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來自不同的宇宙 (Pixiv member : 游峰) (TK文)

 序、

我仍然不敢相信，這雙潔白如玉般的雙足，竟然真的被我緊緊握在了手中……

今天，我收治了一名特殊的患者。

“韓醫生，我們又見面了哦！”

正端坐在電腦前寫病歷的我，被這個悅耳又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我頓時停下了敲擊鍵盤的雙手，下意識轉過了頭。

我尋著聲音來源的軌跡，看見這個讓我熟悉的身影，而這個多次曾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孩，竟然真的回來了，我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加深許多。在我的印象中，她永遠都是一頭長發，她的長發被微風輕輕吹動，猶如清風拂柳般動人。而她的雙眸清澈動人，恍若山澗中流淌的清泉，充盈著少女的純潔與清爽。

而這次，她的容貌，卻與我印象中的人，形象有些改變了。

“怎麽啦？幾年不見，你已經忘了我的模樣了嗎？”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站在我的面前。我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故作鎮靜得說道：“我……我記得，可你……你什麽時候把頭發剪短了？”

面前的女孩，雙眸已不再似當年那般清澈，現在的她，多了幾分機敏，也多了幾分深沈，而她原本如瀑似得黑色長發，現在卻是修剪成幹練清秀的短發。精美的職業女性西裝取代了那條純白色長裙，雖不似當年那般清純，卻也多了幾分都市女性的成熟之美。

正當我心里泛起五味雜陳的時候，忽然，主任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他走上前來，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們以前應該就認識，我就不給你們兩人互相介紹了。韓峰啊，這個名叫葉秋璇的患者，她剩下的這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你就收她入院來陪她吧。”

“一個月？”

我頓時錯愕不已，連忙看向主任，主任神色輕松，微笑著說道：“我考慮她可能存在擴心病。”

“擴心病？！”

聽到這個病名，我頓時楞在了原地。作為一名從業十余年的心內科主治醫師，對這個疾病的了解並不陌生。擴心病，全稱叫擴張型心肌病，由不明原因導致的心室結構擴大，與肥厚型心肌病的心室肥厚導致心臟增大不同，擴張型心肌病的死亡率風險要遠遠高於肥厚型心肌病，而且在治療期間，擴心病的患者可隨時發生猝死的可能。

“主任，她做心臟彩超了嗎？”我的語氣相較於剛才的緊張情緒，現在的語氣更加沈穩。

“還沒有。”主任坐在了我身後的座椅上，語氣平靜且淡然。

只見他倚靠在椅背上，向兩旁攤開雙手，無奈的對我說道：“患者描述最近她經常突發暈厥，而且常伴有心悸，而且通過我對她心臟的叩診，再結合她的其他癥狀，我可以大致確定基本上患者葉秋璇患的疾病是擴心病可能性極高，我估測她剩下的時間，應該也就在一個月的時間吧。住院期間，你不需要對她的治療太過於上心，她自己非常清楚自己的病隨時可能發生猝死，所以你只需要好陪她就行了，這也是患者唯一的訴求。”

心臟叩診，是我們醫生對患者最常見的體格檢查之一，通過左手中指的第二指節緊貼於扣診部位，右手手指自然彎曲，垂直體表叩擊左手中指第二指節，根據扣診時的扣診音強弱來判斷器官的結構和病變情況。

聽聞主任剛才說的話，我立刻將視線轉移到葉秋璇的身上，卻只見葉秋璇的面龐卻沒有出現絲毫悲傷的情緒，反而微笑點頭附和著主任的發言。

“萬一她不是呢？！”

此時的我，情緒稍有些激動，面對主任如此平靜的態度，以及這個讓我日思夜想的女孩再次見面竟然是因為這個疾病的原因，這讓我的情緒一時間難以平覆，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萬一她只是先天性的心臟結構改變呢？比如先天性的二尖瓣狹窄，亦或者說是房間隔缺損也會達到這樣的情況，但這些疾病通過手術就可以治療的啊！再者說，即便秋璇真的是擴張型心肌病，有沒有可能是輕度擴心病？如果是輕度擴心病，可以通過強心利尿，同時口服酒石酸美托洛爾的方式來逆轉心室重構，或者……或者我們還可以引進NTR-280試驗藥物啊！這可是目前世界上唯一針對擴心病的試驗藥物，您怎麽可能通過簡單的查體就直接給她板上釘釘了呢？又怎麽能要我放棄這最後一絲治療的希望呢？！”

“我教你的東西，你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輕度擴心病心臟叩診濁音界會擴大？現在目前患者心臟聽診時已經可以出現收縮期雜音，再結合她常出現暈厥，考慮二尖瓣已經出現問題了，況且越是年輕的患者，心功能低下的情況就會越快。你告訴我，擴心病結合心功能不全，存活率是多少？！”

聽到主任的訓斥，我內心中的氣焰頓時煙消雲散，於是支支吾吾回答道：“兩年內不到50%……同時不排除突發性猝死。”

“還行，呵，沒都忘，為一個明知自己是將死之人的人大動幹戈，還專門引進NTR-280還有意義嗎？”主任冷笑了一聲，他從座椅上突然坐了起來，向我身後緩緩走去，臨走前丟下了一句話給我。

“替患者把住院辦了，順便帶她去二樓彩超室查個心臟彩超。”

臨走前，他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金絲眼鏡片下透著一雙冷漠的雙眸，他的目光如刀劍般刺穿我的心，似乎一眼便將我的內心完全看透，這讓我心里不禁為自己剛才的沖動而感到些許後悔。

“好的！葉主任……”

二、

“韓峰，你喜歡星星嗎？”

夜幕緩緩降臨，星星點點的光芒破開夜幕，猶如顆顆璀璨的星鉆，點綴在夜空之中。星空下，兩個人並肩而行，漫步在寂靜的街道上，享受著難得寂靜時光。

當我聽到她的問題時，我仰起頭，看著漫天的星空，想象著自己徜徉在星海之上，而當我低下頭時，看到她期待的眸子，我微微一笑：“當然喜歡。”

“那你為什麽喜歡星星呀？”

看著天真的女孩，我再次歪起頭，疼愛的捏起她的臉蛋，笑著說道：“因為你喜歡吶，所以我也喜歡。”

……

“韓峰醫生！韓峰！”

我的意識頓時被拉回了現實，現在的我身處於彩超室內，看著葉秋璇平躺在病床上，她正面色擔憂的看著我。而彩超室醫生卻為我的突然走神而感到些許不滿，正滿眼幽怨的看著我。

“不好意思！徐姐，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連忙道歉，但徐姐卻用眼神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於是我立即搬來椅子坐在她的身旁。只見她突然湊到我的耳邊，輕聲問道：“葉秋璇？她就是葉清原葉主任的女兒嗎？”

“是的。”

我點點頭，語氣透露著無奈，對她的問題我的回答也僅僅是點到為止。

“那……她有擴心病這件事情，葉清原葉主任知道這件事嗎？”

我微微一楞，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當徐姐把真相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仍然不太敢相信。

“這你就太小看你徐姐了，我幹彩超幹了二十多年，這樣的病例見過不再少數，我可以為我的診斷負全責。她的心室擴張程度較大，但室壁極薄弱，另外患者EF值在30%，你需要格外注意一下。”

“左心室射血分數的值這麽低？！”

我不由得發出驚呼，普通人的左心室射血分數通常在60-70%左右，而 她只有正常人的一半不到，這說明葉秋璇的心功能差到了極點，我心里開始暗自佩服葉主任對疾病的精準判斷，但同時心里也不由得一沈，因為有了心臟彩超的影像學檢查結果，現在已經基本確診了她患擴心病的事實。

片刻後，我帶著她離開了彩超室，回到了科室為她分配的病房之中。

“這是VIP單人病房，葉主任為您特別安排的。”

這名輪值護士是我們科里新來的女孩，長相甜美可人，她正微笑著為秋璇介紹著住院期間的一切要求，並指導她簽署一沓單子和沒用的知情同意書。

“想不到你爸，這老家夥竟然難得有對你這麽人性的一面啊！”

我冷笑了一聲，看著葉秋璇簽署完單子後，慢慢躺了下來，我這才走上前去。

“別這麽說，我爸也是有苦衷的。”

她溫柔的伸出手，輕拍了一下我的頭，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他有苦衷？他有什麽苦衷，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逼到離家出走，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到最後給自己的女兒逼出一身毛病來，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我是葉老師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多年來他對我的嚴格管教，對於醫療方面的知識也是毫不吝惜，在我心里，他是最值得尊敬的人。但和他相處久了以後，我逐漸發現我面對生與死也愈發的冷漠，愈發的無情，甚至在人際交往中，我開始發現我的性格也在發生變化。不再有同理心，不再有憐憫之情，甚至在患者處於生死邊緣之時，我可以冰冷的告訴家屬，患者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可以直接準備壽衣了，而當我見到患者家屬們因過度悲傷而留下的眼淚時，我竟然開始嫌棄他們影響了其他患者的休息。

雖然我的業務水平，在他的指導下進步飛快，但同樣在他的指導下，我在生活中活得越來越孤獨。

“如果這次不是見到了你，恐怕我的心會一直這樣冰冷下去，恐怕到最後我會變成一個只會給人帶來死亡的惡魔吧！”

我嘆了口氣，心疼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曾經的她天真爛漫，笑容永遠都會掛在她的臉上，而現在的她，被社會覆雜的人情世故折磨的遍體鱗傷，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少女，而是一名看透人間冷暖的旁觀者了。

“我知道這些年你經歷了很多，也改變了許多，但我相信，你心里永遠還住著曾經的你，曾經那個不忍見到生死，幻想成為一名醫生去拯救蒼生的笨蛋呢！”

葉秋璇緩緩睜開了雙眼，眸子里充滿了溫柔的色彩，莓紅色的雙唇微微上翹，似乎是美好的回憶讓她下意識勾起了嘴唇，讓人看起來總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她的身材相較於當年的時候，似乎更加凹凸有致，她身上的職業女性西裝還未脫去，制服的領口微微翹起，胸前的波瀾若隱若現，隨著她呼吸的快速起伏變得愈發神秘，緊身的西裝制服非但沒有遏制住她身形的輪廓，反而讓她的身材愈發的誘人。西裝長褲將她臀部及雙腿的優美的曲線完全盡顯了出來，讓人著實看的有些口幹舌燥。

她腳上的高跟鞋早已脫下，被擺放在了床腳旁，而她的雙足上則被黑色絲襪包裹著，足趾縫和足心間的縫隙被絲襪的黑色覆蓋，看上去若隱若隱，很難不勾起人的幻想。

當我的視線看到這里的時候，很難將視線移開，黑色西裝褲搭配黑絲的奇妙搭配，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但是這種誘惑力要遠比直接穿黑絲要更具有殺傷力。

我的心，也終於在這一刻，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三、

“差點被你搞忘了，我還沒對你進行住院前的體格檢查。”

我強行克制自己的腦海里荷爾蒙沖動，從白大褂右側口袋摸出扣診錘，便開始我對患者常規的入院檢查。常規體格檢查很順利的做完，可當我剛要準備為她做腹部扣診時，我的手指不小心在她柔軟的腰肢上輕點了兩下，葉秋璇頓時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好癢。”

我厲聲制止道：“不要亂動！”

忽然，她將臉蛋轉向了我，瞪著無辜的雙眸，可憐兮兮的說道：“對不起嘛，你知道人家很怕癢的！”

“怕癢也沒有辦法，我還沒有查體完，接下來是神經系統體格檢查，先查babinski征。”

正說著，我又重新掏出扣診錘，將扣診錘微微弧起的尖端對準她穿著黑絲的足心，輕輕由足跟部滑動至足掌心部。絲襪的觸感很絲滑，這對於我的扣診錘在足心上的滑動起到了很好的輔助作用，並讓癢感加倍傳給患者。

本就對癢極為敏感的葉秋璇，被我這突如其來的檢查打了個措手不及，開始完全不顧都市女性形象了，拼了命的掙紮，並發出悅耳如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你過分啦！哈哈哈哈……”

當聽到這熟悉的笑聲，我的意識仿佛又回到當年的還在讀高中的時候。

……

當時，我扶著不小心崴到腳她來到了學校的醫務室，想找校醫來幫她處理。可校醫卻遲遲不來，當時的我心急如焚。

“校醫怎麽還不來？你的腳眼看著就要腫起來了呀！”

秋璇卻拽著我的袖口，說道：“別急，我沒事的，現在我已經不疼了，你先坐下來。”

我看著她雪白如玉的小腳，猶如這世間難尋的珍寶，她的雙足嬌小可人，每一根足趾的比例恰到好處，似乎是被美玉所修飾，她的足趾白皙勝雪，皮膚光滑可彈。而溫軟足弓溫暖細膩，足心紋路交織，仿佛一張流失的藏寶路，而足心的中心點則是寶藏的真實地點一般。

“要不……我幫你按按摩吧？聽說，按摩可以減輕腫脹。”

“啊？可我的腳……有味道，你會嫌棄我的吧？”

秋璇眸子里閃現出擔憂的神色，似乎是擔心我會嫌棄她的樣子。為了打消她心中的疑慮，我立馬俯下身去，將鼻尖貼到她的足心處，猛吸了一大口。

“味道？我沒有味道呀！”

我故作灑脫的看向她，可她卻眸子里滿是錯愕，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我竟然會願意聞她的腳，盡管她的足心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味道。

“你……你……你怎麽……太壞了！”

看著她滿面羞紅的樣子，我開始變得愈發的放肆，似乎只有她才能喚醒我心中的野獸，我雙手捧著她的潔白如玉的腳，細心的開始按摩。剛開始，一切節奏還都比較正常，但隨著我的力道的深入，她原本享受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再自然。

忽然，我的手指觸碰了一下她的足心，她立即發出了悅耳的笑聲。

“啊？”

看著秋璇的反應，我和她都嚇了一跳，彼此面面相覷，尷尬了許久。

“那個……”半晌後，秋璇率先打破了平靜，緩緩地說道：“我的腳其實很怕癢的，所以……我從來不會讓人碰我的腳，你……是第一個。”

“哦？！”

我眉頭輕挑，玩味的看著秋璇，說道：“是嗎？那麽，這樣呢？”正說著，我的指尖輕輕在她光滑的足心滑動了一下。

而就在下一秒，一股驚人的爆發力竟然將我擊倒，如同被一柄沈重的鐵錘猛砸胸口的感覺。我被這股力道擊飛一米多遠，待我回過神來時，竟然是秋璇面色愧疚的看著我，她的臉蛋微微泛紅，眸子里寫滿了驚慌的神色，似乎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力道。

“你……你來真的呀？葉秋璇！”

我故作受傷慘重，雙手捂著被踹痛的腹部，一步步蹣跚的走回到了她的身邊，猶如一個年近百歲，步履蹣跚的老者行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之中。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會……我會下意識踹你……哎喲……我的腳剛才在踢了你以後……更疼了！”

葉秋璇正垂頭掩面，雙手合十，做出一副極為誠摯的模樣，恭恭敬敬地向我道歉，但就在道歉禮儀剛到一半的時候，她的腳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腫脹起來，此時的葉秋璇也因疼痛而開始發出驚呼。

但當我聽到她的驚呼時，我的心卻一反常態的平靜，正在這時，我的心里忽然出現一個聲音：不等醫生了，我先來處理吧！

但，此時的我完全沒有相關方面的經驗，盡管打算自己做決定，可我並不知道怎麽處理才是最穩妥的。

“怎麽辦？要去找醫生嗎？”

可是，眼看著葉秋璇疼痛難忍的模樣，我又有些於心不忍。於是，我的心里開始掀起思維浪潮，然而就在我的思維正在艱難作著抉擇的時候，我的回憶卻將我帶進了另一個世界中。

這一刻，我仿若有如有神助一般，果斷從醫務室的冰箱的夾層中找到一些零散的冰塊，同時隨手找到醫生掛在墻壁上的毛巾，我熟練的將毛巾從墻上扯了下來，將冰塊置於毛巾中，飛速打了個結。而就在下一刻，葉秋璇的腳踝旁就被這個包裹著冰塊的毛巾纏繞。

說來也神奇，就在片刻之後，葉秋璇的腳踝部的腫脹逐漸被控制住，不再繼續發作了。

“踝關節扭傷可以在24小時內行冰敷處理，可以有效緩解淤血的擴散，這些冰塊起碼要敷夠20分鐘，期間不許摘下了。另外，你需要將受傷的腳踝擡高至心臟水平線上面，這樣緩解腫脹會更快一些。”

正說著，我擡頭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關切的對葉秋璇說道：“ 如果20分鐘以後醫生還不回來，我就給你纏上彈力繃帶，這樣的加壓包紮也會改善你的病情。回去以後，可以按照我剛才和你說的，相信很快你的腳踝就會恢覆如初的！”

聽聞我的話，葉秋璇楞了半晌，半晌過後她才回過神來。

“你……你什麽時候懂這些的？我爸爸就是醫生，我覺得你剛才所做的一切完全不比一個專業的醫生要差！”

看著她錯愕的表情，我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長發，用食指指著我的腦袋，說道：“可能來自於記憶吧。我的記憶告訴我，前段時間我曾經因為好奇，看見校醫為學校的一個崴了腳的學生這樣治療過，同時也有類似的叮囑，但我覺得他的手法和囑咐的話太多余了，於是我剛才在他原有的基礎性行了一些簡單的改造，就是這樣。”

“你簡直就是天生的醫生呀！去當醫生吧，韓峰，你絕對有這方面的天賦！”

“天賦嗎？”

我並不在意天賦這個東西，我唯一關系的只有一件事。

“我並不在意，我只關心你的健康。”我微微一笑，輕輕站起身來，背對著窗外的陽光，繼續說道：“不過，你剛剛的話提醒到了我，如果我能成為醫生來保護你一生的安全，我願意成為一名醫生。”

……

“沒想到，在沒有我出現在你生命中的這些日子里，你還是選擇成為了一名醫生。”

雖然我和秋璇許久未曾相見，但我和她的對話，卻依然像對老友那般熟悉，並未彼此之間感受到些許的陌生。

聽到她的話，我沈默了良久，緩緩說道：“可如今，我卻無法救你。當初的我，竟然天真的以為我只要成為了醫生，就可以守護你一生，但現在看來，我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正在這時，葉秋璇端坐起身，她明亮的雙眸開始凝視著我，這讓我的心竟然開始有了一絲的慌亂，但我仍站在她的身邊，彼此之間，互相凝視著對方的雙眸。

忽然，葉秋璇輕輕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還是像曾經一樣幼稚，到底什麽時候你才能成長？”

四、

“你決定了嗎？”

昏暗無光的休息室，一張張木質雙層床排列在休息室雙側，而炎熱的夏季到來，讓未開空調的休息室內顯得異常的悶熱。

而我正躺在靠門旁的下方床位，任憑厚重的《心血管病理解剖圖解》壓在我的臉上，讓我的呼吸變得愈發困難。豆大的汗珠幾近要浸透緊貼和我面龐的那頁圖解，但這些情況都不是我正在考慮的事情。

我的腦海里滿是不久前的研討會上，我和葉主任及院長的談話內容。而此時，葉主任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在我耳邊回蕩起：“你決定了嗎？”

……

“我決定了！”我堅定的點頭，而坐在我對面聽我報告的人，則是由幾位院長，葉主任，醫務科科長及藥劑科科長臨時組成的專家團隊。

“我決定引進NTR-280臨床試驗藥物。具體表現理由，我將通過PPT的形式向諸位匯報！”我手上操控著遙控器，將葉秋璇近期病情變化的照片一一陳列在巨大熒幕上。

“這時患者葉秋璇近期的病情改變，她在入院後的三天，雙下肢開始出現浮腫，雙肺可聞及中等量濕啰音，考慮患者因輕度感染至突發心力衰竭，應用利尿劑及強心劑後癥狀才得以逐漸緩解。然而再入院後第十二天，患者突發陣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臨時給予維拉帕米注射液後，癥狀得到緩解。但又在入院後第十七天時，患者突發室性心動過速，初次給予利多卡因後無效，五分鐘後，患者出現室顫，因此臨時給予電除顫治療，待室顫消失後，再次給予利多卡因注射液，患者逐漸恢覆竇律。”

聽完我的報告，場下幾位專家團領導面色凝重，半晌無人回應，大廳內變得鴉雀無聲。

院長率先打破平靜，輕咳了一聲，說道：“看樣子，患者的病情還是很棘手的。經常出現惡性心律失常，好在你作為管床醫生，處理比較及時，處置方式也很果斷，方才未釀成慘劇。僅憑這一點，我可以同意你的請求。”

“患者心功能極低，再考慮患者心室結構已發生明顯改變，同時患者經常會出現惡性心律失常的癥狀，這樣的患者，基本上存活概率已經不大了，有必要引進新的臨床試驗嗎？我不同意！”醫務科科長率先發表質疑的聲音，而剩下的幾名專家也紛紛同意他的言論。

當眾人的目光紛紛匯聚到葉清源身上時，半晌未說一字的葉主任，緩緩舉起右手，慢吞吞的說道：“我也不同意！”

面對他的質疑，我強行將怒火忍在了胸中，繼續介紹道：“NTR－280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對擴心病有效的臨床試驗藥，它能夠逆轉心室重構，並有效改善心臟供血，起到強心作用藥物內的靶向受體可以精準抑制B受體，降低心率失常的發生，再結合利尿劑改善因RAAS系統致鈉水瀦留的情況，完全可以延長患者壽命，提高生活質量！我不理解，您幾位為什麽不同意？”

“首先，引進實驗性藥物是一項高風險的投資，同時國際上對這個藥物的相關文獻和臨床試驗病例內容較少，沒有過多的參考內容，另外患者心臟極度脆弱，早已不適合在短時間內快速減輕心臟負荷，易加重患者病情進一步進展……”說到這，葉主任的語氣一滯，嘴角忽然扯出一抹冰冷的微笑，雪白的牙齒猶如黑夜中野獸的兇殘獠牙，預備著隨時將獵物撲咬撕碎。

“甚至是，死亡呢？”

面對著他冰冷如利劍般的眸子，我駐足在了原地，開始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

“有什麽好笑的？！”

醫務科長似乎被我的行為嚇了一跳，開始厲聲訓斥著我。我則停止大笑，輕輕側過頭去，目光堅毅且冰冷的望著他，冷笑道：“我笑你們表面看著是一名道貌岸然的醫者，卻在私下里視人命如草芥之事。”

“在我工作這十幾年的時間，足有七十余名患者在我管轄的病床時不幸離世，有些人甚至臨死前都還曾緊緊拉住我袖口，想讓我救他們。迄今為止都還記得他們的模樣，每日都悔恨著自己能力的不足……”我用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於是我強行穩住情緒，繼續說道：“我沒有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只能讓自己去珍惜每一個握在手中的生命，不讓他們再次流逝，我只有每次這樣想著，才能夠去拯救成千上萬的生命。因此，這次即便我知道前方的希望渺小，我也願意傾盡全力的嘗試！”

正在這時，葉主任突然發話道：“你決定了嗎？”

“我決定了！”聽到他的話，我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眸子里幾乎迸發出火光，我激動的說道：“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

我推著輪椅，帶著秋璇來到了醫院後的草坪。此時的天空，夜幕逐漸降臨，這似乎在預告著另一個世界即將降臨。

“今天是你接受試驗藥物的第七天，我看你的病情現在恢覆的還可以呀，雙腿也不像之前那麽水腫了。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療你的！”

“韓峰，我們多久沒有一起看星星了？”葉秋璇輕輕擡起頭，睫毛猶如輕盈的雨刷在上下眨動她的容貌仍然漂亮，雖然在疾病的折磨下，皮膚略顯蒼白，但更加凸顯她成熟美人的風範。

她仰望著烏蒙蒙的夜空。我趕忙為她蓋上了毛毯，回答道：“自打高考完的那一年開始算起，應該也有十五年了吧？”

“那你喜歡星星嗎？”

“喜歡吶！”

“那你為什麽喜歡星星？”

“因為你喜歡，所以我也喜歡。”我咧嘴輕笑道，忽然我的話峰一轉，問道：“當時你和葉主任賭氣離家出走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這麽久了，我還沒有問過你，你當初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因為我當時我和我父親說，我打算大學畢業以後，就嫁給你。”看著葉秋璇平靜的說出這句話，我的心里也未掀起一絲漣漪，畢竟我們早已不再是那些為愛癡狂男少女，不管是什麽結果，我們的心里早就能坦然接受了。

“正如你所料，我父親並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他雖然認可了你在醫學方面的天賦，但是他卻認為你心智不成熟，絕不是一位可以成為依靠的人。”

我略有些錯愕，疑問道：“我的心智不成熟？”

葉秋璇點點頭，“是的，當時我並不明白父親的意思，直到經過許多社會的考驗，我這才逐漸能理解父親的心思了。當初我的離開，並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希望給你一個獨立成長的環境。這些年，我在父親的幫助下，成為一名醫藥代表，見慣了形形色色的醫生和患者，我也曾目睹過許多的生死和醫生之間的明爭暗鬥。但，你是我見過所有醫生之中，最特殊的一位！”

“最特殊？”

“我了解過他們成為醫生的初心，大多數都是為了豐厚的酬勞，而有些人的確是為了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然而只有你的初心不同，你是因為我希望你選擇醫生，你才去選擇這個職業！”

聽到這兒，我仍然不能理解葉秋璇的想法，但看她認真的表情，我繼續默不作聲。

“後來我開始會想一切我們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幕幕回憶湧上了心頭，但我卻發現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你似乎從來沒有自己的主見，向來都是我喜歡什麽，而你也喜歡什麽！這是我當時非常不能理解餓，但現在我想明白了。你對我的愛，是心中的無私，是愛烏及烏，是自私不負責任的愛，你從來沒有想過去做真正自己。”

“那不是……很好嗎？難道，我做錯了？”

“對，你從一開始就錯了。”葉秋璇正緊握著我顫抖的手，繼續說道：“所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愛你，你也愛我，但我們卻來自不同的平行宇宙。彼此出現在對方的生活，但卻永遠無法在一起，因為我們之間的愛，反而會進一步加重彼此的傷害。”

“簡單來說，就是……三觀不合，對嗎？”我顫抖的說出這幾個字，沒想到葉秋璇卻堅定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也就是為什麽，我會選擇回來的原因。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求著父親，讓我再次回到你身邊，享受這此生最後的快樂時光。並且，還必須要讓你知道，只有我消逝在你的生命中，你的生命才會重新煥發出新的光彩！”

原來……並沒有所謂的父親希望女兒死的橋段，也沒有什麽拯救與被拯救的戲碼，有的只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擔憂，和對我的考驗，來自於葉主任對我決心的考驗，來自秋璇對我成長的考驗，這樣看起來，秋璇的選擇才是更加的無私才對。

原來打從一開始，我的選擇就是錯誤的，我和她，終是來自不同的宇宙。

五、

“韓峰醫生，今天是患者入院的第二十九天，患者及患者家屬自願放棄搶救治療，並同意簽署《放棄搶救知情同意書》。”

護士站在我的身後向我報告，但此時的我，全無心思去考慮這些。我呆呆的望著窗外，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和來來往往的病人，心中卻在思考生死的意義。

正在這時，剛離去的護士再次出現在了我的身後，並焦急的說道：“患者葉秋璇想和您見一面，她正在病房等您。”

“哦？”

我有氣無力的回答道，整個人像是失心瘋的乞丐，整天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而不能自拔。

我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白大褂的扣子散開，而大褂則被我隨意的披在身上，邋遢的模樣幾乎讓人不忍直視。

當我半天終於來到她的病房前，我剛要叩門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因為我的內心很矛盾，到底要不要和她重新聊聊前幾天的事情。

”笨蛋，你怎麽變成過這幅鬼樣子呀？“忽然，我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過那個聲音卻忽然笑了一聲，說道：”不過還挺有你自己的風格的誒！“

我轉過身去，卻發現一個身著白色長裙，長發披肩的少女站在了我身後。她面容清純姣好，嘴角甜美的笑容，讓人仿沈浸在夏日甘甜美妙的氛圍之中，清澈動人的眸子，仿若清泉，沁人心脾的清爽感讓人永生難忘，，她站在那里時，猶如一首美麗的抒情詩，講述著少女的純潔與溫婉。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想到十五年前的葉秋璇，竟然重現在我面前。我的雙眸，仿佛蒙上一層水霧，阻擋了我的視線。

葉秋璇笑盈盈的端坐在她的病床上，無辜純潔的雙眸再次看向我時，我的心仿佛被融化一般。她笑著對我說道：“很抱歉，前兩天對你說了那些傷害你的話，因為當時你回答的問題，著實氣到我了，你當時的回答足以說明我離開的十五年期間里，你沒有絲毫的進步！”

“不過，這一切都無不重要啦！”她輕輕的擡起雪白的雙腿，搭在病床上，並動作輕盈的脫去雙足上的白色高跟鞋。

“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和父親擅自做主決定放棄治療，葉清源他好歹也是主任，越過你直接簽字這個權利他總歸還是有的。嘿嘿，因為我想讓自己以最美的方式離去。”

我緊握著她的手，不敢言語一句。NTR-280試驗藥物剛開始作用效果尚可，但在最後期間，藥物副作用進一步加重了葉秋璇的心臟代償能力，也就是說，她隨時有可能會忽然離開這個世界，而這個試驗算是徹底失敗了。

忽然，她將雙足送到了我的手中，而當我仍然不敢相信，這雙潔白如玉般的雙足，竟然真的被我緊緊握在了手中。我雙手顫抖著開始撫摸著她光滑的肌膚，玲瓏有致的足背和溫潤柔軟的足心，感受著曾經夢中幻想過的溫度，感受著這轉瞬即逝的美好和溫度。

“我，不喜歡哭著走，如果一定要走，我希望自己可以開開心心的笑著走。韓峰，你能滿足我這個臨終前的小願望嗎？”

“嗯……”

我輕輕握住她的雙足，看著她她美麗而又纖細足趾，整齊，幹凈，足面白皙漂亮，秋璇的腳很小，我一只手就能將其握住，我用食指的第二指節輕輕地順著她左腳的紋路刮擦著，她的腳掌肉感很好，輪廓分明，足弓呈弓形，每一顆足趾都如同珍珠般珠圓玉潤，特別漂亮。

淡淡的香氣從我的鼻尖劃過，又偷偷溜走了。

這般美麗的寶物，是上蒼的恩賜嗎？

“你輕點，我真的很怕癢……”

我的手法很慢，因為動作是需要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

“我的動作只會越來越激烈，接下來我就會加深力度咯！”

我狠了狠心，開始加快手里的動作，她頃刻間也無法憋住笑了，聲音宛如銀鈴般悅耳動聽。她對癢的敏感程度遠超出我的想象，這才較為輕柔的動作開始，她便已經難以忍受了，我實在是不敢想象到了最後，她會是什麽反應。

“哈哈哈哈哈……你太過分了……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啊！哈哈哈哈哈……不要這樣對我……”

“那你是希望我動作更輕一點呢？還是重一點？”

“不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不說，我只能減輕力度了。”

“哈哈哈哈……對不起……嗚嗚嗚……哈哈……請……重一點……不要……”

一個多小時，銀鈴般的笑聲一直在我的耳邊回蕩，悅耳動聽，中間雖然摻雜著些許的哭腔，卻為這場美妙的“音樂會”帶來了不同層次的欣賞價值。

“哈哈哈哈哈哈哈……韓峰……我……哈哈哈哈哈……我喘不過氣……哈哈哈哈哈……我喘不過氣來了，讓我……哈哈哈哈哈哈……讓我休息……休息一下……”

她的雙眸里有怒意從眸中流露出來，面色泛紅宛如桃花般動人，嘴唇發紫，她的眉毛微蹙，一臉惱怒的看著我。

“韓峰……哈哈哈哈哈哈……快停下……快……停……停……我……我……說……”

耳邊的笑聲逐漸微弱下去，我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因為葉秋璇的心臟不能受過度的刺激，因此雖然我的撓癢的手沒有停下來過，但我始終控制在一個尺度上，生怕動作過猛會發生意外。

她疲軟的躺在病床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其……其實我很怕死……但……我心里更愛你……看到你的永遠……活在別人的影子下成長，我很難走的安心……現在……看到你已經開始有所改變了，我也就……放心了……韓峰，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能做你的妻子，陪你走完生命的春夏秋冬……”

尾聲、

“韓主任，《心血管雜志》主編在醫院的會客室等您，他想和您聊一聊您對於您提出的擴張型心肌病革命性診斷方案，他想和您進一步探討。”

護士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外，而我則將白大褂脫下身來，將它掛在辦公室最明顯的位置。而我早已穿好了一身黑色西裝，正站在鏡子面前整理儀容。當我聽到門外護士的話，只得冷笑了一聲，說道：“幫我告訴他，今天是清明節，是我和我妻子專屬的節日，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擾這平靜的一天。”

“好的！”

我則跟著電梯，來到了地下車庫的位置，將提前準備好的祭品都放置在車內，我便興沖沖的啟動車子。

當車子行駛到鄉間的小路時，我看著鄉野間寧靜的模樣，腦海里又浮現當初和葉秋璇並肩行走在街道上，看著夜幕的星空的日子，心里不免又有些失落感。

“終於又能來見你了，我的妻子，葉秋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