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頭繩 (Pixiv member : 松鼠毛绒)

 第一次遇見鄭晚月,是在八月的晚上。

莫晴斜挎著書包,口中嚼著根甜甜草,擡起兩條大長腿,幾步跳上了田壟。

蟲兒輕吟低唱,一輪彎月掛在藍莓色的夜空上,星星像被人仔細擦拭過,在天頂放著珠寶色的光。

側耳,他聽見嘩啦嘩啦的流水聲,低頭,借著月光仔細一看,清澈的水流已經漫過幹渴的土地,一縷一縷流進了他家玉米地里。

莫晴滿心歡喜,蹲下捧一把清涼的水,洗了洗臉,瞬間覺得夏日的酷熱跑了不少。

“小莫!小莫——”

奶奶顫顫巍巍的聲音從土道上傳來,他哎了一聲,跑過去。

“臭崽子,你又跑到哪去啦?瞧蹭的這一身土。”

“去玉米地里放水啦,這不輪到咱家澆地了嘛。奶奶,今年咱家玉米長勢可好了,肯定又是大豐收,到時候我請假回來幫你掰棒子!”

“又說這話了,好好上你的學!”奶奶揚起拐棍,朝他腿上敲了一下,“咱這小村里,幾年才出一個大學生……小莫,你從小就腦瓜子靈光,是讀書的材料,可不能荒廢嘍……”

“一會兒見了鄭校長,你該叫人叫人,別傻乎乎的戳著。”

“嗨,奶奶你放心吧,我跟老鄭可熟呢,”莫晴哈哈笑,少年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田埂上,“每次打籃球都蓋他帽。”

縣里的高中加上老師,統共就幾百來人。土地上澆上水泥,拿油漆畫幾條線,權當操場。教室後門出來,翻過石頭墻頭,就能到高粱地。

院子里一棵大泡桐樹,據說長了快百年,樹下是女孩兒們跳皮筋的地界兒。“操場”盡東頭的墻上掛著老鄭拿破筐改造成的籃球網,勉強能完成投籃的功能,可莫晴和同學們還是玩的不亦樂乎,一下課就來搶地方,雞吵鵝鬥好不熱鬧。

校長鄭興名義上是校長,但因為人手不夠,他其實也是老師,在畢業班教物理。偏遠郊區的學校,很少有年輕老師願意回來教學。而且村里的男孩子,能讀到初中畢業的就很少,總是上著上著學就被父母叫回去了,更別說讀到高三,參加高考……

莫晴就是在這里讀了兩年的高中,今年就要升高三了。按他的意思,能不能考上大學沒什麽關系,爸媽都是高中畢業,現在出去打工不也過的好好的?而奶奶不這樣想,她執著的要莫晴念下去,並且要好好念下去,最好是讀個省外的本科,從這片窮鄉僻壤走出去看看。

“哎提起老鄭……老鄭和村長他們遇到麻煩啦。”

“啥事呀?”莫晴問。

“有人偷咱村的水嘞……”

“什麽?偷,偷水?”莫晴正想細問,而奶奶已經岔開話題,說別的了。

一路聽著奶奶的念叨,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鄭校長家門前,奶奶擡手,輕輕敲敲那銅門,發出的聲音在黑夜里像鳴鐘一樣悠遠。

“來嘍——”

聽見鄭校長急促的腳步聲,奶奶輕輕捋了捋衣角的皺褶。

莫晴注意到了奶奶的小動作,他撲哧一笑,對奶奶的緊張嗤之以鼻。

他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樣子,隨口吐掉甜甜草,斜挎著書包抖腿,好像來找的不是校長,而是同學。

“鄭校長,打擾了。”

“哎喲這不老鄭嘛,吃了沒。”

“莫晴!——沒大沒小的。”

而鄭興爽朗的笑笑,就把他們往里面迎。

“哎!阿姨,莫晴,來來屋里坐——”

“哎……方便嘛?”

“方便的很哩,進來吧阿姨,小莫你也過來,攙著你奶奶點。”

校長的家莫晴來過好幾次,以前籃球沒了氣,都是來這拿氣針和氣筒。他大大方方的坐下,邊吃瓜子邊抖腿,聽著老鄭和奶奶拉家常。

幹凈整潔的居室敞亮大方,餐桌上鋪著白桌布,地板也一塵不染,能照出人影來,他磕了瓜子都不知道往哪里吐皮,左看右看,只好先攏在手心里。

客套話過去,交談進入了正題。奶奶的來意很簡單,莫晴馬上就上高三了,可學習成績還是上上下下,時好時壞。她求鄭校長閒暇時間給他補補課,學費什麽都好說。

而鄭校長也很為難,他不是不想教,而是有心無力。做為高中校長,即使是暑假,鄭興也忙來忙去,沒有一天的閒工夫。

莫晴在一旁看著天花板,不插一句嘴,心里頭只是想著田里的水放好了沒有,因為覺得無聊,他還輕聲哼起了一首不著調的歌兒。

正在兩邊僵持不下的時,里邊臥室突然傳來一陣追跑聲,接著是一聲憤怒的喵嗚,一只雪白色的小貓躥了出來,緊接著便傳來一陣女孩焦急的輕喚——

“誒——咪咪!你別跑——”

聲音像外面的晴天一樣幹凈,雖然刻意壓低,還是一絲不落全進了莫晴的耳朵。

嗯?是個生人?

小貓藏到了桌底下,女孩從門後探出頭來。

好一個俊俏的丫頭。黑長發,紅頭繩,淡黃色小衫露著肚臍,兩條白生生的細腿兒,從牛仔短裙下伸出。可能是因為跑的倉促,姑娘連鞋都沒來及穿,白魚似的兩只腳兒光著踩在瓷地板上,著地的一圈兒肉透著點粉紅。

兩人對視一眼,便瞬間移開了目光。莫晴突然臉一紅,不再抖腿,也不再哼歌,好像自己剛剛做的是什麽粗鄙的事情。

他雙手悄悄藏到了身後,在褲腿上蹭掉了玉米地里沾的泥巴。

“哎!對了!”鄭校長一拍大腿,“讓晚月來教莫晴吧!反正她這個暑假也清閒,沒什麽別的事兒。”

那天晚上後來又發生了什麽,莫晴記不大清了。晚月姐姐的出現似乎使他變成了近視眼,屋里的一切都顯得朦朧而模糊起來。

只是,晚月的光腳板,仿佛在他心窩里留下了個踏痕,弄的莫晴心里頭癢癢的,怎麽甩頭也甩不掉了。


隔天,他就去了鄭校長家,臨去前,他打了井水燒開,把自個兒從頭到腳都快搓下一層皮來。

“打從娘胎出來就沒見你這麽幹凈過。”奶奶嘲笑。

莫晴笑笑,沒好意思接話茬,戴頂帽子就往鄭校長家跑去了。

院門沒有鎖,他敲了兩下就邁步進去,正好看見晚月從窗邊露出一張俏臉。

邁步進書房,莫晴首先便朝女孩雙腳望去,有些失望的發覺她穿了長褲和一雙運動鞋,捂的嚴嚴實實。

他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晚月腳踝處,盯著襪口與褲腳間的那一寸白嫩皮肉,屏住呼吸,使出吃奶的力氣去想象女孩被鞋襪包裹的雙足,有著怎樣嫻靜優美的曲線,和小巧玲瓏的輪廓。

晚月蜷了下腳趾頭,這個動作投進莫晴的心波,他趕忙擡頭看向別處,輕輕的喘了口氣。窗外的知了悶聲叫著,空調制冷機咯噠噠響。

兩個孩子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去。

莫晴驚喜地發現,晚月好讀書,見視廣,談吐細聲細氣恬恬靜靜的,可又常愛說句俏皮話,瞬間顯得兩人親近起來。最重要的是,她絲毫沒有城里人對他們鄉下佬的輕視和淺薄,也沒有那種令人膈應的自視清高。

想想也是,如果鄭校長看不起鄉里人,又怎麽會回鄉來辦學呢?既然鄭興瞧得起鄉下,那他女兒又怎會排斥這里的土地和鄉親呢。

溫習了一小時的物理課,莫晴對晚月更佩服了,他們兩個明明同年級,可莫晴感覺的出來,對方對知識的理解和運用,是自己遠遠不能達到的。

“什麽?你說你才十七歲?”休息時,兩人繼續東拉西扯,莫晴對水月的年齡表示大為驚詫,“我,我一直以為你比我大呢!”

“哈哈哈,我就是十七歲,上高三呀,”晚月咯咯一陣笑,笑的時候拿手捂住了嘴巴,“怎麽?是我臉上長了皺紋,還是說話聲音像老太婆?”

晚月無論是端茶倒水還是提筆寫字,都是四平八穩,輕柔細致的,和他毛頭小子的樣兒對比鮮明。莫晴平常在外面吼啊嚷啊慣了的,此時也免不得壓低聲音來,像孫悟空見了如來佛祖。

“那沒有,我是說,你這麽穩重……成熟,一看就是那種學習又好又懂事兒的大家戶的閨女,”莫晴臉紅的解釋道,“你學習比我強,眼界也比我寬敞……和你才聊了幾句,我就覺得,你就跟那個百科全書一樣,沒有什麽不知道東西的呢。”

“哎喲,你擡舉我啦。”被他這麽一通誇,鄭晚月臉都紅了,“這,這是因為我們生活的環境不同嘛,我在城市,你在鄉下。其實莫晴,有好些知識,是我不知道,但你知道的呢。”

“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東西你會不知道。”莫晴說的自己有點沮喪,“要不就這樣吧,我叫你姐姐,你叫我莫晴小弟怎樣。”

“遲早會想出來噠!好了莫晴,別悶著了,過來繼續覆習啦。”


莫晴在鄭校長家的補課生活便開始了,上午,兩人認真學習,中午奶奶去老鄭家給兩個孩子做午飯,簡單的農家飯祖孫三人卻吃的不亦樂乎,下午,學習兩個鐘頭,兩個孩子再扯上一個點兒的閒話,莫晴就該去幫奶奶幹活去了,除草,捉蟲,續秧苗……那麽多的地,光奶奶一個人可幹不完。

慢慢的,他明白了為什麽以前沒見過晚月,因為這丫頭本來一直跟媽媽住,在城里上學,最近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休學了,這才回到鄉下,打算休養休養。

晚月是個聰明又懂事的丫頭,五歲就上了一年級,哪像莫晴,七歲才開始上學。講課的時候,別看她細聲細氣的,對莫晴可嚴厲了。奶奶來做飯的時候,她也不閒著,雖說是養病,可還是左幫右幫的打下手,叫奶奶好不憐愛,直說自己要也有個這樣的孫女多好。

這天下午,莫晴收拾好東西打算回家,晚月不知從哪里掏出一頂草帽,拿紅頭繩紮起頭發,說要和他一起去地里。

“你和我去?你這身板可幹不了農活。”他打量晚月一眼。

“我不幹活~我就在旁邊看你幹。”她又從衣櫃里拿出一身白色連衣裙,袖子上綴著藍色飄帶,還有一雙白色涼鞋。

莫晴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普通的灰色背心,卷起的褲腿上還有點泥巴痕跡……他真的難以想象,鄭晚月這一身去田地里,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致。

可能就跟仙女下凡差不多吧。他思忖。

他回家扛上農具,兩人碰了頭,就並肩往田里走,沿著被太陽烤到白花花的土路,少年少女有說有笑,倒也不覺得熱。

“瞧瞧,這以前是河道。”兩人走下一個土坡子,晚月左看右看,腳邊全是鵝卵石,看到漂亮的,不由撿了起來。

“河道?啊!怪不得這麽多圓石頭……可是水呢,水都幹了嘛?”女孩驚詫道。

“對啊,去年夏天,這河面還有十米寬呢,今年,哼,說沒就沒啦。”

“今年是旱……旱的過分。”

“可不……”他學著村里老農那樣,手搭涼棚,嘆口氣,“誒我納悶,物理書不是寫能人工降雨麽?那咋不讓鎮里開飛機來給降一個呀?”

“哈哈,人工降雨,也是需要一定天氣條件的呀~你以為說下就下?那不成東海龍王了?”晚月耐心的解釋道。

“行吧。哎,真是的,我以後考上大學了,一定要研究怎麽下雨。”

空氣宛如一潭死水,懶洋洋的一動不動,連絲熱風都沒有。熱成流金的土地龜裂著,玉米苗個個顯得無精打采,蔫頭耷拉腦。

到了自家地頭,莫晴心頭有些焦躁,但還是咬咬牙,下手鋤草,補苗。

偶然間,他擡頭看看太陽,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眉頭散開,對女孩笑道:“我說晚月,你什麽都知道,那你曉不曉得我這名字的由頭?”

“由頭?有趣~我想想啊……”晚月一只手指抵著下巴,若有所思道。“莫晴……唔,這個名字好像個小女生……”

“小女生?咱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著他把一束雜草連著根下土塊“撲”的拔起,轉了幾圈,扔手榴彈似的擲出幾十米遠。

“哈哈哈,想不出來了。”晚月搖搖頭,也下手想去拔,沒想到那柔弱的小草看著不結實,真要拔起來可費勁,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手都勒疼了,卻還是撼不動它的根。

“嘿,不懂了吧?我告訴你我爹為啥這樣起名。”莫晴過來,攥住那把雜草,一用力,輕輕松松拔了出來。

“我是夏天出生的。當時我娘懷我的時候啊,天也跟現在一樣,旱的幹巴巴的,擠不出一點水來,莊稼都快幹死了,所以我爹就盼著下雨,可別天天曬成這樣了……正好我家姓莫嘛,就有了我這名字,叫莫晴。意思就是告訴老天爺——陰著天,別晴。”

“哈哈哈原來是這個意思,那你出生之後下雨了沒有呀?”

“下雨啦,下了兩天兩夜的雨呢。”莫晴得意地說,“鄉親們都說我這名字起的好,把大家夥的莊稼都救了。”

“那要是生你的時候天天下雨,你是不是就叫莫雨了?”晚月兩眼瞇成一條縫,笑得甜甜的。

“這個名字還是給我未來的閨女用吧,男生叫莫雨確實有點太……太不合適了。”莫晴笑笑,

“哎!真希望今年也下場大雨,再這樣下去啊,水庫里的水怕是要不夠用了。”他用力跺腳,梆硬,幹燥的土地給他一個無情的哭臉,弄的他又焦急起來了。

鋤完第一塊地,他便已汗流浹背,呼哧帶喘。忽然斜眼看見晚月站在田壟上,穿著一雙白色涼鞋,兩條細嫩的腿兒站得筆直,玉立在那里,心里頭突然又充滿了幹勁。

涼鞋露著女孩圓潤飽滿的腳趾,長短適中,像美玉一樣溫潤可人。白中透粉的腳背、腳掌和足跟,因為在土地中穿行而沾染了些灰塵,可瑕不掩瑜,依舊散發光彩。

他笑笑,不打擾女孩沖著遠方的楞神,轉身走向下一塊地。正忙活著,鼻子皺一皺,突然嗅到一股好聞的雪花膏味兒。

莫晴心里頭一顫,扭頭,正好看見女孩的紅頭繩。

不過,紅頭繩沒有纏著女孩的黑發,而是蜿蜒纏住了腳踝。

他趕忙移開目光,像是碰到了一塊通紅的炭火。

“莫晴?”還是細聲細氣的聲音,很溫和,很柔,像是怕把他嚇到似的。

“怎麽啦?你熱就去那大槐樹底下坐坐,我還得幹會活兒呢。”

“噗,你擡眼瞧瞧,我給你帶西瓜來了。”

腳趾頭俏皮的扭了兩下,紅頭繩從他視野里消失。他直起腰,腰又酸又麻直呲牙,趕緊用手捶了捶。

只見晚月抱著一個切開的大西瓜,還有兩個不銹鋼勺,西瓜一眼看去就又沙又甜,熟的都要裂開了。

莫晴大喜,便和女孩跑到大槐樹下,胡亂擦擦身上的汗,抄起勺子便挖西瓜吃起來。

“慢慢吃。”晚月又笑了,她也吃,可是吃相那麽文雅,文雅的莫晴都不好意思狼吞虎咽了,“沒人跟你搶。”

“我,我不是,唔,你吃,你吃啊。”他滿嘴塞滿了西瓜,努力想辯解自己絕不是怕晚月多吃,那副急赤白臉的樣子逗得女孩哈哈大笑。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太熱,他余光看見女孩輕輕解開了涼鞋卡扣,解放出兩只腳丫,十根腳趾頭肆意活動著。接著,左腳大腳趾好看的翹了起來,抵住了右腳心,輕輕的上下蹭著,像是在抓癢。

這個小動作晚月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莫晴看見過好多次,但一直沒有多想。

八成是汗黏了腳,女孩子家愛幹凈,不想在衣服上亂蹭吧……天太然,西瓜又太甜,因此莫晴並沒有被這兩只距他一米不到的小腳丫攪亂心神,而是繼續埋頭吃瓜,直吃的汁水肆流,連胸前都是紅色小點點。


回家,勞累一天的莫晴胡亂沖了個澡,扒拉兩碗飯,倒頭便睡去,他向來不失眠,也不做夢,因此很快見了周公。

約莫十一二點的時候,他突然被外面一陣嘈雜聲吵醒。院子里亮著幾道刺眼的電光,有人打著手電,有人扛著鋤頭鐵鍬,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正聚在一起,好像正怒氣沖沖的說著什麽。

“怎麽了?怎麽了?”莫晴睡眼惺忪,可還是依稀分辨出了奶奶的聲音,奶奶好像也很生氣,嘴里罵著婊子養的之類的話,他趕緊披上小衫,踏上布鞋就往外跑,出門,只見奶奶在,鄭校長也在,還有村委會的幾個幹部,都面色慍怒,一個個高聲嚷嚷著呢。

“連救命水都敢偷,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真是,今年收成就指著那點水啊!到底是他娘哪個村的?!”

“這樣吧,咱們今天挨家挨戶查!這事兒咱沒完,必須給這小子查出來!”

“怎麽啦奶奶?”

見奶奶朝他招手,莫晴趕緊過去,眉頭緊鎖。

“有狗娘養的小賊,來偷水了……”

聽奶奶罵罵咧咧一通講,莫晴這才知道,村里進了賊,這個賊不偷別的,只偷水。

今年大旱,因此一進入農忙季,各村幹部就提前開會,劃定了水庫的使用時間,嚴格按照分配的指標。到點開閘放水,哪個村都不能多一秒也不能少一秒。畢竟,旱情已持續了三個月,大夥都明白,今年能不能有點收成,就看這點水了。

除此之外,村幹部還號召大家節約用水,各家各戶都要弄口大甕,把平時的生活廢水收集起來澆地用。每個村的村委會也都弄了儲水罐,甚至租了大車,從老遠的鎮里運來了水存在里面。

這儲水罐裝的是救命水,怕的就是被別村偷了去。因此這罐子具體藏在什麽地方,全村只有包括鄭校長在內的幾個幹部知道。藏水的大門上還上著鎖,沒有鑰匙,誰也休想進去。

“我前幾天就覺得水位不對,這不,今天一量,下降了足足五厘米那!都說是德國進口的儲水罐,密封性好,就是蒸發,也蒸發不了這麽多吧!”

那邊還嚷嚷著呢,接著幾個男人就敲定主意,連夜挨家挨戶詢問,問線索,問這幾天有沒有外村的人進來。

特別是隔壁楊村的人!上回大隊里分山羊,他們村就有人搗鬼,給秤上做手腳,這次偷水,他們村的人絕對逃不了幹系!

“鄭校長出門抓賊的話,他家就晚月那丫頭一個了,”眼看大夥都摩拳擦掌,奶奶把莫晴拉到一邊,跟他囑咐道,“你去院子里面站會兒崗,我怕那賊趁亂殺個回馬槍,跑去校長家幹壞事兒。”

“你可記好了,男女有別,半大小子了別直接就往人家閨房里闖!”

“知道了奶奶,我這就去——可是您不也就自己一個人在家了嗎?”

聽到是保護晚月,莫晴恨不得立刻插翅膀飛過去,但臉上,必然不能表現的那麽明顯。

“我一把老骨頭了,賊找我幹什麽?下油鍋?”奶奶一瞪眼,“趕緊去,麻溜的。”

“好嘞。”

莫晴拔腿就上路了,晴朗的天兒,月亮又大又圓,照得村里的土路也一層銀灰,煞是好看。

這樣的晚上,最容易胡思亂想。偷水?小偷?捉賊,捕快,打手,俠客!刀光劍影,斧鉞鉤叉!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一想自己在這出好戲里扮演的是英雄救美的角色,莫晴越來越興奮,腳下生了風,越跑越快,幾乎恨不得手舞足蹈起來。——嘿嘿!我莫大俠來也!

輕車熟路的來到鄭家門前,鑰匙鉆進鎖芯,輕輕一轉,他躡手躡腳的進去,神經繃到了極點,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好像下一秒,他就會迎面撞上偷水賊,然後自己再三下五除二,把他拿下,從此村里揚一個小霸王的名。

不過想象歸想象,當他手握樹枝當長劍,閃身在校長家的小院里時,里面安安靜靜的,並無半點人影。

莫晴輕出一口氣,扔了樹枝。實話實話,心里頭還覺得有點可惜。要是現在真來個人,和他像武俠片里一樣大打一場該多好哇!

接著月光,他在屋里閒逛了幾圈,突然發現晚月屋子里還開著燈。

玻璃上貼著特殊的膜,從里面能看到外面,從外面卻看不到里面。不過莫晴還是湊過去,按捺不住心頭的那點沖動,就想往屋子里看一眼,看看晚月妹妹在做什麽。

就看一眼,一眼……我又不會做什麽壞事……

這樣想著,莫大俠貓著腰,緩慢向晚月的窗戶湊去,好像他就是那個賊。

本來也沒抱著能看到東西的希望,不過算他幸運,一扇窗戶的貼膜因破損而缺了右下角,露出一個扇形的空當。莫晴輕而易舉的發現了這個破綻,因此他舔舔嘴唇,帶著點做壞事的興奮,和青春熱血的沖動,低頭就朝那里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莫晴宛如被雷擊中,直直的釘在了那里!

屋子里,女孩穿著雪白睡裙,正盤腿坐在床邊,左腳腳底伸開了放在跟前,嫩白的腳心正沖他偷窺的方向,仿佛是特意展示給他看一樣。

單這些還沒什麽,而晚月接下來做的事令他大惑不解——只見她拿出一根用空了的筆芯,那針頭又細又亮,閃著月亮一樣的銀光。接著,她就一只手拿著筆芯,一手摁住左腳,把那筆芯的細頭往腳心劃拉上來。

“啊哈——”

金屬頭滑過女孩兒的腳底肉時,莫晴覺得渾身發麻,險些沒驚叫出聲。

這是在幹嘛?撓自己癢癢肉嗎?我的天,腳底多怕癢他可曉得,別說拿筆芯,就是拿手撓也受不了呀!被這麽刮一下,不得癢死嘛?!

而屋里面的晚月,仿佛全然不知瘙癢難耐為何物。只見她手緊握著筆芯,往腳心上一刮,又一刮,然後趕緊緊閉住眼,微張小嘴,仿佛是在享受那一瞬間沖上腦門的癢感,舒服的呻吟幾聲,渾身都哆嗦起來。

待到那短暫的癢感消失,就見她淡眉微蹙,仿佛不滿足似的,輕輕哼哼著,撇著小嘴兒扭身子,仿佛在像看不見的人兒撒嬌。然後拿筆芯,再刮,再撓,接著又是閉眼,張口,哆嗦的重覆……

姑娘哆嗦時那一瞬間愜意的樣子,好像吃了蜜一樣,痛快又滿足,看的莫晴心蕩神馳,都有點眼饞了!

我的媽呀,這麽得勁兒嘛?從沒聽說過有人被撓癢癢還覺得舒服的呀?難道是工具不對?也是,誰會想到用筆芯撓腳底板兒啊?我,我回去也拿筆芯試試!

“喵嗚!”

“誰——靠!咪咪!你幹嘛!”

莫晴看的太入神,根本沒注意到咪咪的到來。

黑暗里一道綠光,小貓喵嗚一聲,朝他撲過來,屋里頭,晚月也瞬間意識到窗外有人,她驚叫一聲,趕忙停了手中動作,慌亂之間爬下了床——

“誰,誰在外面!”

“啊——我,晚月!是我,莫晴!你,你別怕啊——我,我是來保護你的!”

意識到自己被發現,想逃不可能逃,莫晴瞬間臉漲的通紅。

你在幹嘛啊莫晴,偷窺!這下被發現了吧!丟人丟到姥姥家了吧!


片刻後,晚月打開了門,少男少女對視一會兒,都有點臉紅。

彼此都各懷心事,卻不敢確定對方想的是什麽。

過了會兒,還是晚月先開了口。

“你,你怎麽不叫我給你開門啊?”

“我怕你睡了,就沒敲門。”莫晴硬著頭皮道。

“那你就偷窺我?”莫晴注意到晚月此時已穿上了襪子,換上了運動鞋,無疑是覺得羞,不敢亮出腳丫了。

“我,不是,我就往那走了一下,沒,沒想看嘛……”

“說謊!沒想看,那剛剛那張大餅臉是誰的呀?”晚月賭氣似的騰騰騰走向臥室,莫晴趕緊跟上,生怕自己被鎖在了外面。

尷尬的沈默持續了五分鐘,只見晚月的小臉跟蘋果一樣,紅彤彤的,可愛又圓潤,莫晴承認,自己真想在那臉蛋上咬一口。

又過了會兒,晚月的臉不那麽紅了,莫晴聽見她自己嘟囔了幾句什麽“算了”“嘖……”,然後銀牙一咬,瞪圓了杏眼,深吸一口氣,好像要大罵他一頓似的轉過頭來。

“晚月妹子,是哥不對,你,你隨便罵——!”他趕緊站起來,隨時做好賠禮道歉的準備。

誰知晚月小臉再次一紅,張了張嘴巴,很努力才說出來一句話。

“你,你都看見了?”

這回輪到莫晴懵了。

“我,看到了?什麽?”

“哎喲!你是成心羞我是不是!”晚月氣急敗壞,拿出來手帕開始撕扯,“你,你明明看見了!看見我,我拿筆芯,那個,那個,那個——”

“啊?啊——啊!你拿筆芯,撓自己腳底板兒?”

“?!——”

自己剛剛的羞恥舉動被一個男生如此大膽的說出來,晚月要窒息過去了。

莫晴鬧不懂她怎麽突然撲上了床,把臉埋進被子里緩了好久,才悶悶的傳來一句話。

“就是這件事!我,我告訴你!你不許跟別人說!不然,不然你天打五雷轟!”

“啊,啊,害!”聽到這,莫晴反而釋然了,他還以為女孩是覺得自己看見了什麽裸體啊啥的,所以生氣呢。

“我當是什麽事呢,原來是嫌我看見了這個呀?”

“咳咳……晚月,不就是撓腳心嗎……雖然我也挺好奇的,你為啥撓自己腳心,但是,但是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不過沒事,你放心,哥肯定不跟別人說,替你保密!”

晚月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只是覺得好奇,並沒把她撓自己腳心當成一件大事。仔細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誰會往那方面想呢……

她的臉更紅了。

“那就行。”她難耐的蜷了蜷腳趾頭,脫掉鞋子,盤腿坐上床,左看右看,那筆芯還在床上扔著呢,她立馬拿過來,扔到抽屜里,“你,你來幹嘛了?這麽晚了……”

“哦,是這樣——”

他便把剛剛的事兒跟晚月講了,尷尬的氛圍也漸漸緩解。女孩聽後點點頭,陷入了沈思。

“你說,村里來賊啦?”良久,莫晴聽她問道。

“嗯,我猜就是外村的楊三,這家夥手腳一直不幹凈……”

“你們捉到賊沒有?”晚月急切地問。

“沒有……不過也好找。來回就那麽幾個人知道水箱的位置嘛,盤查一下就查出來了。”

“哦……那就別冤枉人家嘛……”,晚月輕聲道。“要我說,這事就別查了。”

“不查?為什麽不查?他連大家的救命水都敢偷,還有什麽不敢幹的!”

“嗨,萬一,萬一那人是真急著用水呢,不是想偷呢。”

“那也不行,”莫晴一口回絕,“晚月妹妹,你就是太好心了,怎麽還替一個賊說起話來了呢?”

“哈哈,沒有啦,這賊,確實挺討厭的。”


兩人又沈默了一小會兒,只見女孩咬咬嘴唇,左腳趾頭再次頂上了右腳腳心,不知所措的蹭動著。

又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這次,莫晴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開口問道——

“咳,晚月,我能問你個事情嘛?”

“啊,你問——”晚月從沈思中回過神來,緊點頭。

“我,我知道問的可能有點唐突,但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喜歡劃拉自己腳心呢?還有剛剛,你為什麽拿筆芯撓自己腳底板呢?”

聽到這個問題,晚月又重新變成了支支吾吾的樣子,剛剛恢覆正常顏色的臉蛋刷一下變紅。莫晴也不催促,靜靜等著她扭扭捏捏,揪著衣角,開口道——

“因為,因為我喜歡被人撓腳心唄……”

莫晴確定自己不是聽錯了,結結巴巴的問:“可是……可是,為什麽呢?”

“因為……被人撓腳心……那種癢癢的感覺,很舒服。”晚月聲音像蚊子哼哼。

“舒服?是哪種舒服——”

“哎喲你個榆木疙瘩!舒服就是舒服唄!跟吃糖一樣舒服!”

“啊!好吧!”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莫晴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見視淺薄,原來城里的小姑娘,玩的這麽花嗎?

“我說呢……我說你怎麽一直拿腳趾頭劃自己腳心。”知道這點後,再去回憶晚月那奇怪的動作,莫晴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想把自己弄癢啊……”

“嗯……”晚月輕聲道,“不過吧……自己弄,肯定是不得勁兒的。”

“嗯?為什麽呀?”莫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自己拿手撓自己腳底試試,會癢癢嘛?不會吧,即使是用筆芯,也,也只能癢第一下,後面就又沒感覺了……”

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晚月幹脆鼓起勇氣,說下去。

“唉……這個秘密,我從沒有告訴別人……我好像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讓別人刮自己腳丫,那種感覺,真的好舒服呀……可是,這種要求又不能直接說出來,會被別人當成變態,唉……”

莫晴邊癡傻的聽著她嘟嘟囔囔,目光逐漸被晚月有意無意探到他面前的那雙玉足吸引。這兩只小玉兔從未如此離他近過,近到他能嗅到上面雪花膏的味道……腳趾甲透著健康的粉,勻稱飽滿,胖瘦適中的腳面,俏皮的左右扭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探到他唇邊。

“哎~好想徹底舒服一回呀……可是沒辦法~”

事已至此,即使莫晴是個大棒槌,也能聽懂女孩的弦外之音了。何況,他說不清,自己也有抱住這雙小腳丫,狠狠把玩一通的沖動……山村里長大的莫晴不曉得足控這個詞語,卻天生的對這雙腳丫產生了傾慕之心,大腦逐漸變得不清晰,他聽見自己說道……

“咳……晚月,能不能,讓我撓一撓,你的腳呢?”

這正中晚月下懷,她其實早有此意,只是礙於女孩子家家的羞澀,哪里敢明說呢。

這下可好,莫晴主動提出來要撓,那晚月自然要欲拒還迎的把腳丫遞出去啦。

“那,那就撓吧~反正他們回來還早,我們閒著也無聊,你要不要筆芯——咯哈哈哈啊——”

莫晴向來是說幹就幹,直接伸出兩根指頭,朝她右腳腳底刮來。當那股甜蜜的癢感從腳心處刷的傳來時,晚月恍惚間竟分不清自己是在人間還是天堂!好癢癢,好劇烈,好舒服!她大腦一片空白,渾身每個細胞都在顫抖,大聲告訴她:這就是我想要的,這就是我想要的呀!

莫晴嚇了一跳,剛剛晚月哈哈大笑的動作太過劇烈,直直的跌在了身後的被子垛上。看她捂著嘴兒,又是笑又是扭的,平時里那副細聲細氣的乖乖女樣,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啦。

他趕緊停了手,生怕自己把女孩撓壞。他的手又大又粗糙,女孩的腳掌又細膩又嬌小,像一塊柔潤的牛奶凍。這要是撓疼了,可太對不起晚月妹妹了——

“晚月,對不起,我,我是不是撓太快了?”他松開手里的小腳丫,問道。

“唔?哈呃……不是,你,你怎麽停手了呀?!”

“我——我看你笑的都抽抽了,怕給你癢壞……”

“這?這就能把我癢壞?你太小瞧我啦!”晚月哭笑不得,急得直晃動腳丫子,那意思分明是“快撓呀快撓呀,人家剛剛才開始舒服……”

“呃……那你笑的喘不過氣怎麽辦?”

“放心吧不會的,不是告訴你了嘛?越癢癢,我就越舒服嘛,嘻嘻~”晚月等的心焦,跟玉米地里的莊稼盼下雨一樣迫切,幹脆拿腳趾頭往莫晴鼻頭上夾去。

恬淡的雪花膏味撲鼻而來,莫晴大腦一熱,眼前一片粉白,他竟伸舌舔了一下。

滑溜溜的擦過,嘶……這就是,女孩兒的腳嗎?我怎麽舔上了!

這絕不是故意的!綿軟細嫩的感覺觸及舌尖,兩人臉頰都羞成了炭火,到最後還是晚月先開口道——

“什麽味兒……?”

“甜的……抹油了……?”

“切,一點雪花膏……”

“哦,我,我聞出來了。”

“想不到莫晴哥還有,還有這個愛好呀?”

“我沒,我沒有!你別說啦!對不起,我,我繼續撓你就是了!”

莫晴也被自己的膽大妄為嚇了一跳,這血氣方剛的少年身子彎成了蝦米,為了補償晚月,他趕忙抓來女孩的左腳,五指齊上陣,開始從腳掌到腳心反覆抓撓。

“啊,啊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嗯,嗯就是這種感覺,繼續呀!哈哈哈~”

晚月好聽的笑聲再次回蕩在小屋中,連咪咪都覺得好奇,竄上床來,見到小主人的腳丫左晃右晃,咪咪也許把它當成了好玩的玩具帶倒刺的小舌頭往晚月腳心窩一舔舐,換來了女孩奮力的一掙紮——

“喵嗚!”

“啊哈哈哈——咪咪!咪咪你走開啊哈哈哈——”

莫晴看著她翻來覆去,捂住肚皮的樣兒,不知怎麽,心頭湧上一股強烈的憐愛和控制欲,他餓虎撲食一般,無師自通的將女孩兩只腳丫緊緊鉗住,然後拿起旁邊的那根筆芯,左右開弓的劃拉上來。

尖銳的金屬帶來了更強烈的癢流,這讓嗜癢的晚月感官幾乎麻痹,渾身上下,仿佛只有腳板兒上連通快感的神經還在工作,一波一波的,像洪水一樣把她最後一點矜持和戒備都沖散了。

被人抱著雙腳撓腳丫,無論怎樣掙紮都不停下……這是晚月夢寐以求的事,是夢里才能遇見的美事呀!

“啊哈哈哈莫晴哥……好癢,好癢呀!我,我快不行了,你別撓啦,別撓啊嗬嗬嗬哈哈——”

嗯?

聽到晚月求饒,說自己不行了,莫晴再次急剎車,轉而給她揉起腳來。

“抱歉啊晚月……我這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還沒什麽經驗,呃,你,你沒太難受吧?”

誰知他的好心換來了晚月的白眼,對方氣急敗壞的一通拍床,好像要氣死了似的。

“我怎麽讓你停你就停了啊!我,我只是在假裝自己受不了好嘛!你繼續撓,繼續撓就好啦!”

嘖嘖嘖。

莫晴的三觀是大受震撼:“啥?哪有這樣的啊,我以為你說不行了,就是真的不行了呢!”

“哎呀……人家,人家是喜歡那種被強迫的感覺嘛……”

晚月扭過頭去,害羞的把腳底蜷出一道道皺紋。

“我鬧不明白了,你這是……受虐傾向?”莫晴搜腸刮肚半天,才找出一個這樣的新潮詞兒。

“啊哼,有點吧,反正,反正你強勢一點準沒錯。”

“我強勢點,你會更舒服?”

“嗯呢,心里更開心!”晚月咯咯咯笑著,絲毫不管莫晴看她的眼神像看傻子。

“那也不行,”莫晴想了想,還是不同意,“你想想,如果你真受不了,我還是辨別不出來怎麽辦?”

“唔,那就……這樣。”晚月眼珠一轉,想出個主意來。

“如果我說……下雨啦,那就代表我真的受不了了,好不好?除了這個詞,我說什麽你都不要管,盡管撓!狠狠撓!”

“好像是個辦法。”莫晴覺得還靠譜,同意了,“行吧,既然你這麽喜歡被撓癢癢,我可就不放過你嘍——”

“啊嘻嘻嗬嗬嗬——”

他跨坐上女孩的小腿,扳直蜷縮的腳丫,把每一道皺褶都掰開的平平整整,接著雙手齊上陣,沿著每一絲纖細的紋路拿指甲反覆刮撓,身後的女孩大笑,掙紮,求饒,捶打著床板,可惜她這次再怎樣假裝,莫晴也不會上當了。

“哎!——我爸回來了——”

“啊,什麽?!”

“哈哈哈你個傻瓜,逗你玩呢,啊哈哈哈哥我錯啦!——”

“今天必須撓哭你,還敢說瞎話!”

足足撓了十分鐘,終於是笑的口幹舌燥,胸悶氣短,晚月才抹著眼淚,哆哆嗦嗦的說出了安全詞。

“下雨啦……唔哈哈……哥……下雨,下雨了……”

莫晴這才放開女孩,晚月努力伸展一下身子,發出一聲長長的,慵懶的可愛呻吟……

“啊哼哼——哼!嗚哇,這也,這也太過癮啦!啊唔唔……”

不知不覺,她貼在了莫晴哥身旁,不由自主地就倒進了他的懷中,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天啊,竟然真能被人這樣撓一通腳心,自己,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反觀莫晴,頭腦冷靜下來的他還渾身發熱,雙手殘存著方才女孩腳底絲綢般的觸感,一時,身子有些發僵。

“我,我這麽折騰你腳丫子……是不是有點過分。”他稍覺得良心不安,畢竟,腳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也是很私人的部分嘛……

“沒有啦,是我自找的,嘻嘻。”晚月滿足的兩只腳疊在一起,相互磨蹭,這可比自己費半天勁撓舒服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呢!

“你真的那麽喜歡撓癢癢嗎?怎麽撓都不覺得怕?都舒服?”

“嗯……”晚月皺皺眉,揣摩了一會兒,“我真的這麽喜歡撓癢癢呀……可我又很敏感,很容易被弄癢。尤其是哈哈大笑時的那種放松感,還有被撓的時候那種癢酥酥的感覺,嘿嘿……”

說著說著晚月又滿眼放光了,不過還好她趕緊冷靜下來,恢覆了平日里柔柔軟軟的語氣。

“你只要別撓我腳趾頭縫就行啦,我那里因為實在太怕癢,所以被撓就不舒服,就會難受了。”

這奇怪的小癖好,能把乖乖女變成瘋丫頭。

莫晴這樣想著,點點頭,記在了心里。


從那天後,兩人的物理補習又多了一項內容,關緊房門,脫下鞋襪,晚月把雙腳伸入莫晴懷里,讓他撓腳丫。

這項奇特又簡單的放松成了兩人日常生活的潤滑劑,兩顆年輕又火熱的心越貼越近,漸漸生出了奇妙的火花。

不過,正如所有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兩人都沒有說破,都在小心的掩飾,試探。他從家里給晚月帶來農村的特產桂花糕,她在他農活結束後總能及時遞上一碗綠豆湯,或是一塊大西瓜……兩人坐在大槐樹下邊鬧邊吃邊笑,有時候還看旁邊沒人,還會稍稍撓一撓。

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旱,可偷水的賊還是沒抓到。村委會的人個個焦急萬分,一星期過去,眼看這“懸案”還是沒什麽進展。這天下午,在鄭校長家昏昏欲睡的莫晴睜開眼睛,突然心生一陣沖動,想去那藏儲水箱的地方看看,說不定能得到什麽線索。

看身旁的晚月還在酣睡,他躡手躡腳的下床,穿上鞋,抄一把彈弓,就往藏儲水箱的地方走去。要說莫晴怎麽知道水箱在哪里?這還是那天鄭校長帶他去的。

因為實在太旱,有些沒安自來水管的人家靠著水井過活,現在是一滴也打不上來了。對於這種情況,村里決定打開儲水箱,給每家每戶按人頭分水,當然嚴格限量。鄭校長自己提水桶還要來回跑好幾趟,太費事,索性叫來了莫晴這個壯勞力。

藏水的地方,就是村里的防空洞,據村里的老人說,這是當年打日本鬼子時挖的,後來廢棄了,出入口都漸漸掩埋,無人在意。只偶爾有小丫頭小小兒們在旁邊玩耍嬉鬧,可惜門上掛著生銹的大銅鎖,誰也進不去。

誰能想到,這老古董又在藏水時派上了用場。

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

莫晴邊圍著防空洞轉圈,邊凝神思索。

這銅鎖完好無損,還是從城里買來的高級鎖,防撬防盜……所以說想進防空洞,必須拿到鑰匙。但鑰匙只保管在村委去那幾個人的手里……

可聽奶奶說,這些人都說自己沒把鑰匙借給過別人,而且自個兒家里人都是自村的,更不可能偷來鑰匙把水白白送給別村。

難道是出了內鬼,監守自盜,把大夥的水裝進自己家水缸?這也不可能。因為村長、村支書他們為了自證清白,邀請了全村有威望的老人們來自家院中,把儲水的水缸都搬出來,每天測量水位,證明自己從沒動過公家一滴水,大夥也都相信他們。

嘶……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莫晴陷入了苦思,究竟是誰,偷來了鑰匙,把水給偷了去呢?

而且,這個賊還很小心的樣子,每次都只偷一點點……嗯,他幹嘛不一次多偷些呢?

這兩個問題死死糾纏住了莫晴,他苦思冥想沒個頭緒,最後眼看著時間快到,要回去補課了,他這才郁悶的踢一腳石子,啪啦一聲,連石頭帶土被踢起來,一條紅紅的絲繩出現在他眼前。

嗯?

莫晴眉頭一皺,急忙把那絲繩撿起來,吹幹凈灰,又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捧在面前仔細端詳。

亮眼的紅頭繩,好生眼熟!

這是晚月的紅頭繩!

手握著這條頭繩,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中,宛如被閃電擊中,莫晴一拍大腿,撒丫子就往晚月家跑去。

“誒,誒——誒?你,你,莫晴!你在幹嘛?!”

睡夢中醒來的晚月,正要擡腳下床,卻發現自己兩只腳長在了一起,分不開了。

原來不是她兩腳長在了一起,而是莫晴用那根紅頭繩,把她兩只腳的大拇指捆在了一起!接著晚月想努力起身,卻發現自己雙手也被兩條繩綁在了床頭,整個人就像十字架上的耶穌……這樣,她就只能乖乖的雙腳並攏,充其量左右晃腿,再別想隨便動彈了。

再定睛一看,好家夥,這都是什麽呀?晚月望見桌上擺了一大溜東西——筆芯,牙簽,一小盆肥皂水,刷子,羽毛……竟然還有自己的絲襪!?

“莫晴,莫晴,我們還沒學完呢!你,你這個架勢,是要幹嘛呀?”晚月又喜又怕,喜是喜這氛圍,怕是怕莫晴的臉色。

陰雲密布,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哼哼,還問我要幹嘛?”

他指指捆住女孩大腳趾的紅頭繩。

“這紅頭繩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呀,怎麽?”

“那你最好乖乖說出來,你是不是幫人偷水了!你是不是包庇小偷了?”莫晴說著,拿牙簽在晚月眼前晃了晃。

“你要說,哥就放了你。不然,今天我就私設一次刑堂,給你這小腳底板兒好好用次刑!”

“啊,好哥哥,我冤枉呀,我,我——我哈哈哈——!”

“我早料到你會嘴硬了,接招吧!”

晚月只來得及辯解一下,腳趾頭甚至沒來及扭動,便被莫晴拿了筆芯,對準嬌嫩的赤裸腳底板兒,飛速又精確的掏挖著那敏感的絡脈,被這樣滑溜的金屬小東西刺激起了最要命的癢穴!

“啊哈哈哈不行不行太癢了!哈哈哈哥,我我冤枉哈哈呼呼——”

要問晚月這次反應為何如此激烈,這都歸功於這一周來莫晴的細細觀察。

為了給晚月妹子最好的享受,莫晴每次撓她腳丫時都仔細總結,發現規律。

他察覺出,晚月其實並不喜歡突然就來的急癢,而是喜歡從“幾乎不癢”到“癢的鉆心”這個由淺入深的過程。

並且他發現,晚月腳上有幾處地方尤其敏感,比如拇指球下面兩毫米的那條細紋,二腳趾下邊兩厘米的一處嫩肉,當然還有八個腳趾縫……這些敏感的地方如果上來被襲擊,十有八九會換來晚月的飛踹。

而這次既然是審訊逼供,他就不能太溫柔,還搞什麽由淺入深了,而是上來就把強度提到最高,狠狠的癢晚月一家夥!

這可苦了晚月,她最怕這樣疾風暴雨,突然的就把自己推上癢感的巔峰。只見她瘋狂扭動著身子,仰著脖,發出刺耳的哈哈笑聲,奮力掙紮扯動的手腕腳腕左轉友晃,被麻繩磨的生疼……可疼點也好,至少能把那鉆心的癢癢壓下去一點呀!

“哈哈哈莫晴哥!求你了!求你別上刑了!妹妹好癢哈哈哈……癢死了癢死了!”

莫晴知道她癢的難受,但還是堅定的用雙腿壓死她的兩條小白腿兒,嘴里斥責道。

“呵呵,你就嘴硬吧,要不是我知道你這小妮子被撓會舒服,說不定還心軟了呢!”

這下晚月更叫冤枉了:“唔哈哈哈不舒服!不舒服呀……太,太急了呀哈哈哈哥!——”

“那就快招,省的一會兒癢哭了你!”

這次是刷子沾了肥皂水,就往她腳底板上刷來,橫著刺進那因瘙癢難耐而卷起的皺褶間,左右拉弓,進行著精確而殘酷的撓癢作業。那玉凝般的腳丫絲毫沒有因晚月的求饒換的半點應有的憐憫,求饒般的抖動著,腳趾晃動著想要逃開,卻被紅頭繩兒拽回來,接受更猛烈的癢流懲罰!

“嗚哇咳咳咳,哥!我,我,別撓啦!我,冤枉呀——”

刷子足足刷了五分鐘,莫晴停下來,只見那動都沒力氣再動的小腳掌已通紅通紅,有一瞬間,他有些心疼,難道自己真錯過那丫頭了?……

而下一秒,晚月的腳趾暴露了她的想法:其實她早就不難受啦!從換上刷子時開始,喜歡被撓癢的晚月就適應了這個強度。莫晴的酷刑對她來說,早就變成了享受!

你瞧,那圓嘟嘟的腳趾頭,不僅沒有往後閃躲,還使勁往前張開著湊,好像因挨不到撓而失落呢。

“好哇你個鄭晚月,看來不上大招是不行了!”

莫晴一橫心,一屁股坐在晚月的大腿上。

“哥哥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啊,這次直接把你癢暈過去!”

“哈哈哈哥,你,你饒了妹妹吧,這,絲襪,幹嘛,啊,啊!不要啊!——”

晚月的嬌聲笑語突然變成了近乎淒厲的尖笑,而這只是因為莫晴拿起那條絲襪,往她腳趾縫里用力劃拉了一下!

“嗚呀呀呀哈哈!哥!不行,啊!不行啊哈哈哈哈!”

“還是弄這里管用呀,嗯?好,接下來就專門照顧你腳趾縫!”

莫晴說著,便不管不顧的埋頭苦幹起來,他把絲襪一對折成兩段,這樣就可以同時伸進到兩個趾縫里,然後再一把將姑娘的腳趾豆們握緊,死死夾住絲襪後再把襪子朝後一拉——

他拉一次,晚月的腿就跟抽筋了似的痙攣一次,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就想把身上這個刑訊官頂開!癢啊,實在太癢了……就連她自己都不敢刮自己的腳趾縫……那里的癢好像能癢到心坎去,渾身發毛,坐立不安就是這種感覺……

“冤枉不冤枉?”

“冤枉!哈呀……真冤枉啊啊不要啊——”

晚月徹底領教到了癢刑的殘酷,才拉了二十來下,她早已淚流滿面,聲音嘶啞,一聲聲急癢帶來的尖叫也越來越低,身下的床單在扭動中變成了麻花,背後靠著的枕頭堆也給撞散了架,好像被人剛抄了家。

“哈啊,哥,嗚,別撓月月了……啊,好癢咿呀!——啊……”

聲聲尖笑變成了聲聲求饒,接著又變成了低聲抽泣,一雙紫葡萄似的大眼睛都憋出了血絲,終於在莫晴又一次把絲襪塞進她二腳趾縫時,晚月大口吸氣,然後哇的一聲放聲哭了出來。

“嗚嗚……莫晴哥!莫晴哥……我,我錯了!我招了!別,別撓我了……哇……”

她被活生生癢哭了,並且毫不懷疑自己再被癢罰下去,真的會在這里瘋掉。

真哭了?莫晴心里一緊,可又轉念想起來,自己是鐵面無私的刑訊官,不能太溫柔了,所以,不僅沒有立刻松刑,還又給晚月的二腳趾縫刺溜的來了一下。

“啊啊啊哥哥呀哇……”這一下連委屈帶難受,給晚月身子癢的一激靈,哭的更兇了。

“我,我招了呀,你怎麽還撓人家……嗚嗚……嗚哇哇……”

只見那小臉上鼻涕眼淚淌在一起,兩條胳膊被迫分開捆住,那副慘樣,別說莫晴,就是陌生人看了也覺得心疼。



“說,快說賊是誰?在哪里?你為什麽要幫她!”

“嗚嗚,我說,我,我說……”

晚月抽抽嗒嗒的說了,把一切都說了。

“偷水的賊,是,是咱村李四爺家的小孫女,李冰花……”

“誰?!”莫晴大跌眼鏡,“冰花?小冰花才八歲!你這不在胡說八道嗎!”

“人家才沒胡說八道!你聽我說完!”


原來,李四爺家窮,兒子媳婦都在外打工,回不來家,李四奶奶又臥病在床,三人就相依為命,勉強維持生活,什麽都能省就省。

他家一直用著水井,可是天旱,水井里的水不夠,村里分的那點水,只能勉強維持家用,沒法澆菜園里的菜,臥病的奶奶什麽都不想吃,就想吃自家園里種的新鮮蔬菜啊。

“冰花兒來找我商量,我倆,我倆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晚月靠在莫晴懷里囁嚅道。

“我看孩子可憐,就,就偷了爸爸的鑰匙,去覆制了把新的……怕小冰花丟了,就串上紅頭繩給了她,沒想到,沒想到我沒綁結實,鑰匙沒丟,她把頭繩丟了……”

聽完她的講述,莫晴心里五味雜陳。

“我說你什麽好,鄉里鄉親互相幫助這是好事,可你現在就教冰花兒偷水,這不是帶壞孩子嘛?”

“哎呀……那麽多水,我,我們借一點怎麽了……”

“這不是借!是偷!”見她還嘴硬,莫晴一瞪眼睛,又拿起絲襪,“腳丫不癢癢了是不是?!”

“啊嗚嗚……哥哥饒了我叭,癢癢!癢癢死了……”

她眉頭一皺,又抽泣出來。

“嗚嗚,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不該帶壞小朋友嘛……”

“好了,別哭了,我把小冰花叫過來,好好跟她講講道理。”

“嗚嗚,你,你不會要跟村里頭告發我們吧。”

晚月緊緊揪著他的衣角,眼睛紅的像個桃兒。

“不會啦,但是,但是要懲罰這丫頭一下。”

“啊……”


啪!

“小冰花,知道錯了沒有?”

“嗚嗚!知道了!……知道了嗚嗚……”

屋子里,八歲的小丫頭趴在莫晴膝頭,屁股蛋兒上還隱約能看到紅紅的巴掌印,她邊抽噎邊蹬著腿兒,用稚嫩的嗓兒認著錯,朝莫晴哥哥保證,自己再也不做這種傻事了。

這麽可愛又孝順的孩子,莫晴哪里舍得重打,象征性的拍了十下屁股,就趕緊給小冰花提上裙,又是揉屁股又是安慰起來。

“嗚嗚,小花兒屁屁疼,哥哥抱抱……”

“好好好,哥哥抱抱。但是,小冰花要做個聽話,誠實的乖寶寶,知道了嗎?你想想看奶奶要是聽說你拿偷來的水澆菜,她是不是也會生氣?肯定也會打你屁屁的哦!”

“嗚哇哇,不打屁屁,嗚嗚……”

“哈哈,聽話就不打屁屁,來,哥哥給柔揉揉,剛才打疼啦,委屈冰花妹子了……”

那邊,晚月在旁邊坐著,左腳趾劃弄著右腳心兒,心里頭,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酸溜溜的呢……?

啊,難道是,難道是因為這小丫頭在莫晴懷里蹭來蹭去嗎?鄭晚月豈有此理,你怎麽會這樣想啊,嗚嗚……

正待她也鼓起勇氣,想往莫晴身邊湊,撒個嬌時,一道鋥亮的閃,劃了下來。

接著,轟隆隆的一聲雷,接著就是滾滾烏雲!小冰花被炸雷聲嚇了一跳,直直往莫晴懷里鉆,而晚月和莫晴兩人,不約而同的蹦了起來。

“哥——哥——!”

“晚月妹妹——”

“快看!”

“下雨了!”

“下雨啦!!”

下雨了!好大的雨!天連地,地連天,頃刻就連出了絲絲絡絡的銀線!

好一場及時雨!喜的農人們鞋都不顧的穿,都從屋里沖了出來,讓豆大的雨點,打在他們黝黑,堅實的肌肉上!

“快拿甕出來接水,快接水哦!——”

外面傳來村長的吆喝聲,莫晴和晚月一聽,可不是嘛!抓緊儲水呀!連懷里的小冰花都蹦跶的跳下來,跑回家去拿瓶瓶罐罐出來接水啦。

“哥,我說!”

大雨里,兩人脫了鞋,踩著泥濘,在院子里肆意打鬧奔跑。

“怎麽啦晚月?”

“那個,今天,你不能撓我腳心了哦!”

“為什麽呀?”

“因為,因為今天下雨啦!”隔著厚厚的雨簾,兩人相隔這麽近,聲音卻還像千里之外傳來一樣遠。

“哈哈哈……你這家夥,安全詞可不是這樣用的啊!”

“嘿嘿,而且,而且,晚月還有個別的事情想和你說!”

似乎是第六感,莫晴突然覺得胸膛里那顆心臟,像是上足了馬力,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

“你,你說吧!你說完了,我也有個事兒跟你說呢!”

“好!——”晚月扯著嗓子喊,好像這滂沱的大雨阻擋了她的視線,也給了她勇氣,“那我就說啊——”

“這雨,就一直下才好呢!”

“啊,為什麽呀?那玉米不都淹死啦?”

“因為,因為莫晴呀!我就喜歡這不晴的天兒啊!”

“哈哈啊哈哈——”

莫晴爽朗的大笑,他仰臉,陶醉的感受這久違的感覺,雨滴砸在臉上的感覺。

“那要我說,這雨白天可以下,晚上可得停嘍!”

“那又為什麽呀?”那邊,晚月的甜嗓帶著絲嬌羞。

“因為,因為晚上有月亮呀!我就稀罕晚上的月亮哇!”

“哈哈哈哥——”

“好妹妹!”

撲通,啪啦……

兩人相擁著,倒在了稻草垛上,熾熱的唇相觸,熱吻。晚月緊緊抱著她的莫晴哥,仔細感受他每一塊堅實有力,經過充分鍛煉的肌肉,感受稻草那暖烘烘喜洋洋,又帶著一點點牛棚里來的臭臭的氣味,感受身下大地母親傳來的每一次心跳和每一次悸動。

滿滿的安全感,滿滿的幸福感,她和這土地已經紮了根。


“我跟你說,這叫哈根達斯,洋冰激淩,懂不懂?”

幾年後,大學校園里,高高壯壯的新生莫晴穿著耐克球鞋,阿迪達斯休閒衣,坐在冰激淩店,怎麽都覺得自己別別扭扭的。

“噗,什麽哈根大絲兒,”他吐槽道,“感覺跟村口老王頭賣的刨冰沒多少區別。”

“嘻嘻,你個傻大個,吃不出好賴。”晚月俏皮的刮刮男友鼻子,“今年暑假回去,奶奶都托我帶漢堡包了~”

“嗯,你帶漢堡包,我也要帶上好東西。”

“是什麽呀?”晚月好奇地湊過來,只見莫晴神秘地掏呀掏,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來,緊攥的拳頭慢慢打開。

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的說出來——

“是紅頭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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