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婚 15
「醫生,她情況怎麼樣?」換上了乾衣,言焰邊擦著垂落在耳際的濕发邊走近床邊。
讓傭人換洗過的語霏正躺在床上,厚重的綿被一路蓋到脖頸,只露出了個透著紅暈的小臉,映在雪白的枕頭上更是明顯。老邁的醫生將聽診器收入了包包中,慢條斯理的擡起頭來,淡淡道:「尊夫人著了涼。」
他微微松了一口氣:「意思是沒有大礙?」天曉得,當他抱著濕淋淋軟綿綿又毫無意識的她奔回房里時心里有多緊張。第一次,他覺得她好脆弱,仿佛在下一秒就會在他懷中蒸发消失。
老醫生推了推眼鏡,透過雪亮的鏡片給了他一道審視的眼神:「沒有大礙?她发燒到三十九點五度,極有可能轉成肺炎,要是溫度再升高,準備打電話叫救護車進醫院掛點滴吧!」
「肺炎?!」言焰楞了一下,眼神落在了床上那個小小身影上。他的吃驚似乎惹惱了醫生。有些批判的掃過了他的臉,他冷冷道:「尊夫人著涼了還跑到外面淋雨,病上加病,加上她情緒似乎很不安穩,你最好小心看顧著,以免造成遺憾。」聽見醫生略帶譴責意味的言語,言焰不自在的別開了視線,只點了點頭。見他不語,醫生這才站起了身來,將藥留在床頭櫃上,詳細解釋了服用方式才離去。
送走了醫生,他抓過了把椅子,坐在床邊盯著她的臉。
她的雙眼緊閉,眉頭深鎖,看起來極為痛苦。笨拙的把冰袋置在她額上,他有些心慌,遠比看著她怯憐憐的雙眼更要讓他覺得過意不去。自己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明白,更不想去探索,因為他不敢去面對過去對她的殘忍,更不敢去面對Misa那憤憤不平又滿是控訴的眼神。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在Misa出國前,他們私訂過終生,他也承諾過要娶她為妻,誰知,事情演變到最後,竟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按照他原先的計劃,等風頭稍平,他會甩掉語霏這只臨時殺出的程咬金,轉回Misa身邊,但,不知何時起,一切都亂了譜走了調。極為不願辜負Misa,但他頹然的发現,他無法像初時一樣,把語霏當成廢紙一張,狠心的拋掉。想起了江文宇的話——「她和家里鬧翻了」,更是讓他坐立難安。差一點點,他就要把她這樣掃地出門流落街頭了。的確,他的怒氣還沒消,他也實在有理由大发脾氣,但與其說他惱恨她的舉動,不如說他惱恨自己多一些。原諒不原諒已經不是個問題了。再怎麼震怒,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無家可歸。他不忍心。
著騰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語霏臉上的紅潮漸漸退去,蹙起的眉也舒展開來,蒼白的額角滑落幾滴冷汗,意識好像恢覆了幾分。稍稍松了一口氣,他起身拿起毛巾,打算再去換一條涼一些的上來,走沒幾步,床上的人卻呻吟了一聲。
「醒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走近幾步想要看清楚。語霏眼皮半睜,目光仍有些渙散,過了幾秒鐘才猛力咳起嗽來。匆匆丟下手中毛巾,言焰趕回了她身邊想將她扶起來——照她這種咳法,恐怕不是折了腰就是吐出血——她卻不怎麼安份的掙脫開來,一翻身就想背過身子去。言焰有些惱火的按住了她的肩——他還沒生氣,她倒是先擺臉色給他看呢——但仍是以安撫的口氣柔性勸導:「別亂動,妳現在发高燒,側躺或趴睡會壓迫呼吸道……」但語霏只低低嗚咽了一聲,眉頭又皺起,雙手抓緊被緣,掙紮著要翻身。哎,就算習慣側睡,也不該在這種時候犯了蠻勁嘛。若是平時,沒耐性的言焰恐怕早就訴諸武力征服,但他起碼也有些同情心,不敢對著病人大吼大叫或是強行將她搬回原位。
反抗不了雙肩的壓力,一滴淚滑過她的鼻尖,落在枕頭上,「痛……」一聲喟嘆,哀求似的自她口中低低傳出。
「我弄痛妳了?」看見她哭了,言焰慌忙松開了對她的箝制。天地良心,他此時此刻可沒有傷害她的意圖。語霏微微睜開了眼看著他,過了好半晌才距焦,一認出了他的臉,她立即咬住了唇,臉色有些倉皇失措,「我……」剛剛只是想翻身,這下子,她是想從床上爬起來了。言焰一把將她按回了床上:「躺著,妳病了。」
她看著他的眼神恐懼又迷惑,但服從已是根深柢固的習慣,加上人仍然有些昏沈,語霏無異議的放棄了起身的打算,但卻仍不自在的扭動四肢,似乎極為不舒服。「會痛……」她小聲地哀求著他松手,蒼白的臉頰泛上一抹和額上熱度無關的紅潮。
「我沒用力啊。」見她仍一臉的痛苦,言焰緊張的縮回了手,不敢再施壓。或許,生病時的瓷娃娃比平時還要脆弱,只怕不小心要摔碎了。
她臉上的紅潮加深,目光垂落在被子上,怯怯的低聲道:「不是……是昨天……晚上……」
不用她點明,他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言焰也別開了視線,不太敢注視她的臉,就怕看了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後自己會後悔。昨夜的刑具仍安安穩穩的躺在床頭,好似什麼也沒发生過一樣平靜安寧。她當然會痛,他昨夜可是氣瘋了呢,下手完全沒留情。但她病,不能趴睡,她痛,不能仰睡,這樣哭那樣也哭,那到底要他怎麼辦?雖然總是那溫順受驚的小綿羊模樣,她就是有辦法給他出難題。嘆了口氣,他起身走到浴室擰了兩條濕毛巾,接著坐回床沿,先將一條毛巾擺在她額上,猶豫了一下,半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掀開了被,小心的拉起了她的睡袍。她的肌膚是暈熱的,隨著他的手一吋吋由下往上摸索,越发顯得燙人。手指滑過了她臀上交錯的腫痕和泛著輕微青紫色的印子,感到她在他懷中打了個哆嗦,他有絲難受,低聲問:「還很疼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將臉埋在他懷里,感受得到他的體溫,嗅著他衣服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原本懸掛在空中的一顆心莫名安然落地,全身一陣放松,不再掙紮抗拒。雖然,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出現,並且態度轉變如此巨大。最有可能的是她发燒燒過頭,起了幻覺……濕冷的毛巾蓋住了臀上醒目的紅,突然的寒意和壓迫讓她縮了縮,眉頭再度鎖緊。隔著毛巾,言焰小心的揉撫,但即使他已將力道放至最小,她仍是咬緊了唇,小聲的呻吟:「唔……」不想再讓她難受,言焰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把睡袍和被子拉回原位,再度把她像手卷一樣結結實實的裹在被子里。燒還沒退,不能著涼啊。
「好一點了?」明知兩條毛巾大概不會產生戲劇性的效果,問題還是在大腦能夠阻止前脫口而出。語霏虛弱的點點頭,胸口一悶,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喃喃道:「對不起……」
「妳說什麼?」他低下了頭。平時聲音就不比蚊子嗡嗡大多少了,現在的音量更是小到連蚊子都聽不到。
「對不起……」她手抓得更緊,悶悶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自他臂彎中飄出來:「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後果會這麼嚴重。眼淚劃過緊閉的眼角,無聲的滴落。
他心底五味雜陳,嘆了口氣:「妳家里要妳偷的?」雖然脾氣陰晴不定了些,但他言焰也不是白癡,從江文宇的話和白家那些人的所做所為推敲幾下,答案自然就出來了。她啜泣了起來:「對不起……我以為丶以為這樣……他們會丶會放過我……那是我……我爸媽……」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他嫌惡的閉上了眼,不想再聽下去。言夫人為人再怎麼高傲刻薄,卻是個寵愛子女,不容任何人傷害他們的無私母親,他也一直以為父母理當如此,直到見識過白家那幾人的嘴臉。血親畢竟是沒得選擇的,只能怪她投胎前眼睛沒睜亮,生錯了家。
「……他們不要丶不要我了……」她委屈的抽泣聲刮在他心口上,他皺眉道:「傻瓜,他們不要妳又如——」一個何自卻哽在喉間出不來。如果連至親家人都不要她,還有誰能呵護她?他有點罪惡感的知道,她根本沒把他這個隨時想把她扔出去的人當作可以停靠的港口。
「對不起……」她抽噎的道歉,仿佛以為只要把這三個字念上千萬遍,自己所犯的錯誤就可以洗刷許多——至少讓他不要再生氣。
「算了。」他嘆氣。失掉了個老客戶,給白家撿了個便宜,商場上聲譽受了點損害,都不算是致命的大問題——至少公司也不為因此倒閉或是陷入困境。脾氣也发過了,人也狠狠修理了一頓,他還能怎麼樣?
她顫了顫,微微擡起了頭:「你不生氣了?」
氣實在還沒消光,但總不能告訴她實話。「算了。」淡淡的,他還是無奈的妥協了。他受不了她那可憐巴巴的哭聲。但他的妥協非但沒有安撫她,反而哭得更大聲。哦,莫非這不是她要的答案?「不要告訴我,你很難過我不生氣了。」瞇起了眼,他快沒耐性去捉摸語霏那比海底針還要細的女人心。她搖了搖頭,攀住了他的腰。「那就別哭了。」抽過幾張面紙,他遞過水杯讓她喝幾口水補充水份。发著燒還這樣哭?要是給那個兇霸霸的醫生知道了不罵他不懂得照顧病人才怪。
「妳下午是想尋短嗎?」看著她急切的喝光杯里的水,想起下午看著她沒入水中消失不見的畫面,他心有餘悸。她再度搖頭。「那是為什麼?」他納悶的問:「不小心跌進去?」他早就跟言夫人提過了,池子旁邊該加欄桿的才是,擺幾塊石頭有什麼用?她還是搖頭,小聲道:「戒指…………」
瞄了她空空如野的手指,他剎時明白了。想不到他這麼狠心的對待她,她還是對他們的結婚戒指念念不忘………氣若遊絲的聲音接了下去:「還你……我不要……不要欠你東西……」
噯喲喲,不是完全沒脾氣沒個性的嘛。言焰不太是滋味的哼了一聲,卻发現懷里的人半昏半清醒,恐怕連自己在說什麼話都聽不清了。半是好氣半是好笑,他撿起一包藥,和著水軟硬兼施的逼著她服下。藥效很快就发揮了,語霏頭枕在他身上,蜷縮在他的身邊沈沈睡去,一片安靜中只聽得見她緩沈的呼吸聲。以食指輕輕撥開她黏在臉上的发絲,他順開了她的眉頭。她的身子很燙,但他不想放開。晚餐還沒吃,肚子有點餓了,不過晚點再吃應該無妨…………
砰!門冷不防的給彈開,嚇了他一大跳,語霏卻恍若未聞,仍舊睡著。看清了來人,言焰放下了心,有些惱怒的責備道:「說過多少次了,先敲門。還有,別這樣冒失的闖進我房間。」
沒將半句放在心上,言妍錯愕的盯著眼前的兩人,接著失聲叫道:「這個女人怎麼還在這里?!!你不是把她趕出去了嗎?!!」
「噓!小聲點。妳看不出她病了嗎?」言焰輕叱,但一如往常的,言妍照樣是左耳進右耳出,特別是在這件事上頭,她簡直比一頭牛還要固執。
「她病了又怎樣?!!為什麼她還在家里?!!」不但不肯降低音量,她還竄高了八度,眼神氣憤無比,幾乎想親自拿起掃帚把語霏掃出去。
說不動歇斯底里的妹妹,言焰把語霏放回床上,站起身來將她拖出門。一把關上門,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淡淡道:「好了,有話在這里說,小妍。」
掙脫了他的掌握,言妍怒目瞪著他,雙頰浮起淡淡的紅暈:「那個女人怎麼還在?!你到底有什麼問題,把她撿回來就算了,還這樣抱著她不放?!」
壓制住怒意,他忍耐假裝沒聽到她狂妄的語氣,不客氣的截斷她的話:「有問題的人是妳,她哪里得罪妳,非要對她恨之入骨不可?」
「哈,她哪里得罪我?!」言妍冷抽一口氣,手指著門,氣得幾乎要发抖:「她陷害你,逼得我們不得不讓她進門,又阻撓你和Misa姊的感情,還偷我們公司資料,你問我她哪里得罪我?!」
「這……」言焰一時語塞,她立刻得意的揚起頭:「我說的沒錯吧?」
妹妹挑釁的目光讓他耐性盡失,冷冷回道:「我這當事人都不氣了,妳在旁邊窮攪和個什麼勁?!」
這回換言妍辭窮,她微張著小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看著言焰的臉色,她頓覺滿腹委屈:「你是我哥,我不要看到她傷害你……」
言焰嘆氣。妹妹的話讓他感到窩心,但她那執拗的脾氣也讓他一個頭兩個大。「我沒有受傷害,妳不用擔心。」口氣放緩了些,以為這會起到安撫作用,但顯然的,他真的不太會預測女人的反應。他的話不但沒有讓言妍轉怒為喜,表情反而更加怨懟:「那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傷你,你還替她說話?!她手腳不乾凈,偷了一次怎麼知道不會偷第二次?!我看不出來她有什麼魅力,讓你鬼迷了心竅對她這麼容忍,甚至連Misa姊都忘了!」
「小妍,夠了!」受不了她這麼無禮的口氣,他拔高了音量。他很少對這個唯一的手足惡言相向,平時總讓她三分的,他對她的縱容,換來的卻只是她更加的驕恣刁蠻。但再怎麼寶貝這個妹妹,也無法容忍她這樣指著他的鼻尖跳腳責罵。。搞清楚,這個家到底誰當家啊。
言妍縮了縮,卻忍不住繼續質問道:「你真的忘了Misa姊了嗎?!她哪一點及不上那個女人?!論家世學歷相貌能力,那個姓白的女人哪里及得上她千分之一?!你愛的人明明就——」
「我說夠了!妳是聽不懂嗎?!」他痛恨一句話說兩次,偏偏言妍今天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完全不懂得察言觀色,連他喝令住嘴了還在呱個不停,甚至扯出那個讓他頭痛萬分,完全想遺忘掉的名字,也莫怪他咆哮了。
言妍眼眶湧出了淚花,語氣卻更加不講理:「你吼我……你就為了個卑鄙的女人吼我!就說她不是個好東西,狐貍精,讓你迷到連家人都不顧了嗎?!」
「不要說她是狐貍精!」言焰忍無可忍的喝道,氣極的言妍卻像是下定決心和他杠上了,也不管大哥臉色鐵青,仗著平時受到的嬌寵,跺腳哭道:「我偏要說,你管得了我?她是狐貍精,不要臉的狐貍精!」
惱怒她出言侮辱語霏,更惱怒她擺明了挑戰他底線的舉動,言焰怒不可遏的揚起右手,卻硬生生的給理智擋下。言妍是他的小妹,二十幾年來連重話都不曾說過幾句,就算他氣得只差沒七竅生煙,那一耳光他還是揮不下去,但是這個動作,已讓言妍大為受挫。不可置信的盯著他看,她跌退了幾步,眼淚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你想打我?你為了那個女人要打我?!」
「小妍,這是兩碼子事——」看到她哭,他心煩意亂。他是招誰惹誰了?門里妻子掉眼淚,門外妹妹像是嫌他今天事還不夠多,非得來湊上一腳,哭幾聲才甘休。「我是你妹妹,為什麼要幫著那女人欺負我?」言妍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哭得更是傷心:「你以前才不會這個樣子……」
她的話像針一樣紮在他心里,卻又不知該怎麼像任性的妹妹解釋,言焰沒有心情循循善誘的哄騙,更不想對著她情緒失控,只冷冷道:「不要無理取鬧,小妍。妳就不能讓我稍微靜一靜嗎?」
沒有得到自己預期的安慰哄誘,反而是這麼冷淡的回應,言妍哇地一聲放聲大哭,摀住臉踉蹌著跑開,言焰只來得及看到她的背影,人已消失在轉角處,咚咚咚的跑下樓梯,接著是大門被狠狠摔上的巨大碰撞聲。言妍消失後的走廊安靜得尷尬,他頭疼的揉揉太陽穴,心情沮喪到無以覆加。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旋開門走回房里。他手才沾上枕頭的一角,語霏微微睜開了眼,昏昏沈沈地問:「怎麼了?」兄妹兩人在門外吵成那樣,言妍憤怒的聲音又是出奇的尖銳高亢,要不吵醒她也難。
「沒事。」言焰言簡意賅的回答,頹然的坐在她身邊,伸手再把被子拉高些。語霏似懂非懂的嗯了一聲,頭一歪,又閉上了眼睛,陷入沈睡中。
他靜靜的坐著,心思卻如風飛馳,亂得毫無頭緒。一邊是語霏,一邊是母親和妹妹,他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產生磨擦?言夫人和言妍對語霏的敵意有一小部分是出自於他原始的態度,但是就算他現在改變主意了,她們恐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成見。瞧,言妍今晚的表現正是鐵證。想到妹妹,惱火中還帶著一點心疼。他言焰從來就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男人,他護短。再怎麼惹他生氣,行為再怎麼乖張,總是他的妹妹,放不下心。他知道言妍的本性單純,只是從小慣壞了,哪點不順她的心就哭哭鬧鬧,但平時在他跟前還不至於這麼無禮,最近卻像吃了火藥一樣,處處和他過不去。
又嘆了口氣,言焰閉上眼睛,靠在床頭休息,不願再想這些讓他煩心的麻煩事。目前比較要緊的還是病弱的語霏,至於鬧脾氣的言妍嘛……由她去吧。都成年了,總該會替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出不了什麼大事。等她哭累鬧夠了,自然會回家的。著騰了一天,他也累了,不用多時便隨著語霏,找周公下棋切磋去了。
他沒注意到,言妍一整晚都沒有回家。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