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檸陌寒 #12 第十一章 破局者 局中人 (Pixiv member : Akame)

 秋風,飛塵,官府後院的落葉隨風起舞。


  柱頭佇立在大牢的房頂,眼神看向遠處的縣衙大門。升堂在即,門口已逐漸熱鬧起來,都是看到告示後前來觀審的看客,依稀能夠聽到人們談論那個神秘女孩的聲音。


  到此為止了嗎。柱頭心想。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卻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教主,你曾經告訴我們的那個世界,那個屬於黑月教人的夢想和歸宿,真想親眼看一看呢……


  “嗖——”


  一陣尖銳的風聲破空而來,柱頭聽見異響,迅速把頭往左側一偏。回過頭時,一根飛鏢深深地插在旁邊的墻上。


  “把未稀釋的藥瓶直接丟到老子臉上,柱頭,你可真是個瘋子。”


  低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柱頭有些驚異,因為他清楚地看見神情冰冷的石勇正站在他的身後。


  “怎麽,我沒死,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石勇啐了一口,從口中吐出一塊發黑的藥餅。“也對,那迷藥的劑量足以毒死一頭牛,換成我看到這家夥沒死,也會挺吃驚的。”


  “萬春堂的五毒藥餅。”柱頭深吸一口氣,“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確實變強了,石勇。”


  “多謝表揚。”石勇緩緩地抽出腰刀,“剛聊聊你的事了。”


  “石勇,我本不想殺你。”柱頭搖頭嘆道,“但我別無選擇。”


  “只可惜我看見了你的秘密,對吧?”石勇橫刀向敵,刀刃在陽光下發出詭異的寒光。


  “關於黑月教,還有你,我會用它問清楚。”


  霎時間,短兵相接,急促的腳步踩爛屋頂的瓦片,刀刃之間碰撞出刺眼的火花。


  柱頭快速地閃躲對方的攻擊,用手中的匕首撥開致命的利刃。


  石勇,你變強了。但有件事,你仍不明白。


  有的悲劇,只能用死亡了結。


  枯冷的秋風卷碎落葉,吹幹了大地上生命的跡象。


  


  正午,昔日冷清的公堂門外已經熙熙攘攘,自然都是來圍觀北檸過堂的。光是妙齡少女公開受審就已經是不小的奇聞,更何況此事還與黑月教牽連,正對了人們喜歡圍觀奇聞異事的胃口,還沒到中午堂外就已經有不少人駐足圍觀。陳文石和林皓因為來得晚了些,只好在人群外圍靜觀其變。


  “昔日廟堂前辦讀書集會之時,可都沒這麽熱鬧過。”林皓皺了皺眉頭,不屑地說道。


  “讀書集會那是為了求知,公堂觀審那是為了求樂,自古求樂易求知難,擇易去難,實乃人之天性。”陳文石詼諧地說道。


  “求樂?”林皓冷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來這求樂的都是這城中的普通人,他們對付不了朝廷,也擺脫不了宗族地位的桎梏,便只能通過向更弱者幸災樂禍的方式來獲得滿足。”


  “哈哈。”陳文石笑道,“自古知縣就是當地父母官,百姓都是這個大家庭的孩子。而這公堂乃是天理王法之地,升堂審案,正如祠堂規訓,旨在教導家人不可逾矩;官刑嚴厲,正如家法威嚴,旨在懲戒犯錯之人牢記教誨。林兄,旁觀升堂才是關心家事的體現嘛。”


  “就怕大家看的不是規訓,收到的也不是教導,只是一場藉由羞辱式懲罰個人而帶來的狂歡。”林皓沒好氣地說道。


  “教導也好,狂歡也罷,這都是官府對百姓開的一扇窗。更何況,世人皆俗,但你我二人不也身在其中嗎?”


  林皓剛想反駁兩句,突然一聲洪亮的喊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升——堂——”


  大堂正門的衙役一聲吆喝,議論紛紛的百姓頓時安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大堂。兩排衙役持杖入堂,分列兩側,“威——武——”的喊聲回蕩在堂上。劉弘文端坐在正堂上,神情一如往常的肅穆嚴厲,柳含煙站在他身邊,手拿紙筆記錄堂情。


  一切陳設布置和初審北檸時相仿,要說有些不同的地方,一方面,門外多了那些圍觀的群眾,另一方面,大堂的東側的旁聽席多了一副桌椅,有兩個人端坐在那。


  是宋家少爺宋耀文和他的管家。宋耀文搖著價值不菲的折扇,管家在一旁倒水伺候,兩人神情輕松,舉手投足仿佛是在戲樓等待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宋家是臨溪城四大名門之一,掌握著當地古董和地產生意的命脈。宋家不僅富甲一方,而且在朝中有高人倚仗,因此在當地政壇也頗有話語權。


  劉弘文並不喜歡審案時有紈絝子弟打攪,但宋家在臨溪有權有勢,只好無視他們的存在。


  “傳犯人北檸!”劉弘文厲聲喊到。


  “傳犯人北檸——”衙役們一個接一個傳話下去,不多久,一個柔弱而可憐的女孩戴著枷鎖,被帶到了堂上。


  北檸今天的穿著十分單薄,由於不敢再穿那件連帽衛衣,北檸只穿了貼身的短袖,因為裙子壞了,下半身也只穿了短褲,秋風一來不禁有些寒意。


  門外傳來一陣驚嘆之聲,頓時議論紛紛。宋耀文定睛一看,這女孩的外貌確實驚為天人,難怪會有這麽多人前來圍觀。不過,官府怎麽會抓這樣一個女子來頂罪呢?


  戴著腳鐐有些不便,北檸只好踉蹌地走到正堂前方,在衙役的要求下跪到被告受審的位置——這里是整個公堂的中央,既能讓在場的人都看到犯人,也方便行刑。


  北檸有些膽怯地擡起頭,看到的情形和上次相仿。縣令大人高高在上地坐在正堂,台上放著令人畏懼的驚堂木和簽筒;兩旁的衙役拿著上黑下紅的刑杖,整齊威武地站在堂邊;身後不時傳來細小的議論聲,那是堂外觀眾交頭接耳的說話聲。


  北檸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她並不知道公堂審案是可以圍觀的,更沒想到現場會來這麽多人。盡管有種社死的感覺,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挺過去了,反正在場的人也都不認識她。


  此時,劉弘文正眉頭緊鎖,翻看著卷宗,整個公堂陷入了短暫的寂靜。趁縣令還沒開口,北檸偷偷擡頭環顧四周,看到了衙役們的臉。


  兩列衙役中,沒有石勇。


  一股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但北檸很快深吸一口氣,遏制住了逐漸加快的心跳,也控制住了有些發抖的雙手。


  既然已經把命運交給了那個人,那就相信他。


  “堂下所跪何人?”


  縣令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打斷了北檸的思緒。


  “民女北檸。”北檸低聲回道。


  “十五日前,你在集市行蹤怪異,被本府差役捉拿,當堂受審時還拒不招認罪行。本官所言可是實情?”


  “大人所言確是實情。”北檸盡可能冷靜地回答,“只不過,小女子並未行蹤怪異。”


  話音剛落,門口的人群又議論起來。“這小丫頭看上去柔柔弱弱,沒想到膽子挺大嘛,敢直接頂大人的話。”“你個傻子,這不是頂嘴,是否認,不否認就等同認罪了。”“這小妮子真是敢說,那天她就跟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突然出現在張家米鋪,這還不叫行蹤怪異?”“你瞧她這身衣服,我看她就是黑月教的妖女!”……


  各位大哥,你們就放我這弱女子一馬吧。聽著門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議論聲,北檸只能暗自叫苦。


  “肅靜!”縣令一拍驚堂木,止住了眾人的議論聲。隨後低頭厲聲問道:“在場有很多百姓都說你舉止可疑,如此多的人證,你還有何辯駁?”


  北檸鎮定住情緒,回答道:“回大人,小女子被捕當天正在城內流浪,但因為好多天沒吃東西了,一陣頭暈就昏倒在了谷堆上。給各位百姓添麻煩了,真的很對不起!”說完便低下頭,做出跪拜的姿勢。


  門外眾人顯然沒想到北檸會這麽辯駁。這套說辭好像也說得過去,畢竟沒人看到北檸怎麽躺到谷堆上的。不過,如果北檸真的是餓暈在米鋪里的,那事情的性質就變了,把一個餓壞的小姑娘扭送到衙門,怎麽看大夥都像是出了一份力的幫兇。


  因仁義道德產生的負罪感在人群中散播開來,眾人大眼瞪小眼,只好紛紛噤聲。


  不過,縣令自然不會相信這種無法證偽的說辭,便繼續發難:“你說自己因饑餓昏倒,但當天升堂之時,本官看你面色紅潤,氣血充沛,完全不像遭受饑餓之人,這點你從何解釋?”


  “回大人。”北檸答到,“小女子原本留有幹糧和騙錢財,是後來遭遇盜賊才變得一無所有的,所以氣色並不像逃難之人,況且。”北檸咽了咽唾沫,說道,“況且當天上堂前,捕頭大人也給了我兩個饅頭充饑。”


  “捕頭?”縣令轉頭看向兩邊的衙役,“邢捕頭,是這樣嗎?”


  “回稟大人,她說的捕頭恐怕是石勇。”邢捕頭避開縣令的眼神,低頭回道。


  “行吧,諒你也不敢拿本府的捕快來扯謊。”縣令不屑地說道。


  “但你的身份仍然可疑。”縣令擡高了音調,用力拍了驚堂木,厲聲說道:“你既無通關文牒,也無朝臣手書,居然還能遊蕩在這臨溪城內,不管你是不是黑月逆黨,本官都要治你偷越城關之罪!”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不多久,縣令聽到了北檸的回答。


  “回大人,小女子願意認罪。”


  民眾嘩然,但緊接著北檸說道:“小女子丟失通關文牒,違反了大梁律法,如此不慎實在不該,請大人責罰!”


  縣令先是有些錯愕,但很快便冷笑著說道:“你一個異國人,為何對大梁律法如此了解?”


  “大人,我……”北檸連忙回答。


  但縣令似乎並不想給她解釋的機會,深嘆一口氣,繼續說道:“還記得十五日前,你在公堂上,莽撞無知毫無規矩,我便清楚,你對大梁律法必定是一無所知。”


  “可沒想到,區區十五日,你不但清楚細致地了解了大梁律法對於偷越之罪的規定,甚至找到了其中的空子,把本官故意引向你是無意中遺失通關文牒這一假設。這樣你便能降低罪責,這件案子也就這麽就坡下驢,大事化小了。”


  “大人……”北檸漲紅了臉,聲音有些顫抖。


  “棄卒保車。”縣令用冷酷而失望的眼神看向北檸,“一個小丫頭竟想出如此詭譎的伎倆。北檸,士別三日,本官對你還真得對你刮目相看。”說罷,兩根令簽從簽筒拔出。


  “不……”北檸馬上明白這兩根簽意味著什麽。“大人,您聽我解釋!”


  北檸的求情在縣令這從來沒有奏效過,這次也不是例外。


  “來人,重責二十大板!”


  遭了。聽到這聲命令,北檸只覺得雙膝一軟,身體險些跪倒在地上。兩邊手持刑杖的衙役持杖撞地,聲音震徹公堂。


  “且慢!”


  一聲急切的喊聲從身後穿來,眾人目光望去,只見一個穿著官服的身影從人群中沖進大堂,在北檸身旁單膝跪下。


  北檸望向這個人,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突然覺得很想哭,但還是緊緊閉住嘴,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大膽!”縣令怒拍驚堂木,“你是何人,為何擅闖公堂!”


  穿著官服的人喘著粗氣擡起頭,眼中透出疲憊卻堅定的光。


   “大人,在下縣衙捕快,石勇。”


  


  “既然是官府中人,為何還知法犯法,擅闖公堂?”縣令眉頭一皺,堂下百姓這麽多,自己的捕快還公然遲到,頓覺很不高興。


  “卑職本是本案行刑手,但因追查逆黨,誤了時辰,請大人降罪!”


  縣令轉頭看向柳含煙,柳含煙不緊不慢地說道:“追查黑月逆黨乃頭等要務,石捕頭既是為了公務,就允許他歸列吧。”


  “謝大人!”看到縣令的默許,石勇連忙行禮,隨後起身取來刑杖,站到北檸身邊。


  柳含煙說道:“繼續吧。”


  石勇看到地上的兩根令簽,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自己要是沒趕上這趟,間接害死了北檸,絕對會在後悔中度過一輩子。


  不過現在,首要的事是先把縣令的命令應付過去。


  “行刑!”


  一聲令下,石勇定了定神,和一個衙役走上前,不留情面地把北檸推倒在地,兩根刑杖交替著壓在北檸身後。另一個衙役在北檸身旁蹲下,他的任務自然就是給北檸寬衣解帶。


  “看,要開打了。”門外的陳文石低聲說道,人群也逐漸熱鬧起來。


  而此時的北檸只是趴在地上,緊閉雙眼,等待著未知疼痛降臨到自己的臀上。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身上的內褲被扒掉的一瞬間,北檸還是感到一種不由自主的害怕。


  臀上的杖傷已經恢覆,少女嬌嫩白皙的屁股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只等那無情的板子來“上色”。


  “柔若無骨,膚若凝脂,還真是個美人。”陳文石不忍心地搖頭嘆道,“可惜很快,這堆雪般的玉臀就得被板子打爛了。”


  很快,板子無情地落下,北檸感到一陣強烈的疼痛傳來,不由得“啊”了一聲。


  還沒緩過神,下一板子又重重落下,反覆地笞打在兩片逐漸紅腫的臀上。還沒打到十板,北檸就已經泣不成聲,呼痛聲也變成哀婉的哭喊和求饒,回蕩在寂靜的大堂上。每一板打下,嬌弱的小屁股就跟著顫抖一下。二十下打完,衙役北檸的臀上已然是板痕遍布,紅腫難忍。


  親眼目睹少女受笞,台下的表現也算眾生百態。閑漢們顯然很享受這種以正義之名旁觀少女受罰的事,他們仿佛看到了刺激的重頭戲一般,瞪大了眼睛看著堂上的行刑;鄉紳們同樣叫好,在這幫老不死眼里,像北檸這樣衣著不嚴實,露胳膊露腿,還伶牙俐齒的女孩,都是“妖女”,都應該被捉到公堂,排成一排,讓縣令大人的板子把她們的屁股挨個打開花。


  不過,除開這些人,絕大多數人的想法還是和陳林二人一樣。刑杖落下時,肌膚與板子的碰撞聲,少女無助的哭喊聲,每一次都叫人心生憐憫。他們沒想到官府對待柔弱的少女也是毫不留情,完全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目睹這辣手摧花的過程,眾人紛紛低下頭,不忍再看。


  “稟大人,用刑完畢!”石勇看了看在地上趴在地上、玉臀紅腫的北檸,壓制住劇烈的心跳,大聲向縣令稟告。


  衙役們回到原位,留北檸獨自趴在地上抽泣,她的身體隨著哭泣聲而顫抖,面前的地板已經被眼淚打濕。門外的人群中不時發出幾聲嘆息。


  我的天,好疼,只是二十大板感覺屁股就快開花了。北檸咬著牙,心中暗暗想到。


  剛才這二十大板顯然沒有第一次上堂時重,而且板子打到屁股上時,明顯有種收力的感覺,北檸很清楚地明白,石勇肯定手下留情了。然而,盡管力道不如上次,嬌嫩的屁股對上冰冷的刑杖,實力對比實在過於懸殊,再加上北檸這次並沒有拘束自己的表現,二十大板直接讓北檸疼得哭天喊地,眼淚直流。事前,石勇還說希望她“演的像些”,顯然他想的太多了,板子打在屁股上時,毫無顧忌哭喊的北檸表現得專業演員還要真實十倍。


  啊,老天,我寧願挨一百次老師的戒尺,也不想再挨這公堂的大板子了。北檸心中默默叫苦。


  石勇的心也是一陣怦怦亂跳,他盡力控制好力道,讓每一板的力道都只打在皮肉上,這樣一來,北檸就只會受到外傷,筋骨都完好無損。同時,他還要讓自己在聽到北檸的慘叫時不能心軟,否則一旦被發現放水,北檸無疑會受更多的苦。


  好在,這次他們的配合天衣無縫。看到北檸腫成桃子的小屁股和哭成花貓的俏臉,縣令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說吧,本官想聽聽你要如何解釋?”


  北檸勉強止住了哭泣:“大人誤解小女子了。”


  “哦?”縣令冷哼一聲,“你是說本官冤枉你了?”


  北檸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用可憐巴巴的語氣回答道:“大人,因為,這半個月來,小女子一直在監牢中學習大梁律法啊!”


  “什麽?”縣令一時錯愕。門外眾人更是震驚,囚犯被關進大牢,能自保就不錯了,至於在牢里學習,那簡直真是聞所未聞。


  “真一派胡言!”縣令拍案斥道。“本官警告你,要是公堂上再胡言亂語,就休怪本官法板無情了!


  “不,大人,求您不要。”北檸雙手抱在胸前,淚眼婆娑地表現出恐懼的神情,“求大人您不要再打民女板子了,我,我不說了……”


  “你這丫頭,來人!……”北檸故作害怕的姿態騙過了其他人,卻被縣令一眼看穿,縣令頓時氣得青筋暴起,手徑直伸向令簽筒。


  “啟稟大人。”石勇突然向前一步,雙手行禮說道,“卑職在牢內負責看管此人。這民女確有些不同,她自稱異國而來,對律法不甚了解,也對弄丟通關文牒一事十分悔恨,因此向卑職討要了大梁律法的抄本,希望亡羊補牢。卑職覺得此人知書達理,私以為她有心悔改,便依從她了。”


  說完,石勇低頭補充道:“是卑職冒昧,不該將律法輕易給她翻閱,請大人恕罪!”


  “你們……”縣令只覺得頭暈目眩,兩人的行為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在這大堂之上,這兩人就好像聯合起來戲弄他一般,頓時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底升起。“石勇!你身為牢內看守,犯人之事為何不及時稟告本官?還有你,一個丫頭,伶牙俐齒,信口開河,本官若不將你重重責打,你怎知道我官府威嚴?”轉手便拔兩根令簽而出。


  “來人,將此女再打二十……”


  “東翁。”


  一只手按在了縣令拔簽的那只手上,柳含煙意味深長地看著劉弘文,微微搖了搖頭。


  “劉大人。”一直神情輕松如同看戲的宋耀文突然開口了。


  “劉大人果然執法嚴明啊。”宋耀文拍了拍掌,含沙射影地說道,“久聞劉大人辦案雷厲風行,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小姑娘說的稍不合心意,就要把人家屁股打開花,平日里都說待民如子,今日看來,劉大人還真是位嚴父啊。”


  “宋少爺,本官敬宋家是名門望族,因而一直對你客氣相待。只不過這里是公堂,本官是縣令,這案子怎麽辦,還不需要宋少爺插手。”劉弘文終於冷靜下來,不甘示弱地回答道。


  “哼。”宋耀文冷笑一聲,躺回了座位上。


  劉弘文看向大堂,北檸仍然趴在地上,一邊用令人心疼的聲音嗚咽,一邊吃力地拉起褲子遮住傷處。石勇則單膝跪地,雙手緊握,一直保持行禮的姿勢。


  還是沖動了,劉弘文心想。剛才的怒火差點掩蓋了理智,因為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北檸在撒謊,在欺騙她。但從證據上講,這種懷疑沒有依據,更何況還有捕頭作證,自己完全沒有道理以生氣為由再打她板子。


  “罷了。”縣令說道,“石勇,起來吧。”


  “謝大人。”石勇站到一邊,汗珠從臉頰滑落。


  縣令隨即看向北檸:“能通讀大梁律法,這麽說你也是書香門第之女?”


  北檸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家父本是當地的貴族,小女子一家人生活得幸福美滿,可就在去年,軍隊沖進了我家,家父家母,都……”


  北檸把頭埋進手臂中,輕輕抽泣。


  “有戰亂?你是哪國人?”


  “小女子從南方而來,是炎國人。”


  “炎國人……”門外頓時議論紛紛起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炎國人呢。”“都說炎國是寸草不生之地,真的假的啊?”“那是瞎說的,我聽說書人講過炎國女子的衣著,人家就是露胳膊露腿的,跟這個叫北檸的小美女一模一樣……”


  北檸聽著眾人的議論,不禁有些心虛。這個身世還是石勇幫她編的,石勇在家翻遍了關於異國人的古籍,發現炎國女子身著的異域服裝是和北檸很像,她們只穿短衣,而且也會穿露腿的裙子,再加上炎國氣候炎熱,邊境處更是荊棘密林叢生,從未聽說臨溪有人去過,也就很難查證了。


  “肅靜肅靜。”縣令拍了拍驚堂木,止住喧嘩。


  “照你這麽說,你是從炎國因戰亂而來,但通關文牒和錢財在進城後被盜,所以才餓暈在集市,對嗎?”


  “是的,大人。”北檸答到。


  “哼。”縣令狐疑地冷哼一聲,“你的話可屬實?”


  北檸咬了咬牙:“民女所言,句句屬實。”


  “很好,那此案就容易多了,來人……”


  “不。”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縣令一怔,他側過頭看向堂邊,“石勇,你剛才說了什麽?”


  “大人,卑職說的是‘不’。”石勇向前一步,表情冷若冰霜。


  “這個女孩說的,並不屬實。”


  縣令心頭大震,門外的眾人發出驚呼聲,宋耀文收起折扇,神情嚴肅地看著石勇。


  當然,最意外的是北檸,她雙手撐地,呆呆地跪在地上,迷茫而無助地擡頭看向石勇。


  “因為,她所述的身世,只是一個謊言。”石勇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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