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絕夏 11

 第五十五章:希望絕望

第二天,慕容凈夏一睜開眼睛就知道晚了,也沒晚多久,不到一刻鐘。慕容凈夏趕緊起床,用法力收拾好了床鋪,穿好了衣服,然後飛快的禦風趕往後山。


到了後山,慕容凈夏剛剛落地,腿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鞭子。慕容凈夏跪在地上,面前站著慕容桓。


“晚了兩刻鐘。”頭上傳來冰冷的聲音,似乎還有怒氣。


慕容凈夏叩在地上:“徒兒知錯。”


“跪直了。”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凈夏直起身來,仍是低著頭,沒看慕容桓的臉,看到了那根黑色的鞭子。


慕容桓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道:“才起來,頭發都沒梳是嗎?”


慕容凈夏道:“是。”


慕容桓揮手又是一鞭,然後施法隔空取來了慕容凈夏的梳子和她最常用的玉簪摔在她面前,道:“把頭發梳起來。”


“是,師父。”慕容凈夏撿起梳子和玉簪開始梳理自己及地的長發。她的頭發向來很順,沒費什麽力氣就梳好了,手一揮將梳子放回房間的梳妝台前。


頭發梳好了,慕容桓又命令道:“起來練功,剛剛來遲了記你四十鞭,等練完了功還有什麽錯一並罰過。以後也這樣,白天犯的錯全都記下,等晚上一起罰。起來!”


慕容凈夏站起身來,根據慕容桓的命令開始練功。


一個又一個的任務,沒有那麽苛刻,不至於拼了命也完不成,又必須拼了命才能完成。


可惜慕容凈夏不可能一整天都有拼命的資本,零零碎碎的又記下了不少鞭子。到了晚上,不多不少,九十二下。


慕容凈夏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九十二鞭,她根本挨不過去,等著昏過去好了。


受罰開始了,慕容凈夏咬著嘴唇受著。本以為挨個三十幾下她就會昏過去,誰知道慕容桓不許她昏,每次她要昏了,慕容桓就會用法力將她強制喚醒。果然是不會心軟了,慕容凈夏在長發的遮擋下苦笑,背上越來越清晰的刺痛讓她感到無助。九十二下,有沒有這麽多啊?


慕容桓打的很慢,為的就是讓她最大限度的感受疼痛。九十二下,中途喚醒她五次,很久很久,終於打完了。


慕容桓收起已經有了血光的鞭子,一瓶藥扔在她眼前:“回去自己上藥吧,明天五更,若再遲了,六十鞭。”


慕容凈夏撿起藥瓶,道:“徒兒告退。”然後忍痛站起來,堅持著禦風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後,慕容凈夏脫下已經被鞭子打成碎布的衣服,對著鏡子給自己的傷口上藥,調動金仙之力加速傷口愈合。


處理好了傷,換了身衣裳,慕容凈夏撿起了被扔在一邊的沾血的衣服施了個清潔術,然後拿起針線開始縫衣服。她也就這一點像是女人,青麟說的。


蓬萊的日子照常過著,一切都很穩定。凈華殿的兩師徒,或許心里很難受,但表面上誰也不說什麽。嚴厲到苛刻的師父,聽話到軟弱的徒弟,很和諧。


於是乎,蓬萊中,只有一人頗有微詞,阮漢謹。


“這個月都找了我四回了,師叔,您就不能下手輕點?”阮漢謹走進慕容凈夏房間,放下藥箱對著慕容桓抱怨。


慕容桓道:“她自己都不在意,你抱怨什麽?要是嫌治病累,你可以不來,她多養兩天也就好了。”


阮漢謹連忙擺手:“算了算了,我還是來吧!多養兩天,她得多養半個月!”


慕容桓道:“那你治吧,我出去。”


“慢走師叔。”阮漢謹偷偷翻了個白眼,為慕容凈夏療傷。


幾年之後,慕容凈夏每天挨打的數目已經很少了,有時根本不會挨打。慕容桓似乎不想這麽放過她,又給她填了新的任務。


大殿議事,本來只有慕容桓,蕭染和長老們,後來多了一個思過閣掌事弟子阮漢謹,再後來,慕容凈夏大了,作為掌門弟子,她也理所應當的參與了進來,就是不說話。


“凡間忽然冒出大批僵屍,已經有數十個村子的村民被僵屍同化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慕容桓,等他拿主意。


慕容桓道:“慕容凈夏,你去躺凡間處理這事,清除源頭煞氣,把所有被同化成僵屍的凡人帶回蓬萊,不許有一人損傷。”


這條件要完成幾乎不可能,打鬥過程中難免有所損傷,怎麽可能不傷一人?蕭染剛想勸勸慕容桓,就聽的慕容凈夏道:“徒兒遵命。”她都答應了,別人也就不好說什麽了。


阮漢謹看看慕容凈夏,覺得讓她一個人去實在不妥,於是道:“我跟她一起去,總要有個照應,是吧師父?”


蕭染忙道:“謹兒說得對,是要有個照應,你去吧。”


沒等慕容桓再說什麽,阮漢謹連忙拉著慕容凈夏出了大殿。


兩個女孩都沒收拾什麽東西,就拿了幾個凈瓶就走了,準確的說,慕容凈夏是被阮漢謹硬拖走的。


坐在雲上慢慢飛著,阮漢謹終於忍不住了,問慕容凈夏道:“你和師叔是怎麽一回事?那時候不是都有好轉了嗎?就見了那兩條小蛇你就又倔上了?”


慕容凈夏笑道:“或許吧,我是過不去,不過現在的生活挺好的,真的挺好。”


“挺好?你確定天天挨打是挺好?”阮漢謹質問她。


慕容凈夏道:“那是之前,現在我不怎麽挨打了,很久沒找你了不是嗎?”


阮漢謹輕笑一聲:“慕容你別當我是瞎子!你們兩個都很不對勁,別的不說,他有多久沒叫過你凈兒了?”


“這不重要。”


“還有你,你都快成第二個慕容桓了,冷的跟塊冰一樣。”


慕容凈夏不說話了,阮漢謹道:“你看看,又不說話了!我說你恢覆正常好不好?就算不為你師父,你為我為阿雪、阿邦、火賀你別再鬧別扭了行不行?”


“我盡量。”慕容凈夏很省話,多一個字都不想說。


阮漢謹也懶得自討沒趣,沒過去就是沒過去,她說什麽也是沒用了。還是早點過去吧!就算這丫頭不怕挨打,她也嫌累啊!他們師徒倆的事,怎麽她還牽扯進去了呢?


“我都快成你的專用郎中了,幫幫忙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我都可以直接住在凈華殿了。”阮漢謹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慕容凈夏笑笑:“放心吧,我會盡力不找你的。”


阮漢謹道:“該找還是要找,別跟自己過不去,我沒什麽的。”


“謝謝阮阮,這幾年沒有你,我可慘了。”慕容凈夏說著施法讓雲走的快了點,這麽磨蹭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地方了。


本來這次的任務對慕容凈夏來說不是很難,可那些僵屍出現了之後,還是出乎了慕容凈夏和阮漢謹的意料。這也太太太多了吧?


現在的情況是,慕容凈夏用金仙之力阻止僵屍近兩人的身,阮漢謹拿著凈瓶在她身後,將僵屍一股腦的往凈瓶里裝。兩人一共帶出來十個凈瓶,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都裝滿了,僵屍還是一波接一波,就沒有結束的時候。


“都滿了,沒法裝了,咱先跑吧。”阮漢謹一邊幫慕容凈夏抵擋僵屍一邊提議。


慕容凈夏道:“都是飛屍怎麽跑?我跑得可沒他們快。這煞氣也真厲害,新屍就能成飛屍。”聲音已經有點氣喘籲籲的,她累了。


阮漢謹道:“那怎麽辦?實在不行,幹脆……師叔應該不會打死你的。”


“不行。”慕容凈夏聲音堅定:“我不能殺生,他們都是普通人。”


阮漢謹無奈:“你還真,博愛,可現在你都快沒命了!”


慕容凈夏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以她的力量,頂到天亮不是問題,只要到了天亮,這些僵屍就必須躲起來,那她們就有時間回家取凈瓶了。


忽然,紅光一閃,所有僵屍全部消失,源頭的煞氣也被驅散,兩人面前站了一個紅衣女子,手里拿著一個紅布袋,鼓鼓的還在不停蠕動的紅布袋。


“魔君單焰羽。”阮漢謹道。


單焰羽臉上掛著標志性的嬌笑道:“小凈夏長這麽大啦!還認不認識姐姐啊?”


慕容凈夏左手握著悟慍,右手抓著阮漢謹把她硬拖到自己身後,現在,只能她這師妹來保護師姐了。


“這些僵屍,是你弄出來的?”慕容凈夏問。


單焰羽撫額:“小凈夏,你的小腦袋瓜怎麽不太好用呢?本尊想做什麽,何必要用這些家夥?他們的煞氣越重,我魔界的力量越弱,這你應該知道啊!”


阮漢謹問:“那你來做什麽?”


單焰羽嬌笑道:“小姑娘,本尊不是說了嗎?他強我弱,我當然要除了他們了。話說,”單焰羽掂了掂手中的布袋,道:“這些東西我不會處理,交給你們仙門好了。”


單焰羽將布袋扔給慕容凈夏,慕容凈夏伸手接住,滿臉震驚。單焰羽什麽都沒再說,轉身飛走留下了一道紅光。


兩人帶著滿身的驚訝回了蓬萊,見了慕容桓和蕭染,交了凈瓶和布袋,說了情況。兩個師父的反應,和兩個徒弟差不多。


慕容桓問:“單焰羽還說了什麽?”


慕容凈夏不說話,阮漢謹回答道:“沒了,她一共就說了七句話,剛剛全都告訴你們了。”


慕容桓沈思不語,蕭染對兩個姑娘道:“你倆回去休息吧,都累了。”


姑娘們走了,蕭染問慕容桓:“這單焰羽又想幹什麽?”


慕容桓道:“她想做什麽,早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蕭染道:“我們是不是也要做些防備?”


慕容桓道:“不用,只要她還沒對仙界動手,我們就不需要做什麽。散會吧。”慕容桓離開大殿,誰都知道,他是擔心自家徒弟了。


回到凈華殿,慕容凈夏已經睡了,或許只是裝睡就是為了不見慕容桓。


日子很平靜地往下過,慕容師徒的生活更是平靜的過分。慕容桓不再責罰慕容凈夏,沒什麽理由更沒有必要。慕容凈夏的功課現在全由自己負責,她不會偷懶,慕容桓就沒必要看著她了。現如今,師徒倆根本見不了幾面,有時候,整整一年,一面都見不到。個人都有個人的事,也不覺得孤單。


慕容凈夏一但覺得無聊了,立刻就會去找阮漢謹去玩,鬥鬥嘴,聊聊天,活著拉著她上阿雪家里大吃一頓。再有時,把阿雪,阿邦,火賀也全都叫上,大家一起打一架。當然,大部分時間,慕容凈夏還是自己一個人在後山練功。和之前一樣,到了仙尊級別,她的法力就不再增長了。


至於慕容桓,何夏之前,千年時間,他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他知道怎麽打發時間。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百多年。青麟一事,仿佛被所有人遺忘了。


兩百多歲的慕容凈夏,還是十五歲的模樣。她曾試圖施法讓自己長大一點,可當她發現自己長到三十歲還是這副模樣,無論身材相貌都沒什麽改變,她就放棄了。


第五十六章:凈華上仙

蓬萊大殿


議事正在進行,慕容凈夏不在,她在凈華殿後山練功。


忽然跑進來一個弟子:“掌門,海上飄過來一朵紫色祥雲!”


大殿中的人全都驚呆了,集體起身向廣場走去。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見到以慕容桓為首的一行人,立刻閃出一條路,讓他們站到眾人之前。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尤其是慕容桓,眉頭緊鎖著。


凈華殿後山的慕容凈夏也發現了這異象。紫色祥雲,是上仙之劫。慕容凈夏立刻收了悟慍,一路跑著奔向廣場。


廣場上,阮漢謹問:“這是誰的上仙劫?”


沒人回答,因為沒人知道。按理說最有可能的就是慕容桓,可這麽久了,慕容桓都沒反應,應該不是他。


眾人正在疑惑猜測,慕容凈夏就從凈華殿一路跑了過來。弟子們又給她讓了一條路,慕容凈夏跑到了慕容桓身邊。話說,這是師徒倆半年多以來第一次見面。


除了慕容桓,便是慕容凈夏最有可能了,憑她九歲渡了金仙劫的前例來看,很有可能。


很快,上仙劫就為眾人肯定了想法。紫色祥雲開始發出強烈的光,緩緩的向著廣場上方飄來。與此同時,慕容凈夏額頭上的靈石也開始發出冰藍色的光。


上仙劫一共八十一道天雷,威力巨大,現在廣場上弟子這麽多,很容易誤傷。


慕容凈夏立刻召出悟慍,禦風朝著上仙劫飛了過去。蓬萊是島,四周都是海面,慕容凈夏就在蓬萊海岸不遠處的海面上和上仙劫相遇了。


蓬萊弟子現在已經全部聚集到了廣場之上,看著慕容凈夏渡劫。


有過渡劫經驗,慕容凈夏倒也不太緊張,不過八十一道天雷,確實有點多。


上仙劫開始打出天雷,慕容桓站在眾人之前,眼睛緊緊盯著海面上慕容凈夏揮動著悟慍躲避天雷的小小身影。這麽多年的功不是白練的,開始的四十二道天雷,她全憑自己的法力硬生生頂了過去。四十二道之後,慕容凈夏明顯速度和力量明顯跟不上了,這時候,靈石光芒大盛,開始幫助慕容凈夏吸收天雷。在靈石的幫助下,慕容凈夏又躲過了三十五道天雷。還有最後四道,她就成功渡過上仙劫了。


法力不夠了,靈石也無法再幫忙。慕容凈夏這邊幾乎已經黔驢技窮了,還有四道。


天雷太快,慕容凈夏都沒反應過來,只知道被天雷擊中的地方疼到了骨頭里。


紫色祥雲終於散了,慕容凈夏收起了悟慍飛回了廣場上,站在她師父和所有蓬萊弟子的對面。廣場上寂靜無聲,實在難得。


面對著這麽多人,慕容凈夏有些發怵,上次蓬萊全員到齊,還是為了釣蛇演戲的時候。


慕容凈夏咽了口唾沫,很小聲,但很清晰的道:“我,我渡過,上仙劫了?”是疑問句,或許她自己都還不敢相信。


阮漢謹點了點頭。


慕容凈夏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哭還是笑,然後,眼皮一翻昏了過去。


“慕容!”“凈夏!”阮漢謹和阿雪趕忙跑過去扶她,但她們的速度,都沒有慕容桓快。


慕容桓將慕容凈夏打橫抱起,一句話也沒交代,就帶著她飛回了凈華殿。


蓬萊弟子在驚訝過後,開始歡呼了起來。仙界唯一的仙尊是他們掌門,現在掌門弟子又成了唯一的上仙,他們作為蓬萊弟子,臉上有光啊!


蕭染發了話,只要別太過分,今天隨便他們瘋。


可有些人瘋不起來,阮漢謹,阿雪夫妻,還有火賀。這幾個人現在湊在一起為慕容凈夏煉制丹藥,全是補氣力的。四個人一起煉制了滿滿一箱,阮漢謹背起來就要去凈華殿。蕭染把她攔下了,說是今天慕容凈夏肯定醒不過來,等她醒過來再送去也不遲,今天他們煉藥也費了不少力氣,早點休息好了。


凈華殿,慕容凈夏房間


慕容桓守在慕容凈夏身邊,心里百感交集。他的小徒弟,渡過了上仙劫,和他曾經的想法一樣,奇高的天資,果然沒讓他失望。驕傲之余,慕容桓心頭又微微苦澀,以前不覺得,就算凈兒為了青麟跟他鬧別扭或是別的什麽事,他也沒有這麽清楚的覺得凈兒長大了。


可這上仙劫一過,凈兒長大了這件事立刻就成了事實,她長大了,比師父還厲害了,或許,那個在他懷里撒嬌的小女孩,再也不會回來了。


靜靜的看著慕容凈夏的睡顏,慕容桓更加心涼。看著還是小孩子的樣子,可是為什麽,感覺就是不一樣了呢?


這一守,就又守了三天三夜,慕容桓就這麽看著她,眼睛幾乎都沒眨過。


慕容凈夏終於睡夠了,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來喝點水。”慕容桓扶著慕容凈夏靠著床頭坐好,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慕容凈夏接過杯子喝了水,擡頭看著師父,再次低聲問:“我渡過上仙劫了?”


慕容桓點頭道:“是啊,渡過去了。”


慕容凈夏又沈默了。慕容桓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問道:“在想什麽?”一邊問,一邊慶幸凈兒沒有躲開他的手。


慕容凈夏道:“我比師父厲害了,不想比師父厲害。”


慕容桓的手頓了頓,師徒倆彼此都知道,他們都想起了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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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是仙尊,凈兒要是上仙不是比師父還厲害了嗎?凈兒不要比師父厲害。”


“為什麽不要比師父厲害?”


“要是凈兒比師父厲害了,師父再打凈兒,凈兒就會反抗了,師父又打不過凈兒,凈兒會把師父打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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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慕容凈夏只是個天真的小孩子,肆無忌憚的在慕容桓懷里撒著嬌,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哪里像現在?成了和她師父這塊冰對應的另一塊冰,總是有意無意的疏遠著師父,冷冷的折磨了自己和師父百余年。老天爺,能不能告訴她她是在做什麽?


“凈兒?”慕容桓見她一副出神的模樣,輕聲喚道。


“啊?”慕容凈夏仰頭看著師父,沒有了刻意的疏離,但也不似從前般親近。


即便是這樣,慕容桓也已經舒心多了,微微一笑,道:“修成了上仙,不能像從前一樣,需要有個名號。”


慕容凈夏一副呆呆的有些驚訝的樣子:“啊?還要有名號?師父定吧。”


慕容桓坐到床邊,伸手給她理了理披散的頭發:“還是你自己來想,你的名字就是師父取的,還能什麽都讓師父包辦了?”


慕容凈夏道:“師父不是,一直想包辦了凈兒的一切嗎?”


凈兒?她又自稱凈兒了!慕容桓唇角的弧度更大了:“現在不行了,你比師父厲害了。”慕容桓又嘆口氣:“也不是現在,不是早就管不了你了嗎?”


慕容凈夏眼圈一紅:“師父,我……”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師徒倆一起向門看,慕容凈夏道:“是阮阮。”


慕容桓起身去開門,果然是阮漢謹背著一個藥箱站在門口。


阮漢謹問道:“師叔,慕容醒了嗎?”


慕容桓道:“醒了,你進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慕容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阮漢謹一臉莫名,走進了房間做到床邊,又看到慕容凈夏紅著眼圈一副要哭的樣子,問:“這是怎麽了?”


慕容凈夏伸手揉揉眼睛,道:“沒事,剛起來,你來有事嗎?”


阮漢謹打開了藥箱:“這些,你全吃了。”


慕容凈夏看了一眼箱子,不得不說她被驚到了:“呃,阮阮,這也太多了吧?”


阮漢謹道:“不多,已經很少了,上仙劫,可不是鬧著玩的。”


慕容凈夏笑笑:“我都活過來了,沒事。”


阮漢謹抓了一把藥塞到她手里道:“我們四個費盡心力煉制的,你不吃了對得起我們嗎?”


慕容凈夏低頭作無奈狀,將手里的藥塞進嘴里:“比起這個,我覺得小奶娘的桂花糕更好用。”


阮漢謹也笑笑,撥開了上層的藥,底下半箱子全是桂花糕:“阿雪真了解你,她不能隨便上來,就托我帶給你了。”


慕容凈夏看看那些桂花糕,道:“小奶娘最好了。”


“你師父呢?”阮漢謹問。


慕容凈夏別過臉:“師父,當然好,很好。”


“那你這些年,是在做什麽?”


慕容凈夏盯著她:“始作俑者,你就別問了好嗎?”


阮漢謹道:“就算我承認我是始作俑者,你也不能否認這一百多年是你一直在鬧,可不是我。”


慕容凈夏撇撇嘴:“我謝謝你提醒我,這些我會吃完的,回見。”


阮漢謹搖搖頭:“好,我走了,記得吃完。”阮漢謹離開了房間。


慕容凈夏一顆一顆的往嘴里送這藥,送到最後,丹藥變鹹了,或許是混進了眼淚吧?她自己也不太知道,她是不是哭了。


一百多年了,她應該放下了,師父是她的師父,而青麟,青麟過去了,縱使他轉世再來,他也不會是青麟了。


慕容凈夏收起箱子,又躺回床上,不知道那些丹藥是不是有安眠作用,反正她是困了。


五天後,慕容凈夏正在房間里發呆,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需要練功了,真的沒必要了,她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就只剩下發呆了。


“凈兒,來書房。”忽然收到慕容桓的傳音。


慕容凈夏起身前往書房。站在書房門口,剛剛想敲門,忽然想到她小時候,進書房從來就不敲門,總是一邊叫著師父一邊就推門跑進去了。現在,讓她忽然就變回那樣,似乎有點不太現實,畢竟這麽多年,她已經不習慣了。


不過還是,不敲門了。


慕容凈夏推門進去:“師父。”


慕容桓看到小徒弟沒有敲門而是直接進來了,唇角微微上揚,又立刻沈下了臉,問道:“為什麽不敲門?”


慕容凈夏手扶在門上,頂著地面道:“忽然不想,師父找我有事嗎?”


“過來。”


慕容凈夏走到慕容桓身邊。慕容桓遞給她一張請柬。


慕容凈夏看過後道:“蟠桃會?”


慕容桓點頭道:“你剛渡過了上仙劫,王母請你去,這次蟠桃會,你會是主角。”


慕容凈夏不喜歡人多,尤其如果她自己是主角,那她就更不喜歡了:“師父,我能不去嗎?”


“若是可以,為師也不會讓你去。”慕容桓道:“凈兒,這次蟠桃會說是專門為你辦的也不為過,眾仙家都要見見你這唯一的上仙。”


“他們誰沒見過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有什麽好看的?”慕容凈夏聲音還是淡淡的,只是多了一點抱怨的感覺。


慕容桓看著慕容凈夏道:“別抱怨了,不管怎樣你都要去。為師會跟你一起去。對了,你的名號,想好了嗎?”


慕容凈夏認命的輕嘆口氣,然後搖頭:“沒想好,還是師父想吧,凈兒無所謂。”


慕容桓起身摸摸她的頭,輕聲道:“那不如,凈華,可好?”


慕容凈夏擡頭問:“凈華殿的凈華嗎?”


慕容桓點頭。


慕容凈夏微微一笑:“好,都聽師父的。”


阿雪家,庭院里


慕容凈夏對著一桌子的美食卻毫無胃口。


阿雪問:“凈夏,怎麽了?生病了?”阿雪伸手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慕容凈夏搖搖頭:“我沒事小奶娘。”


阮漢謹一邊很不客氣的吃著菜,一邊道:“她現在是盼著自己生病,生了病就不用上天了。”


“上天?”


慕容凈夏道:“阮阮,你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吧?”


火賀道:“不過上天而已,你也不是沒去過。”


阮漢謹呵呵笑了兩聲:“跟在師父後面去蹭吃蹭喝的小丫頭,和作為上仙拿著請柬去赴會,讓所有人盯著看,這倆感覺能一樣嗎?”


慕容凈夏趴在桌子上,覺得頭快炸了,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會,像是鴻門宴一樣。


阮漢謹放下筷子,拍拍慕容凈夏的肩膀:“慕容啊,沒事的,你師父也在呢,又沒人會難為你,就算有人想難為你,現在也沒人打的過你了。放寬心吧!”


慕容凈夏擡頭道:“阮阮,不然你陪我去?”


阮漢謹擺手:“我才不去呢!這次蓬萊本來就是焦點,我去不是存心找麻煩呢嗎?”


“那我去不是也有麻煩嗎?”慕容凈夏嘆口氣:“本來師父是仙尊,仙界中人都以他為首,現在我成了上仙,那豈不是,師父的那些事全都要成我的了?”


阮漢謹道:“你想太多了,以你師父的性子,會讓你插手那些事嗎?別的不說,就蓬萊,蓬萊的大小事宜哪一件讓你插手了?”


“可是,反正,算了就這樣吧,回頭再說。”


阮漢謹點點頭,拿起筷子繼續胡吃海塞。


阿雪道:“師伯,你給凈夏留點,她都還沒吃呢。”


慕容凈夏道:“算了小奶娘,讓她吃吧,省得她再去折騰那條血蜈蚣。”


阮漢謹聽後笑道:“怎麽,它在你肚子里待過,你還跟它弄出感情來了?”


慕容凈夏正色道:“我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那些毒物都太可憐了。”


三月三日


慕容桓禦劍帶著慕容凈夏飛往瑤池,慕容凈夏沒有自己禦棍,時至今日,他們還是覺得禦棍之術實在太奇葩了。慕容凈夏站在慕容桓身後,安安靜靜的,她的法力現在比慕容桓還要強,即便是慕容桓帶著她也幾乎感覺不到一點重量。


如此安靜,讓慕容桓不太舒服,想他第一次帶著凈兒去瑤池時,一路上小徒弟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看到什麽都新鮮,問這問那的,一朵雲長的奇怪一點都要指給他看。而現在,她就站在自己身後,卻和空氣一樣簡直沒有存在感。


慕容桓一邊在感嘆自己似乎有些幼稚,一邊想盡辦法想讓小徒弟開口說話。


菩月劍四平八穩的飛著,站在後邊的慕容凈夏看著身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師父的背影,幾次想伸手去抓他飛起來的衣袖,可就是伸不出手。也想開口說話,可又找不到話題。就只是這麽像木頭一樣站著。


忽然,好好的菩月劍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慕容凈夏正在出神,這麽一下身子沒穩住差點從劍上掉下去,下意識地一伸手抓住了慕容桓的胳膊。


慕容桓感覺到胳膊被小徒弟抓住了,唇角上揚,穩住了劍身。


“師父,剛剛怎麽回事?”慕容凈夏問,不過她已經基本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慕容桓道:“遇到了氣流,已經穩住了。”


慕容凈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反正師父看不到:“這氣流真厲害,連師父也鎮壓不住。”


聽得出小徒弟語氣變得調皮,慕容桓,很高興:“怎麽,法力比師父厲害了,也敢調侃師父了?”


“凈兒不敢,實話實說罷了。”慕容凈夏也笑了,這麽大膽的和師父說話,感覺真的很好。這兩百年來,她和師父,好像都活的太壓抑了。


去蟠桃會的路上,時不時的這麽說兩句話,師徒倆都心情大好。兩百年前,因為青麟在師徒二人之間豎起的墻,似乎塌了一大半。


很快,瑤池便到了。慕容桓收了劍,師徒倆一前一後的向蟠桃會走。


“凈燁仙尊到—”


“上仙到—”


師徒倆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進瑤池,說起來,慕容凈夏也有一百多年沒來過蟠桃會了,不過,套路還是很順的。


師徒倆行至瑤池中央,慕容桓率先行禮:“見過陛下,娘娘。”


慕容凈夏也行禮道:“見過陛下,娘娘。”


瑤池中,眾仙家皆向師徒二人拱手行禮行禮:“凈燁仙尊,上仙。”


這種禮節,慕容桓早已習慣,慕容凈夏卻是極不習慣,這些仙家,從小到大雖然對她極好,卻都是以她的長輩自居,這渡了一回上仙劫,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就變成了敬畏,這也,不至於吧?


慕容凈夏很是緊張,緊緊抓著慕容桓的衣袖。


“凈夏真是好仙緣,三百歲的年紀竟修成了上仙,仙尊可是讓自家徒兒青出於藍了。”玉帝笑著開口讚賞慕容凈夏,似也在調侃慕容桓。


師徒倆都不說話,慕容桓不善言辭,慕容凈夏一到人多的地方就不喜歡說話,尤其是這種場合,她寧可當啞巴。


玉帝笑了幾聲,覺得有些尷尬,便又道:“凈夏有如此成就,想必仙尊,也是廢了不少心力吧?”


慕容桓道:“凈兒天資高,本尊倒也不太費心,渡過仙劫,也是她自己努力所得。”


之後他們又說了些什麽話,慕容凈夏沒有聽,雖然是在說她,但她覺得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直到王母說,要給她封賞,慕容凈夏才回過神來道:“謝娘娘,不過凈夏不需封賞。”


王母笑道:“這孩子,賞給你的東西,哪有不要的?都受著。”


慕容凈夏還想說話,慕容桓忽然道:“凈兒,收下吧。”


慕容凈夏看他一眼,對著王母拱手道:“謝娘娘,凈夏收下便是。”


王母點頭,一揮手,幾個侍衛擡著十七口箱子出來了,想來是早就準備好的。


慕容凈夏將箱子收進了墟鼎里,再次謝了賞。


玉帝還想給慕容凈夏賞封地,被慕容桓和慕容凈夏聯手拒絕了。這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麽,是因為慕容凈夏的那個誓言,她發的誓是“永不背離師門”,收了封地,等於出師,出了師就等於離開了師門,那就違背誓言了,所以這封地,是堅決不能要的。


封賞之事,這就結束了,王母又問了另一個問題:“凈夏,成了上仙,需要有個封號,你們師徒,可是定好了?”


“凈華,可好?”慕容凈夏詢問,其實是假意詢問,不管王母說好還是不好,她也只用這個封號。


好在,沒人反對。


眾仙再次對著慕容凈夏拱手行禮:“凈華上仙。”


慕容凈夏四下點點頭,算是回應。


一切都結束了,蟠桃會正式開始。師徒倆坐到了老位置,一人拿了一壺酒,開始對酌。蟠桃會進行中,來師徒二人這里道賀的人很多,可這兩人都不喜歡應酬,來了人就只是和他喝一杯酒,多一句話也不說。


漸漸的,就沒人再來自討沒趣了。


“妹妹,別來無恙啊。”人都走光了,身邊的人出了聲音,慕容凈夏才注意到自己身邊坐著的人是熬烈。


慕容凈夏笑道:“我是無恙,哥哥怎樣?”


熬烈笑道:“老樣子罷了。還要恭喜妹妹,渡過了上仙劫。”


慕容凈夏道:“這話,今天聽了太多了。有新鮮的嗎?”


熬烈道:“新鮮的,恐怕要單獨說了。”


慕容凈夏知道他的意思,於是看向慕容桓。慕容桓點點頭表示同意,慕容凈夏和熬烈便同時起身離開了。


走在蟠桃林,確定了沒有其他人了,慕容凈夏道:“熬烈哥哥,現在可以說話了,沒人了。”


熬烈笑著問:“這都兩百年了,喜酒怎麽還沒喝上?”


慕容凈夏笑容漸漸凝固,又馬上笑笑:“喝不上了,沒有新郎官。”


熬烈道:“是仙尊發現了,把他殺了。”


“熬烈哥哥真聰明啊!”慕容凈夏依然笑著,就是笑得很苦。


“已經有兩百年了?”熬烈問。


慕容凈夏點頭:“哥哥,咱能不說這個了嗎?我不想再想這個了。”


熬烈問:“你能放下嗎?”


慕容凈夏看著他道:“只要不再提,我就放得下,所以別提了,不把我招哭了你難受是不是?”


熬烈笑道:“不是,不提就不提了,你可千萬別哭啊!”


慕容凈夏擺擺手:“要哭也沒那麽容易。哥,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


“等等。”熬烈叫住她,從袖子里掏出一瓶藥遞給她:“這個,能助你固本培元,就當是賀禮了。”


慕容凈夏接了過來搖了搖,笑著看向他:“這賀禮,太寒酸了些吧?”


熬烈笑道:“我是出家清修之人,哪有什麽珍貴的東西?”


慕容凈夏收起瓶子:“那算了,就先欠著,回頭有了好東西再給我。”


熬烈道:“有了好東西一定給你。”


第五十七章:林氏阿青

那次蟠桃會後,師徒倆的關系,基本上已經恢覆到最初,只是慕容凈夏仍舊無法肆無忌憚的吵鬧,撒嬌,其實不是不想,是她實在不習慣了。就像阮阮說的,她這些年,都變成冰塊了,凍了這麽多年,要回來哪有那麽容易啊?


不過,慕容桓已經很滿意了。起碼,凈兒不再刻意的疏離他了,平日里,他們師徒也可以一起下下棋,他在批折子的時候,凈兒也會在旁邊陪著他。凈兒已是上仙,其實門中事務,凈兒也應該開始學著處理了,只是她不喜歡看文字,慕容桓也就沒讓她幫著看折子。


日子過的很平淡,很舒服。


很快,三十年就過去了。蓬萊要招收新弟子了。


蓬萊其實沒過五十年就會招收一次新弟子,招的都是從凡間來的孩子,從五歲到十五歲。能通過蓬萊出的關卡的就可以成為蓬萊弟子。


阮漢謹這幾次,都在收徒大典上收了徒弟,慕容凈夏也每次都來看看,可她沒有收徒的意向。


今年這次,一共來了四十幾個孩子,可是通過的只有八人。


大殿之上,慕容桓在,蕭染在,阮漢謹在,長老們在,所有有資格收徒的人都在,就是,慕容凈夏不在。


阮漢謹心里奇怪,但當她看到新弟子的時候,她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八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站成了兩排,正好四個男孩,四個女孩,被阿雪領著進入大殿,站在大殿中央,孩子們都有些緊張,但也很好奇,偷偷的探著腦袋左顧右盼。


當大家看到第二個男孩的時候,從蕭染到弟子全部吃了一驚。男孩只有十歲,但是那張臉,和當年那條蛇魔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阮漢謹看向慕容桓,慕容桓並沒有吃驚,看來是早就知道他會在今年出現,難怪慕容凈夏沒來,想來是被慕容桓故意支走的。


讓其他弟子吃驚的是青麟轉世的這個男孩,對阮漢謹來說,吃驚的不只是這個。


阮漢謹從慕容桓處收回目光,正好看到了第一排的女孩,女孩也正在看她,並且對她調皮地一笑。阮漢謹吃驚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那是,小小!


看到小小,阮漢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前前後後看了三遍新的男弟子,她發現,沒有阿大。小小來了,阿大怎麽沒來?


開始收徒了,因為今年人少,又因為有個青麟轉世,所以大家都很矜持,開始半天了,都沒人說話。


阮漢謹四周看了看,咬咬牙,開口道:“師父,我今年再收一個行嗎?”


蕭染點點頭:“你要收誰?”


阮漢謹擡手一指:“就那丫頭。”


眾人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第一排的女孩,大約十歲左右,是小小,當然沒人知道小小是誰。


小小也楞了一下,小手指了指自己,詢問似的看著阮漢謹。


阮漢謹笑道:“對啊,就是你,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


小小又楞了一下,然後很驚喜的點點頭,幾乎是跑著到了阮漢謹身前跪下,磕頭拜道:“徒兒拜見師父!”


阮漢謹扶她起來,擡手攝了慕容桓和蕭染前面桌子上的玉佩,剛想刻上小小的名字,忽然想到自己不應該知道她的名字,立刻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小剛想說你不是知道嗎,也是忽然想到她不應該知道,連忙道:“我叫小小。”


“沒有姓嗎?”蕭染忽然問。


小小搖頭。蕭染對阮漢謹道:“那就跟你姓。”


阮漢謹道:“阮小小嗎?也行。行不行?”她又問小小。


小小又點頭,有人給她一個姓她幹嘛不同意?


阮漢謹在玉佩上刻上了“阮小小”,然後交給了小小。小小接過玉佩,站到了阮漢謹身邊。


有了阮漢謹開先例,有意向收徒的也都開口了。


幾個孩子陸陸續續的被領走,到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孩子,青麟的轉世。


其實不是沒人想收他,只是一有人想收,就立刻說不出話來了。好吧,是慕容桓幹的。


慕容桓早就知道青麟會出現,於是他支走了凈兒,阻攔了所有要收青麟的弟子,他不能讓青麟留在蓬萊。


只剩下自己了,男孩左看右看,發現好像沒人想收下他,不禁有點疑惑。


慕容桓忽然開口道:“你離開蓬萊。”


男孩知道,掌門是指自己,可是:“為什麽?我已經通過了考驗。”


慕容桓道:“沒有為什麽,你必須離開。”


男孩不解,有些情緒的問道:“蓬萊不是一視同仁嗎?為什麽不收我?”


沒人說話,他們都了解慕容桓的意思,不想讓慕容凈夏和這孩子離的太近。


小小有些著急,她當然認得那是主人,她想讓主人進來,可是似乎,沒有人可以違背掌門的命令。阮漢謹將手搭在小小的肩上,阻止她開口說話。


慕容桓也似乎被問住了,半晌才開口:“蓬萊一視同仁,但你不可以留下,現在大殿上的人,沒有人能收你的。”


“這徒弟我要了。”有些急切又很平穩的聲音隨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


眾人都很驚訝和緊張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慕容凈夏。慕容凈夏雙手握著放在身前,緩步走進大殿。


慕容凈夏站在慕容桓面前,朗聲道:“師父,我也應該開府收徒了。”


慕容桓厲聲道:“為師剛剛說了,沒人能收他。”


慕容凈夏道:“剛剛,我不在大殿里,所以我可以。”


慕容桓不說話了,但是臉黑的不行。從座位上站起來,一甩袖子大步離開了大殿。


慕容凈夏走到男孩身邊,問他:“我收你為徒,你願不願意?”


男孩呆呆的看著慕容凈夏,他知道那是凈華上仙,仙界唯一的上仙,上仙要收他為徒?這,是真的嗎?


慕容凈夏又問:“願不願意啊?”


男孩忙不叠的點頭,然後跪下磕頭:“拜,拜見師父。”


慕容凈夏伸手扶起男孩,程序似的攝過入門玉佩,微笑著問男孩:“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很拘謹,小聲道:“林青。”


林青,青麟。慕容凈夏顫抖著左手,在玉佩上刻上了林青二字,遞給男孩。


八個孩子這回都已拜師,拜師大殿結束了。根據規定,新弟子有兩天時間回家收拾一些必要的東西。八個孩子又站成了兩排離開了大殿,這大殿自從慕容凈夏進來之後,溫度就降得很低,弟子們想逃,還沒人敢像慕容桓那樣說走就走。現在都像得了特赦令一樣,一瞬間大殿就空了一大半。


阮漢謹又用拖的把慕容凈夏拖到了阿雪家。


慕容凈夏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阮漢謹在她面前走來走去,時不時還用一種怒不可遏,預先殺之而後快的眼神看著她。


阿雪坐在慕容凈夏身邊,時不時嘆一口氣,搖搖頭。阿邦剛剛收了個徒弟,那徒弟沒家,他去給徒弟準備生活必需品去了。


火賀靠在墻上,像是一幅壁畫,一點動靜也沒有。


慕容凈夏看著這一屋人的反應,看了半天,忽然笑出聲來。


阮漢謹看見慕容凈夏笑了,徹底被激怒了,上前一巴掌拍在慕容凈夏頭上:“笑笑笑,你還好意思笑!”


慕容凈夏笑著伸手揉了揉被拍的有點疼的地方,緩聲道:“我剛收了徒弟,為什麽不笑?另外,你們的反應很可笑的。”


阿雪嘆氣道:“凈夏啊,你為什麽要收了那個林青?”


“是個問題,為什麽收他?前世情就斷不了了嗎?”沈默半天的火賀突然問道。


慕容凈夏笑道:“我不就是收了個徒弟嗎?還有啊阮阮,你不是也收了小小嗎?”


“那能一樣嗎?”


“有什麽不一樣的?都是被凈化的蛇魔,青麟和小小有什麽不同?”慕容凈夏問道。


“她也是蛇魔?”阿雪,火賀驚呆了。


阮漢謹張了張嘴,道:“她至少,不會被師叔看成假想敵。”阮漢謹也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對慕容凈夏說道:“慕容,既然你已經收了他了,我們再說也沒什麽用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你還愛他嗎?”


“愛不愛的,怎麽說呢?”慕容凈夏語氣有些敷衍。


阮漢謹“啪”的一聲,雙手拍在慕容凈夏坐的椅子上的扶手上,將慕容凈夏困在自己兩臂之間,阮漢謹的臉距離慕容凈夏的臉,只有一拳。


慕容凈夏嚇了一跳,盯著阮漢謹的眼睛,因為距離太近,兩個姑娘都要對眼了。


阮漢謹聲音徒然陰冷:“回答我,愛,或者不愛。”


“愛。”慕容凈夏不由自主的回答道,不過很快添了一句:“但我愛的是青麟,不是小林青。”


“那他長大了呢?”阮漢謹問:“他長大了,有了和青麟一模一樣的臉,你會愛上他嗎?”


“我……”慕容凈夏無言以對,她哪里知道?


“或許,會愛的。”慕容凈夏很不確定的回答。


阮漢謹非常正經的說道:“那麽將來,他若不愛你,你怎麽辦?你的那顆小心臟,會不會疼?他若愛你,作為師父,你又該如何自處?”


慕容凈夏無言以對。半晌,挑開阮漢謹的手,向外走,邊走邊說:“這問題等回頭他長大了再考慮,現在作為師父,我應該去帶徒弟了。”


“這會子你帶的什麽徒弟?”阮漢謹抱著胳膊翻白眼:“你是要去哄師父吧?”


慕容凈夏轉過身:“阮阮是在擔心我?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你確定?你這回辦事辦的,有點,過分。”阮漢謹道。


慕容凈夏笑道:“過分能比得上他死那天過分嗎?”


阮漢謹吼道:“我好不容易安生兩天不想再當你的專用郎中!”


慕容凈夏被吼了,還是很淡定的說道:“我,盡力不找你。”


慕容凈夏轉身欲走,忽然看到了快要消失的火賀,她又瞟了一眼阮漢謹,然後頗具調侃意味的說道:“火賀師兄,你不會覺得,你的情敵又回來了吧?”


火賀哼了一聲:“沒覺得。”


“沒覺得?你是不喜歡我了?”慕容凈夏裝作受傷的樣子,撲上去問他:“你為什麽不喜歡我了?我哪點配不上你了?”類似的話她吵了半天,阿雪和阮漢謹都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丫頭哪根筋不對了。


火賀被吵煩了:“你很好,可我就是不喜歡你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慕容凈夏忽然笑了:“這麽說,我蓬萊的女弟子,包括阮阮,都是窩邊草嘍!”“阮阮”兩個字,慕容凈夏咬的很重。


火賀看看阮漢謹,阮漢謹也看看火賀,兩人突然一起臉紅了。


慕容凈夏很滿意這個現狀,道:“你們兩個還以為能瞞得住?我畢竟,也是過來人了。兩位盡力啊!”慕容凈夏笑笑,轉身出了房間。留下了臉越來越紅的阮漢謹和火賀,還有強忍著笑忍得快出內傷的阿雪。


慕容凈夏在弟子們的注視之下,安之若素,一路走回了凈華殿。


慕容凈夏站在院子里,她知道師父在書房。定了定神,然後,走到了書房門口,想了一想,推門而入:“師父。”


“出去。敲門。”慕容桓命令道。


慕容凈夏笑道:“可是師父,凈兒向來都是不敲門的。”


“違抗師命是不是?”慕容桓冷道。


慕容凈夏忽然想到那個誓言,她可不能剛剛才收了徒弟,就這麽被天雷劈死吧?


慕容凈夏退了出去,這不是眼看著,要回到那時候了嗎?慕容凈夏有些發愁,這門,是必須要敲的,可是怎麽能又敲門,又可以顯得沒有規矩呢?


突然,靈光一閃,慕容凈夏抿嘴一笑,一邊敲門一邊就把門推開了:“師父。”


“我還沒說讓你進來。”慕容桓道。


慕容凈夏笑道:“師父只說讓凈兒敲門,沒說一定要您同意了才能進來。”


慕容桓不說話了,慕容凈夏句句在理又句句都是歪理,他沒那本事跟她辯論。


慕容凈夏嘆口氣,走到慕容桓面前:“師父,兩百年了,您還放不下嗎?”


慕容桓放下手里的東西,看著她道:“是誰放不下?”


慕容凈夏輕笑一聲:“師父若是放下了,何必不讓林青拜入蓬萊?”


“那你又何必收他為徒?”


慕容凈夏道:“我不收,就沒人收他了。他也就是想修仙的孩子,為什麽……”


“不進蓬萊,他還可以去別的地方。”慕容桓打斷她。


慕容凈夏低下頭:“師父,過去這麽久了,您為什麽,為什麽不讓青麟靠近我?他現在已經不是魔了,若他愛上我,我們在一起,也無不可吧?”


“不可以!”慕容桓的聲音變得嚴厲。


慕容凈夏很是不解:“理由呢?師父不是不喜歡我嗎?青麟他也不是魔族了,他修仙了,那現在,為什麽阻止我們?”


慕容凈夏擡起頭,眼睛對上慕容桓的目光,一字一句問道:“還是,師父只是借口夢魘之毒,其實你是真的愛上我了?”


“放肆!”慕容桓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慕容凈夏立刻跪在地上,有節奏的眨著眼睛,看著氣得臉色鐵青的慕容桓。不是一時沖動口不擇言,而是真的想問清楚。


慕容桓移開目光,那雙清澈得幾乎可以看見魂魄的眼睛,在表示質疑的時候,實在刺眼的無法直視:“起來。”


慕容凈夏沒有遲疑的站起身,又問了一次她的問題:“師父愛我嗎?”


慕容桓搖頭。


慕容凈夏又問:“那您為什麽,不讓我和青麟在一起?”


慕容桓看著她道:“他會害了你。”


慕容凈夏笑笑:“事實上,是我害了他。青麟若是沒有遇見我,他不至於變成林青。”


“你是在責怪為師當年的決定?”


“凈兒不敢。”慕容凈夏忽然像小時候一樣撲到慕容桓懷里緊緊抱著他。


慕容桓一楞,下意識地用左手拍拍她的背,右手輕撫她的頭。有多久,凈兒不許自己抱著她了?


慕容凈夏把頭埋在慕容桓懷里微笑著,當然慕容桓看不見。


過了一會兒,慕容凈夏小聲但很清晰的說道:“師父,凈兒是師父的徒弟,凈兒也發過誓,永遠不會離開師父的。您不用擔心會有人從您身邊把凈兒搶走,青麟他也做不到。”


慕容凈夏從慕容桓懷里出來,繼續說道:“如今,林青是我徒弟,您應該可以徹底放心了,他,不會愛上我了。”


“如果他愛上你了呢?”慕容桓問道。


慕容凈夏眼神飄忽了一下,開玩笑似的說道:“我會,先把他逐出師門,再把他娶回來。”


“胡鬧!”慕容桓也輕笑出聲,凈兒是想讓他放心,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不可能放心。慕容桓收了笑,嚴肅道:“師徒相戀有悖倫常,你知道嗎?”


慕容凈夏故作輕松道:“知道啊!我會阻止這一天發生的,他是林青,不是青麟。”


慕容桓嘆口氣:“罷了,天色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送走了慕容凈夏,慕容桓又陷入沈思。凈兒能否阻止他不清楚,可是他,一定會盡全力阻止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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