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檸陌寒 #11 第十章 觀公案各路雲集 再升堂少女受審 (Pixiv member : Akame)

   闌珊閣酒樓,欄邊酒桌,二人身著長衫,正在對酌小飲。


  “喂,你聽說了嗎,衙門近日抓了個小姑娘,現在正在問話呢。”一杯清酒下肚,陳文石壓低聲音,朝對面的林皓說道。


  “小姑娘?”林皓放下酒杯,神情略有意外。臨溪縣地處中原,氣候宜居,糧草豐茂,雖在九大郡縣中距京城最遠,但得益於本地父母官的盡力管轄,治安水平在眾縣中長年位於前列,殺人越貨之事已經鮮有所聞,衙門常年審理的案件,多是偷盜之事或是錢款糾紛,臨溪地處偏遠卻熱鬧繁華,當地治安無疑是重要因素。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女子犯案的比例自然是少之又少,陳文石帶來的消息倒確實可以算是不同尋常。


  “一個小姑娘,能犯什麽事?”林皓嘴角一撇,“是偷了人家的東西了,還是與人私通被抓到了?不過私通現在也很少鬧到公堂了吧。”


  陳文石搖搖頭,“都不是。”他瞅了左右兩眼,用口型說到:“因為黑月教。”


  林皓一怔,“你的意思是,這女子是黑月教的人?”陳文石聞言點頭。


  難怪陳文石如此諱莫如深,黑月教可謂是當今朝廷的心頭大患,去年下旬,黑月教在南方的邊陲鎮作亂,原本以為只是山里土匪小打小鬧,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黑月教已發展至數千余眾,到處散播朝堂獨斷專制的妄論,還宣揚蠱惑人心的歪理邪說。如此行徑朝廷自然不容,年初便發布律令,要求各郡縣嚴查亂黨,凡是與黑月教有牽連之人,輕者杖責,重者流放,黑月教徒最重可判斬首。如此鐵腕政策確實起到了效果,但黑月教行事詭秘,追查半年多卻也沒能根除。


  “此前確實聽說過南方亂黨的事,不過也都是邊境之聞,臨溪可是京城九縣之一,距京城不到二百里,不說黑月教向來低調隱秘,就算膽子再大,還敢在京城旁作亂?”林皓眉頭微皺,道出不合理之處。


  陳文石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不過據我所知,這女孩已經是第二次過堂了,之前已經審過一次,看來沒有定罪。”


  “參與亂黨可是重罪,當然不會認。”林皓說,“上面現在嚴查亂黨,這女子算是正好撞在刀口上了,不過一個女人還能在臨溪城眼皮底下作亂,倒也是怪哉。”


  “林兄若覺奇怪,不如前去一看。”陳文石擡了擡眉毛,“我聽聞一刻鐘前衙門鼓聲響起,現在多半正審那女孩呢。”


  林皓本來沒興趣做這種閑漢之事,但隱約覺得事情或有蹊蹺,思忖片刻,拿扇起身,陳文石微微點頭,轉身向掌櫃:“掌櫃的,結賬!”


  


  七里街,路邊燒餅鋪。


  “瞧一瞧看一看啊,熱乎乎的大燒餅,兩文錢一個,老漢吃了暖身體,小孩吃了長身高啊~”


  王誠像往常一樣大聲吆喝著,今日已到未時,路過買餅的顧客也越來越少,王誠正想著要不要收攤,等夜市再來擺。“王老三。”聽見有人叫自己,王誠轉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發小徐慶。不同於王誠長得五大三粗,徐慶身形高瘦,再配上他輕佻的步伐和不正經的表情,活脫脫像個山里的猴成精。


  “有啥事嗎。”王誠沒好氣的說。“有事,有好事。”徐慶笑著說,“我剛才路過官府,你猜看到了什麽?”


  “有屁就快放。”


  “官府在審案,我偷偷瞄了一眼,堂下受審的是個姑娘。”


  “那跟俺有啥關系,也就是你這街溜子,看到姑娘就挪不開眼。”王誠瞪了他一眼,收拾家夥準備進屋。


  “誒誒誒,你聽我說,那姑娘可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渾身雪白剔透,身形美妙至極,我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啊。”徐慶嘖嘖稱奇,“這不是把你當兄弟嗎,拉你去長長見識。”


  “好看又怎麽樣,那官府是什麽地方。”王誠說,“到了公堂,官老爺可不會心疼她好不好看,人家只管認不認罪,要是不認,幾十板子下去,再漂亮的臉蛋屁股也照樣開花。”


  “你王老二還真是個正經人,要知道有人還真就是聽說公堂有妙齡少女受刑,專程看熱鬧的。”徐慶笑著回答,隨後拉著王誠的胳膊就往外走,“我不一樣,要是這小美女落在我手里,怕是含在嘴里都怕她化了。不過呢,看慣了小偷強盜過堂,看少女受審,好像也別有一番樂趣。”


  “誒你別拽我,你自己去不就得了。”王誠喊到,兩人你推我搡的向縣衙走去。


  


  臨溪內城,宋家。


  宋耀傑正端坐宅中大堂,桌上有一盤圍棋。另一邊執黑棋的是寶隆錢莊的掌櫃,身形富態的丁通。


  “話說,不知公子可曾聽聞,縣衙近日抓了一名女子。”丁通說道。


  “聽說了。”宋耀傑的眼光沒有離開棋盤。


  “據錢莊手下的人打聽,這名女子是因和黑月教有勾連,才被帶到公堂受審的。”


  “是啊。”宋耀傑舉起茶碗輕品一口,“大概是十幾日前抓的吧,到堂上挨了頓板子,不過沒當庭判。”


  “亂黨罪重,怕是也會抵死不招吧。”


  “哼。”宋耀傑輕哼一聲,放下茶碗,“亂黨是重罪,但只是針對參與活動的黑月教徒,與亂黨牽連算不上什麽大罪,無非挨頓打關兩年完事,輕的甚至杖責完就翻篇了。丁掌櫃是聰明人,應該早就看出其中端倪了吧。”


  丁通微微一笑:“自然是瞞不過宋公子,這臨溪城里出了個女亂黨,劉知縣這案,確實頗有意思。”


  “朝廷下旨徹查亂黨,各方郡縣壓力不小,無關百姓受牽連之事也偶有耳聞。”宋耀傑用有些不屑的語氣說道,“不過劉弘文還真是會造事啊,查了集市邊上的小販,說是兩個衙役在集市上偶遇一個衣著奇特的女子,然後就帶走了。尋常平民女子被帶到公堂,怕是早就被嚇得不敢出聲,這時候再安個蔑視公堂或者無話可辯的罪名,一通板子下去,自然也就認罪了,他劉弘文也就能交差了。”說完,宋耀文執白棋落子。


  “如此明察秋毫,宋公子果然心性過人。”丁通執黑棋落下,隨後低聲說。“不過,錢莊派人花錢問了當堂的衙役,那女子並未認罪。”


  “哦?”


  “沒錯。而且最開始上刑還不是為了逼供,而是女孩好像頂撞了縣令。”


  “嘁,有點意思。”宋耀文說道,“如果沒認罪,要麽是這女孩頑強寧死不認,要麽就是因為柳含煙了。”


  “公子說因為柳師爺?”


  “是啊。”宋耀文似是而非的冷笑著說,“柳含煙如此講究正派的人,會眼睜睜看著劉弘文判冤案麽,那堂上能左右結果的也只有他了。”


  “公子所言有理。”丁通話題一轉,“聽說,衙門現在就在審問那名女子,宋公子可有興趣前往旁聽?”


  “旁聽?”宋耀文手執白棋,變回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表情,“公堂那點事沒什麽意思,多半就是嚴詞逼問那女孩,不認罪就用刑,脫了褲子打屁股,一頓杖刑下來,小姑娘基本也就招了。”


  “換平日確實如此,不過這女孩或許不同。”


  “因為恐怕是冤案?”


  “沒錯。”丁通似笑非笑,“既然如此,今日的公堂就不是讓公子看厭的戲碼了,或許有文章可做。”


  “也罷。”宋耀文舉棋落下,棋見殺意,正好截殺對方一條黑龍。“多日不見,也得去做做劉知縣的客了。”


  


  縣衙,陳列刑具的偏房內。


  柱頭凝視著手上的物件,這是一個銅制的鐵管,別人不會猜到這是用來幹什麽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一件極度危險的兇器。


  他擰開管口的蓋子,微微傾斜管身,銀白色的液體如細絲般流下,沾染到墻邊的刑杖上。


  此乃銀蛇之毒,沾到傷口,頃刻間便能使人斃命。


  現在,他要依靠它去殺一個無辜的人。


  “柱頭……”


  一個聲音瞬間激活了身體的每一處神經。柱頭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在門口。他覺得有些意外,這個人本不應該在此時出現在這的。


  “柱頭……”石勇走進屋內,臉上寫滿了震驚和怒意,“你他媽在幹什麽?”


  柱頭停下手上的動作,無言地看著石勇。


  “我再問你一次。”石勇步步緊逼,“你這混蛋在幹什麽?”


  柱頭看著眼前這個憤怒的男人,嘆了口氣:“石勇,你果然想救她。”


  “她是無辜的。”石勇緊握拳頭說道,“你要殺她,為什麽?難道你是黑月教的人?”


  “我們認識很久了,石勇。”柱頭的聲音平緩地一如往昔,“你的確是個好人。”


  “少他娘的廢話,你要是真這麽覺得,就把那玩意放下。”石勇一邊靠近,一邊緊張地看著柱頭手里的藥罐。


  柱頭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石勇,我和你不一樣。”


  “我早已別無選擇。”


  話音剛落,柱頭突然身體一轉,另一只手上出現一個小瓶,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彈向石勇。石勇眼疾手快,揮舞官刀,將那破風而來的瓶子迅速彈開。


  但一切還是太晚了,彈開小瓶的瞬間,石勇感到一種濃烈的香味竄入他的口鼻。


  這香味很熟悉,在冥軒和北檸的身上,他都嗅到過這股詭異的香味。只是這一次很濃,濃到令他作嘔。


  石勇感覺腦袋變得沈重,他想扶住旁邊的桌子,卻癱軟地躺倒在地上,身體的每一部分都發不出力,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他試圖想移動腿站起來,卻一根指頭都不聽使喚。


  視野逐漸被黑暗包圍。最後的余光里,石勇似乎看到一個人停留在他身邊,但很快便消失在光的盡頭。


  


  午後,公堂之上。


  縣令還未上堂,北檸已被帶到堂前等候,她衣著單薄,手上戴著的木枷,雙腳還掛著鎖鏈。兩個衙役手持刑杖,站在北檸身後,刑杖偶爾會碰到北檸的腿,不時會有一陣冰冷觸感從身後傳來,這種感覺讓她有些害怕,不禁往前挪了挪。


  天色已經快要入秋,一陣風吹來,北檸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她隱約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的聲音,但礙於衙役不敢回頭,種種跡象告訴她,今天這關也許不好過。


  北檸擡起頭,看到了曾經到過的公堂,如同一只巨大的怪獸,要把她這只柔弱的獵物吞入口中。


  一切都那麽熟悉,包括恐懼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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