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哀歌 #1 無味之羊,非酒之酒 (Pixiv member : akarenn)

   無味之羊,非酒之酒。

  “一碗羊湯,便要孤微服入嶺北,上官娘子未免有些大膽了些。”

  “千歲說笑了,廟宇之上端坐著,難免察覺不了民情民意,這當官的,總是上幫下護。偶爾閒下心來,無妨下來走走,嶺北本就與北境接壤,算下來,小半個嶺北都是北境土生土長的人。”

  “便是如此,要喝羊湯,上官娘子只管吩咐一聲,王爺府上正多些個廚子,南北廚藝,還怕沒有個吃食?何苦舟車勞頓的趕到嶺北。”隨行的使館抹了抹額前的汗,吃力的跟著轎子跑著。他雖與千歲親近,但也輪不到做一頂轎子,而轎內的兩人,一人便是北境之主,北境王,而搭話的年輕女子,正是當今棋聖上官虹兒。兩人地位懸殊,但主子偏愛下棋,便從京都把上官娘子喚到北境來,日子久了,上官娘子便也成了棋友家臣伴著主子。這不,前兩日,主子輸上官娘子一步棋,便問她想要什麽賞賜。

  “啟稟千歲,小女想要的便是一碗羊湯。”不想,上官虹兒竟下了棋桌,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跪拜禮,頗有其事的說道。

  “羊湯?”冷眸的千歲爺此刻輸棋的陰郁一掃而盡,反倒多了幾分奇異。眼前的上官虹兒本就是官家女子,自己更是博得棋聖一角,是斷斷不會為了口腹之欲和自己下這盤棋的。怕是棋盤網格外,這女人正下著一盤更大的棋。


  *嶺北,安寧鎮*

  安寧,自古就是嶺北富饒之地,車馬走商,北境的商販,番人欲過境就要進安寧,便有北境的小花園美稱,街道上,富人,美人,窮人,犯人。賣藝的,賣貨郎,郎中,算命的,支攤擺貨的,好不熱鬧的一條街。

  街角,一支老舊羊皮的支起的攤子。生鐵鍋咕嚕咕嚕的燉煮著,羊香氣隔著半條街亦能嗅到,等走到面前,才發現小攤子竟是一老漢和一小伢兒支撐著,所謂的攤子不過三張老舊板凳座椅,沿著街角。幾個腳夫捧著大瓷碗,滿足的喝著羊湯,嚼著嘴里的羊雜碎。羊腥和油腥味過了喉嚨,一大碗熱湯過喉嚨,再抹一把嘴,排出七大枚銅錢擺在破舊的老木桌子上,這便是腳夫尋常無奇的一頓午餐,你若單要一碗羊湯不要雜碎下水,便只要三個大子,北境天寒地凍,一碗熱乎帶著油水的湯下嘴,是再好不過。

  “主子爺,這地也忒寒磣了點,你要想吃,我替您侯著,給你打包到客棧內吃著。”隨行的使倌見到這場景,心中早已生起幾分退意,若不是上官娘子執拗,自己是斷然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食的。“哎,這羊肉羊湯,得現場吃才最有味道。澤芝君不若放下身段過一過平頭百姓的生活。”上官虹兒倒是一把攔住,朝著北境王擠眉弄眼,見他沒有反應,幹脆直挺挺的坐在一張長椅上。“哎,店家,羊肉上三盤,三碗羊湯,再來三個羊肉饃饃。”

  “來嘞~羊肉羊湯三盤三碗,再加三個羊肉饃饃。漂亮姐姐,共一百八十文錢。”接話的是攤內一個水靈的小丫頭,她手腳麻利,在人群中不斷穿梭著。上官虹兒解開荷包便要取錢,卻被北境王伸出的折扇擋住。“說了賞你,便該是我買單,劉二。”

  “是,主子爺。”那使倌手腳麻利的取出一錠小巧的銀錠,遞了過去。那小丫頭望著銀元寶眼中冒出一抹喜色,又膽怯的看向那趾高氣昂的劉二“客官,小店兒店小,今兒還剛開業沒有這麽多零錢。”

  “哈?沒錢,沒錢不會去錢莊……”

  “劉二!”一旁的澤芝君瞪了一旁像戰鬥公雞的使倌,那劉二立刻像個鵪雀一樣縮回腦袋。澤芝君看向那水靈的少女。“麻煩小娘子,有什麽特色小吃好生招待著,余下的,便算是賞錢。”

  “好嘞,客官且坐著。小店雖小,五臟俱全,先上幾盤涼切,先吃著,我給您打個邊爐可以涮著吃,後面再給您備著條羊腿,烤熟就給您上著,可好。”小丫頭喜笑顏開,抓起那銀子往衣裙上擦了擦,和尋常的市面銀不同,沒有牙印和污漬,估摸著差不多有十兩整,這些錢別說吃點羊肉,盤下她這個鋪子都有的多。咕小丫頭殷勤的很,她那老爹也不含糊,刀在砧板上飛舞著,很快一碟白切羊肉和小料碟送上一些人的餐桌。北境王向著劉二撇了一眼,劉二會意的拿出銀針紮了紮,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不好!主子爺,變黑了!這肉有毒!”

  啪!筷子清脆的落在劉二頭上。“哎呦!”

  “那是肉下面的醬汁,哪有這麽多功夫下毒。你們不吃,我吃。”上官虹兒簡直要被這傻仆氣消,筷子一連夾起幾片送入口中,臉上浮現起享受的樣子,連動幾筷子,見北境王一動不動,宛如不動明王一樣望著自己,她卻好似無事人一樣一臉無辜的看著北境王“怎麽?澤芝君為何不動筷。這樣子直勾勾的盯著小女,莫非小女臉上有花?”

  北境王搖搖頭

  “那莫不是……想要小女伺候千歲用膳?”這女人,淺笑著,笑中帶有幾分玩味,夾起一片蘸好的肉片送到北境王唇邊,就連伺候主子多年的劉二都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這個喜怒無常的魔君,問天下哪有第二人敢如此放肆。“上官娘子莫要說笑,主子爺又非孩童,怎會需要娘子喂……”

  啊嗚,嚼嚼。

  “……?”劉二瞪大雙眼,望著一旁若無其事的北境王,他嚼著口中的肉片,眼神平淡的看向上官虹兒,上官虹兒噗嗤一笑,從香包被取出一張手帕替人擦拭一下嘴角的醬汁“都吃的滿嘴都是,不能細嚼慢咽嗎?”

  “我只是在想,上官娘子如此愚戲與我,回去之後該如何罰你。”

  “呀!澤芝君明鑒啊,小女只是引薦一下地方美食,況且是千歲您金口玉言,說隨意賞小女的,可不能變卦啊。”上官虹兒聞言,撅起小嘴,氣鼓鼓的掰扯著手指一條條梳理清楚,有理有據的,任你是個王爺,也總不能不講道理,隨意的打人家屁股,濫用私刑吧?但她還是低估了北境王,他本就是個不講理的主 ,與其和他掰扯道理 倒還不如主動些許,或許也能少受點皮肉之苦。但北境王也並非真想罰人,只是嚇她一吸,收一收她頑皮的性子,只是自己是真不知道,為何上官虹兒會不遠百里把自己喚來喝湯,難道真的只是這味道鮮美嗎?北境王望著粗瓷碗內,那泛著白沫的肉湯,渾濁中撒發一些肉類烹煮獨有的香味。

茶余飯飽之後,劉二用手指大大咧咧的扣著牙縫件的羊肉。“還真別說,這羊肉還真夠味,主子爺,要不把那爺娘倆帶進府里。”

  “行啊,北境王府的人員安排都由你安排上了,劉二,你現在可真能啊。”北境王冷著臉看著一旁的劉二,這小子,吃飽喝足就犯渾。劉二剛剛羊湯喝的渾身燥熱,一句話就讓他如墜冰窖。他縮著脖子,像極了公德池內縮頭縮腦的王八。“哪能啊,主子爺,小的也是為了主子爺分憂解難,萬一上官娘子那日又想吃了……”

  “那便叫她來安寧吃去。”北境王語氣平淡,眼中望向周邊不少捧著粗瓷碗,舔著碗底的油光的人,那個不是灰頭土臉。這小攤販本就是服務這些小人的,東西真材實料,父女倆的手藝也是一絕。這樣子的手藝人,在王府,濟濟一堂,便也埋沒了,但要是讓他留在安寧,倒也造福了一方鄰里。“那上官娘子,羊肉羊湯也吃了,打道回府如何?”

  “您難道要趕夜路嗎?來都來了,在安寧歇息幾日又如何,一路來車馬勞頓,澤芝君不為下人,也該為自己的金貴之軀考慮考慮。”

  “行吧,便依上官娘子的意思。”北境王看得出來,對方在向自己下套,下棋有時就像行兵打戰,對方下了怎麽大一盤棋布的口袋陣,臨了來了一句請君入甕。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應該下套,但北境王不同,和當初他破陣一樣,明知有埋伏,他亦策馬入陣,說白了,權計這種東西是給旗鼓相當的對手,對於絕對的實力碾壓,權計也不過是可笑的兒戲罷了。


  隨著前一桌貴客走後,小伢兒迅速擦拭著桌面,迎上下一個貴客。一個穿著捕快服粗獷男人,滿身臭汗的趕來,一屁股坐下,扒拉了半天衣裳扇風擺擺手,就招呼著那店家“老李頭,來了兩碟羊肉,一盤涼吃一盤燒著吃,再來一大碗羊湯,不要雜七雜八的,頂好的羊肉上來。最後兩個燒餅。”

  “得嘞 ,孫捕頭,您老這麽有空來。小燕兒,給孫捕頭看茶。”老漢看了一眼來客,態度變得恭敬起來,先前忙活的小伢兒,聽見老爹的喚,迅速捧著一大碗茶走過來。她瞄了一眼眼前五大三粗的男人,絲毫沒有一點英俊樣,表情倒有幾分奸詐猥瑣,自己是一丁點都不喜歡他,但是礙於對方捕頭的身份,只得陪笑著臉,端過去一盞茶碗“孫捕頭,您喝茶。”

  “我說燕兒,你也是聰明人,我說你也勸勸你爹爹,那玉是死物,換些銀子好生計。”孫捕頭接過茶碗,大口大口的飲了起來。他口中的玉,是李家的傳家寶。李家原本是江南人士,老李頭當時還不叫老李,叫做烤羊李,因為他一手手藝烤羊腿一絕,一門手藝在,餓不死人。更何況老李這門手藝出神入化,久而久之就被鄉里鄉親奉為烤羊王。在江南有家有院好不自在,可惜人怕出名豬怕壯,烤羊王的名聲終究還是太大,周邊幾個飯莊隔三差五就派人挑事,一開始還是正大光明的比試廚藝,技不如人之後,不思進取,反倒是想法子耍陰招,把人往死路上逼。烤羊李只得變賣家業,由南向北逃這無妄之災。他一人拉拽個繈褓里的女兒,向著北境靠去,一路上遇見兵災洪災的,兩人相互拉扯著,兩個人終於趕到北境。兩人回頭土臉的在安寧落了腳,從此,風光無限的烤羊李就在那一路顛簸中死了,只留下一個又老又坡腳的老李。這一路上的家財基本上喪盡,唯獨一塊家傳寶玉在老李的胸口護著……


  這玉原本一直放在小匣子內,無人知曉。不知道怎麽,被樓縣令 那婆娘知曉了。便幾次三番的差孫捕頭來問,5兩,10兩,30兩,價格一次次提高,但老李頭都是笑著搪塞過去。那婆娘眼神毒辣,那塊寶玉至少價值三百兩銀子,她本想強買強賣,以買代搶的強占這塊寶玉,沒想到這老頭如此不識趣,恨得那婆娘牙癢癢。便和樓縣令吹起了枕邊風。這歪風一吹最是讓人心亂,一來二去,連樓縣令都有些煩惱了,便喚來那師爺來詢問。安寧這地塊,衙門的師爺竟然一女子,名喚謝瑩兒,原本是當地一才女,因女子不得入仕為官,故做師爺一職。而謝才女頗有才學,只可惜未投明主,在樓縣令賬下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一炷香的功夫。謝師爺便來到樓縣令的府上。“大人,深夜喚來學生,不知道有何要緊事。”她拱拱手,行了個禮。“要緊事沒有,實在是內人嘴碎的很,看上那街角羊攤上老李頭的寶玉,本縣屢次三番的勸他割愛,誰知道這倔老頭都不動於衷,這這這,哎,本縣實在頭疼的很,勞煩謝師爺想個法子。”

  “大人想要,易如反掌。豈不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謝瑩兒的雙眸一瞇宛如狡猾的狐貍,手中一柄折扇,哢的一聲折開,雪白的扇面上一行狂草“天生我才”白紙黑字,字體顯得格外狂放。“便邀他來府上,來烤一道不得有羊味的無味之羊。”

  “不得有羊味……?這,這如何做得?”

  “如何做得便不是大人該考慮的事。”謝瑩兒用折扇掩上半張側臉,僅剩的半張側顏在昏暗的油燈照耀下顯得忽明忽暗…

  翌日,小燕兒收拾著碗筷,昨日賞賜那一錠銀的貴客一夥又來了。和昨日一樣,那個為首的男人挑了個邊角位坐下,侍從模樣的大人依舊是喋喋不休,那漂亮姐姐淺笑著,拿那侍從打趣,倒是那大人物,只是一味的吃著盤中的肉食,今天點點和昨個俱不一樣,一碟爆炒羊肝,幾盤精粹的小菜,一壺茶賞錢依舊。小燕兒也樂得伺候這有錢的人,不多時,孫捕頭帶著兩個差人來到攤子上,冷眼掃了一圈吃喝的眾人。

  ”哈!忒!”孫捕頭也不廢話,一口唾沫帶著濃痰吐到哪鍋濃郁的羊湯里,原本喧鬧的眾人目光都被他吸引住。只見他一只腳踩著木椅,滿臉橫肉擠在一起一副兇狠的樣子。“公差辦案,閒雜人等速速退去!”

  原本吃食的眾人,面面相窺,這班場景如何見過,孫捕頭見眾人呆若木雞,冷哼一聲,一巴掌拍在木桌上發出雷響“都聾了?啊?要你差爺發脾氣枷你們啊?”一句話讓眾食客紛紛放下碗筷逃竄。“哎!?錢,還沒有給錢呢?哎呀,孫捕頭,孫爺,你,你這是做甚,這這這……哎呀。”老李頭痛心疾首,不僅僅是食客,更重要的是自己真材實料的老湯被毀了。

  “老李頭,縣太爺夫人有令,今日做壽,差哥幾個通知你收拾東西去府上做菜,要一道無味之羊,整羊不得有一點羊味。現在是通知,一個時辰後,不在老爺府上報道,就沒有這麽客氣咯。”孫捕頭露了露那生鐵鑄的鐵鐐銬試圖威嚇那父女,卻聽見攤位後排一聲略顯不滿的鼻音,三個差人齊刷刷的回頭 ,邊角落頭,還有三人在原位紋絲不動。帶頭的銀發男人正冷眼望著自己。剛剛那一番言論似乎被他完全聽進去了。一個捕快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嘿!說你們呢?沒長眼睛嗎?官差辦案還不速速退下!”他厲聲質問著,火氣旺的劉二也拍了桌子“怎麽說話呢?!”那捕快先是一楞大抵是從未見過這般橫的人,隨身的佩刀就要出鞘了,卻被孫捕頭碰了膀子,硬生生的把佩刀收了回頭。

  “孫頭?”

  “走!”孫捕頭面不改色,拉拽那捕頭逃也似的走開。

  “嘿!夾著尾巴溜了?這人還真是,主子爺,他……”劉二指手畫腳著見一旁的澤芝君的臉色已經陰沈到極點,雙膝一軟,跪下認錯,就差當場尿褲子了。“噗嗤,劉二,你剛剛那威風模樣倒像個將軍。”上官虹兒調笑著。“上官娘子莫笑話了,小命都快丟了……”劉二不敢擡頭看著主子,直到主子恢覆那冷淡的嗓音叫自己起身吧,才松一口氣,知道自己這條小命保住了。北境王自然不喜那捕頭的言行,但更厭惡劉二的剛剛的飛揚跋扈,一個惡仆,尤其是北境王府上的惡仆不知道會影響多少人,在那之前,自己會輕松解決這個麻煩。很明顯,劉二服侍主子多年,主子什麽個脾氣,他還是清楚的很,這也是他能活到現在的原因。“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衙役也如此趾高氣昂,若是縣令,還不知道怎個模樣。”想到這,北境王只覺得眉頭愈發的深鎖。


  孫捕頭楞楞的拽著那小捕快走了兩條街,那小捕快覺得兩小臂被拉拽的生疼,孫頭拽的愈發的緊了,疼的吃緊,那小捕快才叫出聲來“孫頭,疼的緊,松松。”孫捕頭這才瞪著那毛頭小子一眼。“你這渾逑,適才惹了多大事可知道?” “不,不就幾個市井小民嗎?我剛要教訓,孫頭怎麽轉身就走”那小捕快委屈得緊,開口解釋。“好殺才,識人都不會。”孫捕頭冷笑著。“我且問你,先前那人,身上穿的是何物?”

  “皮,皮草”

  “錯了,是狐裘,正兒八經的白狐裘,這般成色好的,怕是有錢也買不到,老爺夫人有過一件,臘月十八見她穿過,只怕比這件差的遠嘞。”孫捕頭面色陰沈,他做捕快已經一十八年,什麽金銀財寶沒見過?這狐裘,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天價之寶。“便是狐裘,安寧這地兒,一板磚下去砸死幾個富商也是該的,孫頭為何這麽緊張……”

  “小子,你還有的學。”孫捕頭看人的眼神漸漸鄙夷,也懶得過多解釋。他與那大人物,只是對視一眼,就感受到無盡寒意,那雙眸子,含住冷意,這是殺過人才有獨有冷意,還不是那種一個兩個,這是嗜殺成性的人才該有的冷意,只是看著他的眸子,就會叫人由衷的膽寒 。


  羊攤內,兩幫人沒在自己攤位上鬧起來,本該是件好事,但是老李頭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正低頭搭著桌子,絞盡腦汁的想著縣令出的這道難題,要羊肉沒有羊味,這,這如何能做到。老李頭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頰上就像老山羊一樣布滿褶子。而李燕見老子這麽煩心,孝順的她連忙給老爹遞上一碗茶水“爹,喝茶。”

  “哎,小燕兒,縣老爺這怕是催命宴,爹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爹,這倒不難,你且聽我說。”李燕墊著腳,站在爹的耳畔,低語幾句。她從小聰明伶俐,幾句話就說的老李眉開眼笑,他對著李燕兒連忙豎起大拇指。乘著天還未黑,趕忙來菜市上買了幾位菜食…


  是夜,幾個衙役如約而至,架著老李去縣衙後院,先前已經預備了幾個菜,就等著老李的無味之羊。一個時辰之後,一只烤熟噴香的羊已經已經架上桌,後廚的老李裹著頭巾,忐忑不安的立在一旁,頭巾是嶄新幹凈的,怕就是怕有有發絲落在,遭老爺怪罪。老爺和夫人看向那只全羊,用筷子夾了一箸塞入口中。卻覺此羊肥而不膩,外焦里嫩。哪怕是吃慣山珍海味的縣令也瞪大雙眸,不可思議的望著那盤羊肉。只是那夫人,吃的悶悶不樂。

  這羊,真的沒有半點羊味。

  酒過三巡,陪餐謝瑩兒也注意到夫人的表情,故當席發問。“敢問李老,這羊肉滋味鮮美,色香味俱全,必是佳品,但卻無一點羊味,如何做得?”

  “回娘子的話,這羊,是用豆腐,肉汁,雞湯混合而制,是為素肉,小老兒用了些許調料,讓它保持了肉質鮮美,以假亂真,卻無一點羊味,符合大人所求的無味之羊。”老李拱拱手,正色的說道。按照道理,人家做了宴,也滿足自己要求,自個就得放人,還要給些賞錢,安寧縣令面帶難色的捋了捋山羊胡,眼神不斷飄向一旁的謝師爺,卻見這女子微微頷首,一招毒計已計上心來。她的折扇一合,精致的面容下已經柳眉倒豎,一股怒意噴湧而出“大膽刁民!大人喚你是做羊宴,你可倒好,取什麽豆腐來糊弄大人,什麽無味之羊,分明是濫竽充數!大人,這等刁民不用刑怕是目無尊長。”

  “哎?!”老李明顯是謊了身,至於縣令本人早就想治他,只是苦於沒有由頭,於是乎接了話茬“來人呢,給老李頭摁翻!”

  “冤枉!”

  冤枉啊!!一聲蒼老的悲鳴自府衙後院傳出。伴隨著打更人的鑼聲泯然於世。二更天了,夜深了,月黑風高,只是今夜顯得更為寂靜,連偶爾的犬吠也沒有,一座破落的小屋內,一個小伢兒正焦急的等著老父回家。


  府衙的後院內,一只大型鐵架翻滾著,炙烤著上面的一只大型的烤羊,兩個衙役不斷拾著柴火,填到那堆竄動的火苗之中,文火炙烤,焦黑的皮肉之中卻沒有先前那股誘人的香氣,反倒是一股惡人的焦臭味,到底不是手藝人,這般水平著是讓人堪憂,安寧縣令遠遠的張望著,心中卻感一絲惡寒,他似是明白,為何先朝鬧災的時候,這人為何被叫做兩腳羊,但此刻,他的心中卻多了幾分擔憂,他看向一盤的夫人“夫人,四更天了,再烤下去,人怕是沒命了。”

  “怕什麽,你堂堂縣令,如此小民生殺大權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況且那小伢兒都不急,你急甚麽。”豈料被夫人好一頓數落,縣令只得低下頭,早些時候還有悲鳴與慘叫,先如今只有吚吚嗚嗚不知所謂的言語,倒真像一只老羊。卻見前去通知的孫捕頭攜著玉佩,一路小跑進院。“老爺,夫人,東西到了!”

  “快給我瞧瞧!”夫人興奮的上前一把奪過那寶玉,放在胸口好生擦拭,那寶貝透著月光越發清澈,看的夫人歡喜十足“好寶貝,好寶貝!”

  “那夫人,那老頭……”

  “丟街上便是了。”夫人似沒聽見般頭也不回,縣令會意的頷首,一擺袖子,兩個壯漢家丁扛著一團焦黑之物拋出家門。


  府衙外,李燕焦急的坐著門檻上等著,寶玉已經上交,按理爹爹應該沒事,她自我安慰著,卻看見大門忽開,還未等她和家丁問話,一團烏漆嘛黑的東西重重的拋在街面上,發出一聲虛弱之聲。大門緊緊的閉上,斷絕了她問話的念頭 她拾起燈籠重新靠近那團顫抖的黑物時,她的眸子一縮,燈籠卡嚓一聲跌落在地,照應在老李焦黑而脫落的半張臉皮上,皮肉分離剝開,幹涸的骨肉已經呈現出來……


  張五爺,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吧。快,快滾!

  黃三叔,求您治一治我爹爹。燕,燕兒,快,快把你爹帶走吧。李燕一連走了幾個藥鋪無一例外的把她們哄走了,也不意外,這樣子一具半死不活的活死人,潰爛出雪白的骨骼都見得,何人敢擡進藥鋪?死在鋪內算誰的?這世道明哲保身才是常事,直到李燕帶著老李來到同濟堂面前,細小的拳頭擂著門環撞的木門哢哢響。

  “同濟叔,您開開門,我爹快不行了……”

  開門的是一位四十余歲的中年人,見到李燕哭得梨花帶雨再看著地上那具焦黑的人,心中暗驚“先把你爹擡進去再說。”余同濟看著人進院子,左右張望確定沒有跟者後鎖上房門,整個同濟堂的後院常年彌漫著一股悠悠的藥草香。余同濟迅速替老李把了把脈,哪知這脈象微弱,明顯僅有半口氣,余同濟看看小燕,眉目中帶著三分不忍與慈悲。“燕兒,你父親……怕是回天乏術。”

“同濟叔,我求求您,救救他吧,我給您磕頭了 。”小燕兒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對著余同濟就要拜,看到余同濟連忙扶起小娃兒,一臉為難。


  “早聽聞中原人士迫有孝心,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也罷,就有我來試試,拉令尊一把吧。”說話間,同濟堂的廂房內,一個悠悠的女人走將出來 卻見此人;並非中原衣貌,一身藍衣裹身,頭別一個爛銀盤蛇冠 胸前一個蜘蛛吐絲圖,丹鳳眼兩側一道詭魅的藍眼影,以中原人的審美,她的妝容實在是怪異,卻有著天仙般的面容叫人移不開目光。“聖女,您怎麽出房了。”

  “我心善,最聽不得小伢兒哭哭啼啼。”他俯下身,撫了撫李燕的額,袖口一對發亮的眸子駭的李燕哇哇大叫,卻見一根通體雪白的蛇從她袖口湧出,盤落在那女子脖頸,對著月光吐著信子;而聽見聖女自稱自己心善,原本慈眉善目的余同濟的嘴角抽了抽,宛如中風一樣的邪樣,苗疆聖女白陵孤,昔日以五毒覆滅陣重傷武林群雄,無論是武林還是朝廷都忌憚的狠角兒,如今竟說自己心善?她若是心善,那人間豈不是遍地佛陀。白陵孤取出一瓶赤瓶,塗抹在那焦黑的屍身上。原本焦黑的屍體竟開始動了起來。

  “爹!爹!”李燕瞪大雙眼,先前半死不活的老李此刻直挺挺的站起,兩顆黑洞洞眼窟窿放大著,先前被炙烤著 兩顆眼球被熟透的葡萄一樣崩裂開來,散落在那府衙後院。火燎的焦黑的兩頰眼皮崩開,粘稠幹涸的血漿滴落在眼眶之中,顯得格外嚇人,渾身焦黑腥臭的皮肉成長出一根根血色的肉絲,就連深深白骨也被肉絲覆蓋。“醫死人肉白骨?這,這怎麽可能”余同濟瞪大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妙手回春的例子見得多,但是起死回生的他倒是頭一回。白陵孤望著那具“詐屍”搖晃著腦袋。“令尊實實在在已經死透了。”白陵孤的聲音顯得格外空靈,伴隨的她蔥指一揮,那直挺挺的焦屍像失去生氣一樣,嘭的一聲跌坐在地,不對,應該說自始至終他便只是個死屍,只是在白陵孤的手中,他短暫的活過來了。原先那一根根血絲此刻蠕動著向著白陵孤掌中的赤瓶爬去。而一根脫群的紅絲竟扭曲的滾落在李燕腳邊,定睛一看被駭的要死。那紅絲是一根細如蠶絲的線蟲,因脫離隊伍而滾落李燕腳下扭動幾下後邊便化成一陣血水。

  “朱絲蠱?!”

  “不錯,確實是我們苗疆七十二蠱中排名第三的朱絲蠱。妮子,令尊在送入院中邊已經徹底斷氣,無論你信不信,我也是一片好意。”白陵孤說出此話,完全沒有愧意,李燕望著屍身幹癟的焦屍,雙目似無神的跌落。如果說先前的老李像一盤大火過頭的烤羊,現如今便是老饕大快朵頤的殘羹,零星的皮肉的和毛發散落著。看著如此的父親李燕禁閉雙眼,一副痛苦的樣子,半響她猛的睜開眼,眼神與初見時已判若兩人。

  我要告官!安寧無人管的話,邊向上級嶺北告,嶺北告不準,邊向北境告,北境也不管就一路告上京,普天之下難道真無人能還自己一個公道。李燕拖著父屍當夜就離開安寧,天寒地凍,屍身不易變腐。李燕拖著一卷席子裹著父親,一步一腳印向著嶺北靠去。


  風餐露宿下讓少女日益虛弱 ,一身蓑衣,一個老舊的牛車,一席破席子卷著一具屍體,終於在一日,少女來到嶺北城門口,守門的兵卒一個個看過來往的行人,雖不是戰時,但北境畢竟是邊境之帶,難免有些番邦蠻人混雜其中,而直到李燕的這一車,敏銳的兵卒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僅一眼就讓同伴警惕起來。倒不是李燕看的異常,她像大千貧苦女娃一般,又臟又瘦,起疑的是那牛車。

  臭,太臭了,臭的一路上行人都避之不及的自覺避開,嶺北早些年是經歷過兵災的,這些個丘八對當年那些血腥事可是歷歷在目,而這股子似腐豬和大糞攪合又與鹹魚一起放與鹹菜壇子內發酵的氣息沒記錯的話……兵卒看著李燕,如此瘦削的女娃娃,總不會……伸手顫顫巍巍的解開草席。眼前的一幕讓整個進門的群眾都謊了身,四散奔逃開了。只有兵卒哆嗦著舉起長槍對著李燕“此何人?”

  “家父…”李燕眼中完全無懼眼前明晃晃的槍頭。咬著下唇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告官!”


  攜屍上訪。嶺北知府迅速開堂審理。兩個衙役押著李燕上了堂。按例,小女娃過堂需傳喚父母,支府看著堂上那臭的一塌糊塗的老李,皺著明天。“李燕,你本是江南人士,為何攜父屍來嶺北,又要狀告何人?速速道來,若有半句虛言,公堂板子不講人情。”

  “大人,小女本是江南人士和家父在安寧烤羊為生,前些日子,那安寧縣令為奪家中寶玉,竟令人活活烤死家父,小女求大人做主,還小女一個公道。”李燕步入大堂,叩首如搗蒜,聲淚俱下的懇求知府為自己做主。

  支府冷眼的看著她“民告官,按律,去衣杖三十,越級報官,去衣杖三十,你若願受這六十杖,本官就受理此案。”

本朝律原本較為寬松,自先皇崩,北境王聯刑部一道新增十余道嚴刑峻法。為防止小民惡意告官,故多這一道,一是增加民告官的門檻,二是判斷了此人的意志,要知道四五十板子了卻性命並非難事,對女子來說皮肉之苦固然疼痛,這大堂之上,去衣受杖更是羞事。不少被判去衣受杖的婦人甚至都有自盡的例子。若是身心都能承受如此苦痛,多半是真有冤屈,便需要升堂審理。

  “小女…願受。”李燕低眉順目,把頭納在堂前拜了又拜,很快,左右手那個衙役搬來一張半人身高的春凳。那李燕也不需人押著,自覺的上前趴伏在那小凳上。兩名衙役森冷的目光在李燕身後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審視與期待。這小妮兒年歲尚小,但該發育的地方的早已發育,特別那臀兒,顯得挺翹。“李小娘子,是你自個解了衣裙,還是咱哥倆動手,我們都是糙人,怕一下扯壞小娘子的衣裙。” “不敢勞煩兩位差大哥…我,我褪去便是。”李燕紅著面,青澀的少女紅著面,當眾自褪衣裙趴在春凳上,撅著個腚任由差人責打,光是想想也叫人血脈噴張。

  她緩緩起身,單薄裙擺輕輕搖曳,伴隨著細微的摩擦聲,片刻就跌落在堂前,鵝蛋清一樣白皙的雪臀就規規矩矩的擺放在春凳上,她的雙手緊緊握住凳腿,這模樣都是有幾分任人宰割的羊羔模樣。

衙役握住手中的鴛鴦板,厚實的一丈二大木板重量在手中沈甸甸的,木質表面光滑,帶著一股淡淡的木香。定期凝神之後,目光重新落在李燕那雪臀上。高舉起木板,淩冽的風聲地在李燕的耳畔響過,木板劃破空氣,發出低沈的“呼”聲 。碰!!下一秒在她的柔臀上炸開, 李燕疼的直多少,兩旁按著手腳的衙役猛的發力,四只腕子似鐵鉤一樣囚住李燕的四肢。那行杖衙役站定,左手輕輕一擡,那小臀上大片紅暈早已顯現,右手握緊木板,輕輕一揚,木板再次精準地落在臀部中央,發出沈悶的“啪”聲。力道不算重,但對嬌小的李燕來說,原本只打一邊的鴛鴦杖幾乎要覆蓋她大半個屁股。 連受兩杖,李燕趴在凳上,雙手撐住邊緣,臀部稍微擡高。大腿禁閉想要遮住女子的羞戶。衙役手中的板子停頓片刻,讓皮肉表面的疼痛發散開來,然後再次舉起木板。這一次,他稍微加大了力道,刑杖落下時,聲音更響,整個公堂都帶有一種沈悶的回響。

“啊呀!!”李燕吃痛的悲鳴一聲,那嬌柔的勁似一只雛燕。這公堂打板子歷來是前三板真材實料,打的屁股大片深紅,之後若是使銀子了便可濫竽充數,但像李燕這樣子事發突然,又沒錢使銀子的窮苦人家,只能屁股朝上的一五一十的受著,按道理,這六十刑杖,便是成年人也不一定受得,難道他們便不怕把這個女娃活活打死?怕,自然是怕,歷來凡是鳴冤受杖的,杖多杖少,事後都得給個活氣,杖斃致死便是畏罪事發之跡,不僅僅是衙門內的打手衙役要吃官司,就連官老爺也脫不得幹系,是故,這鳴冤板子要打的疼,打的這些小民受刑不得,自行宣布不告,又不能打的狠,把人活活打死,是一門極其考驗手藝的硬活。這不,兩個掄刑杖的衙役也是衙門里的好手,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李燕那紅臀上。第三下緊隨其後,木板落下的瞬間,他能感受到手腕傳來的反震,是板子透過厚實的臀大肌撞擊到盆骨的觸感,小燕兒的臀部在板子下微微顫動,隨著板子起落,上門的紅暈與淤傷越發的醒目 。

三下過後,兩旁衙役對了個眼色,刻意放慢了手上動作,木板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卸了三分勁才緩緩落下,力道集中在臀部下緣,聲音清脆而悠長。如此打好處便是打的又疼,又不至於傷筋動骨,即使堂上被打的哭爹喊娘,涕淚直流,拖到堂下找個郎中抹上棒創藥,四五天功夫便又能下地走路;這李燕身子骨弱,再按著那個力度打,不到二十板定叫她立斃杖下。

木板起起落落,似暴雨,似流星,光是從痛感看,力道比之前略重, 在看那李燕可憐的臀兒,褻褲因為抖動從腿根抖落到腳後跟,兩瓣鮮紅呈現輕微淤傷,溫度略升,隱約可以看得出一股熱氣,鴛鴦杖一左一右的擊打留下幾道清晰可見的傷痕,秒就秒在臀上傷痕累累不僅沒有一處破皮更是沒有一滴血點。

衙役的目光在李燕的臀部上流連,臀瓣的紅暈若,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蓮,衙役結實的臂膀輕輕晃動,下一杖結結實實的落在那紅臀,木板沈重打在皮肉上,疼得李燕聲都變得細膩尖銳,一聲悲鳴之後她忍不住唾了口沫子,白色的泡沫中隱著血絲 ,先前的連連痛呼,讓李燕口幹舌燥,口中的接連吞了幾口沫子,竟是一股腥甜。

“李小娘子,杖數未過半,我瞧你也這副光景,幹脆,你朝大老爺討個饒,這事便過去了,如何?”一位揮杖的衙役短暫的停下手,他實不忍如此嬌小的姑娘一會被打的血肉模糊,便提了一嘴。

  “不行的…差爺,我要告,我死也要告!!我能挨…差爺不必憐惜,一五一十的打來便是。”李燕的答覆斬釘截鐵,那差人自討無趣的摸摸鼻子,惹來同伴的調笑“你莫是看小娘子的腚兒白皙,舍不得打了吧?”

  “莫要取笑,你也是有兒女的人!若是你妻女如此教你如何動容”隨著一聲厲呵,原先調笑的人反倒是識趣閉上嘴。兩人沈悶的打起板子。在看李燕的臀部,皮膚上布滿細密的紅痕,鴛鴦杖留下的矩形痕跡清晰可見,泛著溫熱的紅暈。

碰!碰!一板子打在臀上,像砧板上的魚肉,臀肉微微顫動,紅腫的皮膚扭動,像極了被開膛破肚的死魚……“碰!”刑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落在李燕的左臀,沈悶的棍棒擊打皮肉聲在空蕩的大堂內回蕩。也讓一眾圍觀群眾無不動容,書生們打開折扇掩著面邊也走了,良家子們心善,便也結伴的離去,剩下基本上便是一些潑皮無賴,以及三位與市井截然不同的三人。北境王望著堂上的一切,眼眸中多了三分深意,一旁的上官虹兒半側著顏,眼中挑逗的看向北境王“千歲當年立下這規矩時,可曾想過今天?亦或是,看著這些小娘子被扒衣責臀,被打的兩瓣鮮紅皮開肉綻,才是千歲您真正想看的?”

“上官娘子……這”劉二不由得的為上官虹兒抹了一把冷汗,敢這樣子和主子爺說話,尋常人怕是早已生不如死。“我又何嘗不知這番光景,先帝治貪何其嚴苛,以至於官員被誣告者,比比皆是。曾有一林姓官員,平日甚是清貧,平生所好,不過是一尾鯉魚。然,俸銀卑微,孤每次召他入王府都令廚子為其烹一道黃河錦鯉,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完。”北境王一面說著,面上的表情略微緩和,宛如的回憶仿佛就在眼前。

  “哪,後來呢?”

  “後來?他為一富豪判案,解了富豪燃眉之急,那富豪便請他去府上共宴,林大人本不願赴,但想著富豪為鄉老,又只是家宴,本著身正不怕影子斜,便去赴了,宴席當日擺了兩條大紅鯉,本就忙碌一天的林大人吃了個幹凈。誰知是夜,那富豪反手將他告上刑部,可憐那林大人,在睡夢中被擡上堂,錯愕中他望見富豪醜惡的臉,悔不當初。當庭拋開腹部,掏出殘魚拋與那富豪。”北境王的平淡的說著,聽的一旁的劉二臉色大變。“這這這……以前都沒聽主子說過,怪不得許久未見林大人了。”

  “上官娘子,你在京都呆久了,你見慣了京都的繁華,卻不想京都外的人心險惡,人若是餓急了,窮瘋了,便不算是人了,是惡鬼,是瘋魔,孤剛來北境之時,遍地餓殍,易子而食,當地的官員卻瞞而不報,米市的米價卻水漲船高。如此破敗之景,讓人不由得覺得如墜阿鼻地獄。而如今的北境,屹然一副第二個京都模樣,改變這一切的,可不是文人墨客的嘴皮子動動,是兵家的劍,和法家的道,我這麽說,上官娘子理解了嗎?”北境王瞟了一眼一旁的上官虹兒,如此辛秘之事令她咬緊下唇。朝廷上皆道北境王荒淫無道,喜怒無常;如今看來相差甚遠。

  “千歲教誨的是,是虹兒逾越了。”

  “無礙,繼續看便是了。”

  視線一轉,再回到公堂,衙役的擡起板子,力道恰到好處,鴛鴦杖與皮膚接觸的瞬間,臀肉微微凹陷,隨即彈回,紅痕更深了幾分。緊接著第二下,落在右臀,聲音清脆。一左一右便添了兩道深紅,卻也不傷皮肉,春凳上,李燕早已香汗淋漓。就連叫喚的聲音都顯得微弱,

“李燕,本官最後一次問你,現在還有撤狀的機會,留全性命,去罷。”

  四十板子都熬下來了,也不差最後二十。李燕的嘴角咧著,殷紅的獻血自嘴邊滴落,她笑著,笑著何其燦爛。“稟告大人,血海深仇,不得不報,還望大人繼續……”

話音未落,板子打在臀部中央,木板的邊緣擦過皮膚,留下淺淺的擦痕,皮膚鮮紅腫脹著,表皮發燙,像極了南門市剛出爐的肉包子 ,臀肉在板子的敲打下微微變形,許久不能回覆。這邊木板剛剛打完,又一木板落在左臀偏下的位置,力道稍重,聲音在大廳內回蕩。“呃啊!!”疼的李燕扯著嗓子悲鳴起來,兩瓣深紅的臀肉顫動得更加明顯。板子不給她歇息的時間,下一板子,緊隨其後,落在右臀,讓本就脆弱皮膚泛起更深的紅暈。兩人打完最後兩板子上前把人的外裙拉上,遮住染血的臀肉,上前一拱手“稟大人,用刑完畢,請大人督刑”知府點點頭,走走堂來,一手撩開染血的衣裙,李燕看著那官兒要瞧自己的屁股,羞得一哆嗦,整個臀部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板子帶來獨有圓形痕跡交錯,散發著滾燙的熱氣。臀部深紅色,滾燙,明顯腫脹,帶著不少血點,隨著李燕的搖晃而輕輕晃動。這明顯是留手了,但知府也不多說什麽,若是打出人命,自己也逃不出幹系,她也吃足苦頭,便也打發走便是了。想到這 知府的臉色一陰,擺了擺手,師爺連忙下堂來“李姑娘,老爺喚你堂後說話,請。”李燕小心跟著了上去。

  大堂後院,知府大搖大擺的坐在一張長椅上,丫鬟遞上早已備好的養心茶,李燕哆嗦的站在一旁,不知是站是坐。“李燕,你要狀告知縣,本府已知曉,但此事蹊蹺,本府還需要斟酌研究,你且去庫房取二百兩,安葬了老爹,回江南做些小本生意吧,就永不回安寧了。”

  “大,大人,這是何意?嘶……!”李燕聽出他語氣不善,一回眸對上知府那森冷的目光;安寧本就是嶺北治下一小縣,安寧知縣更是自己保舉的賢才,沒想到發生這般事,若是鬧到上門去,對自己的仕途大有影響,於是知府便想著破財消災一般支走這女孩。“李姑娘,這大人也是一番好意,為人子女的總不能看著自家親長曝屍荒野吧?我呢也是勸你,好自為之,自古哪有民與官鬥的道理?”師爺把李燕拉到一旁,袖中一陣搗鼓,一個碩大的元寶硬塞到李燕手中,李燕望著手中堅硬的銀元,一想到自己平日里親近的父親竟換來這樣子的死物,不由得兩眼一熱,眼睛一紅,把那銀元寶拋的老遠。逃也似的跑開了。“哎哎哎?李姑娘?小娃娃怎不聽勸呢。”師爺輕嘆著,把那枚銀元寶拾起來,擦的錚亮,重新放入袖口中,轉頭看向知府“大人,您看,這…?”

  “一個女娃娃鬧不出什麽風波,罷了,由她去吧。”

  下雨了,李燕跌跌撞撞的走出公堂,拖著著老父屍體,腳步一滑,一頭撞到在青石板路。冷雨打她的臉龐上,與淚水交融在一起,讓她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迷迷糊糊之間看見官府外那正大光明的拍扁開始正負顛倒起來,她苦笑著。好似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勇氣,一半是身後腫脹的疼痛,一半是對世道的不公。直到一雙錦布鞋撐著油紙傘來到自己跟前。

  “李小娘子,我家主人有請 。”劉二嘿嘿一笑,一臉圓滑笑,伸出那只肉乎乎的大手就要扶起她。

  “你家主人是?”李燕艱難的擡起頭看向那笑的憨厚的劉二。“我家主人便是北境王,李小娘子,他正站在你身後呢。”李燕驚恐的回首,先前在羊攤上那位俊美男人此刻正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身後,珀色的眸子正打量著自己 身邊的美人姐姐替他打著傘,但仍有不少雨水打濕他額前的銀發。轟隆……!一聲驚雷閃過,雷光的光影下,他在暗處的側顏轉變的完全沒有人形而是更像年畫上畫著龍,只是畫片上的龍顯得更為祥瑞,眼前的……更像傳聞中被觸逆鱗的怒龍。李燕揉揉眼,眼前的男人還是那個男人,正冷眼望著自己;反應過來對方的地位時李燕像觸電一樣哆嗦著就要行大禮。

  “免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走吧,換個舒坦點的地。”

  “來,小妹妹到姐姐這兒來。”上官虹兒上前給人撐著傘,而一旁的劉二看見主子也淋雨頓時心急如焚“哎哎,主子爺,淋到了,哎,您慢點,我跟不上了。”眼前的主仆客三人明明是這麽高貴之人,卻和自己貼著如此之近,威風,卻沒有那種官家獨有威嚴,想到這,李燕握緊一點上官虹兒的掌心。“小妹妹,怎麽?是走不動路了?姐姐可抱不動你。千歲,要不您發發善心,抱一抱這丫頭吧?”

  “……盡貧嘴,再這般沒大沒小,回王府,孤就好好收拾你。”北境王的語氣冰冷,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但還是轉身看向近仆劉二“去,抱人。”

  “這這這,別介啊,這那成啊,主子爺,我一個大男人,李小娘子又未婚娶,男女授受不親的,這不是污了她的名聲嗎?”劉二耷拉著一張臉,這人雖然平日奸滑,但是大是大非面前還是領的清,明顯是不敢違背主子的命令,又怕耽誤人家姑娘。北境王大步向前走著,直到看著人真的急得抓耳撓腮,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成了成了,劉二,也別扮猴子了,沒瞧見千歲笑了嘛?”眼尖的上官虹兒指出。

  “咳,孤沒笑,誰說孤笑了?上官娘子怕是雨水迷了眼,眼花了吧?”眼前的三人歡樂的氛圍讓一旁的李燕都忍不住輕聲一笑。她臉上的陰霾也短暫的驅散,只是這幫人,真的可以替自己申冤嗎?李燕站定腳步,察覺到身後人的停滯三人齊刷刷的回頭望向那個雨中堅毅的身影。

  “敢問王爺,當真能替我爹洗刷冤屈?”雨水打過她瘦削的臉,她的嗓音幾乎是顫抖的發問。

  “放眼望去,普天之下,莫有孤無權插手之事。怎麽說,你可安心。”

  “……是呀,若是王爺也不能給小女一個公道,這世道便真是無藥可救了吧?”李燕勉強寄出一絲微笑,一個小女孩遇見如此變故卻屹立不倒實難可貴。她用臟兮兮的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淚,雨水好像打不到自己身上,一擡頭,北境王撐著一把油傘,正牽著自己,嚇得李燕一哆嗦,連忙開口“王,王爺,這可不敢,讓小女伺候您吧?”

  “你夠得著嗎?”北境王挑了挑眉,一旁的李燕仰頭看向他高大的身軀,一副委屈的模樣搖搖頭;北境王的身材在一般武將面前確實也排不上號,他給人的感覺更是一種陰柔之風,但在瘦削的李燕勉強屹然一副巨人模樣。加上他那至高無上的身份,更是給人一種可望不可即的威壓;但他的手牽著自己,卻給人一種違和的溫和,就像夢境一樣違和感。四人便乘著大雨向最近的皇室驛站靠去。


  *嶺北,皇室驛站*本來,帶著一個死人是斷斷進不來這種皇室驛站的,就在驛站的小吏捏著鼻子要趕人時。劉二咧著個大嗓門就往里頭闖“瞎了你們的狗眼,趕頂撞你們千歲爺爺?”直到內府的驛丞聽聞吵鬧走出門,正巧與那雙珀色的眸子對視上,膝下一軟,直挺挺的就跪下了。“屬下參見北境王。”壞了,出門沒看黃歷,撞閻王了。驛丞還是個驛使時,就目睹過北境王的風姿,那年,北境還在打仗,嶺北告急。番人們本都要破城了,硬生生被北境王率領城內兒郎們打回去,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接連勝了十七陣,硬生生把番人趕回漠北。事後在一場慶功宴上,北境王喝的酩酊大醉,眾位將軍想要取取經時他本人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人太少,輸不起。”令眾位將軍一眾汗顏。是了,若是將帥的心中早已考慮上退意,那便無法取勝,唯有退無可退,才能啟發人心中那股求生欲望。當時每天目睹著逃兵被斬首讓他內心尤為恐懼,但便是如此力量懸殊的對決中,硬生生被北境王逆轉了局勢,後續故事被說書人稱作戰場的白龍。只有自己看的真切…哪有什麽白龍,有的只是一個殘忍嗜血的披著人皮的怪物…“免禮,去收拾收拾,把你們的會客堂騰出來,且作公堂。”

  “是…”北境的皇室驛站本就是為了北境王與朝廷和各路王室通訊用,為了迎合主子,私下也備齊了刑法家拾,不一會,一個簡陋的公堂就建了出來。兩旁的驛使拿上鴛鴦杖還有模有樣 就差一身青皂衣便與衙門的衙役無差。北境王換上平日穿上的素黑四爪蟒袍,坐與堂前,堂下李燕聲淚俱下的控訴安寧縣令之行,先前在嶺北,北境王一行也聽的真切,覆核一下基本無異。“李燕,你說的孤基本都清楚了,但是歷來斷案無有聽一面之詞的。”

  “王爺的意思…?”李燕緩緩的擡起頭,看向北境王,他的面容是如此熟悉,但面無表情的樣子卻顯得格外森冷。“汝父既在現場,便叫來問一問。”李燕眸子一縮,沈沈的低下頭,她不敢想象,難道北境王也和那幫惡官一幫沆瀣一氣?“王爺莫開玩笑,家父已死,如何能回王爺的話……”

  “死者也會開口說話。李老丈,若聽的見,勞煩你起身回話。”話音剛落,角落里那團臭氣熏天的草席竟直挺挺的起了身。那半身碎肉半身骸骨的李老緩緩悠悠的走向堂前,身體僵硬的無法跪下,只得慢悠悠半蹲下,以示跪意。“咿呦,這味……”坐在主簿位的劉二正捂著鼻子扇著風,猛一擡頭,卻看見正座上,赤蓮正怒視自己,猛的渾身一哆嗦,再看看周邊的驛使,無不皺著眉頭。“李老丈,不必多禮,有何冤屈,一五一十的說,孤自有定奪。”


  像是什麽咒令一般,先去緩緩悠悠的李老丈擡起頭,像是悲哭的聲調開始念道什麽。一條發白的舌頭吐露出來,像是被烘烤之後完全失去活性一樣塞不回去。“楞住做什麽?記錄在案!”北境王瞪了一眼一旁的劉二,這審死人也太稀奇了,劉二回過神來 忙拿出筆墨記錄著。李老丈一點點描述如何為安寧縣烤羊,又是如何被害。一旁的李燕兩眼發紅,一把抱上父親放聲大哭起來。而那死去的李老只是輕輕碰到女兒的臉一下,屍體像風化的紗布一樣迅速雕零,老瘦的屍骸上,一只只鮮紅的飛蝶從他的骨骼之中破繭成蝶。“這這,這老李頭莫不是成仙了?”劉二最先壓不住氣,指著老李的身體發問道。

  “哪有什麽成仙不成仙,無非是些蠱蟲罷了。”北境王一副見怪不怪的場景,昔日苗疆聖女在中原那次大戰自己作為朝廷一方也曾出面過,只是那小妮子確實有幾分本事,竟然從自己手中逃脫。“如此之景,這蠱蟲只能以屍骸為食,卻有著短暫起死回生之效。”上官虹兒伸出蔥指,指間停著一只紅蝶,那靈異之物只是停留指間片刻,邊留下一道血紅的口子;果真是越是妖艷之物越是危險。“劉二,口供可曾記錄在案。”

  “主子,只字不差。”劉二恭敬的抵過供詞給北境王查驗。北境王簡單的過了一眼,邊遞給一旁的驛丞和幾個小吏一一過目。“既然過目,便請諸位一同見證,簽字畫押 。”個人一同畫押之後,北境王便叫上官虹兒收好。“李燕,念你一片孝心,這有些許銀兩收下,給令尊好生安葬。”

  “那王爺……我父親的仇。”李燕恐懼的看向劉二遞過來銀元寶,這沈甸甸的銀子,生怕又是打發自己的買命錢。

  “孤自有定奪。”北境王說的斬釘截鐵,看著李燕收下銀元寶,邊招呼著劉二和上官虹兒準備啟程,劉二匆忙的換上行頭,駕上馬車半側著腦袋發問“得嘞,主子爺,去哪?”

  “出發,安寧,該找那老小子算算賬了。”北境王依在車廂內的軟枕,而對坐的上官虹兒取出一盒檀木棋盤,整整齊齊的排布好後“此行還有些許距離,不如千歲再與我對弈一局?”

  “哼…這次孤執黑子,必不輸你。”

*嶺北,安寧鎮*

  幾個時辰前,驛使已提前通報北境王將在安寧落腳,這次王爺來的急,往日的驛使都是提前幾日到了。這讓安寧縣令記得團團轉,因為這次王爺來特意吩咐,要飲【非酒之酒】。這酒自古以來只有名酒差酒,豈有非酒之酒之說,想到這縣令愈發覺得頭疼腦脹。而此時,謝師爺正巧來到院內,縣令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拉拽住謝瑩兒解惑“謝師爺,謝師爺,這王爺指名要喝的非酒之酒,是為何物?”

  “非酒之酒?”謝瑩兒的眸子轉了轉了,折扇輕啟,掩了半張臉,貼著縣令的耳畔低語”那可不就是水了嗎?”

  “水……?對呀,本縣怎麽沒想到,不愧是謝才女”一句話讓安寧縣令眉開眼笑,立即讓手下安排起晚宴,是夜,安寧縣府衙後院,幾個精壯的漢子擡上一盤盤精美菜肴,酒席上,主桌正座,北境王安靜的夾著菜,而次座的縣令諂媚的不斷推送酒杯,嘴里的馬屁一個接著一個,說的北境王的嘴角直抽抽,半響,終於端起空無一物的酒盞看向縣令“季大人,孤所求的非酒之酒,現在何處啊?”

  “下官明白。”他使了個眼神,兩個漢子端來一壇子半化的雪水呈了上來。“王爺請看,此為飛狐雪山的雪水,送到安寧正半融半化,味道鮮甜著。”這安寧季縣令,就這半日功夫竟差人快馬加鞭的去大雪山取雪,雪水保溫著運到安寧,還摻著雪末,可不就是鮮甜的嘛。只是一碗水,偏偏不用井水河水,而是費勁千辛萬苦才取來的雪水,如此斯人,求官心切。北境王端著那清澈的雪水,眸子卻比碗中的殘冰還要森冷。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確實是大雪山的雪水,只是季大人…這豆腐非羊,雪水,難道就是酒了嗎?”

  “這……這?!”安寧縣令的眸子一陣收縮 他甚至都沒有想到,北境王的用意。“敢拿水來糊弄孤,膽子不小,拿下!”一聲厲呵,州府調令的千影衛瞬間出動,片刻功夫,安寧縣令,縣令夫人,謝師爺,還有孫捕頭一眾都被死死捆住,不一會功夫,千影衛搬上幾個裝滿水的大甕,擺在幾人面前。“王爺,此為何意啊……”

  “季大人,昔日你烤死炙羊為生的老李時,可曾想過今日?”

  “嘖…我家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我看誰敢放肆。”一旁彪悍的縣令夫人瞪大血紅的雙眼,還想最後掙紮一下。她那彪悍的風格還想對千影衛動手,那只別人根本不慣著她,一個耳光直扇的她六神出竅,她驚愕的擡起頭,平日里為禍鄉里的她橫慣了,似乎還不敢相信事實,但臉上火辣辣的疼感無不不在提醒,一個小小的縣令夫人,實在不足夠入千影衛的眼內。“王,王爺,下官好歹也是聖上親封的,便是下官有罪也理應押送回京 三司會審。”

  “朝廷命官?孤要殺人還在乎你是什麽官?來人,把他們溺死甕中。”顯然,即使搬來朝廷的身份也換不來他們的幾條命,幾個千影衛強硬的擰著人,將那一個個腦袋按進大甕之中,咕嚕咕嚕的冒著水泡,一向體柔的謝瑩兒被一連三次嗆水。首次,她在水中看見自己年幼時,被奉為神童,鄉里鄉親無不讚譽,而隨著身後的千影衛提起自己的腦袋時,往日榮譽漚浮泡影,她大口的嗆水,貪婪的渴求的新鮮空氣,而身後的衛士又把自己埋入水中,她看見女扮男裝通過鄉試,本只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酒後提狂詩,被里長檢舉官家,待酒醒時分,自己已跪在公堂之上,不僅著實挨了頓板子,也被終身取消入仕為官的資格。水嗆的她一連咳嗽,待千影衛再次提起她時,她早已滿臉淚痕,自己從一位自視清高的才女逐漸淪為官府的爪牙,也是自己自甘墮落的結果,待她第三次溺水,眼前灰暗的藍色中,她看見自己在金鱗城的燈會上,獨她一人對上北境王的提詩。在王爺的讚許之中,她曾一展才華……


  記憶之中的北境王忽明忽暗,如波浪般出現在水中,千影第三次提她時,她大口大口的嘔著水,額前披掛著濕透的發髻,完全失去傲氣一樣望眼前的足以決定自己生死的男人——北境王。

  “謝才女,謝師爺,金鱗一別,已是數年,孤甚是想念 ,今日一見,你長開了。”他的語氣像是會見一位久別的朋友,完全難以想象他剛剛想至自己與死地,謝瑩兒突然想起什麽看向旁邊幾個大甕,無一不是沒有動靜 ,死氣沈沈的僵硬著。

  “……王爺饒命。”她心有余悸的回過頭,小聲的求饒著。

  “饒你?倒也不是不行,孤是惜才之人,自是舍不得殺你,但你罪業深重,溺殺留個全屍也是慈悲。”他頓了頓,眼神中帶了三分殘忍的玩味“你若真想活,埋沒了身份來孤的山莊內當個臀奴,倒有一線生機。”謝瑩兒渾身一顫,感受到一絲寒意 不僅僅是自己渾身濕透,而是北境王口中的山莊——責臀山莊,顧名思義,是一座收集烈女艷麗的莊園,而被罰沒臀奴的不僅僅是一輩子淪為奴,更是每日要忍受嚴苛的責罰終無天日。她張了張口,猶豫著無說什麽,北境王冷哼一聲。“看樣子謝才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好氣節,送她上路。”

  “不…!不!小女願服侍王爺……不對,奴,奴願入山莊,只有王爺饒奴一條賤命……”身邊的千影衛連拽著謝瑩兒的發髻,回憶起剛剛被嗆水的痛苦,謝瑩兒渾身哆嗦著求饒著,一股騷尿再也忍不住的從股間漏出,眼中流出兩行清淚,煞是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可想清楚了?”北境王俯下身,手中突然多了一柄謝瑩兒平日傍身的折扇,重重的朝著她的臀上打去,外裙被水打傷後把她的身後曲線完美的呈現出來。

  “是…能為奴服侍王爺,是奴的洪福……”被恐懼完全壓垮的謝瑩兒納頭便拜,她像一條斷脊之犬一樣撅高臀部,討好一樣的搖晃著美臀。往後的日子如何已經無所謂了,若是活不下去還談什麽往後?至此北境王才滿意的起身,對於此等自視清高的女人 摧毀她心中所念,讓她自甘墮落的醜態展現與眾 ,或許才是最溫柔亦最殘忍的懲罰。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京江二中(一)——吳婷婷漫長的懲戒之路(1) (Pixiv member : 光一样)

天降閨蜜管家!姐妹犯錯被懲戒!故事的開始! (Pixiv member : 广东·猪脚饭)

記全能女仆的經歷(一) (Pixiv member : 星河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