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的日常,就是奇跡(《蔚藍檔案》sp文合集) #4 hi-na-chyan(日奈醬) (Pixiv member : Raining(接稿))

        “哈呼——,葛黑娜的風紀委員長,日奈……醬麽,”星野頗自然地伸了個大懶腰,隨後便無所顧忌地一下子栽在我身側,思忖的神情浮現在她臉上。

       自上次事件以來,這位表面怠惰成疾的委員長便隔三差五約我一同夜間巡邏。最開始時,星野無不帶著一點抱歉的口氣問我夏萊的工作要不要緊,都被我回覆以學生的事情優先。這樣的話固然發自真心,但將其作為向聯邦學生會推托工作的極佳借口倒也屬實。久而久之,星野顯然看出些端倪來,便也不再過問,甚至一反常態地就此開些若有若無的小玩笑。好幾次我佯裝生氣,扭過頭離開星野身側,只等少女怯生生挪步過來,一手拽住我的衣角,一手隔著垂發半捂臀部,低頭忸怩承認莫須有的犯錯。如此,在五次三番收獲我作為使壞結果的摸頭殺後,星野也索性嘟起嘴將頭扭向另一邊,賭氣般地扔下我顧自走路。但隨著路途的拉長,我和星野往往又會不知不覺依偎在一起,這時候抽出手來輕輕放在星野頭上,她也不再作何反應,轉而閉眼,露出一臉陶醉的幸福相。環阿拜多斯自治區主要街區巡邏的路很長,長到我們總是走至最後一盞燈沈在黑暗里才結束;巡邏的路也很短,短到我們離開再靠緊彼此幾個來回便告以收尾。

        絕大部分情況下,巡邏並無意外發生,我們總是奔波於找尋某位市民丟失錢包的路上,順路領回幾只跑丟的貓貓狗狗。即使偶遇混混搶劫,不消星野出手,她信口編造的那些酷似恐怖分子的名號便足以活活嚇退那些裝模作樣的毛賊們。長此以往,阿拜多斯境內竟風清月明,以至於被例常視察的聯邦學生會評為風紀模範。但以我和星野為主角,諸如“超清純系粉紅俠盜和她的暗影侍從”之類的都市怪談也不脛而走,且如薪火相傳般點燃了不少“閒人”的中二魂,一時間模仿者競相湧現,反而為巡邏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頂著開山宗師名號的我和星野本來不以為意,權當做漫漫夜路上的一點調劑看待,直到白子興沖沖地舉著新頭套對此展露憧憬才有所發覺,只能另費力氣如擦除牛皮癬廣告般一點點撤消其影響。

        譬如這樣的小插曲雖麻煩倒也有趣,不然便只是循著固定線路漫無邊際地走,上山,下坡,穿甬道,繞幾個彎,直直地大走特走,天冷添衣走,下雨撐傘走,仿佛兩個虔誠的宗教徒長途朝聖般地走。這個過程中,除去一些小小的互動,我和星野的交流往往僅限於只言片語。我們用大塊時間隔著漸漸加厚的衣物感受彼此的體溫,星野時而挽抱著我的胳膊,或是將小手插進我的上衣口袋,我伸手輕柔摩挲她的頭發,直到巡邏結束,直到春入冬,秋轉夏。盡管我知道那不過是一種錯覺,星野和她的老師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這個名字本身長。有時我看著倚靠在身側的星野,心底不禁冒出某種無可釋懷的情愫來:她所期冀的未必是我的臂膀,而是某人的臂膀,她所渴求的未必是我的體溫,而是某人的體溫。而我只能是我,不是她的某人。又也許是。糾纏不清於這樣的想法,我心煩意亂,轉而將視線投向身遭的夜景:天空詄蕩蕩,身側樹叢黑魆魆,大小街燈忽明忽滅,遠近蛩聲切切可聞。於是其他的幻想又乘虛鉆進心里了。比如,樹叢里摸索著的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是否早在這一帶布好闊劍地雷,一忽兒打閃的街燈能否為幾個逃亡的孩子照亮前方的路,公園里露營的小隊有無伴著漸緊的秋蟲聲進入夢鄉……我不出聲地一一念叨她們的名字,念到最後兩個音節喉嚨卻忽然失聲:hina。

      “嗯?”星野聞聲轉頭看向我,她似乎也剛從某段回憶中走出來。

     “日奈,星野對她應該不陌生了吧。我剛剛在想,離我們最遠的那盞燈,是不是日奈在熬夜工作呢?”

     “嘛,這樣啊。日奈…醬,工作居然這麽辛苦嗎?”

     “嗯,日奈她一直都非常非常努力,拼了命地努力。在這一點上,星野和日奈還真是像呢。”

     “大叔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說法呢…但是,日奈醬,和大叔一樣懶惰也說不定哦。”

      我仔細掂量星野作為回答的每一個字,映在腦海中的卻是另一幅畫面,作為葛黑娜的風紀委員長的空崎日奈的日常,陳述者是亞子。

      “…日奈委員長在天剛剛透出一點亮時便早早醒來,誰都不會想到大約三四個小時前她還在全神貫注地處理文件。在床上怔怔呆坐一會兒後,委員長便將莫大的起床氣消磨在洗漱和吃便當的過程中,一邊嘟囔著諸如‘好麻煩’、‘好累’、‘不想去學校’之類的話,一邊有條不紊地進行那一切。不消一刻鐘,全副武裝、威嚴滿滿的委員長便率先抵達風紀辦公室,她正顏厲色,在稀疏照進晨光的襯托下宛如一尊神像,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向還在打著哈欠的我們說‘開始今天的工作吧’。”

      “…委員長處理事情的效率出奇地高,從剛入學時便是這樣。在葛黑娜自治區,空崎日奈這個名字一直是同級生們憧憬的對象,小學,國中到現在,委員長無不身居頂點,被大家仰慕、敬畏著,以至於有‘魔王’之稱。但即使是‘魔王’,也會感到疲累吧,偶爾,在工作最繁忙的時候,委員長總會短暫消失一小會兒,最開始我們擔心、焦慮、亂作一團,只是眼巴巴等著那個身影出現,然後風輕雲淡擺平一切。後來我們漸漸可以穩住陣腳,這種‘消失’也被大家所默許,發覺這一點的委員長那之後反而很少‘消失’了。”

      “老師,其實日奈委員長並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完美,她笨拙到寧願將一切重擔背在自己身上也不會去依靠別人哪怕一點,鬧出什麽問題也一個勁兒往自己身上攬,明明打從心底里厭倦無休止工作卻從不在我們面前抱怨一個字。但自老師來後,局面有了變化,盡管只有一點點…所以,老師,如果委員長最終選擇靠在你身邊,就當做是我的請求,請你不要吝嗇那份屬於大人的溫柔。”

      “委員長是委員長,但她同時也是空崎日奈,不,她就是空崎日奈,僅此而已。”

      最後一句話,也許是亞子說的,更像是我所想的。但無論如何,日奈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一個徒有外殼的名字,這是唯一的事實,於我尤其是。

      是日後半夜出奇安靜,無論是窸窸窣窣的蟲鳴,間或搖顫一下夜間空氣的膠皮輪胎聲,還是向來不知何處傳來的嘶嘶水流聲響,都如同約好一般銷聲匿跡。原本闊朗無垠的夜空平添幾顆耀眼的星星,星野說,比起刻意鑲嵌在空中它們更像是某人隨手潑灑於夜幕,她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同我揮手作別。穿過夜市由汽車頭燈連成的閃閃光河,我舉起手機,打開消息欄再度確認。是的,從口腔送出升騰自肺腑的熱氣流,舌尖自下而上掃過硬腭,輕輕抵住牙齒:

hi-na-chyan(日奈醬)。我來了。


       對於日奈的突然來訪,我並沒有過問太多。她一如往常披著掛有風紀委員肩章的黑色大衣,但貼身的衣物卻換成了那件粉底白斑的睡裙。睡裙上長長的一道豁口觸目驚心,我順著豁口自下而上仔細打量著似乎在極力掩飾著什麽的日奈。同伊甸條約簽訂的那天一樣,日奈背後的翅膀,頭頂的光環肉眼可見的尺寸縮水,其中泛著的淡紫色光芒亦暗淡不見。印象中柔順的披發幹枯如十月的黃茅草,白皙肌膚蘊含的水分好像被從每一個細胞里一滴不剩地榨幹,層次分明的高光、富於威嚴的豎瞳也讓出眼眶,取而代之的是空洞的哀傷,以及某些難以言表的東西的混合物,浮在大片眼白上,像毛邊玻璃盞里盛放著的破碎水晶球。

       面對日奈借宿一晚的簡單請求,我即刻安排妥當。日奈口氣縹緲地道謝,將大衣搭在我坐著的椅子上,邁向浴室的步子如一台故障的機器。

      “日奈醬,睡衣要不要補一補?”

       我叫住日奈。浴霸暖黃的光線撲在她臉上淡淡一層,瞬間即被黑色的陰影所替代。她嘴角略一抽動,像是在確認我的話。

      “老師……可是這件睡衣的料子很老了,基沃托斯已經停產的那種,補上應該是很難的了,更何況……”她低下頭,劉海擋住眼睛。

      “本來就是因為我自己不小心才,還要麻煩老師,為我這樣的人累心……”

      “日奈,再說那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喲。這件睡衣對日奈來說很重要吧,嗯,那樣就更不能隨意處置了。放心交給我就是。”

      銀發的少女不再說什麽,她輕聲道謝走進一片水聲中間,但直到浴室門關閉我都沒有再一次看到她的眼睛。

      如日奈所言,睡裙的型號是數年前的老款式,其面料也因花樣單一而早已在市場上斷貨。“不要小看大人的能力啊”,我一邊如是想著,一邊依仗夏萊的人脈,輕松聯系到一位業內頗具名譽的老師傅,巧合的是,他即是那位在海濱為日奈修補遊泳圈的匠人。熱心腸的老師傅在了解情況後,當即接下這項活計,並表示不收取任何服務費用。

      我仰躺在座椅上,隨之舒出長長一口氣,頓時覺得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和藹可親起來,這當然不包括眼前猶然堆積成山的工作文件,它們同側室里隱約傳來的少女淋浴的聲音分別構成夜半里不真實的兩面,交叉節奏不停敲打著我繃緊的神經。我開始思索,日奈也許是想向我傾訴什麽,卻無法準確訴諸語言,或者說,在訴諸語言之前她並不能把握自己的表達物,便只剩下猶如落入陷阱的小動物一樣的目光。我嚼煙草片般地細細檢索和日奈的回憶,苦澀的,甘之若飴的,尋常不過卻熠熠閃耀的,它們在時間的作用下斑駁形變,有些甚至已觸不可及,仿佛只是作為電影中一個象征性鏡頭而存在。我漫遊其中,不知不覺實實睡去,我感覺自己好像乘坐一架巨大的電梯緩緩沈入地底,沈入夢鄉。


       hina。夢的最後一個意象。

      於是我睜眼醒來,恍惚間仍覺得置身於夢境。在月光輝映下,房間里隱約泛起神秘的白光。捏住蓋在身上的厚呢絨大衣,我微微擡頭,只見日奈孤零零坐在身旁的辦公椅上,靜靜凝視著什麽。她雙臂抱膝,下頦搭在膝頭上,一動不動。掛在墻上的鐘表只有秒針的影子一顫一顫,我看不清具體的時間,隨即將目光投向日奈。她已換上我為她準備的睡衣,綴縫著細碎花斑的白色蕾絲睡裙,同散發淡淡花香的長鬈發一起,襯出少女惹人憐愛的美麗來。隨著角度的調整,她那由粗顆粒陰影包裹著的嬌小身體也映入眼簾,從下而上,趾頭乖巧地並攏在一起的小腳,半垂在空中似要抓住什麽的白里泛紅的手掌,沿月光瀉下的方向微微弓起的肩背,因頭發被發卡攏住而清晰可見的姣好的前額,以及由它們共同構成的有機的美的整體,無不散發著一種攝人心魄的氣息。我貪婪吸吮著這奇異的氣息,不由得喉頭幹渴,沙沙咽下口水,落在岑寂的夜中央,那聲音聽起來很大。

        聞聲的日奈轉頭看向我,她本來在身下壓著的那部分衣物立馬皺成一片。這一細微的變化使我恍然發覺,在我醒之前,日奈以類似的姿勢不知靜靜看了我多久。於是我們看彼此的眼睛,她的瞳仁依舊透著那種若有所求的感情,只不過此刻於月光照映下顯得異常澄澈,我幾乎再不能從中覓出什麽了。不止一次,我變著法子估計我和日奈之間的距離,但得出的結果卻一次比一次遠,三十厘米,五十厘米,一米……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廣漠的空間,似乎中了什麽魔法一樣飛速膨脹。於是我變換思路,將空間一切兩半,再將我切開的一半一分為二,如此循環往覆,直至切成紙張般薄薄的一片。經我之手,切片們呈現各自呈現出不同的顏色,都是我和日奈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從咖啡店文文莫莫的閒聊,在撒滿夕陽的海濱教授遊泳,到阿拜多斯自治區的倉皇初遇,伊甸事變的舍命突圍,整齊排列不一而足。我一一檢點如數家珍,這些切片是日奈得以成為日奈的如山鐵證,也是我與學生們美好羈絆的無字憑單,一切奇跡的始發點。而在我忙於應付切片的同時,對面的日奈眼睛漾起圈圈波紋,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璀璨的光彩也自她瞳孔里冒出,然後彌漫到五官、全身。日奈放下雙腿,站起身來,她帶著那種宛若天使降臨般的光彩向我走來,之前畏畏縮縮的步子此時也仿佛才跨越過萬水千山一樣堅毅而勇敢。等我回過神來時,我們已是四目相對,呼吸相通。

      “日奈,真的如同偶像一般閃閃發亮呢。”

      “嗯,老師……”

       我彌補了那個在伊甸事變時欠下的擁抱。

       hi-na-chyan,晚安。


       在夏萊借宿一晚後,日奈並未回到葛黑娜。我意識到日奈另有所求,於是主動提出留她在夏萊住幾天。日奈咬著嘴唇允諾下來,並同我一起向風紀委員會的大家報了平安,所幸數個愛鬧事的社團近幾日並無大動作,萬魔殿也因遠赴紅冬而深陷其政變漩渦而難以脫身。相比之下,因擔心委員長而咄咄逼人的亞子和幾個臨時被通知值日取消的學生明顯更難應付,我攔下欲現身說法的日奈,動用三寸不爛之舌推東主西,終於勉強說清。

       之後的幾日實際上也乏善可陳,由於聯邦學生會那邊實在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證據足以證明自己有必須請假的理由,預想中的與日奈的二人度假只能告吹。結果反而像是日奈安慰看起來更加沮喪的我。

       “日奈醬,去休息吧。接下來的工作我一個人做就可以了。”

       “可是……”

       “休息和工作是一樣不能敷衍的哦,況且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我推開日奈,俯身自淩亂的雜物間拾起遙控器,為看起來有些怏怏不樂的日奈打開電視。類似這樣的對話大抵每天都要重覆一次,但奈何日奈苦勞人的性子已深深同她反差的靈魂綁定在一起。我的每一句話日奈都像個小學生一樣側耳傾聽,唯獨關乎工作的說明似乎從未被她的語言中樞所接收。每每我因其他零零散散的事情而短暫離開夏萊,再返回辦公桌時,高聳入雲的公文堆總會被削至小山頭一般高。而日奈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故作悠閒地晃著小腳,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沒換過台的電視節目。奈何這位委員長的偽裝技術實在拙劣,說是她抱著的佩洛洛玩偶的都比她更專注也不為過。我裝出一副渾然不知的糊塗樣來,趁機逮捕少女時時遊移在我臉上的眼神,其中蘊藏著的那種洋洋得意的笑足以說明一切。我咬咬牙聯系凜,包攬下大量日奈難以單獨處理的公共事務。但老實說於事無補,日奈將它們一件一件擇出來另堆一起,而剩下的工作又自顧自全部替我做完了。望著側躺在沙發上對著廣告強顏歡笑的日奈,我嘆息一聲,走過去撫摸她的頭。

       工作之外的空暇時間,我以培養興趣愛好為由,拉著日奈嘗試各種各樣同齡孩子可能會喜歡的東西,電遊、棋牌,一一試了個遍,而她只是微微蹙著眉頭,那神情就像是在參加外星生物的聯歡會。偶有幾次,日奈難得露出開心的笑容,我欣慰之余放下小孩子般手舞足蹈的架勢,才發覺日奈那是因為我樂在其中而作出的表態。如此這般,我陪同日奈的時間實實在在消磨在平淡如水日常里星星點點的小確幸中,但隨著日子漸漸拉長,我能發覺她眼中的那種不安愈發沈重,仿佛就要沖破目膜而直面於我。我小心翼翼地處理著那些可能誘導敏感情爆發的因子,靜靜等待著日奈向我坦白。這一天,以一件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情為契機如約到來了。

        我從老師傅那里接過補好的睡衣,笑著道謝的同時將其轉交給身旁的日奈。她含著一點春芽逢嫩雨般的笑展開它,嶄新如初。時隔多日,日奈為取回睡衣而陪同我出門,應我的強烈要求而換上可愛常服的日奈,此刻才像個普通的女高中生,因見到喜歡的東西而綻然開顏。但那種喚作青春的靚麗顏色即刻覆上一層暗色的陰霾,一同轉瞬即逝的還有剛剛還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倉促返回夏萊的途中,日奈攥緊我的手一言未發。從她逐漸發涼的掌心中我真切地感受到那種無拘無束的青春活力的喪失,如一個未諳世事的孩子被推至社會陰暗面前而無助崩潰。對之,我早已不感到陌生,自成為老師的那一天起。

       我盡可能通過手指的輕柔動作緩解日奈因緊張而陡然僵硬的小手,先於她微乎其微的反應降臨的,是烏蒙蒙天空落下的一陣撲襟的急雨。我顧不了太多,一把將身旁的日奈公主抱起,她蒙塵的眼睛閃過一絲錯愕,微張的嘴邊流出的音節也平穩下來,它們伴隨著手上傳來的少女肌膚上輕輕泛起的無比柔順的觸感,被我帶進夏萊的大門。


       走出換衣間,我一眼瞧見踮腳靠在桌角的日奈。她心思之重,好像短裙上的褶子也多多少少掖藏幾件似的。未等我開口,日奈率先擡頭看向我,透明到發亮的憂傷在她眸子中央擴散開來。

        “抱歉,不是想向老師發難的,這些天也的確很開心……但是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果然只會麻煩您吧……”

        “沒有的事哦,日奈醬……”

        “不,不是那樣的!為什麽老師要對我這樣的人那麽溫柔啊,我明明既不聰明,也不可愛,還那麽無趣,可是、可是……”

        背靠一窗淅淅瀝瀝的雨幕,日奈以一種幾近嘶啞的腔調描述著她這些天的感受,她雙手扶桌,渾身顫抖不止,攏成人字劉海的頭發散逸探出,恰恰遮住她的眼睛。

        “……大家那麽相信我,可我卻臨陣脫逃,灰頭土臉地跑到您這兒來,緊接著又被您的溫柔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為什麽,以前明明是期望您寵我,疼我,誇獎我,可現在又都變得討厭起來了……”

        我默默看著失態的日奈,一個恍神瞥見了搭在旁邊椅子上那件大衣,別在袖子上的風紀委員肩章不翼而飛。

        “……我好怕,怕您會離開我,怕您扔下我而去和其他的孩子親熱,但是這樣一味地依靠您,我又如何才能畢業呢?”

        我知道了。原來日奈想要一次“成長”,學會一些寶貴的新經驗,填補心中的裂縫,亦或是與自己不成熟的部分和解,從孩子們所處的溫暖的繭房中挺身而出,獨當一面。但是,某種程度上。

       “日奈已經很像個能幹的大人了哦。而畢業,是要等到畢業的那一天才值得去談論的事情,在那之前,日奈不用去想多余的事情,我會一直一直陪著日奈的。”

       我頓一頓。想起一件事來,前些天發生在葛黑娜自治區的,因風紀委員判斷失誤而造成的地區性重大經濟損失,難怪亞子露出那樣的臉色呢。這件事,我怎麽忘記了呢。


       “但是,日奈唯一做得不好的地方,妄自菲薄,還自顧自說著那樣的傻話,犯了錯後不是勇於承擔而是想著推諉、逃避自己的責任,這樣又怎麽能夠成長呢?”

        日奈那因粗重地喘息而戰栗的身體逐漸平息下來。陣雨停了,經攀在窗扇上的長長短短的雨滴折射,清澈的光線從不同方向地照進屋內,打在地板上變幻出各種樣式的光柵。

        “所以,日奈醬,收拾好心情回學校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哦,亞子,千夏,伊織,風紀委員會的每一個成員,受你幫助的市民和學生們。當然,如果你仍然打算在這里留宿幾天的話也沒問題,但是學業和必要的工作也是不能落下的。”

        我緩步上前,左手輕輕放在日奈的頭上。讓這孩子自己想想吧,成長可不是一朝一夕間便可造就的,我想。沿熟悉的感受撫摸少女的頭,我拿起疊放在桌上的睡衣,用木衣架撐起,隨即轉身到陽台上將其掛起,一股絲綢特有的清爽感撲面而來,細細察看一番,新縫補的布料與之前開口的完美融合,僅留下的一點小小的痕跡無傷大雅,就像是不致命的舊傷留下的疤痕。

       任由記憶片段再度於我的腦中更新印象,我神情自若地返回。絲毫未曾料想過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走向,雙眼當即被身前的一幕緊緊攫住,日奈正姿跪坐在地板中央,雙手並攏托一柄戒尺對著走來的我。她兩頰通紅,眼睛躲閃,與地板親密接觸的膝頭還在左右蠕動,似乎在尋找一個既不太為難又能表達意願的位置。

       “唔,老師,這個姿勢果然不太對嗎?我聽說那些有教養的孩子家里就是這樣做的,犯了錯主動請罰的什麽的,但確實很羞恥也是啦……”

        “不是的,日奈,我覺得完全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嗯,我記得接下來是口頭請罰來著……小女子日奈在下?唔,這說法也太令人害羞了……不是這樣嗎?寫公文的書面語那樣會更好嗎,由於本人任葛黑娜風紀委員長一職期間,玩忽職守,決策不力,而致X地區出現重大經濟損失。據學生守則相關條款,當受打屁股……責臀之刑罰,本人意願並無不妥,特再報告?嗚,感覺更羞恥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慌亂,日奈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推進著懲戒的前戲。她一板一眼地反覆念著那些極難為情的字詞,似乎早已把廉恥心丟到九霄雲外去。

       “日奈,並沒有那樣的學生守則對吧。總之,你先起來再說。”

       我一把扶起不知想到什麽而同樣開始手足無措的日奈,她像只偷吃被發現的小貓一樣一頭紮進我懷里,畢竟身處那樣的羞恥發言當中實在是一種折磨,於我如此,於她這位當事人更甚。

       “我明白了,日奈是想讓我打你一頓以抵消犯錯胡鬧帶來的罪惡感對嗎?”

       “嗯……”

       看著雙手捂面賴在一旁的日奈,我陷入猶豫之中。一方面,我認為一向認真而負責的日奈已經全然悔悟,更何況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怪罪到她頭上。轉念一想,也許這種專用來懲罰小孩子的方式確能消除日奈漫溢而出的歉意,肉體和生理上的雙重疼痛不妨可以作為一種適度的敲打,反而對推進她所期望的“成長”大有裨益也說不定。我以兩根手指摩挲著戒尺上鐫刻的育人古則,沈吟許久作出決定。

       “日奈,裙子撩起來,先趴到我腿上來。”

        我憋出一個大黑臉,以盡可能嚴肅的語氣發出懲罰開始的信號。

       日奈聞言一怔,她放下手,但臉蛋上泛起的嫣紅如大漲的海潮無論如何也退不下去。帶著那爿少女特有的嬌羞神色,她試探般地一點點挪步過來,直至我面前。

       “裙子。”我竭力裝出一副嚴厲的模樣,但刻意營造的氣場一觸及面前的少女便四散而去。hina,我大概還沒做好準備。

       日奈言聽計從,她兩手一左一右抻起裙角,凹凸亂顫的褶子將少女發慌的心思暴露無遺。我死死咬住下唇,盡量不使日奈看出表情的破綻來,然後由腰窩處一把攬住她嬌小的上半身,並順勢發力,如拎一只布偶般將她拉到腿上。

        於是乎,以我兩條分開的腿為界線,日奈整個人呈出標準的平趴態,左腿抵在少女起伏漸重的胸口旁,右腿則支起她因害羞而不時小幅度擡升的小腹下側。而少女身體上某些平日里不易察覺的小細節亦於此刻並收眼底。先不論自攤開的袖口和裙帶處若隱若現的嫩肉,這一類因衣服款式設計而可能帶來走光風險的小小罅隙,最能引發異性對少女胴體的無限遐想,大概可以稱之為隱約美。而綁在膝蓋上沿的黑色過膝襪帶,其與白皙大腿所構成的強烈色彩反差,則以另一種更為露骨的方式撩撥著人的心弦。更況且少女用來遮掩這一富於韻味場面的裙面已被她親手撩起,空余下純白內褲包裹著的兩團圓圓的肉丘,以及因驟然覆於冷空氣下難捱夾緊的敏感地帶,它們輕輕搖顫的程度也恰到好處,不禁讓人自心溝底升騰起某種心曠神怡的快感。而這快感,拋去人們慣常持以的色情味道,隨小腿神經向上飛速湧動,予人一種類似觸電後酥酥麻麻的震顫。震顫,我猛一擡頭,堪堪自幻想中蘇醒,頓時羞愧於方才自己那番面對學生的放肆意淫。默默在心里添下一記後,我強行屏退血管中猶自淌著的溫熱氣流,轉而將驅使它們的力量匯聚在臂膀上,最後以掌覆於日奈的臀。

       “日奈,懲罰開始了。”

       不需要少女的回應,我立時掄圓臂膀,計算著力道揮下第一掌。

       啪~!

       本應貫以頭尾的清脆因內褲格擋而走了調,力道也被削去數分。日奈的反應幾近於無。

       我偏頭略做思考。本想讓日奈一會兒自己脫掉內褲的,現在看來有必要將懲戒的節奏提前。如此想著,我曲起右手手指,先輕輕勾住內褲的邊緣,偷眼看日奈的反應。日奈輕哼一聲,似要發言,但那氣息很快消散在空氣里,隨後她繃緊肌肉,靜靜等待著我的下一步動作。

       日奈乖巧的反應惹來我的憐愛之心,我左手順著她的背一路滑至她埋在沙發抱枕里的頭上輕輕撫摸著,盡量緩解異性身體相觸帶來的尷尬情緒。右手則驟然發力,一下便將那塊純白的布料扯至臀腿交接處。擋住私密部位之余,擠成一團的布料將日奈發育圓滿的臀部繃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也愈發顯其挺翹。等日奈的身體自發松弛下來後,我蓄滿力量,隨即落下第二掌。

       啪!!

       堪稱完美的一拍。即使早有準備,但我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日奈恐怖的身體素質。如果說是因為懲罰剛剛開始,尚有不想在信賴的人面前出糗的矜持支撐著少女硬生生接下我聚力猛掄的拍擊,那隨後一連串的沒有任何反饋的責打顯然沒有道理。

       啪!啪!啪!

       我有些發懵地看著自己掌心的紅印漸行消退,倘不是有肉浪一圈圈綻在白凈的臀尖,我都有腿上趴伏著的是一個呆木偶的錯覺。而隨著單方面的懲戒進入正題,日奈最開始時如小孩子一樣的那種又屈又怕的情態似乎也是見好即收,她兩只小腳有意無意地互相揉蹭著。這也許是少女實際吃痛並未直接表現的證明,但在當時的我看來,稱之是對我力不勝任的淡淡嘲諷也不為過,盡管我明知道日奈絕不會那麽做。

       可惜理智這種東西往往只在事後綽有余裕,而支配當事人作出選擇的一般是超出閾值的憤怒、怫郁以及其他一切本來與此無關的負面情緒,它們輪番坐上大腦的主控台大吼大叫,肆意攛掇著我未曾聲張的慍怒之火。乃至我回過神來時,日奈已經被一頓毫無章法的巴掌打得泣不成聲。

       “嗚嗚……老師,哈啊,疼……”

       難以適應我失控下乍呼呼起落的責打,日奈的肩背抗議般地一聳一拱,細密的汗珠無聲地成片滲出,順帶著將白襯衫同少女的肌膚黏合在一起,內衣的輪廓清晰可見,像是在昭告針對少女尊嚴而無理施暴的我的勝利。

        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只得用行兇的手寬厚蓋在日奈略微發硬的兩瓣臀尖上,而悉力揉搓一陣,以紓解那宛若螞蟻群嚙咬的余痛(這個比喻是其他的挨過打的孩子事後偷偷告訴我的)。慢慢地,日奈挺力蹭而致使襪子有些離腳的雙腿分開在我眼前,適才因掙揣不止而短暫泛空的沈甸甸的重量也重新落回我膝上,如果現在我允許她說些什麽的話,那一定是“請繼續,老師”。


      吸取教訓的我將剩下的掌臀以數分鐘的時間各自隔開,刻意拉長的時間將鈍痛均勻地分散到每一分每一秒,這樣既不會使少女承受新傷翻舊痕的劇烈痛感,又能教她的身心浸潤在綿延不斷的灼痛中而加重訓誡的意味。於是迅疾剛勁的掌風散作平波緩進的點拍,少女忽而吃痛的呼喊也隨之延長為不間斷的喘息。順乎這種奇妙的節奏,作為熱身的掌臀順利畫上句號。

       看著少女一寸不差被染成漂亮緋紅色的臀肉,我頗感自得,收手輕拍她已是熱汗漫漶的背部示意起身。日奈似乎對先動哪條腿著地而猶豫了很久,她顫悠悠支起身子,猶如病人覆健般踮腳尖,卻因為腿腳發麻一個趔趄險些跌坐在地。我手疾眼快,一把扶住狼狽不堪的少女。她發覺我目不轉睛盯視著她,立時別過臉去,極快地伸手擦拭盈滿眼眶的淚滴,也顧不得找尋剛剛被她一腳踢開的拖鞋,踩著蹭掉半只腳的襪子在我面前鄭重其事地站定,最後抽出短暫揉弄臀部的雙手擺在身體兩側,以一種顯然強壓著哭腔的奇怪口氣向我答話。

       “嗯,感謝老師的責罰……”

       “日奈,懲罰還沒有結束呢。”

       我深深望著少女尚在消化疼痛余波的眸子,一字一頓宣布這個於她而言略顯殘酷的事實。果然,諸如錯愕、驚懼等等情緒交織著在日奈不自覺睜大的瞳孔里閃過。但既然選擇承擔敲打,我希望她已經做好挨一頓痛打的覺悟。

       “現在,和剛才一樣,趴到桌子上去。戒尺,報數。”

       “啊……嗯,老師……”

       日奈臉上現出猶豫的神色,她佇立良久,一點點吞掉含在口中的話,像是故意擺給我看的楚楚可憐的臉每隔幾秒便湊上前一遭。但這出戲我已決意扮演黑臉,醞釀少頃,見日奈仍無要動身的意思。我起身,抄起木質戒尺一把拍在桌子上,隨即滿載狠意地呵斥起來。

        “快點,別逼我把你拎過來。”

        顯而易見,日奈被我這未曾得見的兇惡面孔嚇了一跳。她攥緊裙角小心翼翼踩碎步過來,幾綹頭發如粗壯的雜草一般探出,左晃右晃半掩住她因害怕而不敢輕易眨閃的眼睛。

        老實說,日奈這幅怛然失色的狼狽模樣,即使是在最為險象環生的修羅場我也未曾得見。不,這樣的說法邏輯上並不成立,以戰力強悍而聞名於基沃托斯的葛黑娜風紀委員長空崎日奈,從未在明面上展露過哪怕一絲畏懼的神色。而類似的情愫或許也只是被默默積攢起來,留待無人的夜晚獨自消磨,在那基礎上衍生的更為強烈的自怨自艾、無歸宿感,我無法想象日奈被圍在其間經受多少煎熬。世界上的孤獨和苦難林林總總,每個人抱持獨一種被迫體會其滋味,主觀上難免將所有的傷痛歸為與之相同的分類,進而陷在自己的認知氣泡里畫地為牢,於是高高的心之壁相繼壘起,一個個人類被困在各自的孤島上茍且余生。這樣的場景不遑多見,我實在不忍心孩子們遭受如此窘境,她們本來只需暢談夢想,縱歌青春。所以,日奈,輕松一點吧,把你背上的擔子交給我,你只管放聲歌笑,成長,直至迎來畢業,在那之前,我會一直一直看著你的。

        思及動情處,我心軟下來,握戒尺的手微微放松。日奈已悄無聲息地趴臥在桌前,她瘦瘦的兩臂平攤著,在淺藍色桌面的映襯下仿佛一個溺水的人。整理好心情,我重新抓緊邊角圓滑的戒尺,那本是我無聊打發時間的無意之舉,現在看到倒是能減輕一點揮落擊臀的硌痛。察覺到我有所行動,日奈開始很大聲音地吞咽口水,她連同裙子下擺一齊垂放的兩條腿也兀然夾緊,繃起的肌肉更顯得臀上的紅底顏色鮮艷。

       “日奈,戒尺二十下,記得報數。”

        我宣布懲罰內容的聲音發抖,但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掩飾了。與日奈一樣,我只想快快結束這場體罰,結束這場有些可笑的名為“成長”的敲打。

        啪!

       “嗚啊,唔……一,一!”

       木尺的打擊不僅帶起一陣頗強勁的旋風,它帶給日奈的痛感同樣也是掌摑無法比擬的。少女愈發淒厲的哭叫,扣進桌面的手指及聳聳打顫的腿腳都可做其佐證。我咬緊牙關,伸手摁下日奈高高弓起的上身,待她重新調整好姿勢後再度舉其戒尺,看準沒有紅印的地方砸了下去。

        啪!

        “嗚哇,哈啊,疼、疼……二!”

       日奈痛得一個激靈,掛在她腿間的內褲應聲滑落,圈住她的雙腳。我心頭一緊,隨之抽下懈力的第三尺。

         啪~!

        “嘶哈,嗚嗚嗚……s,三!”

        日奈的身子在一陣劇烈的抖動後開始朝著外側偏移,她喘息漸重,哭聲愈哀,臀部自上而下平添三道顏色更深的尺印。我琢磨起再次落尺的位置,手上卻並未停止責打的動作。

        啪!啪!啪!

        一連三下,打在之前的印子上。日奈哆哆嗦嗦,身子猛地一扭,差點磕在桌角上。她含糊不清地報數,並開始不顧一切地求起饒來。

        “嗚嗚嗚,老師,疼……額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我看著日奈扭顫不已的紅腫臀部,接踵而至的痛楚顯然已在某種程度上擊潰了她的心防。對於來自自己信賴的人的責打儼然給少女帶來身體和生理上的雙重折磨,她手指七七八八死抵住光滑的桌面,一只過膝襪由於過力的踢踏而只留半截掛在小腿上,本來白皙的臀面也已一片通紅,且凸起幾處硬硬的腫塊。我一邊同鉆進心尖的憐愛勢力作鬥爭,一邊攙扶日奈送她回到剛才的位置繼續受罰。

         啪!

        我調轉尺頭,在之前從未著尺的臀腿交界處落下不輕不重的一下。日奈的反應明顯比剛才小了很多,重喘取代遼聲的哭啼,精神的痛楚卻好似直追肉體的害疼,因為她開始錯報數了。

        耳聞少女生生將個位數拽至十以後,我心下頓生一股惡氣,當即將方才占據優勢的憐愛之情沖得七零八落。不過為了避免出現冤假錯案,我再次給了日奈一次機會。

        “日奈,第幾下了?”

        “嗚,第、第十二下……”

         啪!手起尺落,我摁住日奈扭掙的腰肢,且轉單純的揮臂動作為甩腕,於是木尺本身叩擊帶來的鈍痛的及卸力後呼呼作響的余威共同撞在少女因並緊大腿而更顯圓翹的臀峰上,進而引起一陣一場清脆的擊打聲。

        “嗚哇哇,哈啊……對、對不起,老師……我不該說謊,嗚嗚……”

        沒有理睬日奈破音後嘶啞的哭喊,我牢牢攥住戒尺下段,盡力掄動之以致於虎虎生風,不留情面地落下痛打,使那長痛短痛齊齊灌進她紅腫的臀瓣中央。同時看緊她胡亂顫動的腰背,一旦聳起便即時用勁駁回。於是,在我預想中近於取消的的後半程戒尺責臀,因少女的僥幸心作祟而一股腦兒嵌入了她的屁股。

         一個轉眼,余留體溫的戒尺從我手中跌落,重重砸在地板上。我情不自禁,全身顫栗,幾乎就要癱倒在地。我找不出詞來形容日奈的哭嚎,但它們聲聲刺耳,一句接一句盤旋在我心上,和著眼前少女慘不忍睹的臀部給我的身心以極大沖擊。我已記不清自己是怎樣把日奈抱到沙發上,給她上藥,然後任她將頭埋在胸口兩人依傍著彼此沈沈睡去。直到最後,日奈是否獲得了她所希求的“成長”我也不得而知,但我醒來時她已不告而別,我梳理記憶只覺如亂麻一般相互糾纏不清。懵著神打開電視便看到“葛黑娜自治區重大恐怖襲擊案遭破解”,隱隱約約只覺得自己的一部分似乎永遠留在了日奈的身體里,就那樣迷迷糊糊從日出飄到日暮,我收到日奈的通訊。

       “謝謝您,老師。”

        很大的幾個字,標點符號也一絲不茍地綴在字句之間,橫看豎看也再看不出什麽。但我卻幡然醒悟過來,日奈大抵是確實成長了。

        再往後,日奈時而抽空來主動找我,她用極溫柔的眼眸,比以往更加自如地靠在我肩頭,牽我的手,向我傾訴,對我撒嬌。我笑一笑,看她的眼睛里我的倒影。我湊到她的耳朵邊,從口腔送出升騰自肺腑的熱氣流,舌尖自下而上掃過硬腭,最後輕輕抵住牙齒:hi-na-chyan。


聖三一新修建的大教堂,占地有23000平方米。據說,是歷史之最。其經由西邊一條幽深的小徑與尚在修繕的古聖堂連接。小徑沒有名字。偶有放課的學生圖便利從此匆匆跑過,那之後再不會來。而幾個鐘愛獵奇尋寶的孩子也鮮提起它,“那條小路什麽也沒有”,她們付之一嗤。也許是這樣。作為自治區一切神聖和歷史的鏈接通路,小徑似乎的確簡單過頭了。它差不多是利用自然地形踩出來的,僅在幾處略微塌陷的地方鋪有踏板樣的扁平石塊,余下便全部淹沒於苔蘚類植物綠色的汪洋里。由高聳穹頂折射的燦爛陽光也難以照拂這里,布滿裂紋的石墻和色調灰暗的樹幹層層疊疊,一條與世隔絕的小徑。

而我,今天,或許是明天,花很長時間在小徑兩端折返,任由冷寂的空氣將我沈澱為同一種靜默。兩旁排列的樹木宛如世界的刻度線,以同等的間距向遠處(也是向近處)無限延展開來,我得以度量腳步的尺寸,長短幾,寬窄些,甚至伸擡腿的微小角度和踩踏的力量,以期與最初的腳印完美吻合,周而覆始,直到它們變成我的腳印。覆刻的過程漫長而無聊,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沈悶中,我的足音仿佛漫步於海底的人的足音,帶起從反方向傳來唧唧噥噥的回聲。林中似乎蟄伏著某個上古存在物,它死死盯視著我,如同每一棵林木一般噴吐呼吸。它知曉我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之一切,於是我靜止不動,伸出手掌企圖遮住它悚人的目光,那種無從阻遏亦無從更變的野性之光,我的腳步因而停止。我的腳步收縮。猶如烏雲聚攏般地驟然緊縮成一團什麽,以指尖輕觸之乃緩緩化形,先是箍作數圈的紫色光環和纏著發帶的角,然後是漏氣幹癟的泳圈和豁開大口的白斑粉底睡衣,最後是我,是老師,肚子汩汩冒血,小徑上所有的腳印汩汩冒血,林木、石壁乃至不遠處巍然矗立的古聖堂一齊崩毀在血色的煙幕里,我該睡去了。披散如銀色瀑布的長發,和露出的肌膚一同被灼焦的軍服,近乎小學生的嬌小身軀,以及竭力掙圓卻空洞到似要淌血的眼睛,無比淒切的一聲“老師”。

我想,我該醒了。

在那做夢的人的夢中,作為被夢到的人醒來。

但是,在那之前,從口腔送出升騰自肺腑的熱氣流,舌尖自下而上掃過硬腭,最後輕輕抵住牙齒:hi-na。那是我最珍惜的學生,空崎日奈的名字。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輕語 #2 實習老師被學生調教|踢陰|打屁股 (Pixiv member : colder)

密室逃不脫

懲戒局文員的工作日常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