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白 #3 3 上學闖禍 (Pixiv member : 松鼠毛绒)

 本來,一個十歲的孩子上學,天經地義,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但是,這是白家的孩子,就不能不讓人感到奇怪了。

更何況,據學校里的人透露,白羽給學校校長帶了很多禮物,說了好多好話,聽說,他想讓白桔一直念下去,之後考初中,甚至考高中!

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誰不知道白羽當年考高中時,給白奉南跪了一天一夜,他爹才勉強同意?

白家和青家在別的方面有矛盾,在這方面卻有共同看法:百無一用是書生!家里這麽大產業,你上個球學?好好跟著老子學點本事做生意不好嗎?!

而且,拋去這些不說,一個女孩子家,上到初中已是罕見,上到高中,那更是百里挑一的稀罕物!

市民們對此議論紛紛,說白羽他爹氣剛斷幾天,這小子就敢忤逆不道,這樣下去,白家完蛋是遲早的事!

但是,說歸說,在一個星期一,眾目睽睽之下,白桔還是由傭人楊招弟領著,坐著家里的汽車去學校了。

不說外面議論紛紛,白桔在上學前一天晚上,已經和哥哥鬧了一頓。

“我不去上學!”

“為什麽不去上學?”白羽坐在桌旁,似乎已經忘了不久前的悲傷,聲音帶上了和妹妹說話時一貫的威嚴。

“上學累!又要早起又要晚睡,又要上課寫作業。聽說上課連動都不許動,比蹲監獄都累!”

“那你就想變成大傻子?”

“媽媽不也沒上過學,也沒變成大傻子!”白桔頂嘴,“再說我在家里也有先生教啊!”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白羽沈聲道,“先生只能教你識幾個字,背幾首詩,數個1234。”

“我要送你去的學校是咱們市最好的,是現代教育模式,你要好好學習,到那里沒有招弟伺候你,別耍小姐脾氣!”

白桔這才意識到哥哥根本沒給自己留選擇的余地,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我也不去!”白桔準備耍賴,拉下臉來要哭。爸媽的事剛過去幾天,哥哥應該舍不得她哭的。

然而白羽霍的站起,一雙眼睛再次放出那天的兇光,白桔竟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

“少爺,您消消氣,小姐,您就聽一次話吧!”招弟在旁邊守著這對兄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知道怎麽勸才好。

“招弟,你也想要我去上學麽?”白桔轉向招弟求助,然而招弟張了張嘴,那句話沒說出口:小姐,大少爺已經把我說服了,您現在孤立無援嘍……

“這件事沒得商量!”白羽厲聲道,其決心一點不像一個十六歲孩子應有的。

“白桔,明天七點半,乖乖讓招弟和司機拉你去上學,否則,家法伺候。”

他下了最後通牒,轉身離開了臥室,這幾天,妹妹都是和他一個屋子睡的。

“真討厭!討厭!!”白桔被嚇被兇,這會兒哥哥離開,她不由嚶嚶地哭了起來,“嗚嗚,討厭!我不去上學!我不要!”

“乖,好小姐,您看,少爺給您買的新書包,是最時興的那種!”招弟在旁邊勸啊勸,“你看,還有新橡皮呢,呀!你聞聞,是桔子味兒的!這橡皮還有香味呢!”

白桔抹著淚,看著招弟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又一個新物件兒,最後還有學校的校服。一看見那簡陋的褂子和褲子,白桔就拉長了臉。

“醜死了!我不穿!”什麽破布呀,她就沒穿過這麽破的東西。

“小姐,您里面穿上保暖褲,這個就在外頭套一下,不紮身子的。”

“我不!要!我要穿我的花襖去!”

“可以,可以,小姐可以把花襖套在校服外面,”招弟耐心地哄道,“您看,這樣就看不到校服了對不對?”

“可還有褲子那!又醜又難-受!”白桔咬著嘴唇,拿小手用力撕校服褲子。

“您別撕了,小心撕壞了!”招弟看著就心疼,連忙去抓白桔的手,“小姐,撕壞了還要拿錢買的,不穿校服,學校是不讓你進門的呀。”

“是嗎?”白桔突然豎起了耳朵。

“呃,小,小姐,你不會是想……”招弟趕緊改口,“不是的,你把校服丟了的話,大少爺還得花錢給你買一身,你還是得上學呀!”

“哼……”白桔氣鼓鼓的閉上了嘴,跳上床,裹緊了被子,“這麽多的要求,我怎麽能受得了呀……”

“小姐別怕,你忘了嘛,我也上過幾天學的。”

今天白羽晚些回來,招弟就拉了燈,先陪她待會兒。

“上課也不是一動不能動,只是不能離開座位,不能隨便和同學講話,否則打擾了先生講課,他可是會生氣的哦。”

“我才不怕他生氣,他生氣會怎麽樣?”

“他生氣就會批評你的,就會罵小姐的。想想在同學面前挨罵多丟人呀。”招弟勸道。

“他會打人嗎?像以前私塾那樣拿戒尺打手心?”

“小姐是女孩子,而且小姐這麽聽話,肯定不會挨打的哦。”

“那我更不怕他了,爸爸媽媽不也罵過我,可我也不怕他們。”

說完這句話白桔才覺得有什麽不對,是了……原來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她總是突然忘記這個事實,又突然想起來,鼻子酸的難受。

招弟覺得自己眼眶熱了,趕緊不說這個話題:“哎,小姐,早些睡吧,我看了你們的課表,你們還有體育課呢,小姐跑步一直很快,這下可以在同學面前大顯身手啦!”

聽到可以在同學面前大顯身手,白桔這才稍稍滿意,不再嘟囔上學無聊了。

她閉上眼睛,拉著招弟的手,慢慢進入了夢鄉。

轉眼到了周五,白桔上學也有一周。這天支走了幾個來討債的本家人,白羽獨自騎車,來到了妹妹的小學。

說是親戚,找他們幫忙時跑的比誰都快,討債時卻來的比誰都早。白羽邊在心里痛罵這幫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邊蹬著車子,心想這下算是徹底看透了他們的本質。

和門衛打了聲招呼,他直奔校長辦公室,手里提著兩瓶好酒,用布袋子遮掩著。

說到底,他還是不放心妹妹在學校的表現,雖然每次問招弟,女仆都說小姐表現的可乖呢,可她並沒有天天跟著白桔,而且,也有撒謊的可能……

走到三樓拐角,他聽到有一大一小兩個熟悉的女聲過來,便趕忙停住。

“娘,我想上學……”是上官淩兒,白桔的同班同學,也是狀元上官赫的小妹,聽起來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抽泣。

竟然哭成這個樣子……白羽心頭嘀咕。上官家一直風度不凡,無論在何處都是高風亮節,恪守禮道,上官淩兒也是從小就以大家閨秀教養,講究文靜嫻雅,盡善盡美。

在外面,永遠都是一副小冰山美人的樣子,禮貌的笑臉下刻意留著一點分寸,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乖女兒,別哭,回去我們再勸勸你爹,讓他——”

白羽知道自己藏不住,便做迎面撞上狀,假裝吃驚,然後低頭行禮。

“上官夫人,小姐。”淩兒展現出了極大的自控力,只楞了兩秒便止住了哭,叫了聲羽哥哥,便不再說話。

“白少爺,令尊令堂的事情,請您節哀順變。”簡單寒暄後,上官夫人輕聲安慰道。

白羽一陣心暖,這幾天別說從外人口里聽到軟話,就是本家那些蠢蠢欲動的叔嬸,都沒有好臉色給他。

“謝謝您關心……倒是我妹妹性格頑劣,聽說她和淩兒坐了同桌,不知道有沒有……”

“哦,這件事啊。”上官夫人打斷了他的話,令白羽心頭一緊。

“白桔小姐是好孩子,聰穎伶俐,再加上有您這樣的兄長,我看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

說的也是好話,可是語氣明顯比剛剛冷硬了許多。

“您謬讚了。”白羽硬著頭皮,等對方的那句:但是。

“……但是我家淩兒,性格內向,不愛說話,和白小姐坐在一起,兩個人可能不太合適。”

白羽瞬間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究竟在抱什麽希望?他早就該想到這一點!

從幾輩人之前,白家和上官家就互相看不起,他父母更是如此,明令禁止他們兄妹幾個和上官家的書呆子有交往。

也許唯一一個想打破這一傳統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誰都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點道理,他買通了校長,讓白桔和淩兒坐在一起,但上官夫人不是傻子,又何嘗不會擔心自家女兒被帶壞呢?

“所以,我剛剛找了老師,把白桔和淩兒分開了。”上官夫人的語氣此時可以用冰冷來形容,似乎在看他會不會辯解,甚至粗魯的咒罵。

白羽束手無策,他想辯解——不是的!我和我妹妹不是那種人!可他憑什麽要求人家信他呢?

他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難堪。被自己尊敬的人這樣一頓暗諷,比被那些走狗咬一口都難受。

“多有得罪了。”

看他不說話,上官夫人自然也不更多為難,拉著淩兒轉身下了樓。

白羽一個人靠墻站住,深吸幾口氣。

他現在控制情緒比以往可快多了。

緩步上樓,他敲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如今的校長四十五歲,因為師資短缺,他也兼任白桔班里的數學老師。

一個年級就三個班,一個老師身兼數職,這已經算頂配了。

略帶慚愧的收了白羽的禮物,校長老張不住的責備自己無功受祿,被他制止了。

“我妹妹她從小被母親慣到大,還請您多費心。”後半句話白羽沒說出口,兩瓶酒算什麽,青家的某些人兩捆錢都嫌少呢。

“白桔她上學一周了,您覺得她表現怎麽樣?”

張校長沈吟了半晌,似乎在糾結有些話該說不該說。

“唉,白少爺,您這問的我很是為難那……”

白羽心里稍稍一沈,看來,白桔和招弟果然有事情瞞著自己。

“沒有為難,您實話實說。”他堅定的亮明自己的態度,“我把妹妹送到這里來,是希望她真學本事,不是混日子的。”

“白少爺年紀小小就有這份覺悟,實在可嘆,”老張有些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白小姐,畢竟,咱們市里萬戶人家,誰會把女兒看的這麽緊呢?”

“小姐聰明伶俐,但她心思……唉,根本不在學習上,”張校長道,“數學課是我教,她還能安靜在教室里聽一聽,但是別的課,常常是課上到一半,趁老師轉頭寫字,她就溜出去了。”

白羽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溜出去?學校就這麽大地方,她能跑到哪里?”

“咳……您不知道,”張校長為難道,“她的女仆招弟,就在門外頭等著她那,常常是兩個人一起去玩,等到快放學了才回來。”

“竟敢這麽放肆!您怎麽不早跟我說呢!?”白羽按捺不住,一拳捶在木桌上。

“您……唉……白少爺請瞧瞧這個。”張校長低頭拉開抽屜,把厚厚一沓票子放到他面前,望著那錢上的紅繩,白羽眼前發黑!

“這,這是……?”

“這是招弟塞給我的,為的是不讓我告訴您,大概是小姐的零花錢吧。”

“這錢昧良心,按說打死也收不得,但是,您也知道我們窮苦人家,實在是沒有魄力做出來拒絕的事啊……”

說著,老張眼里竟然有了淚花。

“但我最後還是一點都沒動,今兒幸好您過來找我了解情況,我把錢還給您,也算是完璧歸趙了,”張校長說著,又把那兩瓶酒也退還給白羽。

“這樣,我一沒有違背對小姐的誓言,二沒有枉對為人師表的名節,也算是無憾了。”

白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學校的,只覺得自己腿擰的像麻花。

本以為妹妹真在好好上學,至少淘氣也該有個底線。結果,她帶著招弟,給自己演了這麽一出逃學行賄的好戲。

他覺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耳光,被老張的眼淚,上官的嘲諷,還有妹妹的狡猾。

爹,娘,這也是你們埋下的惡種啊!

刺骨的寒風頃刻吹幹了他眼窩里的那點熱淚,十六歲的少年吸了吸鼻子,沒有哭。

他把那兩瓶好酒扔給了路邊的乞丐,看著這酒,白羽覺得自己臟。

乞丐驚掉了下巴,像是遇到財神爺一樣,朝他背影連磕了十幾個響頭。

回到家,他在院子遇見了管家婆,管家婆說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什麽時候叫大家下樓?

“不吃了,”白羽胸前醞釀一路的怒火已經徹底白熱,他沈聲道,“去把白桔招弟給我叫到祠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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