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說出的愉悅 (Pixiv member : Icon)

 我並不記得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它不像長高那樣有刻度,也不像生理期那樣被告知名字。它只是某一天突然存在了,就像睡夢中轉身時擦過的風,輕輕地、沒聲地,落在我身體的某個角落。


那天老師講完課,我在教室後門等著媽媽來接我。男生們在講笑話,有人說了句“你要是再搗亂,就打你屁股。”那時候我甚至沒反應過來那是一個笑話,但我的手,卻下意識地攥緊了裙擺。


我記得那個動作,很清楚。裙擺皺了,像藏著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好。不是害怕,而是困惑。我不明白為什麽那句話讓我心里一緊,也不明白為什麽我開始在想象里模糊地覆述它。不是那男生的聲音,而是我自己像在對自己說:“如果再錯一次,就該被罰。”


——罰?怎麽罰?我也不知道。


但就是那樣,我開始“感覺到了”。


後來在家,我有一套灰藍色的連體睡衣,褲腿很長,洗過多次,膝蓋那一段已經泛白。每次穿上它,坐在地上寫作業時,我總會注意到布料摩擦過皮膚時的某種……存在感。


不是舒服,也不是疼,而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正在被感受到”的感覺。


它不尖銳、不興奮、不臟……只是存在著。像燈光落在皮膚上的影子,淡淡的,卻真實得驚人。


那年冬天,學校發新校服。褲子比之前的硬,腰圍太大,老師說“要記得收緊”。我就用皮帶扣緊了兩格,低頭那一刻突然發現,皮帶勒著的感覺讓我說不出話來。


不是痛,是緊。

不是不舒服,是過於明確。


我有一種說不清的直覺:

這條皮帶,不只是為了固定布料——它像是在告訴我:你必須守規矩。


而這句話,比皮帶本身還勒得深。


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些。不是因為怕被責備,而是根本沒想過可以說。那時候我以為,所有人都會這樣感覺,只是沒有人提起。


就像沒有人會專門講“風吹進校褲時腿毛起立的感覺”,但你知道它存在。


我也知道,“被勒住”是一種無法描述的情緒。


我只是沒有意識到,它,會陪伴我這麽多年。


——它是羞恥,也是溫柔;


是警告,也是信號;

是開始時的謎,也是一生里某個無人回應的呼喊。


後來,我在大學的某節倫理心理課上讀到一句話:


“孩子不是從有性開始迷失的,而是從不能命名感覺開始。”


我那一刻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筆握在指尖,突然就記起了那條灰藍色褲子的味道。


它已經不在了,但我記得。


我記得我當時坐得很直,像是怕自己泄露出什麽。

我記得老師講到“身體感是語言形成前的記憶”,我幾乎想舉手。


但我沒有。


因為我知道,如果那天我舉起手,說出那句“我小時候感覺褲子勒得緊”,那將不僅僅是一個故事的開頭,而是一種身份的確認。


而我還沒準備好。



青春期來得比我以為的要早,也比我希望的要晚。

身體在某一天開始悄悄改變,但思維總像是慢了一拍,遲鈍地意識到:這不是“我變了”,而是“我必須學會認識我自己”


初中的時候,我開始對別人身體的某些部位產生興趣。準確地說,是腿。尤其是穿校裙或運動短褲時,腿部線條與衣物接縫之間留下的縫隙。


我喜歡盯著那種縫隙看。


不是出於羨慕,不是對比身材,更不是戀慕。那時候的我根本不懂“戀”是什麽。只是出於一種奇異的執著:那里藏著某種真實,某種人本來的樣子,不經意、不自知、不掩飾。


我意識到,那些被遺忘的瞬間,是我最無法移開眼睛的片段。


我有一個同桌,跑步特別快。她的短褲總會在劇烈運動後翹起一點,露出大腿根部那塊略微發紅的皮膚。那時候我總是分不清自己在看什麽,只知道我的心跳在她停下腳步時也會猛然停頓。


我不是想靠近她,我只是——

想從那種顏色、光線、布料的組合中,拼湊出一種我自己無法命名的體驗。


漸漸地,我開始注意自己的身體。不是觀察,而是試探性地制造感受。

我會用更細的內褲邊收緊自己,站在洗手間里慢慢呼吸,感覺那種邊緣勒住皮膚時產生的熱度與輪廓。


我也開始故意穿校褲時不穿內褲。不是為了什麽大膽的挑戰,而是為了感受布料直接貼住的反應——像是擦過未燃燒的火星,既不痛也不冷,只是被意識到:“我在被感覺”了。


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正在刺激自己,是在某次午休時趴在桌上。褲縫緊貼大腿根,我微微用力,大腦里突然響起了一個句子:


“這不是學習。”


這句話像闖進房間的陌生人,讓我瞬間收緊了雙腿、直起上身、抓起課本翻頁。可它已經出現了,它像標記器,把我從那個模糊的狀態中拉到了現實——並告訴我:你開始了。


我沒有和任何人談起這件事。不是怕被笑話,而是我知道:她們大概不會懂我的意思。


我看到的不是性,不是自慰,甚至不是快樂本身,而是一個人在極度私密的狀態下重新找回對自己身體的主權。是的,那種刺激是來自內在的,是通過自己的身體完成的——但更重要的,是我終於成為了那個可以主動制造感受的人。


那種感覺,比愉悅還重要。


它是一種奇異的控制感。


也有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太奇怪了。

我在周記里寫了句模糊的話:“有時候我們看別人太久,會忘了自己也是別人。”老師在旁邊寫了評語:“想法挺抽象的,繼續努力。”


我看著那句“抽象”,像是在看一份被蓋了章的審判。


我知道我不能太明顯,不能說“我有時候看別人腿會出神”,也不能寫“我喜歡褲子勒得緊”。因為沒有人教過我要怎麽說這些。


於是我選擇沈默。

沈默也是一種方式,一種偷偷觀察世界的方式。


那年我看到過一本書,上面寫著一句話:


“自我刺激不是身體的叛變,而是意識尋找自身輪廓的方式。”


我把那句話抄在書桌上的便利貼上,貼了兩年。沒有人問起,我也從未解釋。


那是我自己和自己的秘密,

是我開始理解“自己是如何被制造出來”的一段編年史。


我還記得有一次躺在床上,房間里很靜,窗簾透著微光。我輕輕地觸碰了自己大腿內側一瞬間,大腦里什麽都沒響,心跳也沒有變化,但我忽然有點想哭。


那不是欲望,那是一種孤獨的感知:

我終於知道,我身體的某些部分,是我自己激活的。


從此以後,世界就不會再完全屬於他人了。

我,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入口。



我第一次寫下那件事時並沒有想太多

那天晚自習結束得很晚 我回到家 洗完澡後坐在書桌前

窗外的風像水一樣靜 靜得讓我覺得紙張也有體溫


我打開日記本 原本想寫作業 但筆落下的一瞬 不是數字

是一句話


今天我打了自己五下 還是太輕


我寫完後楞住了 仿佛那只手不是我自己的

那句話像是從別人那里偷來的

我讀了一遍 又一遍

然後把整頁撕下來 撕得幹幹凈凈 卻沒扔掉

我把它折成四折 塞進抽屜最里側 放在舊校服下


那是我第一次 把羞恥變成句子

而不是感覺


之後我開始斷斷續續地寫

不是日記 更像是私密的感知記錄


我寫


今天褲子太緊 整節課都覺得坐姿不對

我寫

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 心跳在屁股那里開始跳

我寫

洗完澡時鏡子里的自己像剛被打完 不是肉 是眼神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寫

只是覺得 如果不寫下這些 它們就會在腦子里發黴 發酵 變成腐爛的語言

而這些語言會反過來玷污我


寫是清洗

是隔離

是我知道這不對 但我得把它叫出來 那種嘗試


寫著寫著我開始發覺一件事

羞恥一旦被命名 它就開始變得不那麽強大


它變得像一種材料

可以被搬運 被重組

甚至有一天 可能變成別人的共鳴


我不是為了發表 也不是幻想有人讀到

我只是想讓那一頁紙 能替我承擔一部分的痛


我每天在日記後半頁的空白處畫一小圈

圈代表一次自我處置

有時圈中寫5R 代表五下尺打

有時寫15S 代表十五分鐘罰站

我把這些代號當作咒語

在那個沒人能進來的詞語世界里 我是唯一的解密者


但並不是所有文字都能帶來釋然


我記得有一次在午休偷偷讀自己寫的東西

那段寫著


如果我能當著她的面被懲罰 她會不會覺得我也可以配得上她那樣的人


我看到這句話時忽然覺得很想嘔吐

不是因為內容太過直接

而是因為我居然真的這樣想過


原來我不是只為了自己

原來我也渴望被看見


那一刻我終於意識到 寫作這件事本身也在暴露我

它是自我懲戒的副作用

是一種無聲的請求

請讓我留下來 哪怕以受罰者的姿態


我把那頁紙燒了 用香爐蓋著 細灰落在窗台上

那天下午我沒有寫新的記錄

我只是坐在那里 盯著灰燼發呆

我在想


如果哪天有人翻到這些本子

他會不會以為這是一個病人留下的自白

還是一個試圖自救的少女的祈禱


後來我又繼續寫了

沒有停

只是更小心 更含糊 更像一首首不押韻的詩


我學會了用別名 用模糊敘述

繩代表束縛感

藍線代表內褲勒痕

倒音是我對哭喊記憶的命名

這些都是我創造出的密碼語言

為了保護自己 也為了不讓羞恥淹沒在語言之外


有一次我夢見一本書

書名叫《羞恥的詞典》

每個詞條後面都注了使用場景和典型體感

我夢見自己是那本書的編者

但沒人知道作者名


我醒來時很平靜

那種平靜像是某種正式的委托已經完成




那是一次不該發生的談話

也是我這一生最想刪除的片段之一


那天母親正在疊洗好的衣服

陽光落在客廳的縫隙里

我坐在沙發邊 低著頭 手指捏著自己的褲邊

像是準備打開什麽被釘死的門


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就像一個啞巴嘗試描述火的顏色


最後我說了很模糊的一句話

我說 我最近常常有一種想法

就是如果有人在我做錯事的時候打我屁股

我會覺得安心

不是被虐待的那種 只是覺得某些東西可以被結束

我怕它越來越深 越來越藏不住

就像一個病竈 如果不說出來 它會把我整個人吞掉


我本來以為 她會楞住 會皺眉 甚至會沈默

但她什麽都沒說

只是擡起手 很響地 扇了我一巴掌


那種聲音讓我瞬間清醒

比任何一次自我懲罰都痛


她沒有罵我 她只是吐了兩個字


惡心


然後繼續疊衣服 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像那一巴掌不是為了解決我

只是為了擺脫我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把被單拆下來重新鋪了三遍

我想通過布料的對稱 找回一點秩序

但每一次拉直折角

我腦子里都在回響那個詞

惡心


我開始恨我自己

也恨我從未問出口的問題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個需要靠疼痛維持自我存在感的人

一個把羞恥當成秘密珍藏起來的人


我開始寫更多筆記

但那些文字不再像前幾章那樣沈靜

它們像是裂開的紗布 寫著寫著就漏出鮮紅的自嘲


我寫


有人說信仰是約束

可我拿十字架壓不住我的沖動

我寫

有些快感是道德制造的

正因為不能做 所以才不停想做

我寫

被打的時候我不是受害者

我是制造了理由的共犯


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真的想被打

還是只是需要那個儀式

那個讓我能從混亂中分離出來的“啪”的聲音


後來我開始去教堂

不是為了祈禱 也不是為了贖罪

而是為了坐在最安靜的空間里

聆聽道德和快感彼此纏繞的爭執聲


我曾試圖在講道時專注聽牧師講末世

可每當他提到“肉體的墮落”

我卻會下意識夾緊雙腿

那不是淫欲 是恐懼

我怕自己已經被貼上標簽

即使什麽都沒做 也已經是不可救藥的人



我嘗試關掉這一切

我把抽屜里的記錄本撕掉一半

把尺子藏進廚房的廢櫃

我刪掉手機里所有奇怪的草稿和截圖

我試圖變得“正常”


可是就在某天晚上我躺在床上

忽然腦子里浮現那個字

屁股


它不是畫面 不是刺激

只是一個詞 在我腦海里輕輕敲了一下


我忽然就哭了

不是悲傷

是徹底的無力


我知道我做不到和它徹底告別

它不是我的癖好

它是我成長過程中 留下的一塊無法被撫平的結痂


而現在 我不能再欺騙自己說這只是“階段”

因為它早就穿透了階段

成了我對這個世界 最早的感知語言之一



母親那一巴掌

沒有讓我改變

卻讓我第一次意識到

有些人 一生都無法被理解

他們只能自己選擇 與羞恥共處的方式


我開始不再期待被原諒

也不再渴望被糾正


我只是悄悄調低了生活的音量

讓那個快感與道德之間的灰色地帶

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存在下去




那天我在某個平台上點開一個人的主頁

那是我很早之前就悄悄關注的人

他發的每一條內容都帶著試探與規訓混合的氣味

他從不直接使用帶有露骨字眼的描述

只寫 “執行時間十分鐘 過程全程自願” 或者 “到現場請攜帶約定物品並簽署免責”


我看著那一行行字 手心出汗

頁面像一塊濕漉漉的磁鐵 把我吸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也不敢點進去細讀

但我盯著那封私信草稿框已經半個小時


我寫了好幾次又刪掉

“你好 我有點好奇”

“請問地點是在哪里”

“我最近有些失控 想尋求一下幫助”


這些話全都被我刪掉了

因為我知道

只要點下那個發送鍵

我將不再是文字背後的旁觀者

我會變成那個“要真的把褲子脫下來”的人


我並不害怕疼

我害怕的是 那種在真實關系中暴露出我的扭曲

我害怕別人看到我的時候

不是眼神 而是態度

那種輕微的不屑或憐憫

那種“你連羞恥都消費掉了”的表情


我曾經覺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對這些

直到我在平台上看到一句話


“你們這些喜歡受的人 其實只是找不到別的方式證明自己存在”


我一瞬間覺得被掐住了喉嚨

不是因為說得不對

而是因為說得太對了


我開始夢見場景

一個封閉房間 我站在墻角

後面的人手里拿著板子

我轉過頭 想確認那是誰

可每次都看不清臉


那不是懲罰

那是判決


夢里我沒有喊

我只是默默接受每一下的落下

像在償還一筆不是自己的債

而醒來的時候

我卻發現自己全身是汗

手還緊緊抓著床沿


我把自己從夢中抽離出來

告訴自己 不可以 不值得 不安全


我重新拾起尺子

是那把高中時留下來的木尺

邊緣已經有些起毛

我拿了細砂紙打磨了一遍

讓它既不會割傷 也不會太溫柔


我在關上門後 開始重新制定規則

用寫在便簽上的方式 貼在書桌下

一條條 像舊制度的殘骸被翻新


思維分散 → 尺擊三下


夜晚多次分心 → 提前熄燈


有發送沖動未執行 → 罰坐靜思十五分鐘


我對自己說

我寧願回到這一套安靜的儀式系統

也不要用陌生人的眼神定義我的欲望


我想過未來某一天

我或許真的會走進那個房間

低頭 行禮 告訴對方我準備好了


但那一天還沒有來

也可能永遠不會來


因為我知道

在真正的行動面前

我的理智 遠比我承認的 更強硬 更清醒


它不是制止我

而是嘲笑我

說我根本不敢看見那個“實現”的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我重新打開寫字本

那天我寫得特別慢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身體擠出來的


我寫


今天沒有做出選擇

但我至少守住了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樣子


我寫


有時候退回來 也是一種前進

只不過沒人替你鼓掌而已



我把那頁紙折起來 放進枕頭底下

然後坐在床邊 等自己的心跳恢覆平靜

空氣里沒有聲音

只有遠處窗縫飄進來的細風

像一只手 輕輕拍了拍我




我不再幻想有人替我動手

我開始真正相信 如果這場鬧劇要有結尾

那必須由我自己來完成


不是止於羞恥

而是結束徘徊


我準備得比以往更細致

把房間清理幹凈 角落用濕布擦過

門關得很實 燈沒開

只點了書桌邊的小台燈

光線落得溫和而集中

像醫院里預設好的局部照明

不溫暖 但沒有逃避


我拿出了那把木尺

它沒有名字 但這幾個月以來已經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試著先在空氣中揮了幾下

不是為了試力

是為了讓手臂找到久違的起點

我發現自己習慣從右上方發力

握柄靠近掌心中部

每一次揮下去 手腕自然內旋

讓打點更貼近臀部中線位置

這是我練習過的姿勢

不是本能 是建構



我脫下褲子 褪到膝蓋

站在床邊 沒有鏡子 沒有鏡頭

也沒有敘述者

只有我

和這具將被我親手校正的身體


我深吸一口氣

第一次揮下尺子時沒有打滿力

只是像給自己敲了個開場白


“啪”


的那一下很輕

但有種被召回的感覺

像是某種古老的儀式 被遺忘太久

卻仍能一聲喚醒身體深處的反應


“啪”


第二下我開始發力

尺面完整落在左側

肉收緊又松開

聲音比剛才厚實

皮膚那塊地方開始泛熱

我輕輕咬住下唇

不為忍耐

只是控制節奏


“啪”


第三下我換了角度

斜著落在右側下緣

這一下力道偏重

我感到整條腿輕微發麻

那是一種連著脊椎的感覺

讓我站得更直

像某種不自覺的敬禮


“啪” “啪”


我閉上眼睛繼續揮

第四下 第五下

聲音開始連續

每一記都是清晰的交代

皮膚開始泛紅

但我沒有停

我把重心分散在左右兩腳

讓力道回饋得更均衡

我甚至調整站姿

前傾一點

這樣尺面落得更平整

疼痛也更對稱

我知道自己進入了一種節奏


不是發泄

是建構

像搭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小型懲戒儀器

我就是施力臂和承受面


“啪!!”


第十下落下去的時候

我開始出汗

後背有點濕

呼吸比之前急促一點

但手沒有停

反而越來越穩

我發現當你掌握了羞恥本身

疼痛就不再需要解釋



我不知道是哪一下開始淚水落下的

也許是第十五 也許是更早

也許我早就想哭了 只是找不到一個允許我哭的姿勢

可當尺子再次落下時 那種熱感和震顫同時升起

眼眶像突然被推開一樣

眼淚一滴一滴地砸下來

沒有聲音

沒有皺眉

甚至連抽氣都沒有

只是流

身體在承受

心卻像被慢慢挖開


我沒有停

尺子繼續一下一下落下

每一記都像是在跟淚水對話

有種難以言說的快感混在里面

不是性 也不是滿足

是一種極其隱秘的通道

從皮膚被打過的地方

通向某個孤獨的角落

那個地方太久沒人進去

它需要敲門

需要流血

需要有人在它門口打到哭


我越打越重

不是為了懲罰

是因為這哭來得太輕太慢

我想讓自己哭幹凈

像逼自己吐出卡在喉嚨的刺


有一瞬間我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可能是對不起

也可能是求你停下

但我沒停

我邊打邊哭

一邊哭一邊又揮下去


像是想在疼痛與水聲之間

刻下一個沒有人會看的名字


我坐在地板上

濕毛巾放在一邊

尺子靠在我腿邊

屁股燒著一樣的熱感

但我已經停止流淚


我靠著床邊閉上眼

覺得這一晚

沒有人來

也沒有人應該來


因為這是我

唯一真正掌握主動的時刻


我打自己

不是因為羞恥

是因為太久沒有人

讓我相信我仍配得上什麽了不起的結束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身體還帶著前夜留下的鈍痛

我沒有照鏡子

也沒有檢查紅腫是否退去

我只是躺在床上

盯著天花板

讓昨晚的聲音在腦子里來回走動


我以為我已經做完了

以為自己終於完成了一次可以結束的執行

沒有外人 沒有命令

只是我

和我的意志

一把尺子 一個夜晚

一段最後的哭泣


但那種幹凈沒有持續很久

中午我去洗澡

熱水流過後背的時候

我下意識地想

要是打的位置再偏一點 也許會更疼

也許那樣會更有效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

我仍然在想著“更好地打”這件事



那一刻我沒有驚訝

也沒有羞恥

只是有一種淡淡的失敗感

像一張剛寫完的答卷

發現最後一題寫錯了公式

但懶得再擦掉改正

因為你知道自己明天

還會犯一樣的錯


我沒有哭

只是站在那里

手指撐在瓷磚上

任水流滑過肩膀

我感到快感沒有消失

它只是被削弱了一點

被暫時擱置

像是冰箱里封起來的東西

隨時可以再解凍



我穿上幹凈衣服坐在桌前

重新打開小說文件

想繼續那段我曾試圖用虛構替代懲戒的篇章

但那天下午我一個字也沒寫出來


不是因為沒話說

而是因為每一個字

都像是審判

寫下“她趴在木椅上”

我就看見自己

寫下“聲音被壓進喉嚨”

我就聽見昨天的自己哭


我無法欺騙

也無法停手

我像是被一場已知結局的劇情困住

只不過主角換了名字

姿勢換了角度

情節換了主語

但欲望沒走

它只是換了一件文學的衣服



我以為自己清理過了

我以為那二十幾下加上眼淚能沖掉什麽

但我錯了

欲望不是一個會被打服的東西

它更像是個叛徒

你每打一記 它就退後一步

等你累了 它又笑著回來

說你其實還是需要它



夜晚來得比我想象中快

我躺在床上沒有睡著

腦袋里有一個模糊的影像在閃

不是誰的臉

只是一個姿勢

一個隱秘的熱度

從大腿根部升起

慢慢向腹中擴散


我知道它又來了

它不是暴力

它是回聲

是身體在告訴我

“你還沒有放下”


我閉著眼 沒動

只是用力地把枕頭往下壓了一點

像是能用睡姿擠壓掉那些沒用的念頭


但它還在

它一直都在


我知道

我只是暫時不動而已



我開始寫作

不是為了講一個好故事

而是為了知道我自己

到底因為什麽發熱

又因為什麽哭


我不是用小說逃避

我是在試著抓住

那個常常躲在打完以後

又蹲在床角偷偷回來的念頭


我需要讓它坐到我面前

讓我對它說話

讓我在文本里給它布置角色 設計對白 拍桌子 審問



我寫一個女孩

她成績很差 被叫去輔導課

老師讓她站著答題

她不敢說錯

她背直得像個臨刑犯人

我寫她站累了 擡頭看天花板

看到燈上貼著學校的標語

“服從即自由”


這句我寫了三遍

每一遍打完都讓我手指發麻


不是因為它寫得好

是因為我知道

那是我身體里某個記憶說過的話

我寫它出來

就像把那一塊黏在骨頭上的肉割下來擺在紙上



我寫另一個角色

她趴在寫字台上等懲罰

不是為了認錯

而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應得”


我讓她擡頭看窗外的雲

寫她想象那朵雲會不會跟著時間被剪輯成片段

然後我讓老師在她腦後說了一句話——

“你現在的感受 很多人以後會感謝你呈現出來”


這句話我是笑著打出來的

可我笑完以後

忽然很想哭



我知道我在幹什麽

我在給我的“爽點”搭舞台

但不是為了表演

是為了觀測

我每寫一個細節

都在看我哪里起反應


我不是跳進去爽

我是蹲在旁邊

拿著望遠鏡看自己哪一秒身體抽了一下

我一邊記錄

一邊修正


我發現最讓我反應的

不是裸露

不是疼痛

而是那種“無聲接受”的瞬間

那種她低頭不說話

那種她褲子拉到膝蓋卻還想著考試的瞬間


我寫得越多越覺得恐怖

因為我開始精確地知道

我喜歡的

到底是什麽


寫到深夜我去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

忽然意識到

我的小說正在替代我的手

它們讓那種沖動

變成了可以被編輯 被打回 被潤色的段落


它們不再直接流向生殖器

而是先流進文檔

流進句子

流進我所控制的“她們”


我關上馬桶蓋

看著自己膝蓋上的紅印

心里忽然很平靜


我終於

在把自己“變成別人”的過程中

摸到了快感的底座


那是一種可被編排的電流

我決定

我要繼續寫下去

不是為了出版

不是為了誰的認同


只是因為

只有寫的時候

我才不像一個被控制的人


我開始變成

那個安排控制的人




我沒有睡

連續幾夜 我都在寫


我不刪減

我不改字

我讓那些畫面自然地 從腦子流進鍵盤

讓她趴著 讓她哭 讓她不說一個字

讓她穿著我想象中的衣服

讓每一個動作 每一段喘息

都像我曾一遍遍在夢中演練的情節一樣 出現在屏幕上


我不再假裝

我不再用“敘事需要”來為自己開脫

這些不是情節

這些是我


是我所想過的 所渴望過的 所在廁所隔間心跳加速幻想過的

是我在數學課抄黑板時突然意識浮現的

是我無數次點開 又在高潮前強行退出瀏覽器留下的殘像


我把它們通通寫下

寫成一張張頁面

像是剝皮

一層一層往內寫

沒有冷靜

沒有文學性的克制

只有熱

只有赤裸的誠實



我知道有人會說這不健康

有人會皺眉

有人會說你怎麽可以這樣寫

怎麽能讓女孩趴下 怎麽能寫她默默承受

怎麽能不批判 只描寫


可我現在只想說

因為她就是我

她趴下是因為我需要讓某一部分沈默的東西擡起頭來

她接受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想再對抗

我想看它

看清它

看完它


我寫得越多 越清醒

那不是墮落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完整


不是高潮的完整

是對自己誠實到連羞恥都不想裝的完整


我開始寫所有我想過的版本

我讓她在禮堂被叫上台

我讓她褲子只褪一半 但台下的燈光看得一清二楚

我讓老師戴著白手套 一言不發

我讓她哭得不能自已 卻始終沒有說“不要”


我不再為這些段落找借口

不再說什麽“想探討控制與身體的關系”

我只是說

我想寫

因為我曾想過

因為那就是我腦袋的某一部分


不是全部

但它確實在

它確實活著


我寫的時候有快感

但那不是自慰式的興奮

更像是一種釋放感

我知道我不再需要靠幻想偷偷來滿足自己

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

把它寫成角色 寫成段落 寫成小說

哪怕不發表 哪怕被誤解

我也知道 我終於能把自己變成作品的一部分

而不是藏在頁面下喘不過氣的秘密


我就是我幻想的總和

這句我打完的時候

我手心是熱的

不是發汗

是某種力量正在生成


我把光明留給日常

把黑暗全寫進小說


我把那些不能說的

都變成句子

然後堂而皇之地

在某一頁

按下了保存




風一夜未停

我也是


夜色落下時,天花板像一塊還沒擦幹凈的黑板

我盯著它出神

像等一個答案

又像等一聲召喚


其實我知道 她們來了

不是腳步聲 不是幻覺

是一種無可推卸的知覺

像紙在翻 像句子突然變得有重量

像你從小說里走出 卻踩在自己寫下的地板上


她們沒有開門

因為門從沒關上過

我只是一直不敢回頭看而已



林知夏站在那里

一如我筆下的設定

校服 頭發 半低的眼簾

身形筆直得像一行無聲的判決書

她不說話

她只呼吸

可那呼吸聲 像是從我打字的回車鍵底下漏出來的


她是我創造的

可現在她看著我的方式

像是她早就知道我這個人

知道我在哪段文字偷偷加了句描述

在哪個動詞下偷偷藏了期待



還有她

那個胸前掛著十字架的女孩

我以為我早已寫完她

在第十下板子落下時

在她禱告的那一行句子上

可她現在坐在我寫字台邊

手指漫無目的地轉動筆尖

像是等我補全她未完的悔意


她也不說話

但我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在等我承認——

她所謂的“悔改”

其實就是我自己那點

“希望罪惡被原諒”又不肯真正放棄的渴望


她在等我寫出那個我始終沒敢落下的句子

那個藏在我每一個正直願望之後的

不肯服軟的

妄想的尾音



我忽然意識到

她們不是我寫出來的

她們是我那些沒寫完的自己

是我刪掉的章節 是我半夜熄屏時腦袋里還在回響的敘述

是我以為我控制住的角色

現在

她們不聲不響地站在我生活里

像夢境紮根

像影子倒立在天花板上

像我早該承認的那種——

“我其實渴望自己也趴在那張椅子上”的知覺



我沒哭

也沒笑

只是盯著她們

覺得自己像個太久沒洗的杯子

有很多陳舊的茶漬

看不見 卻一直在



她們不責備我

也不安慰我

她們只是靜靜地待著

像我身體里某種審查系統的實體化

一邊原諒

一邊提醒


我忽然明白

我不是在寫她們

我是被她們寫了

我是被一個個欲望的分身合力塑造出來的


我只是她們之中的

那個

最願意坐在電腦前

承認自己

也曾想過那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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