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縱容的愛

 

願上帝賜予我寬容去接受我所不能改變的，給我勇氣去改變我所能改變的，給我智慧去分辨兩者。 

                                                         ——題記  

　　記憶是一份可以掩蓋的禮物，但是我們又往往難免在前進的路上時而隱隱作痛，隨著新的一年的到來，我開始了我新的生活，曾經一切的記憶都悄悄合上，我站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用更多的時間把視線投向遠方。

　　在人的一生之中，內心深處常常會有幾次慘烈的戰爭，或者因為情感的重創，或者因為親人的離去，也有時候會因為理想的破滅甚至一場疾病所帶來的死亡還有沮喪。我自問是個勇敢的人，因為在經歷任何悲歡離合的時候我都能和對方相視而笑，然後捂住傷口隱忍前行。 

　　此文獻給我的妹妹，祝福她成長的道路精彩紛呈。

我最終毫無懸疑的選擇了留在了學校里，幾年突如其來的變遷讓我對社會的醜陋，人性的邪惡感到難以適應，所以寧願守在一個還算幹凈的環境里茍延殘喘的度過余生，我似乎習慣了這樣一個人的生活，每天備課，看書，上課，回家，沒有感情的糾纏不清還有人情冷暖，一個人靜靜的生活，靜靜的思考。

　　“劉夢，記得去咱們的附屬中學做問卷調查，拖了一周了，然後趕快統計數據，還要進行個別學生的個別談話呢。”“好，主任，上周實在太忙了，這周一定做。”我用工作的勞累麻痹著自己，以至於讓我順利的忘記了那份已經被背叛了的不離不棄還有承諾過的一生一世。

　　午飯過後，我就拿著一摞問卷到了附中。現在的學校都是成體系的，每個大學都有自己的附屬中學，於是中學學生的心里調查還有心里咨詢任務自然就落到了我們學院的頭上，我又是年輕教師，於是這樣費力不討好的工作自然是交給我了。我知道新人必須承擔這樣的禮遇，沒有被呵護的日子，我從來都是自己呵護自己。

　　午休的中學操場自然比大學的校園里多了幾份生機，學生們追逐的嬉戲，三五成群的說笑構成了這個午後陽光下的靚麗風景，我看著年輕的孩子，想起幾年前的自己也曾是這樣的吧，不諳世事，又不知天高地厚的透支著我無盡的青春還有激情。

　　遠處幾個女生在單杠下面聊天，一個孩子很快的吸引了我的眼球。如果一定要評論，那麽這大概是我最討厭的一類孩子：改良了的校服，誇張的鞋子，每個汗毛孔里都透著引人注意的浮躁，其他孩子坐在雙杠上靜靜的聆聽，但是她一副意見領袖的樣子站在單杠下面用浮誇的動作還有高亢的嗓門引導著小團體的輿論，其他人不時哈哈大笑，她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臨風窗下。我皺了皺眉，拿著試卷走進了初二年級組。

　　和年級組長簡單的交流了幾句之後她就讓各班班主任把試卷取走了。“劉夢老師，我們都清楚初二是學生性格成型的關鍵時期，我們教學組教學業務上的水平還有能力還是可以的，但是要說這心理輔導，我們就是外行了，您有空一定要常來我們這和學生聊聊啊。”吳老師禮貌的對我說，“吳老師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以後盡量抽時間過來。不過也需要您和其他老師的配合，畢竟我們平時和學生接觸的機會不多，很多時候還是要你們善於發現學生身上的問題，然後咱們一起解決問題。”“那是那是，都是為了學生嘛。”

隨著上課鈴響了，各班開始做心理問卷，我喝了一口水，禮貌的沖吳老師點了點頭就到各班巡場了。看到有些學生埋頭苦想，有些學生神情自若，隨著時代的進步，家長還有社會往往關注的已經不止是學生的學識了，更關注學生的情商，然而伴隨學生接觸信息的多源化趨勢，加上他們本身又沒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好的壞的一並被他們所吸收，所以這個年代的孩子顯得比我們那個時代更早熟，面臨的處境也更危險。

　　走廊盡頭的班級顯得格外喧鬧，我隨著聲音走進了班級。“安靜一下，你們班主任呢？”“老師我們班主任教兩個年級，這節課她有課。”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回答我，班里繼續喧囂，果然是孩子，沒有老師在了就一點紀律都沒有了，我走上講台，“大家安靜下來做自己的題。”畢竟是師範生出身，收拾這樣一群孩子我還是有辦法的，班里先是安靜了一會，隨後又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直到後來再次的喧囂。“大家安靜一下，我說完了大家可以繼續聊。我特別喜歡咱們班，我覺得咱們班的學生都特別活潑，可是我很好奇大家都在說什麽，所以請剛才說話的同學來給大家講講，你們在下面聊什麽有意思的話題。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有高興的事情要大家分享一下。”然後我隨手點了一個男孩起來，“你來講講，你剛才在講什麽？”我語言緩和，但是表情嚴肅，男孩多少有點不好意思，“說吧，男子漢敢作敢當，別在下面說的歡，和大家分享的時候就這麽扭扭捏捏的不像個男人。”“我……我在說剛才課間打球的事……”“你也會打籃球？我覺得會打籃球的男孩都特別棒，特別勇敢，也特別堅強，可是我覺得，要想打好球，靠的是一支球隊的合作，而合作需要紀律，你連課堂的紀律都無法遵守，以後怎麽當一個好的球員？”男孩害羞的笑了笑，我示意讓他坐下，班上的同學立刻安靜了不少，大家開始繼續答題。

　　“老師，您不想聽我剛才在聊什麽麽？”我順著聲音望去，一個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女孩沖我不懷好意的笑著，看著她留的可愛乖巧的娃娃頭，我怎麽想無法和現在的舉動聯想到一起，可是仔細一看，這分明是剛才午休的時候我看到的那個張揚的女生。“好，你來說說，你剛才在底下說什麽？”她毫不畏懼的站了起來，“老師，我在說，您的胸至少是B罩杯吧。”全班哄堂大笑，我強忍著自己的氣憤，忘記自己多少年沒被人這樣當眾羞辱過了，還是被一個十四的孩子羞辱，但是我深知，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顯示出自己的憤怒。我氣沈丹田，開始了和這個叛逆女孩之間的鬥爭。

　　“對不起，老師跟不上潮流，不知道人的胸該怎樣區分罩杯。你能告訴老師，你是什麽罩杯麽？”女孩一定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反問於她，氣焰稍微的降了下來，但是畢竟玩笑是她開起來的，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回答，“老師，我是B……”“哦，那你剛才說我也是B，那看來咱倆一樣啊，你脫下衣服讓我看看，我還真不知道自己的胸有多大呢，勞駕你受累給我演示一下吧。”全班再次大笑，我能深刻的看到女孩臉上泛起的紅暈。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必須頂風而上，於是追問道：“別客氣，來，上講台上來，其他同學是不是也很想看？”“想看！想看！”其他同學開始起哄，鼓掌聲，口哨聲亂成了一團，“那麽好，這位同學就不要推卸了，上講台上脫了衣服給大家看看吧。”女孩楞在了那里，我能夠強烈的感受到她的那份嘩眾取寵被我弄巧成拙之後的尷尬，畢竟是女孩，我也不想再趕盡殺絕，於是揮手讓她坐下，其他同學也漸漸開始埋頭做題。

　　我繞著教室巡視了一圈，特意在這個女孩旁邊站了好久，陳瀟瀟，多麽有詩意的一個名字，多麽漂亮的一雙眼睛，可是為什麽這雙眼睛里夾雜著無盡的叛逆，囂張，還有那麽點委屈。

忙碌的一個下午過後，我拿著問卷回到了辦公室，我整理好機讀卡以後去機房評分，然後又交給教秘進行數據統計，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回家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今天我讓她難堪了的那個女孩，於是又回到了機房。“小娜，給我找個學生好麽，我想看看她的分數，還有線性分析。”“好的，劉姐，那個學生叫什麽，哪個班的您知道麽？”“初二三班，陳瀟瀟。”“劉姐您認識她？”我從小娜的眼神看出了這是個有故事的女孩，於是我不禁好奇，“怎麽？她有什麽問題麽？”“劉姐您不用看了，她幾乎每次心理調查都交的白卷，要不就是胡寫一氣，我們找她談話她就雲里霧里的和我們說一堆不知所雲的話，我們都覺得那個孩子精神有問題，所以每次就直接對她忽略不計了。我們都說她肯定是關系戶，不然這樣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學生怎麽能進附中……”“別亂說。”我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小娜這樣的評價感到非常的反感，於是打斷了她。腦海里又浮現了陳瀟瀟和我叫囂的畫面，加上小娜的敘述，讓我更加好奇這個孩子了，“你查查看，她今天不會交的白卷。”小娜不解的打開了數據庫，然後替我調出了這個學生的問卷，“劉姐您怎麽知道的，她今天確實答卷了，成績顯示也是正常。”我點點頭，“小娜，能不能給我調一下這個學生的其他資料？”“資料庫得有密碼鎖才能打開，一直是小偉保管的，他已經下班了，劉姐明天一早我調出來以後發給您，您放心吧。”“謝謝你小娜。”我轉頭離開了辦公室。

　　一路上我都在想陳瀟瀟的問題，如我多年來每每看到貧弱的孩子就立刻想伸出援手拉人一把一樣，然而一旦火候沒有掌握好，這只伸出的手卻使出了相反的力，將被扶助者推進另外的苦難之中，我擔心自己的愛反而害了這個孩子。“必須先做足功課，然後再去接近她。”我這樣告訴自己。

“陳瀟瀟，女，1999年8月30日生人，生源地北京……”我看著小娜發給我的瀟瀟的個人資料，這是一個有很多樣才藝的孩子，但是偏偏又沒有哪樣是她的特長甚至愛好，入學以來成績一直大起大落，初一下學期有過一次轉班經歷，而且有一樣東西小娜確實說對了，這個孩子是關系戶進的附中，家里當時給學校供了一筆不菲的讚助費，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總是竭盡全力讓孩子享受最好的教育，可是他們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學校究竟是什麽樣的。我合上了筆記本，看著窗外陷入了無盡的沈思，想起我童年的歲月，曾經哪怕把天捅了個窟窿也沒有人會過問關心，我考了全校第一也無法引來父母絲毫的注意，我在尋求關注的路上走的坦蕩而奮不顧身，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撞的頭破血流又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這一定是個缺少關注的孩子，我不能讓她這樣下去。”

　　趁著下午沒課，我再次來到了附中，我特意往操場角落里的雙杠看了一下，依舊是那天的場面，幾個女孩坐在雙杠上哈哈大笑，陳瀟瀟站在雙杠之下激情演講。走進教學樓的時候陳瀟瀟似乎看見了我，但是又飛快的扭身背對著我，我沒有顧及她的反應，只匆匆的走進了初二年級組的辦公室。

　　“吳老師您好，有個事給您添麻煩了，我想了解一下您年級里的一個學生。”“劉老師您別這麽客氣，說到底你還是為了我們的學生，也該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吳老師禮貌的回應我，“那您到底要了解哪個學生呢？他是哪個班級的？”“初二三班，陳瀟瀟。”我能夠感到一絲驚詫略過了吳老師的眼睛，“劉老師，您怎麽對她感興趣啊……”“是這樣，她的心理問卷有一些異常，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這個孩子啊……您就別管了，其他學生怎麽樣？”吳老師的反應讓我更加的詫異，難道她的張揚已經名聲在外了麽，但是越是這樣，我卻越是一條路走到黑，“吳老師，其他學生的成績統計還沒有出來，這個學生的問題一直存在，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都是附中的學生，為什麽單單不管她？”“小劉你一直在大學部，不知道咱們附中這邊的情況，這個孩子是個害群之馬，其他老師也都懶得管了，她家里條件不錯，估計今後也不用發愁生計，畢竟當初她進附中是交了讚助費的，她父親跟校長關系也不錯，我們也不想得罪，所以我們只求她別影響別的學生就行了。”我對吳老師的說辭感到非常的憤怒，但是畢竟作為年輕教師，我還是堅守著我該有的禮貌，“我對這個學生的家庭不感興趣，我只知道，不管她是怎麽進來的，她穿上附中的校服了，她就是附中的學生，而附中的學生出了問題，我們就必須擔當這個責任。”我義憤填膺的回答著，“劉老師啊，我知道您的心情，我剛工作的時候也是您這個心氣，可是後來呢？虧沒少吃，委屈沒少受，還落一身的不是，咱們都是普通的老師，不是救世主，我看您年紀小我幾歲，所以想把自己多年的經驗跟你分享，有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然你如果執意要這樣做，我可以把她的班主任叫來跟您交流一下。”我點點頭，“謝謝您，吳老師。”

幾乎一個下午的交流，我得知這個孩子入學考試曾經在年級名列前茅，還有她幾乎每天中午都給其他同學買零食，課堂上各種形式的嘩眾取寵，課下行為舉止的偏離失常，有事沒事的給周圍的同學講成人故事……她用一種毫不張揚的方式去囂張，去引人注意，去嘩眾取寵，不去針鋒相對，不去當鑼對鼓，而是用一種不羈的狀態，一種玩世不恭的姿態去挑戰身邊的每一個普世價值。

　　人在前行的路上最怕遇到的並不是路上的困難重重，而是因為自己的麻木還有遺忘而喪失了自己的理想。我深知沒有傘的孩子要努力的奔跑，當我開始一個人生活了的時候，我就時刻的告訴自己，要努力一點，要用心一點，那個曾經愛我如生命的男人已經遠離了我，除了我們之間的回憶，我一無所有。

　　再次加班到了傍晚，我揉揉自己早就餓了的肚子，拿著教案走出了學校。這個時候大路一定是堵的水泄不通，於是我決定從附中繞路回家。啟動車子，一腳油門，還來不及思索回家用什麽美味來祭奠自己的五臟廟，我就看到了附中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打開車燈一看，才知道是陳瀟瀟。

　　“你是……陳瀟瀟？”我打開車窗問道，那個孩子和最初時候的那份叛逆的樣子判若兩人，見到我居然抖了一下，然後木訥的點了點頭。我看了看手表，“你怎麽這個點還不回家？”“恩……身上沒錢了，所以得等我爸開完會以後司機再來接我。”我完全聯系不到錢和回家之間的聯系，於是不解的問，“身上沒錢，和回家，有什麽聯系？”“身上沒錢，就不能打車，不能打車，就回不了家啊。”“你……每天回家都打車？”她沖我點了點頭，果然是富二代，想起我初中的那個年代，誰有一輛捷安特的公主車，都已經是莫大的奢侈了，“上車吧，我送你回家，給你家里人打個電話，說不用他們接了。”“不用麻煩了，我等會就行了。”“天快黑了，你等什麽，趕快上車，聽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語氣太過嚴厲，還是這本來就是個膽小的孩子，於是她怯怯的拉開了後車門，“坐後面幹嘛？前面來。”陳瀟瀟一切照做，“你家住哪，指路。”

　　這個時候的北京，無論是哪條路，都會堵的車子只能緩慢移動，陳瀟瀟一言不發，然而我想了解這個孩子，於是我知道自己必須主動開口。“怎麽搞的，今天把身上的錢全花光了？”“中午和我的姑娘們一起去唱片店了，她們每人挑了幾張唱片，我就沒錢了啊。”“她們挑唱片？那為什麽要你付錢？”“因為是我的姑娘啊，所以必須我養著啊。”我對眼前這個孩子感到徹底的詫異了，我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用淫蕩的語言來彰顯自己的成熟還是一個缺乏存在感的孩子，用種種委曲求全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只是我知道，此刻的我不能打破我的任何疑慮，過猶不及，這是我一直警醒自己的話語。“你父母總這麽忙麽？”瀟瀟低下了頭，輕輕的“恩”了一聲。“和我差不多吧，我小時候幾乎都沒見過我父親。”“那……誰來照顧你呢？”“哥哥啊。”“你有哥哥？親哥哥麽？”“是的。”我不想再提及那份傷痛的過去，也害怕瀟瀟問及我的身世，於是主動岔開了話題，“不過現在我自己生活了。”“為什麽呢？”“不為什麽，因為我長大了啊。”“那你沒結婚麽？”我搖了搖頭，“還沒。”“現在的男人都是怎麽了，你這麽漂亮，還是B罩杯，我想摸起來一定很有手感吧。”我輕輕的側過了臉看著她，她感到了我情緒的變化，立刻收起了笑容，“對不起，老師。”我不想在今天這樣的境遇之內就和她計較，於是我只顧自己開車。

　　平時二十分鐘的路程今天我足足開了四十分鐘，除了詢問瀟瀟的情況就是陷入深刻的沈思，到了瀟瀟家門口以後我把自己的名片給了她，“我叫劉夢，是大學部社會學院的老師，至今還不習慣老師這個稱呼，以後你叫我姐姐吧，上面有我的電話，以後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記住以後不管給誰買單，至少留下自己回家的錢，如果連家都回不去了，那很可憐的。快回去吧。”“謝謝你，姐姐。”瀟瀟沖我笑了笑就扭身進了小區，我看著這個並不高大的背影，氣憤，疑慮，還有心疼一起湧上了心頭。

在廣袤的人生世界里，我們都默默的如雜草般叢生的存在著，卻又各自掩藏著深不可測的故事。繁重的工作讓我一直沒再去附中，也沒再聯系過瀟瀟，盡管會不時的想起這個特別的女孩，有時候加班之後還會不時的從附中繞路走，也會不時的向門口張揚，但是每次看到的都是靜校後校園門口昏黃的路燈，無法觸及又無法接近這個孩子讓我的行動暫時停滯了下來。

　　隨著教秘把附中期中考試的成績送來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個學期已經過了一半了，“劉姐，這是附中的期中考試成績，主任讓您對比心理測試成績做個統計，電子版我發您郵箱了。”“放著吧，辛苦了。”我拿到成績排名以後立刻飛快的找那個熟悉的名字，然而一張又一張的成績單翻過去，我終於在最後一頁找到了陳瀟瀟的名字。四科成績都沒有及格，尤其是數學，考了個位數字。我合上了成績單，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孩子，她的未來會是怎樣的。

　　連著三四天的加班，我終於把數據統計完全了，特意趕在周末前把全部數據進行了分析，然後飛快的去了附中。

　　在吳老師的幫助下我見到了陳瀟瀟，“你這樣的成績，你父母不會過問麽？”“他們很忙，從來都不管我。”我看著眼前的瀟瀟，頭發似乎又比上次剪得個性了一些，改良了的校服顯得格外的誇張，還有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現在，我是以老師的身份在和你說話，你給我站好。”我嚴厲的聲音讓瀟瀟寒戰了一下，然後停止了她晃動的身子，目光不敢和我對視。“我看你父母確實不管你，連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都沒有教給你。”她突然擡起了頭，和我的眼神對視之後又惶恐的低下了頭。“五一假期怎麽安排的？和你父母說兩天不回去可以麽？”我不知道什麽勇氣，支撐著自己對瀟瀟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不用說，他們不管，只是……老師我不回家我去哪啊……”“來我家玩兩天，願意麽？”我沖瀟瀟笑了笑，“好啊好啊。”“都愛吃什麽，我提前買好。”“不用了老師，您愛吃什麽，我請您。”瀟瀟頓時又恢覆了剛才活潑的樣子，“請我？請問，你拿誰的錢請我呢？”我的反問讓瀟瀟的氣焰頓時消了下來，“還是我請你吧，我的錢是我自己工作所得，雖然沒有多少吧，不過總歸還是要比你多，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自己的錢。”我的不留情面讓瀟瀟不知所措，我決定不再咄咄相逼，“明天帶好你的東西，放學了我來接你。”瀟瀟驚慌失措的點了點頭。

我幾乎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把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收拾了個遍，自從開始獨居之後從來都是衣服亂扔到沒處下腳，碗筷堆積到除非實在沒的用了再刷，但是畢竟瀟瀟要在這里住兩天，所以我不允許她看到我任何放縱的一面，哪怕只是邋遢。從上到下收拾完了已經到了淩晨，我還念念不忘的好好擦拭了一下劉晨的藤條。

　　第二天很快就過去了，我也幾乎一天都心不在焉，一直想著晚上的事情，這是一場巨大的賭局，賭博者只有我一個人，賭注就是瀟瀟的未來。我不能親眼看著一個我心疼不已的孩子日漸墮落，也全然不能允許自己的任何疏忽把這個孩子逼進更深的萬劫不覆。

　　“瀟瀟！”下課鈴沒打響多久，我就看到瀟瀟走出了校門，於是我一聲叫住了她，“上車吧，姐姐說好來接你的。”我用笑容還有親切的話語化解我們之間凝結了的氣憤，“告訴姐姐，想吃什麽？”“我隨便……”我想她今後一定是個乖巧的孩子，這樣才和她白皙的皮膚還有明亮的大眼睛相配，“沒有賣隨便的，告訴姐姐，你愛吃什麽？”“恩……我愛吃烤肉。”“好，咱們去吃烤肉。”我帶著瀟瀟來到了那家我熟悉的餐館。

　　都說14,5的孩子飯量很大，可是不知道瀟瀟是不是因為緊張的原因，沒吃幾口就告訴我她吃飽了，“你怎麽吃這麽少？不行不行，再吃點。”“姐姐我真的飽了，你幹嘛非要讓我吃啊？”“因為一會我要教訓你啊，我怕你吃少了沒力氣承受啊。”我漫不經心的說著，但是我卻深刻的感到瀟瀟顫抖了一下。

回家的路上瀟瀟一直問我要怎麽收拾她，可是我總是笑著回答她，回去不就知道了麽，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那我立刻送你回家。我想這一定是個勇敢的孩子，她不僅要挑釁社會規則的底線，也要對一切她所未知的事物冒險。“你確定你要和我上樓？”我把車停到了小區樓下最後一遍問她，“現在後悔來得及，就當什麽都沒發生，今天請你吃個飯，以後我還是你的姐姐，可是要是上樓了，以後就得聽我的，我不許你幹的事一樣都不許幹。你要不要好好想想？”瀟瀟和我四目相視，然後又肯定的回答我說，“姐姐，我和你上樓。”

進屋後我盡量的讓自己情緒平靜下來，這還是個孩子，一定要寬容她，但是千萬不能縱容她……我這樣告訴自己，瀟瀟則站在門口不敢進來，“你不是說你要跟我上來麽，那就進來吧。”瀟瀟跟在我的身後，走進了臥室。

　　“你記不記得你欠我一樣東西？”我站在床沿邊上問道，“什麽東西啊姐姐？”“記不記得我第一次去你班上的時候讓你給我看看你的胸，可是你沒給我看。”瀟瀟羞澀的低下了頭，“那現在兌現吧，把衣服全部脫了，然後趴在床上。”“姐姐……”“我不想再說一遍，我去洗手，回來的時候如果你沒照做的話後果自己承擔。”說完我就走向了洗手間，我不停的塗抹肥皂想給這個孩子多一點的時間，眼前一直浮現著她大大的眼睛還有長長的睫毛，孩子，如果你沒有這麽可愛，你的眼神沒有流露出這麽深刻的靈氣，我一定不會這樣苛責於你，我在心里說道。

　　走進臥室的時候瀟瀟已經乖巧的趴在了床上，我拿起藤條，“挨過打麽？”“沒有……”“啪！”“那今天就讓你嘗嘗挨打的感覺。”瀟瀟的屁股上清晰的落下了一道紅印，“啪！”第二下我用了和第一下一樣的力度打了下去，“啪，啪……”第三下，四下，直到第十下，瀟瀟都一言不發，“疼麽？”瀟瀟沒有回答，“看來不疼，那就繼續吧。”“啪！”此刻瀟瀟的屁股上已經紅了一片，當藤條重覆打到一個地方的時候，瀟瀟的身子開始輕微的顫動了一下，我知道自己的冷漠必須大過心疼，於是繼續力度不減的打了下去，大概三十多下過後，瀟瀟開始呻吟了，“姐姐……”“叫我幹嘛？”瀟瀟的聲音又沈匿了下去，“沒事？沒事那我繼續打了。”“啪！”每一下的切膚之痛都讓瀟瀟顫動著身體，“你給我趴好了！”我提醒道，“啪！”再打下去的時候瀟瀟不敢動彈，“姐姐……疼……”直到第五十余下，瀟瀟終於開始向我求饒了，“告訴我，為什麽會疼？”依舊是沈默，“啪！”那就打到你知道為什麽會疼為止，藤條繼續打了下來，瀟瀟一定再也沒法承受疼痛了，開始狂亂的抓著床單，“你把手松開，別抓壞我的床單，我可不好意思讓你用你父母的錢賠我的床單。”瀟瀟松開了手，“還沒想起來為什麽挨打？那我只能繼續了。”再打下去的時候瀟瀟的屁股已經開始腫了起來，也許是疼痛讓她冷靜了下來，她開始回答我了，“因為我那天當眾對姐姐不禮貌……”瀟瀟的聲音已經開始抽泣了，“只是這樣麽？”“姐姐……我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做錯了，但是你告訴我，我一定改……”瀟瀟聲音哽咽，我看到了她側臉的眼淚，但是我卻告訴自己，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手軟，“你每天都在做什麽？天天給別人講黃段子，任意揮霍你父母的錢，考試考到排名文件的最後一頁！你父母為了讓你來附中交了多少錢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們是讓你來這里當情歌王子重演流星花園的麽？那麽我抱歉的告訴你，你沒有道明寺的家世，你也沒有花澤類的容貌，你吸引不來那麽多的眼球！”“啪！”我無情的揮舞著藤條，雨點般的打在了瀟瀟的屁股上，瀟瀟的哭聲更大了，“姐姐……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幾十下之後我停下了手里的藤條，“下次考試，如果在排名文件第二頁之前找不到你，你自己清楚會發生什麽，還有管好你的嘴巴，讓它別亂說話別亂講故事！”瀟瀟拼命的點頭，好像生怕我的藤條再打下來。

　　“自己好好想想，我去給你熱袋牛奶。”我揉了揉瀟瀟的屁股，然後徑自走向了廚房。因為我吐奶，所以家里從來不放牛奶，但是我知道今天這個孩子會迎來一場暴風驟雨，於是特意買了牛奶，當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給她壓壓驚。我一定要彌補她缺失了的一切，永遠不讓她受到傷害，永遠不讓她感到孤獨還有寂寞。我這樣告訴自己。

牛奶熱好以後我回到臥室發現瀟瀟已經入睡了，看著她紅腫的屁股，還有睡覺時候的樣子，漠然的心疼了起來，實在不忍心叫她起床，於是輕輕的給她蓋好了被子也睡了。 

　　也許是昨天責打瀟瀟讓我元氣大耗，這一夜我居然沒有失眠，直到日上三竿我還沒有睡醒，直到瀟瀟起來以後叫我起床。  

　　“姐姐……”“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不早了，九點多了……”一定是昨天那頓打嚇壞了孩子，說話的時候她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哦，昨天太累了，睡得有點沈。你屁股還疼麽，過來讓姐姐看看。”“不用了……已經不疼了……”瀟瀟之前的叛逆的不可一世的樣子已經不覆存在了，我看著她害怕的樣子不禁想嚇唬嚇唬她，“不疼了？那不白打了麽，一會再打一頓。”“啊……”我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傻孩子，你只要聽話，以後姐姐不會打你的。想吃點什麽？”“姐姐……能答應我個事麽……”認識這麽久，這是這個孩子第一次和我提要求，於是我不禁好奇的問，“什麽事呢？”“我今天能在你家再住一天麽？”“當然可以了，我一個人住，以後你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啊。”“那……晚上能和姐姐一起睡麽……”“這個……”說實話，除了劉晨，我從來沒和任何人一起睡過，但是看著瀟瀟渴望的眼神，我又怎麽也不忍心拒絕她，於是點了點頭說，“可以。”  

　　吃過午飯我讓瀟瀟拿出了她所有的期中試卷，能看出來她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只要認真學的章節都幾乎沒有扣分，“我昨天說了，期末考試進不了前五十名，我保證會比昨天打的更重，你覺得你熬得過去你接著得瑟。還有以後嘴巴里那些亂七八糟的詞都給我拿掉，再讓我聽見直接揍到你想起那個詞都哆嗦。”瀟瀟瑟瑟的點了點頭，我看著她可愛的樣子不敢再責怪。

黑夜在每一天都照常來臨著，並且義無返顧的吞噬了我的睡眠。我想每一個失眠的人身體里其實都居住著一群躁動不安的記憶，時間不願意停止，他們又生怕自己被淡忘，於是拼命的奪走睡眠來換取自己能存在得更久一點。   

　　又是失眠的夜晚，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在電腦前一遍又一遍的刷著微博，習慣了一個人安靜的生活，因此即使是寂寞萬分的夜晚，也從來不去打出一個電話，發出一條信息。自從生活里多了這麽個小家夥以後，我的麻木並且空虛的神經在日益充溢著，每天的電話或者不時的去附中看看她，聽著她爽朗的笑聲，詢問她的學習，或者不時的教訓嗔怪她幾句，都是我每天的快樂所在，我代替她的父母出席她的家長會，去和老師們交流她在學校的情況，我日覆一日的努力著，只是想盡可能的彌補這個孩子精神上所缺失的一切。我看著孩子一點一滴的進步都會興奮不已。   

　　忙碌的生活中雖然沒有感情的滋養，但是我卻並不空虛。一個午後的電話急促的打斷了我的備課進度，我接起電話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快下班了。“劉夢老師麽？您好，我是許靜。”我聽到電話那頭是瀟瀟的班主任的時候驀然寒顫了一下，一直以來我雖然和瀟瀟的老師都經常聯系，但是老師直接打給我電話還是第一次，一定是瀟瀟在學校出了什麽事情吧，“許老師您好，您有什麽事麽？”“劉夢是這樣，瀟瀟今天一個下午都沒來學校上課，我打過她的手機也沒有接，我想先和您溝通一下，是您去找找她還是我們直接通知她的父母呢？”我的頭腦頓時一片空白，“她父母挺忙的，估計也幫不上忙，我先找找看吧。”“那好，麻煩您了。”我掛了許老師的電話以後立刻拼命的給瀟瀟打電話，連續幾個都是忙音，我拿起車鑰匙，飛奔下樓了。  

　　我飛快的開著車子，疾馳而過每一條街道，我一邊繼續撥打瀟瀟的電話，一邊焦急的左顧右盼。“孩子，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姐姐心里有多著急麽？”找了一大圈，把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是還是沒有找到她，我只好沮喪又帶有擔憂的回家，直到夜幕把整個天空吞噬。

　　車子停到了車位里，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往家走，想著還有沒有漏掉哪個她可能去的地方，卻突然看到門口有弱小的身影，一個人坐在門口，仔細一看，確實就是瀟瀟。我飛快的走過去，來不及問一句她去哪了，上去就打了她一個耳光，我想她一定從來沒被人這樣打過，頓時驚詫，我不由分說的揪著她的耳朵就上樓，她一直拼命的叫，“姐姐，疼……”

我想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沖動過，一進門就把瀟瀟拽進了臥室，“你給我把褲子脫了趴到床上去！”孩子楞在那里，幾乎不敢說話，我二話不說一把扒下她的褲子，用力的把她推到床上，然後拽出劉晨的皮帶就開始打，一下又一下，屁股馬上就紅了起來，瀟瀟拼命的躲閃，“姐姐……”“別叫我！好了傷疤你又忘了疼了，變本加厲了，學會逃學了是吧！”皮帶如雨點般打了下來，瞬間皮膚開始腫了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對瀟瀟強烈的愛之深責之切的嚴厲，還有恨鐵不成鋼的惋惜，都化作了無盡的力量，全部的打到了瀟瀟的屁股上，瀟瀟開始躲閃了起來，屋子里回蕩的全是皮帶抽到瀟瀟屁股上的聲音“你給我趴好了！敢再動一下我直接打到明天早晨！”瀟瀟不敢再動，嘴上卻一直叫喊著，“疼……姐姐，別打了……”“你把嘴給我閉上！現在知道疼了？逃學的時候沒想過麽？”我繼續不減力度的打了下來，眼看著瀟瀟的屁股由紅變紫了，最後突然一股鮮血流了出來，一道血印頓時裂開，皮帶啪的掉落在地，屋子里只剩下了瀟瀟的哭聲。 "  

　　我忍住眼淚，去洗手間把毛巾浸濕，然後輕輕的擦掉瀟瀟屁股上的血跡，又拿出了藥盒，隨手遞給了瀟瀟毛巾，故意用冷漠的聲音說，“咬著點，疼啊。”我小心翼翼的給瀟瀟上了藥之後坐在了床邊，雖然心里有無盡的心疼，但是嘴上還是說，“還哭呢？打你不應該啊？”瀟瀟的哭聲沒有停止，“再哭我接著打了啊？”孩子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是沒有聲音的抽泣著，“上次怎麽答應我的，天天說要做姐姐的乖孩子，就是這麽乖的？一下午沒上課，幹嘛去了？”瀟瀟沒有回答我，只徑自的哭，“問你話呢！”“姐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定了一個有你名字的手鏈，可是在南城，我怕放學後來不及取回來給你……”瀟瀟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拿出了手鏈，我看到上面分明寫著一個精致的“夢”字，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我強忍住情緒說了一句“我去收好”就匆匆的跑出了房間，迅速的擦幹眼淚，然後把手鏈放在了首飾盒里。   

　　“你的禮物給了姐姐巨大的驚喜，姐姐非常喜歡，謝謝你，可是，你今天為了給姐姐取禮物逃課，姐姐也非常生氣，如果必須逃課來取，那麽姐姐寧願你乖乖在學校上課。”瀟瀟拼命的點頭，“好了，不哭了，你不說，姐姐都忘了今天是姐姐的生日了，打了半天你也累了吧，穿好衣服，姐姐帶你去吃飯，你陪姐姐過生日吧。”

也許是剛才的一場廝殺讓我和瀟瀟都很疲憊，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太多的話。我知道瀟瀟的此時屁股上一定如火如荼的疼痛，所以我沒有開車，並且故意走的很慢。此刻的北京已經準備進入睡眠，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家夜宵店沒有打烊。“你剛挨完打，急火攻心的，咱們吃點清淡的吧。”於是我帶瀟瀟走進了一家還算安靜，並且座位很軟的餐館。  

　　點好餐之後瀟瀟繼續一語不發，“坐在那行麽？覺得疼麽？”瀟瀟靜默的點了點頭，從最開始的接觸，我就知道這是一個膽小的孩子，她甚至會害怕和人交流，但是又不斷的想出風頭，父權符號的缺失讓她一味的無法無天，而我多麽希望她將這份膽小克服，用一份敬畏代替。“你最近很乖，學習上進步也很大，但是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你今天逃學了，犯了很大的錯誤，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以後要記住，你首先是個學生，學習就是你的任務。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們為的是以後更長遠的路，而不是有了喜訊就沾沾自喜。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如果在攀登高峰，就不能頻頻回頭的。”瀟瀟不敢擡頭看我，我知道剛才那頓打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教訓了，於是不忍再多訓斥，於是摸了摸她的頭，“好了，知道錯了就好，趕快吃點東西，姐姐打你是為你好。”到底是孩子，有了陽光立刻就燦爛了起來，瀟瀟擡頭沖我笑了笑，宛若一幅陽光帶走所有陰霾的樣子，“姐姐，你怎麽生日都一個人過啊？”想起以前幾乎每個生日，都有劉晨的陪伴，哪怕我們隔著太平洋，他也會打電話問候我一下，但是今天，他又在哪里呢？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手機，以為會出現驚喜，卻看到了手機上有十二通未接來電，原來剛才我太專注於對瀟瀟的責打了，手機又一直是靜音，所以沒有看到，打開一看，是李樂打來的。我迅速的撥通了回去，“我的大小姐，你怎麽才接電話啊？” 李樂在電話一邊焦急的說，“哦，不好意思，今天我妹妹來我家了，所以沒接到……”“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啊？以前沒聽你說過啊。”李樂疑惑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和瀟瀟的關系，於是只好問他，“你……找我有事麽？”“今天是你生日啊小姑奶奶，我給你定了蛋糕，你一直不接電話，我怎麽給你送過去啊！”我看了看表，已經不早了，於是我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開車，就在家附近，你現在過來麽？”“好，馬上到！”   

　　瀟瀟吃完了飯之後我帶著她往家的方向走，到家的時候李樂已經站在了樓下，手里拎著個蛋糕，“瀟瀟，這是我的好朋友，李樂，你快叫哥哥。”瀟瀟乖巧的叫了一聲哥哥，“哎呦，小姑娘長的挺漂亮，你們家這可真是深刻的詮釋了達爾文的凈化論啊，一個比一個漂亮。”李樂繼續沒正經的打趣道，“瞎說什麽呢，這是我們學校附屬中學的學生，叫陳瀟瀟，也是我的妹妹。”我解釋道，“你哪拐來的孩子啊？還拐來一個這麽漂亮的。”李樂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這一年我身邊什麽都變了，唯獨李樂沒有變，“行了你，當著孩子也這麽沒個正經，上樓坐會。”  

　　一進家門我先安頓好了瀟瀟睡覺，然後走到客廳，“現在孩子不在了，告訴我吧，拐來一個這麽漂亮的孩子幹嘛？”李樂沒容我坐下就發問，“什麽拐來的，你能有點好詞麽？這孩子是我一次做調查問卷認識的，小孩挺好的，就是家里沒人管，我就收留了，挺聰明的孩子，不學好，我就替她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了。”“你還真是好為人師啊。”“吃的就是這碗飯，可能是劉晨走的這一年我一個人過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吧，總想給自己找點寄托，瀟瀟給了我挺大的希望還有信心的。”李樂一邊喝水一邊陷入了沈思，“劉晨還沒和你聯系過？”“最後一次聯系我是去年吧，他估計也有新的生活了，我們給彼此的傷害就都讓時間去慢慢沖淡吧。”每次說到劉晨，我都會傷感倍至，“夢夢，你不要這樣想，你們之間的誤會會慢慢消除的，時間總能恢覆事情的原貌的。”“能消除我也不想了，就這樣陌路相逢也好，過去的二十幾年有他的陪伴我已經很滿足了，以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過去的日子好也好，不好也好，那都不過是我人生的四分之一，不能因為這四分之一就把以後的路都輸光了，所以我只想漸漸的去淡忘這個人吧。”李樂凝視著我，眼神深邃，比當年三尺講台上的他又沈澱了一些智慧還有冷靜，想起劉晨剛離開我的日子，李樂幾乎每天都陪著我，鼓勵我，讓我有勇氣去迎接新的生活，去相信更美好的幸福，“好了，不說他了，你最近忙什麽呢？”我岔開了話題，“我還能幹嗎，跟你一樣，教書賺錢養家糊口。”“你媽沒催你相親去啊？”說起這個話題，我頓時笑了起來，想起李樂一次又一次被老媽拖著相親的各種惡搞，“不提了吧，我態度很堅定，我會等著娜娜回來的。”“你相信異地麽？我承認你們之前的感情很穩定，但是不得不承認，國外的環境會改變人的，都說異地戀沒有未來，有時候聽聽老人的話吧。看我和劉晨……”我一邊勸著李樂一邊回憶那些過往，卻被李樂打斷了話，“不要拿我們跟你和劉晨比，你們就不是情侶，你們之間沒有愛情，可是我們不一樣，這麽多年娜娜在那邊支撐她學習生活的最大動力一直都是我，我們一定能走到圓滿的那一步的。”李樂的情緒有些激動，我不敢再往下說，“我給你切蛋糕去吧，畢竟是生日，好歹過的有點樣子。”李樂站起了身向廚房走去，“少切點，多給孩子留點，她愛吃蛋糕。”我囑咐李樂道。

我一直努力的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奮力攀升人生，擺脫現實中赫然迫近的人生厄運，聽見夢想遙遙的召喚著，還有一份厚重的感情陪伴我的左右，讓我不管多麽無助還有絕望的時候，都有一種心底的力量油然而生。但是在沒有其他感情支撐我的時候，我只好把瀟瀟當做我最巨大的希望。

　　“姐姐，你下課了麽？”周二的上午恰好我沒有課，於是我珍惜這為數不多的一整個半天在辦公室備課，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接聽的時候我嘴角輕輕上揚，因為我知道馬上就能聽到瀟瀟甜甜的聲音了，“我沒事，你怎麽了？”“姐姐晚上去你那好不好？”或許瀟瀟的父母真的很忙，瀟瀟沒事就來我家，父母也從來不過問，於是久而久之，這已經成了我們之間約定俗成的默契了，“你又想我了啊？”“哎，姐姐，我月考成績不不好，主要是英語沒考好，想讓你幫我看看啊。”我故意用一種嗔怪的語氣回答瀟瀟，“恩，我看就是又欠揍了，晚上過來吧。”電話那頭的瀟瀟明顯有些害怕，“那姐姐……放了學我等你……”

　　掛了電話以後我不禁開始竊喜，這個孩子總算是怕我了，看來我已經把她拿住了。我打開抽屜，翻看著瀟瀟一次比一次進步了的成績單，不禁喜上眉梢。孩子，姐姐把對生活的希望都給了你，但是又不忍太苛責於你，因為你讓我的生活有了激情，讓我懂得了牽掛一個人的存在。

　　轉眼到了下午，我接上瀟瀟往家走，一路上瀟瀟不停的說班里最近的新聞，我在她講完每個事情之後都或多或少的給她一些評價。我欣慰於她能漸漸的和正常的孩子一樣嬉笑玩耍，也會為中午偷偷出校門買冰淇淋的事情開懷大笑，漸漸的把那些不屬於她的，做作的成熟摒棄了，我更期待的，就是她健康的成長。

　　“瀟瀟，你還沒告訴姐姐呢，你說英語沒考好，為什麽呢？”我話音一轉，瀟瀟立刻收起了喜上眉梢的笑容，“別提了姐姐，要說我上個月花費最多時間的科目就是英語，但是這次考的最差的反而也是英語，誰說的學習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事？分明是騙人！”“你剛努力了多久？有的時候收獲還有進步不是立竿見影的，越是不進則退越是要持之以恒的知難而進。”我教育瀟瀟道，“姐姐，你上學的時候哪科成績最好？”我回想自己那個放肆的青春，不忍在瀟瀟面前提起，“忘記了。”“那……姐姐你上學的時候好多男生追吧？”瀟瀟又提及了不該提及的話題，於是我嚴肅的扭過頭看著她的眼睛，她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於是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姐姐我錯了……”依舊值得欣慰的是，我和瀟瀟之間建立了這樣的默契，在她做錯事說錯話的時候，往往我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她都能看懂，立刻走上正軌。“英語是一門需要長時間積累的科目，其實我讀書的時候英語學的也不是很好，那天你在我家見到的哥哥是新東方的英語老師，我問問他晚上有空沒有，來給你補補課。”說著我掏出手機，李樂正好趕上歇班，於是爽快的答應了。

“這姐姐當的，還挺盡職盡責。”我和李樂幾乎同時到家，上樓一進屋李樂就開始說，“沒給孩子講講你當年學習的英雄事跡啊？”想起高三的那頓責打，想起考研之前，我和劉晨之間無數次的爭吵，生怕李樂提起我丟人的往事，“叫你來幹嘛來了？瀟瀟把試卷給哥哥，省的他嘴巴不閑著亂說話。”李樂沖我壞笑道，瀟瀟自然知道這其中有故事，“哥哥，哥哥，你給我講講，我姐姐上學的時候學習好麽？”“你姐姐啊……她……”李樂故意放慢語速，“小孩子瞎問什麽！都給我書房看書去！我做飯去了，不老實都沒有晚飯吃！”我一邊推著劉晨一邊說道，“哥哥，哥哥，一會你給我講啊。”瀟瀟沒有放棄的說道，“你屁股又癢了？”瀟瀟立刻捂住了嘴巴，“快去，有什麽問題問哥哥，下次再考不好家法伺候！”說完我徑自走到廚房開始做飯。

　　書房里不時傳來李樂和瀟瀟的說笑聲，想起我曾經和李樂一起學習的日子，他給過我那麽多的陽光還有希望，他教會給我要永遠對自己有信心，對生活有信心，對未來有信心，我多麽希望此時的他，在傳授給瀟瀟學識的同時，也能用他的陽光去驅散瀟瀟心里的陰霾。

　　“別光吃肉，吃點菜！”晚飯的時候我一邊給瀟瀟碗里夾菜一邊詢問她的學習情況，“知道為什麽英語考不好了麽？”“哥哥說主要還是單詞都不會，語法還是可以的。”瀟瀟一邊吃飯一邊回答著我，“那就趕緊好好背單詞，以後我定期檢查，要是沒背我跟你沒完。”說完我繼續給瀟瀟夾菜，“吃塊肉，一會吃完飯趕緊學習去，都快到期末了，也不知道著急。”李樂坐在我對面端著飯碗強忍著笑，“你笑什麽笑！以後瀟瀟英語再考不好就是你不盡職盡責，看我怎麽收拾你！”我呵斥李樂道，“劉老師你要怎麽收拾我啊，我好害怕啊，你要打我屁股麽？”李樂裝著一副可憐的樣子，我噗嗤就笑了，瀟瀟也跟著笑道，“以後你來我家吃飯我炒菜再也不放油了。”笑聲平靜了之後我冷靜的說道，“不放油？那怎麽炒啊？”瀟瀟問道，“你哥這張嘴夠油嘴滑舌了，以後他不用吃油了。”李樂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姐姐，你和哥哥真好，你們要是我的爸爸媽媽，我是你們的孩子就好了。”瀟瀟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是這樣的話卻讓我和李樂都突然陷入了尷尬，我擡眼看了一眼李樂，李樂敏感的躲開了我的眼神，他摸了摸瀟瀟的頭發，“不是你的爸爸媽媽照樣管的了你，以後再惹你姐生氣看我怎麽收拾你這個小東西。”瀟瀟立刻顯出害怕的樣子，“吃飯的時候別嚇唬孩子，都趕緊吃，瀟瀟你吃完飯趕緊寫作業，李樂你陪我配隱形眼鏡去，我月拋都用完了。”空氣里還凝結著剛才瀟瀟那個玩笑帶來的尷尬的氣氛，但是已經沒人再去追究了。

其實隱形眼鏡還有幾幅，所以配眼鏡只是個借口，更多的是想和李樂出來走走，單獨待會。“夢夢啊，剛才我可孩子說了，你打她可夠狠的，這劉晨別的沒給你留下，家庭暴力的毛病倒給你慣出來了啊。”李樂依舊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是我卻嚴肅的回應了他，“首先，我，劉晨，瀟瀟，我們之間都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家庭成員，這就不構成家庭暴力；其次，我打瀟瀟不是效法劉晨，是這孩子確實欠揍；第三，以後我們聊天的時候不提劉晨了，可以麽？”我連續的反論讓李樂頓時啞口無言，“今天特意叫你出來，主要是想讓你幫幫我。你也清楚我英語學科的情況，中國目前的英語教學還是應試教育，我希望你多幫我輔導輔導她。”我和李樂之間交流的氣氛立刻開始轉變了，“夢夢，其實我也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麽對這個孩子花費這麽多心血？”“不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她挺可憐的。”我用簡短的回答應付了李樂，因為這個問題我也思索了很久，究竟是什麽讓我一下子就被這個孩子吸引了，並且一定要讓她變好，“夢夢，我覺得你有必要想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這個理由能支持你走多遠，你又有多大的信心能幫她變好，還有就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現實和你想的不一樣，你到底有沒有勇氣接受。”

　　我沈默不言，想起曾經我也是這樣對笑笑的無微不至，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可是最後的結果不過是我慣壞了她，她也同樣的慣壞了我。忘了我們之間爭吵過多少次，也數不清楚我們一起痛哭流涕過多久，只記得最後她告訴我，如果還有下輩子，她想做我的姐姐，讓我來做妹妹。我拼命忍著淚水，我告訴自己，笑笑已經離開了我，我要好好善待瀟瀟。

　　“夢，你要清楚。如果一位父親和兒子發生了爭執，甚至最後形同陌路了，那麽錯一定在父親。因為父親在這個關系模式中充當的是權力角色，他對整個模式的進行持著主要的操控，所以你和笑笑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了，原因一定在你，至少主要是你的問題。”李樂繼續幫我理清思緒，“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曾經被傷害過，流過淚，心痛過，就把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拒絕了。走不出過去，就走不進未來，這還是你教會給我的。雖然我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對瀟瀟這麽關心，也無法預測我和她的緣分能走多遠，但是我能做到的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盡全力的對她好，幫她改變，而我也希望你幫我一起做這件事。”我盡量冷靜的回答著李樂，並且控制著自己不去繼續想笑笑。“夢，只要你決定了，我作為你的朋友，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但是我真的希望這次你不要再被傷害了。”我和李樂相視而笑，“當時沒有你，現在不一樣了，你不會讓我受到傷害的。”

人一生的掙紮絲毫不值得同情，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掙紮的方式，輪不上誰來同情誰，最更高的力量來說，它看待人的掙紮如同我們看待螞蟻奔走浮遊求生沒有兩樣，不過是盲目而辛勞的奔走，不過是求一段肉身的存在。我繼續朝九晚五的忙碌著我的工作還有生活，除了教學我把一切的精力都放在瀟瀟身上。只要她在我家學習的時候，我連電視都不會打開。也許是一個人生活的太久了，瀟瀟幾乎成了我的希望，哪怕是和李樂之間，我們談論最多的話題也還是瀟瀟。

　　“夢夢，下午有空麽？”一早就接到了李樂的電話，由於是周末，瀟瀟就又住在了我這里，於是我生怕吵醒她，特意小聲的接起了電話，“沒什麽事，怎麽？”“晚上我們學校有個針對中考英語的講座，我給你留兩張票，你帶瀟瀟一起來聽聽吧。”李樂熱情的說道，“好事情，可以啊。”“那下午一點你來報告廳找我。”掛了李樂的電話我又看了看旁邊這個熟睡的小家夥，然後輕手輕腳的下床給她做早飯了。

隨著父母們對孩子的教育日漸的重視，各種課外辦學機構如雨後春筍般滋長，新東方教育機構能這樣做大做紅，也離不開家長們的功勞，我慶幸自己早帶瀟瀟來到報告廳，不然真的生怕連座位都找不到，也幸好有李樂替我們打點好了一切。李樂匆忙和我們說了幾句話就繼續忙著會務，“姐，我發現哥長的特帥，特像陳思成。”坐在座位上以後瀟瀟突然說道，“有麽？估計我看久了吧，反正沒覺得。”“那你剛認識他的時候呢？就沒有對他一見鐘情？”“沒有，剛認識他的時候挺討厭他的。”我一邊看著講座簡介一邊應付著回答瀟瀟，“那你們倆後來怎麽好上的啊？”“什麽好上了！”我用簡介拍了一下瀟瀟的頭，“我們是朋友而已。”“那你們怎麽認識的？”瀟瀟繼續問道，“我考研那年在新東方學英語，他是我們那個班講課的老師，就認識了啊。”我漫不經心的回答道，“這麽浪漫啊，姐反正你也沒男朋友，你跟他發展發展唄，我給你們撮合。”瀟瀟開始大包大攬起來，“你說什麽呢！一會你給我好好聽講座，別腦子里老想著邪門歪道的，小心我回家揍你！屁股上的傷又好了是吧！”我下意識的擡眼往李樂的方向看去，又生怕瀟瀟看出一些什麽，於是立刻從包里拿出筆記本等著講座的開始。

畢竟還算是有水平的辦學機構，講座的內容涵蓋也非常高，連續兩個小時里，會場里的掌聲幾乎沒有停歇，直到散場，都有不少人圍著老師咨詢。“你們趕緊走吧，一會晚了車出不來了，我和這個老師挺熟的，回頭瀟瀟有什麽問題我替你們聯系。”講座一結束李樂就跑過來告訴我們不用擠在講台湊熱鬧，我沖李樂笑了笑就帶著瀟瀟走了。

　　“姐，你說哥為什麽這麽關心你啊？”一上車瀟瀟就開始問我，“這是關心我麽？這是在關心你！今天講座聽的怎麽樣，收獲大麽？”“還好吧，但是我覺得這個老師說的太不切合實際了。”瀟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怎麽不切合實際？”“比如這老師說，要把英語當成一種習慣，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語言環境啊，怎麽當成習慣？”“什麽是語言環境？一定要是在老外堆里才是語言環境麽？晚上睡覺前聽聽BBC之類的廣播，翻翻英文雜志，這些習慣都很好啊。”“睡覺前還要聽英語……姐，你饒了我吧。”瀟瀟開始撒嬌，“孩子，你想過沒有，自己為什麽要學英語？”“因為考試需要啊。”“只是考試麽？那麽我告訴你，大可不必，你做學生的年代不過才十幾年，很容易也就應付過去了。”“那姐你覺得是什麽？”我想起自己過去無數次的反問自己，學習的意義是什麽，包括現在也曾在講台上問過學生，你們究竟為了什麽而學習，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為了應付考試應付家長，每每聽到這些，我心里都隱隱作痛。在我的價值觀里，學習的最大意義是為了追求心靈的松綁還有靈魂的自由，為了人更有能力去思考，去感悟，去沈澱，因此，我不能讓我的瀟瀟把學習看成這麽膚淺的一件事，“那麽你告訴我，我們認識之前，你每天給別人講成人笑話的行為，好麽？”“姐，怎麽又提這個……”瀟瀟頓時臉紅了起來，我笑了一下繼續說，“既然你也知道不好，但是你之前卻一直這樣做，後來你為什麽不這樣做了？”“因為我姐不讓啊。”“僅僅是我不讓麽？那麽我每周又有幾天和你在一起呢？為什麽你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講了？”我繼續反問，瀟瀟思索了一會回答我說，“因為姐姐告訴我這樣做不好，為了博得大家的關注而充當跳梁小醜喪失的是自己的自尊。”

　　我對瀟瀟的回答很滿意，於是點了點頭，“所以，你通過我，獲知了這是一種不好的行為，於是把你之前的壞習慣改變了，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要遵循這個世界的規則，哪怕是一個很小的圈子，也有它潛在的規則，而當我們分辨不出是非的時候，我們就會做錯事，會受到傷害。很多這個世界的潛在規則你不知道，那麽就要用學識去分辨，所以你現在是積累學識的時候，要用學識沈澱你的智慧，讓你內心更強大，讓你不會輕易被傷害。”瀟瀟一言不發，我相信她能接受我的思想，於是我徑自開車，沒有再多說什麽。“姐姐，謝謝你。”瀟瀟突然說道，“為什麽要謝謝我？”“因為從來沒人這麽對我過，你讓我知道了是非還有對錯，讓我開始思考很多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我看著瀟瀟稚氣的面孔，頓時欣慰，“那就為了我，努力的做個好孩子。”瀟瀟點了點頭。

　　馬上到了晚高峰，北京的交通又開始了堵塞，我再次回憶我和瀟瀟一樣年紀的時候，也曾經不知疲倦沒有敬畏的奔走著，想用一切與眾不同證明自己的存在，但是我懊悔那個時候不曾有人告訴過我，我的遺憾一定不能在瀟瀟身上重演，我這樣告訴自己。

風卷雲舒，隨著小家夥出現在我的生活里，並且越發的充當著逐漸重要的角色，我淡忘了過去一年里那些兵荒馬亂的歲月，麻痹也好，寄托也罷，總之我盡可能的把心思都放在瀟瀟身上，讓她成就我最無盡空白精神世界里的解脫。哪怕是逛街開會做實驗，我都隨時看著表，提醒瀟瀟吃飯睡覺。

　　“小東西，放學了吧？吃飯了麽？吃完了趕緊寫作業。”晚上下班後我準時給瀟瀟打電話，之所以李樂總說我就是操心的命，我生怕小家夥沒有了我的提醒，就忘記吃飯照顧不好自己。“姐姐……你明天有空麽？”今天的瀟瀟一改了往常我打電話過去歡笑的樣子，沒有和我貧嘴逗滑，也沒有和我撒嬌耍賴，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明天上午兩節課以後就沒事了，你……有事麽？”我知道瀟瀟只要是這個樣子，不是在學校闖禍了就是有麻煩了，雖然心里著急，但是還是想聽她把事情原委告訴我，於是我故意冷靜的問道，“姐姐……你明天來學校一趟吧……我們老師有請……”我聽到這幾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是想起李樂無數次的提醒我越是對待自己心愛的人，就越是要冷靜，千萬不要讓愛之深責之切的沖動葬送了彼此的緣分，釀成悲劇，“你犯什麽錯了？”“姐姐你來了就知道了……老師其實已經請了好幾天了，我一直拖著沒敢跟你說，老師說明天再不來我就不用來上課了。”我此時已經氣焰滔天了，但是還是盡可能的壓抑著自己，“我一會給你老師打電話解釋一下，你明天好好上課去，下午放學以後等著我。”小家夥在電話另一頭一定害怕極了，大氣也不敢出，只是答應著。

　　第二天我幾乎一直在想瀟瀟的事，課堂上無數次的口誤引來學生的哄堂大笑，我自知狀態不好，並深諳“一個瞎講的老師比一個什麽都不講的老師還要可惡”的道理，於是就安排學生實驗了，我站在教室外面的窗口旁一邊抽煙一邊陷入了無盡的冥想之中。

　　我抽煙沒人教過，在國外上學的時候和一群所謂的紈絝子弟混了一陣酒吧就會了，回國後一直沒再沾染，最後一次抽是劉晨剛走的時候，後來李樂告訴我他討厭女人抽煙，我就一直在沒觸碰過，今天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又拿起了煙。想起昨天許老師電話里的反覆囑咐，“劉夢老師，你也是個剛畢業的學生，這個孩子問題太嚴重，我真的擔心你應付不來。”到底有幾分是失望，有幾分是心疼，我也說不清楚，我只知道這個孩子需要我，我不管多難都一定要陪著她走下去。

下了課我就匆匆跑到瀟瀟的學校，撥通電話後馬上就見到了許老師。“劉夢老師，您對陳瀟瀟的幫助我們非常感謝，之前給她父母打電話幾乎從來沒打通過，打通了對方也都是回答在開會或者在出差，家長和學校之間沒有建立好良好的溝通和配合，是造成這個孩子行為偏離的很大原因，但是青春期正式孩子性格成型的關鍵時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之前已經被耽誤那麽久了，不是短期能改變了，這一點您也要做好思想準備。”許老師話里有話，但是我卻並沒有忽略，“許老師您不用客氣，我們也算是半個同事了，陳瀟瀟的父母工作確實忙，所以她有什麽事您不妨直接和我聯系，我會盡量配合的。”

　　許靜一邊說一邊給我倒了一杯水，“劉夢老師……”“以後叫我夢夢就好了，我們是同事，也可以成為朋友的。”我熱情的說道，“好，那既然你拿我當朋友，我就對你說一些朋友之間該說的話。我建議你放棄陳瀟瀟。”許靜開門見山的說道，“為什麽？她在學校犯什麽錯誤了麽？”我不解的問，“是這樣，夢夢，她在早戀。”現在的孩子接觸新事物多，接受能力也快，早戀已經成為一個在中學很普遍的事了，雖然對此問題我一直持保留態度，但是面對社會大面積的對早戀問題的打壓，我也一直只能去趨之若鶩，“大概有多久了？”我問道，“多久不清楚，上周和陳瀟瀟談戀愛的男孩子父母打來電話了，非常生氣，讓我們立刻解決這件事，瀟瀟一直以來在學校都是非常另類並且不服從管教的學生，所以我這次是勸你懸崖勒馬的。”許靜的語言非常尖銳，讓我立刻感到些許氣氛，我不允許我的瀟瀟受到任何人的傷害，任何人都不可以，“許靜你話不能這麽說，我知道瀟瀟以前行為有很多偏離失常，但是我相信她現在改變很大，我不敢說自己做了多大的貢獻，但是我一直在往好的方面引導她，也許她現在還有諸多的問題存在，但是我覺得我們作為教育者，應該是挽救而不是放棄。”

　　我說話間言語態度多少有些激動，許靜推了推水杯示意我喝水，“夢夢，我畢竟年長你幾歲，有句老話還是對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不會害你。這次她戀愛的對象是校長的外孫，我覺得你卷進來對你並不好。瀟瀟是個害群之馬，她冥頑不靈，已經不是能挽救的學生了，你不要為了她耽誤你自己的工作前途。”“你這是什麽話？我不知道她交往的對象是誰的外孫，我就知道她姐姐是我劉夢！早戀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瀟瀟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也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在她！犯錯誤的是兩個人，為什麽只有瀟瀟是害群之馬？學校是育人的地方，在教育面前人人平等，你們怎麽能這樣把學生分成三六九等！”我再也抑制不住，和許靜爭吵了起來，吳老師聽聞了這邊的爭吵，立刻趕了過來，“怎麽吵起來了呢？都小點聲，學生們上課呢。”吳老師一邊安撫我的情緒，一邊向許靜詢問情況，“劉夢啊，你還年輕，好多利害關系你不懂，我們都比你的年紀大，比你經驗多，對學生有熱情是好事，但是咱們也得保住了自己的飯碗再去幫助別人啊。許老師是為你好，你聽我們的沒有錯的。”吳老師一邊安慰我一邊說道，“我很感激你們都為我考慮，但是我也清楚，我如果隨意放棄一個在我的幫助下進步很快的學生，不去挽救一個在懸崖邊徘徊的學生，那我也不配吃教師這碗飯。你們的好意我都心領了，我相信我能教育好她，讓我做一做她的工作好麽？我希望你們相信我，給我機會，也給學生機會。”我言辭懇切，許靜和吳老師都面面相覷的搖搖頭，“總之劉夢你好自為之吧，我們該說的都說到了。現在的年輕人有時候還是意氣用事，其實你想想看，學生能和你走多遠。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年年的，學生畢業，走的快極了，我教過那麽多的學生，現在還有聯系的又有多少？你為他們付出太多，要想想是不是值得。”“謝謝您吳老師，我有分寸。還有就是我沒有把瀟瀟當成學生，我把她當成了我的妹妹。”

出了初二年級辦公室我的淚水就壓抑不住的流了下來，此時學生還沒有下課，否則我一定會沖進瀟瀟的教室把她拎出來狠狠的揍她一頓，“瀟瀟啊，姐姐對你抱有那麽大的希望，你怎麽這麽讓我心寒！”想起許靜和吳老師的話，我絕望至極，飛快的鉆進車里，撥通了李樂的電話。

　　“夢夢你怎麽了？你別哭，有話慢慢說，誰欺負你了？”電話的另外一頭李樂關切的問道，“李樂，我輸了，我輸的慘不忍睹，一敗塗地的，我教育不好她，我是個失敗的姐姐……”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玩命的哭了起來，“夢夢你冷靜一下，教育一個孩子是多麽長久而艱難的事，你以為養個小貓小狗麽，吃飽了喝足了就行了，她是人，她有思想！”李樂話語急促，充溢著關切還有愛憐，“我絞盡腦汁的教育她，我還是教育不好她，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是什麽麽，就是你用盡全力的想讓一個人變好，可是卻適得其反……瀟瀟她……早戀了……”李樂一邊安撫著我的情緒，一邊緩慢的說道，“夢夢你不要這麽激動，你冷靜一下，早戀是現在中學生里狠普遍的事，瀟瀟存在，別的學生也存在，你不要這樣神經兮兮的，她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里，總歸還是在變好呢，對不對？有點信心，你自己都沒有信心，你讓她何來的信心呢？”聽著李樂的安慰我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不要太心急，夢夢，和她好好談談，把利害關系給她好好分析一下，問清楚是什麽原因，這次千萬不要打她，這和以往的每一次不一樣，她是無心之過，你不能用暴力去解決。你要循序漸誘的讓她對感情對規則心存敬畏，而不是一味的軟弱折服於暴力之下。一定要冷靜，夢夢！一定要冷靜！”李樂的分析有理有據，讓我的情緒平息了，“謝謝你，李樂。”“不要謝我，你快點冷靜一下，把眼淚擦一擦，別讓孩子看到了，既然你選擇了教育她，幫助她，就不要害怕任何困難，乖。”“恩。”“夢夢你很勇敢，做任何事貴在堅持，千萬別有點困難就把以前的一切努力都抹殺了，有時候只要堅持那麽一步就成功了，晚上好好和她談談，記住千萬不要打她！”李樂再三的囑咐著我，我擦幹了眼淚，頓時又有了信心。

瀟瀟一從校門出來就看到了我，怯怯的上了車，一副害怕的樣子，我抑制住同樣程度生氣的心情沖她微笑著說，“餓了吧，想吃點什麽？”瀟瀟的畏懼絲毫沒有減少，“隨便。”“說多少次了，沒有賣隨便的，告訴姐姐，想吃什麽。”我一邊說一邊摸了摸瀟瀟的頭發，孩子臉上的恐懼少了一些，“吃pizza。”“好，你把安全帶系上。”我故作輕松的開車，對於今天去學校的是絲毫不提，瀟瀟一定也在恐懼一場暴風雨的到來，不時的偷偷擡頭看看我的臉色，終於沈不住氣了開始說話。“姐姐，你今天來學校……老師和你說什麽了？”“不說這個，先吃飯。”我認為這是個十分嚴肅的話題，因此不想在車上或者餐廳這種不嚴肅的地方和她談話。

　　從吃飯到回家，我幾乎都沒有和瀟瀟說話，頂多是寒暄的幾句，“多吃點，喝點水。”到家上樓以後，我在巨大無情之下的反覆思量之後開始神情嚴肅起來，瀟瀟也感受到了氣場的變化，一直站在沙發旁邊不敢坐下。“坐吧，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家，拘束些什麽？”瀟瀟戰戰兢兢的坐在了我的旁邊，“姐姐，老師今天叫你去學校……到底幹嘛啊……”“你自己覺得呢？”我的反問讓瀟瀟打了一個寒顫，然而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我的問題，“早戀。”“那好，你告訴姐姐，你喜歡他的哪一點。”我記著李樂再三囑咐我的話，耐心的對瀟瀟說道，“說實話我不喜歡他。”瀟瀟的回答讓我著實吃了一驚，“不喜歡他又為什麽和他談戀愛呢？”“因為她追我。”終究是個害怕寂寞的孩子，害怕一個人生活，又想尋找人去陪伴，我已經到了若無知音，寧願寂寞的年齡，她終究還是個孩子，“瀟瀟，你不喜歡他，可是你和他在一起了，你不覺得你在欺騙他的感情麽？他抱著很大的誠意來和你談感情，可是你是害怕寂寞才選擇和他在一起，你覺得對他公平麽？”瀟瀟陷入了沈思，過了好久緩緩的說道，“姐姐我一周才來你家一兩次，白天給你發信息也不回，如果姐姐能多陪陪我，我一定不會和他談戀愛的，身邊有他了，我才不會用那麽多時間還有心思去想姐姐……”孩子喃喃的說話聲擊潰了我的淚腺，但是我強制著淚水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在她面前展現自己軟弱的一面，一定不能和她妥協，一定不能讓她牽著我的鼻子走，“瀟瀟，你的這些感受都可以告訴姐姐，姐姐平時工作確實挺忙，我也在反思，是不是對你的關心還不夠，但是你要知道，人不管多麽的空虛還有寂寞，千萬不要欺騙別人的感情，誰和感情開玩笑，感情就會開誰的玩笑。你還這麽小，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姐姐不希望你現在就開始欠別人的情債。感情對你而言，真的還是奢侈到你根本就玩不起的遊戲。”言語中肯，瀟瀟開始流淚，我想起以前自己無數次的過往，被誤解的，被欺騙的，愛過的，恨過的，一並湧上心頭，我曾經有那麽漫長的歲月，無法縱容自己去愛一個根本不該愛的人，也曾無數次的遊走在情感糾葛之間而萬劫不覆，我又憑什麽，去要求一個孩子，對感情冷漠，對信任冷血，對想依賴的人去克制呢？

　　沒有言語，我默默的走進廚房給瀟瀟熱了一袋牛奶。自從生活里有了這個小家夥以後，我家里常年備著牛奶，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的大發雷霆或者嚴厲管教會讓這個本來就膽小的孩子陷入無盡的恐懼里，那個時候我一定要親手為她熱一杯牛奶，去撫慰她顫栗的身體。

　　“喝吧，今天姐姐跟你說的話，希望你用心的想想，沒有一顆真誠的心是會被傷害的，如果你們真的有感情，姐姐不會去破壞，但是如果沒有，姐姐希望你不要繼續害人害己。”瀟瀟的哭聲更大了，“姐姐對不起，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瀟瀟太粘人，太依賴姐姐了……”我一把把瀟瀟摟進了懷里，“姐姐一個人生活的太久了，生活里突然多了一個你，姐姐還沒做好準備，以後姐姐多陪陪你，家里就姐姐一個人，鑰匙也給你配了，你想姐姐了隨時過來，原諒姐姐的疏忽，好麽？”我撫摸著瀟瀟的頭，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虧欠了這個孩子太多的陪伴了，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下午我會一個人在車上哭的那麽歇斯底里，原來最讓我心痛的事不是瀟瀟的早戀，是我給她的冷漠還有疏忽。

　　“姐姐，我知道錯了，我會處理好這個事的，姐姐你現在可以打我了。”喝完牛奶後的瀟瀟就像在迎接一場戰役一樣對我說道，“今天不打你，這件事你不懂，所以錯不在你，在姐姐。”瀟瀟沖我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讓我發誓永遠不會再疏忽她，永遠不會再讓她感受到孤獨還有寂寞。

經過了這次的事情，瀟瀟來往我家里更加的頻繁，平時我也養成了隨時看手機的習慣，有時候經常收到瀟瀟發來的笑話而對著手機咯咯的傻笑，但是又同時用嚴肅的語氣回覆給她好好上課用心學習之類的。辦公室的同事都不停的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怎麽總盯著手機傻笑。我卻每每都回答他們，生活里確實多了個人，不過不是男朋友，是小寵物。

　　“夢夢，晚上有空麽？”周五下午李樂的電話打了過來，“你……有事麽？”我反問李樂道，“我剛看微博上說新片《瘋狂原始人》挺不錯的，想叫你一起看看去。”“你自己去，我不去了。”我想起晚上還要接瀟瀟回家，果斷的說道，“我一大老爺們自己看什麽電影啊，傻不傻啊，你也工作一周了，放松放松，去吧去吧。”李樂央求道，“哎呀，說不去了，你嫌自己去傻就電影院門口一站，看哪個小姑娘自己來的，你去搭訕搭訕啊，你這麽能聊的人，記得挑個漂亮的啊。”“我正經跟你說話呢，你看你就會拿我打趣。算了算了，不去拉倒，我也不去了。”電話那頭的李樂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的掃興，我心軟了下來，於是趕快話鋒一轉，“行了！別跟小孩子一樣還鬧脾氣，等我給瀟瀟打個電話，晚上電影院門口等我！”真是和瀟瀟說話習慣了，哪怕是面對我仰慕欣賞的李樂，也是一副哄孩子的口氣。

　　晚上六點，我準時出現在了電影院門口，此時李樂已經到了，“大小姐，現在約你是不是得提前掛號啊，你這可真比專家號還難掛！”見面後李樂沒好氣的說道，“你說我平時工作那麽忙，瀟瀟又馬上期末考試了，我想多騰出點時間陪陪她。”我向李樂解釋道，“那就能忽視我這個藍顏知己麽？”想起過去的日子里，一直以來在我最無助最迷茫最痛不欲生的時候都有李樂的陪伴，想起那些我失去劉晨失去笑笑的日子里李樂沒日沒夜的陪伴，開導，勸慰，陪我說話，逗我開心，可我連李樂想讓我陪他看一場電影的邀請都要拒絕，我頓時感到了無盡的愧對，“假期我好好陪你，主要是最近瀟瀟快期末考試了，你這麽大人了，別任性了啊，走，進去吧，今天我請你，賠罪。”“不用了，票我都買好了，就等著大小姐您入座了，奴才這都伺候好了。”李樂依舊一副油嘴滑舌的樣子，我噗嗤笑了，看著這個總能給我無盡安慰還有陽光的男人，莫名的感到無盡的幸福。

“恐懼讓我們活了下來，永遠不要不害怕。”劇情詼諧幽默，又不失品味。可我卻一點看電影的心情都沒有，腦子里想的都是瀟瀟這個周末要一個人過會不會失望，會不會感到寂寞。李樂坐在我旁邊一邊吃著爆米花一邊哈哈大笑，不時還拽拽我提醒我注意精彩的劇情。“我先打個電話去。”我把手里的飲料遞給了李樂，然後匆匆的走出放映廳。

　　“瀟瀟啊，幹什麽呢？”“怎麽不寫作業啊？”“那明天寫的完麽？”“姐姐今天約了個朋友。”“你不認識。”“哎呀我工作的朋友，沒法介紹給你認識，你乖乖在家學習，明天來姐姐這。”掛了電話以後我立刻跑回放映廳。“業務這麽忙？”李樂不解的問，“給瀟瀟打的，問問她幹嘛呢。”李樂無奈的搖了搖頭，示意我繼續看電影。

　　電影散場，我和李樂走出了放映廳，我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多了，我突然想起剛才電話里的瀟瀟說話聲音有些嘶啞，自己又忘記提醒她多喝水了，於是立刻拿出手機打了過去，“球賽加油你那麽玩命喊幹嘛啊？大夏天的容易上火，趕緊給我喝水，不許喝飲料啊！”我不放心的掛了電話，發現電話這邊的李樂的表情已經開始不太自然了。我抱歉的沖李樂笑笑，我們一起走出了電影院。

　　“夢夢，你知道《甄嬛傳》里我最喜歡哪句台詞麽？”我看了看李樂，一副不解的樣子，“我最喜歡皇後說的，不偏愛，懂節制，方得長久。你想過沒有，你現在對瀟瀟這樣的百般呵護，也是一種極端麽？”我聽著李樂的話，陷入了沈思，然後又回答李樂說，“這個孩子以前問題太大了，我只想竭盡我的所能去幫助她。”“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能幫她一輩子麽？據我了解這是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她很容易依賴一個對她好的人，你這樣的無微不至，她產生了極端的依賴心理，今後有一天你不能繼續給她了，你想過後果沒有？除非你確定你能一直給她這樣的疼愛還有呵護，否則她也許會自暴自棄，也許會有更偏離失常的行為。”這真是我所萬萬不想看到的，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這個孩子能變好，而不是希望她彌足深陷，走進更深的誤區。“聽我的，夢夢，收一收吧，不是不讓你關心她，但是你現在做的有點過了。她是個缺少親情的孩子，你想盡你所能補償她一些，這我能理解，但是畢竟你今後也會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你能一直這樣對她麽？到了那個時候再難舍難分的，你想過後果麽？”李樂目光深邃，每次他這樣縱觀全局，有理有據的給我分析事情的時候，眼神里都有一種無盡的智慧，一種讓我陷入無盡仰慕還有欣賞的睿智，讓我想去依賴的偉岸，還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動容。

　　“還有，夢夢，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現在的交流已經基本都是圍繞著瀟瀟麽？以前我們可以一起聊對方的生活，互相開解對方的困難，彼此關心，哪怕電影里一個小小的喜劇場景，我們都能開懷大笑，現在你在強迫我也和你一樣，整天圍著這個孩子團團轉麽？你覺得這對我公平麽？”我深知李樂的失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既沒有安慰他，也沒有對自己的做法感到抱歉，而是反問他，“那你告訴我，你又給我一個什麽身份來關心你呢？我們之間的天平到底怎樣才叫平衡，才能給你公平呢？”我目光直視，李樂的眼神開始躲閃。“你來告訴我，我們是什麽關系？”李樂不敢再看我，只是小聲的回答了我一句，“朋友。”無盡的失落打壓著我，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我不喜歡李樂，我只是太孤獨太寂寞的想去依賴他，我曾經討厭過他的，誰和感情開玩笑，感情就會開誰的玩笑，這句我曾經教育瀟瀟的話，到了我自己身上怎麽能忘記呢？“所以，我只能給你朋友之間能給的，那就是我的妹妹需要我的時候，我會陪著她，你只能排在她的後面。”

“姐，開門啊，你門反鎖著呢，我用鑰匙打不開！”一早還沒睡醒，就被瀟瀟急促的電話吵醒了，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穿著睡衣給瀟瀟開門。“原來姐姐也是個懶蟲啊，都幾點了，還不起床！”開了門我讓瀟瀟進來以後就徑自回臥室想繼續睡覺，瀟瀟卻一路跟進了臥室，“你趕緊寫作業去，姐再睡會。”我有氣無力的回答著瀟瀟，“睡什麽啊，姐姐你別睡了，都幾點了！”瀟瀟撒嬌似的搖著我的胳膊，我坐起來冷眼看著她，指了指書房言語冷漠的說道，“寫作業去。”瀟瀟立刻不敢再說話，悻悻的離開了我的床邊。我慶幸瀟瀟還是怕我的，於是翻了個身想繼續睡覺。

　　真是年齡大了睡眠不好了，被瀟瀟折騰了這麽會就睡不著了。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為什麽腦子里想的又都是李樂，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機，打開電話簿翻到李樂的電話又垂下了手，想起他昨天的言語，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要以瀟瀟為理由叫他過來了，“你上午幹嘛去？”“沒事，我現在看專論挺費勁的，還是回國太久了，沒有語言環境了所以英語退化了，你陪我買幾本書去吧。”“瀟瀟她在呢，別管她，讓她寫作業，中午給她把飯帶回來就行了。”

　　打完電話我立刻穿好衣服，按照和李樂約好的地方赴約。“大小姐終於能因為點瀟瀟以外的事找我了？”見面後李樂又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但是顯然昨天晚上尷尬的對話已經過去了，“行了行了，還藍顏知己呢？心眼比女人還小，以後叫你閨中密友了啊。”“大小姐您叫什麽，奴才就應著什麽。”李樂笑起來的時候又露出了他迷人的酒窩，我掐了他一下，和他一起走進了書店。

　　買完書在餐館打包了飯菜之後路上已經開始堵車了，“李樂，你說我們這樣的關系還能有多久？”我突然問道，“哪樣的關系？”“就像現在這樣，給對方一個電話，隨叫隨到。”我冷靜異常的說道，“一直能這樣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李樂坦然的回答道，“娜娜回來也能這樣麽？”我的反問讓李樂突然沈默，“李樂，我喜歡你，你和娜娜分手，做我的男朋友吧。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遠不及你和娜娜的感情深刻，但是我相信以後我們會的。”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竟然對李樂表白了，“夢夢，你怎麽了？”李樂突然吃驚的問道，“沒怎麽，我很認真也很真誠的說的，我真的喜歡你。”不知道李樂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看出來我一直以來的愛慕，和往常一樣，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頭，“說什麽呢你！”我突然油門重重一踩，車往前彈了一下，我又本能的踩了一下剎車，車強烈的震了一下，“小心點！”李樂說道，“討厭！我開車的時候別瞎鬧！”

一進門就看到瀟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瀟瀟你不學習又找你姐揍你呢？”李樂一邊在餐桌打開打包回來的飯菜一邊說道，“人家都學一個上午了，不能休息會麽？”“都學什麽了？一會我看看，要是玩了一個上午小心你的屁股！”我捏了一下瀟瀟的鼻子，“姐姐你法西斯啊，這機器也不能連軸運轉啊！你就這麽心疼你妹妹的啊！”瀟瀟抗議道，“別瞎說啊，你姐怎麽不心疼你，昨天跟我看著電影呢還得想著給你打個電話，還提醒你喝水，我這感冒發燒的都不見你姐這樣，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由於昨天和瀟瀟說的謊沒來得及和李樂通氣，被李樂一下說漏了我感到尷尬萬分，我趕忙給李樂使眼色，可是已經晚了，瀟瀟突然收起了笑容，“姐姐，昨天你和哥哥看電影去了？”我神色慌張的想去圓謊，“恩，我那個朋友臨時有事，我就和你哥看去了。”說出來以後我才發現自己多麽愚蠢，用一個更笨拙的謊言想彌補之前已經很笨拙的謊言了。李樂似乎看出了什麽，趕快打趣道，“趕緊吃飯吧。”“你們吃吧，我不吃了！”瀟瀟把手里的遙控器放在茶幾上，轉身走進了臥室。我看了看李樂，連忙追進了臥室里。

　　瀟瀟趴在床上，“瀟瀟！”聽到我的叫聲，瀟瀟沒有回頭，我坐在床邊，“瀟瀟，你快期末考試了，我希望你多用點時間學習，所以昨天沒帶你去，乖，期末考好了你想幹什麽姐姐就帶你去幹什麽，好麽？”瀟瀟依舊一言不發，“又不聽話了？”我故作嚴肅的說道，“姐姐我不是生氣你不帶我看電影去，我是生氣你騙我！”因為確實是自己不對在先，於是我趴在瀟瀟的耳邊輕輕的說，“姐姐錯了，姐姐對不起瀟瀟，姐姐補償瀟瀟，好麽？”瀟瀟畢竟還是個懂事的孩子，聽到我道歉了立馬起身，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長發說，“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嘛！”“那，陳瀟瀟同志可以和她的好同志姐姐出去吃飯了麽？”瀟瀟穿上拖鞋下了床，來到客廳吃飯。

　　“你們倆真是歡喜冤家，沒一天不鬧騰的，要不說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麽，這兩個都能演一出連續劇了。可這演戲的不嫌累，看戲的可累了啊。你們都考慮一下這還有一個餓著肚子的人存在著呢。”李樂已經擺好了碗筷坐在餐桌旁邊了，“就你話多！還不是你惹的禍，你昨天要不叫我看電影，我們瀟瀟能生氣麽？吃飯！”我用筷子打了李樂的腦袋一下，李樂卻似乎不太高興，“那我叫你看個電影還叫錯了啊？以後不叫你了。”我自知又說錯了話，可是又不知道怎麽解釋，瀟瀟看出了尷尬的氣氛，打趣道，“哥，我姐的意思是，你就叫看場電影哪行啊，怎麽也得再去咖啡廳坐坐什麽的啊。總之昨天這事，你得補償我，你得請我看電影！”瀟瀟說完後李樂又笑了起來，“行，帶你去，帶你去看《江姐》，這樣下次你姐姐揍你的時候你就好好想想老一輩革命家們堅強無比的意志，然後咬緊牙關，和敵人對抗到底。”瀟瀟和李樂都笑了起來，我的腦海里卻閃現了一個疑問，瀟瀟剛才的生氣有多少是因為我騙了她，又有多少是因為和我看電影的對象是李樂。

從愛開始，經過擁有到失去，再從失去到重獲的輪回，人的腦海里總歸會有無數次的記憶斷裂，又都最終會躺在生活的腳下，然後再恍惚的發現，原來自己和對方已經說不清楚是走近了還是走散了，總之到了最後，還是會發現彼此其實只是個面目全非的陌生人而已。

　　周二下午，我和李樂都沒有課，由於之前托李樂幫瀟瀟找一套配套教材，於是我們約在了咖啡廳見面。我習慣性的早到，李樂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坐在椅子上看著雜志。“夢夢，你怎麽又開始抽煙了？”李樂一進來就敏感的注意到了我手里的煙，“什麽時候的事了？”“沒什麽時候，一直都抽，抽多抽少的問題。”“我怎麽一直沒見？”李樂不解的問道，“那就是抽的少，沒趕上讓你看見唄。好了，今天讓你來不是討論我抽煙的問題的，托你找的東西給我帶來了麽？”我故意岔開話題，李樂卻絲毫沒有坐視不理的意思，“先說完你抽煙的問題再說別的。”李樂一臉嚴肅的問道，“恩？我抽煙怎麽了？你第一次見麽？”我疑惑的問道，心里卻一直是一種想和李樂較勁的狀態，“不是第一次見了，不過也就見過一次。”想起劉晨剛離開我的時候，李樂曾經很長時間的開導我，包括第一次見我抽煙也是詫異不已，然後因為他說不喜歡女人抽煙，我就戒煙了，但是今天，我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麽開始抽煙，並且一定要在他面前抽給他看。

　　“夢夢，抽煙不好，戒了吧。”李樂誠懇的說道，“為什麽要戒煙？”我明知故問道，“對你自己身體不好，何況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生活了，如果讓瀟瀟看到了，你覺得這對她好麽？”其實這一點我一直有所顧慮，哪怕是在家，只要瀟瀟在，我是絕對不會拿出煙的，瀟瀟也並不知道我抽煙，但是李樂這樣特意的囑咐，我卻心里非常不適滋味。“女人抽煙她不會沒見過，所以何來好和不好一說呢？”李樂怔住了，我繼續追問，“何況以她所獲知的信息還有世界，你覺得女人抽煙對她而言還算新聞麽？”我語氣充滿著挑釁，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了什麽在和李樂較勁。“夢夢，你的私人生活我不好評價，但是作為朋友，我只能告訴你，抽煙真的不好，戒了吧。”李樂神態焦急，但是又故作沈靜，“恩，我接受你的意見，但是因為我們只是朋友，你沒法要求我戒煙。”

由於和李樂的交流不太愉快，於是我們沒有一起吃晚飯就各自回家了。我看了看表，還沒到瀟瀟下課的時間，於是就徑自到了瀟瀟學校等她放學，好把教材給她。夏天把白天拉的很長，以至於學生三五成群的走出校園，太陽的光芒還是普照著大地。我腦子里轉的全是李樂的眼神，無奈，還有關愛，讓我全然的想去依賴，他知道我最不堪的往事，了解我最大的野心，可以托付我最不擇手段的利益，可以陪伴我最寂寞的無眠。就像是在和自己在相處，不需要審視，卻清楚明了，永遠可以掌控，卻又說不清楚什麽時候會失去，終究還是成為不能陪伴我一生的男人。

　　“姐！你今天來接我也沒跟我說啊。”還在恍惚間，副駕駛的車門就被拉開了，瀟瀟活蹦亂跳的坐了上來。“今天臨時決定的，給你帶一套教材，回去記著好好做做。”我一邊拿出教材一邊囑咐瀟瀟說道，“又給我書啊姐……上次你給我的還沒做完呢……你好狠的心啊……”瀟瀟一邊翻看教材一邊抱怨道。也許是因為剛剛和李樂見面的緣故，我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愛做做，不愛做撕了燒了扔了！誰愛管你一樣！”瀟瀟被我的樣子嚇到了，不敢擡頭，也不敢大聲說話，只低聲的說道，“我做，姐姐別生氣。”

一路上我都在想李樂的事情，幾乎沒有和瀟瀟說話，甚至連飯也不想吃，徑自帶她回家了。“姐，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飯吧……”一回家我就坐在沙發里一圈又一圈的撥著電視，全然無視瀟瀟的存在，“我不餓，你餓你自己叫外賣。”“我不餓，我陪姐姐……”瀟瀟依舊說話聲音不大，“姐姐是不是因為我剛才抱怨姐姐總給我吃小竈生氣了？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瀟瀟一定不知道我生氣的真正原因，我也不打算告訴她，“沒事。”此時的瀟瀟一定心里七上八下的，“姐姐，要不你揍我吧……我也好久沒挨揍了……”我不知道瀟瀟說出這句話用了多大的勇氣，我只知道我再也無法控制住我的理智了，“想挨揍？那簡單，去臥室。”我話音一落就關了電視來到臥室，拿出藤條指了指床說道，“趴那去吧，不是想挨揍麽。”瀟瀟不敢違抗，乖巧的趴了上去，自己脫了褲子。

　　藤條一下又一下的打了下去，這是我第一次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打瀟瀟，因此每一下都打的那麽重，瀟瀟的屁股馬上就紅暈一片，沒有對話，沒有責問，只有無情的鞭打，幾十下過後，瀟瀟依舊沒有出聲，我想起李樂給瀟瀟補習的時候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想起二人交流時候那些不可名狀的眼神，想起李樂親切的叫瀟瀟“小丫頭”的時候，想起那些我如今想都不敢想的歲月里李樂日覆一日的陪伴……再也忍不住的淚水流了出來，我竟然比瀟瀟還早的哭了出來，但是我依舊沒減少藤條的力度，一下又一下的打了下去，直到瀟瀟的屁股由紅變腫，終於到了一些地方開始淤青，瀟瀟輕輕的抽泣了起來。

　　“疼怎麽不說話！”我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打在了瀟瀟的屁股上，“因為姐姐生氣了，我得讓姐姐不生氣了再說……”此時的瀟瀟泣不成聲，我卻再也不忍打下一下，把藤條放在手邊，徑自去洗手間了。劉夢你到底在做什麽，你最大的願望不就是瀟瀟能好麽，現在只不過是多了一個人和你一起關心呵護瀟瀟，你為什麽會如此痛不欲生呢……瀟瀟是你的妹妹，你不要那麽自私！我不停的對自己說，擦幹眼淚，走出了洗手間。

　　瀟瀟依舊趴在床上沒有動彈，我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到底是嫉妒多一些還是自責多一些，只是突然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瀟瀟，卻只是冰冷的吐出了幾個字，“起來，吃飯去。”

幾乎連續幾天，我都對瀟瀟不冷不熱的，瀟瀟畢竟還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不清楚我在為了什麽而較勁，但是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都沒讓我操太多的心。我深知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無法再和曾經一樣的任性和沖動，何況這麽久的相處，瀟瀟帶給我最多的就是責任。於是我盡可能的調節自己，並一再的告訴自己，李樂不接受我只是因為他有和他異地相守多年的女人，和瀟瀟全然沒有任何關系。

　　難得閑下來的周末，加上瀟瀟最近學習確實用功，我決定周末讓她放松一下，正好趕上李樂也休息，於是我們三人來到了郊區郊遊。

　　“李樂，你帶瀟瀟隨便走走，我去潭柘寺上個香，下來以後給你們打電話，別走遠。”自大三開始信佛以來，一直有逢廟必拜的習慣，倒不是迷信，只是一種敬畏和信仰。今天格外的想拜佛，想聽聽佛寺古剎寧靜的鐘聲，幫我理一理繁亂的思緒。

　　因為不是第一次來，寺廟里的和尚都和我很熟。我在寺門口見到掌事後先是鞠了一躬，然後問道，“師父，小女一事不解，請師父開示。”“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客氣，出家人以解人煩憂為任，請問施主何事不解？”“我孤獨寂寞無助的時候，一個男子出現在了我的生活里，幫我重拾了信心，重獲了希望，讓我振作了起來，可是為何他不能陪伴我終身，卻只是蜻蜓點水的給我留下些許感情？”我問道，師父指著山的遠方問道，“施主，你看遠方的樹，個個樹葉枯黃無果，可咱們寺里的樹卻枝繁葉茂，又年年開花，何故？”“因為寺里經常有信眾還有師父們澆水灌溉，所以長的好。”我隨即回答道，“施主所言極是，那麽施主其實可以把自己想成一棵樹，有廣結善緣的人為施主澆水灌溉，施主只一心求得枝葉繁盛即可，至於這澆水灌溉的人，如果有緣自然遇到，無緣也就不可強求，即便沒人灌溉了，荒枝枯葉了，也要盡可能的存活下去。阿彌陀佛。”我向和尚鞠了一躬，然後徑自離開了。

從寺里出來的時候還早，我想著和尚剛才和我說的話，於是決定暫時不去找李樂他們，就一個人沿著山路慢慢的走。想起最後一次來這里還是和劉晨一起來的，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麽年少不知愁，如今彈指一揮間，抖一抖身上，滄桑都能掉一地，歲月果真是不等人。走到寺廟盡頭的時候我又突然想起曾經在這里接到笑笑的電話，回想起那雙和瀟瀟一樣漂亮的大眼睛，這幾年，我終究失去了太多太多。

　　那些我曾經愛若生命的人離開了我固然傷心失落，但是緣分不可強求，我要做的只有珍惜身邊的人，我要照顧好瀟瀟，永遠不讓她感受到孤獨還有寂寞。我這樣告訴自己，看著已經漸晚的天色，於是往山下走去。

　　“哥！你看這美麽？給我拍一張！”走到之前和李樂他們分開的不遠的地方，瀟瀟清脆的笑聲讓我順勢找到了他們，“好看，笑一笑。”“回頭”李樂拿著相機認真的給瀟瀟拍攝著，“瀟瀟你看，你這樣上鏡多好看，別老穿那麽深沈顏色的衣服，你還這麽年輕，多穿點鮮艷顏色的衣服。”李樂一邊給瀟瀟拍照一邊說道，“哎，我懶得買，麻煩。”“女孩子還有嫌買衣服麻煩的？下次我陪你挑，我眼光可好了。”看著瀟瀟和李樂有說有笑的樣子，我心里又開始不是滋味。想起我像瀟瀟這個年紀的時候，總是被劉晨打扮的像個小公主，長發飄飄，還喜歡穿裙子，可是如今，已經到了不化妝都不敢出門的境地了。看著瀟瀟輕盈的身體，白皙的皮膚，我又開始黯然神傷。

　　李樂他們注意到了我的出現，於是跑了過來，“夢夢你怎麽這麽半天啊，我還以為你登記出家了呢！”李樂輕輕的拍了我的頭一下，換做平時，我一定會還嘴，但是今天我竟然沈默異常，李樂和瀟瀟也一頭霧水，於是面面相覷的。“回家吧，不早了。”我依舊冰冷的說出這幾個字，然後一個人走在前面往山下走。

一直到吃完晚飯，我都沒怎麽說話，李樂大概是看出了我心情不好，於是到家之後李樂他就自告奮勇提出陪我出去走走。“夢夢，我看你家里冰箱什麽都沒了，我陪你去超市買點吧。”“今天累了，不去了。”我冷漠的拒絕，“走吧，要不下次我來你家餓了都沒的吃。”李樂撒嬌道，“餓了自己買去，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我家也不是你的賓館。”我冷漠的回絕讓李樂一時不知所措，“劉老師你太冷血了，你看你舍得餓死我麽，舍得麽舍得麽……”李樂假裝哭了起來，我被李樂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於是和他一起出了家門。

　　“多給你買點酸奶，不喝牛奶酸奶得堅持喝，不然要變成黃臉婆的。”由於一路上我幾乎都沒說話，到了超市以後李樂開始逗我，但是我的城府主動讓我身邊的人通常不知道我最心痛的地方是什麽，於是我終究被李樂的口無遮攔激怒了。“現在覺得我是黃臉婆了？三年前你覺得了麽？看誰不是黃臉婆找誰去！我家就有一個年齡可以給你當侄女的女孩，你去帶她玩去給她拍照啊！”我的說話聲音很大，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叫，引得周圍的人都頻頻側目，李樂拽了拽我，“小點聲！為這個生什麽氣？不是你說的瀟瀟最近學習辛苦，帶她出來散散心麽，我就想盡辦法哄她開心點啊，你跟她認真什麽，她多大了你多大了！”李樂教訓著我，我卻再也無法控制了，於是淚流滿面的說道，“是啊，她多大了我多大了！我老了！我就是個黃臉婆！你找她去吧！”我扔下手里的東西就往外跑，李樂拼命的追著，但是終究因為超市里人太多，李樂又怕擠到別人，於是遠遠的被落下了。

　　我出了超市就開始哭，想起曾經的自己一曲古箏獨奏引得頻頻掌聲，想起以前年輕的時候學校里無論什麽樣的演出，我永遠是台柱子和骨幹演員，想起曾經站在父親身旁舉著高腳杯出席各種社交場合，想起我還為學校出任過形象大使……但是那些光輝的歲月終究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過，歲月不等人，我終究還是一年一年的變老了。

　　我越發的歇斯底里的哭著，直到開始眩暈，突然感到一雙巨大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我擡頭，卻分明看到李樂心疼的眼神。我用力的拽開了李樂的手，然後繼續哭著。“夢夢，你不老，你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享受，你剛剛擺脫稚氣，開始沈澱成熟女人的魅力還有智慧，多好的年齡，你怎麽會覺得自己老了？”李樂心疼的問道，“你別理我了！我老了！我是黃臉婆！你去找個年輕的女孩！別再理我了！”我無助的和李樂發泄著，“夢夢！女人什麽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有自信！只有臉蛋還有身材的女孩是花瓶，我認識的夢夢是一個秀外慧中，才華橫溢的女孩！她怎麽能這麽自暴自棄！”李樂的語言開始激動了起來，我所有的戒備一擊而潰，我趴在李樂的身邊哭了起來，“李樂，我知道自己老了，劉晨嫌我老了，笑笑嫌我老了，有一天你也會嫌我老了的……”“怎麽會呢！你瞎說什麽！人都會變老，沒人能改變變老的事實，可是我們能選擇的是怎麽樣去變老！你讀過那麽多書，去過那麽多地方，你會彈琴會跳舞，你這麽優秀，難道就彌補不了年齡這一個不可改變的因素麽！”一個人最無助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別人的肯定，尤其是來自朋友的，這麽多年來李樂一直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給我希望，我的哭聲漸漸小了，“夢夢，你還不老，去多做些年輕人該做的事，這樣有一天你真的老了，才會有好多美好的回憶供你品位，而不是只去守著一具老了的肉體去黯然神傷。”李樂輕輕的撫摸著我，我看了看李樂，擦幹了眼淚，他的陽光，智慧還有自信每每都這樣打動著我。下輩子，我一定還要遇到他，只是我一定會早出現十年，讓這個有無限光輝的男人能陪我一生一世。

如果人長期生活在某種匱乏的陰影之中，自己就會本能的變成這份陰影的一部分，對自尊還有情感的渴望與羞恥之心，讓人習慣了不被得到，覺得其實自己天生就該沒有。也許真的是單身生活過的我已經冷血麻木了，哪怕是面對自己最熾熱的感情，我也開始漸漸的無動於衷了。

　　“姐姐，某些人這次期末考試終於考進前三名了，你不感到驕傲還有自豪麽？”吃完了晚飯瀟瀟就開始跟我邀功行賞，半個學期轉眼就這樣過去了，瀟瀟在我的威逼利誘下總算是老實了幾個月，這原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因此一用功起來成績還算進步很大，“恩，以後都要像這幾個月一樣，不然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我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說道，“這怎麽又河東獅吼上了，孩子考的不錯，你也鼓勵一下，別老嚇唬她！”在一邊看電視的李樂看不下去了，隨口說道，“姐，碗筷放那我刷吧！”“算了吧，一共三個碗，你刷完了就剩下一個了。還是我來吧，你去跟你哥看電視去！”我徑自走向了廚房，想起這些日子，無數次的責打瀟瀟之後自己也痛不欲生的感受，想起那麽多次責罵她之後自己陷入無邊的失眠，還有關於她和李樂之間我痛苦的徘徊還有決絕，不管之前的日子多麽糾結，瀟瀟的成績單就是我最大的欣慰，我告訴自己道。

　　刷完了碗出來之後發現李樂已經在書房給瀟瀟布置暑假里英語的學習任務，我隨手撥弄著遙控器，最終把頻道停留在了看了不下十遍的《甄嬛傳》上。“哥你太壞了，不許拍我的頭！”“聽你哥說話還敢走神，你就是屬黃瓜的，欠拍！”李樂和瀟瀟在書房里有說有笑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我心里卻並不好受，我盡可能的讓自己去學會不在意這些瑣碎的事，瑣碎的結論，讓時間淬煉出我寧願孤獨寂寞的心靈，並擁有與之共進的決心。“哥哥你就是拍的很疼，給我揉揉，這兒……這兒……”書房里笑聲不斷，我曾經一度害怕李樂給我的丁點溫暖都變成我們之間的負擔，因為我深知這一切都不會長久，然後他用不長久的溫存給我造就了恒久的傷疤，讓我去承擔一份太不值得的痛苦，我懷疑如果沒有瀟瀟，也許我和李樂根本不會還走這麽近，也許我早就在劉晨離開我的一刻心灰意冷，然後選擇一份寂寞孤獨的人生。既然不能給我永遠，又何苦讓自己去貪戀這暫時的溫存？

　　“以前曹貴人她們依附本宮，本宮也曾提拔她們，但是這親自把女人往皇上床上送，還是頭一遭。本宮多希望頌芝能回來，說皇上不喜歡她……”電視里傳來了華妃的哭聲，她被迫把頌芝送到皇上身邊之後又痛苦不堪，此時的自己對一向作惡多端的華妃反而有了些許同情，沒有人願意任何女人和自己分享自己深愛的男人……想到這里，我淚如雨下，竟然喪失了理智的沖進了書房，沖著瀟瀟大聲吼叫：“你給我滾！你憑什麽搶我喜歡的男人！”屋子里頓時寂靜，只有我的哭聲，瀟瀟木然的站了起來，“姐……你怎麽了？”李樂看了看瀟瀟，又看了看我，好像頓時感到了什麽，於是立刻走到我身邊，從身後緊緊的抱著我，扶著我走到了沙發旁邊，讓我坐下，“夢，不要這樣，冷靜，冷靜下來……”我歇斯底里的哭著，把壓抑了幾個月的淚水一並爆發，“瀟瀟，聽話，你先回家，明天哥哥給你打電話。”李樂轉頭冷靜的對瀟瀟說道，“我姐怎麽了？”瀟瀟著急的問道，“你還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這里有哥哥呢，別擔心你姐，我陪陪她，你先回去。”李樂囑咐了幾句，瀟瀟就離開了。

“李樂，我老了，對麽？”瀟瀟一離開，我就開口問李樂，李樂站在離我不遠處，一言不發，“我知道我老了，她還是七八點的太陽，可是我已經青春暗淡，夕陽西下了。”“夢夢，你不老，她不過是個孩子，可你已經沈澱了成熟女人的智慧，你的年華比她要好的多！”李樂言語開始了激動，可我聽到了李樂說起瀟瀟還是個孩子就再次爆發了我的沖動，我隨手把靠墊扔向了李樂，“她是孩子我是什麽！我也曾是個孩子啊！可是我是孩子的時候你在哪呢？你憑什麽不親眼看看我最好的年齡！”李樂撿起靠墊走向了我，輕輕的撫摸著我的發際，“夢，你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我用力的推了李樂一下，“你別碰我！去抱你的孩子去！”隨即我的聲音又漸漸的小了下來，但是我清楚這是因為自己已經哭的聲嘶力竭了，“你騙我一次好不好，告訴我我也是孩子，是和瀟瀟一樣的孩子好不好……”李樂站在我的身邊，我輕輕的抱著他，盡可能的靠緊他的胸膛，“夢夢……不要這樣，你長大了，不是孩子了，我不能騙你。如果你心中有傷口，我不會捂著它，任憑它潰爛化膿，我會輕輕的揉，讓它快點痊愈……”我擡頭看看這個讓我神往不已的男人，心情漸漸的平靜了。

　　“夢夢，只要你對我說，我就再也不理瀟瀟了，一句話都不和她說了，一次面都不和她見了。你真的要這樣麽？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你開心就好。”李樂坐在了我的旁邊，言語里有無盡的心疼還有無奈，“李樂……我很矛盾，我希望瀟瀟變好，我也知道你給了她很大的幫助，我從心底感激你，可是我忘不了自己一年比一年老了，我的青春已經沒有了，為什麽我明明已經到了少婦的年紀，可是我還是沒有家庭沒有我自己的孩子呢……”我把這些年的委屈向李樂一吐而盡，“夢，你不老，一個人是不是衰老了，不取決於她的身體，取決於她的心態，只要你積極的看待生活，自信的看待自我，你一定會幸福的。”李樂言語中肯，讓我頓時平靜了起來，“我不相信幸福了，最好的年紀我都沒有幸福，以後恐怕也不會了吧……”“夢夢！你怎麽能這麽想呢！你才多大，以後的路長著呢，你過去的日子好也好，不好也好，那不過才是你人生的四分之一，你怎麽能因為那四分之一就把以後的路也都輸光了呢！那你才真的不會幸福的！人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是千萬不能沒有自信啊！”李樂開始有些激動，但是這樣的話語卻讓我頓時又有了信心，這麽多年來，李樂也一直是我心靈的加油站，每每把我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

　　沈默了良久，李樂拿出了我生日那天瀟瀟送給我的手鏈，“夢夢，看看這個，這個孩子對你多麽用心我想你比我清楚，我一直在做的其實都是你希望我做的，你在她身上花費了那麽心血，她又因為你的幫助進步那麽大，人如果決定了去幫助一個人，不一定會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但是一旦出現了，就不要輕易的放棄她。”“對不起，李樂，我今天又沖動又極端了……”我撫摸著瀟瀟送給我的手鏈說道，“夢夢，我不能時時刻刻的在你身邊，如果我在，我可以安慰你開解你，可是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鉆牛角尖，你知道你剛才的樣子有多嚇人麽。”李樂的眼神里充溢著心疼，“瀟瀟……怎麽辦……”恢覆了理智後的我頓時想起了瀟瀟，頓時心生心疼，“她很不好，剛才我送她出去的時候她幾乎渾身發抖，嚇壞了，你知道她其實膽子很小的。”李樂說道，“我趕緊去接她回來，這孩子一受到驚嚇就愛做噩夢，我得給她熱牛奶……”我手忙腳亂的起身就要拿車鑰匙，“你今天哪都不要去了，你這個狀態沒法開車，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早晨我再過來，好麽夢夢？”李樂扶著我又坐回了沙發，“我害怕，今天晚上你陪我好不好？”我拽著李樂的胳膊說道，李樂沈默了一會，“那你快睡吧，我睡沙發。”“你睡劉晨那吧……”“不，我不會睡在那個男人的床上的。”說完李樂就徑自走到了客廳。

由於頭天那場巨大的風波，我睡的格外沈，以至於日上三竿，我才被打印機的聲音吵醒。也許李樂一夜都沒有睡好，所以很早就起來了，我睡眼惺忪的走到了書房，由於嚴重的睡眠不足造成了我的意識根本不清醒，加上又沒有戴眼鏡，我隨手想關掉打印機，“吵死了，待會再印……”李樂回手想拽我的手，“夢夢小心你的手，別卷進打印機……”，李樂話音沒落，卻聽到吧嗒一聲，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我仔細一看，是我和李樂雙手觸碰的時候碰掉了昨天李樂隨手放在打印機旁邊的瀟瀟送給我的手鏈，我急忙蹲下撿起，可是手鏈已經碎成了兩半。

　　“夢夢……對不起……我看看能不能修一下……”李樂焦急的說道，“你憑什麽亂動我的東西！這是這幾年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了你知道麽！”我沖李樂喊到，“夢夢……”“你幹嘛碰我！這個手鏈上有我的名字！”本來覺沒睡醒情緒就不好，加上眼睜睜看著瀟瀟送我的手鏈碎掉了，於是我把不快全都發泄在了李樂身上。李樂坐在了沙發上，“夢夢，可能我真的不該幫瀟瀟，這個孩子已經把我們之間的關系弄的變了味，可能我們都回不到過去無憂無慮的時候了吧。”李樂沮喪的說道，我感到了自己剛才行為的不妥，但是又不好意思道歉，“算了算了，我回頭看看哪能修吧。”我安慰李樂道，“夢夢，冰箱里有我早晨出去幫你買的菜，夠你吃兩天了，這兩天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別忘了給瀟瀟打個電話，她現在一定還在擔心你。我今天還有課，剛才就想用你的打印機打印一下教案，現在印完了，我該去上課了。”李樂的話語中充滿了失望還有委屈，但是我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看著他的收拾好東西離開我家。

“瀟瀟，在做什麽呢？”“我今天沒事，你過來吧那，我昨天沒睡好，就不去接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也許沒有李樂摔壞了瀟瀟送我的手鏈的這場鬧劇，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在意瀟瀟。於是我洗了個澡之後就撥通了瀟瀟的電話，想安撫一下昨天受了巨大驚嚇的她。

　　“姐姐，你沒事吧……昨天你嚇壞我了……”一進門瀟瀟就關切的問道，“沒事，昨天是姐姐不好，嚇壞小東西了，姐姐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撫摸著瀟瀟的頭說道，“姐姐，你看你笑起來的樣子多漂亮，幹嘛老板著臉呢，以後你要多笑笑。”瀟瀟捏了捏我的臉說道，“這還管不住你呢！別以為自己考好了就萬事大吉了啊，我說沒說你開學就初三了，想考哪所高中自己心里要有個數……”“好了好了姐姐……人家剛放假，你就讓人家放松一下吧，進步這麽大你也不獎勵我一下？”我看著瀟瀟在我身邊調皮的樣子，噗嗤的笑了出來，“獎勵是一定的！今天我有兩個姐妹約我唱歌去，帶你一起去！”我說道，“太好了，能見到姐姐的朋友們了！”

　　趕到事先定好的KTV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菲菲和晨晨已經等了我很久了，“我發現你真是忙人啊，約你可真麻煩。”一見面晨晨就開始討伐我，“哎，這教師堪稱陽光下最神聖的職業，其中苦澀你們怎麽會知道，我恨不得每天變出48個小時來。”我解釋道，“這個小美女是哪來的啊？你不會跟閨蜜見面還得帶著個學生保鏢吧？”菲菲注意到了跟在我身後的瀟瀟，於是問道，“我的學生哪有這麽小的，這是我們附屬中學的學生，家里沒人管，我就替她父母管管。叫姐姐！”我指著晨晨和菲菲說道，瀟瀟乖巧的叫了一聲姐姐，又點了點頭，“真乖，一會姐姐們帶你去吃好吃的！” 晨晨熱情的拽著瀟瀟坐了下來，由於我腦子里一直想著早晨李樂不太愉快的離開，唱歌時候就抱怨自己嗓子疼沒唱幾首，一直坐在角落里喝水。看著KTV里一首接一首情歌的對唱，我腦海里全是和李樂從相識起的無數個片段，還有他一如既往的陽光還有自信。

“夢夢！你這嗓子疼歌唱不了吃飯總能吃吧，怎麽也吃這麽少！”晚飯時候晨晨一邊烤肉一邊問我，我卻只顧給瀟瀟夾菜，依舊沈默不言，“夢，你到底怎麽回事，我們都覺得你這兩年變化挺大的……”菲菲問道，“我都多大的人了，工作這麽多年變化總歸是有的，還能跟以前咱們一起上學的時候一樣瘋玩瘋鬧的啊。”我故作鎮定的回答，“夢夢，你看我們都結婚了，你就沒點行情？”“哎，這東西隨緣吧，也不是能強求來的，我現在是淡定了，若無知音，寧願寂寞。”我漫不經心的回答著，晨晨拍了我一下說道，“你可拉倒吧！緣分那都是找出來的，我們給你介紹過那麽多不錯的男士，你幹嘛不去見見呢？不要排斥相親，我跟我老公就是相親認識的。”晨晨鼓動著我，“我還是不太信任相親的，覺得兩個陌生人之間實在沒的聊。”“那你周圍的朋友呢？沒有能發展的？”菲菲插嘴問道，“有！李樂！”瀟瀟突然喊了一聲，我回頭瞪了她一眼，“吃你的飯，大人說話小孩不許搭茬！”瀟瀟被我這樣一說低下了頭不敢說話，“夢夢，你這樣就不對了，明明有情況，幹嘛連我們都瞞著？”“不是瞞著你們，她說的是我一個朋友，我們關系確實很要好，我也挺喜歡他的，但是這感情的事總得兩廂情願是不是，我喜歡人家，人家也要喜歡我才行。”我解釋道，“誰這麽不開眼？我們夢夢這樣點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姑娘他都不要？你帶來我們開導開導他！有時候這些事就靠旁人撮合！”晨晨熱心的說道，“別撮合了，人家有女朋友了，知道你們都為我好，隨緣吧。”“夢夢你就是這樣！總是用冷淡消極的眼光看待事物！你再不找男朋友，你媽該懷疑你是拉拉了！”菲菲說道，我卻突然把頭扭向了瀟瀟，“告訴姐姐，拉拉是什麽？”“拉拉就是同性戀！一般0比較問完，1比較爺們，像我要是做了拉拉，那肯定是個1……”瀟瀟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興奮得沒有顧及我臉上反感的表情，也許她根本不清楚我為什麽向她提問這樣的問題，於是直到講完了她想說的一切，晨晨才不知所謂的說了一句，“這孩子懂得還挺多。”的時候她依舊沾沾自喜著。

回家的路上我幾乎沒有和瀟瀟說話，直到進屋後我才指了指臥室說，“去吧，知道你該做什麽，我去洗手，回來的時候如果你沒有在床上趴好就等死吧。”我沒有顧及瀟瀟木然的表情，徑自去洗手間洗手了。

　　走到臥室的時候瀟瀟已然脫了褲子趴在了床上，“姐姐……今天為什麽打我……”瀟瀟不解的問道，“啪！”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藤條用力的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也許她真是太久沒有挨打了，屁股頓時腫起了一道，“啪！”“姐姐……”也許今天我用足了十分力，瀟瀟很快的帶了哭腔，“你來告訴我，我為什麽打你？”瀟瀟沒有回答，也許她是真的不知道，我繼續用力的連打了十幾下，“姐姐……疼……”“還沒想到為什麽打你？”“啪！”“那咱們繼續！”我力度不減，並且加快了藤條落下的速度。“姐姐……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告訴我好不好……”瀟瀟終於開始哭了起來，此時她的屁股已經參差不齊的腫了起來，“你口無遮攔的事我之前沒講過麽？你不懂的事，我可以給你講，你還不懂，我就多講幾遍，我絕對有足夠的耐心講到你明白為止，可是你明白了還依舊我行我素，我說了跟沒說一樣，你自己說該不該打？”我話音一落，就繼續打了下來，幾十下後停手瀟瀟已經泣不成聲，“說話！”“啪！”又是一下，“姐姐……是你讓我講的……”瀟瀟委屈的說道，我心里也清楚瀟瀟的委屈，可是我必須讓她明白，一個人沒有自己分辨對錯的能力，一味的讓別人牽著鼻子走是多麽的可悲，所以我必須教訓她。

　　“我讓你講的你就可以講是麽？我之前要求過你我讓你講的時候就可以講了麽？我讓你徹底的對這些骯臟齷齪的話題閉口不提！什麽事該說什麽事不該說你分不清楚麽？我讓你講你就講？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是假扮成和你最親密無間的人來傷害你的麽？你沒有自己分辨是非對錯的能力麽！”藤條如雨點般打了下來，瀟瀟開始躲閃了起來，“動？”我的反問讓瀟瀟不敢再動，“姐姐……我知道錯了，我只知道姐姐說的話不能違抗，沒有去想這件事是不是對的，姐姐我錯了，別打了，實在太疼了……”瀟瀟哭著求饒，“孩子，你記著，姐姐也有一時疏忽的時候，姐姐也有不可理喻的時候，姐姐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是對的，你要有自己的思想，要懂得去分辨是非還有對錯。讓你聽話不是讓你盲從，像個木偶一樣沒有一丁點自己的思想！”瀟瀟拼命的點頭。

　　“最後五十下，你給我忍著，不許出聲，不許躲，否則我跟你沒完！”我嚴厲的命令著瀟瀟，最後的五十下幾乎是我用畢生的精力堅持下來的，我看著瀟瀟已經不能再承受任何一下的屁股心疼不已，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和她的角逐中，唯一可以讓我一直勝券在握的就是原則，這是一直以來讓瀟瀟不僅臣服並且敬畏的唯一砝碼。

　　打完了最後一下的時候，瀟瀟的屁股已經開始抽搐，我放下藤條趕快去洗手間投了毛巾，輕輕的給瀟瀟揉著。“姐姐對不起，瀟瀟是個壞孩子，總惹你生氣。”“不許胡說！我教出來的孩子怎麽會是壞孩子！再胡說我揍你了啊！”我故意嚴肅的說道，瀟瀟的身體猛烈的哆嗦了一下，我不禁笑了一下，果然是孩子。

人的經歷除了會帶給人傷害還有失望的過往之外，還有的就是能教會給人無盡的城府。自從那次李樂從我家的匆匆離開之後，我和他幾乎一直沒有聯系。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一夜之間被李樂開化了，還是眼前沒有了李樂和瀟瀟見面的情境，一切對年輕肉體的羨慕還有對朝氣的動容都不覆存在了，我的生活似乎又陷入了另外一個瓶頸期。不是不去想念對方，而是經歷過太多的悲歡離合還有離經叛道，終究對自己，還有未來都喪失了信心，被迫的學會了隨遇而安。

　　“瀟瀟，把空調開小點，小小年紀這麽貪涼，害的我還得陪著你感冒！”一早起來就發現自己開始流涕頭疼，加上昨天幾乎通宵的熬夜備課，我沒好氣的對瀟瀟說道，“哦，我關了，對不起姐姐。”即使在暑假，瀟瀟在我的監督下也絲毫不敢懈怠，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學習著，“你給我趕快把題做完，我昨天熬夜了，再睡會去，敢偷懶你給我等著。”囑咐了瀟瀟幾句之後我就又回到臥室繼續睡了。

　　“夢夢，在家麽？手鏈我給你修好了，現在給你送過去吧。”直到李樂的電話聲把我吵醒了，我才知道自己居然又睡了大半天，但是醒來之後只感到昏昏沈沈的，怎麽也爬不起來，“夢夢？你怎麽了？說話這麽有氣無力的？在家麽？我馬上過去！”一翻身，又是醉生夢死。

　　李樂進了家門以後我依舊沒能爬起來，李樂摸了摸我的額頭，“天呢，怎麽發燒了？瀟瀟，快點下樓打個車，我扶著你姐去醫院！”李樂焦急的說道，“不去，瀟瀟別去，我不去！”“不去看病怎麽行？這麽大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任性麽？”李樂聲音嚴厲，但是又帶著無盡的心疼。“我說不去就不去，誰也別想讓我去！櫃子里有藥盒，吃點藥就好了。”我用被子裹住自己，想逃避李樂的責問。李樂無奈的搖了搖頭，“乖，那先吃點藥，要是晚上燒還不退就必須去醫院，好麽？”李樂的話語充溢著溫柔，讓我覺得只要有他的陪伴，原來生病也是一種享受。

　　李樂忙前忙後的為我倒水吃藥之後就給我蓋上了被子，我已經被發熱折磨的沒有了意識，轉身又是一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不那麽冷了，也有了爬起來的力氣了。我走出客廳的時候發現瀟瀟在學習，李樂在翻看報紙，桌子上有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夢夢，醒了？怎麽下床了，我摸摸還燒不燒了。”李樂關切的跑了過來，“燒退了，但是藥還得吃，想吃點什麽，我出去給你買。”我搖搖頭，徑自在沙發上坐下了，“不吃東西怎麽行？快想想有什麽想吃的。”我一邊喝水一邊說道，“我不想吃外賣的東西，就想吃面，你去給我煮一碗。”李樂撓了撓頭，“大小姐，這你可為難奴才了……奴才不會做飯，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聽到我起來的聲音，瀟瀟也跟著出來了，卻看到這樣的場景，不禁笑了起來，“哥你在家一定是個大少爺，什麽都不會幹。怪不得上午你讓我打車呢，你是不是也不會開車啊？笨死你！”瀟瀟的嘲笑讓李樂臉紅了起來，李樂故意板著臉說，“敢貧嘴？看你姐生病了我不敢揍你是不是？”“不敢不敢……”瀟瀟假裝收起了笑容，我也被兩個人滑稽的樣子逗笑了。

　　“姐，我會煮，我去給你煮面吧。”我看了看瀟瀟，“你行麽？不行算了，我自己來。”我起身就往廚房走去，“姐你坐著，煮面我還是會的。”說完就看小家夥下了廚房，李樂給我盤點著今天的新聞，可我卻沒聽進去幾句，一直關注著小家夥在廚房里手忙腳亂的情景。

　　過了些許時候，小家夥端了一碗面在我面前，“姐快吃，好吃的天下第一面出鍋啦！”我用勺子輕輕的攪動湯汁，然後輕輕的嘗了一口，卻差點沒吐出來，瀟瀟一直圍在我的旁邊問我，“好吃麽？好吃麽？”我看著小家夥熱情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打擊，於是故作歡顏的說道，“好吃，真好吃。”一碗面吃完我感到開始發汗，於是沒有和李樂多聊就徑自睡覺去了。

第二天醒來後發現精神明顯好轉，走出臥室發現李樂睡在沙發上，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李樂不到萬不得已從來不在我家過夜，即使過夜，也絕對不會睡在劉晨的床上。自從劉晨離開家里以後，除了瀟瀟，也沒人在劉晨的床上睡過覺。

　　我走到李樂的旁邊，輕輕的推了推他，“去我床上睡會去吧。”李樂睜開睡眼，“你病好了沒有？我摸摸……”“別拿我當個老弱病殘看待，我沒事。”李樂坐了起來，喝了一口水說道，“夢夢你確定你病好了？那瀟瀟我不給你留下了，我今天想帶走她一天。”我因為感到身體確實好了，就沒有回絕，但是又不明白李樂用意何在，“你帶走她？去哪？”“恩……想帶他去學校聽個講座……”李樂有些含糊其辭，也許是病剛好，我沒有力氣多想，於是爽快的答應了。

　　吃過早飯以後，我囑咐了瀟瀟幾句就讓她和李樂走了。一下病了一天，家里亂成一團，我開始收拾起了屋子。想起以前曾經連續幾個星期不洗衣服不刷碗的日子，有了小東西之後我居然也學會了持家。

　　“姐姐，你快別睡了，看我今天抽獎居然抽中了手機殼，我特意挑了一個你肯定喜歡的。”收拾完屋子我就在沙發上睡著了，竟沒想到這一睡睡到了晚上，直到聽到了瀟瀟嘰里呱啦的笑聲我才醒來。“抽什麽獎？你不是聽講座去了麽？”瀟瀟的臉上掠過了一絲不自然，“就是講座上發的。”瀟瀟緊張的回答，“講座是哪個老師講的？”我反問瀟瀟道，“國際部的一個老師，我忘了叫什麽了……”“男的女的？多大歲數？”“恩……”瀟瀟語言的拙略讓我知道這里面一定有謊言，我指了指墻角，“去站那先編去，編好了再來回答我。”李樂連忙接過了話茬，“聽完講座我帶瀟瀟吃了個飯，滿一定費用可以參加抽獎……夢，你想吃什麽？”我沒有忽略兩個人話語里的緊張還有倉促，再看看手機殼，分明是新上映電影的主題衍生品，但是也許因為身體還沒完全恢覆，又實在懶得揭穿，於是我扭過頭輕聲的說了一句，“什麽也不想吃。”

　　空氣大概凝結了一陣，李樂給瀟瀟使了一個顏色，瀟瀟就徑自學習去了，“孩子走了，夢，有什麽事說吧。”李樂坐在我身邊，“沒事。”“那你今天吃藥了麽？”李樂關切的問道，“沒吃。”李樂沒有忍心責怪我，把包放下就要起身去給我沖藥，可是放下的一刻掉出了兩張電影票，我撿了起來，拿到了李樂的眼前說，“這是講座的入場券吧，恩，我知道了，你們一定還在講座會場拉手，接吻，擁抱了。”也許是生病讓我神志不清，我自己都不清楚怎麽說出了這樣的話，只感到李樂開始抖動身體，然後突然洪水猛獸一般的撲到了我的身上，開始拽我的衣服，和我親熱，一邊用力的吻我一邊撕心裂肺的說道，“讓我們在她面前接吻啊，親熱啊，做愛啊，做給她看啊……”我用力的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開李樂，認識這麽多年也從來沒見過李樂如此的喪失理智，李樂依舊用力的拽我的衣服，親吻我的臉頰，耳朵，嘴里說著，“夢夢你不要吃醋，我們在她面前做愛給她看……”在李樂開始解我的褲子的一刻，我用力反手給了李樂一個耳光，李樂停了手，剛才的掙脫過程中我已經開始流淚了，但是我卻清楚自己分明沒有哭，“夢，你打人打習慣了是不是？”李樂一邊揉著臉一邊坐在了我的身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用手里的最後一絲力氣托著。

我擦了擦眼淚穿好衣服，卻擡眼看見了瀟瀟，她一定是聽見了我們在客廳的爭吵的聲音走出來的，木然的站在了那里，淚眼婆娑。

　　“瀟瀟……”我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瀟瀟就飛快的跑回了房間，又沒多久就拎著她的東西出來了，“姐，我知道我在哪都是麻煩，我不該打擾你的生活，不該幹擾你和哥的感情，我走了，你保重。”然後瀟瀟發瘋一樣的跑了出去，李樂看了看我，沒有上前去追，等我起身下樓的時候，瀟瀟已經跑的沒有蹤影了，我沮喪的上了樓。

　　“夢，你想看到這樣麽？你一定要這麽多疑，這麽敏感，這麽極端麽？我今天確實帶她去看電影了，是上次她因為我陪你看電影的事而鬧別扭的時候我答應她的，之所以沒告訴你實話，是怕你不讓她去，她最近每天都憋在家里學習，也該放松一下了。但是如果我知道結果是這樣，我寧願當初告訴你實話。夢，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李樂聲音平靜，這是一個何陽的理智的男人，即使是在這樣一場血雨腥風過後，也依舊能娓娓道來的講述事情始末，而不流一滴淚水，坐在他旁邊的我已經淚流滿面了，“李樂……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只要和你有關的事，我都會那麽的敏感，那麽的極端……”我向李樂哭訴道，“夢，不要這樣，打開你的心好麽，讓我的陽光照進去！認識你這麽久，我都那麽的希望你快樂，你幸福！”“我的快樂還有幸福只有你能給！你來照顧我好不好！你來照顧我一生一世好不好！”

　　也許是因為瀟瀟走了我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我用力的抱著李樂，然後試圖親吻他，“李樂你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我們以後順理成章的接吻，親熱，做愛好不好……”李樂輕輕的拽開了我，“夢，不要這樣，你冷靜一下……”我再次被李樂拒絕，無法控制的沖動讓我用力的把沙發的靠墊扔在了地上，“你為什麽不接受我！你給我滾！”李樂沈默不言，卻突然站起了身，“夢，也許我的出現是錯誤的，但是我真的就想帶你走出那段不堪的日子，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忘了我吧。答應我，好好的……”說完就像使出渾身的勇氣一樣，決絕的出了門，留下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歇斯底里的哭泣。

我似乎是一瞬之間失去了李樂還有瀟瀟，如果說如我不能選擇我的家庭還有我的過往一樣，其實我的陰暗也從來都不是我所能拒絕的。從小看到繁花的一次又一次衰敗，覺得這樣單純的欲望就像是臨近了實現願望的靈魂，如此墮落，如此輾轉，卻有不知道悔改。

　　李樂的絕決而走還有瀟瀟的無奈離開讓我不忍也不想去挽留，我害怕自己失去了最後一個矜持的理由還有享受黑暗的說服，於是幾乎整個一個暑假我都在酒精還有尼古丁的蔓延之中度過。書櫃里我和劉晨的合影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這反而讓我堅信，任何歇斯底里的刻骨銘心，任何非他不可的執著堅持，其實都會這樣草草下場，人生本來也就不是沒有誰而不可以的。

　　直到開學前，我接到了許靜的電話，她告訴我初三年級提前開學，而瀟瀟已經一周都沒有到校了。我頓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對她，對我們之間的那份默契還有坦誠，還有這麽深刻的割舍不下。聯系上瀟瀟以後我依舊和每次一樣，瞬間打起了精神把家里全部收拾好，然後等著給她一頓血雨腥風之後的溫存。

　　“姐，你最近好麽？”一進門瀟瀟就開始發問，但是我已經被眼前的這個孩子徹底的震驚了，兩個月間，她的頭發瞬間長了很長，並且被染過色，穿著打扮也和與我相識之前一樣的誇張，“劉夢你知道你自己有多糊塗了麽，你的陰暗還有消極把你曾經一手挽救的孩子又打回了曾經的模樣，你把你們之間所有的努力還有默契都輸光了！”我捫心自問道。

　　“既然還叫我姐，證明我們的關系沒有變，別管我最近怎麽樣，先告訴我，知道我叫你來幹嘛來了麽？”我依舊一副不怒而威的樣子，因為我深刻的告訴自己，我和李樂已經結束了，而我和瀟瀟，必須重新開始。“知道。”“知道說吧。”“來挨打的。”瀟瀟的回答簡潔而明快，似乎對馬上要發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好，那開始吧。”我順勢走進了臥室，瀟瀟也跟了進來，然後脫了衣服趴在了床上，一切都合乎以前的每一次過程一樣。“啪！”也許真的是瀟瀟很久沒有被我打過了，屁股瞬間起了一道紅色的印記，“啪！”沒有語言的交流，只有空氣的凝結還有瀟瀟急促的喘息，幾十下後瀟瀟的屁股一片紅暈，“染頭發，改衣服，逃課，你現在膽子不小？告訴我，你錯了沒有？”瀟瀟沒有回答，用倔強和我的暴力抗衡，而我也深知，這兩個月的過往我有再大的不對，也必須先和第一次的相識一樣，讓她在我的世界里徹底的臣服。又是幾十下的責打，“告訴我，錯了沒有？”瀟瀟依舊沒有回答，我加重了力度，連續十幾下後，我開始聽到了瀟瀟哭的聲音，“還是那個問題，你錯了沒有？”我聲音冷漠，又生怕瀟瀟聽到我些許的心疼，“姐，你對我兩個月的不聞不問，我當時從你家里跑出去的時候，你連挽留一下都沒有，你又憑什麽要求我繼續聽你的話？做你的乖孩子？我知道我這些日子不像話，可是姐姐你知道你有多冷血，你有多傷瀟瀟的心麽？”言語中肯，我的淚水也模糊了視線，我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了那本我已經很久不敢翻看的我和劉晨還有笑笑的合影的相冊，扔到了瀟瀟面前，你自己打開看看，這是我和陪伴了我二十幾年的哥哥還有我曾經最摯愛的妹妹的合影集，但是他們都離開了我，毅然的，決絕的，不留余地的，我哥哥叫劉晨，他離開我的時候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也許是他錯愛了我二十多年，那個女孩叫笑笑，最後她告訴我，讓我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了！這都是我曾經為他們傾入了幾乎全部心血還有感情的人，可是你看到我因為他們的離開而有一絲一毫的墮落和不堪麽！”我的語言越發的激動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責打瀟瀟的時候這麽肆無忌憚的流淚哭泣，瀟瀟也哭的聲嘶力竭，“人都會有傷痛的過去，你還這麽小，以後的路還那麽長，你的人生還有那麽多的可能，你不能因為一個人帶給你的傷痛就這麽墮落，就把你以後的路都輸光了！今天我必須打你，因為你讓我心疼讓我失望讓我無助了！”我就像喪失理智一樣的死命按住掙紮的瀟瀟，然後用藤條拼命的責打著她，我知道這是我打過瀟瀟最重的一次，但是我也必須打這麽重。

　　直到藤條上開始沾染了瀟瀟的血跡，我才停手，松開時我發現瀟瀟已經掙紮的毫無力氣，我坐在她身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說，“孩子，姐姐錯了，姐姐不該讓你離開我，原諒姐姐，好不好。以後我們的世界里沒有李樂，只有我們兩個，姐姐永遠都不會讓你感到孤獨還有寂寞的。”

第二天醒來以後，我一再的挽留瀟瀟在家里休息幾天，傷好了再去上課，但是孩子卻一直說自己落下的功課太多了，必須盡力去補。我看著孩子下樓的身影，驀然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時候的我也一定和她一樣，滿懷期待的向往著生活，在那條歡快的小路上尋覓著我原本應該平淡的生活。經年流轉，我幾番波折，最終陪伴我的只剩下寂寞，但是我依舊感謝上天，讓瀟瀟成了我生活里最莫大的希望。

後記：

　　13年一開始，我一直在失去中度過，無數次深夜里我哭的撕心裂肺，然後也曾怨天尤人的告訴自己注定會這樣寂寞還有不堪。我一度在感情的世界里萬念皆灰，認為自己曾經那麽熾熱的付出不過是換來了孤獨不堪，然後說服自己去冷血去麻木去不堪。然而上天總歸是給了我一份驚喜，讓我最無助的時候遇到了我的妹妹，讓我承擔了對她的責任，重新燃起了我對生活對感情對自己的希望。以前周圍的朋友常開玩笑叫我獨孤夢，因為我無論出入哪里，都可以不管不顧的形孤影單，但是自從生活里多了小東西以後，無論是逛街開會上課都看著表，等到小東西下課了的時候提醒她吃飯休息，晚上催著她睡覺，呵護無助時候的她，疼愛絕望時候的她，管教任性時候的她，陪伴寂寞時候的她。她給我的生活重新的定位，也給了我新生活的意義。

　　最近小東西一直忙於期末考試，想起我一次又一次強迫她周末連懶覺都不睡就爬起來學習，還有一次又一次的喚回貪玩無度的她去做她真正該做的事。那個炎熱的午後，我在小東西學校門口焦急的期盼，看著中考考生的躊躇滿志也曾在心里真的為我的小東西而猶豫不決。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是我的寶貝要走上戰場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一定也和當年的我一樣勇敢和堅強，她一定會比我還要優秀，可是她卻千萬不要和我一樣，背負了那麽沈重的負擔。

　　在你的臉上注入太多的希望當你熟睡時候，也許這是你我都承受不起的沈重要求。我知道你的故事，只能靠自己演自己編，只想在你的故事里永遠都有我的笑容；在你的背影連著太多牽掛，當你出門時候，希望不會讓你的行囊太沈重，讓你頻頻回首。我只想感謝上天，給了一個你讓我陪伴，只想在我的故事里永遠都有你的笑容。

　　此文獻給我的妹妹，還有所有喜歡遺夢文字的人。也祝福圈子的所有同好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