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者 3

 “你幹嘛？”

“我……您……沒……”

“我接水！開完會回來連口水都沒喝上！都是你給我惹的好事。”

棠伊看趙雲萍不是要打自己，心落了一半，趕忙獻殷勤，“您早說啊，我去給您接水，您要熱的涼的。”

“溫的！”

棠伊討好般的把水恭恭敬敬放到趙老師面前，然後退到一旁站好。趙雲萍喝了一口水，“離我那麽遠幹嘛，站近一點。”

“哦。”

“說說吧，我怎麽不知道咱們班同學繞口令說那麽好？”

“可能，可能大家比較有語言天賦吧。”

“編，你接著給我編！棠伊，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我沒打算跟你動手，但是你要是跟我這兒編瞎話，那可有你受的！”趙雲萍說著瞟了一眼墻角的教鞭。

棠伊兩只手背在身後，手指頭都攪在了一起。

“也沒有編……就是……提前幾天讓幾個同學回家練習了一下。每人一段，讀幾遍就熟了。”棠伊自然不會說自己和張馳謀劃的具體細節。

趙雲萍心說，好你個小丫頭，知道了我的行蹤之後就開始跟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你幹嘛跟人郝老師過不去？”

“您應該問他，幹嘛和童鶴過不去。為人師表，表里如一，一視同仁，這才是當老師應該有的樣子，您再看他。”

“徐老師的語文教得真好，學生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

徐老師笑盈盈地說，“這麽好的學生，我可教不出來，趙老師功不可沒。”

棠伊聽了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趙雲萍狠狠瞪了棠伊一眼，“我跟你說相聲呢？”

“沒有，可是明顯啊，他都多大了，竟然還告老師，羞不羞啊。”

“你還來勁了是不是。非讓我跟你掰扯掰扯道理是嗎？”

棠伊看趙雲萍變了臉色也不再多話。

“你增加活動沒有錯，但如果你的初衷是羞辱老師，就是你的問題。不論出於什麽理由，這是人家的考核，人家有認真準備，希望得到你們的配合，但你們就是這樣做的？”

趙雲萍喝了口水繼續說：“我找你，就是提醒你，任何時候，不要想著羞辱別人，更不能處心積慮的羞辱別人。得有容人之心！”

棠伊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人家童鶴都沒說什麽，你就急著給人家出頭？”

“童鶴那性子能說什麽？”

“你倆真應該中和一下。話不多說了，自己好好想想。”

“哦……”棠伊看了眼趙雲萍，“那您不生氣了？”

“生什麽氣？生你的氣？鬼丫頭，你要是知道我生氣，還敢那麽跟我說話？”

棠伊撇撇嘴，什麽都瞞不過趙老師的眼睛。

“去，站那兒，把練習卷寫了，寫得工整一點。”

“啊？”

“快點兒，放學前要是寫不完我不介意活動活動筋骨。”

棠伊不敢有一點怠慢。還好是數學，棠伊用二十分鐘就寫完了。轉過身來，看趙老師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心里突然有些自責。徐老師沖棠伊使了個眼色，棠伊便拿過趙雲萍的外套，輕輕蓋到了老師身上。

【15】整蠱（3）

“關梓慧！作業你應該昨天就發的，怎麽現在還放在講台上？”

“童鶴！你看這道文學常識題你該錯嗎！”

“張馳！你看你作業寫得龍飛鳳舞的！高考這麽寫直接0分。”

“還有，童鶴，關梓慧，你們這個語文作業誰沒交的統計有問題吧，我對不上數啊。”

“棠伊！你昨晚值日怎麽查的，黑板槽沒擦幹凈啊。”

“棠伊！老師粉筆沒了，不知道提前去拿嗎？你讓老師怎麽上課？”

“棠伊！座位都幾周沒換了，快組織同學們換！”

……

“我C，郝仁，真是‘好人’，伊姐，你還忍得了？”中午7班幾個同學圍坐到操場雙杠上，實在是受不了死胖子天天在班里大呼小叫，拿著雞毛當令箭。

棠伊從雙杠上跳下來，仰視著幾個被摧殘了一周的同學，無奈，她能怎麽做？趙雲萍的話她不能當耳旁風。況且，上周趙雲萍讓她一節課沒回班，也算是殺雞儆猴，大家以為棠伊被罵得很慘。棠伊不能浪費老師的良苦用心，避重就輕地說在辦公室罰站了一節課。大家不想有人再被罰，現在就只能忍，可是，再怎麽樣也耐不住那種小人得志的死胖子沒事兒找事兒。“再一周他就走了，你還想怎樣？”

張馳瞇著眼睛看天上的太陽，“爺爺真得給他留點念想。”

實習老師考核的重中之重就是講一節公開課，而且很無聊的是，之前都排練過一次，學生知道上課每一個問題的答案。

“童鶴，明天回答問題，全看你的了，你回去多加練習。”

中午，郝仁一臉討好的樣子讓童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棠伊看見直接翻了一個白眼。還多加練習，拐著彎說口音問題，說話那麽好聽當什麽老師，當播音去啊。

“死胖子！”張弛罵了一句，“伊姐，你覺得是可樂好，還是雪碧好？”

“什麽呀？”

“我想弄個噴泉給他送行啊。”張馳拿著兩瓶飲料說。

棠伊靠在暖氣上，似是明白了張弛的意思。但仔細一想，這也不太可能，二氧化碳的揮發速度他們有不可控，放暖氣上，太陽曬著，理論上能噴，可沒試驗過，誰知道。“你想什麽時候噴？”

“當然是上課的時候，成不成也得試試啊。”

“那你加油。不過要我來的話，我就把粉筆和板擦全給他弄濕了。他不喜歡寫板書嗎，讓他寫滿了擦的時候擦不掉。”

“我C，伊姐，還是你壞。”

棠伊想了想，把張馳手里的雪碧拿過來，開瓶，喝了兩大口，直接扔了一根粉筆進去。

“伊姐，我還想喝呢！”

“本郡主親自給你補化學，還不快看！”

“我C，我C，噴了噴了，什麽情況！”棠伊看反應太劇烈，直接把雪碧扔水桶里了。

“不行，反應太快了，在自己手里就噴了。”棠伊微皺著眉頭說。

“伊姐，就是個天才！快告訴我，怎麽回事。”

棠伊拿過筆，寫了幾個化學方程式，“慢慢參悟吧，我去領盒粉筆。”

張馳正在犯愁，童鶴走過來拿起可樂對他說，“我來！”

年少的叛逆無法在警告中被扼殺，就如同所有的意外都無法在預測中料想。沒有講義的課堂，被塗抹的像白墻一樣的黑板，一地的可樂，以及散發著可樂味道的郝仁。鈴聲，終是結束了鬧劇一般的課堂。

郝仁落寞地離開7班，棠伊的眼睛有些發直。事情真的做得有些過了，竟然有那麽多突發的狀況。徐欣雅走到棠伊身邊，有些生氣，“這些，最好，都是意外。”說完就出了教室。

課間操，棠伊沒有去，她來到趙雲萍的辦公室門口。剛想敲門，卻聽到里面的談話。好像是副校長。語氣雖然不算強硬，但是棠伊聽得出是對趙雲萍的指責。鬧劇變成了金葉中學的笑話，而郝仁成了犧牲品，趙雲萍要對這次的事情負責。

副校長怒氣沖沖從辦公室里出來，正對上棠伊，“哪班的學生？怎麽不去上操？”

“校長好，我留下來做值日的，找趙老師。”

“7班的？”

“嗯。”

“你們班的衛生是得好好搞搞！”說完就走了。

棠伊站在門口不敢進去。趙雲萍站在窗前看樓下正在做操的7班學生，沒有理棠伊。

一套廣播操都做完了，趙雲萍才開口，“想在門口站多久？進來！把門關上！”

【16】整蠱（4）

棠伊忐忑地走到趙雲萍身後，“老師。”

趙雲萍聽得出棠伊的語氣，立刻就知道孩子為什麽來。還真是棠伊弄出的‘好事’。現在事情鬧大了，已經超出她可以掌控的範圍了。“來看看站在咱們班隊尾的那個人。”

棠伊湊到窗子前，先小心翼翼看了眼趙雲萍，再順著趙雲萍的目光看過去，正看到郝仁站在對尾，頭發好似還是濕漉漉的。棠伊不知道為什麽心中滲出了一絲酸澀。

趙雲萍偏頭看了眼棠伊，孩子不是不懂事，只是還不夠懂事。“來龍去脈，給我講講吧，也好讓我明白，校長幹嘛那麽生氣。”清談的語氣，透著無奈，諷刺的話語，透著將要燃燒的憤怒。

“我，我也沒想到的……”

“嗯？”

“我弄濕了板擦和粉筆，郝老師板書毀了，但是可樂，確實是意外。沒想到，那麽巧合，郝仁會靠到暖氣上，然後正好噴了。”棠伊並沒有說是誰放的可樂，因為她也沒想到，第一排的那個好好學生，乖巧地連話都不大聲說的女生，就那樣悄悄把粉筆放入了可樂中，迅速蓋好蓋子，放到了暖氣上，還把桌子往後拉了一下。而陽光，就那麽靜靜地照著黑色的液體。

“可樂怎麽會出現在暖氣上？”趙雲萍皺著眉問。

“可能是同學下課聊天，隨手放的。”

趙雲萍不再追究可樂的問題，“我上次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得有容人之心！為什麽要在公開課上繼續和郝老師過不去！”

“說話！”

“他犯的是眾怒！不是我個人想把他怎麽樣！”棠伊也急了。容人？她容得下，別人容得下嗎？

“這麽說，全班都想造反？你們才多大？就有這種報覆心？誰教的？郝老師不就平時多說你們兩句，就受不了了？什麽叫尊師重道啊！”

“報告！”

“進！”

棠伊看，進來的竟然是童鶴。

童鶴進來看著棠伊站在一旁，趙雲萍明顯生氣的樣子就知道棠伊挨罵了。

“老師，是我做的。”

棠伊心說，壞了，本來趙雲萍沒打算追究可樂的事，別自己找上門來呀，趕緊沖童鶴使眼色。童鶴卻沒有看棠伊。

最驚訝的反而是趙雲萍，童鶴是班里最乖巧的學生呀，“你做什麽了？”

“可樂是我放的。”

“老師！是我讓童鶴放的，可樂是我買的！”張馳突然沖進辦公室，身後還跟著關梓慧。

“老師，講義是我故意沒發的。”關梓慧小聲說。

趙雲萍看著湧進來的三個學生只感覺頭疼，“行啊，咱們7班的幾名得力幹將集體造反是不是？棠伊，去里屋面壁去。你們幾個，一個一個跟我說。”

棠伊忙沖幾個人使眼色，讓他們別說。

“是什麽眼色？你們今天一個都跑不了！”

外面說什麽，棠伊在里面聽得清清楚楚，心說這幾個人也太實在了。

趙雲萍沒有給任何人留面子，挨個罵。

“趙老師，我是外地學生，是借讀生，但是我特別開心班里的同學那麽照顧我。他們也會開我玩笑，但是我不會介意。可是郝老師不能覺得我好欺負。玩笑和故意，我分得清。我也不會說總讓朋友幫我出頭。事情鬧成這樣，確實是我不好，這次學校給什麽處罰我都接受，但是和同學沒關系。”

張馳眼睛直直地看著童鶴，沒人想得到童鶴會有這樣的擔當和氣魄，就連趙雲萍都覺得平時可能忽視了童鶴。

處分倒不一定會有，趙雲萍會護著自己的學生。對學校，就是意外，對自己班的學生，就是要深究。她已經扛下了所有的責任，不再需要學生背負什麽。但是，育人，是她的本分。學生本質都不壞，看事情不可控了，知道自己錯了，知道反思了，做老師的，還能說什麽。“一人一份檢查，家長簽字，郝老師簽字，班里公開念。”

開了里屋的門，棠伊面壁站著，沒有一絲懈怠。

“棠班長都聽見了？”

棠伊咽了下口水。

“我就是想知道一下，粉筆放可樂里這種事兒，是誰出的主意。”趙雲萍知道這幾個孩子感情好，就算是知道錯了，也互相包庇。但是這麽有創意的主意，不是張馳能想出來的。

“我出的。”棠伊沒必要有任何隱瞞。

“轉過來，跟我說說，怎麽想出來的？”

棠伊轉過身，面對著趙雲萍，感覺壓迫感撲面而來。

“說話！”

“都是些基本的化學原理……”棠伊一五一十給趙雲萍講解了一遍，趙雲萍聽得很認真，自己也曾經是理科生，大概意思，還聽得懂。

趙雲萍沈默了幾秒，很淡然地說，“你有兩個選擇，要麽退學，要麽轉班！”

【17】整蠱（5）

“為什麽？為什麽別的同學寫檢查就可以，而你就不要我！”棠伊有些心慌了。

趙雲萍只感覺自己有點累了，真不知道這孩子思維是怎麽想的，竟是那麽怕自己忽視。

“你要我怎麽教你，怎麽敢教你？第一，你的理科是強項，你何必委屈在文科班每個月都挨教鞭？是你挨得很高興，還是你覺得我打的很高興？第二，你運用你的所學，卻做些傷害別人的事情，讓我怎麽敢培養你？”

“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別人！”棠伊有些委屈了，她不過就是出個主意，不過就是覺得好玩，卻這樣被老師誤解。

“那你想過什麽？好玩？覺得自己特厲害，特英雄？特能給同學們出氣？”

趙雲萍也越說越氣，“棠伊！你是班長，你不是社會小青年。意氣用事，你能成什麽事？你做出這樣的事兒，後果你能承擔嗎？”

棠伊沈默了，她知道自己承擔不了，甚至當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她在那一刻有些佩服郝仁，因為郝仁在受到驚嚇後，依舊把課講完了。

“班會的事情我還能覺得你有些頭腦，今天呢？泡粉筆？你多大了？心胸就那麽小？這麽多事兒，你敢說你真的不知道？而你，就這麽肆意讓他們發生？唯恐天下不亂？你圖一時痛快，想過後果嗎？想過郝仁的結果嗎？想過學校的聲譽嗎？”

棠伊的眼眶有些紅。

“去把教鞭拿來！”

棠伊聽了猛然一擡頭看著趙雲萍。趙雲萍，看著棠伊紅紅的眼睛，知道孩子心理也不好受。

棠伊害怕，卻也不敢遲疑，把教鞭雙手捧到趙雲萍面前，有些猶豫，想說，又不好意思說。

“想說什麽？”沒什麽逃得過趙雲萍的眼睛。

“必……必須打嗎？我……我已經知道錯了……”

這是棠伊第一次說軟話，話里有著祈求。

“知道錯了才打你，不知道錯，難不成對你屈打成招？”

棠伊知道躲不過去，“那可不可以不打……不打屁股？我……”

趙雲萍似是懂了棠伊的意思，嘆了口氣，站在棠伊面前，甩手就抽了棠伊胳膊一下。

“嘶！”棠伊立刻伸手揉著胳膊，即使有毛衣的保護，也擋不住趙雲萍使勁的抽打。

“站好！手放兩側！”趙雲萍走到棠伊的身後。

“嗖，啪！”

“嗖，啪！”

兩下，全都抽在棠伊的後背上，棠伊差點沒有站穩。肩胛骨上仿佛被錐子刻了一道痕跡。

趙雲萍又走到棠伊面前，“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

棠伊搖了搖頭。

“字面上看，是不要站在即將倒塌的墻下面，意思是你要察覺潛在的危險，防患於未然。”

棠伊知道趙雲萍是在告誡自己。

“嗖，啪！”

“嗖，啪！”

又是兩下，抽在胳臂上。

棠伊十分窘迫，站在屋子中央，面對著老師挨打，更加不好意思。

“你是個聰明孩子，道理你都懂。就是缺少教訓。”

“嗖，啪！嗖，啪！嗖，啪！嗖，啪……”

無盡的抽打……

“老師！”

趙雲萍站到棠伊面前，看著棠伊。棠伊看著趙雲萍，強忍著眼淚說，“這次，是不是給您惹了特別大麻煩？”

看著紅紅的清亮的雙瞳，趙雲萍心里一緊，都這時候了，孩子心里，仍能想到自己。但是，趙雲萍手上的力度，沒減一分，反而加重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的能力還不夠！想想你自己做的事，最起碼，你能不能對自己負責！”

只一句‘你的能力還不夠’，讓棠伊強忍的淚水終於滾落，可就是一滴。

“嗖，啪！”

“嗖，啪！”

“嗖，啪！”

滲進骨頭里的疼痛，好似都沒有那一句話讓棠伊心疼。果然，自己還差得很遠，報覆，不是保護。報覆帶來的後果，自己還無力承擔，反而又成了自己喜歡的人的負擔。自己當學生的，沒能給老師帶來榮譽，卻是無盡的麻煩。老師打得再狠，又有什麽關系？

“嗖，啪！”

“嗖，啪！”

可是，瘦弱的身軀，承受力是有限的，又是很抽的一下，棠伊踉蹌了幾步。終是，連肉體的疼痛，自己都承受不了。

趙雲萍沒有放過棠伊，又抽了幾下，才說，“洗把臉，回去上課吧。讓班里的同學集體給郝仁道歉。從今天開始，你每天放學以後，抄你們語文讓背誦的篇目，每天抄一黑板。什麽時候都抄完一遍，什麽時候結束。自己去買粉筆，泡濕了再寫。寫完以後，把黑板擦幹凈了再走。”

棠伊背對著趙雲萍，摸了下眼淚，沒有任何反駁，點點頭。

趙雲萍開門，看見徐欣雅略顯焦急的眼神，沒有理會，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徐欣雅沒有鐵石心腸，孩子犯了錯，教育明白了就好。可她回辦公室後，聽見里屋的動靜，心驚肉跳的。趕忙進到休息室，看見棠伊微彎著腰，左手護著右胳膊。徐欣雅本想好心幫孩子順順氣，可是剛撫了下棠伊的後背，就聽見‘啊’的一聲。趙雲萍聽了也一驚，卻還是狠下心沒去看什麽情況。

沒有人對道歉的事有任何意義。童鶴怕連累了棠伊，卻被告知，沒事兒，沒有被趙雲萍難為，罰抄書而已。但是，童鶴，多麽聰慧的姑娘……

放學，棠伊等同學們都走，默默拿起一根還很濕的粉筆。踩在椅子上，艱難地擡著胳膊，卻發現擡高胳膊會牽動後背的腫痛。咬著牙，工工整整，一筆一劃地抄書。趙雲萍從後門的玻璃窗，看著棠伊。頑石玉璧，不琢不器。

發現了一個事情哈，評論的人越來越多，評論的字數也越來越長，好事好事。你們都太給面子了！

但是吧，注意哈，哎呀，我最近話有點多……

預測情節的各位大咖們，你們省省心。

棠伊，就只是棠伊。趙雲萍就是趙雲萍。她們不完美。別老套到自己身上。沒有完全一樣的人。

這是小說！小說！小說！是經過加工的創作。

所以，你們有權利喜歡或是不喜歡，但是不能對等小說和現實。我塑造的是我的價值觀的外化體現，難道你們願意生活在別人的價值觀里丟失自我嗎？別太當真，休閒娛樂就好。早晚小說會完結，棠伊和趙雲萍會退出你們的閒暇時光。所講的道理，都是通俗的，常見的。若真當訓誡，不如翻開古籍。

【18】新聲

棠伊晚上練琴，棠伊的媽媽文芝韻走過來問：“最近怎麽總彈巴赫的曲子？”

“總彈，也彈不出想要的感覺”，棠伊的手輕輕撫著琴鍵說：“媽媽，你彈一首，好久沒聽你彈琴了。”

文芝韻溫柔地笑笑，坐到了琴凳上，閉著眼睛，彈了法國組曲第四號的一小段。棠伊就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果然，曲子的韻味，自己和媽媽還差了很多。同樣想表現輕巧，媽媽的很靈動，自己彈得時候控制不好，不是太過跳脫，就是略帶沈悶。

“你的指法已經沒有問題。至於韻味，少的是閱歷和思考。慢慢來，你才16歲。”文芝韻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孩子大了，練琴不再需要自己在旁邊監督。但文芝韻也有自己的擔憂，她從來都是從琴聲探知孩子心情。最近一段時間，她能感覺到，孩子的心境有了很大變化。依舊純粹，但開始渴望表達。曾經奔騰不息的小河，開始匯聚，慢慢沈靜，似是要化為清澈見底的深潭。巴赫，在嚴格的規則中追求極致，在嚴謹的邏輯中表現藝術。孩子現在探究巴赫，是不是早了一點？

棠伊練完琴，文芝韻拿了一盤切好的水果進來。

“拜謝母親大人。”棠伊嘿嘿一笑，拿起切好的橙子就吃。

文芝韻看著棠伊耍寶的樣子真的有些希望孩子不要成長的太快。

“這本書，可以看看。不過看不懂也沒關系，十年之後再看。”

棠伊擦擦手，覺得媽媽說說話怪怪的。看著那一本像磚頭一樣的書，《哥德爾·艾舍爾·巴赫》，“這是講什麽的？”

“你看了就知道了。可能對你會有幫助。早點休息吧。”

午休的時候，趙雲萍在判月考卷子，心情不是很暢快。果然，立體幾何對哪屆文科班都是難點，同學們答得不是很理想。

棠伊湊過來的時候，趙雲萍也沒擡頭，“幹嘛來了？又犯錯誤了？”

棠伊撇撇嘴，心說，最近絕對風平浪靜，7班都快成模範班級了，“哪有，我跟您交差來了。”

趙雲萍放下了紅筆，活動了一下頸部說：“交什麽差？”

“抄書，昨天都抄完了。”

“有什麽收獲嗎？”

棠伊自然知道老師想聽什麽，可是她真的不想說，口頭反思這種事最煩人。轉變策略說：“有！這個給您。”

趙雲萍不明所以拿起棠伊雙手奉上的東西，是護手霜，用眼神詢問棠伊這是什麽意思。

棠伊往後移了半步，俏皮地說：“有個特別大的感觸，粉筆用多了燒手，所以這是孝敬您的，您得好好保養。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張臉。班里換座位，我回去看看。不打擾您了。”沒等趙雲萍說話，棠伊就跑了。出門差點撞上徐欣雅。

“哎呦，這孩子，慢點兒！”

進門徐欣雅說：“怎麽了？又犯錯誤了？”

趙雲萍很幸福地笑著說：“這麽好的孩子，哪能天天犯錯。”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棠伊送我的，護手的。你去年沒這待遇吧。”

“是，我沒有！勞您的駕，把分數快點合出來，明天要出排名。”

轉天的數學課大家過得都不輕松，趙雲萍一直黑著臉，因為考試的幾道題得分題都是上課講過的，但是得分率極低。同學們大氣都不敢喘地上了一節課，下課走的時候，趙雲萍抽出幾張紙，“這次月考排名，你們看吧。”說完看了一眼棠伊。

棠伊感覺，一團黑氣正向自己飄來。不過一看，還好，第11名。

進辦公室的時候，趙雲萍剛洗完手，正在擦棠伊從給她的擦手油。知道趙雲萍心情不好，棠伊很自覺地走過去，拿了教鞭站到趙雲萍面前。

趙雲萍看棠伊的樣子，心里笑了笑，這是爭取寬大處理啊。拿起教鞭，示意棠伊撐好，“你說，就一名，你就不能再加把勁？”

“報告！”

聽到有人喊報告，棠伊趕忙直起身，一臉窘迫。趙雲萍看棠伊像一只小刺猬一樣，勾起了嘴角，把教鞭放到一旁。

“進！”

“請問，徐老師在嗎？”

“徐老師有連堂的課，應該在9班，估計下個課間回來。”

“哦，謝謝老師。”

棠伊看同學走了，松了一口氣。

“去，趴好！”

棠伊一臉哀怨。

“嗖，啪！”

“啊！”棠伊還沒有準備好，趙雲萍就抽下來了，而且是狠狠一鞭，真的忍不住。

趙雲萍也嚇了一跳，棠伊挨打，再疼也不叫，難道真是自己太狠了？可能吧，本以為冬天了，孩子穿得多，趙雲萍使得力氣很大，但剛才的感覺，棠伊沒穿多少，褲子里薄的很。“剛才不算！”

聽到噩耗，棠伊回頭看了眼趙雲萍，不許叫，不許擋，是第一天就立下的規矩，棠伊也不敢辯駁。咬緊了牙。

“嗖，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盡管依舊是很疼的一下，棠伊卻覺得力量小了很多。

“起來吧！沒挨夠啊？那我再打兩下？”趙雲萍話是這麽說，但是已經收了教鞭。

棠伊揉著後面，起身站直。

“這次數學答得不錯。”

棠伊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趙雲萍是在誇自己？這好像，不常見啊。

“最後一道題確實有些難度，兩個班，就你一個那道題拿了滿分，繼續努力！”

棠伊有些不知所措。被罵慣了，偶爾被表揚一次，還真有些不習慣。而且，真的是來自趙雲萍的肯定。看著棠伊微紅的臉，趙雲萍覺得，自己是不是平時真的有些嚴厲了？這些學習上的鼓勵，對別的學生應該是平常到會被忽略的事情，而棠伊，竟會這麽在意。或是說，她忽視了，棠伊，也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一個只需要最簡單的肯定的學生。

【19】回歸（2）

棠伊一點都不在乎校長說什麽，她更希望去聽聽趙雲萍上課。十五年了，中途雖有看過老師，但是數學課，卻不再有接觸。

“棠總，您說呢？”

棠伊聽到校長征求自己的意見，但很顯然，自己並不知道剛剛校長說了什麽。表面上依舊從容，“這些問題，您可以和董助理談，她是這次投資的具體負責人。你們之前也見過幾次了。”棠伊說著看向旁邊的小助理。

“是是，棠總的助理也是年輕有為。你們這一代人不可小視啊。”

“那都是學校培養的好。”

“棠總謙虛了。”校長陪笑道。

“徐老師還在呢，我怎麽用得著謙虛，當年也沒少讓徐老師操心。”棠伊沖著徐老師謙恭地說。

徐老師笑著，“當年確實是個調皮的學生，但也擋不住你的優秀。主要還是趙老師的功勞。”

棠伊聽了笑得燦爛了一些，“段校長，我看大體事宜差不多了，我有個不情之請。”

“棠總不用客氣，盡管說。”

“我可不可以去旁聽一下現在學生的課程？”

“當然沒問題，讓徐老師給您安排。”

出了會議室，棠伊長長呼出一口氣，開會這種事太累人了。

徐欣雅拍拍棠伊的背，“走吧，帶你去趙老師的班上。看你都坐不住了。”

被徐老師說中了心里所想，外加旁邊沒了外人，棠伊也不再端著，“您說，會不會給老師一個驚喜！”

“也有可能是驚嚇。”

棠伊有些愧疚的抿了下嘴，隨即說，“對了，徐老師，您不是應該已經退休了嗎？”

“返聘啊，金葉自己的培訓學校，還是交給老職工放心嘛。你說，你這孩子也真是，這麽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徐欣雅的話語里透著埋怨，也有難掩的激動。

“公司前幾年起步，不容易，真的一點時間都沒有，您看，我都有白頭發了。”棠伊說著低下頭。

徐欣雅看見了棠伊精致的盤發中隱現的三四根白發，微微嘆了口氣。

“就這班，教室後面有椅子”，徐欣雅站在門口說，“下節有人聽課，你們表現好點，聽到沒？”

棠伊看著眼前的學生，都是些稚嫩的面龐。很多學生有禮貌地向自己打招呼。有些恍惚，難道自己不也是學生嗎？棠伊規規矩矩坐在教室後面，等著上課鈴響起。一秒不差，趙雲萍依舊是踏著上課鈴進了班。掃視了一下班里的同學，眼神突然回落到後面的位置，不敢相信地停留了幾秒。棠伊同樣望著趙雲萍。仔細算算，7年未見。趙老師沒有太大變化，依舊精神，只不過，白頭發多了一些。趙雲萍余光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徐欣雅，轉過頭，看見徐欣雅笑著沖自己點點頭。趙雲萍的目光又回到棠伊身上，一個暖暖的微笑。坐在下面的學生不明所以，平時嚴厲的趙老師，今天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是因為有人聽課？

“上課！”

“起立！”

“老師好！”

棠伊聽著熟悉的口令，也站起了身。但不同的是，叫老師好的同時，只有棠伊一個人向老師鞠躬，肌肉的記憶，仿佛被一下子喚回。趙雲萍覺得自己的眼眶濕濕的。

“請坐！這節課咱們繼續講立體幾何。”

棠伊聽著課的內容，暗自發笑。自己當年多麽引以為傲的部分，現在看看，怕是什麽都不會了。

趙雲萍講課的時候是忘我的，剛剛的激動不會打亂她的節奏。就連做課堂習題的時候，趙雲萍巡視做題狀況從棠伊身邊經過，都沒有留意過棠伊一眼。

下課，趙雲萍被幾個求知若渴的學生包圍，棠伊很自覺地沒有打擾，安安靜靜出了教室，站在門邊。像是稱職的課代表在等待老師回辦公室，幫老師拿東西。

“又瘦了。”趙雲萍出來，微微仰頭看著棠伊輕柔地說。

棠伊不好意思的笑笑，卻是心里暖暖的。最後一次看老師，是博士畢業之後，老師見自己的第一句話，‘瘦了’。同時，棠伊心里又有些愧疚，時間過得太快，也太久了一點。

回辦公室的一路，趙雲萍沒有問任何關於棠伊的問題，反倒是吐露最近工作上遇到的不順心的事，說又到了教學難點。文科班的這些孩子，幾何思維如何如何。

“還是我好吧。”棠伊聽著，小自豪了一下。

趙雲萍聽了一笑，“是，誰都沒你好。棠總請進。”說著還拍了一下棠伊的屁股。

棠伊似是想起了什麽，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快走兩步。

【20】幾何（1）

黎明即起，戴月披星。這不一定是傳說中的高三的生活。只要緯度高一些，這便是正常高中生的生活狀態。年底，即便放了學，也有三五成群留在班里討論問題。但是，純粹嗎？誰又沒有一點小小的私心？不對，有一個人沒有，或是有那麽幾個人仍然簡單地過著20世紀的最後幾天。而‘好學’的問題，也因人而異，總有人看著班里一簇簇的人堆感到發愁。

“馳哥，這麽刻苦，天天耗著學委，不像你風格啊。”一個男生杵著墩布，無奈地看著班里的人。這地要怎麽擦？不擦還好，擦了立馬都是很腳印，我擦，還是不擦？

“爺爺我要發奮了，不行啊！擦你的地。”

男生無奈，找棠伊訴苦，“這地沒法擦，我先走了，明早再說吧。”

棠伊正在給喬曉瑜講題，這也是個刻苦的女生，之前還是偶爾問問，現在幾乎天天要問棠伊問題。棠伊知道同學的抱怨，“沒事兒，一會兒我擦就行。”說完又低頭，“你看由於它是隱性基因，所以……”

“棠伊，你數學作業寫了嗎？”班里個子最小的男生走過來問。

“對，所以這樣推導出女兒的遺傳概率是八分之一。”“啊？寫了，怎麽了。”

“最後一道證明題怎麽做啊？”

“那個啊，取AE與AF中點連接，做一條輔助線。”

“強妹，問題要排隊，知不知道，你一會兒再問。”喬曉瑜有些不耐煩。奈何周文強在班里就是受氣包，也說不出什麽，轉身回座位繼續想。喬曉瑜接著問，“對了，棠伊，這還有個算圓周速度的，我還是算不對……”

受氣包在那里撓頭發，翻過來調過去看那個立體圖形就是看不明白。聽著棠伊那邊快講完了，趕緊又過去，“這還是看不出來呀。”

喬曉瑜沒等棠伊開口，趕快又說，“我這兒還沒問完呢。”

回家的路上，喬曉瑜問棠伊，“現在作業那麽多，你還有時間練琴嗎？”

“有呀，練琴已經是習慣了，一天不彈會不舒服。但不會練得特別多，主要是當興趣了。”

“你真厲害，我上次覺得你比張俊鵬彈得好多了。”

棠伊笑笑，“鋼琴肯定比他彈得好，但他同時學兩門樂器，也不容易。”

“啊？第一次聽說。”喬曉瑜有些激動。

“嗯，他後來練小提琴比較多。對了，他還學作曲。”

“哇！好厲害。那你們後來不一起彈琴了？”

棠伊活動活動肩膀，拽了拽衣服，“嗯，上次也是為了比賽演出。我對四手聯彈沒什麽興趣。不過有時候我媽要是有演出會叫上他，也就那時候會在後台一起彈著玩玩。”

“下次有演出，可以叫上我嗎？”

棠伊看看喬曉瑜一臉期待，“我都不知道你也喜歡音樂，我記得你是想考播音專業吧。”

“嗯，是呀，但是也喜歡音樂。”

“好啊，沒問題。”棠伊很爽快的答應，年底，演出比較多，同學一起出去玩玩也不錯。

“對了，年底班里的聯歡，你別忘了準備……”

上課前，關梓慧遞給棠伊一瓶可樂，“今天特別幸運，擰出一個‘再來一瓶’！”

“謝了！”棠伊從桌子上爬起來，看見是可樂，反倒有些忌憚。不過也是慶幸，趙雲萍後來並沒有規定零食不準進班。

“我C，大慧，怎麽不孝敬爺爺。”

“老年人喝著個不好，容易骨質疏松！”

棠伊聽了覺得關梓慧真是有一張好嘴。

“童鶴，怎麽了？”張馳看見童鶴進來，臉色不太好。

童鶴嘆了口氣，“一會兒數學課不好過，趙老師判作業，臉色特別難看。”

“那也沒辦法啊，昨天的作業確實難。最後一道題我做了好久。”關梓慧一臉無所謂。

“你還做，爺爺直接抄的。”

關梓慧白了張馳一眼，“童鶴，下次你別把作業借個這種人！”

“對了，棠伊，早上收你的作業，都快爛了。”

棠伊喝了一口可樂，“能交上去就不錯了，我都不知道我的作業最後在誰手里。”

“怎樣，童鶴，還是小爺有職業道德吧，給你原樣送回。”

“棠伊，你怎麽這兩天無精打采的？”童鶴問。

“我要說我背歷史背到12點你們信不信？”棠伊一臉疲憊。

關梓慧和張馳異口同聲說不信，童鶴只是在那里笑。

張馳似是想起什麽，小聲對棠伊說：“你那東西，得去我家看看，我爸說時間差不多了。”

趙雲萍沒有等鈴聲響起就抱著昨天的作業氣勢洶洶的進班，狠狠將作業甩在講台上，砰地一聲！然後轉身畫圖，一看黑板還沒擦。

“值日生呢？怎麽不擦黑板！”趙雲萍皺著眉頭敲著黑板說。

大家深感不妙，趕緊回到座位上坐好。

棠伊抓緊時間喝了一口可樂，想提提神，沒想到正對上趙雲萍。趙雲萍憤怒地看著棠伊。棠伊差點沒嗆到，心說這是怎麽了？

【21】幾何（2）

趙雲萍拿起一摞作業本，挨個念名字，“周文強……”大概念了有七八個，讓他們上講台把作業本自己領走。

“棠伊！”趙雲萍最後念了棠伊的名字。

棠伊趕忙起立，莫名其妙。

“過來！”趙雲萍的語氣沒有任何緩和。

棠伊走到講台。趙雲萍直接把棠伊的作業甩到棠伊的身上，棠伊嚇了一跳，趕忙接住。

“誰讓你們都坐下了？都給我站著！”趙雲萍對著七八個人說。

棠伊把作業打開，看見了一個大大的紅叉。仔細一看，最後的證明題，本是要證明垂直，但是由於筆誤，中間，字母寫錯了，後面得到的結果，其實是兩條平行的線。棠伊趁趙雲萍畫圖，趕緊後退幾步，看看另一個站著的同學的本子。了然了，心說這些人抄作業就真的不過腦子嗎？

講完題，趙雲萍把粉筆扔到講台上。粉筆不聽話，又滾落到地上。

“看看你們的作業，知道錯哪了嗎？誰能告訴我，為什麽都錯的一樣！”為什麽？趙雲萍當然知道為什麽。這些人，要是有誰能獨立把這道題做出來，班里的平均分至少能高個5分。

幾個同學低頭不講話，坐著的同學也低頭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但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有的暗暗慶幸，昨天沒有抄棠伊的作業，有的擔憂夥伴可能要倒黴了，有的，心里也有著喜悅。

“立體幾何還是難點，我們今天不往下講，還是看幾道題。棠伊，你出去吧，這節課你不用聽了。其他幾個人坐下。”

棠伊有些尷尬，出去？去哪？為什麽讓自己出去？“老師，我……”

“快點，別耽誤大家時間！”趙雲萍說完不理棠伊，轉身把剛才的題擦掉。棠伊心有委屈，心說至於嗎。憤恨的出了班，在門口站著。

趙雲萍心里確實生氣。本來立體幾何就是難點，不是說講就能講明白的。它跟人的思維方式有很大關系，很多都要靠自己琢磨。抄誰不會啊？二十六個字母誰不會寫啊？但是有什麽用啊。只顧自己學得好，不顧同學，這算什麽好學生？這是害群之馬。趙雲萍越想越生氣，偏頭看見棠伊一臉怨氣地舒舒服服靠著樓道暖氣，直接大聲說：“靠著那麽舒服？下樓，20圈！別在這兒礙眼！”說完就把門‘嘭’一下關上。

棠伊楞了半天，真的就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抄作業的事情她管得了嗎？為什麽就罰自己一個？20圈？8000米？諾大個校園，現在連個上體育課的班都沒有，讓自己一個人去跑圈？要不要順便扛一面大旗寫上‘我錯了’？

棠伊懊惱的走到操場，心想不就是跑步嗎，我棠伊還不稀罕坐在教室里聽那麽簡單的幾何題呢。可是，一個人，孤零零站在400米的跑道上，突然覺得，有些寂寞。晴朗的天，沒有雲，沒有風，什麽都沒有。

趙雲萍在大家做題的時候，看著窗外，能很清楚地看到一個身影在孤獨地跑著。不知道為什麽，她好像看得見那個身影透著倔強。童鶴做完題，擡頭看著趙雲萍，老師的眼里明顯有著擔憂。不管棠伊長跑再怎麽好，8000米，也太長了。何況，這最後一節課，大家本來就已經在餓肚子了。

跑到第五圈的時候是最難受的。果然，很久不跑這麽長的距離，一下子真的受不了。但是，跑到第7圈的時候，身體就再沒有任何不適。所有的動作，好像是在機械般地進行。棠伊不明白自己這是在幹什麽。

下課鈴響了，有的同學照舊沖出班去食堂搶飯，有的同學跑到窗戶邊上，看著還在繞圈的棠伊。趙雲平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出了班。童鶴沖出去，叫住了趙雲萍。趙雲萍不禁覺得，為什麽自己的教的學生，都有著一股子倔勁。童鶴也不說話，就看這老師。趙雲萍嘆了一口氣，“跟棠伊說，跑完了去辦公室找我。”

童鶴叫上了關梓慧和張馳去操場。

“伊姐，棠郡主，棠班長，您別跑了。再跑出人命了。”張馳跟在棠伊身後說。

“就是，棠伊，老師說了，讓你去辦公室找她。”童鶴說。

關梓慧直接拉住棠伊，誰知道被棠伊甩開，接著跑。

“哎呦，以前沒發現，她怎麽這麽擰啊。”關梓慧焦急地說。

“走吧，別管她了，擰不過她的，她這是跟趙老師杠上了。走吧，吃飯去，一會兒沒菜了。”張馳拽住童鶴和關梓慧說。

童鶴沒辦法，又跑過去說，別忘了讓她去找趙老師。而棠伊就跟沒聽見一樣，接著跑。

趙雲萍在辦公室看著這幾個，拉拉扯扯，摘下了眼鏡，揉了揉鼻梁。

“怎麽回事？剛才體育老師來找我，校長也打過電話問怎麽回事。”

“那你怎麽說的？”趙雲萍重新戴好眼鏡，看著徐欣雅說。

“我能怎麽說，人家以為學生壓力大，發泄呢。”

“她那是賭氣！”

“孩子賭氣，你別不吃飯啊，給你，剛打的。”

“你吃吧，我沒胃口。”

“唉，什麽樣的老師教出什麽樣的學生，你這是自討苦吃。”

棠伊氣喘籲籲站到趙雲萍面前，臉色煞白，卻因為天冷，凍出了一絲紅暈。趙雲萍看著棠伊，小孩兒還是耷拉著臉，喘著氣。

趙雲萍倒了一杯溫水給棠伊，棠伊看了一眼用生冷的語氣說：“您找我來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回班了。”

“怎麽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