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絕夏 10

 第五十二章:稍有轉機

傷養好後,慕容凈夏又開始每天五更起床練功,慕容桓依然在她身邊陪她,給她留任務,給她喂招。這回的任務,都是慕容凈夏可以完成的,沒有超出她身體極限的訓練。慕容桓也沒再打過她。


慕容凈夏仍是不跟慕容桓親近,無論慕容桓做什麽,慕容凈夏也絕不靠近他五步之內,喂招時除外。


每天五更來到後山,慕容凈夏只叫一聲:“師父。”,慕容桓布置任務,她再答一聲:“是。”然後就開始練功。練功過程中,慕容凈夏始終不說一句話。


一但慕容桓說出:“可以了,休息吧。”,慕容凈夏馬上轉身離開,多一眼也不留給慕容桓。


慕容桓各種無奈。自打吃了解藥解了夢魘之毒,慕容桓再也沒有做過夢。再到夜深人靜時,沒有了淺笑盈盈的夏兒,沒有了以各種姿態與他成親的凈兒,慕容桓開始認真的思考他對凈兒的感情。


凈兒,慕容凈夏,他抱回來的凡間被父母遺棄的女嬰,他含辛茹苦養了一百多年的孩子。這一百多年,凈兒成長的每一幕都還歷歷在目。她撒嬌時奶聲奶氣的語調,目的達成時可愛的有些得意的笑臉,練功時奇高的天資,想盡辦法逃避讀書時滴溜亂轉的眼睛,犯錯受罰時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有最近,對著自己畢恭畢敬,小心謹慎,故作疏離的樣子。這麽多年,凈兒始終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或許只是對他。


他是何時愛上了凈兒?他愛上了什麽樣子的凈兒?或者,他是否真的愛上了凈兒?


慕容桓又想起了那些夢,那些凈兒嫁給他的夢。那是夢魘之毒帶給他的夢,不是他真實的想法,他很確定,無論是道德底線還是感情,他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他和凈兒身上。他,沒有愛上凈兒,凈兒是他的徒兒,他的女兒,他對她,一直是如師如父的疼愛,沒有男女之情,從來沒有。


凈兒疏遠他,是因為她以為他愛上她了,凈兒是為了讓他斷了這個念頭吧?


他沒有這種荒唐的念頭,不用斷。要找機會跟凈兒說清楚,只要話說開了,凈兒放心了,她就還是他的凈兒。


慕容桓一直想找機會跟慕容凈夏解釋清楚,慕容凈夏卻一直在躲著慕容桓。


某天,慕容凈夏練功結束,轉身想要離開。


慕容桓叫住她:“凈兒。”


慕容凈夏轉身垂頭而立,問道:“師父還有何事?”


慕容桓走近她,師徒倆相隔不到五步時,慕容凈夏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慕容桓停住腳步,輕嘆口氣,道:“陪為師下盤棋可好?”


是問句,不是命令,可以違背。慕容凈夏道:“徒兒下不過師父,還是算了吧。”


慕容桓輕輕搖了搖頭,她還是不想接近他,但也沒必要這麽防著他吧?他是她師父啊!慕容桓道:“那陪師父說說話。”


慕容凈夏道:“徒兒嘴笨,不會說話。師父想說話,去大殿和師伯他們一起議事吧。”


嘴笨?她嘴笨還有誰機靈?慕容桓道:“你就這麽不想見我?那你為什麽還要發那個誓?”


“師父!”慕容凈夏忽然道:“徒兒真的很累,先回房休息了。”


慕容凈夏轉身要走。慕容桓在她身後大聲道:“我沒有愛上你。”


慕容凈夏腳步踉蹌了一下,還是頭也不回的跑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慕容凈夏靠在門上,雙眼失神。師父真的沒愛上她?那他那天為什麽承認?是真的沒愛上她,還是為了接近她而說謊?師父啊師父,您能不能給凈兒一個準信?這麽反反覆覆的誰受得了啊?慕容凈夏回了神,躺在床上,將頭蒙在被子里,身體在被子里縮成一個球,在疲憊和疑惑里沈沈睡去。


慕容桓站在院子里,看著慕容凈夏的房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了下去,院子里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慕容桓才進了慕容凈夏房間隔壁的自己的房間。凈兒,師父要怎麽做你才會相信呢?


慕容凈夏始終是過不去,那天之後,她更是想盡辦法避開慕容桓,這讓慕容桓很是心急,他想解釋就是沒有機會,小徒弟不給。


又一天,慕容凈夏在後山練功,慕容桓手持菩月劍鞘給她喂招。慕容凈夏法力已經恢覆了七八成,就是身體還是不好,功力運用不穩定。


慕容桓用了三成力道,慕容凈夏揮著悟慍與師父過招,還是很吃力,不過也應付得過去。


師徒倆過了幾百招之後,慕容凈夏忽然覺得丹田之處劇痛難忍,好像是真氣走差了。揮棍的手動作一滯。慕容桓收手不及,菩月劍鞘帶著力道打在慕容凈夏左邊腰間。


慕容凈夏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放在腰間,兩處都痛得皺眉。


“凈兒!”慕容桓連忙過去扶她坐起來,問:“是真氣走差了?”


慕容凈夏忍著痛點點頭。


慕容桓道:“坐好,師父幫你導氣。”


慕容凈夏盤膝而坐,慕容桓也盤膝坐在她身後,雙手運功抵在她背上,一股仙力緩緩渡入慕容凈夏體內,在她身體里運轉,幫她疏導內力。


慕容凈夏閉著眼,調動內力隨著慕容桓的仙力在體內運轉。


真氣運轉一周天後,慕容凈夏眉心處開始發熱,緊接著又發出一陣金光,一顆冰藍色睡蓮形狀靈石從慕容凈夏眉心飛出,繞著慕容凈夏身體轉圈。


師徒倆同時收法,睜開眼睛,此時靈石正好在慕容凈夏背後慕容桓眼前,慕容凈夏沒有看見。慕容桓伸手取過靈石收在袖子里。


師徒倆站起身,慕容凈夏很自然的退到五步之外,師徒倆相對而立。


慕容凈夏道:“多謝師父。”


慕容桓道:“謝什麽?我是你師父,難道會扔下你不管嗎?”


慕容凈夏垂頭不語。


慕容桓嘆氣道:“罷了,你回房歇著吧。”


“徒兒告退。”慕容凈夏抱拳行禮,回了房間。


第二天,大殿。


魔界又有了動靜,蓬萊要派兩名弟子外出歷劫練,對抗魔界。


討論半天,蕭染對著一旁的徒弟道:“謹兒,你去。”


阮漢謹不太樂意,她還需要歷練嗎?不過,算了,權當出去玩了:“是,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


蕭染正想著,慕容桓忽然道:“讓凈兒去吧。”


蕭染質疑道:“她的法力……”


慕容桓道:“這兩年,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讓她去歷練歷練也好,增長點實戰經驗。”慕容桓對著阮漢謹道:“漢謹,出去之後你多帶著她點,她實戰經驗少。還有,丹藥什麽的多帶著點,會用得著。”


阮漢謹答應著:“知道了。”兩年來,蓬萊風平浪靜,青麟一事仿佛是大家一起做的一個夢,醒了之後了無痕跡。凈華殿也再沒找過她,慕容凈夏也不常出來,她也不知道那傻丫頭怎麽樣了,慕容師徒倆的關系又怎樣了?算了,師父說得對,那師徒倆的事,旁人還真管不著。


慕容桓回了凈華殿,找了慕容凈夏來書房。


半晌,慕容凈夏敲響了書房門:“師父,徒兒到了。”


“進來吧。”


慕容凈夏進了書房,站在正中間。


慕容桓道:“過兩天,蓬萊弟子下凡歷練,你和漢謹去。”


歷練?怎麽忽然讓她去歷練?慕容凈夏心里疑惑,還是道:“徒兒遵命。”


慕容桓看看她,輕聲道:“過來。”


慕容凈夏道:“師父有事,就這麽說吧。”


慕容桓道:“我讓你過來。”


慕容凈夏抿抿唇,慢慢走了過去。


慕容桓從袖子里拿出被做成額墜的靈石,是他昨晚連夜做的。


慕容桓站起來,親以為慕容凈夏戴在眉間,冰藍色的睡蓮額墜,看上去和以前一樣。


慕容凈夏沒想到師父是要送她靈石額墜,額墜掛在眉間,感覺和從前一樣,冰涼冰涼的,很舒服。


“師父,這是昨天我煉出來的?”慕容凈夏問。


慕容桓伸手去撫她的頭,真好,她沒躲:“是。師父昨晚做的,喜歡嗎?”


慕容凈夏擡頭看一眼慕容桓,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喜歡。”


慕容桓微微一笑:“喜歡就好。兩天後的歷練,記得聽漢謹的安排,遇事不要沖動,當心身子,知道嗎?”


慕容凈夏點頭道:“知道了。”


慕容桓收回手,道:“回房休息吧。”


慕容凈夏點點頭,楞了一下,忽然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今天,好像以前。


第五十三章:再生事端

慕容凈夏與阮漢謹離開了蓬萊,在凡間四處晃。遇見凡人得了急癥,阮漢謹就順手醫好,看見凡人有什麽困難,慕容凈夏就默默的用法術搭把手,碰見了四處作惡的小妖小魔,兩人就順手收了,也算積德。


至於凡間好玩的地方,兩個丫頭都不是第一次下凡,不至於看什麽都新鮮,尤其是慕容凈夏,她現在,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阮漢謹每天都想盡辦法逗慕容凈夏說話,慕容凈夏也很給面子,她逗一下,她說一句話,多一句也沒有。


第五天,阮漢謹終於忍不住了,拉著慕容凈夏到湖邊散心。


慕容凈夏很無奈地跟她走,道:“阮阮,大晚上的,來湖邊散什麽心?”


阮漢謹看著她道:“這幾天來,這句話是你跟我說的話中字數最多的一句了。你現在可真不愧是慕容桓的徒弟,性子都很他學的一模一樣,多一句話都不肯說。”


慕容凈夏笑笑:“他是我師父,我像他,也正常。”


“他高冷一點正常,你這樣就完全不正常!”阮漢謹道:“慕容,慕容凈夏,做回你自己好嗎?這麽壓抑著幹什麽?兩年了,蓬萊都回覆了正常,你還是過不去嗎?”


慕容凈夏知道,阮漢謹在擔心自己,她好像是真的,變得內向了,不像以前那樣,整天嘰嘰喳喳上竄下跳像只猴子似的:“我變穩重了,不好嗎?”


阮漢謹翻了個白眼:“穩重很好,但沈默寡言很不好。穩重要穩在該穩的地方,平時咋呼一點又能怎樣?”


慕容凈夏又是無奈的一笑道:“我沒力氣咋呼了,就這樣吧。我什麽性子沒關系,不再惹禍了才是正經。好了阮阮!”慕容凈夏打斷了想要說話的阮漢謹:“我們別再說這個了,今天白天很累的,早點睡覺吧,我困了。”


慕容凈夏說完,也不管阮漢謹想說什麽,拉著她就回了客棧,然後回了房間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沒有夢。


第十天,兩人的歷練就要結束了,最後一天本來兩人說好不找事了好好玩一天,可惜,事與願違啊。


“慕容,你看那邊有魔氣,很重。”阮漢謹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處,嚴肅的對慕容凈夏說。


慕容凈夏道:“那就去看看。”魔氣是挺重,不過她應該還解決得了。


兩人一起走向樹林深處,遠離了凡人的視線,慕容凈夏招出悟慍,阮漢謹承翎劍亦出了鞘。


兩人走到魔氣最重的地方,一起停下了腳步。


突然,林子里傳出一聲怒吼:“慕容凈夏,我要殺了你!”伴隨著這聲怒吼,一條翠綠色的鞭子從林子里向二人打了過來,慕容凈夏閃身躲開,阮漢謹長劍一揮,劍氣飛向了鞭子揮來的地方。


樹葉隨著劍氣嘩啦啦掉了一片,一個青色的小身影旋轉著從林子里出來。當那小身影停下來,兩人才看清那是一個看起來十歲不到的小女孩,一身青色衣裙,兩個圓圓的包子頭,眉心處有一枚殷紅的蛇形的印記,雙目赤紅,可愛的小臉上滿是怒氣,狠狠地瞪著慕容凈夏。


這麽小的小女孩,讓兩人都不忍心下手,可她看著慕容凈夏的眼神,像是對她有著深仇大恨。


慕容凈夏問小女孩:“你認識我嗎?為什麽要殺我?”


小女孩稚嫩的聲音怒氣沖沖道:“我當然認識你,是你害死了我主人!”


“你主人?”慕容凈夏疑惑了一下,看看小女孩眉心處的印記,忽然恍然大悟:“你是小小!”


“小小?”阮漢謹詢問似的看向慕容凈夏。


慕容凈夏解釋道:“她是青麟身邊的小蛇。”


小小道:“慕容凈夏,你害死了主人,我要為主人報仇!”說著揮著鞭子又向慕容凈夏攻了過來。


慕容凈夏不想與小小打,面對小小不顧一切的攻擊,她只是防守,還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慕容凈夏不敢使力,身上被小小抽了很多下,力氣還沒師父大,不過這樣下去不是回事。慕容凈夏右手一伸抓住了小小的鞭子。


小小叫道:“你放開,放開!”


慕容凈夏道:“小小,你冷靜點聽我說。”


“我不聽!就是你害死主人的!有什麽好聽的!”小小一使力抽回了鞭子。


慕容凈夏右手上多了一道血痕。


阮漢謹在一旁看了半天,此時上前接替慕容凈夏與小小打了起來,同樣只是防守。


慕容凈夏看著兩人打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外一旁喊到:“阮阮,你別傷了她!”


阮漢謹一邊打,一邊艱難回應慕容凈夏:“我也不想傷了她,問題這丫頭打得不要命了!”


小小是在拼命,除了為青麟報仇她什麽也不想考慮,自己是死是活根本不用考慮。


慕容凈夏知道這一點,幹脆又上前抓住了小小的鞭子,一掌震碎了。


小小見武器沒了,一心急變作蛇形,張口咬上了慕容凈夏的左手腕。


“你,”阮漢謹想把她拽下來,慕容凈夏右手一揮阻止了。


小小狠命的咬了半天,見慕容凈夏好像沒有反應一樣,松了口又變成人形。


人形的小小震驚的看著慕容凈夏,道:“你,你為什麽不還手啊?”


“因為我確實對不起青麟對不起你和阿大。”慕容凈夏道:“小小,我承認,是我害死青麟的,你要是想報仇,我這全身上下你隨便咬,想怎麽咬怎麽咬,想咬幾口咬幾口,一直咬到你覺得解了氣,報了仇為止。但你得給我留口氣,我不能死。”


小小看著她,眼里已經沒有都少仇恨了,或許根本就沒什麽恨,她也只是,過不去而已。


“你為什麽不能死?”


慕容凈夏笑道:“因為,我要等他的來世,來找我。這是他臨死前說的,他會來的。”


“主人!”小小看著看著慕容凈夏,忽然咧嘴哭了起來。


“小小。”慕容凈夏走到她身邊抱抱她,道:“別哭了,我知道你是放不下他,但他一定不想你為他難過,他一定希望我們都好好活著。”


阮漢謹看著抱在一起哭得正歡的慕容凈夏和小小,以為事情可以就此結束了,誰知又有了突發事件,周圍的魔氣越來越重。


“慕容,好像有點不對勁。”阮漢謹道。


慕容凈夏點點頭,她當然也知道不對勁,這麽強的魔氣,肯定不是小小身上發出來的。


慕容凈夏揮手召回悟慍,右手將小小護在身後,她是跟著青麟逃出魔界的,若是有魔界中人來了,他們一定不會饒了她的。


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來了一個魔,蛇魔。


“魔界護法血風!”阮漢謹認識他,神經瞬間一緊,他可不好對付。


慕容凈夏將悟慍橫在身前,警覺地看著血風手里的長劍。小小發著抖縮在慕容凈夏身後,護法來了,那她可是在劫難逃了。


血風道:“慕容凈夏是嗎?剛剛我聽小小說,青兒是你害死的?”血風繞著紮成堆的三人走著,道:“嘖嘖嘖,蓬萊掌門弟子,思過閣掌事弟子,魔界叛徒,還有害死我兒的兇手。今天正好,公事私仇一起辦。”


血風揮著長劍攻了過來,招招狠辣陰險,滿是殺氣。


三人一起對敵,但卻完全被動。阮漢謹和小小功力不夠,雖然留給她們的都是余招,但她們還是相當吃力。


慕容凈夏,她倒是可以和血風打個平手,可是,她心里有愧,她害死了人家的兒子,哪里還能打得起來?同樣是只守不攻,相當被動。


“啊!”慕容凈夏左手剛剛被小小咬傷,動作有些遲緩,一個不留神,她的左腰到小腹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


“慕容!”阮漢謹又急又氣,她這樣根本就是把自己放在那里,任人宰割一樣,她知道她心里愧疚,可不能這樣吧?


慕容凈夏終於開始認真對敵,她一認真,血風就開始吃力了,但作為魔界護法,對這三個小娃娃,他還沒太當回事。


慕容凈夏一看不行,幹脆故技重施,像上次對付師父那樣,調動全身真氣向血風全力打出,然後一首拽著阮漢謹,一手抱著小小逃離了這里。


慕容凈夏飛了很遠,終於體力不支從天上掉了下來。


小小驚慌失措的抱住她:“姑娘,你怎麽樣?沒事吧?”


阮漢謹一把推開她,對她吼道:“你別晃她,她已經失血過多了!”


阮漢謹從墟鼎里掏出藥,先勉強為她止住血,又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又倒出了十幾顆補血的丹藥,一股腦塞進慕容凈夏嘴里。


慕容凈夏睜開眼睛,笑笑:“我沒事的,別擔心,又不是沒受過傷。”


小小又哭了:“姑娘對不起,我不該把主人的死算在你頭上的,還招來了護法,對不起。”


阮漢謹沒好氣的說:“你還知道啊!沒良心,你主人要是沒慕容,叛離了魔界還能活到兩年後?”


“阮阮!”慕容凈夏略有些責怪的說道:“他是因我而死。”


“小小?”旁邊突然來了一個男孩,看上去十三四歲,卻是一身黃衣。


“哥哥。”小小哭著撲到男孩懷里。


慕容凈夏看著他道:“你是,阿大?”


男孩看看慕容凈夏,驚喜道:“姑娘!你,你怎麽受傷了?”男孩看到慕容凈夏左手上的咬痕,轉向小小,質問道:“是你傷了姑娘?”


小小低著頭哭著,不說話。


慕容凈夏連忙道:“不是她,她什麽法力,我什麽法力?她傷得了我嗎?我們剛剛碰到血風了。”


“護法?”男孩驚恐了一下,又恢覆了正常,她們能離開,就說明沒有危險了。


“姑娘,你腰上的傷是護法上的,但是胳膊上的,難道是護法咬的嗎?”阿大道。


小小突然大吼:“是我!是我傷了姑娘!是我錯了。哥哥你罵我吧!”


“你!”


“阿大!”慕容凈夏站起來道:“算了,我沒事,青麟的事,我也確實對不起你們。”


“姑娘你別這麽說,主人當年能活下來多虧你,我們兄妹應該謝謝你。”阿大對著慕容凈夏抱拳行禮。


慕容凈夏笑道:“不用了。對了,你們還住在山洞里嗎?”


阿大道:“是啊,沒別的地方去。”


慕容凈夏道:“那山洞里靈氣充足,很適合修行,還什麽都有,你們就住那里吧。另外,最近就別出來了,小心一點。”


阿大點頭道:“知道了,謝姑娘關心。”阿大從懷里拿出了一本書,遞到慕容凈夏面前:“這是姑娘的,現在還給姑娘。”


是《凈魔秘籍》,慕容凈夏道:“你們留著吧,我要它沒用,你們要是想凈化魔氣就慢慢凈化,要是不想,就留著做個紀念吧。”


小小聞言擡頭看向慕容凈夏問:“姑娘,你以後不來找我們了嗎?”


慕容凈夏道:“不來了,我再找你們,你們也會有麻煩的。你們好好的,我走了。”


“姑娘!”小小叫她,拽著她的袖子不讓她走。


阿大道:“小小,姑娘是為了我們,你忘了主人……”


小小一聽,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手,跑回了阿大身後。


慕容凈夏也忍不住流淚:“我一直很喜歡蛇,就是因為青麟,小小,你真的很可愛。”


阮漢謹嘆口氣,這慕容凈夏可真成,天天和魔玩煽情,不過,那個小小是挺可愛的,如果她不是魔的話。


“走了,你身上還有傷呢,趕緊回去養傷吧,你不想活啦?”阮漢謹招來一朵雲,拉著慕容凈夏上去飛走了。


慕容凈夏坐在雲上哭得好不傷心,阮漢謹看到她那副樣子,心里也覺得過意不去,於是停下了雲,蹲在慕容凈夏身前,道:“青麟的死不怪你。”


慕容凈夏搖頭道:“我是那桿槍,不怪我怪誰?”


阮漢謹道:“我告訴你乖誰。利用你,是整個蓬萊的主意,有我一份,我是罪人。還有,是我告訴你慕容桓喜歡你,我是導致你們師徒反目成仇的罪魁禍首。現在最大的罪人是我。”


阮漢謹拔出承翎劍,塞到慕容凈夏手里,握著她的手將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阮阮你這是幹什麽?”


阮漢謹道:“我給你報仇的機會,殺了我,青麟的仇就報了,你和你師父的關系也可以回到原來。來吧,慕容凈夏,殺了我吧。”


慕容凈夏看著手中的承翎劍,又順著劍看向阮漢謹的臉,她看不大懂阮漢謹臉上的神色,但她知道,今天就是自己真的殺了阮阮,阮阮也不會怪她,可她,不可能會殺了她。那件事,不是她的錯,她和師父的關系,若不是師父真的有點那心思,憑她一句話,他們師徒也不至於這樣。


“阮阮。”慕容凈夏撲到阮漢謹懷里哭,越哭越傷心,滿心的難過委屈全都隨著眼淚哭到了阮漢謹身上。


阮漢謹把她抱在懷里,也有種想哭的感覺,不過也可笑,她們倆一向不和,不知道哪里犯沖,見了面就鬥嘴鬥個沒完沒了,有時候還動手。如今,這小丫頭竟然在自己懷里哭,把她完全當成依靠,這可真,不合理啊。


哭了很久,慕容凈夏覺得心情舒暢一點了,從阮漢謹懷里出來,雙手往臉上一抹,收了眼淚,道:“走吧,再不回去,真的死人了。你也有傷不是嗎?”


阮漢謹道:“我哪里來的傷?一直被你護在身後。”


慕容凈夏笑道:“我能幫你擋外傷,被血風內力震的內傷呢?”


阮漢謹道:“還真瞞不過你,走了,回家。”


阮漢謹站起身來,施法駕雲快速返回蓬萊。


回了蓬萊,阮漢謹直接降落在凈華殿門口,慕容凈夏可沒有力氣走太遠的路。還好,凈華殿離思過閣不遠,她也沒力氣走太遠的路。


慕容凈夏走進凈華殿,走到自己房間外的院子里,沒想到,慕容桓正好在。


真的不想見到他,但是現在,見到了她也不能躲。


“回來了。”慕容桓走到慕容凈夏面前,她離開之前已經不拒絕他靠近她了,他還可以撫摸她的頭了。


慕容桓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慕容凈夏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慕容桓看得出,慕容凈夏又與自己生分了,而且,比之前還要嚴重。


慕容桓收回手,問她:“凈兒,怎麽了?”


慕容凈夏眼神飄忽,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徒兒沒事。”


徒兒?她怎麽又自稱徒兒了?慕容桓問:“你到底怎麽了?和為師說實話。”


慕容桓語氣並不很嚴厲,慕容凈夏卻被嚇的砸跪在地上,並且身子在微微發抖。


見到慕容凈夏這副模樣,慕容桓吃了一驚,又有些惱怒,他怎麽她了?她至於嚇成這樣嗎?


“起來。”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凈夏雙手絞在一起,抖得更厲害了。


慕容桓最近很容易心急,見她這樣,慕容桓上前拽過她的左手想把她拉起來:“你起來。”


“嗯!”慕容桓手抓著的地方,正好是小小咬傷的地方,他一用力想提起慕容凈夏,又牽動了慕容凈夏腰上的傷口,慕容凈夏悶哼出聲,右手扶上左腰。


慕容桓低頭一看,慕容凈夏右手下白色的衣服變得鮮紅,但他沒看到他自己手下的殷紅。


“你受傷了?”


慕容凈夏站起來掙脫了慕容桓的手,道:“徒兒先去找阮阮療傷。”說著變往外跑。


“站住!”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凈夏停下腳步。慕容桓走到她身邊,點了她止血的穴道,再次命令:“回房間去,我去找她。”


慕容桓快步離開凈華殿。


慕容凈夏捂著傷口,慢慢挪回房間,躺在床上,自己調動真氣給傷口止血。


慕容桓大步走進思過閣,很輕易的找到了阮漢謹,蕭染也在。


“師弟?你來做什麽?”


慕容桓沒有理蕭染,徑直來到了正在擺弄藥材的阮漢謹身邊,問道:“凈兒怎麽了?”


阮漢謹以為他是在問慕容凈夏的傷,於是將手里的藥遞到了慕容桓手里,道:“她腰部受的傷比較重,我已經給她處理過了,這個藥,每天她自己換就行。”


慕容桓道:“我不是說這個,你又跟她說什麽了?她情緒明顯不對。”


阮漢謹明白過來了:“合著師叔是來興師問罪的。這回我可沒跟她說什麽,是……師叔,你就不覺得奇怪?憑她的法力,竟然會有人能把她傷成那樣?”


聽她這麽說,慕容桓是覺得蹊蹺:“是誰傷了她?”


阮漢謹嘆口氣:“魔界護法血風,青麟的爹。”


之後,阮漢謹講了她們今天發生的事,當然,自動略過了小小他們的事。


慕容桓向後退了一步,閉上眼睛。他不該讓她出去的,受了這麽重的傷不說,這兩年他費盡心力修補的師徒關系又都白費了。憑凈兒的法力,根本不至於被血風傷得這麽重,她定是覺得心里有愧,沒用全力。見到血風,她是又想起青麟了。


青麟,青麟!怎麽死了還是陰魂不散呢?


慕容桓定了定心神,罷了,現在凈兒的傷要緊,其他的回頭再說吧。


“她剛才傷口又裂開了,你去幫她包紮一下吧。”慕容桓道。


阮漢謹道:“我不去了,師叔還是親自上手吧,反正你們也不介意的。”阮漢謹是看出來了慕容桓對慕容凈夏的那種感情消失了,她也就立刻明白過來,那不是愛情,而是夢魘之毒在作祟,既然如此,讓他們師徒多一點接觸機會吧。


慕容桓搖搖頭:“她現在很排斥我,還是你去吧。”


蕭染也在一旁道:“謹兒,你去一趟吧。”


阮漢謹翻了個白眼:“師父啊!慕容都受傷了,你覺得你徒弟能好得了?”


蕭染聞言立刻跑到阮漢謹身邊上看下看:“你受傷了?哪里啊?傷的重嗎?”


阮漢謹抓住蕭染兩只手放到他自己身上,道:“師父啊,你找什麽呢?外傷沒有,全是內傷。我不去了啊!明明用不著我,還要我去,我也是傷員,我要去養傷了,回見!”


阮漢謹扭頭就走了。


慕容桓看著阮漢謹,想到了凈兒,他家凈兒什麽時候能這麽跟他沒大沒小的說話,那就太好了。


凈兒!慕容桓想起來她受了重傷的,連忙告別:“師兄,我先走了。”瞬間消失在思過閣。


慕容凈夏躺在床上,臉色越來越白,阮阮怎麽還不來?她要流血致死了!


慕容凈夏正想著,慕容桓就進來了。


“師父?”慕容凈夏疑惑了,不是阮阮嗎?


慕容桓走到床邊:“漢謹受傷了,為師來給你包紮傷口。”


慕容凈夏忙道:“不用了師父,徒兒自己來,男女授受不親。”


慕容桓一聽到這句話,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冷地瞪了慕容凈夏一眼:“沒那說法。”


“師父!”慕容凈夏緊緊抓著衣服,怎麽都不松手。


慕容桓命令道:“放手。”


慕容凈夏搖頭,堅決不放手。


慕容桓將她手掰開,果斷的施了個定身術。鑒於慕容凈夏反抗的實在太厲害,慕容桓也擔心師徒關系更加惡化,沒有給她寬衣,指尖凝氣劃開了她的衣服,為她包紮上藥。


慕容凈夏放了些心,至少沒脫衣服。


腰上的傷口實在太長太深,慕容桓處理了很久,強忍住雙手不顫抖,好不容易才處理好了慕容凈夏腰上的傷。


慕容桓直起身來,施了個清潔術消除掉了手上的血,正要揮手給慕容凈夏換上幹凈的衣服,又忽然看見了慕容凈夏左手腕上的血跡。


慕容桓解了慕容凈夏的定身術,拽過她的左臂,撩開袖子,便看到了那四個深深的牙印,是蛇咬傷的。


“這是怎麽回事?”


“血風的手下咬傷的。”慕容凈夏睜著眼睛說瞎話,就是眼睛沒看慕容桓。


慕容桓看看那傷口,很深,很齊,沒有拉扯撕咬過的痕跡:“這是打鬥中造成的嗎?”


慕容凈夏道:“是。”


慕容桓甩開她的手:“說謊!”


慕容凈夏躺著不說話,是瞞不住,她知道,她就是想試試。


慕容桓命令道:“你給我說實話,這傷是誰咬的?”


“血風的手下。”


“慕容凈夏!”慕容桓怒目瞪視著小徒弟,這麽瞞著他,定然與青麟有關系。


慕容凈夏還是不說話,他都猜到了,為什麽還要她說?


慕容桓深吸幾口氣:“你不說是吧?好,我去找阮漢謹問問,看看她說是不說!”


慕容桓向外走,慕容凈夏急得撐死身子叫道:“師父!我說!”


慕容桓停下來,看著她道:“說。”


慕容凈夏捂著腰,靠在床頭上,道:“是青麟的手下咬傷的,我覺得對不起青麟所以沒反抗也沒阻止,後來我放她走了,這回是實話!”


慕容桓氣得笑:“好,很好!因為青麟,你讓魔隨便砍,讓蛇隨便咬!你怎麽不幹脆讓他們砍死咬死?你何必回來面對我這個殺人兇手!”


慕容凈夏道:“我死了沒關系,可我得把阮阮帶回來,她不能死。”


“你!”慕容桓順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向慕容凈夏擲了過去。


杯子在床頭炸碎,沒打到慕容凈夏身上,卻嚇得慕容凈夏身子一抖,慌忙閉上眼睛,怕哭出來。


慕容桓也閉上眼睛,及盡全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道:“你可知錯?”


慕容凈夏語氣平淡道:“徒兒知錯,徒兒不該騙師父,請師父責罰。”


“還有呢?”慕容桓的語氣同樣平淡。


慕容凈夏道:“沒了。”


慕容桓再次氣得發抖,沒了?把自己的身子糟蹋成這樣,還不是錯?


慕容桓睜開眼睛,發現慕容凈夏也合著眼,面無表情,神色平靜,因為失血,本就很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還沒換衣服,白色的衣裙上,幾塊血跡觸目驚心。


到底是心疼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慕容桓一看到慕容凈夏這麽虛弱的模樣,登時便生不起氣來了。可是她為什麽?為什麽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就因為青麟那條蛇?他都已經死了兩年多了,對她的影響怎麽還這麽大呢?


“凈兒。”慕容桓喚她。


“是。”慕容凈夏只回答了一個字,眼睛依然閉著。


“睜開眼睛看著我。”慕容桓命令道,但聲音怎麽也硬不起來。


慕容凈夏慢慢睜開眼睛,緩緩對上慕容桓的眼睛。慕容桓心里一驚,那是什麽眼神?些許畏懼,些許疏離,還有一絲恨意,更多的是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他是她師父啊!


慕容凈夏也察覺到了慕容桓眼中的不解,惱怒,當然了,她沒有忽略心疼。師父當然是心疼她的,但她依然忘不了青麟被菩月劍一劍穿心時的場面。那時的師父,太可怕了。


師徒倆的對視,從來沒有這麽漫長,也從來沒有這般難熬。


“你就這麽恨我?”慕容桓道。


慕容凈夏低下頭:“徒兒不敢。”


“不敢,不是不恨,對嗎?”慕容桓道。


慕容凈夏不語。


“凈兒,不能跟為師好好談談嗎?”


慕容凈夏仍是不語,有什麽好談的?


慕容桓長嘆口氣:“算了,你好好休息吧,等養好了傷再說。”


慕容桓向外走,慕容凈夏忽然叫住他:“師父,徒兒欺騙師父,還請師父責罰。”她心里難受得緊,受罰能好受一點,起碼她什麽也不用想,只管等著昏過去就可以了。


慕容凈夏打著自己的算盤,慕容桓則又氣了個半死。他都不提這事,她沒事閒的來請什麽罰?她現在這副模樣,他怎麽可能會罰她?她是心里難受想折磨自己,她不知道看她受罰他會心疼嗎?這孩子,這麽多年白養了!


“請師父責罰。”慕容凈夏又一次說到。


慕容桓用手指著慕容凈夏道:“你想受罰是嗎?好,為師給你半個月時間,給我把傷養好,然後上書房來領罰。”


“徒兒遵命。”慕容凈夏恭敬道。


慕容桓瞬移出了慕容凈夏房間,他真的怕再呆下去,他會被這孩子氣死。


第五十四章:功虧一簣

半個月,慕容桓果然了解慕容凈夏。她的自愈能力很好,傷口恢覆時間比常人短了三倍還不止。十天左右,腰上的傷口就已經基本愈合了,左臂上的咬痕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又經過五天的調養,慕容凈夏身體已經恢覆正常。是時候去領罰了。


第十六天,慕容凈夏起的很早,早早來到了書房門口,敲響了門。


“進來。”慕容桓聲音很冷,卻更像是故作冷淡。


慕容凈夏推門而入,關上了房門,走到慕容桓身邊跪下,道:“請師父責罰。”她的聲音也很冷,當然也是故意的。


慕容桓問:“為師問你,你究竟為什麽來領罰?你覺得你錯在哪里?”


慕容凈夏回答道:“徒兒欺瞞師父。”


“沒了嗎?”


慕容凈夏附身拜道:“徒兒還有何錯,請師父明示。”


慕容桓轉過頭拿起桌上的折子道:“你若不知錯,為師也沒必要罰你,你下去吧。”


慕容凈夏依然跪伏著,一動沒動。


慕容桓看向她:“這算是違背師命嗎?”


慕容凈夏道:“徒兒知道說謊是錯,還請師父責罰。”


慕容恒伸手扶她直起上身,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問:“是不是為師今日不罰你,你就打算這麽一直跪著不起來了?”


慕容凈夏點頭稱是。


慕容桓扶著她肩膀的手一緊,然後放開了手,嘆氣道:“手伸出來。”


慕容凈夏將雙手平舉,掌心向上,遞到慕容桓面前。


慕容桓舉起戒尺,不輕不重的打了慕容凈夏五下。打完以後道:“罰過了,下去吧。”


慕容凈夏收回手,這也算罰過了?她幾乎沒感覺到疼。不過……算了吧,就這樣吧:“徒兒告退。”


慕容凈夏退出了書房,這都算是她受過的最不像懲罰的懲罰了,師父不想罰她,那怎樣都不會罰她的。


次日一早,五更天的時候,慕容凈夏提著悟慍去了後山練功。慕容桓沒要求她,純粹是她自己想去,找點事幹省的胡思亂想。


從早到晚,慕容凈夏手里的悟慍就沒有停過。練功練功,除了練功還是練功,練得手都磨出了水泡,慕容凈夏就是不停下。


小四一開始給她喂招,後來累的不行了,退到一旁歇著,看著慕容凈夏不要命的練功,看的是膽戰心驚。


一連五天,慕容凈夏不眠不休的練功,像一架風車嗖嗖轉著,一下沒停。招式越來越熟,力道越來越大。慕容凈夏好像不會累一樣。


小四在一旁急得團團轉,看著慕容凈夏不要命的練功,幾次想上前阻止她,但根本沒法上前,要是被慕容凈夏的棍子打著,它不死也就剩半條命了。


實在看不下去了,小四跑到書房去找慕容桓救場。


慕容桓正在喝茶,這幾天他都沒去看小徒弟,也沒觀微她,實在不知道見了面要跟她說什麽,索性不見。


忽然聽到書房門被撓響,是啊是撓響,小四的爪子太大,力氣也太大,不能敲門,只能伸出一只爪子去撓。


慕容桓出門看到小四,就知道是慕容凈夏出事了,直接問:“凈兒怎麽了?”


小四指了指後山方向。慕容桓禦風飛過去,小四緊隨其後。


到了後山,慕容桓便看見了練功練得快瘋了的慕容凈夏。一看就知道,她練得都快虛脫了。


“凈兒停下!”慕容桓道。


慕容凈夏沒聽到,她甚至沒感覺到有人來了,還在不停地練。


慕容桓提起悟慍飛身上前,一劍架在悟慍上,劍棍相撞,發出的氣場讓小四都飛出了幾丈遠。


慕容凈夏每次揮棍都用盡了全力,完全沒給自己留余地,被師父這麽全力一架,兩條胳膊都脫臼了,悟慍直接掉在地上。


慕容桓將菩月劍入了鞘,走到慕容凈夏身邊,幫她接好了胳膊,順便搭上了她的脈給她檢查。


檢查過後,慕容桓搖著頭長嘆口氣,道:“存心折磨自己好玩嗎?”


慕容凈夏沒有接話。


“問你話呢,說啊。”慕容桓道。


慕容凈夏點點頭:“挺好玩的。”


“你,”慕容桓一時氣結。


慕容凈夏道:“師父若沒事,徒兒去歇著了。”


“跪下!”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凈夏跪在地上,聽候發落。


慕容桓手一揮,變出一塊杖刑專用的板子,道:“你不就是想找打嗎?我成全你。”


慕容桓揮起板子重重打在慕容凈夏身上,用了好大的力氣,像是在發泄著什麽。


慕容凈夏雙手拄著地面,咬著嘴唇死活不發出一點聲響。長發擋住了她的臉,她的眼淚沒有讓慕容桓看見。明明是在找打,她為什麽還是有委屈?


九、十、十一、十二……慕容凈夏頭腦很清醒的計著數,嘴唇咬破了滿口的血腥味。該死,她怎麽還沒昏過去?


慕容桓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才停下手,慕容凈夏背上的白衣已經隱有血跡。


責打已經停了,慕容凈夏慌忙伸手擦幹凈臉上的眼淚,慕容桓俯下身子,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眼睛很紅,明顯是哭過了,還有嘴唇破了,他以前不是說過不許咬唇的嗎?


“疼嗎?”慕容桓問。


慕容凈夏點頭。


慕容桓手下加了力:“說話回答我。”


慕容凈夏道:“疼。”


慕容桓又問:“這回心里舒服了?”


“沒,沒有。”她也以為身上疼了,心里就會舒服了,可是沒有,真的沒有,反而更難受了。


慕容桓再次問她:“你現在還想怎樣?你想怎樣為師都成全你。”


慕容凈夏微微動了動頭,可惜被制住了,動不了:“我,我不知道。全聽師父安排。”


慕容桓放開她直起身來,道:“凈兒,你這別扭要鬧到何時?”


慕容凈夏搖頭,她不知道。


師徒倆又有了許久的沈默,慕容凈夏跪著,慕容桓站著。這回真的不是慕容桓想讓慕容凈夏罰跪,而是真的真的,無話可說。


慕容凈夏發了瘋的練了五天的功,又受了杖刑,真的是跪不住了,身子向左一歪,雙手駐地側坐在地上。


慕容桓見狀,立即伸手去扶她:“凈兒,起來。”


慕容凈夏躲過慕容桓的手,撐著地面自己站了起來,卻因為體力不支向前倒,正好倒在慕容桓懷里,連躲都沒地躲。


太害怕與師父親密,慕容凈夏用力推開慕容桓。慕容桓沒反對,由著她推開自己,然後看著小徒弟重重拍在地上。


慕容凈夏真的沒想到師父真的會不來扶她,不過她也很慶幸,沒有第二次摔在師父懷里。小時候讓她最有安全感的懷抱,現在都不如地面給她的歸屬感,甚至慕容凈夏覺得哪怕是讓她在釘板和師父之間選一個,她也不會選師父。


慕容桓蹲下身子,盯著慕容凈夏,問她:“你摔在地上很舒服嗎?”


慕容凈夏雙眼無神,淡淡回答:“是。”


慕容桓揚起右手,慕容凈夏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倒是沒想躲。慕容桓真的是打不下去這一巴掌了,小徒弟那張慘白得不能再白的小臉,看上去實在太讓人心疼。慕容桓伸手想把她抱起來,手剛剛觸及慕容凈夏的背部,慕容凈夏猛地睜開眼睛向後一滾離開了慕容桓。


慕容桓雙手張開尷尬的蹲在哪里,看著慕容凈夏翻身起來面對著自己跪下,一身幹凈的白色衣裙變得灰撲撲臟兮兮的,使得慕容凈夏看起來很是狼狽。


慕容桓楞了半晌,緩緩收回手,問:“你到底為什麽要躲?我對你做什麽了值得你這麽抗拒接近我?我可是你師父!”


“一個在眾人面前承認了愛上我的師父。”慕容凈夏道。


果然還是為這件事耿耿於懷。慕容桓道:“為師沒有喜歡你。”


慕容凈夏道:“您都親口承認了,還有必要否認嗎?師父,您教我不能說謊的。”


慕容桓又無話可說了,他沒說謊,那時候因為中毒他以為自己喜歡凈兒,現在毒解了,他知道那不是喜歡,他不是說謊,真的不是。可是,該怎麽和凈兒解釋清楚?


慕容桓不想與她再糾結這個問題,長嘆口氣,道:“凈兒,你現在體力不行,師父先把你抱回房間好不好?”


慕容凈夏搖頭道:“徒兒可以自己走,不勞煩師父。”


慕容桓看看她,忽然舉起菩月劍,劍鞘狠狠打在慕容凈夏腿上。


“啊!”慕容凈夏一聲慘叫,雙腿被慕容桓硬生生打斷,她顫抖著癱在地上,疼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了。


慕容桓將菩月劍掛回腰間,問道:“這回還能走嗎?”


慕容凈夏看看自己被打斷的腿,聲音很平靜的說道:“走不了了。”


慕容桓俯身將她抱起,慕容凈夏沒反抗沒掙紮,眼神空洞癱在慕容桓懷里。這回真的,無話可說了。慕容桓沒走幾步,慕容凈夏便頭一歪昏了過去。


慕容桓將慕容凈夏送回了房間,再次給她檢查了身體。還好,只是體力不支,杖刑沒打出內傷。至於腿,斷了骨而已,接上就好,不會有後遺癥。


慕容桓找出傷藥,解開慕容凈夏的衣服,給她背上的傷上藥。內傷是沒有,外傷可不輕,整個背上都是青紫的痕跡,有些地方滲出血,看上去那麽觸目驚心。


真的不想打她,但又真的將她打得這麽重。自責的感覺,自從夢魘之毒解了之後就沒有消失過。慕容桓真的不知道該拿慕容凈夏怎麽辦,以前只道凈兒乖巧調皮天真爛漫,出了這檔子事他才發現凈兒是那麽倔強,又固執得可怕。這樣的性子,她是跟誰學的?


上好了藥,慕容桓又給她接好了骨,換了衣裳,蓋上被子,坐在床邊看著她睡覺。


凈兒瘦了好多,本來就是尖下巴,現在更尖了,小臉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本來就淡的唇色更加淡的不見紅光。病態的小臉,看上去還是那麽漂亮。話說回來,自己有多久沒見凈兒笑過了?


慕容桓又在慕容凈夏房間陪了她整整一夜,給她渡真氣助她恢覆身子。慕容凈夏一只昏迷不醒,倒是很安靜,或許孩子只是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覺。


慕容桓收了法力,真氣渡多了對身體也不好。輕輕撫著慕容凈夏的頭,閉目入定。


第二天晌午,慕容凈夏終於醒了過來。


眨巴眨巴眼睛,慕容凈夏清醒了過來,動了動腦袋,發現頭頂有東西,通過多年的感覺,慕容凈夏知道那是師父的手。偏過頭一看,果然見到慕容桓坐在自己床邊入定。慕容凈夏挪挪身子,使自己的頭離開了師父的手。


感覺到手下的小腦袋離開了,慕容桓也醒了過來。看看慕容凈夏,臉色不錯,盡管唇色還有些淡,但看上去正常多了。


“師父又在這兒守了徒兒一夜嗎。”慕容凈夏用的是問句,但語氣里沒有疑問的意思。平淡的語調,讓人聽了心中清冷。


小徒弟什麽時候學的和他一樣的說話?面對的還是他!慕容桓忍不住嘆息,回避了凈兒的問題,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問她:“感覺怎麽樣?還累嗎?”


慕容凈夏躲不過,也就放棄了躲避,回答道:“身子好多了,謝師傅關心。”


聽到她又是這麽客氣生分,慕容桓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力感。想他慕容桓修行千年,法力幾乎無敵手,卻是拿自己的小徒弟沒轍,夏兒也是,凈兒也是。


想來兩個孩子也是拿自己沒辦法吧?夏兒入魔死在自己手里,卻死得那麽安詳,仿佛那是她最終的歸宿,而凈兒,即便看著愛人死在自己手里,也願意留在自己身邊當自己的徒弟。漢謹那丫頭有一句話說的還真是沒錯,夏兒凈兒,好像都毀在對自己的感情上了。


慕容桓看著慕容凈夏,慕容凈夏也看著慕容桓。慕容桓眼睛幾乎不眨,慕容凈夏卻一直在眨眼,倒不是她在躲避,只是她從來沒有一眨不眨地盯著誰看的時候,無論精神多集中,她的眼睛還是很有頻率的眨著。一眨再一眨,每次睜開,那雙眼睛里都會有不同的內容,而她自己,或許也會看到不同的東西。


慕容桓道:“凈兒,你究竟想怎樣?你跟師父說,師父一定答應你。”


慕容凈夏道:“師父不要喜歡我。”


慕容桓閉上眼睛搖搖頭:“凈兒,你要為師說幾遍?我沒有喜歡你,夢魘之毒你不是不知道。那不是喜歡。”


慕容凈夏道:“那師父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慕容桓苦笑道:“你是我徒弟,我當然要對你好。你師伯對漢謹也很好不是嗎?”


“感覺不太一樣。”


“我不是你師伯,你也不是漢謹,方式上當然會有不同。”慕容桓快無話可說了,凈兒的思維,好像和常人不太一樣。


慕容凈夏現在聽不進去解釋,或許一切的解釋在這麽多年的所謂證據面前顯得太蒼白無力。夢魘之毒是事實,但不能成為一切的借口。


慕容凈夏的固執被慕容桓看在眼里,慕容桓似乎耐心也用盡了。說的已經夠多了,她要是還不信那他也沒辦法。


慕容桓從床上站起來,嘆口氣,像對著其他弟子一樣對慕容凈夏道:“罷了,今天你好好休息,明早五更後山練功。你要不想讓我關心你你以後就別指望我有對你心軟的時候,慕容凈夏,要我當嚴師很容易,你要是能受得了你就受著。”慕容桓說完長袖一甩離開了房間。


房間的門被狠狠地摔上,門框都快要碎了。慕容凈夏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樣的結果,應該就是她想要的吧?或許,她真的很沒良心,因為青麟這麽對待師父的關心。可她真的很怕,怕師父喜歡她。話又說回來,師父就算喜歡上她又怎樣呢?她究竟怕的是什麽?怕再出現一個青麟?還是怕青麟回來的時候後,師父再直接一劍送他去輪回?還是,她無法喜歡師父,她怕師父的單戀會傷害師父?說實話,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她為什麽不相信師父說的,師父其實沒有喜歡她?她為什麽會不相信啊?


還是很想哭,慕容凈夏閉上了眼睛,不能哭,堅決不能哭,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她沒必要流眼淚。明天會發生什麽,沒有人會知道,不過明天一定不會比昨天更差,因為至少,希望在明天,而昨天已經無法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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