕笑了一下,回答道:“沒關系,那正好鍛煉你忍耐痛苦的本事。”


  清晨的陽光是那麽地刺眼,幸子覺得自己的又開始想念漁村的爸爸媽媽。


  還有那艘破爛,帶著魚腥味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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