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絕夏 12

 慕容凈夏擡起頭,眼睛對上慕容桓的目光,一字一句問道:“還是,師父只是借口夢魘之毒,其實你是真的愛上我了?”


“放肆!”慕容桓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慕容凈夏立刻跪在地上,有節奏的眨著眼睛,看著氣得臉色鐵青的慕容桓。不是一時沖動口不擇言,而是真的想問清楚。


慕容桓移開目光,那雙清澈得幾乎可以看見魂魄的眼睛,在表示質疑的時候,實在刺眼的無法直視:“起來。”


慕容凈夏沒有遲疑的站起身,又問了一次她的問題:“師父愛我嗎?”


慕容桓搖頭。


慕容凈夏又問:“那您為什麽,不讓我和青麟在一起?”


慕容桓看著她道:“他會害了你。”


慕容凈夏笑笑:“事實上,是我害了他。青麟若是沒有遇見我,他不至於變成林青。”


“你是在責怪為師當年的決定?”


“凈兒不敢。”慕容凈夏忽然像小時候一樣撲到慕容桓懷里緊緊抱著他。


慕容桓一楞,下意識地用左手拍拍她的背,右手輕撫她的頭。有多久,凈兒不許自己抱著她了?


慕容凈夏把頭埋在慕容桓懷里微笑著,當然慕容桓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慕容凈夏小聲但很清晰的說道:“師父,凈兒是師父的徒弟,凈兒也發過誓,永遠不會離開師父的。您不用擔心會有人從您身邊把凈兒搶走,青麟他也做不到。”


慕容凈夏從慕容桓懷里出來,繼續說道:“如今,林青是我徒弟,您應該可以徹底放心了,他,不會愛上我了。”


“如果他愛上你了呢?”慕容桓問道。


慕容凈夏眼神飄忽了一下,開玩笑似的說道:“我會,先把他逐出師門,再把他娶回來。”


“胡鬧!”慕容桓也輕笑出聲,凈兒是想讓他放心,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不可能放心。慕容桓收了笑,嚴肅道:“師徒相戀有悖倫常,你知道嗎?”


慕容凈夏故作輕松道:“知道啊!我會阻止這一天發生的,他是林青,不是青麟。”


慕容桓嘆口氣:“罷了,天色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送走了慕容凈夏,慕容桓又陷入沈思。凈兒能否阻止他不清楚,可是他,一定會盡全力阻止他們的。


第五十八章:祖孫三代

兩天後,林青按著指示,獨自一人走上了凈華殿。他也不想自己上來,可是,不管他怎麽說,蓬萊弟子們沒有一個人願意陪他上來凈華殿。無奈之下,他只好壯著膽子自己上來。


蓬萊弟子此舉也實屬無奈,凈華殿本就不許弟子們隨意進出,加上林青的身份和掌門那天的反應,任誰也不敢這會兒往刀口上撞。


林青戰戰兢兢地走上凈華殿,慕容凈夏正站在門口等著他。


林青見了慕容凈夏立刻跪下拜道:“徒兒拜見師父。”


慕容凈夏看著他一陣恍惚,如今,她也成了師父了?伸手將林青扶起來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凈華上仙的徒弟,凈華殿是你家,你不必守太多的規矩,隨意開心就好。”


慕容凈夏牽著林青的手,帶著他在凈華殿中走,為他介紹周圍的環境。


林青隨著慕容凈夏的腳步,知道了書房,劍閣,醫藥閣,前院,後院,後山等等多處地方。


“這是你師祖的房間,沒事不要來。”慕容凈夏指著凈華殿中最素雅的房間介紹道,又指著旁邊同樣素雅的房間道:“這是師父的房間,有事可以來找我,當然進來之前要敲門。”


介紹到這里,林青忽然問道:“師父,那我的房間在哪兒啊?”


慕容凈夏聞言想了想,拉著他向凈華殿深處走。林青跟著她走,走了很久很久,林青迷茫了,師父是要把他安排在哪里啊?


慕容凈夏帶著林青走到凈華殿幾乎是最深處,打開了一間很久沒人來過的房間的門,擡手施了個清潔術,對著林青道:“你就住這里吧。”


林青走進去看了看,房間的裝潢很好,需要用的東西應有盡有,陽光也很充足,只是:“師父,為什麽我要住的這麽遠?”


慕容凈夏雙手搭在他的肩上道:“你平時一定要記得,在師父面前怎樣都可以,但見了你師祖,你一定要很乖很乖。”慕容凈夏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嗯,你要盡量躲著你師祖,尤其是師父不在的時候,能躲就躲,躲不開就行個禮,然後盡快找借口離開知道嗎?”


林青楞了楞,問道:“為什麽?師祖很可怕嗎?”


慕容凈夏道:“這你就別管了,聽話。另外,不該問的問題不要問。如果蓬萊有弟子不喜歡你,別去管他,你記得你是我的徒弟,師父看好你就可以了。”


林青點點頭:“師父我記得了。”


慕容凈夏學著慕容桓的樣子撫了撫林青的頭:“那你自己收拾收拾房間,好好休息,明天辰時起床練功。對了,要是房間里找不到師父,你就去書房找我,當然,也一定要敲門,因為你師祖也一定在。”


“是,師父。”林青都快被慕容凈夏說暈了,翻來覆去說的好像都是一件事,遠離師祖,可是,為什麽?


第二日,慕容凈夏給林青布置了任務後,就進了書房陪慕容桓處理事務。


“慕容,你在哪兒?”阮漢謹的聲音像一道悶雷一樣在書房炸開,好在師徒倆都已經習慣了阮漢謹的突然襲擊。整個蓬萊中,只有阮漢謹一人被允許自由出入凈華殿,原因是當年為給慕容凈夏療傷她被特許了,之後不用療傷了,特權也沒被解除。


慕容凈夏看了一眼慕容桓,轉身離開了書房。


院子里,阮漢謹正在等待,看上去也不是很急。


慕容凈夏走到她身邊,抱著胳膊問道:“找我什麽事?”


“當然是有事,不然找你幹嘛?”阮漢謹抓住慕容凈夏的手就把她拖下了凈華殿。


阮漢謹拽著慕容凈夏來到思過閣的她的院子里的一間房間外,推開房門,一個綠色的小身影就撲到了慕容凈夏懷里。


“姑娘!”


“小小。”慕容凈夏把小女孩從懷里拽出來,看向阮漢謹:“原來是她要見我,不是你。”


阮漢謹伸手將兩人推進屋里道:“有事進屋說,這院子里一會兒要是來人了就麻煩了。”阮漢謹關了房門順便還施了道結界。


三人坐了下來,慕容凈夏問:“小小,你的魔氣,全都凈化了?”


小小拼命的點頭:“是啊!不然哪里敢來蓬萊啊?”


慕容凈夏笑笑,又問:“那阿大呢?他的魔氣還沒清除嗎?”


小小瞬間失神了:“哥哥,他凈化的時候走火入魔了,然後就,化了。”


慕容凈夏和阮漢謹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倆都不太會勸人。


小小的悲傷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她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揚起笑臉道:“沒事了,都過去很久了,我不至於太難受。”


慕容凈夏笑笑,伸手摸摸小小的臉:“過去多久了?”


“大概,四十年了吧?”小小笑著道:“反正哥哥走了之後,我就接著凈化魔氣,兩個月前凈化幹凈了,正好聽說蓬萊招收新弟子,我就來了。”


“林青是你帶進來的?”慕容凈夏問。


小小搖頭:“來了之後碰上的主人,當然了,順手提供了一些幫助。”小小笑得有些狡黠。


阮漢謹笑道:“我說呢,都沒見有什麽仙資,居然能過得了關。”


慕容凈夏扶住小小的肩膀,道:“小小,以後在蓬萊,你不可以再稱呼林青為主人,也不可以叫我姑娘。”


“那叫什麽?”


“論輩分,你應該叫我師叔,至於林青,”慕容凈夏想了一想:“他跟你平輩,你可以直接叫他名字,或者加上個師兄師弟什麽的。”


“啊?”小小嘟了嘟嘴:“師叔?好奇怪的!”


阮漢謹道:“叫著叫著就習慣了,不然的話你的身份被發現了,就有大麻煩了。”


“知道了,師父。”


聽到小小叫阮漢謹師父,慕容凈夏有點忍俊不禁,忍住了笑,將小小推到阮漢謹身邊:“以後呢,你就跟你師父好好修煉,早點渡過仙劫,這樣就成了。”


交代好事宜,慕容凈夏一拍手:“好了,阮師徒的事已經圓滿解決了,我也該回去看看我家那祖孫倆有沒有打起來了,回見。”慕容凈夏揮了揮衣袖,帶著一片雲彩飛走了。


半年了,收了林青入門已經半年了。慕容凈夏漸漸的適應了師父這個角色,每天想著法的教林青修煉。林青仙資不高,可以說很低了,慕容凈夏不能操之過急,只能盡量挑些簡單的東西給他打基礎。


林青還是很聽話,每天都努力的練功,想盡快提高自己的修為。


徒弟努力,慕容凈夏這做師父的也是有點小驕傲的。


只是,最近幾天……


“青兒,你腿怎麽了?”連著好幾天了,他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慕容凈夏終於忍不住問他了。


林青撓撓頭,笑道:“沒事師父,就是不小心磕著了,沒事。”


“真的沒事?”慕容凈夏走向他:“醫藥閣有藥,師父去給你拿,要不我給你看看。”


“不,不用了師父!”林青連忙向後退躲著慕容凈夏。


慕容凈夏也沒多想,林青和她,不是她和師父,這麽大的男孩子,她一個女師父,他是會害羞的。


本來沒覺得有什麽,可是送過藥了,林青該那樣還是那樣,沒有好轉。慕容凈夏又問過他,但他還是說是磕的,其他的也不跟她說。問過幾次沒結果,慕容凈夏就放棄詢問了,改成了自己找答案。


慕容凈夏每天都會跟著阮漢謹穿梭在派中,處理各種事務。蓬萊弟子眾多,大大小小的事務也多,她們倆主要管小的,大的跟她們沒關系。可是小事永遠比大事要多,有時整個一白天,慕容凈夏都沒機會回一趟凈華殿。


今天,慕容凈夏一見到阮漢謹就直接請假:“阮阮,今天你自己忙,我有事。”


阮漢謹看看她:“你有什麽事?徒弟的事?還是師父的事?”


“一半一半吧,我先走了,慢慢忙不著急哈!”慕容凈夏轉身飛走。


阮漢謹嘆口氣搖著頭,幹脆也跟她師父請了假,出去玩去了。


慕容凈夏隱去身形和氣息,第一次以這麽偷偷摸摸的方式進入凈華殿。唉!為了徒弟,自己連回家都成了做賊。


慕容凈夏先到書房看了看,師父在書房處理事務,沒什麽特別的。慕容凈夏離開書房又去了後山。


林青不在後山。慕容凈夏很奇怪,他這時候不是應該在後山練功嗎?果然有問題。


慕容凈夏觀微尋找林青,卻被一股法力阻擋住了。以慕容凈夏的法力,她當然感覺得出那是師父在林青身上下的仙障,而且是專門防她用的。這祖孫倆到底有什麽事?慕容凈夏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肯定沒好事。她好歹是上仙,有那一層仙障就算她看不到準確的畫面,也可以感覺到林青的準確位置。


跟著感覺來到後院,慕容凈夏見到了林青正在石子路上跪著。


慕容凈夏總算是找到了,林青腿腳不便的真正原因,立即顯了身影走到林青面前。


林青見慕容凈夏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師父?您不是在處理派中事務嗎?”


“今天沒去。”慕容凈夏簡單一句解釋,然後問:“你為什麽跪在這里?”


林青不說話。


慕容凈夏又問:“是你師祖罰的?”


林青仍是不語,頭垂得很低。


慕容凈夏終於也知道了什麽叫生氣,伸手去扶他:“起來。”


林青並不起身,慕容凈夏拉著他的胳膊,想將他強行提起來。林青掙紮著不起來,道:“師父不行啊,師祖讓我跪三個時辰的!”


慕容凈夏的手停了,三個時辰?師父這是要讓青兒跪殘嗎?


慕容凈夏蹲下身子,看著林青道:“青兒,我是誰?”


林青一楞,但還是乖乖道:“師父。”


慕容凈夏道:“既然我是你師父,為什麽你不聽我的話,反倒聽別人的話?”慕容凈夏語氣平淡,和慕容桓如出一轍。


林青有些害怕,師父這樣子,和師祖太像了:“對不起師父,可是,他是師祖。”


“師祖是師父的師父,他可以罰我但他不能罰你!”慕容凈夏扶著林青的肩膀道:“青兒你記住,這世上只有我可以罰你,除了我別人都不可以,你師祖也不行!”


林青又待楞了半天,點點頭:“師父,青兒記住了。”


慕容凈夏笑了笑,道:“起來。”慕容凈夏扶起林青,撫撫他的頭,道:“回你房間等我,記住了,馬上回房間,不許見你師祖。”


林青點點頭,轉身跑回房間。


慕容凈夏有些急促地喘著氣,她從沒生過氣,她一向天真爛漫,心思單純,她待人好,別人也待她好,生氣?那是什麽概念?沒人傷害過她,她生誰的氣?


可是現在,她縱然未生氣,應該也差不多了吧?可她生誰的氣?師父?青兒?還是她自己?


慕容凈夏眨眨眼,去了醫藥閣取了藥酒,然後就去了凈華殿最里邊的林青的房間。


她的師父,她的徒弟,她夾在中間,真的有夠難做。


林青房間,慕容凈夏正在給林青的膝蓋揉藥酒。林青本來想拒絕的,可是一看到慕容凈夏板著臉抿著唇,活脫脫媳婦翻版慕容桓的模樣,竟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說話了。


慕容凈夏則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時和自家師父有多像,她現在眼里只有徒弟膝蓋上的淤青。終於知道作為長輩,看見孩子受傷時心疼的感覺了。想來,她從前每次受罰,師父為她上藥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吧?可是師父,您心疼凈兒,為什麽不心疼心疼這個孩子?難道就因為他是青麟的轉世嗎?


慕容凈夏專心致志的為徒弟揉藥酒,林青卻一直膽戰心驚的。屋里的氣壓,太低了。


終於,林青忍受不住了,輕聲道:“師父,您別生氣了,青兒以後,會聽話的。”


“我沒生氣。”慕容凈夏道。


“師父……”林青看著慕容凈夏,欲言又止。


慕容凈夏嘆口氣,看看林青道:“至少,不是生你的氣。”


林青問道:“那師父是生誰的氣?是師祖嗎?”


“或許吧。”她也不知道,她是在生師父的氣,還是自己的氣。


揉好了藥酒,慕容凈夏放下瓶子,道:“以後,師父陪你一起練功,師父不在凈華殿的時候,你就下殿去,找其他弟子去玩,總之,避免一切和你師祖見面的機會,知道了嗎?”


林青道:“知道了,師父。師父,您當時讓我遠離師祖,是不是就是怕出這事?”


慕容凈夏點頭:“也不完全是。不過我倒是要問問你,他罰過你多少次了?”


林青道:“不記得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


“師祖不讓我說。”


慕容凈夏皺眉:“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你怎麽就這麽聽他的話?”


林青低下頭:“不敢不聽。”


慕容凈夏又嘆口氣,這到也不怪他,她也知道她師父生起氣來有多嚇人,師父嚴肅時說的話,當真沒人敢不聽。


慕容凈夏凝視著林青的眼睛,認真道:“青兒,你記著,你是凈華上仙的徒弟,凈燁仙尊是你師祖沒錯,但在仙階上,你師祖比你師父尚且低了一個等級,所以,你只需要聽師父的話,而且,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經此一事,慕容凈夏再不敢大意,每天早上都很早起床,懶得動手直接用法術束發穿衣,然後來到林青房間去叫他起床,牽著他的手來到後山,陪著他練功。這樣也好,林青有什麽練得欠佳的地方,慕容凈夏可以直接指點,林青少走了不少彎路。


這樣一來,林青覺得非常開心,不用受罰了,雖然自己好像一點自由都沒有了。不過,以前師父每天都不在,他都見不到她,現在師父每天都陪著他,他可以多見到師父了,真好!


一個月後,後山


林青剛剛練了一套劍法,滿頭大汗的卻很興奮的跑到慕容凈夏面前問:“師父,我練得怎麽樣?”


慕容凈夏笑道:“有進步,不過還不算很好。招式你學的倒是有模有樣,但是只是形似,卻無神。劍法的精髓,主要在行式。式到了,劍法才舞的好,而劍形是否標準,並不很重要。”


林青疑惑:“不是說‘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嗎?怎麽劍形,倒還不重要了?”


“劍形並非不重要,只是有形無式,劍形再完美,也是死招,但若有了式,劍形自然標準,且更加靈活。”慕容凈夏剛想說話,身後卻傳來冷冷的聲音,解釋了她想解釋的東西。


慕容凈夏轉身,慕容桓負手站在她和林青十步遠的地方,臉色不太好看,看著林青冷道:“一個月了,還就這一套劍法。”


林青“噗通”跪下道:“拜見師祖。”


慕容凈夏看了一眼林青,臉色也變得很差,她師父平日里,到底是怎麽欺負她徒弟的?青兒怎麽見了他就嚇成這樣?


慕容凈夏抿了抿唇,喚了一聲:“師父。”然後扶起林青道:“回房間去。”


林青還是很害怕的樣子,得了此令如得大赦,立刻轉身想跑。


慕容桓道:“站住。”


林青立刻站住了,低著頭,不敢看慕容凈夏,更不敢看慕容桓。


慕容凈夏微微有些惱怒,看向林青,語氣也變得嚴厲:“青兒,為師那天和你說什麽了?”


林青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向慕容凈夏。


“回房間去!”慕容凈夏命令道。


林青沒敢再看慕容凈夏,很聽話的跑掉了。


林青走了,後山陷入死一般的沈寂,慕容師徒倆都變成了冰塊臉,周圍的溫度低的連風都要被凍住了。慕容凈夏真不愧是慕容桓養大的徒弟,生氣的時候,這師徒倆簡直一模一樣。


在耐心方面,客觀來說,慕容桓一定比慕容凈夏更有耐心,可是,今天的狀況下,慕容桓的耐力,真的比不過慕容凈夏。


很快,慕容桓便開口:“我的話,你現在敢不聽了是吧?”


慕容凈夏道:“師父的話,凈兒自然不敢不聽,可是師父沒有命令凈兒。青兒,沒必要聽師父的話。”


慕容凈夏的語氣很是生硬,聽得慕容桓怒從心起:“怎麽,我這師祖還管不得他了?”


慕容凈夏緊緊抿抿唇,道:“凈華上仙的徒弟,自然沒必要聽凈燁仙尊的話。”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慕容桓聽到慕容凈夏竟然用身份來壓自己,火氣更加抑制不住。


偏偏慕容凈夏今天火氣也是不小,真的就淩厲著語氣又說了一遍:“我說我凈華上仙的徒弟,凈燁仙尊沒資格管。”


慕容桓大步走上前,揮手一耳光打在慕容凈夏臉上。慕容凈夏躲都沒躲,就那麽受了。那一巴掌很重,慕容凈夏硬撐著沒倒在地上,卻也是被打得側過臉彎下腰。


慕容凈夏用左手撫了一下劉海,直起身來。她臉上迅速紅腫的指痕和唇角的血跡,都讓慕容桓迅速清醒了過來。


沒等慕容桓上前扶她哄她,慕容凈夏卻是彎了唇角,道:“師父想打,凈兒永遠受著,但是青兒,師父不許動。”


“你!”慕容桓火氣又上來了,但也不想打她了。壓了壓火氣,問道:“你這是,在跟為師賭氣?”


慕容凈夏冷道:“不是賭氣,是生氣。”


慕容桓氣得笑,生氣?他的小徒弟,他養了幾百年的小徒弟,為了那個男人,生他的氣!


慕容桓又問:“那麽你今天,是在警告為師?”


慕容凈夏道:“不是警告,是提醒,通知。師父不必替我教徒弟,我自己的徒弟,我可以教導得很好。”


提醒,通知?慕容桓簡直無話可說,他教的徒弟,長大了,學會和他對著幹了。


慕容桓深吸口氣,道:“你自己教,可以,不過記著,我凈華殿不出廢物……”


“青兒不是廢物!”慕容凈夏打斷慕容桓。


慕容桓道:“你說他不是,他也未必不是,我只看結果。”慕容桓不知從哪里變出了一本書,甩給慕容凈夏:“一個月後,我來檢查,他必須完成。”


慕容凈夏道:“他若完不成,師父要趕他出凈華殿嗎?”


慕容桓道:“你凈華上仙的徒弟,我有資格趕他走嗎?”


慕容凈夏道:“那師父是想怎樣?”


慕容桓道:“放心,既然你‘提醒,通知’過我了,以後他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動他了。你怎麽教徒弟我管不了,但他若是沒有達到我的要求,我便要治你的管教不嚴之過。”


慕容凈夏當真放心了:“好,只要師父不動他,您想治我什麽罪,我都全盤接受。”


慕容桓道:“很好。不過,凈華上仙,你也是蓬萊仙階最高的人,蓬萊的事務,你斷沒有為了私事撒手不管,全丟給漢謹一人的道理。”


慕容凈夏道:“時間不夠,不能和以前一樣。”


“減半。”慕容桓言簡意賅。


“成交。”慕容凈夏答應的痛快。


這樣的談話方式,師徒倆都覺得別扭,不像是交代事宜,更像是談判,交易。


慕容凈夏覺得這麽和師父說話,似乎有些大逆不道,可是這股莫名而來的火氣似乎是降不下去了,師父,太過分了。


慕容桓養大了慕容凈夏,看看她的神情,就基本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看到了徒弟臉上的五個清晰的指痕,還有唇角沒有擦掉的血跡,慕容桓很是心疼,擡起右手在她臉上撫了一下,慕容凈夏臉上的指痕和血跡瞬間消失。


慕容桓嘆了口氣,問:“凈兒,你恨我?”


“不。”


“不敢,還是不恨?”


沈默半晌,慕容凈夏低聲道:“不會恨。”


她不會,不懂什麽叫恨,師父沒教過她,她不會。


慕容桓撫著她的頭,問:”那你現在,為什麽生師父的氣?”


慕容凈夏躲開那只手,反問:“師父為什麽罰青兒?他做錯了什麽?”


慕容桓淡定的收回手:“練功不用心。”


“石子路上罰跪三個時辰連續那麽多天?”慕容凈夏看著慕容桓:“有這時間多練功不好嗎?師父分明是故意刁難他。”


“慕容凈夏!”


“我有說錯嗎?”慕容凈夏很淡定,慕容桓又開始不淡定了。


慕容凈夏低下頭,道:“青兒只有十歲,還是個孩子,師父,別再難為他了。他不是青麟,我也不會,不會嫁給他。”


慕容凈夏握著那本劍譜離開了後山。師父是她師父,青兒是她徒弟,她不求師父能像喜歡她一樣喜歡青兒,可是至少,也要像對待普通弟子那樣,再不濟,總不能是仇人吧?


慕容桓留下了任務,慕容凈夏便再也不敢怠慢了,很認真的督促林青練功。她倒不是怕師父責罰她,只是師父那句“廢物”刺激到她了。青兒不是廢物,她會證明給師父看的。而且還有一個問題,青兒天資不高,若是不加緊修煉,恐怕難得仙身,他會老會死,這不可以,她慕容凈夏的徒弟,絕對不可以死在她之前。


那天之後,慕容凈夏每天早上依然是早早起床,叫醒林青,看著他在後山練功。到了下午,她就會離開凈華殿,去找阮漢謹和她一起處理事務。林青就自己一個人,在後山練功。


慕容凈夏這回非常放心,師父既然答應了,林青就不會出什麽問題。只是她仍有些心事重重。


阮漢謹見她這副摸樣,問道:“怎麽了這是?魂兒丟了?”


慕容凈夏搖頭:“魂兒是丟不了,我就是怕,徒弟哪天丟了。”


“徒弟丟了?”阮漢謹道:“是你師父對他做了什麽?”


慕容凈夏搖頭:“不是,就是,青兒仙資太低了,我真怕他得不了仙身,死了怎麽辦?”慕容凈夏看向阮漢謹道:“不然你幫幫我,給他煉些仙丹?”


阮漢謹連連擺手:“不行!以仙丹提升體質,根本不是長久之計。再說了,生老病死是自然狀態,你都是仙了,何必執著於此?他死了也只是他的宿命而已。”


慕容凈夏白了她一眼:“感情你有那麽多徒弟,我就這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


阮漢謹輕笑一聲:“你也可以收徒弟啊!收了別人還沒有他那麽多的破事,你就不能不給自己找麻煩?”


慕容凈夏道:“他給我找的麻煩我樂意受著,徒弟是我的,我好歹也是上仙,不會讓他死的。”


慕容凈夏瞪著阮漢謹:“我說你到底幫不幫忙?”


阮漢謹被那眼神瞪得直發毛,連忙答應下來:“好好好,我試試煉一些副作用小的丹藥,回頭煉好了給你啊!”


慕容凈夏笑了笑,眼神堅定,道:“我的徒弟不會很差的,青兒一定可以修成仙身的。”


“那我就為你們師徒二人,向蓬萊列仙祈福啦!”阮漢謹調笑著慕容凈夏,慕容凈夏“切”了一聲,懶得接茬。


某一天,慕容桓處理好了手中的事務,無事可做,忽然想到了自家徒弟徒孫。自從那天他留下了任務後,還沒見過凈兒呢。不知道凈兒是怎麽教徒弟的。慕容桓很好奇,隱去身形來到了後山,偷窺,哦不,暗中視察凈兒教徒弟的過程。


林青正在舞劍,一臉的嚴肅認真,只是,劍法舞得實在不好。


這孩子的仙資,確實太差了,怎麽進蓬萊的?


林青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練了這套劍法,回頭看向慕容凈夏,問道:“師父,怎麽樣?”


林青很期待的樣子,慕容凈夏卻是抿著唇,搖了搖頭:“招式實在太不連貫,漏洞百出。”


林青垂下頭:“對不起,師父。”


慕容凈夏微笑道:“你努力過了,沒有對不起誰。師父給你練一遍,你看著。”


慕容凈夏順手折下一段樹枝,用拿劍的方式握在右手上,開始給林青做示範。


慕容桓躲在樹後,看著慕容凈夏舞劍,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家凈兒,天資果然高,從沒拿過劍,從沒練過劍法,用的還是自己不習慣的右手,還可以如此完美的顯示出劍法的精髓,她果然非常人可比。


慕容凈夏專心舞劍,雖只用了樹枝,卻帶起了一股強烈的劍氣,樹幹上,巖石上,劍招所過之處,都會留下深深的痕跡。


林青在一旁看得也呆住了,同樣一套劍法,師父用樹枝舞出來都可以有這麽大威力,可以這麽漂亮,相比之下,他可是太差勁了,他要加倍努力才行。


一套劍法很快舞過,慕容凈夏扔了樹枝,問林青:“看清了嗎?”


林青點點頭:“師父,您還會使劍啊?”


慕容凈夏道:“我以前從沒使過劍。”


“沒使過?為什麽?”林青問。


慕容凈夏道:“因為當初選法器,我選了棍子,你師祖就沒教過我劍法。”


師祖……林青忽然道:“師父,師祖好像不太喜歡我,為什麽?”


慕容凈夏似是被問住了,好半天才開口道:“你師祖,他從沒喜歡過誰。”


林青道:“可是師祖就很喜歡師父啊!”


“別瞎說!”慕容凈夏厲聲道。


林青被嚇了一跳,不敢說話。慕容凈夏也察覺到了自己有些失態,定了定神,道:“你繼續練劍吧,我該走了,晚上來檢查你的功課。”


“是,師父。”林青很聽話。


慕容凈夏有些魂不守舍的離開了後山。


林青開始練功。


慕容桓也被慕容凈夏的反應嚇到了,她的反應這麽大,她還是害怕嗎?害怕自己喜歡她?


慕容凈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聽到師父喜歡自己這種話就會很心慌,師父明明都否認過了,她還在怕什麽?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了,師父應該喜歡她才對,她是師父的徒弟,師父不喜歡她喜歡誰啊?可她就是害怕,害怕會是,那種喜歡。


“不是吧,你還在糾結這個?”當慕容凈夏太過於糾結的時候,防備能力不太好,某一天,阮漢謹看著她實在不對勁,很容易的就套出了慕容凈夏的話,然後,對著她各種翻白眼。


慕容凈夏撅著嘴,在套話方面,阮漢謹比師父更了解自己:“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糾結這個?”


阮漢謹很不耐煩的打斷慕容凈夏:“夢魘之毒你知道吧?你師父跟你解釋過了吧?我和阿雪都跟你說過你和師叔之間正常了是吧?你還有什麽可糾結的?”


慕容凈夏道:“我知道啊,可是,他親口承認過,我就,有點,不敢相信。”


阮漢謹站到慕容凈夏面前,掰著手指頭跟她數:“你不相信你師父,不相信你小奶娘阿雪,不相信我,那我請問,你還相信誰?”阮漢謹伸出那三根手指頭問慕容凈夏。


慕容凈夏被問的一楞一楞的,她也在問自己,這是個問題,如果這三個人她都不能相信,那麽她還可以相信誰?


慕容凈夏笑笑:“信不信的,我自己或許都說的不算。算了,以後再說吧。”


阮漢謹非常嚴肅認真的對慕容凈夏道:“慕容,你可以相信他,不管怎樣,他一定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


“這個我相信,”師父對她最好,慕容凈夏對這個很有自信:“可是為什麽,青兒出現以後,就都回不去了呢?”


阮漢謹繼續翻白眼:“誰讓你們師徒倆,都那麽的,會多心。根本沒那麽覆雜,不過現在,林青在那里橫著,就有點覆雜了。”


看著慕容凈夏越來越暗淡的眼神,阮漢謹心里一緊,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離不開你師父。保持現狀,安安穩穩的,也挺好。”


慕容凈夏點點頭:“安安穩穩的,是挺好,我就是怕,再出什麽事,我可就吃不消了。”


安安穩穩的日子,的確安穩,祖孫三代都沒有過多的交集。


慕容凈夏每天對林青,只負責督促他練功,修行,其余的,完全處於放養,只要林青練功練好了,他愛做什麽做什麽,慕容凈夏完全不管。


至於慕容桓,他一開始完全處於偷窺狀態。好吧,他實在不放心,他的凈兒為了林青的前世,曾經和自己動過手,在眾弟子面前質問自己,還和自己鬧了數百年的別扭。雖然凈兒保證了不會和林青有男女之情,可是他實在不放心。


不好意思直接盯著他們倆,我們的凈燁仙尊數千年來,第一次做了偷窺這種不雅之事。


窺了一個月,慕容桓發現,慕容凈夏對林青真的完全沒有男女之情的感覺,而且,慕容凈夏在有意無意的避著林青。慕容桓終於放下心來,凈兒和林青如今已成師徒,在一起,絕對不可以,這與他的私心沒有關系,不行就是不行。


林青,不是青麟,十歲的孩子,就算看得出來師父師祖似乎不太對勁,他也聯想不到什麽。師父與他不算親近,師祖,自從師父發現了師祖罰自己之後,師祖與自己根本就不打照面。不練功的時候,凈華殿太過安靜,林青甚至覺得,凈華殿只有自己一個活的。實在無聊,林青會離開凈華殿找其他弟子玩。其實只找一個人,他漢謹師伯的徒弟,阮小小。


某一天,慕容凈夏正在和阮漢謹處理事務,不想魔界突然來犯。兩個姑娘立刻停止手里的活,趕到廣場。慕容桓正在半空中,與同在半空中的單焰羽對峙。


單焰羽依舊是一身艷紅長裙,艷麗妖冶,唇角一抹明顯的笑,更襯出她作為魔界君主的霸氣。


單焰羽身後的黑雲上,魔界幾乎傾巢而出,血風站在魔界眾人之前,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慕容凈夏。


慕容凈夏和阮漢謹具是心中一凜,幾乎同時想到了自家的兩個徒弟,林青和小小。


林青,青麟,他是血風的兒子,小小本就是魔,魔界這次來是為了什麽?總不會是,為了他們吧?


“師父。”慕容凈夏和阮漢謹這邊正胡思亂想的擔心著,林青和小小就站到了她們身後叫了一聲。


兩個姑娘嚇了一跳,幾乎下意識地反應,她們分別將自家徒弟護到了身後。


雲頭的血風自然看到了慕容凈夏身後的孩子,陰冷的雙眸染上了一抹驚訝,那是,青兒?


正在對峙的兩位,沒有那心思關注別人,對方都是自己的勁敵,可沒有多余的精力關心其他的事。


“單焰羽,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慕容桓冰冷的聲音響起,聽到的人都覺得從里往外的發涼。


單焰羽倒是不受影響,依舊笑得自然,媚眼如絲看著慕容桓,聲音異常嬌媚:“慕容桓,現如今你已經不是仙界第一了,來問我的,不該是你了吧?”單焰羽說著,瞟了一眼在地面上,拼命想隱入人群的慕容凈夏。


慕容桓瞇著眼:“你想怎樣?”


單焰羽道:“來試試,新晉上仙的厲害啊!誒,慕容桓,你這位師父是不是害怕徒弟超過自己,所以不讓她出來啊?還是,”單焰羽看著躲著的慕容凈夏,道:“小凈夏躲什麽呢?你害怕?”


聽聞單焰羽這麽說,慕容凈夏有些氣不過,她也是有些小脾氣的,以前對單焰羽,她是害怕,任誰對喂了自己一條血蜈蚣的人都會有恐懼。可是現在,她能力足夠了,不會再怕。


慕容凈夏將林青塞到了阮漢謹身後,自己足尖輕點地面,禦風飛身上前,來到了慕容桓身邊。


慕容桓偏過頭看了一眼慕容凈夏,慕容凈夏正好也看了慕容桓,師徒倆目光相接的一瞬間,兩人都了解了對方的意思。


慕容桓想讓慕容凈夏退下,他怕她出危險。慕容凈夏則是很堅定的要留下,她現在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大家,師父沒有必要操心了,她真的,夠強大了。


慕容凈夏上前一步,淡淡道:“魔君是要與我比試嗎?”


單焰羽嬌笑一聲:“你敢嗎?”


慕容凈夏左手一揮招出悟慍,抱拳道:“賜教。”


單焰羽右手一揮,一根血紅色的長鞭握在手里,笑容一點沒減,仍是如血紅色的牡丹一般綻放在唇角。


現在,換成了慕容凈夏和單焰羽對峙,一紅一白,兩人都是絕色的女子。單焰羽粉飾珠釵,雍容華貴,如紅牡丹般美艷不可方物。慕容凈夏不著脂粉,素衣白裙,如白薔薇般清冷絕美。一個艷麗,一個出塵。


對峙沒有持續多久,兩個絕色佳人纏鬥在一起。因為速度太快,長棍長鞭不像刀劍,沒有光芒,半空中只留下模糊的,很快的紅色白色的影子。


兩人的打鬥還在繼續,血風一聲令下,魔軍集體上陣攻打蓬萊。


慕容桓注意著半空中打鬥著的慕容凈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竟忘了續上結界,讓魔軍打了進來。不敢再看,慌忙加入蓬萊弟子的陣營,對抗魔軍。沒有單焰羽,其他魔軍不管來多少,慕容桓也都不放在眼里。


很快,慕容桓便將魔兵全部打退至蓬萊之外,並重新設起了結界。蓬萊部分弟子受傷,還好都不是致命傷。魔兵有傷亡,不多。


林青和小小,在剛剛的混戰中,已經被阮漢謹送回了思過閣,小小的房間里。不管怎樣,他們在這里,就是個危險。


當阮漢謹回到廣場上時,小角色們都沒的打了,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天上的兩個影子上。


紅白影子依舊移動的很快速,而且越來越快速,現在就連慕容桓也根本看不清,只能從顏色分辨得清誰是誰。


因為太快,旁人完全不知道,究竟是誰占了上風。


兩人纏鬥半天,突然,半空傳來一聲慘叫,是慕容凈夏的聲音,與此同時,蓬萊禁林處一道金光直沖雲霄。眾人向禁林處看去,竟是單焰羽嬌笑著從禁林出來了,她的手里,握著一樣東西。


這是單焰羽的真身,而與慕容凈夏打鬥半天的,不過是她的一個分身而已。


而單焰羽手里的,發著金光的拳頭大小的東西。


慕容桓,阮漢謹,阿雪和阿邦都見過,再加上慕容凈夏剛剛的慘叫,他們更加確定了,那是另一塊神骨。


單焰羽的真身笑著禦風飛到半空,與分身結合。慕容凈夏和神骨離的太近,現在頭痛欲裂,幾乎握不住悟慍。慕容桓快速飛到她身邊,抱起慕容凈夏落回到地面上。慕容凈夏抱著頭縮在慕容桓懷里,咬著下唇,很痛苦的樣子。


慕容桓抱著慕容凈夏,聲音如寒冰般,對著單焰羽道:“原來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另一塊神骨。”


單焰羽銀鈴似的笑聲響起,持續了很久,她才停下來道:“是啊,可是慕容桓,你不覺得,你知道得太晚了嗎?”單焰羽舉起手中的神骨,道:“現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你,先照顧好徒弟再說別的吧。撤兵。”


單焰羽一聲令下,魔界大軍迅速撤離,蓬萊四周,很快重歸平靜。


魔界退了,蓬萊廣場上混亂起來,弟子們醫術好的為傷員療傷,法力高的去修補蓬萊上空的各種屏障結界,上上下下忙成一團。


凈華殿也是反常的忙碌,慕容桓將已經疼得昏迷的慕容凈夏抱回了凈華殿,阮漢謹作為郎中也跟了回去,然後了解內情,嚴重擔心的小奶娘小叔和火賀也去了。林青和小小完全沒人在意,現在誰也關注不到他們。


慕容凈夏的反應比起十三歲時更大,昏迷,冒冷汗,發高燒,嘴里亂七八糟的說著胡話,體內真氣,法力,內力都在亂竄,眉間靈石發的光時強時弱。


慕容桓和阮漢謹兩個人想盡了各種辦法去平覆慕容凈夏體內的真氣,但是收效甚微。阿雪屋里屋外,忙前忙後,但只能打下手,打水洗毛巾幫慕容凈夏降溫,時不時施個清潔術,免得慕容凈夏流汗太多不舒服。


阿邦和火賀,不被慕容桓允許進入慕容凈夏房間,大部分時間,這兩位是在慕容凈夏房間外的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偶爾阿雪出來時,抓住她問問慕容凈夏的情況。


三天過去了,慕容凈夏還是沒有緩和的跡象,五個人都急得快瘋掉,阿雪偷偷哭了好幾次。阮漢謹試了各種補藥毒藥,慕容凈夏就是沒反應,氣得她差點想把血蜈蚣再給慕容凈夏喂進去看看她有沒有反應,當然是不敢,不然慕容桓會把她喂給血蜈蚣。


慕容桓自從回到了凈華殿,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寶貝徒弟。現在他就坐在慕容凈夏床邊,看著慕容凈夏說胡話。靈石發出的隱隱約約的藍光,映在慕容桓臉上,配上慕容桓的表情,冷幽幽的,阮漢謹又嘗試了一種方法之後一擡頭,嚇了一跳。


阿邦和火賀,在院子里,已經是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了,上次沒有這樣啊,這回這是怎麽了?


第五天,慕容凈夏終於在大家的注視下,異常艱難的醒了過來。


“凈兒,身子怎麽樣?喝水嗎?”慕容桓見到慕容凈夏醒了,立刻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用很溫和的聲音問道。


慕容凈夏沒怎麽反應過來,連續幾天的高燒讓她很不清醒,只是躺著也難受,於是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慕容桓立刻伸手小心的扶著慕容凈夏坐起來,靠在自己身上,將手中的茶杯遞到慕容凈夏嘴邊。慕容凈夏低下頭,由慕容桓喂著喝下了那杯水,緩了緩神,意識慢慢清醒了過來。


慕容凈夏自己坐了起來,看了看床邊,師父坐在床頭,阮阮和小奶娘站在床邊,把自己圍了一圈。慕容凈夏的表情依然有點恍惚,眨眨眼睛,問:“我,我是睡了多久?”


阮漢謹道:“五天了啊!你嚇死人了你知道不?”阮漢謹也是終於松了一口氣,這幾天可是嚇死她了。


阿雪對著慕容凈夏笑笑,然後,又哭了起來,向慕容桓行了禮退出了房間,門外還有兩個不知道的人。


慕容桓伸手探了探慕容凈夏額頭的溫度,問:“難受嗎?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凈夏搖搖頭:“還好,頭還有點暈,別的就沒有什麽了。”慕容凈夏已經清醒,開始回憶五天前的事件。


阮漢謹問:“你又想什麽呢?想神骨的事?”


慕容凈夏搖頭,看向慕容桓:“我好像,對單焰羽很熟悉。”


慕容桓皺眉:“怎麽個熟悉法?”


慕容凈夏同樣皺著眉:“就是,我很熟悉她的招式,她的攻擊,防守,哪里有破綻,我好像全都知道,很自然的就可以攻過去。而且還有,她好像,也很清楚我的弱點。”


“你以前和她打過?”阮漢謹問。


慕容凈夏看她一眼:“怎麽可能?我以前見了她我還不躲?”


接下來,就是一陣沈默,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沈默了一會兒,慕容凈夏忽然想起來什麽,問道:“青兒呢?他沒事吧?”


此言一出,慕容桓的臉色,立刻不對了。


不過,慕容凈夏和阮漢謹,基本上已經對慕容桓的冷氣免疫了。


阮漢謹道:“他,那天我把他和小小,一起塞到了小小房間,之後就沒管過他們了。”


慕容凈夏問:“五天了,都沒管過他們?”


阮漢謹抱起胳膊:“不是,你這五天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滿嘴胡話,身子里各種東西亂竄,誰還能顧得上他啊?”


慕容凈夏閉了嘴,倒也是。然後她掀開被子想要下床:“我去接他回來。”


“躺下。”慕容桓冷冷的命令道,這倆丫頭是當他不存在嗎?聊天聊的那麽旁若無人?


慕容凈夏剛剛擔心徒弟,差點忘了她家師父還在自己床頭坐著,立刻很聽話的躺回被窩里。


慕容桓很滿意慕容凈夏的反應,他看著阮漢謹道:“一會兒你回去,讓他自己回來。還有,告訴他,凈兒要休息,不用過來。”


這話聽得兩個姑娘都有些冒冷汗,這知道的,是師祖實在不喜歡徒孫,不知道的真以為是在防情敵呢!


阮漢謹與慕容凈夏對視了一眼,沖著慕容桓問:“師叔,門口的火賀還有阿邦可也是等了五天了,要不要讓他們進來看看她?”


慕容桓道:“可以。”


阮漢謹道:“那您能回避一下嗎?”


慕容桓不樂意,慕容凈夏扯了扯他的衣袖:“師父。”


慕容桓看她一眼,起身背著手離開了。


片刻之後,另外三人進來了。


火賀問道:“掌門怎麽了?臉色似乎不太對。”


兩個姑娘又對視一眼,阮漢謹道:“應該是,在他的凈華殿,他徒弟的房間里,被他的徒弟和師侄,聯手下了逐客令,心里不太爽吧?”


看著聽到這個消息,滿臉黑線的三個人,阮漢謹和慕容凈夏很不厚道的笑了出來。連她們倆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們兩個都可以在慕容桓面前,那麽沒大沒小的了。尤其是慕容凈夏,這種感覺,久違了,但是,真的很開心。


五個人一起聊了一會兒,四人就告辭了。


阮漢謹回到了思過閣,直接去了小小房間找林青。站在門口敲門,敲了半天也沒有人來開門。阮漢謹覺得奇怪,他們應該不會離開房間吧?


阮漢謹推開門進入,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小小昏倒在墻邊,看樣子昏了很久了。


阮漢謹急忙跑過去,將小小抱回床上,仔細檢查過後放下心來,只是被施了昏迷咒。阮漢謹施法將小小喚醒。


“小小?小小!”


小小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阮漢謹後直接撲到了她懷里:“師父!”


阮漢謹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師父在啊!不怕啊!”


小小抱著阮漢謹抱得很緊,看樣子昏迷之前應該是嚇壞了。


安慰了很久,小小才終於穩定了下來,脫離出了阮漢謹的懷抱。


阮漢謹問:“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林青呢?”


小小擡頭看著阮漢謹,滿眼的驚恐之色:“是護法,他進來了。”


阮漢謹也是嚇到了,手腳瞬間冰涼,卻還是問:“然後呢?”


小小道:“然後,然後他就給我施了昏迷咒。”


“林青呢?他當時在這里嗎?”阮漢謹的聲音變得顫抖,她基本已經猜到了。


小小嘴一咧,哭了出來。


阮漢謹手一伸又把小小抱進懷里,然後各種的自責。血風應該是在那天,和單焰羽真身一起混進來的,那麽小小昏迷,林青被帶走已經有五天了。她是怎麽做師父的?把兩個法力很低的孩子就這麽放在房間里,一點保護措施也沒有,還跟放心的五天都沒回來看看。小小在地上昏迷了五天啊!她這師父可真的,太失職了。


阮漢謹放開小小,道:“小小,不哭了,好好休息一下。不怕了。”


“林青,林青怎麽辦?”小小哭著問。


阮漢謹道:“我和你師叔去救他回來。”


“護法會放人嗎?”


“他不放也得放。”阮漢謹堅定道:“林青已經不是他兒子了,他是蓬萊弟子。血風不放人,除非他打得過我們凈燁仙尊和凈華上仙。”


阮漢謹安撫好了小小,立刻去了凈華殿,沖進了慕容凈夏房間。


“慕容,林青被血風帶走了。”


“什麽?”慕容凈夏瞬間從床上坐起:“怎麽回事?”


阮漢謹道:“不大清楚,不過應該有五天了。”


“小小呢?”慕容凈夏忙問。


阮漢謹道:“她沒事,現在在休息。林青怎麽辦?”阮漢謹也快哭出來了,現在她把她的徒弟丟了,她還想著她的徒弟,這個驕傲的姑娘,更加自責的不要不要的。


慕容凈夏立刻掀開被子下床:“我去救他回來。”


“我和你一起。”阮漢謹一定要跟去,是她把人丟了的。


“誰都不許去。”慕容桓突然出現在門口,冷冷的看著兩個姑娘。


慕容凈夏上前一步:“師父,我必須去,我要去救青兒。”


慕容桓皺眉道:“為師的話,你不聽了是吧?”


“師父,我是要去救我徒弟,要是凈兒被抓了,師父會不去嗎?”慕容凈夏反問慕容桓。


慕容桓道:“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凈兒是師父的徒弟,青兒是凈兒的徒弟。”


“夠了,為師的命令,你不可以違背。”


慕容桓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在他爹那兒,很安全,根本用不著你救。”


“師父!”慕容凈夏也快急哭了,對著慕容桓直直的跪了下去,膝行至慕容桓跟前拉著他的衣袖求著:“師父,讓我去,我要去救我徒弟。”


阮漢謹也對著慕容桓跪了下去,慕容桓到還嚇了一跳,印象里,阮漢謹上一次跪他,還是在凈兒十三歲,她倆擅闖禁林那次。


阮漢謹道:“師叔,我們必須去。林青不是青麟,他不是魔,不是血風的兒子。就算是,青麟叛離魔族了,自古以來,所有地方的叛族罪都是死罪,就算血風想保他。”阮漢謹苦笑一下:“林青是慕容的徒弟,他只是個凡人,不是血風的兒子,不是魔。師叔,就算你不喜歡這個徒孫,你也不能否認這些客觀事實,而且,你真的想讓他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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