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自有千鐘粟 (Pixiv member : 寻蝶梦回)

 


        我開著車送兒子去高中報道,一路上不禁有些念叨,畢竟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里去寄宿學校生活,為人父母總是充滿了擔憂。


  他卻是不那麽領情,總覺得自己的老父親已經和老媽一般嘮叨了,扭著頭看著屋外的景色,時不時的“嗯”一聲便算作回應了。


  送他到了門口,四處都是各式各樣的車,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塞了進去。把行李拿了下來,想著再囑咐兒子幾句,但是看著他不耐煩的眼神,還是止住了嘴,掏出了一沓鈔票給他,拍了拍他的背:“好好學習,也要記得好好吃飯,錢不夠跟爸爸媽媽說。”


  目送著兒子消失在了視野之中,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開車回家。忽然我注意到了前面一個有些似曾相識的面孔,他也在那里送兒子上學。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他變成什麽樣我也不知道了,便試探性的喊了一句:“祁夢希?”


  他聽到後,有些遲疑的轉過頭來。看見我迎上去的時候,他看著我,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和落寞,手一下子有些緊張地在那里搓著:“魏潯……是你嗎?沒想到,真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你。”


  “你也來送兒子上學啊?”我看著他身旁簡直是他小時候翻版的小夥子,一下子有些感慨,“都這麽多年了!”


  “是啊,是啊……”他在那里不住地搓著手,然後拍了一拍自己的兒子,“快叫叔叔好。”


  “叔叔好……”他的兒子也跟他一起一樣的沈默寡言。


  寒暄了幾句,他便說著先送兒子去報道。我看著他和我一樣把兒子送到了學校門口,然後囑托了半天,最後才念念不舍地一把把兒子推進了校門口。


  看著他的背影,我倒是覺得他像是個比我年老十歲的人一樣,雖然他是和我一般大的同齡人,曾經還是很好的朋友。


  而他現在他的頭發已經稀疏半白,身上的衣服也是不知道從哪里找到的十塊錢三件的單調款式,鞋子更是顯得破舊,估計都是他兒子淘汰下來的貨色了。


  他一向都是這麽的儉樸,倒也不能說是儉樸,而是窮!


  我們還是初中的時候就認識了,他那時候是年級的第一名。開學摸底考後,祁夢希的名字高高的掛在了學校的榮譽榜上。這也讓我注意到了我這個同桌,我開始時常向他問問題。


  那時候他窮,窮到校服只在開學時候訂了一套,之後每次補訂校服的時候都沒有他,衣服即使已經磨破了,也只是打上一塊小小的補丁。學校里賣的一沓三塊錢的草稿本,他也能一本用上一個學期,每一處能夠寫字的地方都寫滿了密密麻麻地演算過程。


  吃飯的時候,早飯他都是在那里喝食堂免費的稀飯,那稀飯比淘米水還透明。中午和晚上則是就著學校免費的湯,再加上免費的飯,泡上幾碗湯泡飯,稀里嘩啦的解決兩頓。


  “嘿,一起吃啊?”我那時候在班上經常問他問題,一來二去我們也聊的熟絡起來,每次吃飯我就端著餐盤和他一起坐到一個偏僻的小角落:“我打的菜又多了,來一起吃點啊?”


  “沒……不……”


  還沒有等他拒絕,我就夾了幾塊肉到他碗里:“來,反正我也吃不完,你多吃幾塊。”


  “謝謝你!”


  “你總是這麽客氣幹什麽。”我連忙把話題再引導題目上面,“今天早上老師講的那個題目我還沒有懂,我不太理解那個……”


  一說到題目他就嚴肅了起來,開始一邊吃著一邊跟我解釋著。雖然我有些時候並不是不會,只是想要找個話頭罷了,但是他的講解往往都能夠讓我耳目一新,學到很多解題技巧。


  “嘿,祁夢希,你要不要吃點啊?”班上有幾個人吃完了飯,端著殘羹剩炙走了過來,“啪嗒”一聲把餐盤放到我們的桌子上。


  面對這樣挑釁般的言語,祁夢希還是說著“謝謝”,趕緊把能吃的一些菜都夾進了自己的碗里。


  我看著那些人又逍遙著走了,張了張嘴想要勸祁夢希幾句,以後不要再這樣了。班里面已經暗暗的有著風言風語說著他是就像“一只撿人剩飯吃的狗”,我看著他在那里大口大口地扒著碗里的泡飯,想了想還是沒有把這樣惡毒的話跟他講了。


  當時由於我成為了學校學生會的主席,四處跑來跑去,也和一些校領導熟悉了。那時候,我聽到學校想要推行一個政策——學生可以去食堂參與勞動,吃飯不要錢。


  一聽到這個政策,我第一個就想到了祁夢希,在詢問了他的意見之後,我連忙就找校領導去詢問。祁夢希也就成為了第一個到學校食堂幫工的學生,他也是學校一個試點,看一看這個政策怎麽樣,要不要推行下去。


  吃飯不要錢聽起來還不錯,但是這樣勞累的事情估計也只有祁夢希這樣的學生會高興吧。雖然作為學生,他並不用把大把的時間花費在食堂里,但是他的勞動強度依然很大。


  每天早上三點多食堂就開工了,不過為了照顧學生他五點起床去幫忙就行了,一直要忙到六點半左右其他學生就陸陸續續來吃早餐才能休息。中午和晚上吃完飯後別的學生都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則要在食堂抹桌子,洗碗,做完這些之後再急急忙忙地趕回班里上課或者晚自習。


  雖然他每天看起來都很忙碌,和我交流的時間也變少了,但是他現在每天都能夠吃的飽了,身體也漸漸的圓潤起來,臉上也多了些健康的紅潤。


  我以為一切都會這般順暢的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被老師喊去了他的辦公室,祁夢希也低著頭站在那里。


  “魏潯,你當時跟我怎麽擔保的?”


  老師劈頭蓋臉的一句話讓我懵在了那里,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啊?”


  “啪!”一聲,桌子直接被老師拍的發出一聲巨響。把我驚的一顫,我還沒有見過他這樣生氣過。


  “這就是你擔保的人?這幾個月他拿了食堂一千多的東西!”老師指著一旁的祁夢希,眼中滿是失望,“你成績再好,沒了人品就什麽也不是了!”


  我一聽就感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瞪大了眼睛往向一旁的祁夢希:“不可能吧,你跟我講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在那里頭低的更低了,一句話都不說。他的沈默讓我感到惱火,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領質問他,不過我最終還是被老師攔了下來。


  “他剛才已經承認了。”老師一只手扶了扶眼鏡,似乎有些疲憊,“我調了食堂這幾天的監控錄像,也不是有人隨便誣陷的。”


  “這……這怎麽會……”我一時間長大了嘴巴,怎麽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在我心目中就是那種書呆子型的人,怎麽也不可能想到他會去偷東西。但是聽著老師的說法,再加上看到他的那副模樣,我不得不相信了這一切。


  “老師,這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我,我先把這錢還上。”


  在我想要掏出兜里的錢的時候被老師按住了,他也知道祁夢希家里的困難,他深深地看了我們倆一眼,嘆了一口氣。


  “這也不需要你們賠償了,我也不會跟其他人講這件事,但是——這件事不能就這麽過去了”老師頓了一頓,從抽屜里抽出一根教鞭,擺在了桌面上,然後不再說話,盯著祁夢希看。


  “我,我願意接受,懲……罰。”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開口,聲音無比的幹澀。


  我自然是曉得這教鞭是幹啥用的,雖然現在學校里的老師已經很少體罰學生了。但是在當時那個時候,老師體罰學生還是一件比較平常的事情。看來祁夢希今天是逃不過一頓打了,不過如果一頓打能夠避免其他的懲罰,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


  “爬到桌子上,把褲子脫了!”老師拿起了教鞭,指了指辦公桌。


  祁夢希這時候擡頭看了我一眼,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他慢吞吞地走到了桌子前面,上半身趴到桌子上,雙手拎著褲子邊緣,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把褲子褪了下去。


  他白白嫩嫩的屁股一下子裸露在空氣中,最近一段時間他吃的好些了,屁股看起來也有些肉了,有些軟軟彈彈的感覺。透過兩腿之間的縫隙,我似乎還能夠看見他在那里晃蕩的雞雞。


  看到這一幕,我也感覺有些尷尬,但是老師又沒有讓我出去,我只能在這里看著祁夢希挨罰。


  “啪!”


  老師揮舞著教鞭,呼嘯著打在了祁夢希的屁股上面,一下子一條紅色的印記就在他白皙的屁股上面浮現了出來。他屁股猛地一縮緊,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也不由自主地擡起了腳尖。


  “唔……”他咬緊了牙關,雙手緊緊地扒著桌子邊緣,試圖不讓自己的叫聲爆發出來。


  “啪!”


  等到他剛才一下稍微有些緩過來的時候,第二下就打了上去,他剛剛放松的身體又一次緊繃了起來。


  “唔……”他猛地喘起粗氣,抓著桌子邊緣的手指更加用力,都有些發白了。


  “你……”我看了一眼老師,猶豫了一下還是勸說道:“你要是痛就喊出來吧,沒事的。”


  他聽到了之後,閉上了雙眼,眼淚慢慢地滑落兩行淚水。


  “啪!”


  “唔——!”


  但是這次他依舊強忍著痛苦,用牙齒咬住自己的嘴唇,試圖讓自己發出的聲音小一些。


  “啪!啪!啪!”


  教鞭不斷地抽打在他的屁股上面,了。


  老師的力氣不小,又因為這件事情極其生氣,每一次下手自然是不輕的。一教鞭打下去那就是一條通紅的痕跡,才打了幾下,祁夢希的屁股上就已經是一片通紅了。


  “啪啪啪……”


  但是老師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狠狠地將教鞭抽到祁夢希已經紅腫的屁股上面。每一次的力量都能夠把屁股打的深深地凹陷下去,等到彈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紅的一條了。


  “啊——嘶……”祁夢希終於忍受不住,喊了出來。我這時候看見他的嘴唇上已經有一抹淡淡的紅色齒印了,是他之前太痛咬住嘴唇咬出的血絲。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教鞭接連地落在他的屁股上。他的屁股由白色轉變成紅色,最後開始出現了紫紅色,他的聲音也越來越顫抖,哭的也越來越放肆。


  “老,老師……”我在那里看的有些受不了了,“老師,我也有責任……您,您別再打他了……”


  老師止住了手,看著祁夢希已經被抽的青紫腫脹的屁股,又看了看我。最後把教鞭放到了一旁,語重心長地跟祁夢希說道:“你以後記住了,學習重要,做人更重要,曉得了嗎?”


  “知,知道了,老師……我,我再也不會偷東西了……”祁夢希的聲音中帶著哭腔,顯然一時半會他還緩不過來。


  我連忙上前扶住他,他屁股腫得褲子都穿不上,好在我的校服比他寬大許多,讓他穿上後能夠勉強把下半身遮住。得到老師的默許後,我扶著他走回了宿舍,一路上我什麽都沒有說,默默的把他抱上床,給他找來藥膏塗上。


  “謝謝你……”他小聲地跟我說,眼淚又不住地流下來。他別過頭去盯著墻看,不知道是因為不想讓我看見他流淚,還是覺得沒臉面對我。


  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為什麽……?”


  “因為……因為我媽媽生病了,要很多錢……食堂里有個師傅說要是我幫他拿點東西就可以給我一些錢。我,我,我就鬼迷心竅了……”他再也說不下去了,頭埋在了手臂中哭了。


  我給他蓋好了被子,默默的離開了,找了一個借口跟班主任給他請了一個病假。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誰都不知道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情。但是祁夢希也沒有繼續在食堂幹下去了,這個政策也順帶著消失了。


  祁夢希又回歸到了吃湯泡飯的時候,而且他還往往故意避開我,我們之間的交流也越來越少了,他也更加的沈悶,學習也更加的刻苦了。


  轉眼間便是高三了,我們一門心思撲在了堆成小山的試卷上,更加沒有交流了。他似乎每時每刻都在那里學習,身子骨愈發的消瘦,我時常默默的遞給他一些吃食,就這麽無言地度過了一年。


  高考後,班上的同學們天各一方,有些人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也有些人找了些門路出國讀書了。


  最後的同班同學聚餐他也沒有來,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我們能夠再次相見,而且都已經為人父母了。


  往昔的歲月在我腦海中不斷地浮現,看著他因為勞累更加佝僂的身影,不禁更加的唏噓。


  我看著他也和我一般,在那里和他兒子嘮叨著,然後把生活費塞給了他的兒子,念念不舍地將孩子送進了校園。


  他也是那樣望著兒子的背影慢慢地遠去,直到看不見了才回過頭來,注意到我還在那里等著他,便歉意地朝我笑了笑。


  “沒想到你還等著,真是不好意思。”


  “這麽多年沒見了,好好去喝一杯?”


  “也……好啊?”


  我開著小破車停回了家,一路上他還是如當年一般沈默寡言。大早上的,我們就在路邊找了間小餐館,點了兩道菜,要了幾瓶酒,開始慢慢聊起這些年的生活。


  喝著正盡興,遠處的小學似乎正在進行開學儀式,那里的孩子們正在大聲齊聲朗讀著:“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望著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遠處鱗次櫛比,我猛地灌了一口酒:“書中自有千鐘粟,自有千鐘粟啊!”


  “是啊,安得廣廈千萬間啊!”他似乎喝多了,臉漲的潮紅,對的也驢頭不對馬嘴。


  中午時,兩個男人勾肩搭背在路上指點著江山,眼淚不自主地從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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