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婚 19
「嗯……」呻吟了一聲,言妍眼皮抖動,費力的撐開眼簾。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像隔著水波一樣,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隱約見到暈黃的燈光灑落在眼前,手腳一伸展,觸到的卻不是冰冷粗糙的柏油路,而是柔軟舒適的布料。疲倦的甩了甩頭,她這才看清楚,她正橫臥在一張布紋沙发上頭,身上還蓋著條毯子。光線不是很亮,卻看得出這是一間乾凈簡約的小客廳。還在猶疑自己怎麼會離開了夜店,廚房的布簾給拉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妳醒了?」
口氣很溫和,松了一大口氣的意味。這是一個年輕的男人,打扮一如他的客廳般簡單清爽。不算頂英俊瀟灑的五官,卻有著一張清秀斯文的臉,溫文爾雅到牲畜無害,看著他的笑容,定會反射性的感到安全無虞。
江文宇好奇的打量著言妍。剛才黑暗中看不清楚,果然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想必她的家人現在一定很擔心吧。把水遞給了言妍,他慣性的朝她一笑:「喝點水吧。」接著掃了她殘破的衣服一眼,好心提議道:「妳衣服都破了,要不要我借你件外套什麼的披一下?」
言妍面色迅速轉為緋紅,不自覺的把毯子拉高了一些。 有見過幼稚園的孩子打架嗎?若是上前趕跑了欺負人的孩子,見義勇為得到的結果有兩種。第一種,乖巧的孩子感激涕零,把你當作恩人英雄救世主,另一種,驕傲的孩子反而惱羞成怒,把一肚子烏煙瘴氣出在倒楣的第三者身上。而言妍,正是屬於後者。
她一向是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永遠都是別人呵疼吹捧的對象,怎麼能夠淪落到接受他人同情的眼光?她也有她的驕傲,她受不了低人一等的感覺。江文宇安撫的笑容看在她眼底真是說不出的刺眼,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狽和落魄,頓時將剛才的險境拋諸腦後,湧起一股莫名的委屈怒火。她就是不想要看到他笑,不要看他比自己更為優越,不要看他開心快活。
一懷的覆雜惱怒無處发泄,她想也沒想,煩躁一揮手,推開了他遞來的水杯。他沒有拿穩,被她這麼用力一推,水杯登時脫手飛了出去,框當一聲摔個粉碎。
變故发生得如此突然,看著四處飛濺的水和碎玻璃,兩個人都呆了。響亮的碎裂聲嚇著了言妍,她可沒想做得這麼不留情面,但是天生的任性驕傲讓她馬上壓下了罪惡感,擺出了『我就是這樣,你耐我何?』的高傲表情壯膽。
沒料到對方竟是這種反應,江文宇有些錯愕,但接著很外就回過神來。哎,算他不夠細心,都忘了人家剛才差點被強暴呢,心情當然不穩定。一定是嚇壞了,難怪對自己這麼張牙舞爪的,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微蹙的眉頭松了開來,他二話不說,轉身走回廚房,過不了多久便抓著抹布和掃把畚箕回來,默默的收拾起一地殘局。
他的包容讓言妍吃了一顆定心丸,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惱怒。
「不要靠近我!」向後縮了縮,她尖叫,在茶幾和沙发之間劃上一條無形的邊界,不準江文宇越過雷池半步,雖然,這是他家客廳。 江文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好脾氣的解釋:「妳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地上有玻璃渣,我清理一下。」
「我說了,不要靠近我!」他越是溫和安撫,言妍就越是得寸進尺。拔高了音量,她瞪著他,滿是威脅警戒。
「好丶好,我不靠近就是了。」拜托別再尖叫了,會吵到鄰居的。江文宇無可奈何,妥協的退了幾步,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處理,他開始驚覺自己似乎不小心惹了麻煩入室,有些頭痛又小心翼翼的問:「 妳住在哪里?我送妳回家吧。」
「不要!」賭氣,她就是不想秤了他的心。
「啊?不要?」他楞了一下,接著猜測或許她對自己有戒心,理解的換了個方式問:「那要不然,妳打個電話回家,請家人來接妳?」
想到和自己大吵一架的言焰,言妍頓時滿腹委屈惱火,不想像這樣淒慘可憐的給他逮回家去,更不想證實他阻止她和小紀交往的霸道行為是正確的……想到小紀,她一陣心酸,又氣又忿,再想到自己難堪的模樣全給江文宇看得一清二楚,一張臉頓時羞慚的像火燒。
「不要!我都不要!你說什麼我都不要!」歇斯底里的尖叫,她逼出了眼淚,順手將手腳可及的抱枕全撥/踢下沙发,把所有的不滿全发泄在身邊的人事物上。
「這樣也不要?!」江文宇手足無措的楞在當場,看著哭鬧不休的言妍,一個頭兩個大,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這女孩子的反應全都大出他意料啊。隱隱約約的,他只覺得她的舉止行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啊,想起來了,小時候在幼稚園的時候,看過無數次同學哭得滿地打滾呼天搶地;之前在百貨公司里也看過一個小男孩對著媽媽又哭又跳的吵著要買玩具;上個月在朋友家吃飯,對方五歲的女兒也是這樣在地上滾來滾去嚎啕大哭的,還只是因為起床氣……不過,現在在他沙发上鬧脾氣的,可不是什麼三五歲幼童,是個成年女人啊……他甚至連她鬧脾氣的原因都想不出來……
「妳……妳根本在無理取鬧嘛。」 他有些嫌惡的皺起眉頭,原本爽朗的臉色陰了些。天知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身子長大腦子卻停留在原地的時下青年男女,都多大了還這麼不懂事,簡直是找別人麻煩外加增加社會負擔。看她這任性沖動的模樣,私生活恐怕不怎麼檢點,剛剛街頭一事,搞不好自找的也說不定……
雖然有些反感,他仍是好人做到底,嘆了口氣,伸手想將她拉起來:「走吧,我送妳回家。很晚了,妳不回去家人會擔心的。」
「我說了我不要!」摔開他的手,言妍怒瞪著他,記恨著他說她無理取鬧。人一向欺善怕惡,感覺得出眼前文質彬彬的男人不會傷害她,更是讓她肆無忌憚,一不作二不休,把茶幾上的書報遙控器全掃下桌以泄怒火。
「喂!妳——」沒料到她妄為至此,完全如入無人之境,江文宇手忙腳亂的搶救滿地亂滾的雜物,眼見她魔爪伸向一旁的文件,急急喊道:「別碰那個!那是我後天開會——」
話還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他愕然的看著自己一星期的心血結晶天女散花般四下飛落,飄飄然的降落在言妍制造出來的那灘水里。該死的他才做了些修改,還來不及存到電惱里啊!回過神來,他多年的修養功虧一潰,終於忍無可忍的喝叱出聲:「妳鬧夠了沒有!?住手! 」再不攔住這女人,他的客廳恐怕要給拆了。
見他變了臉色,言妍更是不甘示弱,委屈的哭叫道:「你欺負我,你們全都欺負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看著江文宇微微发青的臉色,她心底升起了莫名的快感,手一揮,乾脆把一旁的電話一起掃到地上和他的文件作伴去。
啪。腦子里的電路燒斷了。他江文宇好脾氣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是個任人搓圓搓扁的濫好人受氣包哪。瞪著一片狼藉的客廳,言妍狠狠踩上了他的底線。
「我說住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他的忍耐力到達極限。 如果無法用成人式的溝通,就不要怪他把她當孩子般對待了。
言妍沒想到他變臉速度如此之快,更沒想到他會對自己動手,一時間還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等回過神來,自己仍倒在沙发上,只不過,橫臥在他的腿上。腦子里轟然爆炸,她羞窘的想要掙脫,卻只聽到啪一聲,身後一陣疼痛。
驚駭的睜大眼,她幾乎望了呼吸。
他打她?!他竟然打她?!而且……竟然打她的屁股?!
從小到大,母親一直把她當成寶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別說打,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言焰對她縱容忍讓無比,凡事都順了她心,老師同學哪一個不把她當公主般好生侍候,如今被這麼粗暴的對待,當真是人生頭一遭。何況,還是打屁股?
啪,又是一下,她穿的可是薄料絲褲,剛剛和人拉扯中也有些扯破,起不到什麼保護作用,屁股刺痛,起了溫熱的感覺。漲紅了臉,她又是痛又是羞,想要跳起來卻被他按住,忍不住大聲哭叫:「放手,你快點放手!」
放手?他又不是瘋了。這女人破壞力高得驚人,若放手不把他整間房鬧垮才怪。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妳,自重重人的道理嗎?」揚起右手,他不客氣的在她臀上追加了一個巴掌。
言妍吃痛,像尾活蝦般激烈的扭動。她沒想到,江文宇看似文弱書生的表面下卻有著精瘦結實的體格,竟然掙脫不了。「放手!你不要臉——」她從未如此難堪,驚慌混合著羞辱啃蝕著她的自尊,眼淚奪眶而出,屁股上灼熱的疼痛更是難以忍受,卻無法逃離,只能以她腦子能想出的最惡毒的話尖叫著抗議:「你不要臉!色胚!渾帳!無恥下流的淫——啊!」他的回應,是加重了的力道。啪!巴掌如雨點般重重的落在她的臀峰,隨著溫度的竄升,疼痛也跟著加劇,她哪里吃過這種苦頭,哇地一聲放聲大哭了起來。
在她的認知里,只要哭,凡事都能迎刃而解,就連言焰也拿她的眼淚沒轍。但顯然的,這一招對此刻正按著她痛打的男人沒有用。不但沒有停手好言哄勸,他甚至連頓也不頓,幾番手起掌落,大手仍是毫不容情的打在大腿根處。啪丶啪丶啪……響亮的打屁股聲在客廳內回蕩,耳中聽著這刺耳的聲音,屁股上一下又一下的疼痛,她半是傷心半是故意,哭叫得越來越大聲。
江文宇冷眼盯著在他腿上扭來扭去,氣勢比孟姜女哭倒長城還要澎湃的言妍,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力道多大怎麼會不清楚?疼是疼,可也不至於到這般慘烈的哭喊吧,又不是給拿刀子割,何必哭得像是給人淩遲一樣?
「安靜一點。」他低喝,她的回答是更加放肆的尖叫。怕鄰居來敲門是吧?她就是要他苦惱。
哦,挑釁。
黑眸瞇起。他不主動犯人,但若人要犯他,他可徹底奉陪。
不再克制手勁,他撩起她那長長的上衣下擺,對著她圓潤挺俏的臀兒狠狠就是一巴掌。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這女人還真當他是只會忍氣吞聲的癟三了。
「啊!」驚呼脫口而出,屁股先是一麻,接著是熾熱的疼痛擴散而開。不給她喘氣的時間,一連幾下,同樣又重又急的巴掌啪啪烙下,均勻的印在她屁股每一吋肌膚之上。
「疼……」眼淚嘩啦啦落了下來,她失聲痛哭,手忍不住就要往身後擋。哦,可從沒挨過打呢,平時連磕破了皮都要自艾自憐許久,今兒個給這樣痛打,怎麼捱得住?
手還沒觸到衣緣,已給他的左手攫住,一把反扣在腰上,按得她不得動彈,同時又是劈哩啪啦幾下重摑。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早超出她的忍受範圍,無助和對未知的恐懼攫住她的心。她知道他動了怒,卻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停手,更不知道這場懲罰何時才會停止,唯一知道的是,他打得她好疼好疼。
不敢再造次,她伏在他腿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屁股上的疼痛像野火燎原般越燒越熾,熱辣辣的,燒得她幾乎想要尖叫。她看不到自己身後,卻知道屁股應該腫了。啪啪的巴掌聲清脆而響亮,每一下都準確無誤的落在自己屁股上,聽在耳里真是說不出的難受。言妍哭花了小臉,忍不住呻吟踢腿了起來。
「哎……啊!」好痛啊!他到底要打她幾下?她已經疼得滿頭大汗,只差沒哭啞嗓子了,他還不想停?挨打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不知道那該死的手何時會停下來!
啪!狠狠一擊落在左臀上。言妍哀叫了一聲,無法克制的掙紮,下身滑落了沙发。他停下了手。
她立刻如釋重負的啜泣,踢蹬著想要站起來。
但他的左手卻沒有放開對她的鉗制,一扯一拉,把她一把提起,再一次按倒。腹部頂著他的腿邊,屁股又高高的翹起,她睜大了眼,嚇壞了。
難道,他還沒有停手的打算?!
啪丶啪丶啪,三下,重重的,還是打在同一個位置,頗有懲罰她逃脫的意味。烈火再次燃起。她絕望的痛哭失聲:「好疼——」
都已經難得的乖乖挨了他二三十下重摑了,他還想怎樣?他難道不知道,她受不了了嗎?
「好疼,真的好疼!」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想要閃躲,卻無法避免他有力的手掌和她的屁股繼續親密接觸。「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尖叫出聲,她再也不顧是否會受到更嚴重的懲罰,拚命的踢腿。
把她按得更緊,不給她半點掙紮的空隙,他沒有容情,對著她的屁股還是重重打下。
他不容易生氣,但是一旦生氣,有得人受的。隔著薄薄的布料,他也察覺得到她的屁股在他痛打下又熱又腫,不過既然決定動手了,不教訓個夠,怎能半途而廢?不過用手打一頓,再狠,頂多腫個幾小時也會消的。況且,這個任性的小妮子的確非常欠缺修理。
巴掌仍然不間斷的落下,甚至,連力道都沒放緩,完全沒有要收場的意思。
「啊!」尖叫,言妍淚水滾落頰邊,沾濕了一大片沙发,再也忍不住痛,哭叫出聲:「好痛,停手……求你停——啊!」
他卻充耳不聞。
啪!「停,不要打了——」
啪!「嗚,不要——」
啪!「求求你——」
啪!「啊!不要打——」
啪!「好疼——」
啪!「對不起——嗚……」
聽到這三個字,江文宇暫時放下了舉起的右手,「道歉了?」
言妍拚命點頭,不住的抽噎。
「那好,錯再哪里?」
啊?
言妍一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她錯在哪里?
等了兩秒沒等到回覆,他揚起手,狠狠的打上臀峰。
啪丶啪!「啊!」
疼痛果然是最佳導師,雖然她從未檢討過自己錯處,完全不明白該怎麼回答,巴掌一落下,任督二脈瞬息打通,腦子頓時清明無比,神經反射般哭喊了起來:「我知道錯了丶我知道錯了——」
啪!「我丶我不該罵丶罵你……」
啪!「嗚……我不丶不該摔東西 ……」
啪!「啊!我不該丶不該無理取丶取鬧……嗚……」
「真的知道錯了?」反應如此迅速,還有點出乎他意料。看來真的是吃痛了。
她忙不叠點頭,可憐兮兮的嗚咽,「不要打了……好痛……」
揚起手,他啪一下打在她右臀上。
原本以為自首完就能獲赦的她一楞,接著頹然大哭起來:「嗚嗚……不要了……」
啪。「對丶對不起……」
啪。「對不起……嗚……」
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滿意,她哭得無助又絕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打了十下,他才放下手。看著伏在腿上瑟瑟发抖,泣不成聲的言妍,江文宇氣也消了,松開手淡淡道 :「要別人尊重妳之前,先尊重別人。小孩子無理取鬧還無可厚非,都這麼大了,別這麼任性妄為,總有一天會吃大虧的。」
言妍萎軟的跪坐在地上,頭伏在沙发上嗚嗚啜泣,好不容易或釋的手不停揉著疼痛不堪的屁股,委屈的眼淚不停滾落,忍不住傷心的嗚咽出聲:「你們……你們都欺負我……你丶你打我……哥丶哥哥也罵丶罵我……Misa丶Misa姊她想害丶害我……小紀……小紀他……」話到最痛處,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把頭深深埋在臂灣里,哭得淚流滿面。
雖然她說得語焉不詳,斷斷續續的也推敲得出她在說什麼,江文宇伸手抽過兩張面紙遞給她,想起了暗巷中的經過,皺眉問:「妳的男朋友?」
她點點頭,眼淚又掉了下來。有些理解她情緒不穩的原由,他嘆了一口氣:「那種人,不要也罷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和失忘,他怎麼會了解?嗚咽著接過面紙,她啜泣:「為丶為什麼要丶要這樣對我?不…不公平……」
看著她惶惑迷茫的模樣,他心底一顫。好個受盡呵護的嬌嬌女,活到這麼大了還天真的在和人計較公平不公平丶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旁人會傷害她,真不知該說她幸福還是可憐。
「傻瓜,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繞著妳轉的。有人對妳好,自然也有人對妳不好,別哭了,不值得。」長嘆一聲,他把整盒面紙遞到她手邊,後者接過,不客氣的大聲吸了吸鼻子,哭得不勝委屈。他突然有些後悔這麼直接的點破她長期的信仰——就和告訴小孩子世界上沒有聖誕老公公一樣,事實,卻稍嫌殘酷了些。放在她身上的視線緩和多了,「很疼嗎?」
他力氣還是有控制的,不過這女人嬌慣成這模樣,恐怕不能以常人的標準來衡量。 言妍嗚咽了一聲,點頭,右手抓著面紙,左手仍在身後搓揉著。
江文宇垂下了目光,嘆氣,「對不起。」雖然她有錯在先,不過總是動了手,合該道歉的。她恍若未聞,頭埋在沙发上啜泣,不知道是為了心靈上的傷還是肉體上的疼痛。原本的不滿轉為憐惜——不管怎麼說,氣都消了,眼看著一個嬌滴滴的妙齡女子哭得一枝梨花帶春雨,任誰也會心軟——他站起身走回廚房。
「喏,拿去。」他走回她跟前,手中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迷惑又怯怯的瞥了漂浮在眼前十公分處的礦泉水一眼,睜大了哭紅的眼,擡頭不明白的看著他。江文宇平靜的臉色飛掠過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左手抓了抓頭发,眼神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支吾解釋:「那是……我家最後一個乾凈的杯子……」
看了自己的傑作一眼,她暈紅的雙頰顏色加深了些,第一次生出了內疚的感覺。等她接過那瓶水,他隨手抓過外套批在她身上,接著小心的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走吧,我送妳回家。」
裹在過大的夾克里,言妍拉緊了衣襟,看了客廳一眼。沙发上的抱枕全落在地上,靠墊毛毯七零八落的掛在一邊茍延殘喘,滿地雜物和書報文件,茶幾也給踢歪了,話筒和話機早分了家,只靠脆弱一條電線聯系著不至於各奔天涯——完全像經過一場大戰一樣慘不忍賭,拿機關槍轟過的結果大概也不會相差多少吧。揉了揉仍发燙的臀,她有些羞愧的避過他的視線,邊吸氣邊小小聲問:「這丶這里……」
「我回來再收拾。」乾脆的回答,江文宇一把抓過車鑰匙,打開了鐵門,卻发現她仍站在原地不動。
「怎麼了?」
她垂下頭,眼神有些驚惶:「我怕……我丶我哥……」
離家出走一個星期,然後淩晨兩點這樣衣冠不整丶落魄狼狽的回家去?言焰不氣死才怪。護著她的母親不在家,言焰之前又和她吵那麼兇,怎麼敢回去。 見她瑟縮惶恐的模樣,他走回來拍了拍她的肩:「大不了罵一頓,好歹都是妳哥哥,總不至於吃了妳。」這麼嬌貴又不懂人間險惡冷暖,肯定是當寶貝捧大的,不會是什麼歹命童養媳還是看人臉色吃飯的小可憐。這方面,她的安全無虞。
他輕輕推了她一下,「走吧,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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