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忍者（完結） (Pixiv member : SwoRdQ) (SM,TK)

 江戶幕府統治末期，土地兼並嚴重，底層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德川幕府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一面不斷吹捧所謂的武士道精神，一面閉關鎖國，隔絕一切先進思想，企圖愚國愚民。落日余暉給舒緩的海浪鍍上一層金輝，嬉戲的海鳥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麽，驚恐地抱團朝著海岸一擁而去，遠處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飄來滾滾濃煙，當來自太平洋彼岸的美利堅艦隊如同鋼鐵巨獸那般朝著小島呼嘯而來，沈悶震耳的巨響淹沒了淒慘悲傷的呼救聲，濃濃的硝煙遮蔽了天邊如血的殘陽，這一切都在勾勒出淒涼的末世景象。封閉許久的國門在炮彈的敲打下轟然崩塌，與之一起被敲響的還有德川幕府的喪鐘。

奈是武士的女兒，她印象里關於父親的記憶有些模糊，他總是漂泊在外，每次歸來身上幾乎總是帶著傷，父親喜歡用他那雙大手貼在自己的腦袋上，溫柔地撫摸著，然後掏出各種各樣的小禮物，這大概是奈最快樂的時光。奈六歲時，父親死於倒幕運動，絕望的她甚至都見不上他的遺體。悲痛欲絕的母親得知消息後，立刻變賣本就少得可憐的家產，隨後帶著奈背井離鄉，倉皇出逃。亂世中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讓她見識了人間太多的艱辛與險惡，可只要母女相依為命，就有家有愛，也就還有希望。

    在那個人命如同螻蟻的時代，這僅存的溫馨也要如同鏡花水月般逝去。兩年後的某個隆冬，日夜操勞的母親染上了某種疾病，高燒伴隨著咳嗽，母親開始不吃不喝，把好不容易僅剩的食物和水留給了自己，可饑腸轆轆的奈又怎麽舍得張嘴。就這樣，又饑又渴的二人在破廟里依偎在一起，母親滾燙的額頭變得冰冷，她再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只屬於自己的溫暖臂彎已被死神無情地奪去。絕望的奈用上合上了母親痛苦的雙眼，身無分文的她打算賣掉自己，安葬母親，隨後找機會自殺，與父母會於黃泉。翌日，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奈光著腳丫跪在鬧室的地面上，手里舉著一塊破舊的木牌，上面用泥土塗上“賣身安葬母親”的字樣。賣身的奈自然成為焦點，擁擠的人群將她團團圍住，人們感嘆著她可憐的可憐與對母親孝順。可不僅沒有人給出任何實質性的幫助，甚至還有人對奈起了壞心思，幾雙色眼正直勾勾地盯著她，企圖用目光將這本就衣不蔽體的少女扒光，奈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馬蹄聲將熙攘的人群驅散，那幾個色狼也悻悻離去。奈擡頭望去，為首的男人騎在雄壯的馬上，威風凜凜，雖然穿著並不華麗，但也能看出是地位顯赫的人物，此刻他正用狼一般深邃的雙眼打量著自己。

 領主神田行成絕對算是一個善良之人，他的領地上很少有人死於饑荒。但做出收養奈的決定並非出於同情，在她絕望與憂傷交織的眼里，神田瞥見了對這世道的不滿與不屈的倔強，有朝一日，少女終將成為自己的利刃。在神田的安排下，母親得到了安葬，奈也被帶到了他的府上。雖對奈對神田幫忙安葬自己母親十分感激，但她始終就對成年男性滿懷警惕。奈就如同一個處於陌生環境的幼獸，拘謹地低著頭，跪坐在走廊的一角。她原以為，自己會被當作奴仆那般驅使，甚至是淪為被鎖在地下室的性奴，供這些達官顯貴滿足自己奇怪的癖好。可神田不僅沒有侵犯奈的意思，還沒有讓她從事任何體力勞動，甚至還讓奈作為自己親生兒子神田織的伴讀。行成原本就是節儉愛民之人，奈的生活雖說不上錦衣玉食，但至少衣食無憂。奈本就天資聰慧，而且比織要大上幾歲，有著更好的表現也並奇怪，倒是讓這個小男孩對自己既崇拜又羨慕，奈對織十分嚴厲，課後的學業也都容不得半點馬虎，哪怕這個秀氣的小男孩嘟嘴撒嬌，那張冰冷的臉也毫無回應，可織也從未因此對奈有過一絲的怨恨。奈曾癡迷於伍子胥為父報仇的故事，她能體會到伍子胥父兄因讒言喪命時的義憤填膺，還能感受到他逃亡時一夜白頭的艱辛與無奈，也能對他率領吳軍攻破郢都，鞭屍楚平王泄憤時的覆仇快意感同身受。為父母報仇的怒火重新在她的心里燃起。陪著織學習完後，奈獨自在庭院里，揮舞著竹刀，“姐姐喜歡刀劍之類的嗎？”“不，我最討厭這些！”“哎？那為什麽還要揮劍呢？”奈咬著牙繼續揮劍，並未理會將疑惑寫在臉上的織。這一切被行成看在眼里，期初，他也並未在意，以為那只是少女一時的玩心驅使。但奈長期的堅持改變了他的看法。夕陽讓少女額頭上滑落的汗珠閃耀，映射出清澈明眸里不變的堅韌，讓這個男人回憶起了一年前的隆冬，與奈初次的邂逅和她淒慘的身世。“你想為自己的父母報仇嗎？”奈有些驚訝，然後恭敬地收起竹劍鞠躬後點頭。“嗯，報仇是沒錯的，可你也討厭殺戮吧，只有改變這個國家，平民百姓才能成為命運的主人。”“要怎麽去改變，主人的話一定能辦得到吧”主人對自己的心思一清二楚，奈先是更加驚訝，隨後眼里閃著光“並不，我也在思考啊。”行成露出無奈的笑容，隨後點燃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插入嘴里的煙鬥，咳嗽著吐出一口口雲霧，奈嗅著煙草的清香，二人在夜幕下陷入了沈默。有這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的陪伴和主人的關心，那顆冰封的心漸漸消融.....

劍術有了一定的長進後，奈開始練習弓箭，短刀甚至是苦無之類的暗器，在苦練後也都能熟練地運用。“姐姐好帥啊，我也想一起練。”奈只是面無表情地搖頭“這種東西是下人用的，武士刀更適合你。”“姐姐不是下人，我要和姐姐學一樣的！”雖說心中懷揣覆仇之火，但討厭殺戮的奈終將要把仇人的心血濺到自己的臉上，為此幾乎沒有殺過生的她開始用小動物練手。第一次的獵物是一只小野兔，拈弓搭箭對準即將松開繃緊的弓弦時，心中的負罪感讓奈的手指僵硬得無法動彈，但覆仇之火讓她再次堅定，呼嘯而過的弓箭射穿了這個無辜獵物的心臟.....後來，奈開始捕殺更大一點的獵物，她能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短刀插入野豬的心臟，然後回憶起與母親一起流浪時燒烤野味的經歷，將自己的獵物做成食物與織一起分享。“好吃嗎？”“哇，姐姐真的厲害，又帥又漂亮，學習也厲害，做的食物也好好吃。”織正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用夾雜食物的嘴含糊地說道。奈聽到這些出於真心的溢美之詞，久違地笑了。到母親的忌日時，卻發現墳塋前已擺好了鮮花和各種貢品，奈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個男人略帶滄桑的臉龐，他總是能準確地知道自己的所想所要，給予自己父親那般沈默無言的溫暖。奈早已解凍的心也漸漸地被這個神秘而成熟的男人俘獲。

在奈的眼中，行成並非那些粗鄙的浪人武士，也不是貪婪無度的達官顯貴，而是一個父親般溫柔的主人。這也讓她對行成有著覆雜的情愫，感激、忠誠、愛.....奈常能在這個堅強的男人眼里看到憂傷，常因為吸煙而咳嗽的他只是想借此消愁。但沈默寡言的他又是那麽神秘，又如何為他排憂解難困擾著這個處於豆蔻年華的少女。後來，她曾讀到聶政刺韓的故事，折服於聶政的俠義無雙，知遇之恩尚能以死相報，可自己卻連為恩人分憂都做不到，一股愧疚感從心中襲來。後來她又讀到了許多愛情故事，為彼此相愛卻殉情的梁祝而嘆息，為遭受百般阻撓而終修成正果的崔鶯鶯與張生而感到欣慰與羨慕，也了解到英吉、法蘭西這種強大的民主國度，她也對那里人民自由的生活充滿向往。

一日， 府中來了一位遠方的客人，他慌張的神情中夾雜著警惕，行成屏退了所有的侍從，將客人帶到房屋中央。好奇心驅使跟了過去，她將木屐提在手里，光著腳丫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面，直覺告訴她，遠方的客人必定與主人的煩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奈捂住因緊張而怦怦跳動的心，把耳朵緊貼在墻壁上。隱隱約約間能聽到。“最好是能殺掉......我們之前在戰場上吃虧都是拜他所賜，沒了他，軍隊群龍無首，你再帶領自己的兵馬再從後方突襲，我們倒幕軍必定勝利，革命也必將成功！”奈明銳地把握到了革命一詞，之前曾在書本上看到光榮革命，法國大革命等，奈把革命理解為實現正義與自由的方式。而這不剛好與主人之前說過的“改變世界，做命運的主人”相吻合嗎。想到這里，少女如釋重負，她的眼里閃著光，隨後欣慰地笑了。“將日本變成英吉利、法蘭西那般自由民主的國度嗎，確實是個美好但艱巨的任務啊，怪不得主人會那麽煩惱，他的心里有國家啊，不過如果是主人的話，一定能辦得到呢，日本將變成一個幸福的國度，我也要全力地協助他呀，哪怕墮入地獄也在所不辭！”少女的心中如是想到，待到談話差不多結束後，少女提著木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卻在走廊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行成在出屋時用余光瞥見了這熟悉的腳印，然後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冥想中的形成眉頭緊鎖，收養奈本打算是為了讓她成為自己的利刃，可如今，，他已不想讓奈卷入任何危險。可在革命大業面前，任何私人的情感與恩怨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而且以奈的性格，知道這一切後，必定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木屐叩在院子里的青石小路上，悠揚而清脆的滴答打斷了行成的思緒。鞠躬行禮後，奈跪坐在行成的對面。“主人，請原諒我自作主張的偷聽，但我覺得刺殺的話，我能行！”行成淡淡一笑，“雖然我知道你身手不錯，可你連人都沒殺過，而且參與革命有很多的方式，比如....”“我的心早就死了，是主人和織讓我重獲新生，我現在明白了比覆仇更有意義的事，我要做自己命運的主人！可如果不能幫主人分憂，我會如坐針氈，我還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天！”被打斷的行成陷入了沈思，奈雖未殺過人，但她的實力不遜於自己帳下最強的武士，且她的經歷足以讓她有墮入地獄的覺悟，最重要的是，她是最值得自己信奈的人，與自己一樣，有著對革命的渴望，......“通過訓練後，我會考慮的。”奈欣喜地點頭，露出了這個碧玉年華應有的笑靨，而行成則是陷入了更深的憂愁.....

所謂訓練便是在精銳武士的保護下擊殺一個死囚後再全身而退，全身而退被行成反覆強調著。用白布裹上挺立的雙峰，隨後穿上一襲輕便精幹的白色忍者服，系好腰帶，蒙面後綁好腳底的草鞋。再挑選好鎖鉤，苦無，短刀等武器後，奈信心滿滿地開始了獵殺.....奈爬上了一顆老樹，打量著鷹顧狼視的護衛，抓住一個完美的視覺死角，奈將帶有細線的勾爪打在對面屋頂的木樁上，然後憑借自己的體重蕩了過去，整個過程近乎在眨眼間完成，成功到達屋頂上的奈匍匐著身子，卡著武士們的視野一點點地朝著獵物所在的房間靠近.....從房頂的裂縫上窺見了倒黴的獵物後，奈將勾爪固定在房頂，然後順著繩子悄無聲息地下降，清脆地破窗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有些驚愕的死囚才反應到窗戶的破裂，然而此時，短刀已經插入了他的心臟，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奈的臉就一命嗚呼，噴湧而出的獻血染紅了潔白的忍者服。“在彼世做個好人，安息吧！”奈轉身離去，而門外的武士也破門而入，奈朝著他們膝蓋的位置拋出幾枚苦無，隨後迅速起身推開了門前膝蓋受傷的武士，朝著窗戶跑去，又有兩位武士朝著自己襲來，奈閃躲著拉著繩子一溜煙地跑上了屋頂.....

“嘿嘿，我成功了！主人不許食言啊！”如此矯健的身影給了行成前所未有的欣喜，但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憂慮。他望著眼前朝著自己微笑的少女，只是順應著自己的內心，將她湧入懷抱。“唔...主人。”淡淡的煙草夾雜著讓人信奈的體味，突然起來的幸福讓少女的臉頰變得有些滾燙，雖然對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但刺殺這種事始終是充滿著意外，圖窮匕見的畫面開始在腦海里浮現，緊張與害怕的情緒開始在她的心頭縈繞，她並不懼怕死亡，也並不懷疑自己會在被抓後的拷問中出賣主人。但卻害怕再也看不到主人深邃的眼，害怕再也不能被主人抱在懷里，害怕再也聽不到織對自己的誇讚，她想讓這幸福甜蜜的瞬間成為永恒，一種奇怪的想法開始在腦海中形成。她用自己的手指緊貼在行成的背上，用少有的怯弱地說道“主人，忍者要是被抓了會很慘吧。”行成的眼里開始浮現出驚恐“你不會被抓的，絕對不會！”“可是，我真的好害怕，萬一自己被抓了，經受不住拷問，把主人出賣了....所以....請主人訓練我，就是為了革命吧.....這方面也多多指教！”望著懷里原本堅毅的少女變得如此嬌羞，一向穩重的行成在這時竟變得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