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江湖之不良人五 #16 第十六章 (Pixiv member : 严微)

  第十六章

  齊州城郊,幻音坊據點

  解開妙成天身上一圈圈束胸用的布條,扔在一旁,妙成天赤裸著上身,肌膚雪白,瑩潤如雪,方才被布條緊裹著的地方此刻泛著微紅,一雙雪玉秀峰暴露在外,可解衣之人卻沒欣賞這春光的心情,繞過身前在妙成天身後盤膝坐好,雙掌運功緊貼背脊,將內力輸送進去療傷,運了數個周天後,妙成天蒼白的臉色漸漸緩和,玄凈天便收了功,看著右肩那一道近兩寸的血痕暗自心疼,為其上了藥包裹好,扶她躺下,再躡手躡腳退出房門。

  在幻音坊九天聖姬中,玄凈天與妙成天關系最好猶如親姐妹一般,二人不僅同齡同歲,而且都是在八歲那年一起進入幻音坊拜於宋文通門下,至今也已相識二十四年了,乾化三年時,因潞州火靈芝一事,姬如雪與李星雲相知相戀,李茂貞便是各路諸侯中最先與天子合作之人,若是它日李唐覆國,便是最大的功臣,李茂貞為了繼續占據先機,又派了九天聖姬中,容貌最出眾武功最高強的梵音天去李星雲身邊伺候,名義上是作為侍女保護天子實際是暗中探查天子行蹤,行監視之職。

  李星雲自是深知李茂貞用心不純,但自己勢弱武功自保尚有余,但與分別掌管三大門派的三名最強的諸侯相比相差太多,玄冥教鬼王朱友文,通文館聖主李嗣源,幻音坊女帝李茂貞皆野心勃勃,更甚的是有那位“天下盡作餌,唯本帥執竿” 的不良帥袁天罡在,李星雲知道僅憑自己無力威懾各方勢力,天子不過是塊魚肉,一朝在,滿身腥,只得與李茂貞虛與委蛇,接納梵音天在自己身邊。

  那時姬如雪僅十八歲,還是豆蔻年華之時,自與梵音天百般不合,梵音天身為九天聖姬自然瞧不起姬如雪一個侍女,平日裏也是針鋒相對,直到一年後,莊宗李存勖親率大軍圍攻燕國,燕王劉守光兵敗退守幽州,戰況危急,只好派親信四處求援,其中便包括岐國,李茂貞便請示天子,請李星雲調和晉燕兩國間的矛盾,可在半路上因二女爭風吃醋誤了行程,導致幽州城陷落,燕王劉守光與其父劉仁恭皆被擒殺,劉氏於自唐乾寧二年占據幽州自立,歷二帝二十年而亡。

  晉國吞並燕國後勢力大增,國力由與岐國相仿到現在強於岐國,形勢急轉直下,二女犯下此等大錯本應擒回幻音坊處死,但念在李星雲求情,免了一死,二人被壓至鳳翔,以特制刑具馴鳳鞭將梵音天責臀一百,姬如雪責臀六十,此刑極重,受刑之後臀上藤花數年不退,意為牢記教訓。

  經此一事,梵音天自然不能再跟隨天子,李茂貞便改派玄凈天與妙成天二人服侍李星雲,姬如雪經此教訓也已改變心態不再任性,與二位聖姬好好相處,此後數年二位聖姬皆跟隨在李星雲身邊,關系極好,直到宋文通在嬈疆練成了隕生蠱回歸岐國,後又引發各方諸侯站隊的“真假天子” 一事,此事結束之後二位聖姬才拜別李星雲。

  芊筱一直等在妙成天房門門口,見玄凈天出來,急忙上前道:“玄凈天大人,姐姐她如何了?” 玄凈天見芊筱焦急的表情安撫道:“你放心,內傷不重,只是用了佛怒寒蓮內力虛空而已,歇息兩天便是,唯獨右肩刀傷不輕,但也並無性命之憂。”

  芊筱松了口氣,但愁容未退,她武功只有大星位與玄霜差不太多,就是留下對敵也是無用,可拋下妙成天獨自撤退才使姐姐受了重傷想到這還是愧疚不已,玄凈天知她心思便打斷話題:“玄霜姑娘傷的如何?”

  芊筱靜了靜神,說道:“多聞天大人說她無礙,正給她治傷上藥,身上刑傷雖重但都是皮外傷,只有膝蓋受損不輕,若無良醫只怕會留下病根。”

  “不必擔心,岐王殿下自有辦法醫治她,數日前妙成天傳書通知我與多聞天良又失聯的消息,之後我和多聞天便趕至齊州,所幸未來的太晚,昨日齊州、瑯琊兩地最後的一批不良人已被廣目天接走,山東境內再無不良人,是以等天亮了,我們便可護送玄霜姑娘回鳳翔了。”

  芊筱喜出望外,道:“太好了!玄霜姑娘都是為了掩護我逃跑才落在通文館的手裏,被百般折磨,若是以後腿治不好了,我可真是罪人了,只是可惜不良旗還是被搶走了!”

  玄凈天點了點道:“確實有點可惜,只是那名沙陀高手武功比我強不少,我就是與多聞天合力只怕也留不下他,況且岐王令只是相救不良人,不良旗與我們並無關系,現在只期望雪兒姑娘滄州一行順利,能平安找回良又就好了。”

  芊筱收起喜色,道:“雪姐姐可有大天位的功力,救回良又應是不難,大人不必擔心了。”

  “唉,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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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陽郡城外

  武陽連年戰亂不止,加之夜半三更官道上半個人影都沒有,風愈發大了,柳葉搖曳,月光下的陰影亦是搖曳,四面八方都在沙沙作響,鋪在地上的落葉被一片片卷起,上下翻飛,最後一片片落在地面上,將一支明閃閃的單鉞蓋住。

  “李兄,恕我無能,即便加上這第五幅堪輿圖,還是未能查詢到龍脈具體位置,只能確認至在平城東南區域內,再具體或許只有到平城才知了。”

  李星雲從落葉下撈起單鉞,在月光下看了看,之後扔進剛挖好的坑中,隨後邊填坑邊說道:“溫兄不必自艾,我們在這路上有此意外收獲已是上天照顧了,現在至少可以排除平城四分之三的區域,已是大有進步了。”

  溫韜拍了拍腿上的灰,站起身道:“可惜只有我腦中的第三幅堪輿圖可以說是真跡,其四的一半,其七,其九皆是拓印,效果自是不如真跡,這三幅半堪輿圖又幾乎互不相連,只有其四其七上下相連,可其四只是半幅,唉,真是天不遂人願,即便如今上天保佑將最重要的其五真跡送上門來,還是未能查清龍脈所在。”

  李星雲將巴也的屍身掩埋,又清理好了打鬥痕跡,搓了搓手上的灰轉身道:“這人雖不知身份但看武功應是通文館之人,又單獨一人手握不良旗從齊州方向而來,應是倉促而逃,看來齊州方向的營救行動尚且順利,不良旗既以到手,我們也不必去尋洛小北了。”

  溫韜疑道:“那我們不與雪兒姑娘會合了嗎?”

  李星雲略一沈思,道:“不必了,再去尋雪兒一來一回太過浪費時間,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們如今既然沒法先行尋到龍脈,若想救平城的百姓,只好從火藥入手了,溫兄不如這樣,你我分頭行動,我去太原尋吳國上饒公主蹤跡,伺機救出公主,而李嗣源若想運送足以毀掉平城的火藥,只能走水路沿汾河進入山西境內,便拜托溫兄你沿黃河北上尋屍祖旱魃蹤跡,之後傳書與我,我便帶著上饒公主匯合,沒了上饒公主為人質,旱魃屍祖便不會再為李嗣源制作火藥,平城百姓自會安全。”

  溫韜自是同意計劃,收拾好羅經儀與拓印的堪輿圖便與李星雲告別,李星雲也收好洛陽不良旗準備啟程太原。

  玄冥教四大屍祖,分別為殘屍敗蛻將臣,冥海無岸螢勾,血染河山侯卿,以及赤地千裏旱魃,早年玄冥教初成,冥帝朱友珪便將這四名奇人異士請入玄冥教坐鎮,後來冥帝死於袁天罡之手,玄冥教便由朱友珪之弟鬼王朱友文統領,四大屍祖便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晃十余年,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旱魃與吳國上饒公主成親,做了吳王楊行密的駙馬,可年初之時,李嗣源派遣巴戈將上饒公主秘密捉到太原囚禁,借此逼迫旱魃為其制作足以毀滅平城的火藥,旱魃為了妻子安危只得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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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時剛過,一聲驚空揭雲的鷹唳過後,一只黑鷹振著矯健強勁的雙翼,俯瞰大地,銳利的眸子裏映著整齊有序的黑點行進在荒涼的戈壁灘上,振翅翺翔越過密密麻麻的人群,俯沖而下,落在隊伍最前方男子的護腕上,溫順地低下頭,李嗣昭拿出一塊生肉餵著黑鷹,一邊滿意的看著它進食。

  “報!啟稟典簽大人,前方哨騎探報,營寨內空無一人,但以車輒與駱駝蹄印來看,應是分兩路而走,一路大軍約有數百人,另一小路只有兩行蹄印的痕跡,看時間也就剛離開幾個時辰而已。”

  “知道了,再探。”

  “是!”

   右郎將王思同縱馬上前拱手道:“典簽大人,這賊子逃的到快,我等昨日探得消息,連夜出營,不停不休從滄州趕來,竟還晚了一步,不過他們攜帶輜重太多,末將請命,領一支輕騎追趕,必能將不良人賊子盡數剿滅!”

  李嗣昭撫摸著黑鷹脖頸沈思不語,眼中余光看著劉知遠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出聲道:“懷化將軍安彥威呢?昨夜升帳時便沒見他,他是石大人親信,竟不與你隨軍?”

  劉知遠見被點名,上前道:“安將軍昨日有事,已離開滄州了,這次行動末將便是保義軍最高將領,全軍皆聽從大人調遣。”

  李嗣昭早就懷疑石敬瑭,不良人,漠北三者間暗有聯系,如今便借此事試探於石敬瑭部下,懷化將軍既然不在,便只好試探劉知遠了,於是開口道:“也罷,那如今之勢請問都指揮使大人有何見解啊。”

  劉知遠聽出語氣不妙,只好硬著頭皮道:“不敢,末將認為,此時不該率軍冒進,不良人總舵奸詐無比,留下這麽明顯的蹤跡,只怕有埋伏,還請典簽大人三思!”

  王思同在一旁譏笑道:“劉都指揮使看來是以為我的部下也與你保義軍一樣無能,屢戰屢敗是吧?”

  此話一出,劉知遠的部將紛紛怒視正欲發作,劉知遠揮手制止,回道:“王將軍說的是,誰人不知王將軍所部能征善戰,為我滄州軍楷模,但若是領兵之人無能,那將士們再勇猛也是無用啊。”

  “你!”

  “好了,不必再吵了,一軍之將陣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劉都指揮使與不良人交過手,自然了解,不過此處不良人之前歷經數戰,雖僥幸得勝,但也損傷不小,如今孤立無援,我軍兵力十余倍於敵,若是還不敢主動出擊,豈不被天下人恥笑?”

  劉知遠見李嗣昭追敵之心已定,還欲再勸被李嗣昭揮手打斷道:“現下我軍有八營兵馬,皆為我滄州精銳,此戰力求畢其功於一役,徹底解決我邊境匪患,你說是吧,劉都指揮使?”

  劉知遠雖不情願但也只得說道:“典簽大人所言極是。”

  李嗣昭滿意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賊人既分兩路逃離,我軍也分頭追敵,劉都指揮使領七營兵馬追大路之敵,我與王將軍領一營兵馬追小路之敵如何?”

  劉知遠連忙拒絕道:“典簽大人萬金之體,小路之敵人數頗少,必有埋伏,不妨我去追小路之敵,大人去追大路!”

  李嗣昭哈哈一笑道:“一營兵馬足夠了,都指揮使還是小看本王了,此事便這麽定了,不必多言!出發吧!” 按後唐軍制,每十營為一軍,一軍一萬二千五百人,一營為一千二百五十人,追二名賊人自是綽綽有余。

  劉知遠還欲再勸之時,身後穿來一道颯爽女音,“典簽大人且慢!末將有話要說!” 眾將皆回頭看向來人,劉知遠聽見巴戈聲音略一皺眉,回頭望去果然見到巴戈騎著匹高頭大馬端坐馬上,一頭淡紅碎發在日照下熠熠生輝,眉形烏黑齊整,猶如墨畫上去一般,眼眶深邃鼻梁挺直,嘴唇豐厚性感,臉形瘦削,瞳仁間透著一股英氣,黑袍之下身形偏瘦,卻沒有一絲柔弱之感,肉全都在該長的地方,緊身黑色軟甲下曲線緊實勾勒出飽滿的胸口和盈盈一握的蜂腰,劉知遠呆呆的看著巴戈竟忘了要說什麽。

  巴戈越過楞在一旁的劉知遠,對著李嗣昭行禮道:“典簽大人,末將請求加入您的偏軍中去追小路之敵,請您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還未等李嗣昭回話,劉知遠反應過來,搶先開口道:“大膽,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翊麾副尉,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

  劉知遠確是擔心巴戈,兩日前剛被李嗣昭責打了五十軍杖五十軍鞭,身上的傷恐怕還沒好全,雖然巴戈武功遠高於自己,但不良人總舵主三千院陰險狡詐,小路上只怕定有伏兵,巴戈又刑傷未愈恐怕會有閃失,自然放心不下不許她去。

  李嗣昭見巴戈不肯罷休的眼神,想了想道:“既然你想走小路立功我便替劉都指揮使做主遂你心願,允你加入偏軍,不過話可要說在前面,我知你本事不小,我將你連降三級你自不服氣,但這不是在太原而且滄州,你便要遵守滄州將令,若是違令你可還沒忘記前日的教訓吧。”

  那日因被姬如雪借天時逃了,受的責罰確實不輕,但對姬如雪的怨恨並非是因為這頓刑罰,而是巴戈這十幾年戎馬生涯從未被人戲耍過,若是一位男子還好,偏偏是名冰清玉潔的大美人,巴戈雖從未表現出來但素來以自己膚白貌美自居,這次居然敗在一名跟自己容貌不相上下的女子手裏,不由得更加憤懣,是以非要再跟姬如雪決個勝負不可,至於非要走小路追敵,或許是冥冥中有所感應姬如雪便在小路之中。

  巴戈既已達到目地,對李嗣昭自然說什麽都行,於是連連點頭稱是,劉知遠無可奈何,只得囑咐巴戈千萬小心,不要逞能,反倒引得巴戈莫名其妙,滿臉疑惑地看著劉知遠,但現在劉知遠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還對自己有恩,只好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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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時辰前

  “姬如雪,我就送你到這了,地圖你也看了,知道該什麽走吧?” 

  姬如雪看著鏡心魔那張饒有興趣的臉略感反胃,冷聲道:“不勞你遠送了,希望你說的是真的,若是尋不到良又,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非殺了你不可!”

  “呵,你快走吧,此處已經暴露了,若是走的晚了,可沒人給你收屍。”

  姬如雪調轉馬頭對著甲軒道:“軒兒,走吧。” 剛騎了兩步,似又想起了什麽回過頭去對著洛小北道:“小北,還是那句話,有時眼見不一定為實,我知你心中怨恨,日後你會明白的。” 洛小北攥緊了拳頭扭過頭去只不看她,氣道:“姐姐你不必再開解了,你我恩怨已清,日後我定會找到李嗣源李星雲為我師父報仇!” 姬如雪見此事絕非幾句話能講清,也回過頭,輕聲道:“那好,我和他,等著你來報仇。”

  出了營寨向西北行了一個時辰,出了戈壁,遇見岔路口,便勒停了馬拿出羊皮地圖來與甲軒辨路,甲軒一邊看地圖標記一邊看著姬如雪額頭上的細汗,心疼道:“姐姐,不如在前面換輛馬車吧,也省得受騎馬顛簸之苦。” 昨晚那三十股杖雖然未皮開肉綻,但只療養一夜自不會好,經一顛簸,傷處被馬鞍衣料磨蹭,太過辛苦。姬如雪輕搖了搖頭道:“不必了,馬車行的太慢,還不知良又是否安全,我的傷雖還痛的很但料想還能堅持一日不成問題,我觀地圖應是引導我們去武城附近,再過半日便到了,可之後該如何見到良又可就不知了。”

  甲軒知姬如雪擔心良又,勸又勸不動,不好作罷,又看著路線說道:“可這武城大半地域都屬遼朝了,良又那一批不良人不送到幽州為何要送至武城呢?”

  姬如雪沈思片刻道:“此事我也想不明白,難道說……算了,如今只好信鏡心魔一回,死馬當活馬醫了,休息好了我們便快些走吧,免得途生變故。”  “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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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昭偏軍沿著馬蹄印追擊了三個時辰,此刻滄州軍幾乎一日一夜馬不停蹄,不免人困馬乏,行到一峽谷之中,只見數個岔路口,失了蹤跡,王思同喘著氣道:“典簽大人,前面便是武城了,再向北便是遼朝西京,若是叫他們逃出邊境,可就放虎歸山了!”

  李嗣昭從容道:“不必心急,看這蹄印,這兩人就在附近,逃不掉了!” 忽然高空中傳來一陣陣鷹啼,李嗣昭擡頭望去,只見那黑鷹盤旋兩圈向東北方飛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谷口中,李嗣昭放聲笑道:“你瞧,這不就找到了?眾將聽令,沿著這峽谷小道穿過,賊人便在眼前!” 

  姬如雪剛過峽谷,按圖所示此處應是終點,可並未見良又蹤跡正在苦思,忽覺脖頸發涼似被人盯視,扭頭巡視了一圈發現一只黑鷹在自己上方盤旋,心頭莫名湧上一股不安,未等多久便感大地劇烈震蕩,後方只怕不下千人,心說追兵來的好快,急忙對甲軒道:“軒兒,我們應是暴露了,後面追兵太多,若是情形危急,你便先走不必管我。” 甲軒自是不願,連忙道:“我不,我就跟姐姐你在一起!” 姬如雪罵了聲傻丫頭,說道:“我們只怕已無退路了,只能穿過武城去西京,到了契丹人的地盤再做打算了!走,駕!”

  騎了不久,終是馬力不濟,姬如雪聽得身後大喊:“不良人賊子在那!原來是兩個女賊,記得抓活的!” 姬如雪聽得追兵已近,再這麽跑誰也走不掉,一拍甲軒的馬臀讓她快走,自己調轉馬頭先殺光哨騎再說。

  哨騎們見姬如雪掉頭殺來,急忙抽刀應戰,姬如雪一俯身,避過一刀,提起素心劍刺倒一人,擡眼望去那哨騎們的馬皆是駿馬,馬腿細長身形挺拔,都是滄州軍最好的馬,比姬如雪和甲軒的馬快的太多,是以最快追上,但滄州軍的大部隊便在身後眨眼便到,姬如雪不敢久戰,不求殺敵,只求盡快脫身,運起冰玄勁神功,以力破劍將數十名哨騎一一殺退。

  又揮劍逼退兩人,一轉頭見一名長官胯下白馬雙目有神極為神駿,暗生一計縱馬過去直撲那人,那長官見姬如雪來勢洶洶正要調轉馬頭,姬如雪哪能放他走?撲身上前往他後背印上一掌,直將那軍官打的翻身落馬,一轉身穩穩落在馬上,一夾馬腹只聽那白馬“嘶呀” 一聲,擡蹄便跑,數名士卒還欲阻攔,那白馬在姬如雪操控下一撩馬蹄紛紛踢倒,一勒韁繩那白馬四蹄生風,竟越過一人高度,躍出了包圍圈,將在場士卒都看的呆了,姬如雪喝了聲“駕!” 縱馬便跑,將這些哨騎紛紛甩在身後。

  巴戈轉過山谷,正好瞧見這一幕,盯著姬如雪那淡藍色的背影,眼中放著光彩,一挑眉從箭筒中取出一支雁羽箭,張弓搭箭,只聽“嗖” 地一聲輕響,一支箭快若驚鴻,追上了姬如雪。

  姬如雪聽得身後箭音,一轉身將箭抄在手裏,直視後方見到那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淡紅碎發,心說果然是巴戈追來了,此人武功太高自己未必能勝她,身後還有那麽多追兵,不可力敵先走為上。

  巴戈見姬如雪認出自己後只想逃跑,暗道一聲膽小鬼,高聲笑道:“姬如雪,你跑什麽?不敢正大光明的比一場嗎?還是說你幻音坊的人只敢藏頭露尾借助天時才敢出手?” 姬如雪聽得身後巴戈譏諷知是激將法,只不答應,只顧駕馬,巴戈見姬如雪不敢回頭,將謫心握在手裏,右臂一振謫心應聲而出,陽光閃爍下銀龍栩栩如生,向姬如雪後身撕咬而去。

  姬如雪聽得震耳破空之音,知是巴戈銀鎖已有經驗,反手一招淩劍舞劈在龍頭上,巴戈一抖手腕又起一招,正要再舞銀龍時,忽覺遠處飄來一曲和淡清雅,恬靜悠遠的笛音,如同淙淙溪流,婉轉清脆,輕吟淺唱,巴戈聽著入神停了攻擊,姬如雪聽著笛音耳熟,但心中實不敢信,笛音吹到高潮突然戛然一轉,溪流音轉為海水呼嘯聲,越發推進,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湧,白浪連山,忽然轉音聽得人心煩氣躁,被這笛音激得心胸沸騰,巴戈暗道不妙,運起內功平定心緒,聽音辨位,右手一抖,謫心呼嘯而出沖著山崖上一塊巖石直飛而去,這突出的堅硬巖石被這銀龍一撞跟塊豆腐似的碎裂開來,塵土飛灰之後一道俏麗身影一閃而過,落在地上。

  姬如雪瞪大了眼睛,只見那女子一頭紫紅色的長發,長發紮著馬尾,小巧而略帶嬰兒肥的臉蛋,纖長的秀眉,精致秀氣的鼻頭,薄薄的櫻唇,下唇點綴著一點紅,皮膚白皙通透,抿嘴微笑時帶著一絲狡黠,右手捏著一支兩尺長的骨笛,此刻她便帶著隱隱的笑意看著姬如雪,姬如雪緩過心神,不可置信的說了聲:“蚩夢姑娘,你怎麽在這!”

  兩年前嬈疆一行,便是為了幫蚩夢去營救被巫王囚禁的虺王,也就是蚩夢的父親蚩離,蚩離本為不良人天傷星,三十年前袁天罡密令蚩離和他的兄長天孤星蚩笠,秘密潛入十萬大山去阻止十二峒秘法兵神怪壇覆蘇,之後蚩離便與時為十二峒峒主的鮮參相識相戀結為夫妻生下了蚩夢,鮮參後來得知兵神怪壇為萬惡之源,覆蘇此秘法必將生靈塗炭為天地所不容,便與蚩離聯手毀了兵神怪壇,而後十二峒大峒主便要誅殺蚩離,鮮參為了救夫甘願在活死林中接受“聖女洗煉” 並永生不出活死林,之後不過數年大唐便亡,蚩離心灰意冷不願再回中原,更是不想離鮮參太遠,便與蚩笠一起在嬈疆成立了萬毒窟,蚩離便號虺王,蚩笠便號巫王。

  又過了十余年,蚩笠野心漸起,不願勢力僅限在這一隅之地,與蚩離漸生嫌隙,又結識了遠走岐國,只為練就十二峒秘法“隕生蠱” 的岐王宋文通,了解到了李唐亡國後的亂世之後,不顧蚩離反對便與其義子尤川重回中原,為袁天罡驅使聯手誅殺了晉王李克用,後來更是卷入了“真假天子” 以及晉地解梁的龍泉寶藏之戰,見到袁天罡亡於李星雲之手後,只得返回嬈疆,蚩笠不甘心失敗竟要重啟兵神怪壇,知蚩離必然反對,便秘密架空蚩離後囚禁了蚩離,還要誅殺萬毒窟聖女蚩夢,所幸有尤川暗通消息,才逃得一命。

  這便是嬈疆一行的起因,除了李星雲姬如雪之外還有李星雲的師妹陸林軒以及好友張子凡屍祖侯卿皆參與其中,歷盡千辛萬苦,最後終於讓巫王伏誅毀了所有兵神怪壇,但蚩離與鮮參也都死於兵神怪壇中,才拯救嬈疆於水火,之後蚩夢也順理成章成了萬毒窟新任首領,再之後姬如雪一行與蚩夢告別離開嬈疆,已有兩年未見,嬈疆距離此處足有萬裏之遠,甫一相見,姬如雪意外之余更是驚喜連連。

  蚩夢嘻嘻一笑道:“小姐姐,我候你多時了,此事說來話長,先離開這裏再說!” 一邊說一邊躍上姬如雪的白馬坐在姬如雪身後,單手環住姬如雪的腰身,開口笑道:“小姐姐,你這白馬不錯,哪弄的?” 姬如雪努了努嘴,剛欲答話,只聽巴戈在身後叫道:“等我送你們到地下再慢慢敘舊吧,受死吧!” 說著便要出招,姬如雪不敢大意將蚩夢擋在身後,正要凝神對敵,蚩夢笑嘻嘻的拍了拍姬如雪的肩膀道:“小姐姐不必緊張,你瞧好了!” 說罷,將右手骨笛橫在嘴間,繼續吹出風嘯鷗飛,群魔弄潮之音,巴戈一招未出只覺頸肩發涼,左手兩指疾出,捏住一物,放到眼前仔細辨認,只見是一黑甲小蟲在指頭上還蠕動不止,巴戈自語道:“這是……蠱蟲?” 還未等將它捏死,只聽身後傳來金戈相擊之聲,伴隨著慘叫連連。

  “哇,你瘋了嗎?你刀往哪砍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手腳了啊!”

  滄州軍中數十人突然抽出兵刃砍向身邊之人,武功低微或者沒有防備的,慘叫一聲過後便身首異處,手起刀落迅捷異常,反應過來的人皆大聲喊叫預警,拿起兵刃對敵,可控制不了自身之人越來越多,很快狹窄的谷口裏便堆滿了屍體,驚嚇恐懼之感蔓延全軍,盡皆人心惶惶,恐慌驚叫之聲充斥著峽谷。

  不過片刻功夫,這谷口便呈人間煉獄之景,饒是巴戈這種身經百戰之人,見此慘狀也驚出冷汗,指尖這小小蠱蟲竟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愧是無惡不作的萬毒窟,姬如雪深知這是萬毒窟的迷魂蠱,蠱蟲鉆入脖頸進入脊髓中,便可以音禦蠱,操縱人的一舉一動,只是這兩年不見蚩夢的造詣愈發深了,竟能同時操縱百余人。

  巴戈知道若想破局非要殺了這紫衣女子不可,抽出閻魔,長刀橫破殺向蚩夢,姬如雪將蚩夢護在身後,舞起素心劍劍光如練,點向巴戈脈門,巴戈雖沒有姬如雪這般上乘的武功心法,但於武學一道極具天賦,尤其是於兵器一途造詣極深,長刀銀鎖如臂指使,與姬如雪二人各騎一匹高頭大馬邊戰邊退,很快便遠離谷口將滄州軍眾遠遠甩下。

  蚩夢在姬如雪身後也看出巴戈的外功太過霸道愈戰愈兇,心知若是久戰不止姬如雪恐有閃失,於是停了骨笛,叫道:“小姐姐,我來助你!” 夾雜話音之時左手摸到腰後倒提一柄峨眉鋼刺,一招玉女投梭欺身直進,與巴戈銀鎖纏攻起來,巴戈以一對二,竟不落下風,只是苦了兩匹駿馬,三人內力相激迸發出的余威壓得它們喘不過氣,又鬥了一會兒,三人跑出了谷道此地已經繞過了武城只需翻過前面那座小山就出了後唐國境,進入遼朝西京的疆域了。

  姬如雪不想再纏鬥下去,橫劍一削蕩開閻魔,左手比駢指如戟,點向巴戈肋下愈氣穴來,蚩夢也同時疾揮手中刺,刺向巴戈手腕使其銀鎖無法回防,巴戈冷哼一聲,眼中浮現一層怒意,一抖手腕謫心如銀蛇般縮回小臂之上,一掌拍向姬如雪肩頭,這一招乃是攻敵之所必救,一股陰風襲來逼得姬如雪撤指回拉,掌劈指戳,風雲變幻間過了三招,左手閻魔一招兩夷式攜帶紅光同時劈向兩女脖頸,若是反應慢了便有人頭落地之險,說時遲那時快,姬如雪纖腰一折帶著蚩夢同時後仰,霎那間又補了一劍,巴戈斜指一點按在劍脊上,化解了這一淩厲的劍招,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三人略一接觸便倏地分開,實際上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之間,三大高手用盡畢生所學性命相搏般過了數十招!

  三人甫一分離,兩匹駿馬終於不堪重負到了極限,搖搖晃晃打著擺子,眼看是再也跑不動了,巴戈平覆著內息,感到左臂傳來刺痛之感,低頭一看果然左臂上被峨眉鋼刺劃出一道血痕,剛才自己拼死相搏以攻為守,才化解二女攻勢,但互攻之中終是自己棋差一招被鋼刺劃傷,自己已是輸了。

  蚩夢見狀嘻嘻笑道:“小姐姐,咱們勝了,不必再與她鬥了,我尚有大用!” 姬如雪不知她是何意,只不言語,忽聽山坡之上傳來一道女音,“雪兒姐姐,救……我!” 姬如雪聽出是甲軒之音,心下大震急忙擡頭望去,果然見甲軒被一男子掐住脖頸,只需五指略一用力,便要被掐碎頸骨,姬如雪眼含怒火盯向那男子,只見那男子一席黑底鎏金蟒袍,身材高大,面龐棱角分明,倒是熟人,姬如雪咬牙道:“李嗣昭,她不是不良人,放了她!”

  當年張玄陵與李嗣源大戰於龍虎山天師府,姬如雪便與李嗣昭打過照面,雖未有過交手但也知其為通文館亞聖,武功僅次於聖主李嗣源,甲軒在他手裏,自己投鼠忌器只怕難以為敵,不可強攻只得智取,李嗣昭哈哈一笑,道:“我當然知道她既不是不良人,又非幻音坊中人,不然她還有命在?快快下馬受降,我就放了她,看在天子的份上,我保你不死,如何?”

  姬如雪死盯著李嗣昭正在抉擇時,手腕一涼傳來一股酸麻之感,正要開口之際心中突然傳來蚩夢聲音,“小姐姐,我對你下了雙生蠱,中蠱之人內心與我相通,不必說話便能得知心中所想,我有一法可救出你那小妹妹,等下你假裝同意他的要求,我會暗念引蝶術招來蝴蝶蠱,遮住李嗣昭全身,你便伺機救出那小妹妹,我們若是同時與李嗣昭巴戈動手只怕誰也走不脫,我會引開巴戈,你便帶著小妹妹快走,我一早便對你下了流蹤蠱,知道你的位置,等安全之後我自會去找你!”

  姬如雪不知自己何時中了流蹤蠱,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一試,心中回話道:“你千萬小心,巴戈不好對付,不可大意!” 說完也不知蚩夢聽不聽得到,蚩夢果然笑道:“我自然聽得到,小姐姐你放心,我自有妙計對付巴戈!你按計行事便可。” 巴戈在一旁見兩人神色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麽,隱約感到不妙,但又說不出來的感覺。

  姬如雪思慮既定,翻身下馬高聲喝道:“李嗣昭,你先將她放了,我跟你走!” 巴戈看在眼裏心說恐怕沒那麽簡單,李嗣昭也沒想到姬如雪竟然這般聽話,但自己在山坡之上居高臨下料想她也沒法施展詭計,於是送開了抓甲軒脖頸上的左手,笑道:“好說,巴戈,你將姬如雪和她身後女子周身要穴點了再捆起來,我便放了你這小妹妹!” 姬如雪冷道:“你先將她放下來,以表誠意!” 李嗣昭哼了一聲,道:“好吧,你自己順著小道爬下去吧,姬如雪我可警告你別耍花樣,不然你這妹妹可就死定了!” 姬如雪仰頭道:“好說好說,放了她,我如你所願。” 巴戈不信姬如雪這般聽話,必有蹊蹺,眼角忽然瞟見蚩夢紅唇一開一合,默念咒語一般,發覺不對對著李嗣昭出聲預警道:“典簽大人,小心身後!”

  李嗣昭剛聽見巴戈怒喝,忽覺背心一涼,身形一轉回頭望去,一見一團黑霧近一人高無聲無息地欺進身後,自己竟毫無察覺,細細看去那黑霧竟是由一只只騰飛的蠱蟲組成,密密麻麻如影隨行,饒是李嗣昭大天位的功力也不免心下大亥。

  姬如雪見以暴露,身形一閃使出斷月拂影輕功兩步便攀上山坡,巴戈雖已奮起一抓,但相距太遠撲了個空只得目視姬如雪直上山坡,姬如雪一把將眼中含淚的甲軒摟在懷裏,運起輕功遠遁而去,蚩夢趁著巴戈分神,接過韁繩縱馬遠去,巴戈正想飛上山坡去追姬如雪之時,那團黑霧中閃出一道藍白閃電,將蠱蟲全部震落在地,李嗣昭脹紅了臉一甩袖子,怒道:“這女賊真是奸詐,今日非拿她人頭祭天不可!” 又看向飛身上前的巴戈道:“你去追拿那紫紅衣服的女賊,她是萬毒窟中人,記得留她活口,我自有大用,我去追拿姬如雪,你不必管了!” 巴戈雖是不願,但也不敢違令,只得牽了馬沿著那白馬蹄印追擊而去。

  姬如雪抱著甲軒疾步而下,但運功太急臀傷隱隱發作又抱了一人速度漸慢,正要拐過山坳時,身後一股腥風傳來,姬如雪一把推開甲軒,回身一掌,擋下李嗣昭這一招,但也被他一股勁力沖撞得向後退去,姬如雪神形未穩,李嗣昭掌含驚雷,每根手指皆攜有藍色閃電抓向姬如雪,姬如雪只覺掌風當頭罩下,避無可避,只得咬牙運起冰玄勁,雙掌相接,李嗣昭被震得後退一步,姬如雪卻借力一個空翻跳脫出圈,李嗣昭喝道:“姬如雪,看你往哪裏逃?” 踏步又上,一掌一抓分別攻向姬如雪左肩右腹,姬如雪心知這是張天師的“五雷天心決” 神功,端得有翻江倒海,天翻地覆之勢,不可硬接,於是腳尖輕點,淩空而起,反身抽出素心劍,只聽一聲劍鳴,唰、唰、唰,連環三劍,攻向李嗣昭脖頸,胸口,腋下,兩人近身相接,亂鬥起來,使到疾處,但見劍光,不見人影,姬如雪似由四面八方攻來,劍氣縱橫,劍光飄瞥,將李嗣昭的身形全部籠罩,甲軒立在一旁,只看得見一團淡藍劍光和一群藍白閃電在山坳處攻殺在一起。

  李嗣昭乃通文館亞聖,地位尚在十大門主之上,盡得李克用真傳,憑借“至聖乾坤功” 修練至大天位功力,後來又偷學了龍虎山張天師的“五雷天心決” 功力更近一步,自比姬如雪深厚得多,姬如雪又與巴戈一路連戰,內力消耗不輕,李嗣昭運起五雷天心決的武功,似劈,似按,似點,似戳,掌指兼施,變幻莫測,姬如雪以冰玄勁催動的白蟒劍招竟奈何不了他,隨著內力不支,漸入下風。

  李嗣昭眼含笑意,心知姬如雪已是強弩之末,再鬥下去自己必贏,忽然左臂一揮,袖口擋住姬如雪視線,姬如雪眼神一凝,李嗣昭快如閃電的五指一抓,抓向肩頭,連忙收腹弓腰才避過這一招,又聽得耳後風聲襲來,急忙回防,擋下一指,可腋下卻露出空門來,姬如雪忽感右腹一陣劇痛,已被李嗣昭一掌印上,肋骨似被打斷一般,姬如雪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跪倒在地幹咳不止。

  李嗣昭獰笑道:“本想看在天子的份上留你一命,但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了!” 身形暴起,飛身一腳重重踢向姬如雪,姬如雪丹田一口真氣運不上來,只好以臂肘硬接這一腳,這一踢使了十足氣力,若是不以左肘擋住,只怕頸骨都要踢斷,姬如雪被踢翻在地,左臂臂骨像被折斷一般,動彈不得,李嗣昭嘴角止不住猙獰,慢步上前正要取她性命,忽感左側有劍光閃爍,側頭一看只見甲軒撿起了素心劍,顫顫巍巍地拿劍尖對著自己,雖是怕得發抖,臉上帶淚,但眼神中飽含恨意,李嗣昭陰沈著臉,他最看不得弱者擺出這副表情,姬如雪躺在地上強睜著眼,哆嗦著嘴唇道:“軒……兒……你快……走……” 李嗣昭向甲軒走了一步,甲軒顫抖著仰著小臉,兩只小手緊握劍柄將劍尖對著李嗣昭的臉,李嗣昭見甲軒竟敢不退還敢直視自己,暗道一聲找死!擡腿一腳踢在她的小腹上,雖只用了三分力氣,但足以要了她的命,甲軒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飄了足有七八丈遠,落在遠處灌木叢中。

  姬如雪熱淚劃過臉頰,怒視著李嗣昭,可丹田空空,半根指頭都動不了,李嗣昭重重一腳踏在她的胸口,磨著牙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說罷右腳一擰,踩得姬如雪胸骨哢哢作響,只要再加一分力氣,便能踩碎所有肋骨讓她殞命當場,有液體順著她的嘴角流淌下來,可她的雙眼沒有一絲懼意,李嗣昭凝視著她的眼睛知道決沒有讓她屈服的可能,於是瞇著眼喝道:“去死吧!” 說罷,右掌掌中含雷對著姬如雪的臉狠狠拍下。

  撕拉一聲,是衣袖被拉扯的聲音,身形一止,右掌竟拍不下去,同時左腕像被一圈燒紅的烙鐵裹住,手腕皮肉似被燙熟一般,李嗣昭咬牙忍著劇痛慢慢轉頭,只見甲軒不知何時靜立在自己身後,低垂著頭,兩只小手牢牢牽扯著自己的左臂,無聲無息,形同鬼魅,寂靜的山坳空無一一,冷風吹過,將李嗣昭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李嗣昭強定心神,運起至聖乾坤功相抗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甲軒那兩只小手,李嗣昭怪叫一聲,撤回右掌,以畢生功力狠狠按向甲軒頭頂………

  ——————————————

  姬如雪感覺自己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路上,太長了,長得望不見盡頭。她低頭看著自己身體,小小的,是十二歲時的模樣,真好,她還是個小孩,不必成熟,不必堅強,不必隱忍疼痛,也不必保護他人。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放棄就放棄吧,別再痛苦地煎熬著支撐下去。她就孤零零地走著,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沒有去處,也沒有來路。突然遠處出現了一點燈火,像是等她回家的歸巢。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向著那燈火跑去,跑啊跑啊,燈火卻越來越遠。她想喊,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於是她跌坐在地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耳邊忽然傳來輕輕靈靈的響聲,是蚩夢在叫她,“小姐姐,小姐姐!你醒醒,你醒醒!” 姬如雪微微睜開了眼睛,從幻境回到現實,身上沒有一處不在痛的,好像全身骨頭都被打斷了一般,好不容易看清了蚩夢那紫紅色的長發,被蚩夢緩緩扶起,突然似想到了什麽,抓著蚩夢的手問道:“你怎麽回來了,甲軒呢李嗣昭呢?”

  蚩夢握緊了她冰涼的手,安慰道:“小姐姐你別急,甲軒沒事,只是好像受了內傷昏過去了而已,李嗣昭嘛……就在那兒,你自己看吧。” 姬如雪順著蚩夢手指指向的方位看去,只見那鎏金蟒袍下是一團扭曲的屍體,全身骨頭碎成了沫,通體發黑,好不淒慘,姬如雪強忍惡心,看向蚩夢表達了詢問之意,蚩夢搖了搖頭還未答話,只聽身後一道熟悉的女音傳來:“別在那卿卿我我了,馬車我找來了,馬上就要天黑了,還不快走?”

  姬如雪聽得巴戈之音,心下大亥,如今自己的狀態只怕不是她一合之敵,正要強撐身子站起時被蚩夢一把扶穩,蚩夢笑道:“小姐姐別慌,我已經餵了她吃了石頭蠱,她已經不是敵人了,若無我的解藥,三天後便要肝腸碎裂,現在我們還在後唐境內,追兵還在後面,小姐姐你要以大局為重,你倆就盡釋前嫌吧,不許再動手!”

  姬如雪聽後驚詫不止,緩了半天後看向巴戈,巴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懶得看她,自顧自地坐在馬車車轅上,期間飽含深意地凝視了一眼李嗣昭的屍身便轉過頭去也不知在想什麽,蚩夢先將姬如雪扶起,又將甲軒搬上馬車車廂,最後把姬如雪扶進車廂,扶上馬車那一刻與巴戈眼神相觸一瞬便收回,蚩夢在一旁做著口型,“不許打架!” 姬如雪苦笑一聲,問道:“好吧,那我們是要去哪?” 

  蚩夢在車廂裏眺望北方,輕聲道:“遼都,臨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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