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柑普洱 (Pixiv member : 萤和)
“螢兄,那日的青柑普洱還有閒余嗎?田某近來口渴難耐啊。”
“好啊,還想著做回頭客是吧?彳亍,你隨我來。”
紅泥火爐水漸沸,久別故友今重逢。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田兄,今天是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北風,這北風緊吶,‘凍人心弦’。我今日來啊,主要是饞您那小青柑,順道來敘敘舊。”
水開了,莫要心急,舍了的頭壺茶,換得後面的甘醇。
水流過布網,帶上了一層亮紅,染上了陳皮的清香與普洱的醇厚,落入壺中。
“進來可有些趣聞?”
“可巧了,螢兄,正是有關於這青柑普洱的逸聞。”
“速速道來。”螢和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
話說這三界六道,百般事物,大體是都要差一些神仙看管著。這柑橘便也不例外。也曾有過一個橘仙子,守著淮南一帶的百畝橘林。
這神仙啊,壽數無窮無盡,看似悠閒自在,萬般都好,卻唯獨不得有情愛。而這山神土地之屬,更是不得離開任職之地半步否則便會遭到天庭的責罰,甚至於散盡修為,開除仙籍。
而這橘仙偏不以為然,也看厭了花開花落,看倦了橘果年年被人采摘,看膩了這不變的世間,卻唯獨看不夠不夠一位販茶的郎君。
這郎君祖籍大理,成人後便將這大理山間所生的茶葉販到淮南等地。
“這茶葉可是普洱?”螢和又沏了一杯茶,遞與田緘。
“正是,正是。”
這賣茶郎君啊,面容俊秀,文采斐然,喜讀經書子集,滿腹的墨水卻落得個世世賣茶為生的命。橘仙觀望了他六世,甚感憐惜,終於決心在這第七世與他相識,助他改掉這不公的命運。
一日,賣茶郎方要回到客棧之中,橘仙化作人形,與之相逢。
“郎君可想為官?”
橘仙不知人間規矩,貿然上前。那郎君覺得一陌生女子這般與自己說話甚是可笑,也不想在此處欠下一筆風流債。
“不敢不敢,小生賣茶為業,既已從商,那有入仕一說?”
“小女子有一策,可助郎君自此飛黃騰達,擺脫這世世販茶的命。”
賣茶郎聽這女子說“世世販茶”一詞,頓覺此人不凡,連忙向其請教。
橘仙不做言語,徑自走入客房,取一錢普洱,與少些陳皮置於爐子中。俄頃水沸,沏一碗與那郎君,味甘醇可口,微澀,余味無窮,唇齒留香。
“這青柑普洱,原來是這般來歷。”螢和思忖著。
那橘仙說:“你若想為官,便將這青柑普洱獻與那太守”賣茶郎拜謝。橘仙又忙說:“不必相謝,君若有意,妾也願以身相許,與君長相廝守,白頭偕老。”賣茶郎看那橘仙曼妙婀娜,美似天仙,當即相允。不日,二人成婚,如膠似漆,相依相靠,好似天造地設,引人妒忌。
賣茶郎將那青柑普洱獻與太守,太守大喜,進而獻之於京,深受當朝聖上喜愛。任命這賣茶郎為茶葉司總管,加官進爵,衣錦還鄉。
橘仙與那郎君共赴雲南,生兒育女,大約十年光景,橘仙向那郎君坦白自己為仙之事。
“夫君,妾本為淮南橘仙,因不忍看夫君世世販茶、辛苦操勞而出手相助,怎奈何這人仙終究陌路,緣也是將盡了。”
賣茶郎與橘仙相視而泣“我豈是不知?那日相見便覺你不凡,哪料到這緣這時便要盡了。”
三月後的一夜,橘仙於夢中驚醒,“歸期已至,夫君保重,兒女情長,皆付與君,若他日再有相聚之時,妾定不會忘了這十年恩情。”言罷,身形消散。賣茶郎朦朧間聞得人語,猛然驚起,而床側已空無一人。
卻說這橘仙,被二三天兵縛住,帶往淩霄殿。天帝大怒“為仙,玩忽職守,與凡人私通,罪大惡極。本當除你仙籍,廢你修為,重新打入輪回,但即便如此,朕猶覺輕。”
那天帝命人用壓實的普洱茶葉制成刑杖,重責橘仙。
“橘仙,你可知罪?”
“不知。”
“好,來人。重打四十大板!”
那橘仙被鎖住修為,手腳縛於條凳之上,去其衣裙,褪其中衣,裸臀受責。
一杖落,臀已微紅。
二杖落,眼中已有淚光,牙關咬緊。
再杖,痛呼出聲,修為被鎖,這橘仙與凡間女子並無二致,如何受得天兵的無情棍棒?
未及二十杖,淚流滿面,涕泗橫飛,卻始終無一字求饒認錯。
三十杖,臀酡紅,橘仙顫動著,掙紮著,卻只是徒勞。
“橘仙,朕再問你,你可知錯?”
“不知......”
“打!”
三十一,哭聲愈烈。
三十二,杖痕愈深。
三十三,杖亦愈重。
三十四,淮南大雨三日,皆為橘仙之淚。
三十五,兩股青紫,不忍直視。
三十六,淮南橘果皆為青色,世人大驚。
三十七,淚已流幹,相思斷腸,疼痛欲絕。
三十八,三十九,臀峰已滲出血來,淮南重歸風調雨順,而雲南普洱大獲,轉運淮南等地。
四十,普洱杖斷,茶香已然滲入橘仙之體。松縛,橘仙翻落於地,已然殞命,重墮輪回,踏上了往生之路
三年,橘皮曬作陳皮,普洱塞入青柑,宛若青柑之心。
“人間可以有情,仙人只能無愛。”田緘嘆息一聲,飲下最後的一口茶。
“熱水濾過,相思血淚融入茶中。這青柑普洱最令人陶醉的,便是那份情吧。再會了,田兄。”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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