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柳① #2 (Pixiv member : 周衡)

 宋大人和師爺從堂上離開後,秦璐芳也被幾名衙役帶了下去,見官家散了場,燕歸也在一片唏噓聲中跟著四散的百姓向堂外走去,李畫芊見他要走,便踏著小碎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誒!你去哪?” 燕歸回過頭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我回客棧休息啊。” 

“那咱們一會兒在哪匯合?在這兒嘛?還是我們去客棧里找你?” 李畫芊眨巴著大眼睛問道。

燕歸那邊一臉的納悶兒,“匯合?什麽匯合?”

“當然是匯合去後衙驗屍啊。你又不是衙門的人,他們怎麽可能叫你自己進去?”  

“驗屍?我幾時說要去驗屍?況且我一不是官府中人,二不是仵作,我驗的哪門子屍?” 說完便抽出手臂向外走去,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見燕歸如此,李畫芊便有些驚慌,方才在公堂之上說的言之鑿鑿,又被宋大人親點了二檢,可自己哪里懂這摸屍巡索之道?到時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豈不是成了拿眾人開涮?宋大人又怎麽可能會輕饒了自己?

“你!你不許走!站住呀!!!” 李畫芊站在原地跺了跺腳大喊了兩聲,見燕歸沒有搭理,便快步跑上前去,又緊緊抓住燕歸的胳膊,苦著小臉眼巴巴的看著燕歸央求道:“你就幫幫我嘛,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都答應宋大人了…  ” 李畫芊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竟似囁嚅一般,“要不然… 穿了幫… 我會挨板子的… ” 燕歸回頭看了看,李畫芊生的確實甜美漂亮,此時雖滿臉愁容,可因為彎月眼的緣故,竟也還能看出些許笑意,燕歸見她模樣可憐,一時有些心軟,況且這事兒若是細論起來,也算得上是因他而起,加上心中剛好也有些疑惑未解,便繃著臉丟出了句:“下午幾時?” 

李畫芊見他松了口,便擡起頭來,眼睛也彎成了兩道月牙,“未時未時!” 語氣中滿是難掩的欣喜,燕歸一拂衣袖,轉身而去,“知道了,去備工具吧,未時我在這里等你們。 ” 張弗雨此前見畫芊不僅能帶著燕歸來到堂上,又有嬉笑怒罵,以為二人即便不是青竹也是密友,此時竟也有些摸不著頭腦,畫芊也不給她機會追問下去,便一把拽住她的手,嘴里念叨著:“工具工具!” 然後快步向後堂跑去。

這衙門大堂左右兩側是武備庫和倉庫,還有戶工禮吏兵刑六房,後面是內衙,也就是官員親眷所住的地方,而屍房則設在離衙門頗遠的大牢附近,為的是離了晦氣,因地方偏僻少有人行,故而更顯荒涼,拂面的秋風中都彌漫著一股濕膩腥甜之氣,張弗雨三人加上師爺與兩名隨行官兵,一行統共六人,驗屍時本來燕歸這種【閒雜人等】是不得入內的,不過畫芊謊稱是她的助手,師爺便沒有阻攔,幾人剛剛進驗屍房,便看見趙犁的屍體平躺在台子上,那台子不過是兩張長凳,上面搭了幾塊木板,反正是給死人睡得,無所謂舒服與不舒服,燕歸挽了挽衣袖走上前去,將白布揭開,那趙犁的屍體便映入了幾人眼簾,表情扭曲驚恐,眼球驚駭凸出,面上的血蔭經了一上午的沈澱更顯厚重,在陰暗的驗屍房中顯得十分詭異可怕,燕歸緩緩扭過趙犁的脖子,在後腦那兒的確是有個斜長條狀的傷口,邊緣的血液已經凝固,搭眼一看便能看出傷口很深,的確可能致死。

張弗雨看著燕歸,見他生的英姿朗俊,手指也修長且白凈,除了掌心處有些不易察覺的老繭外,分明是個少爺,可擺弄起這屍身來,卻神情自若,甚至有些習以為常,而且燕歸隱約中竟還給了她一種感覺,仿佛自己在哪里曾經和他打過照面一般。

“嗯?” 那邊燕歸的視線落在趙犁的臉上,“臉上這是… ” 說罷便動手刮下一些放在了紙上,李畫芊見狀也將小腦袋湊了過去,見刮下的東西呈白色,雖看的清楚,但本體卻不好辨認,“有點像…嗯…油脂嘛?” 畫芊擡頭看了他一眼猜測道,燕歸輕輕捏起一點搓了搓,感覺指肚油滑,“好像還,真是油脂?” 七月半的天氣已然算不上是炎熱,加上雨水更使氣涼,油脂凝結雖不奇怪,可是這凝結在人臉上卻有些反常,李畫芊正暗自納悶為什麽這油脂沒有出現在額頭與脖頸上,便瞄見燕歸在那邊對著她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便明白了半分,笑盈盈的轉過頭道:“師爺你看!我剛剛在堂上猜測他有可能是被悶死的,如今看來果然有這個可能,這臉上的油脂,想必就是兇手留下的。” 

張弗雨聞言也湊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一個手上沾滿油的人悶死的?難道兇手是個屠戶?”

 燕歸搖了搖頭,“我想不會,要悶死一個人,定要壓著他的身子,如果是屠戶,那麽趙犁的衣服就不該這麽幹凈,而且捂死一個人需要很大的力氣,用手掌的話,臉上會留下指痕,屍體上卻沒有,兇手一定是用了東西的。”  

“是油壺?” 李畫芊眨巴著眼睛試探道,燕歸瞟了她一眼,“那是硬物啊,敲死人還行,怎麽能把人給捂死?這兇器肯定是沾了油的軟物,毛巾,衣服什麽的。” 說完便繼續向下看去,見趙犁口鼻處有些許水漬殘留,剛靠近欲驗,便嗅到了一絲酒香,“有酒氣,這口鼻中的漿液應該是酒。” 

“奇怪。” 李畫芊皺了皺眉,手里還翻著那初檢唱報的條目,“唱報里沒有提到這些,油脂和酒,都沒有提到。” 

燕歸那邊頓了頓,便走過來接過仵作初檢的格目來瞧,這一瞧,燕歸的眉頭也皺在了一起,然後便將條目遞與師爺,自己則繼續向下細查。

“口鼻都有酒液滯留在表層,說明兇器不僅有油,還沾了酒水,在掙紮中吸了進去。” 目光又掃過身上衣物,這趙犁的服裝還算講究,雖不是錦緞縫制,卻也不是尋常粗布,袖口處還有刺繡,不過那繡線卻斷開了不少。

燕歸又翻起他的手看,那手雖然生的粗糙,可手心手背卻並無老繭,不過此時指甲卻劈了兩處,其余的指甲里還有泥土和血皮的殘留,燕歸大致檢完後,便轉頭看向師爺,見師爺也對著著手中那份唱報皺眉頭,燕歸便向前又拋了一塊磚出去。

“師爺,若說這油脂酒漬仵作沒察覺到,尚且算有些緣由,可若說這衣服和斷開的指甲也沒察覺的到,草民覺得,只怕是有些不太對勁兒,況且,趙犁的肩肘處,還有被甘草擦拭過的痕跡。”

師爺將手中唱報遞給張弗雨,表面雖然沒動聲色,不過內心卻也犯了嘀咕,他自知這甘草水有活血去淤的功效,應珍此番究竟是要掩飾些什麽呢?難不成她是兇手?看來這案子還真如李畫芊所說,里面另有幾分玄機。

“驗的怎麽樣了?” 聽聞屋外有人問話,便轉頭齊刷刷的向門口看去,見來人是宋大人,剛要低頭作揖,宋大人擺了擺手示意作罷,“有什麽新的發現嗎?”

 師爺上前一躬身,“稟大人,都是新發現。”  見宋大人面露不解,師爺便將剛剛屍檢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報給他聽,宋大人聽完後又上前草草的看了看屍體,“這麽說?趙犁還真是被人悶死的?” 燕歸聞言拱了拱手,“回大人,不錯,而且小民推測,他是先被鈍器砸傷,然後又被人悶住口鼻,最後窒息而死。” 

宋大人回頭瞧了瞧他,“你如何這般推測?” 

“如果當時兇手已經將趙犁悶死,也並無必要在腦袋上補一個致命傷,除非是兇手驚慌恐他醒來,可若那樣的話,斷不會只補一擊,況且傷在後腦,補打的話還需翻動屍體,小民覺得實在是多此一舉。” 宋大人聞言也輕輕點頭表示同意,師爺那邊打開折扇走上前來,“大人,依小的看,兇手還是那秦璐芳,這趙犁明顯與犯人進行過激烈的廝打,她就住在後堂確說沒聽見動靜兒,斷然是如這位兄弟的推斷,借著酒勁兒先用那硯台偷襲,而後發覺趙犁沒有死透,這才又將他悶死的。” 李畫芊正在那低頭溜號,感覺有人在撞她的胳膊,回頭一看,見燕歸一直在對著她努嘴,一時不明白什麽意思,只能一臉無辜的看著燕歸,“說,說呀。” 燕歸見她如此蠢笨便無奈的壓低聲音提醒道。

“啊?啊!” 李畫芊經他這麽一說,也悟了過來,於是向前踏了半步拱了拱手,“稟二位大人!屬下倒是覺得兇手另有其人,因為屬下見到當鋪里有很多泥腳印,從後院到前廳,地下的腳印便不該這麽臟亂,而且鋪里丟失了大半的財物,秦璐芳該不會如此蠢笨才是。” 

這兩個疑點宋大人也確實有些納悶,“李畫芊,那你說,為什麽秦璐芳說她沒有聽見前廳里有打鬥的動靜,打鬥沒聽見,這搬動的動靜總該聽見吧?難不成她睡得像頭豬?” 

“這… 這… ” 李畫芊被宋大人問的語塞,嘴里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便求助似的扭頭看向燕歸,燕歸見李畫芊窘迫的可愛,臉上仿佛寫滿了“救我”二字,於是莞爾一笑走上前去對著宋大人拱了拱手,“稟大人,她自然不是豬,小民猜想,她只不過是隱瞞了些事實罷了,若秦璐芳真不是兇手,那她昨晚則必定不在家。” 

 “不在家?她一個出嫁了的婦人又怎會不在家?難不成她回了娘家?可是回娘家為什麽要隱瞞呢?”張弗雨在一旁狐疑的問道,師爺與宋大人那邊聽聞這番疑問,便乍然頓悟,“原來如此!”

燕歸見狀則隱晦一笑,“二位大人真是聰明,如此便想了個透徹。”  那邊明白過來了,這邊張弗雨和李畫芊卻是一頭霧水,兩人在那面面相覷,雖十分好奇可又不敢開口提問,宋大人哈哈一笑,“你這推測倒是十分合理,去見了奸夫不在家中,一能解釋為何說沒聽到聲響,二也能解釋為什麽她喊冤時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聽聞宋大人說“奸夫”二字,張李二人也反應了過來。

師爺用手撚了撚兩撇小胡子,“大人,下官覺得,不如一會兒上了堂,您便認定這秦璐芳是兇手,治她一個死罪,這位兄弟的推測究竟是真是假到那時一看便知。” 師爺即便不說,宋大人也正有此意,眼前這人雖是推測,可從已有的證據來看,卻是無法撼動,若想驗證,還真得從秦璐芳身上下手,不過相比之下宋大人此時更好奇的卻是這眼前男子的身份,說是李畫芊的幫手,自己卻從沒見過,而且這人不僅氣質不凡,又如此精通刑獄斷案之道,又怎麽會來給一個小捕快做幫手?

公堂上午剛歇,下午又急然升起,好事兒的百姓便立即從中嗅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氣息,互相傳語之間,來圍看的人竟比上午還多,官府外面擠滿了人,衙役放進去十余個進二堂旁聽,剩下的便都堵在門外,秦璐芳上午挨了打,剛剛在牢里又受了驚嚇,這會兒面容更是狼狽憔悴,剛進公堂便“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人!冤枉啊!冤枉!民婦真的沒有殺人!” 

“不許喧嘩!” 宋大人並沒有先審秦璐芳,轉而看向那同樣跪在堂下,神色略顯不安的仵作。

“應珍,你是我縣仵作,做事也素來嚴謹,可這屍體覆檢,卻與你初檢時有很大出入,你怎麽解釋啊?” 張弗雨接過剛剛覆檢的條目,拿到應珍身邊給她瞧,應珍顫巍巍的看了一眼,便伏身說道,“回大人,小的昨晚沒睡好,眼睛疼,今天便看走了眼,還請大人恕罪。” 

宋大人坐在堂上冷笑道:“我瞧你眼睛亮如銅鏡,怎麽好端端的便生了眼疾來?” 應珍聞言便又拜倒在地,“可小的的確是眼睛疼,看東西似有飛蟲亂飛。” 說罷還揉了揉眼,這應珍而今年紀雖然不小,可生的一雙圓眼娃娃臉卻很顯年輕,若不細看嘴角眼窩處的絲絲皺紋,倒真看不出她已過了不惑之年,哪怕將她放在年處而立的妹妹堆里,若說鶴立雞群那是吹噓,可說句不落下風倒真不為過,加上她身材嬌小,此番模樣看著倒是可憐,宋大人見她頂嘴,一時竟忘了要問什麽,於是瞅了瞅李畫芊,見畫芊對他甩了甩手指,他才想起來。

“好,你說你眼痛,本官先不與你計較!本官在問你!你為何要用甘草水塗抹趙犁屍體!掩蓋身上傷口?” 

那應珍張了張嘴,突然明白過來,狠狠瞪了一眼李畫芊,宋大人見狀更覺燕歸剛才對師爺所述推論不錯,胸中底氣更足,對著她暴怒一指,“混賬!本官在問你話!你瞧她作甚!” 應珍這才收回那怨恨眼神,“請大人明鑒!這不是小人所為啊!” 

“呵,可是秦璐芳報案後,只有你和師爺接觸了屍體,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師爺所為?”

“沒… 沒… 小人的意思是,也可能是她所為!”說罷便用有些微微顫抖的手指指了指秦璐芳,秦莫名又被人潑了一大盆臟水,便急敗辯解道:“我當時嚇得魂兒都飛了,幾乎是爬出來報的官,怎麽可能還有力氣幹這種事兒,你不要什麽屎盆子都往我的頭上扣!你… 你… ”  應珍冷眼看著她,“我什麽?我只不過隨口一說,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秦璐芳被她不屑的眼神一激,心里也來了火,擠著嗓子恨聲嚷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收了黑錢!今兒早晨誰去找過你!你心里清楚!” 此言一出,堂上頓時嘩然,連宋大人都跟著頓了頓,察覺出苗頭來,“怎麽回事!” 應珍臉色大變,她沒想到秦璐芳竟然捅出這件事來,甚至完全不知道她居然知道這件事,一時慌了神,又被宋大人突如其來的一喝,身子竟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額頭也沁出了點點冷汗。

“案子覆雜起來了呀~” 李畫芊嘀咕了一句,“燕哥哥,你說應珍是兇手嘛?” 演繹輕搖了搖頭,“應該不是。” “應該?”  “動機先不說,應珍身材矮小,力氣自然也不會大,趙犁後腦上是個鈍切傷,一擊能打出這種傷口,兇手要麽力氣很大,要麽便是像你張姐姐一樣。” “像張姐姐一樣?” 見李畫芊疑惑,燕歸便用手指輕輕崩了一下她的額頭解釋道: “會武功啊!” 應珍身材嬌小,見事兒被捅出,身抖如風中酒旗,牙齒也打上下起了顫。

宋大人臉色雖一片陰沈,可心中卻暗自欣喜,若真有此事,便只需查出那送錢之人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於是“啪” 的一拍驚堂木,厲聲斥道:“應珍!本官問你!秦璐芳所言是否真的確有其事?” 

“大人不要聽她在這兒胡說八道!這毒婦分明就是在這給小的潑臟水!小人從未收過半分黑錢!” “呵。” 宋大人冷聲一笑,“想不到你雖軟了腿,這嘴卻硬的很啊?” 說罷便伸手去夠那火簽,應珍見狀可慌了神,跪在下面不停的作揖擺手,“大人!且慢啊大人!大人不能單憑這毒婦的一句栽贓話,便對小人用刑啊!” 宋大人一聽也覺得有些道理,自己確是急功近利了些,便用手中火簽指了指秦璐芳,“秦璐芳?聽你所言,今兒早晨可是撞見了有人去找應仵作?另外這收黑錢一事,你可有根據啊?”  

“回… 回大人… 並沒什麽證據… 民婦是看她對我處處加害,便推測… 推測她定然是收了黑錢。”

“推測?哈哈哈,好,好一個推測,那本官再問你!今天早上你見到何人去找應仵作啊?”  

“這… 這… 當時… 當時天色太暗… 民婦沒太看清… 加上後來遇到驚嚇… 一時… 忘卻了… ” 宋大人聽到她此番回答,看了看師爺,兩人眼神一對,竟都笑了出來,“哈哈哈!忘卻了?秦璐芳,本官問你啊,你的屁股?還疼不疼?” 

“疼,疼的很啊大人。” 

“即然你知道疼的很?那又怎麽會忘卻了呢?” 說罷便一把將手中火簽擲在地上,“來人!給我再打她二十大板!狠狠的打!讓她好好想想!”  “哎!” 還沒來得及辯解,兩邊衙役便如上午一樣,摁著她的肩膀向前一推,這秦璐芳便又趴在了地上,她可能真是叫這官家大板打怕了,剛剛趴下,還沒等衙役扒褲,便咧嘴嚷道,“莫打!大人莫打啊!民婦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宋大人見狀也叫衙役住了手,“想起來了那就說說吧,你都看見什麽了?你若敢夾雜半句不實。”  說著便指了指桌角的簽筒,冷哼了一聲,秦璐芳見狀不由得打了個寒噤,手也下意識的捂了捂屁股。

“民婦不敢… 早晨…今天早晨民婦買菜回家,剛好經過應仵作家中,碰巧看到一女兩男一共三人,從里面出來,民婦雖不懂斷案,但做了這麽多年當鋪生意,自認有些眼力,那幾人面有喜色,一看便知是議成了事,再加上時間蹊蹺,現又出了錯檢之事,所以民婦才懷疑她收了黑錢的!” 

“那本官問你,你看到的兩男一女,都是誰啊?”

“這… ” 秦璐芳聽聞此言又支吾了起來,擡頭一瞥,看到宋大人手中拿了根火簽在那把玩,便呼了口氣,將心一橫,“回… 回大人,那兩名男子民婦不認得,那女子民婦卻認得… 是… 是永佩賭坊的吳茹錦。” 

此言一出,不僅堂內外私語一片,就連師爺和宋大人也是一楞,宋大人“啪!”的一拍驚堂木,示意眾人安靜,而後站起身子瞪著秦璐芳,“你所說的可是實話!” 秦璐芳見大人如此激動,便躬下身子,“民婦不敢!大人如若不信!將她傳喚來一問便知,民婦還記得她的衣服呢… ”還不等她說完,宋大人便壓了壓手示意她先住嘴,然後坐在凳子上瞇起了眼睛,這永佩賭坊在這一代可是有些名聲,不僅自家縣里的賓客如雲,就連鄰鄉外縣的許多高朋也都愛到這里來玩上兩把,生意可謂是十分紅火,說句日進鬥金可不為過,老板是個女人,喚做朱璇,剛剛提到的吳茹錦,便是她的心腹,不過若僅僅是財大氣粗,宋大人倒也不忌憚,畢竟再有錢,她也是民,民如何能與官鬥,不過這坊間傳聞,永佩賭坊的幕後老板不僅另有其人,而且還是位京官,這點宋大人可比其他人都要清楚的多,幾年前征稅之時,衙門吏部曾收到過一紙公文,不僅勒令安歌縣對其免征稅款,還準其徹夜不閉,入者不犯宵禁,這稅收乃國之根本,能擬出如此公文,若非當朝三品者,只怕是難如登天,看那秦璐芳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這番可真是將宋大人難住了。

師爺為大人出謀劃策多年,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慮,搖著折扇走到應珍面前,畢竟堂外百姓都看著呢,這案子總要繼續審下去,宋大人是在籍官員,不便牽扯其中,自己隸屬縣里,可沒那麽多顧慮,於是看著應珍笑吟吟道,“應仵作,秦璐芳所言可是真啊?”

應珍此番也冷靜了下來,看樣子遠沒有剛剛那般驚慌,“回師爺的話,確有此事,吳姑娘今兒一早確實是來找過我,不過並不是因為案件,小的從前曾為她家的一個親戚看過病,今兒她不過是順道途經與小人寒暄兩句,只帶了些水果而來,若師爺不信,有沒有黑錢去我家一查便知,還請大人明查!” 那應珍跪在地上,看樣子倒也不像是說謊。

“那我再問你!” 師爺突然提高了聲音,也是將應珍嚇了一跳,“那趙犁明明是被人悶死!你為何要隱瞞他的死因!上午又一口咬定秦璐芳是兇手!是想讓大人快些結案,好洗脫自己的嫌疑嗎!”  應珍著實吃了一驚,這師爺怎麽就將殺人兇手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了?於是慌忙磕頭辯解道:“大人明鑒啊!小的只是沒休息好,又犯了眼疾,所以才會誤判的!況且小的與趙犁無冤無仇!怎麽會去殺他呢!對!我有證人!我相公和婆婆可以為我證明!趙犁死的時候我就在家里!”

宋大人立即讓人去找應珍相公,傳來一問,那個時辰她果然在家,不但有家中老幼作證,就連鄰人也站出來替她做了證,師爺見狀便湊到宋大人身邊,詢問是否要將那吳茹錦也帶到堂上問話,也被宋大人拒絕了,有些許忌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應珍不僅一口咬定自己犯了眼疾,對吳茹錦更是用一句前來寒暄便輕描淡寫的帶過了,只怕吳茹錦屆時真的上了堂,二人的供詞也定然會如出一轍,而自己手中又沒有任何證據,除了徒增煩惱外,對案情不會有任何幫助,現如今這眼見能破的案子就這麽斷了線索,著實是讓人覺得心煩意亂,自己又即將遠調,此案若是找不到真兇,只怕是政績上又要被抹上一筆黑字了,他雖知道這應珍身上必有蹊蹺,可卻一時也無計可施,於是便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中的火,片刻後,宋大人睜開眼睛看向師爺,“師爺?這應仵作算不算得上是玩忽職守啊?該怎麽判?” 

師爺對著宋大人微微彎腰拱了拱手,“回大人,應珍身為仵作,卻褻瀆仵作操守,雖非刻意所為,可卻影響了案情走向,自然算是玩忽職守,按律該杖四十。” 

應珍聞言鬥著膽偷偷擡頭瞄了一眼宋大人,只見宋大人坐在上面冷哼了一聲,然後從簽筒中摸出一支火簽,“仵作應珍!玩忽職守!差點掩蓋真相擾亂章法!來人!給我將她褪下衣褲,重責四十大板!” 

此言一出,不僅應珍吃了一驚,圍觀的百姓也皆是嘩然,宋大人居然要打她光腚板子? 這應珍的男人和婆婆可都在一旁看著呢! 果不其然,宋大人話音剛落,那男人便向前走了一步,對著大人拱了拱手,宋大人見他此番動作,心里自然知道他是要為應珍求情,還不等他開口,便重重的一拍堂木,“張陸!你不要想在這兒擾亂公堂!應珍玩忽職守,我作為父母官,只打她一頓板子已是輕罰!況且她已經與你婚配!你若想胡攪蠻纏,休怪本官不客氣!” 

那張陸見宋大人是真動了火,也不好再講,只得悻悻的退了回去,此時衙役那邊已經將應珍按在了地上,秦璐芳跪在一旁,識相的向左挪了挪身子,給人讓出些位置,衙役用刑杖將應珍架好後,上前一把將她的綠色綢褲扒至膝上,應珍感覺屁股上一涼,趴在地下也傻了眼,她雖挨過一次板子,可那次大人卻也給她留了條褻褲遮羞,此般在堂上被扒了個光腚,叫她日後可如何見人,夫家還在旁邊呢,張陸臉上也是一陣紅白,自家婆娘的光腚被人看了個遍,換成誰只怕是臉上也掛不住,就算是窯姐,也總要花些銀兩吧,應珍的婆婆黑著臉在下面偷偷的懟了兒子一把,見他兒子在原地不動,於是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要帶著兒子離開,張陸被拽著走了還沒幾步,便聽聞堂上傳來了板子著肉的“劈啪”聲和嗷嗷的慘叫聲,張陸回頭一看,見自己媳婦兒正趴在堂上扯著脖子哇哇大叫,屁股蛋子上已經印了兩大片紅色的板痕,應珍身材有些瘦小,屁股雖不像秦璐芳那麽肥碩,卻也是有些肉,這兩片板痕一上一下,幾乎蓋滿了整個屁股,只有上下緣和中間處還透著些許肉色,“三!”  這第三板“啪!”的一下正打在屁股下緣,還順帶沾了一點大腿根,這臀腿交接之處,肉格外的細嫩,這一板打的應珍如同被澆了熱油的活魚一般,腦袋向上一挺,身子左右一頓翻動,咧著嘴“啊呀!啊呀!” 的嚎了起來,應珍與秦璐芳不同,她骨子里還算傳統,平時除了縣里的工作外,幾乎就很少拋頭露面,每日在家除了相夫教子便是伺候婆婆,加上她男人張陸平日在縣里口碑也算不錯,此番她受責,雖然百姓口中的流言少了許多,但這皮肉之苦可仍是要命,轉眼挨了近二十下,兩瓣屁股不僅是殷紅一片,內里透出些許紫跡,而且腚蛋兒明顯的被板子打腫了一圈,應珍趴在地上,不僅嘴里的慘叫沒斷過,身子也是不斷痛苦的扭動著,可奈何衙役架的確是十分牢固,無論應珍如何掙紮,每一板還是都能結實的拍在那兩團軟肉上,將那臀肉拍的一陣顫動,因為是打的光腚,板子的著肉聲自然是十分響亮,一下下清脆的“劈啪” 聲混合著應珍淒慘的嚎叫與求饒,就仿佛警鐘一般,一下下的敲響在圍觀百姓的心坎里。

“二十九!” “啊!李畫芊!我與你無!” 

“三十!”    “哇啊!無冤無仇!你為何!!” 

“三十一!” “啊呀!為何害我!饒命啊!!” 

李畫芊被她說的臉上一紅,呆呆的晃動腦袋左右看了看,見無人看她,這才勉強算寬了寬心,這三十余杖打過,應珍已然是痛的用手不斷抓地,額頭沁滿汗珠,臉上鼻涕和口水混作一團,屁股不停的拱扭著,這樣子哪里還顧得上以後要如何見人?秦璐芳離得最近,她本就驚慌,見那眼前屁股已經整個兒泛出青紫,道道隆起的板痕如同壟溝一般橫亙於上,臀峰之上也不知什麽時候被板子扒掉了兩塊皮,滲出星點血跡,衙役卻沒有絲毫留手,每一板仍能將屁股上的肉打的凹陷進去,加上耳中應珍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淒慘叫聲,弄得她更是身上汗毛直立,後背也是冷汗直流。

“三十八!”  “啊啊啊!大人啊!!”

“三十九!”  “啊! 不敢了啊!大人!” 

“四十!”      “啊呀!!再不敢了呀!!” 

四十大板打完,衙役也不給她提褲,麻利的退到一旁,這身後停了板子,應珍也算是喘了口氣,她趴在堂中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抽泣著伸出手想去揉揉傷處,誰知手剛一碰到屁股,便又“啊呀” 一聲叫了出來。

宋大人板著臉坐在堂上,見她這幅窘相,緩緩開口問道:“應珍,這頓打,可叫你長了教訓?” 應珍滿臉寫著痛苦,樣子雖然狼狽的很,可卻不敢有半分怠慢,宋大人話音還未落,她便忙不叠的擡起頭來,“長了!長了!長了教訓了!”

“好!本官念你是初犯!也受過了責罰!這事兒便到此為止!若有下次!哼!”  

“不敢!不敢!小人定是不… ”  宋大人懶得聽她多言,還未等她說完話,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她快走,張陸見宋大人手勢,連忙倒騰著小碎步跑到堂上想給自己媳婦兒提起褲子,可是他向上用力扽了兩把,褲子非但沒提起來,還痛的應珍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她便只得將前面提起蓋住陰處,又將自己的上衣脫下系在腰間遮住後臀才將她扶起,饞著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出內堂。

打完應珍,宋大人便將目光投到了跪在一旁的秦璐芳身上,見秦璐芳身子有些哆嗦,宋大人便知道剛剛這一招【殺雞儆猴】還是有些效果的,於是揮起驚堂木“啪!” 的一聲重重的砸在案上,秦璐芳剛剛見過應珍挨打,心里是又驚又懼,這突然的一聲巨響,嚇得她是身子一軟,幸虧以手撐地,才沒有癱軟在堂上。

“秦璐芳!本官問你!!昨晚你究竟在何處!!”

“回… 回大人… 一直在… 房間… 房間里… ” 

“不曾出去過?”  

“不曾… 不曾出去… ” 

聽聞此言,宋大人怒目圓睜,聲音也一下提高了八度,“那你當真就沒有聽見一點動靜!” 

秦璐芳那邊明顯的頓了頓,用眼角偷偷瞄向宋大人,嘴里囁嚅了半天,“沒… 沒聽見… ” 

宋大人冷哼一聲,“呵,秦璐芳,事到如今你還在撒謊,你可知道本官這里已經是證據確鑿了?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說罷便伸手去夠火簽。

秦璐芳見他動作,還以為是又要打屁股,雙手慌忙作揖不斷乞求道,“大人吶!求您別打了!民婦真吃不住板子了啊!求你開恩啊!” 

宋大人也不理會,板著臉取出一根火簽擲在地上,“犯婦秦璐芳!你先趁趙犁不備取鈍器將其毆傷!而後又取細軟捂其口鼻致其死亡!雖動機不明!可證據已經確鑿!來人啊!先將這毒婦壓入大牢!待到明日午時處斬!!!” 

秦璐芳那邊直接癱軟在了地上,張著嘴一臉驚愕的楞怔看著宋大人,直到衙役上前來拉她起身,這才算緩過些神來,咧著嘴便叫了起來,

“大人!我冤枉啊!我沒殺人啊!大人!!我真的冤枉啊!!” 

衙役不顧她如何叫喊,一左一右架著她的兩條胳膊便繼續往堂下拖去,還沒等拖下堂去,便聽聞秦璐芳那邊改了口。

“大人我招啊!昨天夜里我不在家!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一早晨回家就看見趙犁死了!他真不是我殺的呀!!” 

宋大人見秦璐芳著了道,心中雖喜,可面上卻沒有絲毫改色,用手指了指地面,衙役便了然的將她重新帶回堂中跪好。

“真看不出你這刁婦居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璐芳哆嗦著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伸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心里雖猶豫的很,可轉念一想,自己若是繼續欺瞞下去,怕是小命都要保不住了,便將心一橫,對大人道出了實情。

“大人… 民婦昨夜… 昨夜不在家中,今天早上一回家便看見趙犁死了,便慌忙趕來報案,人真的不是我殺得,還請大人明查!” 說罷還俯身朝著堂上磕了兩個響頭。 

“你不在家?那你人在何處?可有人能作證?” “我… 我… ” 見秦璐芳又換上剛剛那副吞吞吐吐的樣子,宋大人便佯裝暴怒,大手一揮,“事到如今還在扯謊!來人!將她帶下去!!!” 

“我說!我說啊!鄭… 鄭安苓可以為民婦作證… 民婦昨晚一直同他在一起品詩… 直到… 直到今早才回家…  ” 

此言一出,圍觀百姓的情緒可漲了起來,看得出對這家長里短的事兒都感興趣的很。

“鄭安苓?那個開酒坊的鄭秀才?他不是怕媳婦兒怕的要死嗎?怎麽還有膽子與人通奸?” 

“那哪里是他的酒坊?那是他丈人開給他媳婦兒的!呵~ 看他媳婦這回怎麽收拾他!” 

秦璐芳聽見圍觀群眾的議論,連忙對著宋大人解釋道:“大人!我們只是在一起品讀詩書!倦了便睡了過去!並無通奸之舉啊!!!” 

宋大人對著堂下壓了壓手,待大夥安靜後,便看向秦璐芳,“你說這人可是本縣中人?” 

“是本縣人,是本縣人,老家是鄭家村梅子巷的,城南那個賢肆酒鋪便是他所開!” 

宋大人聞言便命張弗雨帶著幾名衙役前去酒鋪抓人,可是鋪子沒開,撲了個空,張弗雨從鄰里那打探到鄭安苓今兒中午拎著些行李帶著媳婦兒離開了酒鋪,看樣是回了老家,回稟大人後她便立馬著帶人直奔鄭家村前去追捕,可梅子巷離衙門有些路程,來回一趟起碼也要一個多時辰,宋大人也暫時退了堂,燕歸也不想在這傻等,便決定先回客棧稍事休息一會兒再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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