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翼棄兵 #2 鱒魚與漁夫 (Pixiv member : 冥海重工)

 距離我從學校畢業已經過去了五年,莉婭離開我也已經過去了八年。我非常幸運的修學完哲學的所有課程,順利畢業。


我自己也選擇利用家中的資源開了個劇團。沒錯,又是和父親做交易,只要我同意允許他利用劇團搜集權貴們的情報。雖然在其他人眼中簡直不可理喻,不過這的確是父親另一種意義上的支持,就像他從小教我的一樣:“如果我們沒法先動手,那我們就是鱒魚,他們就是漁夫。手里有武器和有武器不用是兩件事。”


他說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好父親,說自己有時候是偽君子,是笑面虎。但是的確以這種方式保護了我,同時也讓我學會了面對殘酷的世界。


“以後如果哪天你需要利用我,女兒,請毫不猶豫。”不知是懺悔,還是話術,他如此說到。


傻瓜老爹。


盡管演出一茬接一茬,不過在團員和代理團長的幫助下,我至少可以擠出空閒時間寫信給莉婭。一個月一到兩封信,這是屬於我們的樹洞,她每次寫信都喜歡叭叭一大堆理論,我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只好放任她近一半信紙的理論內容。是啊,只有這樣的莉婭才是正常的。


但是兩個月前,我寫完回信給她後,她再也沒有回過信,一個月前又寫了一封,仍然渺無音訊。就像一塊石頭丟進大海里一樣毫無動靜。


我感到奇怪,莉婭並不是一個喜歡隨意打斷節奏的人,哪怕有特殊情況她也會提前說明,忽然失聯這事情太奇怪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好在莉婭給我的收件地址是一個天文台,我可以前往那里找找看。不過在去之前,我需要找一下父親。


“你想要克萊因家宅邸的位置?因為莉婭·克萊因嗎?”父親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看著我問道,他看出了我的想法。我想去拜訪一下克萊因宅邸。


“是,她兩個月前忽然失聯了,我想去看看情況。”我回答,父親並沒有阻止我的理由,我早與父親坦白了我與莉婭的關系,他也沒有幹涉。


“可以,在 XX郡的XX鎮,順便幫我給菲尼克斯那個老家夥和艾拉問個好。”父親低下頭,看著桌上的某樣東西若有所思。


父親這次意外沒有選擇“交易”。而他口中的菲尼克斯和艾拉,就是莉婭的父母,兩家本有合作,各取所需,相安無事了十幾年。


“謝謝你,父親。”我向父親鞠躬道謝,他一向如此,從沒有出爾反爾。


“去吧。”


之後我便去找了代理團長,將劇團的事物交給他後,我回到住處,整理這個月用得上的行李。


披風,帽子,還有襯衣襪子,我衣物並不多,只裝滿了半個箱子,之後是各種用得上的東西,旅費。最後,我把目光停留在莉婭送我的棋具上。


“算了,帶上吧。”這套棋具在莉婭送我的那天起我就沒有再打開過。我想……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還可以做個留念。


安蘇菈,不要這麽想,莉婭不會有事的。


但是最後我還是選擇帶上,畢竟……這是我手上唯一一個能讓我想到莉婭的東西了。


我出發了,首先先是莉婭工作的天文台,離我們上學的學校不遠,從我目前的住處過去馬車只要三天。然後是克萊因宅邸,從天文台出發只要半天。


我忍受著馬車的顛簸,看著窗外的風景從熙熙攘攘的城鎮,到金燦燦的麥田,再到已經落葉的森林,一望無際的牧場,最後停在了一座小山前,在山腳可以看到在山頂的一些建築。接下來路程只能靠自己走


為了防止被認出,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選擇了更加中性的打扮,還戴上了禮帽拿上了手杖,盡可能低調。吩咐家里的車夫在山下等我後,我便向天文台進發。一想到可以見到多年未見的莉婭,就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山並不算高,但是路卻比看起來要長,一路上有三兩成群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經過,有的還抱著我看不懂的儀器,有的拿著筆記本寫著什麽。但是無不例外都在忙自己的,似乎訪客已經司空見慣了。正合我意,我不希望太招搖,畢竟我現在即是一個劇團的演員,又是喬萬尼家的門面,被認出來產生的後果難以估量。


走了二十分鐘,我走到了天文台主體樓下,於是便找到一名研究員。


“我想找天文台台長,埃文·謝菲爾德。”這是莉婭在信中提到的名字,只要這幾個月沒有換過人……


“謝菲爾德教授嗎?進門左拐,上樓第一間房就是他的辦公室。”這個研究員倒是很熱情,把具體路線給我講了一遍。


“多謝。”道謝後,我沿著他的路線行進,看來不是所有研究員像莉婭一樣不諳世事。


穿過大門,走上樓梯,然後就是一個普通的木門,我試著敲了下,並沒有反應,又敲了一會兒,里面才傳出一個中年男人說“請進”的聲音。


我推開大門,迎面飄來的是很重的油墨氣味,我在學校圖書館聞過,只有非常大量墨水被潑灑出來才會有這種味道。隨後地上的水跡印證了我的想法,可能是謝菲爾德教授不小心把墨水潑出來了,花了好一會才在我進來之前清理幹凈。


“抱歉,失敬,剛剛有點突發狀況。請問有何貴幹。”謝菲爾德從旁邊的小房間出來,襯衫袖子甚至還是被擼起來的狀態。他倒是只是普通文職人員的形象,可能是久坐的原因體態略微臃腫,不過至少看起來像是好好先生。


“謝菲爾德教授嗎?我叫安蘇菈·索洛,莉婭·克萊因的朋友,我想來找莉婭·克萊因。”我隱藏了自己的姓氏,防止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找莉婭?這……”謝菲爾德明顯變得緊張了,我捕捉到這一點。


“嗯?怎麽了嗎?莉婭在哪?”盡管看起來謝菲爾德在隱瞞什麽,我還是保持克制,不要在這時候撕破臉皮。


“抱歉……你來晚了,莉婭兩個月前就失蹤了,我們試著組織人手尋找,但是並沒有找到。”


“什麽?”我震驚了,“那麽大的活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


“我們也不清楚啊,幾乎是毫無預兆的消失,一聲招呼都沒有!起初我們以為是莉婭去哪取材了,她以前老是這樣離開,沒幾天就會回來。直到五天後克萊因先生親自來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莉婭徹底失蹤了。”


“我可以去莉婭工作的地方看看嗎?”


“可以,我們沒有動過,我帶你去吧。”


“謝謝你謝菲爾德先生。”


謝菲爾德帶著我再次沿著樓梯往上走,走到了三層,又穿過一個彎折的走廊,打開盡頭的一扇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面巨大的窗戶,正對南面,幾乎可以看清整片南方的天空還有山下的小鎮,然後就是窗戶前的一台天文望遠鏡,一個巨大的書架占據了房間的左半部分,而右半部分擠下了辦公桌和其他東西,辦公桌上也擺滿了各種紙張。


“天哪,這也太多了。”我把找到了衣帽架,把披風和禮帽掛在了上面,準備大幹一場,“謝謝你謝菲爾德先生,我還是自己來吧。”


“好的,我們也不方便碰她的東西,麻煩你了。有什麽需要幫忙可以來辦公室找我。”


打發走了謝菲爾德,我打算從書籍入手。


“《小行星動力學》,《月球地質年代推測》,真是的,莉婭也不整理。”我暗暗吐槽,翻找著晦澀難懂的書籍,希望在這上面找到一點線索。


忽然,我在一本名為《天王星軌道誤差之謎推論》的書里找到了一行小字,不知是運氣還是直覺,我馬上就找到了他:“不是星體群的幹擾,這種軌道誤差量級,一定是行星。”


我馬上去找謝菲爾德,將他拉到莉婭的辦公室後,給他看了這行小字。


“等等,我有印象,這本書是半年前才被發表的,起初大家對他並不在意,只有莉婭對他愛不釋手,我就同意她把這書帶回自己房間了,畢竟她的靈光一閃帶來了不少發現。”謝菲爾德解釋到。


“如果這行字是莉婭寫的,那她應該會一條路鉆研下去。”我了解莉婭,她不會輕易放棄一個發現,哪怕是毫無意義的工作。


“是,至少我們工作有了方向,接下來請務必讓我來協助,如果有什麽學術上的事物我可以幫忙。”謝菲爾德說到,我也那麽想,而且我可以看出謝菲爾德還是很希望莉婭回歸的,如果有個機會,他自然不會放棄。


“好的,那就請您暫時不要離開了,可以吧?”


“輕而易舉。”


“好的。”看來莉婭的上司是個好人,加上路上只忙自己的研究員,我初步排除了職場霸淩這種可能性。


接下來是辦公桌,我看著有點頭大,辦公桌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亂,各種草稿雜七雜八的堆在一起,讓我無從下手。


我為了盡可能不打亂草稿,搜尋的速度放慢了很多,直到夕陽撒到書架上,我也沒什麽大的收獲。


莉婭的有個不錯的習慣,就是會把手稿標上日期,我通過觀察,發現莉婭半年來的字跡越來越隨意,比如大半年前的數字7還是正正式式的一橫一撇,而近三個月就像被砍掉左下一點的小寫字母q。


“莉婭在失蹤前一年有沒有短暫離開過。”我回頭問謝菲爾德,其實在信中莉婭說過,近一年莉婭每個季度都會離開崗位一次。我想再次驗證謝菲爾德到底有沒有隱瞞。


“有幾次,我想想……去年七月份,十月份,還有今年一月份和四月份,她找我請的假,沒幾天就會回來。這孩子,我曾讓她多休息,但是就是不聽。既然是她主動,我自然會同意了。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您看。”我把我的發現展示出來,“莉婭的字跡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隨意,我並不認為是被人強行改變的。只有可能是莉婭自己的心態變化。”


“這……”


“我相信你也是那麽想的,莉婭一向沈著冷靜,幾乎沒有情緒波動。但是反過來講,莉婭如果有情緒變化,那也是她自己難以察覺的。再結合那本《天王星軌道誤差之謎推論》上的小字以及這些手稿,還有你說的這本書來自一年前。現在只有一種可能。”我看著謝菲爾德說出了我的推理。


“你是說莉婭可能接受不了自己的失敗幹了什麽傻事?這……”我看著震驚到深吸一口氣瞪大眼睛,隨後捂著胸口踉蹌了幾步。


“謝菲爾德先生你怎麽了?”我趕緊拉住他的手防止他摔倒,然後另一只手拉來椅子讓他順勢坐下,“冷靜!只是我的推論,還沒有證據。”


“抱歉抱歉,只是有點胸悶。謝謝。”


“謝菲爾德先生,我欣賞你的道德水平和管理能力,但是你在這件事上的確做得太慢了。”


“抱歉。”


“現在不是論對錯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莉婭,哪怕是屍體。而且莉婭有點自戀,她不會如此輕易尋短見。”


這並不是安慰人的話術,我也不相信隱秘自負的莉婭會這樣了結。莉婭一直對自己能力有著絕對信心,對各種研究也有驚人的執著。這種執著她毫無保留的揮灑在信紙上,然後傳到我手中。


“我會找到她的,謝謝你的協助。”


離開莉婭的辦公室後,我將調查對象放在了研究員們上,謝菲爾德也陪同。不過並沒有什麽收獲,大都都是稱讚莉婭的能力或者莉婭的八卦,還是一眼看出來假的八卦。


期間倒是有個小插曲。


“我跟你說哦,其實我覺得莉婭的成果來的不幹凈,肯定是借著克萊因的名字剽竊的。”一名尖嘴猴腮的研究員壓低聲音對我說到,明顯是要故意避開不在場其他人的耳朵,而且他身上總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並不覺得莉婭會在意這種評價,但是他對莉婭無端無證據的詆毀倒是讓我燃起了怒火。


“你個混蛋!”我大吼道,我無法壓制這一刻的憤怒,什麽隱藏身份的本能還有淑女的禮儀被我拋到九霄雲外。莉婭已經失蹤兩個月了,而這個王八蛋卻在這悠哉的喝著咖啡說著風涼話。我的身體也比理智更早行動,抓住了他的衣領準備一拳招呼上去。


“索洛小姐,別!快住手!”謝菲爾德先生和另一名眼疾手快的研究員及時抓住我的雙臂並拉開了我與那個畜生的距離,還順便碰倒了在場第三位研究員的咖啡。那杯咖啡一半撒到地上,另一半被我的西褲一飲而盡。


“坐下!”謝菲爾德把我按在椅子上並對其他人喊道,“還有,叫警衛來!今晚有先生說話不帶腦子。”


“可惡,我的咖啡。”而遭遇無妄之災的那個倒黴蛋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咖啡撒一地。


“這只是我的‘認為’而已,咳……咳,你無權這樣對我。”而那個混賬東西還在為自己下流至極的說辭準備著光面堂皇的理由,“教授說得對,快叫警衛。”


“你認為個頭!”咖啡的高溫刺激著我的皮膚,但我此刻並不在意,憤怒的大吼著。


“不,麥斯先生,”謝菲爾德的說辭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讓我恢覆了理智,“與其指控索洛女士暴力行為和莉婭女士的學術造假,不如我們聊聊你的學術不端。”


“什麽意思?”


“今天下午,索洛小姐到達前,那個進我辦公室竊取資料的小偷是你吧,麥斯先生?”


“不是我啊!不對……”那只老鼠本想辯解什麽,但是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就連忙改口,“不對,什麽小偷?我沒偷東西啊?”


“是嗎?那你白大褂一角的黑墨水怎麽回事?”恢覆理智後,分析著謝菲爾德的話,審視著那個害蟲的衣角,才注意到那一小片黑色印記,加上剛才那個熟悉的味道……


而那個混賬慌忙把衣角藏起來。我及時掙脫了束縛,右手揪住了他的衣角,並迅速聞了一下。左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難以阻止。


老娘可是黑幫啊混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毛賊研究員怎麽可能治得了我。


“熟悉的氣味,是謝菲爾德先生辦公室的墨水氣味。”我才明白為什麽那個老鼠身上會有熟悉的味道,原來謝菲爾德辦公室的墨水其實是他打破的。


“那瓶墨水是我從老家帶來的,我可以保證獨一無二。我在里面添加了一點有特殊氣味的藥水,本想給自己放松,沒想到卻成了抓住你這個小毛賊關鍵的證據,”謝菲爾德並沒有再制服我,而是邊說邊走過來,走到最後,將手輕輕拍到那個小毛賊的肩膀上,而我也明顯感受到了這只老鼠的神經反射,絕對是驚嚇的,“本想等索洛女士走後再找你算賬,沒想到你卻自己跳了出來,甚至沒有換套衣服,你做小偷的水平還不夠格。”


“要我再說一遍嗎?叫警衛來!”謝菲爾德先生對其他人說道。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麥斯先生,你覺得我們倆,到底誰是漁夫?誰是鱒魚?”我問那只老鼠,而他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件事很快便處理了,雖然我有一萬種方法讓那只老鼠生不如死,但是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找莉婭而已,順便誤打誤撞的解決了一樁大案。我回絕了謝菲爾德先生的謝禮,本來沖動差點就釀成大錯,還好目前來看沒有什麽糟糕的後果。不過之後我得低調一點了,至少到達克萊因家之前。


第二天一早,我就啟程去克萊因家,中途為了避嫌,讓車夫繞了一下路,好在路程並不長,在午飯前我就到了。


對比其他宅邸,比如坎貝爾家的,克萊因家並不豪華,但是絕對算得上有設計美感,這是來自人類本能的美感,就像狼群會主動臣服更強的首領一樣,人也會讚美男性的肌肉線條,這是靈魂深處的本能。


敲響大門,開門的是一位女仆。


“打擾了,我是安蘇菈·喬萬尼,我是來找莉婭和菲尼克斯的。”對於克萊因家,我沒有隱藏身份的必要。


“找大小姐嗎,抱歉,大小姐不在,不過老爺馬上就回來用餐。我帶您去會客廳等候吧。”


完全不意外。


“好的,多謝。”


克萊因家並不大,而且幾乎沒有覆雜的裝飾。蒼白的墻壁,筆直的線條,還有點綴的直角,似乎在告訴訪客這里是嚴謹,理性的學者家族。整個大廳只有掛著似乎是初代家主的畫像,以及放著部分盆栽。除此之外都被類似的白色占滿。


我被帶到一個相對豪華但不奢華的房間,裝飾也相對多了點。那位女仆說要去喊夫人來,就離開了。


夫人自然就是莉婭的母親艾拉了。


沒過多久,一位頗具氣質的女性打開了門。與莉婭幾分相似,一樣的栗色頭發,深綠色眼瞳,不過卻少了莉婭的外表上的孩子氣,更多的是……一種設計師的氣場?


“你好,我是艾拉·克萊因,莉婭的母親,請問找莉婭有什麽事情嗎?”盡管坐在面對面,艾拉女士還是微微前傾身體,親切的問我。


“我是莉婭的朋友,她與我失聯了兩個月了,我想要了解情況。”


“莉婭的朋友嗎?真是太好了!莉婭從小這樣的性格終於也有了朋友了!”艾拉女士看起來似乎很高興。我倒是很意外莉婭居然整整八年沒有和艾拉和菲尼克斯說過。


“夫人您不知道嗎?”


“是啊,”艾拉女士很興奮,“而且居然還是小唐家的女孩。”


見夫人那麽開心,我反而有點不願意說出認識八年。不過她說“居然還是小唐家的女兒”。


“夫人原來認識家父嗎?”


“是啊,我和他,加上菲尼克斯,就在這附近,其實從小玩到大,不過菲尼克斯那個木頭,和莉婭一樣,總喜歡搗鼓各種石頭,我就喜歡用他找來的石頭搭小房子,他老是說‘這是大地的結晶,不是建築材料’。小唐呢,就喜歡扮演壞人,和我們玩各種遊戲,而菲尼克斯就被我拉著扮演王子保護我這個公主,那時候別提有多開心了,只不過後來……害,都過去了。”


這是父親從沒有和我講過的往事,盡管很好奇後續,不過考慮到禮節,我沒有再追問。找莉婭要緊。


“後來,我成為了建築師,與菲尼克斯結婚,生下了莉婭,並重新設計改造了克萊因宅邸。莉婭她呀和小時候的菲尼克斯很像,對什麽都充滿好奇,不過她沒有遇到玩得來的夥伴,總是獨來獨往的,可惜……”


天哪……


“可是……莉婭兩個月前失蹤了,現在生死不明,而菲尼克斯那個木頭卻還那麽淡定。口口聲聲說自己愛女兒,但是卻沒有一點女兒失蹤的父親該有的樣子,為此我們大吵一架……”說到這里,艾拉女士情緒失控哭了。


看到艾拉女士哭,她與莉婭相似的外貌,我居然有種莉婭在哭的錯覺。我馬上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艾拉女士,哪怕平時我多麽冷靜,看到這幕我還是止不住心酸。


“抱歉,在外人面前失態了。”擦幹眼淚後,艾拉女士接著說道,這是母親在孩子失蹤情況下的正常反應,我並不會介意,而且還是莉婭……


“我沒有什麽別的方法找到莉婭,但是,如果你能找到,還請安蘇菈小姐能勸勸莉婭,實在不行也要給家里報個平安。”


“我會記住的。”


“謝謝你。對了,如果想要和那個木頭交涉的話,下棋是個好辦法。下棋的他會很好說話。”


怎麽又是下棋?話說克萊因家對棋類有什麽特殊執著嗎?莉婭下棋,沒想到菲尼克斯先生也下棋。


艾拉女士以有事物為由離開了。話說回來,我並不傾向菲尼克斯先生隱瞞了什麽,這對他沒有好處,我更傾向有些東西是莉婭不願向菲尼克斯先生吐露的,或者是莉婭吐露了,但是菲尼克斯先生並沒有發現的。


不過有這樣一個機會,還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下棋嘛,至少這幾年來,我為了社交,水平還是有進步的。


沒過多久,會客室的門又打開了,這次是一名男性。


他給了我另一種不一樣的壓力,或者說他本身就是低壓,學者的知性,政治家的老練,還有老鷹的敏銳,居然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他肯定是莉婭的父親,艾拉女士口中的木頭,菲尼克斯·克萊因。


一想到接下來的對手是他,我就感到背後一股惡寒。


“你好,家女不才,惹了麻煩。”一開口就給了我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我不得不冷靜應戰。


“不是的,我只是來幫忙找莉婭的。還有……我代家父唐·喬萬尼向您問好。”冷靜,安蘇菈,保持理性。


“嗯?”菲尼克斯先生像被勾起了興趣,“那只老狐貍居然會主動私下問好,平時在談判桌上根本不會這樣子。”


我的天,一個稱呼老東西,一個稱呼老狐貍。不過如果菲尼克斯先生和父親從小認識,那的確有這個可能。


“不是的,家父或許只是懷念與您小時候的時光。”


菲尼克斯忽然停下踱步,看向我說道:“你怎麽知道?艾拉說的?”


我以點頭回應。


“呵,是啊,開心的時光,沒有爾虞我詐。”菲尼克斯先生點點頭,“可惜回不去嘍,現在我們之間只有利益關系。你和莉婭應該也會變成這樣。”


我差點就認可了菲尼克斯先生的說法,的確,為了家族,為了夢想,為了自己,我也開始拋棄那些多余的雜念。但是,既然如此,我與莉婭的友情卻怎麽也解釋不通。發自真心的友情,根本無法通過利害解釋。


“抱歉,恕我直言,這並不對。我與莉婭的友情,也不會這樣衡量!”我選擇反駁,我選擇頂撞,就像當初我在學校被關禁閉之前那樣。


“喔唷?”菲尼克斯先生再次停下腳步,這次似乎是對我本身感興趣,“莉婭不是感性的孩子,為什麽會和不太理性的你做朋友呢?”


“我現在很理性!先生,您的觀點並不對,我與莉婭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朋友,而不是那種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互相利用!”


真的嗎?安蘇菈,你也不是那種為了自己毫不猶豫利用別人的人嗎?


但是,那麽多年的感情也不會撒謊啊!


“有趣,我倒想看看莉婭的眼光。孩子,有興趣下棋嗎?”菲尼克斯先生臉上露出了難以察覺的表情變化,小到讓人幾乎可以忽略不起,但是還是被我看到了。


“正合我意!”我已經不在乎什麽禮節性問題了,眼下為了莉婭,必須讓菲尼克斯先生“開竅”!



這次的棋具是正常的,不再是禁閉室里的小不點,是規規矩矩的象棋。而對手也換成了更加老謀深算的菲尼克斯·克萊因。


通過擲硬幣決定,我又是白棋,又是先手,盡管不了解對手,不過我的目的只是讓菲尼克斯先生認識到我對莉婭的感情絕無雜念,勝負不重要,整盤棋可以為我創造場外機會。


又是標準開局,成功占領中心,而菲尼克斯先生沒有和莉婭一樣強攻,反而開始以蘑菇戰術拖延。


“棋局很有趣是嗎?”菲尼克斯先生率先開口。


“是的,能讓我保持專注。”我回答,“這讓我想到舒伯特的《鱒魚》。”


“有品位,記得歌詞嗎?”


“明亮的小河里面有一條小鱒魚~快活地遊來遊去像箭兒一樣~我站在小河岸上靜靜地朝它望~在清清河水里面它遊得多歡暢~”我不自覺的唱了出來。


“不錯,不過下次唱的時候還請注意自己的棋子。”菲尼克斯先生笑著,笑納了我的主教。


呵,又是主教,第一次和莉婭下棋她讓出的也是主教。


“棋子而已,為了更大的目的被舍棄也是正常的。”


“有趣。”


又是一輪互吃。


“孩子,我問你,你覺得你我之間,誰是鱒魚,誰是漁夫?”


“誰知道呢?”說著,我用車吃掉了菲尼克斯先生的馬,“我是漁夫,你是漁夫,亦或是兩人都不是漁夫,都有可能。”


“有意思的想法。”


棋局進行到中期,兩人居然還是難解難分,這是我和菲尼克斯先生都沒預料到的。


就棋局而言,我需要一個突破口。


“菲尼克斯先生其實也在關心莉婭對吧?”我問道。


“作為父親,哪有不關心女兒的道理,我不過為了讓她學會面對,用了漠不關心的處理方式而已。”


“我不認為,先生,”我走出王車易位,“如果您真的漠不關心,那為什麽當我說到我與莉婭的友情時,你會微微一笑呢?”


“哼,有趣。也許可能是我肌肉抽搐呢?”出動女皇,威脅到我的後方。


“我不認為,先生,既然您坦蕩的承認了與家父的童年,那在你心里,還是認可這段回憶的。”馬走日,回敬女王,並且將軍。


“如果只是我認為是幼稚的經歷呢?”他的女王解圍,危機解除。


“對您來說,如果說是幼稚的經歷,您應該會選擇拒絕,但是,關於這段經歷,您前前後後一直在努力否定給我看,就像演戲給我看一樣。其實……你心里一直在認可吧,但是,自己卻難以承認,關於我和莉婭也算如此。您說,我說的對嗎?”


再次將軍,並且將死!白方獲勝!


“天……”菲尼克斯先生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驚訝的表情,“不愧是老唐那只老狐貍的女兒,真有手段。”


隨後菲尼克斯先生又是一段沈思。


“對不起,我對我的出言不遜道歉,我認可你的能力。”菲尼克斯先生忽然開口 ,“而且,我的確在關心莉婭,但是莉婭從來沒有領過情,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女兒沒感受到,到最後原來還是我太死板了啊……”


“不,我才是需要道歉的,我言重了。”我梳理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說了什麽。


“沒什麽,對比其他人,你就如聖母一樣,是我徹底輸了。”菲尼克斯先生說著,望向窗外,似乎日有所思。


“有什麽我需要幫忙的嗎?”半分鐘後菲尼克斯先生看向我說到,“我本以為靠自己就能找到莉婭,我試著找遍所有她可能前往的地方,但是毫無收獲,也許是我一開始就計算錯了。”


我能感受到菲尼克斯先生說到“計算錯了”語氣中帶有的略微失落。


“我只需要看看莉婭的房間找找線索。”


菲尼克斯先生點點頭:“莉婭一向不喜歡被別的翻東西,不過她失蹤後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我第一時間就去找了,但是沒有找到什麽線索,哪怕是目的地簡報也沒有,不過以莉婭的性格也不會提前做計劃就是了。”


我被菲尼克斯先生帶到一個房間里,映入眼簾的仍然是與宅邸裝潢相匹配的蒼白。


“莉婭從小就生活在這,如果有什麽遺漏的還請……”


“等一下,”我打斷菲尼克斯先生,因為我注意到桌子上有個白色的東西和一個黑色棋子,我指給菲尼克斯先生看,“那個一直在那嗎?”


“沒有,一個月前仆人打掃過後就沒有再打開過了。”


我走到跟前,白色的東西其實是一張信紙,而棋子是一個黑色的主教棋。


信紙上寫著:“安蘇菈,我很好,但是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然後下面像是刻意空出幾行,又寫了“對了,你覺得我們倆加父親,到底誰是鱒魚,誰是漁夫?”


最恐怖的是落款,莉婭·克萊因,日期就是今天。


“可惡!”我不甘的錘了下桌子,“莉婭肯定回來了,還偷聽了我們對話!”我怨恨自己感知沒有那麽強烈,沒有發現偷聽的莉婭。


“盡管不知道目的,但是至少證明莉婭還活著,我馬上組織人手尋找!”


“不了菲尼克斯先生,”我苦笑著,“莉婭那麽做,一定是不願意見我們,而且說到鱒魚與漁夫,這已經是半個小時前的事情了,這有充足的時間給莉婭離開,現在還是太遲了。”


“唉……的確,莉婭從小每次溜出去都神不知鬼不覺的。”


“漁夫和鱒魚嗎?莉婭已經認為自己其實是漁夫,而我們倆是鱒魚,但是別忘了,最後的結果是鱒魚攪混河水逃走了啊。”


我將那個主教棋塞進自己口袋里。


之後倒是沒什麽了,菲尼克斯先生邀請我留下來吃午飯,他其實並不在意貴族們死板的禮儀,飯後我們加上艾拉夫人一起找了遍莉婭的房間,不過還是空手而歸。我也分享了我在天文台的所見所聞給了他們。之後我就離開了。


那之後半年過去了。


今天我收到一份父親的工作委托,我本以為是很平常的普通權貴的情報搜集,沒想到這次居然是一個我始料不及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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