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嬌女

 


我真的很擔心評委會不會喜歡。白曉蘇抱著手,盯住玻璃櫥窗內那套掛得很高的設計。黑白細格紋的內搭,白色高領長袖西裝材料制作而成的裹身禮服裙,看起來怎麽說呢,至少,白曉蘇自己並不喜歡這種感覺的設計。



四十年代有這種材質,但是做不出這種廓形。五十年代有這種廓形,但是一般使用的是絲綢材質。鐘意風一臉不屑,今年開始往後的十年,覆古是大主題。也只有我能做到這樣的裁剪曉蘇,你天賦不夠,欣賞不來的。



白曉蘇已經習慣了鐘意風歷來的狂妄。可是你看對面Crystal 劉的那套設計,橙色,駝色,藍色,很high fashion的感覺。我們用黑白,會不會老土了點?



鐘意風冷冷笑,現在是金裁獎,人稱設計界的奧斯卡,而不是好萊塢三流明星玩混搭街拍。她故意說得很響,周圍人紛紛側目而視。



Yvonne,白曉蘇抓住鐘意風的手腕,語氣嚴厲了起來,在展覽現場說這種話好嗎?被記者聽到怎麽辦?



又怎麽樣?鐘意風把白曉蘇甩開。拜托,有點時裝天分的人就應該看得懂這里三十二套設計,只有我的甩出所有人一條街。你到底擔心什麽?



哎。白曉蘇嘆口氣。算了。我們都是女人,今次評委有三分之二是男人。我抓個男人問問意見。



那麽巧,《時裝精》男刊的主編剛好在不遠處。白曉蘇沖過去,Alan,你覺得Yvonne的這套設計怎麽樣?喜歡嗎?



蘇艾倫在華麗如宮殿一樣的展覽廳內,如小男孩一樣吹了聲口哨。這不是喜歡與否的問題。Yvonne小姐是真正的天才。



謝謝。你真的不是因為友情才這麽說?白曉蘇仍是將信將疑,鐘意風卻已經殺到。




Sue,如果你懷疑我的設計,那就不要用我的衣服報獎。鐘意風抓住白曉蘇脖子上的珠寶項鏈,面色陰狠。



住手,放開,放開我!白曉蘇感覺到透不過氣來。



蘇艾倫也被嚇了一跳,你們兩姐妹是搞笑還是來真的



我憎恨沒有審美天賦的人對我作品的懷疑。鐘意風狠狠將白曉蘇推倒在地上。




兩側的四名高大黑人保鏢立即沖上來扶起白曉蘇。



一群記者已經沖過來,鎂光燈一陣亂閃。




白曉蘇迅速起身,遮住面孔。



Miss Bai,請問剛才发生了什麽事?是否鐘小姐推倒了您?你們互相之間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嗎?



沒有,完全沒有。白曉蘇忍住眼中噙著的淚水,露出優雅的微笑,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Miss Bai,作為時裝大王鐘鳴前輩最信賴的弟子,是您接手了鐘氏集團的主席職務,而非鐘鳴的獨生女鐘意風小姐。鐘小姐她是否對這件事情非常不滿呢?



兩年前她沒有不滿,現在就更不會。



鐘小姐這次參與金裁獎的競逐,如果成功獲獎的話,您會不會將主席的職位出讓給她?



無可奉告。抱歉,請讓一讓




鐘意風坐在勞斯萊斯幻影里,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曉蘇坐進來,冷冷吩咐司機,開車。



鐘意風轉臉看了看白曉蘇。



脖子里的鉆石項鏈下面,有顆顆粒粒的血點。看看自己的手上也有類似的東西,應該是剛才抓住她項鏈放狠話的時候弄傷了彼此的吧?




一路沈默。



汽車駛入小型精品酒店Fire。這是鐘氏集團下屬的生意,歷年的金裁獎期間,這里都被作為鐘氏的臨時總部使用。



鐘氏時裝集團聲名遠播,但鮮少人知道,鐘氏的前身實際上則是香港的一個精英黑社會組織火鳴堂。潮流所趨,各堂口都紛紛轉型做正行生意的上世紀八零年代,鐘鳴因娶到天才橫溢的女時裝設計師蔡培玉,故而將火鳴堂轉向服裝生意,並且大獲成功。



兩年前鐘鳴與妻子雙雙遭遇車禍,彌留之中在醫院中簽字,將鐘氏集團與火鳴堂明線暗線雙線都交給了養女白曉蘇打理。而自己的獨生女兒鐘意風,就僅僅成為鐘氏集團的首席設計師而已。在鐘氏集團,鐘意風是白曉蘇的下屬;而在火鳴堂中,鐘意風更要叫白曉蘇一聲大家姐,服從她的管理與教誨。




會讓鐘鳴做出如此委屈自己女兒的決定,原因也只有兩個:



其一,鐘意風在時裝方面出類拔萃的好天分,同為人處事上桀驁不遜的壞脾氣。



其二,白曉蘇為人溫柔敦厚,又極有商業頭腦,最重要的是對鐘意風以及鐘家夫婦有著極其深厚的感情。鐘意風亦只有在白曉蘇的護航下,才能在時裝界走得越來越穩、越來越好。




曉蘇。車子停下來,鐘意風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抓白曉蘇的手,你生氣了?



我不是生氣。白曉蘇甩開她手,頭也不回地走進去,我是很生氣。



Sue。



給你三十分鐘時間。白曉蘇看了看寶石腕表,換衣服,洗澡。十一點整在大廳見。



大廳?鐘意風莫名其妙,做什麽?




白曉蘇揚聲,四叔睡了麽?



精神矍鑠的老人推門,堂主和小姐回來啦?



白曉蘇點頭,四叔,堂主家法有沒有帶來?




鐘意風面色一變。



四叔望了她一眼,一點同情的神色也無。



帶了三支藤條,應該夠用。



十一點,大廳。白曉蘇拂袖而去。




鐘意風僵硬地站在當場。



四叔悠悠走來,拍拍她肩。



堂主還從沒動過這麽大氣呢,小姐你這次一定很過分。



我不是有意推倒她。鐘意風嘆口氣,算了,打就打吧。好像真的是我不對。



推倒?要放從前可是一百藤條起跳四叔嘿嘿一笑,小姐您自求多福咯。 


好奇怪,白家小姐  去掉家之後的三個字,居然是違禁字555555









白曉蘇接手集團主席職務兩年來,兢兢業業,將鐘氏旗下的平民品牌Fire的門店數量翻了一倍,鐘氏集團的資產也因此上升了十幾個百分點。



但同時接手的火鳴堂堂主的職位,事實上就只是空懸在那里,並沒有怎麽動用過。




但今天晚上白曉蘇鐵了心要給鐘意風一點教訓。



否則怎麽對得起鐘伯伯和鐘伯母臨終前,抓著她的手,懇求她一定要好好照顧鐘意風時,她給到的承諾?




鐘意風還算是乖,在第二十八分鐘的時候下樓來到了大廳中。



因為算火鳴堂的家務,所以幾位不在堂口任職的高管就識趣地避開了。大廳中的幾個人:四叔乃是鐘鳴的結義兄弟,亦是白曉蘇鐘意風的長輩;鐘氏集團副總經理Tina,是蔡培玉的閨中好友,負責整個鐘氏的對外公關PR等事宜;白曉蘇的私人助理兼保鏢Bobo,是一名退役女特警;恒基、恒安、恒明、恒偉四兄弟是鐘鳴從小收養的孤兒,也是白曉蘇和鐘意風兩人共用的保鏢。




三支粗大的藤條已經擦拭好浸在清水里。



鐘意風忍不住看了一眼這玩意兒。



十六歲以後到米蘭學設計,就再也沒挨過打。就算是小時候,父親母親也寵得很,偶爾動手,兩三下,做個樣子而已。所以鐘意風倒沒怎麽去想疼不疼的問題。



一直盤旋在腦海中的事情就叫做:丟人。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挨打嗎?



怎麽打?



隔著衣服?



打哪里?




想得一頭汗,差點遲到。



下樓來,看到白曉蘇坐在椅子上,脫了小禮服換了棉布衣褲,脖子上果然擦了藥膏。



鐘意風嘆口氣。暫且不論社團堂主之類的問題,就算是對著從小到大最好的好朋友好姐妹動手,把人家弄傷這件事,自己的確有點欠揍。



所以當白曉蘇冷冷開口說“跪下”的時候,鐘意風牙一咬眼一閉,就當著廳里的人乖乖跪了下來。


白曉蘇倒是有點不習慣。



“知道自己不對了?”



鐘意風點頭,“其實……”



她看了眼白曉蘇的棉布襯衣,“當時你要是穿著有領子的衣服,我就不會去抓你的項鏈了。”



白曉蘇氣得一拍桌子,震得自己的手掌生疼,“鐘意風!你討打!”



鐘意風苦笑了下,“沒有沒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而已——Sue,我不該對你動手。是我的錯啦,你沒事就好。”



“不是對我動手的問題。”白曉蘇嘆口氣,“是你從來都不懂如何控制你自己。”



鐘意風保持了沈默。



不用說話,白曉蘇也知道,她根本不認同“人需要控制自己”這個理念。



那麽好吧。就這樣吧。




白曉蘇站起來,走到藤條面前,選了最細的一根。



“脫衣服。”




——終於到了鐘意風最尷尬的一件事。



她脫掉外衣。



里面是白色背心樣式的長睡衣,以及一條絲質的短褲。



都很薄。



記得從前見過父親對別人動堂口的家法,無論男女,都是全裸。



“可不可以留點面子?”鐘意風帶著一絲懇求看白曉蘇。




白曉蘇看了看,“四叔,恒基,麻煩你們暫避一下。”



——清場可以。衣服還是要脫。



現場剩下的都是女性。




鐘意風嘆口氣,迅速將背心脫下來,雙手掩著胸部。



白曉蘇順手幫她撿起來疊好放到一側,“快點,還有內褲。”



“Sue,”鐘意風面上羞紅,“打背上可不可以?那樣的話……太小孩子氣了。”



“按照家法,屁股上挨了五十藤條以上,為了避免更大傷害,就會打在背上了。”白曉蘇很認真地給出建議,“背上肉少,你又那麽瘦,痛感是打在屁股上的好幾倍。乖,把內褲脫了吧。”



“……所以,”鐘意風小心翼翼問,“打多少下?”



“到你願意學著去控制自己的行為為止。”




鐘意風咬住嘴唇。



這是她不願意同白曉蘇討論的一個話題。



是——白曉蘇今天動家法,並不全是因為展覽廳里面的那場糾紛。



她從米蘭飛回來去探望彌留之際的父母,帶著三處紋身,兩條大麻,和一身酒癮。



後來白曉蘇努力打理集團事務,又怕鐘意風心情傷心,並不管她,隨她发泄。



但一年前自從鐘意風跟一個男模交往了一段時間,被娛樂圈注意開始,記者就好奇地查探了鐘大小姐的生活:繼續大麻,酗酒,日夜顛倒,還有各種對待小商小販、餐廳侍者、路人的粗魯無禮和任性妄為事件。



白曉蘇立即將精力轉到同鐘意風的溝通中來。但鐘意風給的答案令人哭笑不得:



“控制行為會妨礙我的創造力。”




也即是說,要保持她在時裝方面的設計天分,就必須容忍她的種種放肆行為,並且幫她善後。



類似的談話爆发過多次,也談崩過多次。



“狠狠揍她一頓”的念頭,也已經在白曉蘇腦海中轉了幾個月之久。




——白曉蘇對於打人什麽的並沒有太大概念。但在被鐘氏夫婦收養之前,她童年時代曾經是在一個以體罰為主要樂趣和事業的福利院度過。挨打的滋味,是白曉蘇記憶中很難忘記的一部分。



若不是到了沒辦法的地步,她並不希望讓自己最好的朋友亦體驗這種難忘的感受。



但既然決定動手,就沒有必要留情。


鐘意風終於脫掉底褲。



冰冷的大廳地板上,除了藤條之外,還有配套的矮木凳和砂板。



“你知道怎麽做了。”白曉蘇用藤條點了點木凳,“姿勢。”




鐘意風回憶了下,起身,走到砂板上跪下來——膝蓋劇痛。



然後彎腰。



窄窄的木凳只能承托住小腹。雙手垂下來,撐在地上。



……這樣無論是臀部還是背部,打起來都很方便。



也挺好的。鐘意風想,可以把自己的臉藏起來,不用怕丟人。




等了很久。



聽到風聲。



但卻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怎麽回事?



又是風聲。今次終於抽了一藤下來。



……咦,不是很疼?



又一下。



鐘意風徹底放松下來。



原來所謂的家法就是以羞恥為主……倒和想象中會很痛的不一樣。




打了三下,就聽旁邊的Tina嘆氣,“堂主,如果想饒了小姐的話,就直接饒了吧。這樣打下去,您的手倒是會酸,她就一點也不會疼。”



白曉蘇苦笑著,“這個藤條很難用啊,我不懂怎麽打人。”



退役女特警伸出手,“堂主,我來吧。您說個數字就好。”



白曉蘇看了看Tina,又望向門外抽著煙鬥和四兄弟聊天的四叔。



咬牙,狠心,“六十。”




Bobo接過藤條。



Tina微笑著,“堂主,我們不如出去喝杯咖啡,一會回來就差不多了。”



“好。”白曉蘇被Tina挽出去。




“知道為啥要讓堂主出去麽?”Bobo捋了下藤條,特意彎腰下來看看鐘意風的臉。



鐘意風大概有點猜到,“她在的話會不忍心?”



“嗯。家法是很嚴肅的事情。”Bobo嘆口氣,“你千萬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很欠揍?”鐘意風悶悶地問了一句。



“捱過去就知道了。”




這一次鐘意風還沒注意到藤條的風聲,就覺得皮膚一涼。



真的是一涼的感覺。



片刻之後她便知道了真正的“挨藤條”是什麽滋味。



只一下,汗就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Bobo倒有點驚訝,“你竟然忍得住。”



“大呼小叫什麽的,很丟人啊。”鐘意風嘟噥著。



“還有五十九下。”



……天。



鐘意風死死咬住牙,閉上眼睛。




第二下咬上肌膚。



渾身肌肉都繃緊。



現在鐘意風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膝蓋跪在砂板上的痛苦。



第三下。



第四下。



第五下。




“Bobo……”鐘意風艱難地開聲,“能慢一點嗎?”



“家法的正常速度還要更快一些。”Bobo輕聲道,“你是第一次,我已經放慢了。”



一次一次咬合。



鐘意風痛得眩暈。



無數次有沖動,轉身去抓住那藤條算了。



為什麽要捱?



為什麽要服從?



為什麽要讓自己那麽痛?



明明人類发明了醫學什麽的來緩解自然的病痛,為什麽還會有這種以施加疼痛為目的的事情存在?


“二十下了。”Bobo收起藤條,“你表現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退役女特警俯身下來。



矮木凳上自帶皮帶。



皮帶拉出去,和鐘意風的手腕、膝蓋綁在一起。



“這麽點數量一般是不給綁住的。”



“……什麽意思?”



“打得太疼了人會自然反抗。但是如果反抗的話,之前打得都不算,要綁起來從頭開始。現在就綁起來也算是特別優待啦。”



平時都是一起喝下午茶的閨蜜。鐘意風實在無法將每次都幫自己削好芒果的那個乖妹子,同現在這個給自己帶來無邊痛苦的小惡魔聯系在一起。



“很痛啊。”她終於感嘆了一聲。



“廢話。”Bobo拿來紙巾,幫鐘意風擦一下汗,然後給她看藤條。




上面星星點點的血跡。



“那麽嚴重?”鐘意風也被嚇到了。



“還有四十下。”Bobo比劃了一下,“估計最後二十下得打在背上。到時候你批件衣服,我叫恒基進來執刑吧。我手太重了,放不輕。”



“……恒基。”鐘意風苦笑著,“他六尺五寸,接近兩百磅。”



“堂主既然說了數字,就一定要打完的。”Bobo伸手拍了拍她已經綻開道道血痕的臀,“接下來的二十下都是打在傷口上,會比剛才還疼很多。要開始了哦?”



“嘿。”鐘意風閉上眼,“打不死就行。”




Bobo說的是對的。



鐘意風的理智失陷。



一藤條下來,就是應聲慘叫出口。



好痛。



又一下。



人真的可以承受這種痛苦嗎?



再一次揮擊。



鐘意風用力掙動手腕。



牛皮帶綁得很牢。



……用什麽詞語來形容這時候的心情?



沮喪?



絕望?



“好痛……”鐘意風下意識地喊出來。“不要打了。”



“不可以。”Bobo嚴肅地回答,“才二十八下,還沒到一半。小姐你忍耐一下。”



“……我會控制我自己的。告訴曉蘇……啊!”



只想要停止這種痛苦。隨便什麽條件都答應。



那些什麽革命黨被拷打之類的,就是在這種心情下成了叛徒的吧?



藤條揮下來的間隙,鐘意風才是自己,偶爾還可以想想這種事。



而藤條抽在身體上的那一剎那,鐘意風茫然覺得自己回到五歲左右。



……淚水滴滴答答落下來。




哭了?



間隙時候想要逞強的鐘意風驚覺自己滿臉眼淚。



來不及嘲笑自己沒用,又一次鞭打。



“……媽咪。”她應聲呼痛。“救命……”




門被大力推開。



白曉蘇震驚地看著眼前情景。



鐘意風的臀部和大腿已經是連綿成片的紫黑色。整個臀部的表皮幾乎被完全撕去,幾條長長深口子猙獰地撕裂在上面,鮮血往下流到膝蓋。




“住手!”



“三十九。”Bobo回頭告知目前的數目。



同時手下大力抽落。“四十。”



她暫停下來。


白曉蘇沖了過去。意風!



鐘意風緩了很久,才從剛才的狀態中回來。蘇



白曉蘇聲音顫抖,帶著哭腔。你還好嗎?很疼嗎?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麽嚴重的



你哭什麽?我還沒哭呢鐘意風不耐煩地動動手指,又被牛皮帶拉回來。身上不痛了,才感覺到手腕有



點擦痛。應該是剛才掙紮得太厲害了?不對,我哭了。鐘意風想起來剛才自己的眼淚和哭叫,瞬間覺得很



想去死,不僅哭了,還對Bobo保證了,說以後會好好控制自己了。唉,蘇,你別哭了真是的。




堂主。Bobo過來把白曉蘇扶起來,還有二十下,鞭背吧。



不。白曉蘇即刻拒絕,她都已經這樣了,怎麽可以再打?



堂主說話一諾千金。Bobo善意地抓著她,不可以出爾反爾的。



就出爾反爾一次有什麽關系?白曉蘇心痛到快要死掉。



有關系。趴在凳子上的鐘意風回頭,嘴唇下面一排紫色牙齒咬的幹澀痕跡。聽Bobo的吧,我可以的。都



已經這樣了,沒必要半途而廢。



Bobo頗為讚賞地看了鐘意風一眼,小姐的設計天賦像夫人,骨氣倒還有點像老爺呢。堂主,您給她批件衣服



,背上的二十下,我叫四爺進來監督,讓恒基動手。小姐挨都挨了,不如換個硬氣的名聲,二十下很快就過去



的。




Tina端著咖啡進來,Bobo說得對。曉蘇,火鳴堂歸根到底是鐘氏集團的根基,Yvonne之前在兄弟中名聲很差



,你這次家法時機正確,對你們兩個都有好處。



鐘意風疼痛略緩,又在那里插嘴,Auntie,我只是拖欠了些丸仔錢而已,不能算名聲差吧。



你還在K丸?白曉蘇心中的憐惜心痛和愧疚瞬間飛到九霄雲外,FuXX。鐘意風你活該!



她閉上眼睛,不去看鐘意風的傷勢,就按照你們說的處理吧我先上去睡了。等下打完了,白曉蘇偷偷



睜開眼,看一眼地上的砂板,在這里罰跪一個小時,然後就請Doctor Li過來幫她處理一下。拜托Auntie



Tina和四叔了。









鐘意風一句話為自己多換來一個小時的罰跪。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Tina溫柔握了握她手,你故意那麽說,叫堂主堅定決心的吧?



鐘意風垂下眼睛。我怎麽樣都沒關系。她不要難做就好了。



Yvonne是乖孩子。Tina溫柔解開牛皮帶,取過那件白曉蘇疊好的長背心裙,幫鐘意風穿起來。



Bobo去請了四叔和四兄弟進來。




堂主特別允準,最後二十下改鞭背脊。Bobo將染血的藤條扔回桶里面,取了一根最粗的交給恒基。她這



條裙子跟露背的差不多,應該也不會減輕太多疼痛,求四爺和Tina姐包容,留衣受責。



四爺同Tina自然都沒意見。



Bobo將橫凳撤走,Yvonne小姐,你只要跪著就好了,盡力忍耐吧。




因為是責打背部,所以不需要趴下來也可以。



面前的主位是白曉蘇坐的,她不在,所以面對前方也看不到什麽人。



鐘意風當其他人都不存在,擯除一應尷尬心情,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今次她知道要全力迎接的到底是什麽玩意。




恒基咳嗽了一聲,小姐,得罪了。



鐘意風緊緊閉上眼睛。



頭腦中嗡的一聲。



痛到窒息。



背上真的比屁股上疼好多啊。



尖銳的疼痛似乎直接刺入了心臟,蔓延到全身,連指尖都在痛。



但她晃了晃,保持住姿態。



身體好像已經能夠習慣疼痛這件事了。



又或者,她已經對為什麽要痛、怎樣能不痛這件事情徹底不抱任何興趣和期望。



很專心地只想一件事:快點熬過這二十下。



就能回房間睡覺。




第二下。



第三下。



第四下。



連四爺的眼睛里亦流露出讚賞的神色。



一個第一次挨家法的女生,能夠這麽硬氣,果然是骨子里流著鐘鳴的黑社會血液吧?




十下之後,恒基手上的藤條上也開始沾血。



背部雖然區域廣闊,不太會出現鞭痕疊加的情況;但的確皮膚較薄,但凡兩藤交匯的地方,都是星星點點的血



珠,染在白色的背心裙上面。



但客觀說來,鐘意風心中知道,恒基的手勁的確要比Bobo小些。



Bobo打起人來好像推鉛球,腰腹部的力量全開。



恒基最多就是肱二頭肌而已。




一片胡思亂想。



一次又一次藤條落下。



挨打真的是體力活,每一次都要調動全身肌肉來對抗那種痛楚。



明明前後不過二十分鐘,鐘意風卻有種打了三小時網球的感覺。



十七,十八,十九。



心里默默數著數字,死死咬牙忍到現在的鐘意風,終於在第二十下藤條下全身放松,癱倒在冰涼地板上,大口



喘息。



膝蓋的痛楚也湧上來。



粗糲的砂板咯得膝蓋一片血紅。




Bobo過來扶起她,還有一個小時的罰跪。我現在就去通知Dr Li做準備,小姐你再堅持一小下吧。



一個小時是一小下嗎鐘意風開始有點恨白曉蘇:少說個二十下多好,罰跪個半小時不行麽?



四爺摸著胡子呵呵笑了笑,小姐還是那麽精神。孺子可教也!





七天的展覽,鐘意風除了第一天去推倒白曉蘇弄了個副版頭條之外,其余六天都沒有出現。



第七天晚上是頒獎禮,不得不出面。



——準備好的大露背禮服裙子只好放棄。



背上鞭痕看著還挺新鮮的。



“給我找件白T……帶點透明感的那種。”鐘意風對助手发號施令,“然後外面就穿燕尾服。對,黑絲絨的。女人為什麽不能穿燕尾服?燕尾服里面為什麽不能搭白T?……你被開除了!”




燕尾服,白T,細皮帶,闊腿長褲。



“鐘小姐,沒有準備你尺碼的男式鞋子哎。”



“鞋子?穿原來那雙就好了。”本來配大紅晚裝的紫紅色火焰圖案的超高跟涼鞋,配在燕尾服下面,別有一番風情。



鐘意風再把本來要戴的珠寶也戴起來,華麗的三十幾克拉的祖母綠垂在白T上,耀眼的美。



“眉毛畫得向上斜飛,但是不要很粗。底妝要幹凈,上下全滿的眼線,孔雀藍煙熏。不要口紅。”鐘意風對化妝師也一如女王。



白曉蘇穿著簡單的米白色魚尾裙走進來,真心地哇了一聲。“Yvonne你真美。”



鐘意風微笑了笑,把她抓過來,湊到耳邊,“走路還是很痛,每一步都痛。”



“活該。”白曉蘇保持微笑輕聲回答。



鐘意風抓過一杯紅酒一飲而盡,“今天晚上不要管我喝酒,不喝鎮不住痛。”



白曉蘇只能輕輕嘆口氣,捏了一下鐘意風的手。




晚宴入場。



鐘意風的男裝造型果然惹起一片驚艷。



白曉蘇很快被幾位地產界的老總包圍住。都是租商場給Fire店鋪的主顧,不能不應酬。



鐘意風就跟隔壁家Quarters集團的太子爺,也是從小玩到大青梅竹馬的金发混血兒帥哥紀柏在露台上聊天。



“Yvonne你的作品真美。”紀柏由衷讚美,“不過好可惜,要輸給Crystal劉那種庸俗爛作。”



鐘意風拿酒的手凝住,“內定了Crystal?為什麽?”



“那個金裁基金會嘛,劉家出手資助了半億——是美金。這麽多錢換個獎,誰拼得過?”



鐘意風耳邊嗡嗡。



“我家也不是出不起,你家當然也不是出不起。”紀柏無奈,“不過我們都不屑做這種事,所以他們也沒必要找我們。不過,Yvonne,你是銀獎。我爹地是頒獎嘉賓,他看到了名單。”



紀柏抓住鐘意風的手,“我是銅獎——在靠自己的人里面,Yvonne你最厲害。”



“我不厲害。”鐘意風沈郁搖頭,將整杯威士忌倒入口中,“還有大把平民設計師,才華無處釋放。”




紀柏拍拍她背。



鐘意風輕呼一聲跳開。



紀柏露出微妙的神情,“江湖傳聞,你被你妹妹痛揍了一頓。是真的啊?”



“別提了……Sue只比我小幾天,不算我妹妹吧。”



“話說……鐘氏畢竟是那樣的出身。”紀柏忽然認真提議,“你的天分全世界都有注意到。如果哪天有興趣的話……不如來我們Quarter吧!”



“啊?”鐘意風瞪大眼睛看住自己青梅竹馬。



“在自家做首席設計師,同在別家做首席設計師沒區別。如果你來,我就退休,好好去管理集團生意。時裝部分全部交給你經營,你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眼色。”



“神經病。”鐘意風斷然回應,“我沒有看任何人眼色。鐘氏也不是什麽令人羞恥的出身。”



“那你別告訴我你身上沒有傷痕。”紀柏冷笑著,“Dr.Li的嘴巴可不緊。這宴會里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你猜猜還有幾個?”



“我是自願的。”鐘意風想拿酒,這次經過的服務生手里卻全是橙汁。



她想也不想,抓過一杯,隨手潑在了紀柏的臉上。




紀柏一身白禮服被潑出橙色蠟染效果。



鐘意風轉身離開。



紀柏哭笑不得,楞在當場,口中喃喃咒罵,“Sue幹得好!”


白曉蘇好容易從一群中年男子群體里脫出來。



Bobo遞給她一支蘇打水。女特警今天穿了性感的銀色禮服,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惹人側目。



“Yvonne呢?”白曉蘇四處張望。



“剛剛在東露台上跟紀柏少爺聊天,然後潑了人家一杯橙汁。現在則在西露台上跟日本財團的淺野少爺聊天。”



“她倒是一點也不寂寞。”白曉蘇感慨了一聲。



——七天前半夜十二點鐘,白曉蘇忽然覺得全身不對勁,沖下樓,就正好看到鐘意風暈倒在大廳里。



完全沒有功夫背景的白曉蘇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激发出了潛力,橫抱起五尺九寸一百磅的鐘意風,電梯也忘記做,就直沖上樓梯。



Bobo在後面追也追不及。



Dr.Li在診治的時候,白曉蘇心情沮喪,正想走出去。但出人意料的是,半昏迷中的鐘意風抓住Bobo的衣襟,卻一直囈語著白曉蘇的名字。



後來Dr.Li再三向白曉蘇保證,這頓看起來嚇人的鞭打並不會給鐘意風帶來什麽不可違逆的傷害,至多一個禮拜鐘意風就可以到處亂走,白曉蘇才從傷心欲絕的狀態中恢覆過來。



“鐘小姐的皮膚較薄,好處是看起來細白潤澤,壞處就是毛細血管分布密集。所以看起來傷口很嚇人,但恢覆起來也會很快。”



Bobo趕緊在旁邊點頭幫襯,“堂主你記得不,她被蚊子咬也是這樣,幾分鐘就起大紅包,但是一兩個小時就會褪掉。”



“可是她為什麽會昏過去?”白曉蘇仍然擔心。



“Yvonne小姐暈過去主要是因為她嘗試刻意保持跪姿,導致全身肌肉緊張,血液流淌不暢,造成輕微缺氧。傷勢方面,她現在都還沒有发燒,應該不會有感染,很快就會醒來。”



Dr.Li指著鐘意風臀部和背部的幾道傷口,“這些地方呢,就會像是被小刀割開了一樣,三天左右會結痂收口,十來天痂掉了就好了。一定要記得每天塗我開的藥,不然可能會留下終身疤痕。”




……哪里止每天?



白曉蘇一天三次逼著給鐘意風塗藥。



鐘意風一開始還覺得尷尬,後來也慢慢習慣了。



第三天,四爺過來執行家法的後續流程:問話。



“三天前家法六十藤條,鐘意風你服氣嗎?”



……其實答服不服氣都可以,沒差。白曉蘇下意識地覺得,鐘意風一定會說不服氣。



誰想到,鐘意風竟乖乖點頭。



“對堂主有怨恨嗎?”四爺問。



鐘意風搖頭。



“別老點頭搖頭的,說話。”四爺抽著大雪茄。



“沒有怨恨。”鐘意風趴在床上,聲音不大,但是語氣挺堅定。“是我有錯在先,堂主罰得對。”



“以後會改過自新嗎?”



“……我盡力。”



這個已經是鐘意風可以做出的最美好答案了。



白曉蘇瞬間眼睛濕濕的,又想哭。



四叔恢覆了親切模樣,摸了摸鐘意風的頭,“小姑娘就該這麽樣乖乖的。控制自己的行為有啥不好呢?”



鐘意風想反抗,牽動身上傷口卻痛得一身汗,只好口頭反擊,“到您這個年紀還在抽雪茄,也屬於控制不住自己的範疇吧?”



四爺吹胡子瞪眼地走了。白曉蘇就好像下定了決心,“Yvonne,我以後不會再打你。”



“哎,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白曉蘇莫名,“難道你希望我打你?”



鐘意風想了想,“我知道,挨的人是我,但是你比我還難過。你的眼淚對我來說威懾力比挨打什麽的要大好多……所以我還是會盡量試試看找個中間路線,不再惹那麽多麻煩。但是作為堂主和鐘氏掌舵人來說,你還是不要夾雜太多私人感情,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用特殊對待。不然你跟我又有什麽區別?都變成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人了。”



白曉蘇正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卻聽見鐘意風又補充,“我控制不住情緒,還能換來過人的審美天賦。可是你連天賦也沒有。”



——這個人就是天生欠揍。



白曉蘇在她高翹的臀上狠狠拍了一掌。“好你等著。我下午就去高爾夫球會!”



“What?”



“Bobo說了,練習打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高爾夫。”白曉蘇冷笑了笑,“我答應你,下次揍你,我肯定自己動手!”


Sue。Bobo叫她,快要開場了。我去叫Yvonne過來入席?



好。白曉蘇從思緒中回來。



遠遠望過去,西露台上,鐘意風死性不改,似乎又跟人家日本貴賓吵起架來。



白曉蘇帶著微笑嘆口氣。



她就是那種人,要拿她怎麽辦好?



如果她聽到鐘意風與淺野的對話,大概不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




淺野集團的資產大概在八百億到一千億美金,名列日本六大財閥之一。下個月我的看守期滿,就可以全權調動這些資產。Asano舉著琉璃杯,姿態優雅挺拔,鐘氏雖然也是香港的實力派財團,但資產只有八十億美金左右,其中大部分是集團名下,還有十二億多是白曉蘇小姐的個人名下。鐘小姐您可以調用的資產不到一億,對嗎?



鐘意風翻翻白眼,大概吧。



她轉身想走。卻被淺野接下來的表述驚住。



for one night,一億美金。



你說什麽?



陪我一個晚上,一億美金今夜十二點前會匯入你的私人賬戶。



一個晚上一億美金?鐘意風哈了一聲,這個價碼,找奧巴馬陪你都行。



我的資產是你的十倍,對我來說的一億美金,相當於對你來說的一千萬,隨便買什麽都可以。我為什麽不能嘗試去獲取我愛慕的女人的身體?



你愛慕我什麽?鐘意風看看自己的燕尾服,我今天打扮得像個lesbian。



你不是麽?淺野用手指撫上鐘意風的臉頰,外面都傳聞說,您和Sue Bai是一對女同性戀。



可笑。鐘意風淡淡躲開淺野的手指,我想你喝醉了。



這個是你的私人賬戶吧?淺野舉起手機,一億美金已經到位,我一個指令就能轉賬。事實上,如果可以花更少的錢我當然願意。但我的智囊團計算過,低於一億美金的話,鐘小姐只會覺得是種侮辱,而不會留給我對話的機會。



鐘意風仔細看,的確是自己的戶頭。



一億美金是什麽概念?



可以做很多事。例如建立自己的獨立品牌。



或者去收購一個她喜歡的歐洲牌子之類的。



就算是白曉蘇,面對一億美金的生意,也會嚴陣以待,全力以赴。



一晚上就能換?眼前的男人六尺高,體態均勻有力,五官幹凈,氣質並不惹人討厭。自己倒貼錢去跟男模玩419也不是沒有過。幹嘛不答應他?



我承認我心動。但我還是想知道,你喜歡我什麽。



鐘意風看看場中好幾個世界級的美人名媛,數十個新銳名模,無數年輕渴望的眼睛。一億美金可以將她們打包團購。



本來我只是很欣賞鐘小姐的設計才華。淺野抿一口酒,對您產生巨大的興趣是因為七天前的那件事。



哪件事?



眾所周知,香港有著迷人的習俗和傳統。淺野帶著一絲欲望打量她,我必須坦率地承認,我喜愛SM超過二十年,聰明、倔強、任性而有才華的美人,是我最愛的品種。



鐘意風往後退了一步。



淺野繼續侃侃而談,Dr.Li向我描述了鐘小姐的美麗和倔強,我一想到您被鞭打下的情狀,就覺得非常興奮。



所以,你的for one night的意思是



我當然會做得比一般的sex多很多。不過您放心,我不會像你們中國人那麽不解風情,把您玩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那麽粗魯。SM的精髓在於令你服從。



鐘意風又開始想要找酒。



今次淺野聰明地往後退,揮了揮手,兩名高大保鏢掩上來。



鐘意風只好自己把整杯酒喝掉,一句話也不多說地轉身離開。



身後Asano還在那里優雅地提醒,Yvonne小姐您擁有我的電話號碼。今夜十二點之前,我的條件保持有效。





“怎麽啦?”白曉蘇看著身邊的鐘意風那一臉的陰郁。



“沒事。”鐘意風揉著太陽穴。



雖然座位很柔軟舒適,坐著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一陣一陣的疼。



台上世界知名的美女主持人已經上台,邀請金裁獎主席致辭。



三十六件參賽作品的3D立體投影隨著他的介紹在會場中冉冉出現。



“入圍的前五名作品是:Yvonne 鐘,‘Tough’。Gilbert Grey,‘a Scarecrow’。Crystal 劉,‘Meeting mix’。Thomas Nelson,‘Simply the last’。D.D.Katori,‘夢の界’。”



一片鼓掌。



白曉蘇湊到鐘意風耳邊,“Crystal那件你不是說惡俗麽?怎麽也入圍了?”



鐘意風不耐煩地答,“入圍不代表不惡俗。你不相信我的品味?”



“我覺得你太驕傲了。”白曉蘇搖頭,“十五人的評審委員會,難道比不過你一個人的第一反應?或者你只是討厭和你一樣性別的女設計師而已。”



鐘意風冷笑了笑,起身,罔顧台上要求五位入圍設計師上台的呼籲,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吧台,抓了一杯馬天尼一飲而盡。




“Yvonne,”白曉蘇追過來,“上台。”



鐘意風瞪了白曉蘇一眼,轉身向著出口處離去。



“你會後悔。”



“我不會。”鐘意風覺得鼻梁處酸痛,邊走便摸出電話。




Asano……淺野。怎麽找不到?



會場門外的風吹得鐘意風渾身一凜。




“我相信您是在找我的電話號碼。”加長型的轎車停在門口,日本人胡須修得很精致,帶著一分看獵物的眼神,笑笑地看住鐘意風。



“我跟你走。”鐘意風伸手去開車門。



淺野握住她手,“你是清醒且自願狀態嗎?我看到你喝了很多酒。”



“白曉蘇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Yvonne鐘是世界範疇內有名的千杯不醉。”



鐘意風用力拉開車門,鉆進來,將自己狠狠拋在車座上。



好痛。



卻痛得很爽快。




淺野笑著坐進去,“到帝國酒店頂層總統套間。——打電話給我的助理,準備好全套用具送上來。”



“全套用具是什麽?”鐘意風緩過一陣疼痛,松開緊握住把手的手。



“我保持我的承諾,不會讓你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其他的事情,你無條件服從就好。”



“……性接觸的話必須用condom。”



“那當然。”淺野優雅地點頭,“我們都是有身家的上等人。”


帝國酒店頂層的風景很好。



三個臥房都有很大的玻璃落地窗,外面是連通的獨享露台。



鐘意風在玄關處疲憊地去脫高跟鞋,隨口說,“給我杯酒。”



忽然下巴上被人緊緊捏住。



“進來了這里,你不再是為所欲為的女王——我沒有允許你脫鞋。”



……開始了?



鐘意風閉上眼睛,繼續將高跟鞋甩掉。



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然後被淺野整個提起來,往墻上撞。



鐘意風眼前发黑,然後雙手被反擰,痛得像要斷掉。



她倔強地不出聲。



終於卻忍不住肩膀的劇烈疼痛,“……唔,放手……放手!”



淺野繼續狠狠一扯,鐘意風慘叫出來,然後才被推倒在地上。




房間有雪白的地毯。



鐘意風蜷縮在地上,努力活動自己已經麻木而顫抖著的手臂。



淺野的皮鞋走過來。



很精致而上等的手工訂做。



皮鞋踩在鐘意風手背上。



鐘意風閉上眼睛,“對不起。”



淺野頗感興趣地輕輕踩踏她的手背,“什麽對不起?”



“服從難道不就該說這些的嗎?那應該說什麽?”鐘意風有些不耐煩,“難道說謝謝?”



“有意思。”淺野把鐘意風從地上拎起來,“果然和我想象得差不多。……比想象中更好。”



“日本人少見你那麽大力氣。”鐘意風並不害怕,“你的健身教練很不錯。”



“……希望你的健身教練也會讓我滿意。”淺野的手撫摩鐘意風的背脊,然後向下滑。“背上有傷……臀部也有,還很嚴重……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欣賞你的傷痕了。我脫還是你脫?”



“隨便。”鐘意風指了指衛生間,“我去一下。”



“不可以。”淺野微笑著,“今天晚上,你的一切都要服從我,包括最私密的——解手。”



他用了較為優雅的日語詞。



鐘意風還是一陣惡心。



“現在撕毀協議來得及?”



“我會把你的一切反應當做一種情趣。”



“……我們是否應該有安全詞?”




淺野不回答,卻忽然看鐘意風的手包。



“你的電話震動很久了。不接聽嗎?”



“不。”鐘意風伸手去拿電話,試圖關掉它。



但淺野的速度更快,力氣更大。



他拿起來,接聽。



鐘意風面色大變,伸手去搶。




對面白曉蘇的聲音很清晰傳過來。



“頒獎禮結束了……你在哪里?……為什麽不聽電話也不說話?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在哪里,我去陪你。……Yvonne?”



鐘意風一口咬在淺野手腕上,淺野吃痛,手機才被鐘意風成功搶到。



“我沒事。”鐘意風匆匆對著聽筒說,“我跟個男人在一起,明天早晨就回來。”



顧不得等白曉蘇回答,鐘意風成功強制關機,然後把電話向著露台外面扔了出去,長長松了口氣。




擡頭看,淺野的臉色很陰沈。



鐘意風忽然心跳加快。



……好像已經不是一個遊戲的範疇?



四周圍都是他的地盤,他的保鏢。



被他大卸八塊都沒人知道吧?



鐘意風下意識地後退。




繃緊的情緒幾乎維持了一分多鐘,淺野忽然放松一笑。



“安全詞叫我愛白曉蘇怎麽樣?”



鐘意風皺眉,“為什麽?”



“你很緊張她。”



“我不是拉拉。”



“誰知道呢?”淺野把手腕上被咬傷的傷口給鐘意風展示了一下。“本來不打算鞭打你,不過因為這個傷痕,我會讓你付出合適的代價。”



“是什麽?”



“在你還保留著疼痛的部位,哪怕是很輕的責打,都能帶來令人戰栗的痛苦。”淺野笑了笑,起身,打開一個遙控器。




總統套房中一整面墻那麽大的高科技保險櫃緩緩轉過來。



鐘意風倒吸一口冷氣。



大概一百多種各色用來打人的玩意兒,每一樣上面都貼著編號。而工具的背後都貼著各種照片。照片上大多都是妙齡女子的屁股,有的黑紫色,有的排列著整齊的鞭痕,有的則一片斑斕。



那些照片旁邊還有小字標注,鐘意風看了幾個,日語名字都十分瑯瑯上口,想來是日本演藝圈的國民偶像級人物。




“我不要拍照片。”她下意識地抗議。



“不怕疼痛,只是害怕被拍照?”淺野豎起拇指,“你可以提出各種要求,但是要靠你的表現來掙。等下我們會玩骰子,你轉到幾號,我們就從第一樣開始,往前走下去。你玩過大富翁吧?”



“玩過。”鐘意風看了看,最後一樣刑具是123號。



如果每次都能擲到6,那就是20種。



——能每次都擲到6嗎?她回想了下自己逢賭必輸的運氣。



“你有兩個選擇:每種你選到的刑具,正常情況下,會親吻你傷痕累累的屁股20下,然後拍照。但如果你不想被拍照,那就是——100下。”




鐘意風繼續計算。



20X20是400。



20X100……兩千?




如果每次都擲到1?



自己還能活著走出去這扇門?




鐘意風決定談判一下。



“幾千次揮鞭是很可怕的運動……你的手也會酸得不行。更何況,sm不是應該有很多項目麽?我們真的要把一整夜都花在打人和被打上面?”



她用手指挽了下頭发。



大部分男人會被類似的動作勾引。



淺野卻……完全沒有。



他大笑著起身,走過來,湊近鐘意風。



反手一個又快又狠令人完全防備不到的耳光。




“不會一整夜的。這件事情完成之後,我們就會有一場很棒的annual sex——你肯定不是**。但我打賭你沒試過另一種滋味。等我去洗澡的時候,會有一位我專門請來教導我繩縛技藝的師傅過來,把你擺弄成一個很美麗的盆景,我會趁著日出之前,在你身上擺滿蠟燭,再叫一頓牛排大餐上來,當著侍者的面,在你的傷口上澆上鹽、胡椒和你最喜歡的烈酒,幫助你逃脫感染的風險。在明天中午12點之前,一場真正而深刻的鞭打,會結束這一切。怎麽樣,我的計劃是否很不錯?”



鐘意風沒辦法點頭,也沒辦法搖頭。



“現在,”淺野愉快地脫下長褲,“先給我做個Blow Job,來換取你去洗手間的權利吧。”


鐘意風抽到的第一樣工具……或者說刑具,仍然是藤條。



沒辦法,第一號到第十五號都是藤條。



運氣不怎麽樣,鐘意風抽到的那根第四號刑具,是三根藤條扭麻花一樣編起來的工具。



“繼續,我們先把頭五種都決定下來再開始。”淺野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他心情不壞——鐘意風的BJ功夫還算不錯,在他滿意的限度之內。



手機上的電子骰子又轉。



鐘意風成功轉到六。



數下去。第十號。



……兩根藤條並排焊在一起的工具。



又轉,一。



今次是一根粗大如手杖的藤條。




淺野大笑起來,“你選到的都是最疼最狠的。我一定會盡量很輕很輕,不然你真的會被打死。”



下一個終於跳出藤條的範圍。是一把寬大的船槳。



再下面那個終於有些SM的樣子,是一把鑲嵌著金色鉚釘的黑色皮拍。



五種刑具出場,數字走到了19。



連零頭都沒到。



鐘意風深吸氣。她脫光衣服只穿著酒店的浴衣出來的,現在也很方便,脫掉浴衣就是一絲不掛的小白羊。



“你喜歡什麽姿勢?”



“你選20還是100?”



“100.”鐘意風毫不猶豫。



淺野卻猶豫了一下。



“算了。”他把鐘意風抓過來,細細看她臀上的傷勢,“100你真的吃不消的。換個條件吧,過來趴在我腿上,我用手揍你一頓,接下來就20下,不拍照。”



“太好了!”鐘意風撫住心口,“我逃過一劫。”



“你的反應真像一個M。”淺野讚嘆,“我有點懷疑,到底是你在滿足我,還是我在滿足你?”



“我发誓我真不是。”鐘意風舉起三個手指,然後走過去,“很顯然,我是為了一億美金。”



“這麽貪財拜金的女郎,真該被揍個稀巴爛。”




淺野擡起手。



力氣並不算很大。



跟小時候父母打屁股的時候感覺類似。



但拍擊在七天前受過重傷的臀部,帶來的那種震蕩的痛楚,卻仍然叫鐘意風緊緊咬住了牙。



等一下真的可以捱那麽多工具的重刑?



打了幾下,鐘意風忽然一滯。



小腹上頂著的東西告訴她,淺野被這麽簡單的動作激起了昂揚的欲望。



為什麽呢?鞭打女性會讓男性覺得快樂?



淺野的呼吸加粗,手上的力道也加重。



連續幾下重拍之後,淺野起身,把鐘意風推到床上。




特制的大床,四周都有支柱,床柱上連著程亮的手銬。



手腕腳腕都被銬緊。



淺野拿起藤條,在空氣中試揮舞了下。



“我盡量保證不流血。”他俯身,在鐘意風優美的線條上親吻了一口。



鐘意風被他親得渾身一麻。暗自罵自己:怎麽對變態也會有感覺?




三股的藤條抽擊下來。



“每種刑具的前十五下我都會盡量輕。後五下會用力。”



——什麽嘛?前十五下就很疼了好不好。



鐘意風輕輕呻吟。



“最後五下了哦。”




——三股的藤條打在皮膚上的感覺不太像撕裂,而像是一種……沈陷。



就,很尖銳又很重的東西,沈入皮膚血肉里面。



結結實實的五下。



鐘意風的背脊上還帶著橫七豎八的鞭痕。



現在已經是一層薄汗。




“第二種。”



“沒有休息的嗎?”



“你連聲音都沒出,你不需要休息。”淺野冷酷地說,“第二種,十下輕的,五下重的,五下我會盡全力。”



“我不出聲音不代表我不疼。”鐘意風大約知道自己已經激怒他,“你答應過不會打得皮開肉綻那樣的。”



“盡全力的五下會在大腿上。據說那里的滋味很銷魂。”




……真的很銷魂。



鐘意風本來想刻意叫得誇張一些。



結果最後那五下打下來的時候根本不用刻意。



真的是抑制不住的慘叫。




淺野的手撫摩上來。



癢癢的。



手忽然遊到中間。



“你果然是M,看,好濕潤。”



“我不是。”要怎麽解釋是因為先前那一個酥麻的吻?




三種藤條全部打完之後,淺野終於解開鐘意風。



鐘意風疼得不想起身,卻被強迫抓到露台上。



露台上有個玻璃茶幾,方方正正。



“這里令我有野外調教的感覺。趴上去,屁股撅起來。”



淺野揮舞起大漿。




扁平的物體拍擊的感覺比藤條好受多了。



鐘意風忍得沒那麽辛苦。



但二十下打完,肌肉的隱隱作痛卻是藤條從未帶來過的。



“重度拍擊容易出人命,你的腎臟負擔會很大。”淺野很專業地解釋,點燃香煙,隨手把煙灰撣在鐘意風背上。“所以如果待會你選到很多重板子,我還是會把你的皮膚抽破,讓淤血流出來,這樣對身體好一些。”



“我覺得大麻會更有效……”鐘意風咬住牙。“大富翁才走了15%,要打就快點。”



皮拍是專業SM用具,疼痛度不小,但是傷害度卻非常小。



二十下真的挺容易就過去。


鐘意風從玻璃茶幾上起身,也不管自己渾身赤裸,就走去露台邊,向下看深夜的街道。



汽車很小很小,像一個個甲克蟲一般。



“來吧,選你心愛的刑具。”



“我一點也不愛它們。”



鐘意風不帶期望地按動骰子。



這一輪運氣不錯,非五即六。




“如果你身上沒有傷,能夠把所有刑具都在你身上狠狠用一頓就好了。”淺野有些失望地看著被跳過去的幾件他深愛的工具。



“這是什麽?梳子?”鐘意風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好手氣,“一把中國竹扇……美工尺,雖然是鐵的但是這麽小。這是飯勺。雞毛撣子……其實和很細的藤條差不多嘛。呀,這個很重。……紅木鞋拔子?”



淺野氣得臉都綠了。



“信不信我光用手就抽死你?”



“信。”鐘意風隨口敷衍,“已經到五十多了……看來我勝利在望。”



“看來要打到你精神崩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一點四十。”露台上有個小鐘,“今天晚上的時間過得真慢。”



“捱一整夜的打對體力是很大考驗。”淺野把酒杯推過去,“我不打算給你吃東西。坐下來喝杯酒吧。”



“坐下來?”鐘意風反手摸了下自己。“恐怕不行。”



“過來,坐我懷里。”淺野帶著幾分醉意。“這五樣工具殺不死你。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



“我們賭一次大小。你贏,剩下來的全免,直接進入下一項。我贏,這五樣之後,剩下的骰子還是你擲,但是我可以替換你選到的刑具。”




乖乖被淺野摟在懷里,鐘意風瞇著眼睛看玻璃門內的那堵工具墻。



工具標號有些規律;一開始是藤條,然後是船槳型的板子,再然後是生活用具區。接下去會進入的是各種皮鞭,繩鞭,窄小的板子,一百號以後則是各種棍子。



“賭。”



鐘意風抓過淺野的手機。



按動虛擬的擲骰鍵。




然後就楞在那里。



擲出了個一點。



……大概天意看自己不爽,不屁股開花老天爺不爽是吧?




淺野笑得前仰後合。



“Yvonne,你真是職場鞭場雙失意。”



“說不定打平呢?”鐘意風把手機塞過去,“你按。”



淺野隨手按。



六點。




“過來。”淺野一把把鐘意風拉到自己懷中,拿著那堆生活刑具在她大腿上劈里啪啦揍起來。



臀部原本的藤條傷勢在前面的鞭打和拍打當中已經有些綻裂開;這些並非淺野喜歡的刑具,不能白白浪費鐘意風的承受力。



雖然都是威力較小的工具,但在淺野的力道以及連續不停如驟雨一般的節奏下,還是打到鐘意風不停扭動掙紮。



淺野在這種掙紮下興奮不已,褲中兇器頂得老高,下手更快,不到兩分鐘就揍完了五種工具的一百下,然後直接把鐘意風抗在肩上回到房間里。




“隨便按吧——我們看看接下來還有多少種。”骰子還是停在剛剛那個諷刺性的六上面。



鐘意風的好運氣徹底用完,連續按了十七次,才消耗完畢剩下的的六十八個號碼。



“還有三百四十下。可憐的孩子。”淺野低頭在鐘意風唇上咬了一口,“你說,等你回到鐘氏,白曉蘇會不會怒極攻心,再打你一頓?”



“那我大概就真的會死在全身軟組織挫傷上了。”鐘意風有點不喜歡提及和想起白曉蘇的名字。



“來看,我最最最喜歡的刑具。”




淺野帶著些虔誠,將一支長鞭取下來。



“這是錐頭鯊的皮做的,全世界不超過十支。你看,我還特意訂制了白金手柄,鑲嵌了六十四顆鉆石。”



“……白金鑲鉆做首飾是不錯,但是配黑色皮革你不覺得很普通嗎?”鐘意風看了一眼,“要我的話會用海藍寶。”



“淺藍色?”



“海洋的顏色,配錘頭鯊才搭。”



“Good!”淺野讚嘆道,“不愧為時裝女神。”



“能抵一點打麽?”



“既然你都開口求饒,我怎麽可能那麽狠心say no?”淺野舉起長鞭,在空氣中揮舞了一下。“抹掉四十下。剩三百。”



……好像也於事無補。



鐘意風嘆口氣,伏在鵝絨枕頭里。“你要三百下都用這條鞭嗎?”



“那不行,會打壞我的鞭子的。”淺野寶貝地撫了下皮鞭,“賞你一百鞭吧。”




皮鞭抽過皮膚的感覺,是藤條和板子的混合。



重的陷落,輕的撕裂,火辣辣,沈甸甸。



抽了幾鞭子,淺野住手,伸手摸了一下。



“沒辦法不破皮,你皮膚太薄了。”



“很痛。”鐘意風呻吟道,“把我銬起來吧。”



“我帶了個簡單的刑架。”



淺野箍著鐘意風手腕,將她拖下床。




另一間臥房里沒有擺床,的確擺了個架子。



“昨天叫了個妓女再這里玩,覺得有點臟,本來不想帶你來這里的。”



淺野把鐘意風扣上去,然後抽緊綁住四肢的皮繩。這玩意令鐘意風想到了火鳴堂的那個矮凳子——SM就是SM,跟真正的刑罰還是不可同日而語。淺野出手還是很有分寸的,即便是打在受過刑的肌膚上,也在可忍受的範圍之內,沒有帶來真正令人絕望的那種痛苦。



……又或者,其實是因為淺野剛剛才進入狀態?




一個球形物塞進了鐘意風嘴里。



“抱歉,這一輪你沒機會說安全詞。”



皮鞭挾風飛舞下來。



鐘意風只忍住了前幾鞭而已。



——看來淺野是真的很喜歡這條鞭。



他越抽越興奮。



抽得很大力。



而且很密集。



幾乎比得上特警出身的Bobo的腕力了——鐘意風深深悔恨自己先前的想法。



忍不了。



又怎麽辦?



束口球讓她沒辦法叫出聲,腦海中好幾次想說放棄停止,但淺野根本也不會停。



最最令人逼仄絕望的是,鐘意風數著鞭數。



明明到一百了,淺野卻沒有停。



他甚至於是根本沒留意打了多少下的樣子,而只是在那里暢酣淋漓地揮鞭。



鞭子的落點從臀部上移,背部,腿,手臂。



鞭稍反卷過來,打在小腹上。



甚至於會抽到赤裸的乳尖。




鐘意風的意識在波濤一般的痛楚中逐漸迷失。



但不知道是無意還是刻意抽在兩腿之間的一鞭又叫她生生驚醒。



痛到痙攣,腿腳已經抖得沒辦法站立了,整個人掛在刑架上,手腕生疼。



——陡然之間。



鐘意風忽然明白過來玩SM的人,不是,主要是M的心情。



因為她竟在這樣的痛苦中獲得跟高潮類似的體驗。



或者是身體自我保護的機制?



很像……第一次吸大麻時候的感受。



騰雲駕霧。



全身抽空。



血液在下身附近聚集,又湧開,又聚集。




她巨大的反應終於將沈浸在鞭打中的淺野驚醒過來。



“哇。”



他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自己的鞭子。



仔細檢查一遍,又拿手帕把上面血跡好好擦幹凈,才松了一口氣。


眼前的鐘意風在半昏迷的狀態,但臉上卻掛著很顯然的潮紅。



“Beautiful。”淺野喃喃讚美。



他走去,檢查了下鐘意風身上的傷勢。




臀部的舊傷完全崩裂了,皮鞭還在上面造成了不輕的新傷。



除此之外,背部亦傷得很重,十七八道血痕鋪滿了皮膚,像畫出來一樣觸目驚心。



手臂,腿,胸,腹,脖頸,都有星星點點的鞭痕。



渾身皮膚都很熱。



應該是发燒了。




從刑架上把人抱到大臥房里,讓鐘意風俯臥在床上。



淺野脫掉衣褲。



眼前的狀態是他最喜歡的另外一種狀態。



類似於迷奸或者玩弄一個神智不清醒的小動物——鐘意風已經沒力氣跟他擡杠,連求饒也沒有。



他伸手掰開她腫脹而滾燙的臀部。



一碰到就是一陣抖。



淺野仔細地將床頭櫃里的KY抹進去。




“好爽……”



終於開始有了算是實質性的sex接觸。



就著傷痕進進出出的感覺,好像在繼續用短鞭持續鞭打著眼前的美人。



幾百下,上千下。



徹底的征服感。




釋放完畢的淺野翻身躺在鐘意風身邊喘息。



自己的身體上也沾了不少血污。



鐘意風蜷在那里。



全程她保持著清醒,並沒有掙紮和反抗。



和挨打比起來,雖然被進入那個異常的地方也很痛苦,好歹在KY的幫助下,算是能夠接受,並且從中找尋到些許樂趣的體驗。




“Asano。”恢覆了一點點力氣的鐘意風轉身去推那個死豬一樣的男主人。“你有沒有用Condom?”



“用了!”淺野驚訝於鐘意風的恢覆力。連他也因為那頓漫長的鞭打累到不行。“不然你身上怎麽會沒有sperm?”



“我怎麽知道身體里面有沒有。”



“你沒感覺的嗎?”



“這種事情都沒有感覺的好嗎?難道你以為子宮里密布神經?”



淺野懶得擡杠。“剛才我好像達到了一生最棒的體驗。”他喘著氣轉頭,“你不如嫁給我算了。”



“嗐?”鐘意風嚇得一哆嗦,“你瘋了?”



“嫁給我,400億都是你的。”



“代價是每天都被打得掉層皮?謝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剛才好像鞭打得忘形了,沒計數。”



“還好,兩百六十多下。我數了。”鐘意風有點哀怨地看天花板,“所以接下來你還要繼續麽?繩縛、滴蠟、女體盛?”



“反了。”



“什麽?”



“在你皮膚完好的時候玩那些好看。”淺野有點嫌棄地看住鐘意風一身的傷,“我沒啥興致,饒了你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結束了?”鐘意風長出一口氣,艱難地支撐自己坐起來,“我可以走了?”



“你不休息一下?就這麽想快點回到白曉蘇身邊?”淺野閉著眼睛調侃,“要怎麽解釋自己的傷?”



“我不知道。”鐘意風隨便動一動就被全身的痛楚弄得倒吸一口涼氣,“要命,我要怎麽穿衣服?”



“你先睡一下。”淺野把被子拖過來,“明早我叫人給你準備藥和寬松的衣服。現在我好困,先睡一下。”



鐘意風凝坐了半分鐘,終於也放棄收拾東西回家的想法,小心地側躺回床上。




“兩百六十下是吧?”淺野忽然睜開眼睛,“還有一塊中國最好的墨竹打磨出來的竹蔑板子,也是我很熱愛的刑具。明天早晨起來晨練,補足到三百。”



“你還要打我?”



“被皮鞭打得皮開肉綻一塌糊塗的屁股,最適合再蓋一層竹板,那種痛感會很有層次。”淺野打了個呵欠,“晚安。”


你告訴過我第二天早晨回來,結果卻是消失了整整十七天。



白曉蘇坐在總裁辦公室,鐘意風被四個純雇傭兵性質的黑人保鏢押進來。



刷卡試圖進入鐘氏大樓的同時,警報聲就響起來,然後就被押到這里。



鐘意風左右看看,總裁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很大。我心情不好,臨時去了公海



去公海之前跟Shingo Asano在一起對嗎?



鐘意風想了想,那天自己坐上淺野的車,肯定有人看到。後來手機也摔在他的總統套間里,用GPS定位的話一查便知這事兒好像沒啥辦法否認。是,沒錯,我跟他過了一夜。找男人不犯家法吧?



不犯。白曉蘇的神情很詭異,你們在一起做了什麽?



孤男寡女,還能做什麽?鐘意風說得跟真的一樣,普通的419而已。



這樣只算普通而已嗎?



白曉蘇把投影儀射向墻上。




鐘意風嗔目結舌。一整段的影片,大致是在那張大床正上方的針孔攝影機所拍攝,將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重現一遍。



這,這個,她思路混亂,哪里來的?



白曉蘇似笑非笑看著她。



Asano?鐘意風腦內轟然一聲。這個變態果然做了這種事。



沒錯,連之前你們在露台上談價錢的錄音都有,情節完整,制作精良,隨時可以賣給SM網站去收費下載。



鐘意風咬牙,他為什麽发給你?



你猜猜看。



他對鐘氏有企圖?



白曉蘇搖頭,他的集團隨時可以把鐘氏輕松碾壓成渣。



那他想怎麽樣?



他要我。白曉蘇定定地看著鐘意風,這段視頻是三天前发過來的。他要求我在一周之內飛到東京去陪他一晚上,否則就將視頻公布。






鐘意風往回退了兩步,倒坐在沙发上,太陽穴火燒火燎地痛。



太可怕了那個瘋子一面假作好意安排自己上公海養傷,一面轉頭就做了這種事。



你去哪里?白曉蘇喝止鐘意風。



我去找他。



你要把他怎麽樣?同歸於盡?





淺野家和我們一樣,也是山口組出身。白曉蘇冷靜地坐在辦公桌前面,我已經雇人去偷視頻源,如果明天還不能得手的話,就只好去日本走一趟了。




你要去日本?鐘意風霍然站起來。



Asano只是集郵癖而已,並沒有太大的惡意,否則以他的財團實力,完全可以在生意場上碾壓鐘氏。為了這麽個破事兒,還不值得雇傭職業殺手,斷了我們在日本发展的路。



不可以。鐘意風心中一片混亂,唯一的堅定只有這麽一句話。絕對不可以!他要公布讓他公布好了!我名聲這麽壞,多加一個視頻門又能怎麽樣?他要碾壓鐘氏也好,要怎麽樣也罷,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做這種事!



哪種事?用身體換錢那種事?白曉蘇冷冷看著她,一億美金在手,很爽吧?要是伯父伯母知道你去做妓女,一定九泉之下也會大笑三聲。




我不是真的為了錢。鐘意風死死咬住牙齒才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我那天晚上只是心情不好。



輸給了內定的贏家而已,就值得把自己隨便交給一個陌生人?還明碼標價、一億美金?我看Asano說的很對,你根本就是被激发了天生受虐狂的基因,你真應該嫁給他做個專屬的女奴什麽的,做什麽時裝設計師?



我不是我真的沒有。鐘意風反手擋著眼睛。



不管你有沒有,處理完這件事情以後,你跟鐘氏集團就再也沒有關系了。白曉蘇隨手在文件上簽字。



沒有關系?什麽意思?



這封是你的辭退信,鐘氏旗下的Fire、Bonfire、Flame三個品牌都不再繼續聘請你擔任首席設計師一職。另外一封是火鳴堂的江湖告知信,說明你鐘意風已經被逐出堂口,從此之後跟火鳴堂再沒有任何關系。



鐘意風如遭重擊,臉色慘變。不。



你是才華橫溢的設計師,白曉蘇淡漠地說,出於道義,也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我會盡力幫你保住那段視頻不流出,以便不影響到你的前途。如果那種視頻真出現在互聯網上,連紀柏都不會敢請你,你信不信?好了,給你三十分鐘時間收拾你的辦公室,稍後我會叫保安監視你離開鐘氏大樓。




鐘意風跪下來。



我錯了,你怎樣懲罰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驅除我。



不驅逐你,等著被你連累嗎?白曉蘇推一推黑框眼鏡,口氣是令人心寒的冷漠。



原來我,一直在連累你,連累鐘氏嗎?



你認為呢?



鐘意風倒吸一口冷氣,原來,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她咬牙起身,抓上公文包,轉身走出去。




Bobo端咖啡進來,看住用筆支撐著額頭,一滴一滴往下掉眼淚的白曉蘇。



堂主,真的要那麽狠嗎?Yvonne小姐的個性像個小孩子一樣,這樣的懲罰,會不會太重了?



我不是為了懲罰她。白曉蘇按住自己眉心,露出極度疲憊的神色。Fire正在做進軍日本高端市場的計劃,而淺野帝國卻和法國的馬鞍集團結成奢侈品戰略聯盟。



Bobo對生意背景十分清楚,瞬間反應過來,我明白了。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無論您去不去日本,Asano都一定會公布視頻,以打擊Fire最值錢的資產:設計師Yvonne小姐。



白曉蘇蒼白地笑一笑,但是如果現在Yvonne已經跟Fire沒有關系,她即刻會成為炙手可熱的設計明星,Quarter,甚至於馬鞍集團,都可能會請她到時候Asano就沒有必要公布視頻了。



Bobo有些震驚,原來堂主是為了Yvonne小姐著想。



那天是我不好。白曉蘇垂頭,現在想起來,她每次鬧情緒,都是因為我不相信她的設計,不相信她的審美就是因為我不信任她,她才會一氣之下去找Asano的。



Bobo沈默了。




忽然桌上電話鈴響。



Bobo過去接聽,總裁辦公室,哪位?



聽完電話的Bobo神情凝重,看住白曉蘇。



白曉蘇手心汗濕,什麽事?



Yvonne把自己反鎖在洗手間,割脈了。






私人病房里,白曉蘇托著腮,看點滴水一滴一滴落下來。



鐘意風是下了狠心的,雙手手腕都割很深。白曉蘇不懷疑,要不是鐘氏大樓是全封閉的結構,那大概結果就不是割脈,而是從樓頂跳下來了。



Sue。鐘意風叫她的時候,白曉蘇才发現自己睡著了好一會。



你醒啦。白曉蘇連忙起身,我去叫護士姑娘。



不要去。鐘意風雙手不能動,只好用眼神可憐兮兮牽著白曉蘇的衣角。



幹嘛不要去。



陪我呆一會。鐘意風眨眨眼睛,像個柔軟的小動物。我是不是要搬出大屋,自己租房子住?



當然不用!白曉蘇眼睛一酸,那是你爸爸媽媽留給你的房子,你為什麽要搬出去?



驅逐不應該徹底一點嗎?鐘意風嘆口氣,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



那也應該是我搬出去。



鐘意風搖頭,誰要一個人住六千尺的房子?



那你就打算讓我一個人住六千尺的房子?白曉蘇把話還給她。



鐘意風合上眼睛,你可以找個好老公,讓他入贅,搬進來住。



白曉蘇好氣好笑,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哪來的老公。



你別跟我說你還是**。



一句話把白曉蘇打垮。



十六歲的時候兩個人分別,一個去了米蘭學設計,一個留在本港求學。之後鐘意風是在歐洲花天酒地,而白曉蘇在本地的生活則過得十分簡單樸素樸素到她真沒交過男朋友。



二十四歲是**的很少見嗎?



啊。鐘意風在病床上也不老實,雙腿扭在一起,十四歲的就不少見。



神經。



難怪我回來兩年,你除了跟Bobo Tina還有我喝茶逛街呢,就是留在鐘氏大樓加班,從沒見你拍拖過。



沒有男人追我。



怎麽可能?你那麽好看。鐘意風吹一聲口哨,長得跟張曼玉似的。



白曉蘇跟她聊了會天,心情亦開朗起來,你的生命力可還真強盛,醫生給你輸了接近兩千CC的血。



啊呀!鐘意風叫起來。



白曉蘇嚇了一跳,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別人的血怎麽會跟我一樣那麽有設計天分?完了完了。鐘意風大聲哀嘆,這下要被拉回地球人水準了。



白曉蘇氣得切了一聲。




其實鐘意風就是故意逞強。



醫生進來檢查完的結果並不樂觀。之前鐘意風連續兩次因為挨打而流了不少血,今次割脈,又恰好在生理期間,如果送醫稍晚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醫生還是給鐘意風注射了鎮靜劑讓她睡覺。



白曉蘇走出病房,看到四爺和Tina都在外面等著。



四叔,Auntie,我是不是做錯了?



四爺沈吟了下,辭退她在鐘氏的職務是一回事。但是在火鳴堂的規矩上說起來,她這算是以血明志,寧死也不離開社團。



Tina扶了扶眼鏡,其實要達到讓Asano收手的目的的話,鐘氏的職務就足夠了。火鳴堂畢竟是鳴哥的基業就當是我替Yvonne求個情,堂主您看呢?



Auntie別這麽說。白曉蘇淚水連連,我何德何能做火鳴堂的堂主?鐘伯父唯一的遺願,就是讓我們大家好好照顧Yvonne,可是,我什麽都沒做到,還讓她傷痕累累地躺在醫院里。如果這次Yvonne出事的話,我連追隨她到地下的面目都沒有,我要怎麽去見伯父伯母,向他們交代啊!




Tina把白曉蘇輕輕擁在懷里,傻瓜,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明天來告訴Yvonne你的決定,她一定很開心。



但是,四爺卻露出為難的神色,估計Yvonne這丫頭還得再吃一次苦。



Tina想了想恍然,按照門規,以血明志之後,得過三關是吧?



過三關是什麽?白曉蘇這個堂主做得實在是懵喳喳。



跪釘板,燙香頭,打通堂。



白曉蘇聽得心驚肉跳,那些都是什麽?不,不要了,逐出就逐出了,還是算了吧,不要搞這些了



要不要還是得她來選。只要能過三關,你就逐不了她。四爺抽著雪茄,江湖事還是按照江湖規矩吧。到時候得做得隱秘些,騙騙日本人。



Asano那里,白曉蘇冷靜下來,我已經把我們到手的資料跟黑龍會共享了。他之前玩殘了黑龍會老大的女兒,人家想動他已經很久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扳不倒一個淺野帝國!



Tina微笑起來,今天淺野的對頭,芙蓉社那邊也拋來橄欖枝了,邀請我們參加東京時裝周。Fire如果能成功進軍日本,鐘氏上市就不是夢想,屆時,八百億資產,我們也能有。



東京時裝周白曉蘇咬住下唇,開除了Yvonne之後,我們要再請個厲害的設計師。D.D.Katori不錯,我已經約了他下周吃飯。








鐘意風在病床上看雜志。



D.D.Katori入主Fire的新聞,從行業雜志到時尚雜志到娛樂雜志都在討論。



順便就是各種對Yvonne鐘的歷年劣跡回顧。



有多少衛道士在唱衰她人品,同時也就有多少時裝精們把她的作品拿出來頂禮膜拜。



但是一切已經到此結束。



高街品牌Fire,高端品牌Bonfire,以及個人風格品牌Flame已經全部同她鐘意風沒有關系。



是媽咪一手創立的牌子。全線風格都是媽咪定的。



現在終於落在旁人的手里。



鋒利的時尚雜志邊緣割著鐘意風的掌心,微微出血,但是感覺不到痛。



鐘意風本來就知道自己不是個很怕疼的人。她有三處紋身:手臂內側、腳踝和下腹;穿過十幾個耳洞、打過眉釘和臍環;在歐洲的時候滑雪受傷縫針這些都沒給她留下過特別可怖的印象。



二十四年人生里最疼的一次就是挨家法,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跟Asano那一晚,與其說有多痛苦,不如說是混雜著莫名的情欲,以及伴隨著現今察覺到的深刻惡心和後悔。幸好那段視頻源後來被偷了回來,不然如果白曉蘇真的因此而去東京赴約,鐘意風大概會再殺自己一次。



真正的痛苦是這樣的:就算把淺野收藏的一百多件刑具一樣一樣全部都捱一遍,也比不上看到白曉蘇流下一滴眼淚。



但好像因為自己的緣故,白曉蘇哭了好多次了吧?




鐘意風嘆口氣。Katori是很符合Fire定位和受眾的設計師,性格又溫柔和藹,是個在圈中口碑人緣雙好的小gay。



以後應該沒人會再為白曉蘇找麻煩了。



她把雜志壓在自己臉上如果能不見任何人就好了。




Yvonne小姐,護士姑娘溫柔地捧著花過來,還是那位Gilbert先生送來的,是插起來還是扔掉。



扔掉。等等,是鳶尾?



是啊,這次是鳶尾,很少見的呢。



Sue最喜歡鳶尾花。幫我轉送到清水灣鐘宅。



沒多久,紀柏的電話就追來,女王陛下今天有沒有感覺好些?



我想吃牛排。



等你可以出院了我第一時間接你去吃。半島還是文華?



都可以。心里默默補一句,都沒Sue煎得好吃。



那,入主Quarter的事情呢,考慮得怎麽樣了?紀柏笑嘻嘻的口氣中一派十拿九穩,鐘意風聽見就不爽,反手把電話掛了。



紀柏鍥而不舍地再撥過來,Yvonne,真心聽我一句,白曉蘇的性格太謹小慎微,Fire沒有王者範兒,始終是個年輕品牌。Quarter就不同,這麽多年砸品牌,已經建立了奢侈品的market share,加上你的天才風格點金,一定一飛沖天。



入主Quarter多容易。鐘意風冷笑著,如果我提個條件呢?



想要月亮我都一定幫你搞定。



你不是剛跟那個內地女明星分手麽?鐘意風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靈感,去追Sue。



追誰?



白曉蘇。



你是恨她,想報覆她?



我覺得你們倆挺合適,俊男美女,都是工作狂。



喂紀柏楞了一下才問,你是認真的?我跟Sue拍拖,你就立即過來Quarter?



我沒煙沒酒沒大麻,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



那好,你說得出,我做得到。白曉蘇還真是我喜歡的女人類型,我現在就接她去看電影。




是嘛。



Sue當然應該是男人喜歡的類型。



她不拍拖大概還是被巨大的鐘氏,還有巨大的火鳴堂拖累了。



鐘意風抓著雜志发了一會呆。



沒多久就看到白曉蘇的sms:今天有事,不來看你了。明天過來接你出院。



鐘意風關掉信箱打給四爺。



四叔,我接受過三關。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我已經休息了成個月,完全好了,沒問題。沒關系,繼續住院就繼續住院,反正最近失業越快越好,最好明天明天關二哥生日不能開堂口??那今天啊,今天晚上好了我當然可以出院,醫生說隨時可以出院找不到堂主有關系嗎?找不到不是更好?對對對,不,不用接,我自己過來,我知道地址。




當然找不到白曉蘇戲院沒信號。



紀柏約看電影,全香江有幾個女人能拒絕?高大英俊開朗陽光,上市公司太子爺,沒兄沒弟的,奢侈品級別的王老五。



鐘意風根本沒收拾,直接穿著醫院的病人服,從包里拿了兩千塊現金,就下樓打了輛車。



南音會館。



的士司機看了她一眼。



不少司機年輕時都混過社團,知道南方屬火、有音為鳴的典故,所謂的南音會館,就是火鳴堂的正堂口。



到地頭,已經看到不少豪車停在樓下。



鐘意風把一千塊塞給司機。



小姐,有規定,的士不收大鈔的。



不用找。鐘意風瀟灑地跳下車。




在樓下專程守候的Bobo迎上來。



Yvonne,來了好多叔伯,今次你想後悔也來不及了。過三關本來就是一種對於堂主命令的對抗,堂主在不在都沒關系,但是社團的長老一定得要在。這些年火鳴堂的叔伯們早已經過上了拿著鐘氏集團的分紅在家做太平紳士的日子,難得有機會開堂口,也虧得四爺人面廣,能把人請得這麽齊全。



我為什麽要後悔。鐘意風反手撩了下自己劉海好久沒剪,短发長長了不少,擋在眼睛前。



循例給你解釋一下,兩個人一面按電梯,Bobo一面爭分奪秒取出張文件來讀。跪釘板,顧名思義,跪上釘板,奉讀門規一遍。燙香頭,等下會給你一大束香,要自己按到自己身上,燙到香完全滅掉為止。然後打通堂,天、地、君、親、師五根毛竹大板,打到五根全斷。



Bobo反手把紙揉成一團,嘆口氣,Yvonne,不行的話去給叔伯們敬杯茶,敘敘舊算了。



沒事。鐘意風反而安慰Bobo,都是看著我長大的Uncle Auntie,難道會看著我死在里面?



很少有女人捱這個,況且,你又沒受過什麽專業訓練。



我受了六年的專業時裝設計訓練!全世界最好的科班出身!鐘意風故意瞪著眼睛講。



Bobo也沒別的話好說。到了。我不能陪你進去,不過等下打板子的時候我會出手這時候手勁大就是好事了。




前面黑乎乎一個門,吵吵嚷嚷的。



鐘意風看了看表。電影應該快結束了?接下來還吃飯、逛街、送回家,白曉蘇還有陣子才會知道這事。



深吸口氣,推門。






一推門,四座本來在喝茶聊天的叔伯們看到她,紛紛打招呼,“小風啊,最近怎麽瘦了……”另外一個就在說,“Yvonne真是越大越漂亮……”



鐘意風苦笑著過去一個一個主動被摸頭。



四爺有點吃不消,清了清嗓子,“今天是來幹正事的,一會再敘舊——鐘意風,到中間來跪下!”



叔伯們噤若寒蟬,眼睛紛紛露出深刻的同情,好像富人去孤兒院做慈善時看到可憐棄兒的那種。



鐘意風被自己的想象驚到:現在的自己,父母雙亡,好像也算是個孤兒?



四爺拿雪茄敲敲桌子。“鐘意風被堂主逐出火鳴堂之後,以血明志,寧死不願離開社團。今天她自願選擇過三關,以圖重歸火鳴堂門下。在這里請各位叔伯共同做個見證——第一關。取釘板。”



恒基兄弟們把東西擡上來。



鐘意風看到的時候倒吸了口涼氣——難怪是那種眼神!



一米見方的板子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都是被擦得发亮的銀色鋼釘,起碼有幾百支,每一根都有大約尾指般長、鞋帶頭般粗細。



這玩意兒要跪上去,得要刺到多深?膝蓋骨能承受嗎?




看到鐘意風慘白的臉色,幾個關系密切的叔伯有些於心不忍起來。“老四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別逼侄女受這個,她千錯萬錯,還有鳴哥在地下的面子照拂呢。”



四爺哢噠一聲,狠狠放下雪茄,走到鐘意風面前,“Yvonne,過三關是你自己選的。你今天如果害怕,四叔做主,四叔和各位叔伯一起,向堂主求情,讓你破例不用過三關就能重回火鳴堂門下。”



“破例多不好。”鐘意風深呼吸,彎腰、脫鞋,將病人服的褲腿向上挽過膝蓋,“門規呢?”



Tina起身,把打印好的門規遞給她。



沒多長,一張A4紙。跪下去,念完,結束。




不大的廳堂里面鴉雀無聲。



鐘意風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那張紙上,腳下緩緩跪了下去。



“火鳴堂草創之初,弟兄結義,匡覆漢室……”



這些年她讀英文奪過中文,這些帶點古文色彩的文字要不是小時候被父親教著背誦過,有些字還真不認識。



讀著讀著,她實在忍不住分神——全身重量都落在膝蓋上,想討巧也沒地方去討。最苦惱的事情是重心不穩:盡量保持不動的話,同一片地方的釘子深刺入骨,痛得叫人崩潰;但一旦稍微改換下著力點,則有另一片的釘子往深里刺……那種自己的體重給自己帶來的疼痛,令人完全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鐘意風不禁想,要是自己減肥減到九十磅會不會好過些?



“第八條,兄弟為手足,兄弟有難,必定救援,兩肋插刀,萬死不辭。如有出賣兄弟者,殺……”



好像聽到什麽聲音,是不是傷到膝骨?



鐘意風手一抖,門規掉落下來,雙手下意識地往地上撐。但釘板面積太大,手掌下去也是釘子,刺得往後一縮,還是只能靠膝蓋支撐,片刻喘息都得不到。




“門規落地,重新開始。”四爺親自幫她撿起來,遞回去。



鐘意風狠狠咽了下口水,把幾乎沖出眼眶的淚水憋回去。



“火鳴堂草創之初……”



——這一次順利讀完。



最後一個字才出口,Tina立即沖過來扶住她。



鐘意風全身重量都掛在她身上。



膝蓋離開釘板的一剎那,才呼了一聲痛。



各位叔伯們的眼神已經變了——這女仔,的確硬。



Tina把鐘意風扶到一邊,四爺舉起被鮮血染紅的釘板,朝四周展示一遍。



“第一關過。”


“第二關。燃香。”



桌子上早已經放著一捆香,鐘意風看到包裝,上面寫著“80Pieces”。



恒基和恒安兄弟倆用兩個打火機點香,點了好半天,才讓這八十支香完全燒起來。



四爺接過去,對著堂前懸掛的關二爺像拜了三次。



鐘意風看看自己膝蓋,一片血還好些,擦掉血是密密麻麻傷口,看得人頭皮发麻,趕緊擡頭跟著四爺一起祝禱:



一願鐘氏花好稻好;二願白曉蘇早點嫁掉;三願……想不到,算了,無欲無求吧。




四爺拜完,鐘意風短暫的休息結束。



無視膝蓋上的傷勢,她繼續跪在堂中央。



整整八十支香遞過來,燒得炎炎火火,熱熱鬧鬧。幸好鐘意風手大,要換個嬌小的女生來,一只手還不一定抓得住。



“Yvonne,香灰痕跡不容易去掉……你選哪里按香,可要想好了。”Tina怕她撐不住,在她後面半跪著,隨時準備扶住她。



“我要是男人就可以往胸口按。現在麽……最多戴手套。”鐘意風右手握緊香束,然後伸出左手。



手掌接近香頭就感覺到好燙。



這種事,就快不就慢,鐘意風狠狠咬了自己嘴唇一下,血腥味蔓延一嘴,成功逼到自己集中注意力。



左手掌按上去。




燒灼痛從掌心一直傳到心臟。心跳得從來沒那麽快過,渾身汗水濕透病人服,鐘意風覺得自己隨時都握不住那把香。



“還差幾根,再堅持一下。”Tina從身後半托住她身體。如果鐘意風真的拿不住香,她已經打算隨時頂上——畢竟是女孩子,還是鐘鳴的獨生女兒,難道真要她再來一次?




但鐘意風搖搖欲墜地堅持了下來。



“好了可以了。全滅了。”



Tina一根一根扳開鐘意風握緊到僵硬的手指,將香拿出來,遞給四爺。



四爺舉起來,將八十支按熄的香頭朝四周展示,“第二關過。”


“第三關,請家法。”



粗壯的毛竹板子,看著比藤條嚇人許多。



整整五根,每根頭上都染著紅漆,



但卻是鐘意風不怎麽害怕的一關——終於不需要自己對自己下手了。



能集中精力去忍耐也是一種福氣。



但,另一種挑戰卻無法回避。



正式場合的家法,沒得轉圜。




鐘意風跪坐在原地——她想站起來也做不到,膝蓋的傷勢怕是沒個一兩周好不了。



手掌上的香灰撣掉以後,滿手的血泡,掌心焦黑色,手指蜷曲一下就連帶著疼個半死。



差一點就成四肢全廢的殘疾人了。



鐘意風用僅存的右手解衣服扣子,勉強地脫掉。



Tina幫手,解開她黑色CK的運動Bra。




恒家兄弟搬來最為古典的長條形刑凳。鐘意風掩住胸口,向前伏了下去。



Tina把她的長褲褪下來。病人服的松緊腰身,脫得並不費力。



……如果不是那麽倉促的話,鐘意風想,穿條T-back是不是可以混得過去?



現在的黑色平角褲肯定搞不定。



Tina伸手過去,鐘意風打了個冷顫。



——如果可以修訂門規的話,真的要建議白曉蘇一下,女人挨打穿著比基尼算了。全裸這樣子,太色氣了。



鐘意風溜一眼叔伯們,果然,個個都是長輩風範正人君子,眼睛全都看住天花板。




“第一輪責打,堂中諸位叔伯,每人一杖,以示小懲。第二輪責打,天、地、君、親、師五杖,杖斷為止,以示大戒。”



哇。看天花板也沒有用。要親自動手的。



鐘意風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還算好,背部全裸也就是個B級水準,還到不了十八禁。




叔伯們動手都很友好,輕輕的。一人一下,包括Tina和四爺,一共八下。



連熱身也算不上。



鐘意風聽腳步就知道,進來的是Bobo。



追命的女殺神又來。



鐘意風努力給自己心理建設,以避免今後一看到她就條件反射地害怕。




沈悶的拍擊聲。



板子有一掌多寬,沒什麽可說的,每一下都打在差不了多少的部位,反覆,重擊。



相比較起來,挨藤條更像是懲罰多些。



挨板子則是真正的傷害,就好像打架的時候,拳拳到肉,每一下都給肌體帶來沈重的傷害。



Bobo下手比上次抽藤條更慢了些。



鐘意風忍得過。



心里默默數數。



大概打了六十幾下,啪地一聲,尖銳的刺痛。



大概是竹板折斷傷到了皮膚。




“換杖。”



換上的是恒安。



Bobo加上四兄弟,剛好一輪。



趁著十來秒的休息時候,Bobo湊過來不知道算提醒算威脅,“你別以為就這樣了……被板子掀掉一層皮以後才是真正的痛。到時候連男人都沒幾個受得住。”



“女人連生孩子都受得住,哪里比不上男人了?”鐘意風拿出在歐洲念書時女權主義那一套。“快去看著門,如果看到曉蘇就帶她去喝糖水。”



“這時候還想著堂主?”Bobo笑了笑,“你們倆……真是。”




鐘意風無暇去想Bobo的話是什麽意思。



恒安下手不比Bobo輕,但卻沒有Bobo有技巧。



鐘意風慢慢明白Bobo的話。



一次又一次的鈍痛之後,大面積針紮一樣的刺痛,像潮水一樣蔓延開來。



恒安打了整整八十下,才打斷了第二塊板子。




鐘意風掙紮著看了一眼。



板子上染著不少血。



第二塊……還有三塊。



她不禁想起來小時候穿了雙不合腳的名牌鞋去爬山,才爬到三分之一的地方,腳就被磨破了。



那時候爹地問她,是要繼續爬,還是要先回家?



她說繼續爬,其實心里想的是再觀望一下,再不行就回家。



結果爬到山頂,腳上被磨掉了好大一塊皮,一步路都走不了,疼得直哭。



這時候想回家也回不去,必須一步一步爬下山才得。



最後最後的一段路,爹地背了她。



但是中間的那段路,卻令鐘意風印象深刻。



就好比第三塊板子有節奏的拍擊。



每一次打下來,都無法控制住喉中的一聲痛呼。



跟丟不丟人沒關系。



鐘意風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一塊在砧板上的肉,等被徹底拍死了就可以送去煲一鍋老火湯。



比起來之前的釘板和按香算什麽?小兒科不是嗎?




第三塊竹板折斷。這次差不多也是八十下。全部加起來是兩百多板子。



古代打犯人一般打多少來著?四十?八十?很少有超過一百的吧?



還沒完,還有兩塊。



鐘意風抓著刑凳前面粗糙的木頭。




“丫頭,”Tina遞過來吸管和水,“叔伯們同意讓你緩一下,休息五分鐘。Yvonne,你還好嗎?跟我說話。”



鐘意風吮了一口水。“……還可以。”



只能這樣說了,難道說我很好麽?……有眼睛的都知道一點也不好好嗎。



好困。



五分鐘有點漫長。



眼前是剩下兩根竹板的下緣,忽然有一根被拿走。



鐘意風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不挨打的時候保持不動就不疼。



稍微動一下,說個話,或者有風吹過來就很疼。



然後……挨打嗎?




好了,其實也就跟那天早上起來以後Asano追加的那頓竹板差不多好吧?



有個聲音說差很多好嗎,SM跟家法簡直是金星到冥王星那麽遠的距離。



另個聲音說,寧願挨一千次家法,都不要再犯這種跟爛人幹破事的錯誤了。



啊……好吧。



家法的目的好像達到了。



鐘意風是認認真真打算謹言慎行。



板子落下來。



眼淚隨之湧出來。



不能算哭,大概是身體自己垂憐自己的一種反應?



手指摳住刑凳的地方流血了。



鐘意風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責打忽然停止下來。



……是結束了麽?



不對啊,眼前還豎著一根竹板,身後那塊也沒聽到斷裂時清脆的啪嗒聲。




“堂主。”



眾人紛紛叫著。



鐘意風閉上眼睛。



紀柏你選的電影果然還是不夠長!



“我知道家法不能停,一定要打完。”白曉蘇的聲音仿佛從夢境里面傳過來。



鐘意風想要開口,喉嚨里一片腥甜,實在发不出一個字。




“剩下的我替她挨。”白曉蘇站在堂中,戴住黑框眼鏡,長发飄飛。


…………我也不想打蘇小姐。



等我想想啊……


“Sue,過完三關之後,Yvonne就還是火鳴堂的人。”Tina拿起桌上那張染了點血跡的A4紙,“這是剛才她念過的門規——你看第十二條。”




——第十二條:火鳴堂弟兄必以堂主為尊。沖撞堂主者,重責。連累堂主者,倍償。對堂主出手者,處死。——




第一次對鐘意風動家法,就是因為這一句的“沖撞堂主”。



如果白曉蘇替鐘意風挨了打,是不是就算是第二句的“連累堂主”?



“什麽叫倍償?”



“你挨一刀,她償兩刀。你中一槍,她償兩槍。你要是替打,替完之後,她要重新再捱多一倍。”



白曉蘇哭笑不得。



“——那很簡單,我即刻辭去堂主之位,有請諸位叔伯重新推選。”門規是人寫的,白曉蘇每天面對各種商業合同,難道連這點解決方案都拿不出來?




叔伯們一陣震動。



“不行不行!”“這可怎麽行?”



鐘意風死去活來都無所謂,可要是沒了白曉蘇,誰來運作鐘氏集團?誰給他們保障豐厚的年終分紅?



“老四,”叔伯們埋怨起來,“想想辦法呀。”




——凳子上的鐘意風的確不能再挨打。她臉上的皮膚已經慘白到毫無血色,神智也不清醒。



放在從前,過三關的確是“打死勿論”的。但如今已經是法制社會,真打死了鐘意風,別說警察怎麽想,光白曉蘇就第一個來拼命。



四爺終於站起身,從恒明手里接過板子。




“天,地,君,親。這是第四把,代表雙親——打的是Yvonne,這雙親自然就是鳴哥和嫂子。”



他聲音沈健,又帶點沈郁,白曉蘇隨著他語聲想起鐘鳴夫婦,不禁眼角濕潤。



“第五把是師,也就是老師。對堂主來說,鳴哥和嫂子,正是她的老師。”



白曉蘇應聲流淚,對著那塊板子雙膝跪地,仿佛鐘鳴和蔡培玉真的就在面前一般。



她哭得十分淒婉,座中叔伯都是劈友砍人了一輩子的**湖,竟也是聞者傷心。



四爺嘆口氣,向前走將白曉蘇扶起來。



“老四我今天親自出手。”他高高舉起竹板,“如果這一板能應聲而折,就算是鳴哥在天有靈,拜托老哥們幾個饒他女兒一馬,剩下的一根板子,破例存下。如果Yvonne今後再有行差踏錯,加倍責罰。”




那塊板子本來已在鐘意風身上打了五六十下,已經在折斷的邊緣。



四爺又有硬氣功底子。



竹板向著鐘意風雪白的腰背揮下。



白曉蘇尖叫了一聲。




竹板折斷。



鐘意風背上慢慢洇出來一道血痕。



——無論如何都好,總算結束掉。



四爺眼角一瞥,恒明趕緊把剩下的那根竹板拿走藏好。



“快,快送醫院。”



半昏迷的鐘意風在一擊之下,已經徹底失去意識。



白曉蘇抓著她的手,竟絲毫得不到回應,心中一片亂麻。


院長推門出來。



“Tina,下次再這樣,多少年的老同學也沒用,公事公辦,肯定得報警。”



“看起來傷勢是不輕,但真要驗傷的話也只算是輕傷而已,沒骨折也沒傷到臟器。”Tina盛氣淩人,“鐘氏每年砸給你們多少錢,現在來跟我說公事公辦?”



“我只是說下次別這樣……”



“好了好了。”白曉蘇抓住院長的手塞一張支票過去,“Yvonne在哪里?”



“她的傷勢真的很難處理,縫合也不是,晾著不管也不是。輸了一袋血,打了止痛針,已經睡著了。今天留在ICU觀察一下,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送到頂樓套房。”



“我能看她嗎?”



“止痛針里面有鎮定成分,她睡得那麽沈,你看她也沒用。先回去休息吧,八小時後藥力過去了再來陪她。”



Tina把院長手里的支票搶回來看了看數額,“雷俊雄,這數目足夠你對記者守口如瓶了哦?”



“那當然,你以為我是李景升那個八卦佬嗎?”




Tina半拖半拽,才把白曉蘇送回鐘家大宅。



——果然像鐘意風說的那樣,一個人住在三層樓里,除了自己,就是菲律賓女傭。



白曉蘇覺得好孤單。



要怎麽做才算對,怎麽做才是錯?



鐘意風在想什麽,她好像已經不能夠像少女時代那樣了若指掌了。



她那麽驕傲,那麽出色,那麽開朗,那麽率性。



自己到底能為她做什麽?就只有一次又一次,直接或者間接,把她傷到半死,然後去醫院陪床?



白曉蘇對著鐘鳴和蔡培玉的照片,喃喃問,“伯父,伯母,你們可以教我嗎?要怎麽做,才能幫到Yvonne?”




電話響起來。



是紀柏。



“Sue,你還好嗎?剛才送你去的那個地方我打聽了一下,是你們火鳴堂的香堂?是发生什麽嚴重的事情了?……如果不方便說你就不用告訴我,我只是確認下你還好不好。”



“我……”白曉蘇閉上眼,“我很好,Yvonne不大好。”



“Yvonne?”紀柏的聲音明顯擡高了,“我剛才給她打過十幾次電話,留了好多言,她都沒覆我。她怎麽了?又鬧自殺?”



“這次不是自殺,就算出人命的話也算他殺。按照集體作案的法例,兇手是火鳴堂的社團負責人——也就是我。”



紀柏大罵英文臟話。“到底怎麽回事?我現在過來見你!”



“你過來吧。”白曉蘇咬住下唇,“家里只有我一個,好冷清。”




她第一次學鐘意風的樣子,開了一瓶酒。



家里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一打開就是一陣濃烈的香氣。



不用喝,光聞到,就覺得微醺。



在這樣的微醺里面,整個人都好似放松了下來。




白曉蘇忽然想,自己同鐘鳴夫婦一起愉快生活、學習各種商業技巧、待人接物的那幾年,也正是鐘意風一個人在國外求學的那幾年。



在燈紅酒綠的歐陸,鐘意風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



她抽煙、酗酒、濫交、吸軟性毒品,是不是也只因為寂寞?



在各種無依無靠里面,是不是只有那出類拔萃、耀不可擋的時裝設計天分,是她唯一快樂與驕傲的來源?



白曉蘇長長嘆息。



如果能早點體會到她的心情就好了。



揍得她遍體鱗傷以後,她卻點頭說服氣,搖頭說不怨恨,還乖乖表示會盡力悔改——白曉蘇忽然明白,那時候的鐘意風其實是在依賴著自己,試圖從家法的管教中獲得一些依靠,獲得一些被關懷、被寵愛的證明。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從鐘鳴夫婦去世的打擊中走出來吧。



從小有深刻的孤兒認知,把家庭溫暖視為裝飾品而非必需品的自己,又怎麽能體會到對她來說如同晴天霹靂一樣的震撼呢?




紀柏到的時候,白曉蘇已經醉了。



“Sue……”他伸手攬住他。



常常健身的手臂很有力。



白曉蘇把臉靠在上面。



“Yvonne她究竟怎麽啦?她在哪里?”



“還活著。”眼淚流在紀柏手臂的肌肉上,劃出一道黯淡的痕跡。“Gilbert,不要提她的名字好嗎?我不想提……陪我喝一杯,就喝一杯。”



“你……是不是又打她了?然後就自責成這樣?”紀柏猜到些苗頭,“沒必要,Sue,我知道你是為她好,Yvonne也會知道的。你把她開除出Fire也是一點關系也沒有。真的,Sue你聽我說,現代社會里沒必要用誰綁著誰,John Galliano還不是從Givenchy跳到Dior?Yvonne會发展得很好,她也會知道你對她的一片苦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你也是最後一個會背叛她的人,這些Yvonne她都知道、明白的。”



“我說不要提她的名字了!”白曉蘇頭腦一熱。



紀柏心臟停跳一拍。




因為白曉蘇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話語。



摘了黑框眼鏡的白曉蘇,五官清純中帶著一絲妖媚。鐘意風的眼光很毒,那種氣質真的很像張曼玉,清純的時候無比清純,但妖媚起來,那種清純又會變成妖媚最好的助興藥。身材……跟張曼玉差不多,也很扁平,但軟軟的小乳房隔著t恤貼上來的感覺,還是足夠令紀柏興奮。



“Sue……”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沒辦法拒絕這樣的邀請。



伸手在她背上撫摩著,直到一個深吻完成。紀柏將白曉蘇橫抱了起來,走進臥房。



白曉蘇蜷在他的臂彎里,眼前迷迷糊糊,似乎看到十六歲的時候去機場送別鐘意風,她穿著長外套和超短的裙子,剛剛剪短了頭发,朝他們大力揮手。



“我會很想你們啊,爹地媽咪和Sue……每天每天都想,用力用力的想……”鐘意風瞇著眼睛,笑容無比燦爛。




“爹地……媽咪……Sue。”



鐘意風慢慢從夢境當中醒過來。



以為會有人在身邊。



結果卻只有護士姑娘。




“你醒啦?才六個小時,看來下次鎮定劑要多用一點才行。”



“為什麽要睡那麽久?”



——不需要回答,鐘意風立即明白是為什麽。



全身到處都開始痛。



痛得跟上刑一樣……不不不,是完全不比上刑的時候好過多少。



手掌,膝蓋,身後,疼成一整片,要人命一樣的痛。



“我去拿止痛藥給你。”護士很好心,“醫生說你有軟性毒品依賴史,不能再給你注射嗎啡了,不然會很容易成癮。只能幫你拿點一般的止痛片,好過沒有啦。”



鐘意風稍微一挪動,立即痛到沒辦法完整說話,“行……謝……謝謝。”



看看外面的天,才剛天亮沒多久吧?



完了,她預感到這一天會有多難捱。



每次傷得越重,恢覆時候也就越痛苦。而且挨打時有一股氣頂著,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又能有什麽?



“護士姑娘,”鐘意風吞下成把止痛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說啊。”



“給我買個泰迪熊好不好?”鐘意風找了下沒看到自己的包,“等下有人來我就給你錢。”



“這個……我在上班也,不方便離開的。”




護士姑娘走掉了。



——肯定以為我腦子也被打壞了,鐘意風郁悶地想。



可是一個人在床上趴著,真的好想要一個泰迪熊說說話啊。



電話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然還能叫Sue買一個過來。



她一定會買的吧?鐘意風用無邊際的幻想,對抗著無邊際的疼痛。


八點鐘,Tina和四爺就雙雙來醫院探望——雖然泰迪熊肯定是沒有了,好像也只有爹地媽咪會給鐘意風買這種東西。但好在有大把美麗的百合花,看著也令把止痛藥當巧克力樣塞的鐘意風開心了不少。



“咦,Tina你昨天也穿著這一身哦……”鐘意風對衣服,尤其是女生的衣服相當敏感。“黑襯衫,湖綠色緊身裙子……區別是今天沒穿絲襪。”



Tina的臉瞬間通紅,“早晨起晚了,一時找不到別的衣服。”



“怎麽可能……Tina阿姨明明有個24小時服侍你的私人秘書兼服裝助理啊……做PR的人怎可能不換衣服出門……除非……”鐘意風的眼神在四爺身上打轉,“還那麽巧,兩個一起到,讓我猜一下,是順路接上的呢,還是在電梯里碰到?”



——“我接的她。”四爺說。



——“電梯里碰到。”Tina同時說。



鐘意風哈哈大笑了兩聲,又牽動傷口,疼得倒抽冷氣。



“小丫頭,”四爺擺出一副長輩樣來,“再多管閑事,看四叔下次還幫不幫你省板子了!”



“最後那下打得我好痛的。”鐘意風可憐兮兮地看他,“Uncle我想吃文華的macaroon。”



“好,好,給你買。”




四爺才出門,紀柏和白曉蘇就雙雙出現。



Tina隨口問,“咦,你們兩個又是誰接的誰,還是在電梯里碰到?”



白曉蘇和紀柏警惕地對視一眼。



鐘意風上上下下掃視著白曉蘇。



“……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看我?”白曉蘇大惑不解。



Tina笑起來,“Yvonne,Sue昨天穿的是長褲,今天穿連衣裙。”



“但是Gil同學的襯衫和領帶都好皺。”鐘意風打了個呵欠,大概是止痛片里面的安眠成分发作。“Sue……Teddy Bear。”



“想要Teddy Bear呀?”白曉蘇微笑著在床邊坐下來,“想要家里原來的,還是想要新的?”



“原來的最好,有讓人安心的氣味。”



“那。”白曉蘇打開大包,“給你拿了一對。還拿了你喜歡的蘋果味道的小蠟燭,你喜歡的鴨子睡衣,你喜歡的水晶小鬧鐘。夠不夠?”



“Sue……”鐘意風忽然抓住白曉蘇的手,在她手心里輕輕親了一口。“你最好了。”



紀柏摸摸鼻子。



現在才知道,一早上自己做愛心早餐的時候,白曉蘇忙忙碌碌在收拾什麽東西了。



這倆妞在一起的時候,有種誰也插不進去的氣場啊!


東京時裝周。



一個大節目就是Fire和D.D.Katori簽約发布會兼晚宴,同時與日本五大財團之一的富士集團簽訂戰略合作條約。



富士集團也是涉黑出身,前身名為芙蓉社,取義自日本人形容富士山的“芙蓉之峰”。



而淺野財團最早也是富士集團中的一分子,勢力漸強之後便脫離芙蓉社而投靠了死敵山口組。今次淺野招惹香港火鳴堂的消息傳出,芙蓉社自然不會放過團結一切可團結力量的機會。這次火鳴堂特地選在芙蓉總社開辦這場发布會,已算是和淺野財團徹底撕破臉皮。為防山口組搗亂,明明是一個時尚產業的发布會,會場外卻聚集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黑衣保鏢,再外圍則有警察觀望,令得慣看紅毯、明星的記者們就對這種排場十分感興趣,長槍短炮不時對著成群黑西裝們頻閃。




白曉蘇今天晚上驚人的美——她穿著Fire高端線Bonfire最新一季的淺藍色水鉆裹身裙,手指上戴住二十多克拉的巨大海藍寶戒指,長发吹得微卷,似海中仙女一般。她的男伴Katori就一身時髦的“女裝風男裝”,帶著羞澀甜美的微笑,對著眾記者解釋他的設計理念。



門口正從銀灰色布加迪威龍上下來的男人,一身淺藍色扣子的白西裝,披著淺金色及肩卷发,高大英俊,有一張似古希臘神祗一樣的臉。幾名記者認出他正是Fire最大競爭品牌1/4的首席設計師Gilbert Grey,即刻湧了上去。



“Gilbert,請問你是受到正式邀請過來的嗎?”



“那當然。”紀柏的日語不怎麽樣,想了想還是換了英語侃侃而談,“Fire和1/4之間是現代社會正常良性競爭的品牌,既是競爭,也是合作。此外,相信大家知道,1/4的母公司Quarter涉足的行業不僅有時尚,還包括地產、物流、新媒體等等,和Fire可以合作的機會點也不少。因此,今天這樣的場合,我是作為Quarter的候任副總裁前來恭賀。對Quarter來說,Fire是朋友,絕非敵人。”



記者嘩然,“母公司副總裁?這可是個大新聞。可是過於繁忙的行政職務會否影響您的設計呢?”



“這個暫時無可奉告。”紀柏聳下肩,“總之另有神秘安排,到時候大家一定會知道。”




——到時候的意思,就是要等鐘意風痊愈。



她生命力旺盛,身上的傷勢基本恢覆得不差什麽了;手上的燒傷則和她自己預估的類似,要慢慢處理才能消痕,所以暫時要戴手套;最麻煩是膝蓋上的傷,到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本來紀柏想借東京時裝周一並把Quarter的发布會也開了,想想讓鐘意風坐輪椅出現也不大好,只能暫時擱置。




“Gil。”白曉蘇微笑著撇下兩個日本文化部的官員,快步走過來。“另外那邊怎麽樣,都安排好了沒?”



“你放心啦。”紀柏懶洋洋地拿了杯酒,“交給我還能有什麽問題?”



“嘩。”白曉蘇認真嚴肅,“Yvonne二十五周歲的生日也,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我一定拿你是問。”



“拿我是問?”紀柏伸手挑起她的小下巴,“我們的大姐頭是不是打算像管理社團成員一樣來管理我?那好歹給我一個名份吧——情人不夠勁,男朋友好不好?”



“切。”白曉蘇瞪他一眼,“Quarter是上市公司,這種名份分分鐘影響股價的。”



“其實Yvonne生日完十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吧。”紀柏摸著下巴,“你也很久沒休假了,去馬爾代夫潛水好嗎?”



“咦,你知道我喜歡潛水?”



“Yvonne說的。”



“……我考慮下。有記者過來了。”白曉蘇匆匆走開。


十點整。



鐘意風換了條Fire系列今年最主打的one piece,黑色閃光面料上面繡著火焰,門店僅售499,價平款靚,滿大街撞衫。



今天的創意搭配是雙膝的黑色運動護膝,外加一雙純白的夾腳拖鞋。下樓站在街上抽一根煙,都有東京街頭的路人投來注目禮——怪異的搭配,但是不能說不好看。



抽完煙,彎腰鉆進車門。



醫囑最好不要走路,但沒說不能開車。十一點鐘開始的生日派對,鐘意風算計上自己開一會歇一會的時間,十點出門差不多剛剛好了。




啟動,開音樂,系安全帶。



忽然有人敲車窗。



鐘意風搖下車窗,用日語說,“有什麽問題嗎?”



然後太陽穴一涼。



——平生頭一次,被人用槍管指住頭。



鐘意風瞬間不懂得呼吸。



勉強保持住平靜,“我拿錢包給你們。”



“鐘小姐您好。”彬彬有禮的日語,衣冠楚楚的男人。“我們是日本黑龍株式會社的職員,用你們通常的理解來說,即是日本黑社會組織黑龍會的成員。我們會長想要與鐘小姐會面。”



“現在?”



“請您下車。”




十點二十分。



鐘意風計算了下時間。



——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花十分鐘時間,和那個黑龍會會長談完,然後趕去生日會?



這里是東京近郊的一家私家旅館。西裝男把鐘意風帶進一個漆黑的房間後便離開,隨手還鎖上了門。



身邊的東西都被收走,鐘意風沒辦法用手機照明,只好摸索了下,才找到電燈開關。



燈一亮,鐘意風便嚇了一跳。



一個非常年輕,卻緊緊皺著眉頭的男人早已坐在房間遠端的角落里,正凝視住他。



“你是……那位會長?”



“不必說日語。”年輕男人看住鐘意風,那種眼神令人不大舒服,抵消了在異國他鄉聽見粵語的親切感。“是我要見你,但我不是會長。——我叫江浩,是日中混血兒。和你的身世類似,我的父親是香港一位知名的建築師。我的外公是黑龍會的上一任會長Ichiro Hashimoto,九年前因為中風,將黑龍會的事務交給了我母親主持。”



“……和我哪里類似了。”鐘意風左看看右看看,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沙发坐下來。“所以,用這種方式找我,是有什麽急事?”



“母親為父親生下我和我妹妹之後,就和父親分開了。我一直學習中文,卻從來沒有去過中國。”江浩不理會鐘意風顯然的抱怨,只是將手中正擦拭著的槍放下來。“鐘小姐,我想介紹我妹妹給你認識。”




他起身,推開與此房間相連的一扇門。



鐘意風猶豫了下要不要借機逃走,想了想又放棄。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人家在門口肯定安排了大批守衛。



內室里面有女孩子的傻笑聲傳出來,鐘意風被吸引過去。



——內室是一間標準的兒童房,嚴格說來,算是公主房。各種粉紅色的帷帳和芭比娃娃堆積得令人眼花,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抱著一個娃娃坐在床邊,发出無意義的咕咕聲。



……很詭異。



那些布置不像是給十幾歲女孩的,而像是給六七歲小女孩的。



而那個十幾歲女孩嘴里发出的,也好像是牙牙學語的聲音。



鐘意風皺眉。




江浩站在那里凝視了那女孩一會。



忽然,那女孩尖叫了一聲,把芭比娃娃扔下,自己飛速手足並用,爬到了床角,用帷幔把自己裹起來,簌簌发抖。



她眼眸驚恐,看著虛空里,好像那里有個怪物,正好把她撕碎。



看著看著,她開始哭泣和哀求,這時候她的語言能力恢覆了正常,用詞也算清晰。



“不,不要,我不能承受更多了……我想要逃走……讓我死去可以嗎,求求你,我哥哥會給你錢,很多很多錢,可不可以殺死我?我太疼了……嗚嗚嗚……”




鐘意風聽得渾身一抖。



“這是我妹妹江雪。”江浩轉過身來,英氣的眉宇間陰沈難收。



“她……怎麽了?”



“八個月前,她十六歲生日的時候,與淺野神吾約會,徹夜未歸。第二天我們得到通知,在一家流浪漢收容所找到她。……你可以想象她當時的情況。”



鐘意風聽到那個名字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十六歲。”



“對,十六歲。身體上的傷痕可以醫治,但是那一晚給她的精神與人格帶來了不可逆的損傷。她現在時而處在退行期,以為自己是六歲的小女孩;時而陷入對那個晚上的無休止的輪回重演之中。醫生說,很難痊愈了。”




鐘意風輕輕道,“對你妹妹的狀況我深感抱歉……”



“不用說英語思維里面的那一套抱歉。事情发生了,就要解決——黑龍會可以不惜一切為小雪報仇,但,Asano家世代受山口組保護。山口組是黑龍會的母社,我們必須遵從他們的調解。Shingo Asano出示了一段錄音,證明我妹妹是自願跟他走的。山口組說,男歡女愛,這種事情與社團無關,不允許我們去尋仇。”



江浩痛苦得聲音都變調了。



鐘意風試圖靠近他,想安慰一下,卻又被他手里的槍管嚇阻住。



江浩深呼吸了幾口,才能繼續說下去。



但他的痛苦神色一點也沒有緩解——卻更深。




“我和小雪的母親叫橋本楓……母親是十八歲在大學的時候邂逅父親的,所以她今年還很年輕,不到四十歲。不久前,鐘小姐所在社團,香港火鳴堂,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淺野那個畜生的資料。母親做了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這個,才是今夜我務必要請鐘小姐過來的理由。”



鐘意風看了一眼墻上的鐘。



十點半。



江浩也在看那個鐘。




“母親獲得了Asano的facebook賬號,在網上和他交朋友,還发了很多性感照片給他。終於,他和我母親約定,在今天晚上十一點見面。”



“……你們的,母親?”鐘意風有些被震撼到,“所以,她的打算是……報仇?”



“對,她留下書信,將黑龍會會長的位子傳給我,要我照顧妹妹。我們預測,她是想要殺死Asano後自殺,這樣山口組就不能追究黑龍會的責任了。”




鐘意風往後退了半步。



“……如果能幫你勸說伯母回頭的話,我很樂意。”



“我已經聯絡到了我父親。他明天飛來東京勸她。但是今天晚上——只有鐘小姐可以幫忙,避免我母親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



“要怎麽幫忙?”




江浩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鐘意風的手機。



鐘意風訝然,想不出來是怎麽到了他手里的。



不過沒關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打給令堂?”



“不,打給Asano。”



鐘意風搖搖頭,不可置信,“打給——Asano?”



“從母親和他的聊天記錄當中可以知道,對於有集郵癖,來者不拒的Asano來說,他最為念念不忘的一個女伴,就是鐘小姐您了。當時他別有目的,所以並沒有完全盡興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他一直將此視為遺憾。所以,如果鐘小姐約他,他一定會立即取消和我母親的約會,而與鐘小姐共度良宵。”



鐘意風有點結巴,“我,約他?……然後,他取消和令堂的約會?……再然後呢?如果我不去的話,他還是會再找你母親吧?”



“所以你得去。”江浩冷冷看著鐘意風,“你要在那里待到Asano今夜的欲火泄盡,以確保我母親的安全。”




槍管擡起來。



堵住鐘意風所有的謾罵。



“不打過去也沒關系,我替鐘小姐編輯short message也可以。過了十二點就是鐘小姐的生日了吧?就用這個理由。‘如此特別的夜晚,只想與你共度;請你狠狠地鞭撻我,來洗凈我靈魂深處的卑微……’這樣可以麽?”



他用回日語。



鐘意風耳中,無比醜陋。



“別怨恨我。跟Asano玩一夜不一定會死。但是,子彈穿過心臟就一定會。”



寫完短信的江浩舉起手機,“我會把你送到旁邊的客房,反鎖房門,鑰匙放在前台,通知Asano過來接你。這樣萬無一失,也不用擔心你半路跑掉;還能增加你和淺野先生之間的情趣。”



他的棕色眼睛閃爍著自私而冷酷的光芒。



“生日快樂,鐘小姐。”




“快點快點。要來不及了。”



白曉蘇看看休息室墻上的大鐘,“不回酒店了,就在這里換衣服吧。Bobo——”



“來了。”Bobo已經拖來了大箱子,利落地打開。



白曉蘇迅速脫衣服。



紀柏輕吹了聲口哨,“哇哦,你穿這件?”



白曉蘇略覺不好意思地一笑,“是啊,希望我能穿出Yvonne設計時候的那種感覺。”



箱子里放的,正是鐘意風為金裁獎設計的那身套裝。




“尺寸剛剛好。”Bobo幫白曉蘇拉起後拉鏈,又幫她穿外面的白色小西裝。“看起來Yvonne小姐是按照你的三圍做的。”



“怎麽可能?設計師不都按照模特身材做衣服麽。”



紀柏站起來以專業眼光打量下,“Sue的三圍和專業模特差距不大,唯一不同是身高。你五尺八寸,模特六尺以上。不過穿起來看的話,模特是露趾效果,你穿是拖地,其實拖地更好看些。”



“我就說是給你量身定制的。”Bobo拿起來吹風機,迅速幫白曉蘇搞了下頭发,然後綁成高馬尾。



紀柏又吹口哨,“完美的power look。看來Yvonne是喜歡這樣強勢的你。”



“我?強勢嗎?也許吧。”白曉蘇一面敷衍一面換鞋子,“好了,搞定,快走。十一點能趕到嗎?”



“我開車,沒問題。”十項全能的Bobo露出雪白的牙齒微笑。“放心吧Sue,Yvonne一定會度過一個難忘的生日的。”


鐘意風踏入淺野的東京大宅時特意看了一眼鐘。



十一點整。



手機已經被江浩關掉帶走。她有沒有可能借用淺野的電話,通知下白曉蘇?



可是要通知什麽才好?



“跪下。”



淺野的聲音很興奮。



巨大的大廳,與庭院連成整片。一百寸的大屏幕上面正在播著不知道哪來的電視台——一個七八歲的女童正對著鏡頭傻笑,然後展示自己的器官。兩個成年男人正準備著保險套,一邊談論,一邊淫笑。



“Asano……”



“叫你跪下!”淺野神吾指了指地上的遙控器。“這是我最喜歡的台,不要換台,否則你會付出代價。”



鐘意風看了看四周。



逃走的可能性比在江浩手里的時候更小。



“我膝蓋上還有傷。”



“你哪次不是帶著傷來找我?”淺野色迷迷地捏了下鐘意風的下巴,然後把她狠狠推在地板上。“跪好!”




電視里的影片中,兩名男子已經開始逼近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略微流露出些害怕的神色。



然後鏡頭推進,兩名男子掰開並擡高小女孩的雙腿,攝影機清晰地拍出粉紅色的**膜。



一個男人已經扶著兇器打算進入。



鐘意風惡心得想吐,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腳下晃了一晃。



電視機轉台到一個動漫頻道,大胸脯的裸女被吊在森林當中,無數觸手正纏住她身體,抽打她屁股,向她身上所有的洞穴深入。



——Asano到底是個什麽程度的性變態,才會在自家的每個電視節目按鍵上都訂閱這種節目?




“我說過,不要換台。”



淺野走過來。



鐘意風正想說什麽,頭发已經被一把抓住。



狠狠的耳光摑上來。



正面,反面,火辣辣的痛,整個腦內都嗡嗡作響。



淺野沒有停,整整摑打了十幾下才住手。



鐘意風只覺得嘴巴里一股血腥味道,反手捂住臉,臉上熱到燙手。



“再換一次台,抽在你臉上的就會是藤條或者鐵尺。你喜歡哪一種?”



“……我毀容對你有什麽好處?”鐘意風不甘心地擡眼問。“你就那麽喜歡折磨一個臉腫得像饅頭的豬頭?”



“非常好的自我開解。”淺野吹了聲口哨,“這就是我對你念念不忘的原因啊。多聰明,又從不屈服, 不會像那些年紀小的女生那樣,動不動就精神崩潰什麽的。”



鐘意風嘆口氣。“老實說,我不是自願找你的。不過估計對你來說也沒有差別。”



“我知道。”淺野不是蠢材,“黑龍會那幫家夥,我遲早會把他們封在水泥里的。”他伸手把鐘意風拉起來,“你說得很對,趁你還完整,趕緊讓我欣賞下你的好皮膚上面勒滿繩結,被綁好吊起來的樣子。用什麽顏色好呢?”



鐘意風想拖延時間,隨口說了最不可能存在的繩子顏色:“紫色。”



“你以為我沒有嗎?我訂制了三十六色的專業SM繩索。”淺野大笑起來,“吊起來以後先用鹽水灌個腸,我們好好來一发。然後再把你打到不成人形好了。話說,你這麽鎮定,你確定你真的不是個天生的M嗎?”



“我不是。”鐘意風被他抓住手腕,拖上了二樓。




二樓是一整曾跟噩夢一樣的刑室。



房子東側有一個很高的尖頂,在刑室而言就是一個專業的輪滑機械,可以把人吊得很高。西側是兩個刑床和三個刑架,還有一個木馬,看起來叫人膽戰心驚。一面墻上掛著整齊的刑具,估計還有更多在墻的內側。另一面墻則是頂天立地的鏡子,鏡子上還跳躍閃爍著數個小屏幕,圖像正來自於屋頂上伸出來的多個吊臂上的專業攝影機。最有特色的是地板,一整塊一整塊的大方磚鋪成,每一塊上面都畫著各種國家各種時代男性虐打女性的故事,鐘意風實在不知道接到這單訂制生意的工匠當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這里是不是很美麗?”Asano的眼睛閃爍著光彩——真是用生命愛著施虐的男人啊。鐘意風心中默默吐槽,臉上敷衍地點頭。剛才挨的耳光大概已經腫起來,火辣辣的痛。



“快脫衣服。”淺野已經將深紫色的繩索找了出來。“我新學會一種綁縛的方法,還沒有在活人身上試過。”



“會把我弄骨折的。”



“不會。——脫了衣服,騎到木馬上面去,好方便我操作。”



“這個木馬是尖銳的!怎麽可能騎上去?”



“不尖銳的要你騎上去幹嘛?”



“我拒絕!”



“你真以為我在和你玩一夜情遊戲?”




男人的力氣與女人差了好幾個數量級。



被淺野甩了個過肩摔,然後又扼住喉嚨用膝蓋狠撞了幾下小腹的鐘意風,倒在地上喘息,連掙紮的力氣也無。



而Asano似乎從這簡單粗暴中獲得快感,顧不得什麽花樣,就用繩索把鐘意風隨便捆緊,然後吊到了滑輪上面。



——鐘意風第一反應竟然是:丟你老母,好高。



再然後受力的四肢關節才劇痛起來。



淺野已經把那條他最愛的皮鞭取了下來——果然接受了鐘意風的勸告,鉆石全部換成了海藍寶,瑩瑩爍爍,閃著好看的幽藍光彩。



鐘意風忽然想到,白曉蘇今天戴的也是海藍寶吧?




皮鞭狠狠向上面抽過去。



自下方而來的鞭打與平時的感受頗為不同。身體並不吃力,所以也不算是極端難忍的疼痛。但重重的抽打令得身體在空中晃蕩,這樣的搖晃使得繩索進一步勒緊,又增加了吊縛處關節和筋骨拉拽一樣的劇痛。



Asano全力抽打了約三十下,然後將鐘意風放了下來。



吊縛太久,肢體容易因血液不暢通而壞死。而繩索還繞過了咽喉,如果鐘意風大力掙紮,隨時有窒息的危險。



Asano自詡專業調教師,才不會容許這種事故的发生。




“感覺如何?”他伸手撫摩鐘意風全身的鞭痕。那些痕跡高高隆起,從深紅色慢慢褪為紫色,邊緣處有一些細碎的血點出現。



“還好。”鐘意風實話實說。大概身體真的會習慣痛苦,她並沒有覺得無法忍受。



“我去準備灌腸用的鹽水。你乖乖自選個刑架趴好。”



“灌腸是用鹽水的嗎?”



“生理鹽水就沒事,不過我會調濃一點,會讓你體會到足夠的痛苦的。”



“好臟。”



“灌完了就會幹凈啊。對了,你沒事做的話順便從墻上的板子里面選一塊,待會一邊感受鹽水在你小腹里流動,一邊挨一頓吧。”



“為什麽要挨一頓?”



“因為你一點也不像個好奴隸,話多得要死,頤指氣使得像個女王。”



鐘意風嘆口氣。“奴隸制從這個世界上廢除已經很久了。”



“你在你們火鳴堂里面,不就是個自願挨打受罰的奴隸麽?”Asano淺笑,“別告訴我說,這是民主社會的特別例外。”



“每個人都會有因為特定的原因而不惜忍受痛苦的一刻。”鐘意風用日語低聲說。



“選好了沒?”



“那個吧,那個看起來sexy一點。”




鐘意風選的是一塊黑色的木板,手柄做成陽具的樣子,而板身上挖了一排心型的孔洞。



Asano戴上口罩過來,手里拿著針筒,像模像樣。



“屁股撅高些。”



鐘意風順從地撐起來些許。



Asano隨手調節鞍馬形狀的刑架,讓它貼合鐘意風的身體。



“很多女人說,光是趴在這上面,就會有快感。”



“下身被壓到導致的吧。”鐘意風很煞風景。“唔……嗚!”



“第一次灌腸是會不習慣。好好憋著,挨完打就給你去洗手間。你選的板子總是不合我心意,不過算了。一百,還是兩百下?”



“一百。”鐘意風毫不猶豫地選。



“先打打看唄,看我心情。”淺野伸手撫摩她雪白的臀部,“你們家法打得真狠,整塊皮膚的顏色都跟其他地方有點不同了呢。”



鐘意風苦笑,“謝謝你的同情。”




淺野拍擊下來。



——打了幾下,鐘意風忽然明白,原來那些排列成心形的孔洞是增加疼痛的。



皮膚上火辣辣的痛,肌肉酸脹地痛。



最難熬是被灌了大量鹽水入肚,隨著每一下拍擊都壓迫著整個腹腔。



難怪Asano指名說板子,這時候如果能換成輕盈的藤條,就算多捱幾下,鐘意風也願意。




幾十下下來,鐘意風終於無法容忍,起身握住了即將落下的板子。“我要去洗手間。”



淺野微笑著,露出森森的白色牙齒,反手將鐘意風壓倒。



不知道按了什麽機關,鞍馬樣的刑架上探出幾個金屬扣環,將鐘意風的手足都扣了起來。



“我決定了,一百加兩百,一共是三百下。我不會特別重手,你慢慢享受就好。”


微笑說,你要拿什麽來求我捏~~~~哈哈哈


鐘意風才沒有什麽跨不過的自尊界限。



她哀求起來就是認認真真哀求,一面哭哭啼啼,一面拼命吹捧淺野英俊性感、魅力無雙,終於在捱到一百五十下的時候獲準被放開去洗手間。



淺野對羞恥play還有點興趣,對於比較臟的東西並沒有太大興致,直接把灌腸用品扔了進去,你自己操作幾遍上次說好要Anal Sex的,結果還是Regular。今天一定要給你後面開開苞。



聽說男人才會爽。鐘意風把水開熱沖刷自己身體。鏡子里霧氣騰騰,隱約可以看到自己腫起來的臉。轉過身去則是被板子拍打到深紅微腫的臀部。鐘意風平時挨打的經驗基本都以皮開肉綻血淋淋的重口味為主,很少挨這樣的打,說老實話,這里面情欲的意味遠遠大於折磨,所謂的sm,也不過就是某種調情方式,按照鐘意風現階段對自己身體的了解來說,這並非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是對象。



從道義來說,Asano是個人渣。



從男歡女愛來說,他也只能算是個毫無魅力的麻瓜。除了動手施暴和自己在那里小公主一樣的星星眼,基本沒有任何令人心動之處。



鐘意風想起江浩的妹妹江雪。



小姑娘會精神受創,大概是曾經是抱了仰慕淺野的真心在的吧?到底是**待較為痛苦,還是被一個自己少女迷夢指向的對象狠狠傷害更令人崩潰?




至少,精神健康獨立且強大如鐘意風這樣的現代女性,最多被Asano搞傷搞殘搞死,但精神上基本不會受到什麽創傷。



圍著浴巾出去。



Asano已經不知道按了哪個機關。他這棟大宅的設計的確令人嘆為觀止一樓二樓之間原本有個高大的中庭,空空蕩蕩。而現今一張圓形的,鐘意風從未見過如此之大的大床,被四根極粗的鐵管吊著,懸掛在了半空。而一道透明的步道連接著床和二樓地板之間的空間,恐高的人看下去大概會有些害怕。



鐘意風沒多考慮就走上步道,然後坐到床上。



微微的晃蕩感覺。



鐘意風手足並用,爬到床的中央,晃蕩的感覺才略微減輕。




Asano已脫掉衣褲,手里拿著兩根假陽具,也走上步道,跨上了床。



鐵管的承重一定很好,兩個成年人在上面,床的平衡並未受到任何破壞。



過來。Asano用個遙控器把二樓的步道收了起來。



鐘意風乖乖爬過去不爬也不行,這地形像個孤島,怎麽看也並不適合站起來走。



Asano手里的兩根假陽具的頂端都連著金色鎖鏈和鱷嘴夾子。他把夾子夾到鐘意風的乳尖上。



鐘意風痛得臉都扭曲。



挨打還好些,這種持續不斷的刺痛真的不會讓自己身體上那個小小的卻極其重要的組織徹底壞死?



臉腫得真難看。淺野拍打她臀部,示意她跪趴下來。




一個假陽具滑入了鐘意風的身體。



是,她也不算不濕潤。她也不是什麽緊致的**。那玩意兒進入得很順暢,很快就被鐘意風的身體穩妥地含住。金色的細鏈子在鐘意風的胸腹間晃蕩,低頭看過去,也能大概體會到淺野此時愉悅的視野。



另一個要進去就沒那麽順利了。Asano用手拍打了幾下鐘意風,我新做了一條散鞭,參考了電線的編織方法,既不容易打破皮膚,也不容易打腫肌肉,但是帶來的疼痛感覺卻是其他任何刑具都無法比擬的。前幾天我打了一個妓女十下,那個妓女就尖叫著放棄了說好的一萬美金而逃掉了。



我又不是小孩。鐘意風苦笑,你嚇唬不到我的。



我的意思是,本來打算待會用那條散鞭揍你屁股一百下試試看。不過剛才你還欠了我一百五十下板子現在選擇吧,如果我不用KY,那之前的板子就算抵消,待會還是一百下散鞭。要是你想要我用KY的話,那待會就會用散鞭來打滿你欠我的板子數目,一百加上一百五,一共是兩百五十下。我擔心你會疼得瘋掉。



我不會的。鐘意風咬牙,所有的Anal Sex都必須用潤滑劑,這是常識!



如果我親自上陣當然必須要,不然會傷到我自己。但是現在是dildo,我又何必顧慮你這個小奴隸的感受?



現在是dildo待會也是嗎?你永遠不上我?鐘意風不屑地扭頭看他,你愛抽死我就抽死我,但是潤滑劑必須用!



好了好了,我已經在抹了。你這個女人真的好煩,一點嬌柔婉轉的女人樣都沒有。



你給我**,伺候得我心滿意足,自然會有女人樣出來。



淺野冷哼一聲,我這輩子都沒給女人做過**!




大量潤滑劑的滋潤下,鐘意風死死咬住牙,忍住了另一個假陽具進入後庭的不適感覺。



是的,是不適。算不上痛苦。



足夠的潤滑劑輔助下,成年男女是可以進行這種性行為的,甚至於都並不會算做是SM中的一個項目。



但是接下來這感覺是怎麽回事?



下體的假陽具被拔了出來。



唇齒舌頭的濕潤綿軟欺近。



細細碎碎,很笨拙,但是很用心。



Asano。鐘意風咬住下唇,努力撐住自己身體,不是那里,高一些。



淺野聽話地擡高。



他順利找到花蕾。



然後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鐘意風尖叫了一聲。



半是疼痛。



半是因為到了高潮!



她是真的喜歡被男人BJ。而這種帶住BJ感而又夾雜著疼痛的神奇滋味



Asano也看出來发生了什麽事,怔怔待在那里。



我竟然鬼迷心竅給你做blow job!



做做很好啊。鐘意風喘息著,撐不住自己身體,側臥倒下來,享受大床的微微晃蕩。



她伸手把鱷嘴夾拿下來。乳尖已經麻木,感覺不到什麽疼痛。



Asano伸手把她撈起來,我還沒爽,你竟然先爽到?



你是主人,我是奴隸,我怎麽可能對你爽不爽到負責?鐘意風耳根到面頰一片潮紅。



Asano再不廢話什麽,狠狠拔掉另一支插在後庭里的dildo,挺身進入。




他並不是個多麽強悍的男人。



三五分鐘。



在鐘意風的不適感覺到達頂峰的時候,他丟盔卸甲,怒吼著拔了出來,射在鐘意風的背上。



啊!鐘意風叫起來,condem!你為什麽不用condem?



我沒艾滋。Asano喘著粗氣躺在床上,伸手按動床邊的暗鈕。



大床緩緩降下地。



好了,接下來我會好好揍你的。你的背會被抽成一副印象派的油畫,然後你的屁股會變成一個爛桃子。我发誓。



這些事情我們火鳴堂有人比你擅長一萬倍。鐘意風百無聊賴地抱住大床上的枕頭,不如換個項目滴蠟怎麽樣?我沒試過。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不然呢?你到底有沒有低溫蠟燭?



誰告訴你滴蠟要用低溫蠟燭?正常的蠟燭都不會特別燙,按照你的承受能力來說,簡直就是開胃的生魚片。



試試看啊。



那我可以滴在你兩腿間敏感的地方嗎?



啊,你在征求我的意見?鐘意風眨眨眼睛。



我才沒有!淺野咆哮起來,卻乖乖起身去拿蠟燭。




鐘意風看見他走上三樓。



計算一下時間,迅速下床,沖到玄關的電話外線處。



拿起來,撥白曉蘇的手機。



時鐘指向十二點半。



他們找不到自己,會急瘋了吧?




撥出去,卻傻眼了。



語音提示,這是外線電話,必須要輸入四位密碼。



Asano連自己家的電話都做了加密!



鐘意風悻悻然將電話放下來。



就聽到身後Asano冷冷的聲音。



我還以為你是不同的。原來所有的女人都一樣,不往死里揍,就會騙你、背叛你、讓你失望。



鐘意風想說什麽,卻又閉嘴。



Asano一步一步走到鐘意風全裸的身體背後。



他手上戴著手套,拿著一個漂亮的方形蠟燭。



但這時候的淺野,氣質和上樓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



他好像一頭憤怒的獅子,隨時會將鐘意風撕碎。




對不起。



鐘意風明智地選擇道歉。



Asano用單手反剪住她雙手,力量大得可怕,然後環過她的腰肢。



跳動的火苗在鐘意風眼前燃燒。



你要做什麽?鐘意風結結巴巴問。




火焰向前移,靠近鐘意風的乳尖。



鐘意風下意識地掙逃。



卻被淺野死死箍住。



終於終於被火焰燒到。



慘叫。



無法想象的痛苦。



鐘意風渾身肌肉都瞬間痙攣。



頭腦中一片空白。



大概有五秒左右的時間失去知覺。然後清醒過來,发現自己全身無力,軟綿綿被淺野攏住。



對不起。她今次誠意臣服,聲音軟弱無力,我知道錯了。



還有一邊。淺野如惡魔一般笑著,乳頭被燒成黑色也很好看啊



鐘意風死死咬牙。



一行眼淚無聲流下來。



身體又開始面對巨大痛苦而自行反應了。



痛到這程度,已經絕對和調情之類的無關。



鐘意風顫抖著,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突破理智的控制。



偏偏這種絕望,就好像你知道人生必死,卻毫無辦法一樣。



淺野要燒,沒任何辦法阻止。






好呀,那就小番外吧。成交!


陡然間鐘意風面前的電話響起來。



淺野放開她,去接內線。



鐘意風第一反應是沖去浴室,開冷水沖洗自己的身體。



希望乳腺沒事,將來還能正常哺育兒女如果乳頭掉下來,就太扯太悲劇了!對受害者來說也許痛不欲生,但是醫生護士和隔鄰病人一定會笑到死!



咬牙忍住冷水沖刷的感覺。一邊被燒灼得深些,有些淺黃色的組織液流出來,反而沒那麽痛。另一邊才被燙了一秒左右,只是紅腫起來,火辣辣往心臟刺的那種痛。



轉身看,之前的幾道鞭痕有些完全褪掉不見,有些鞭稍擦傷的地方就變青紫,總體而言,還算是正常而健康的身體如果可以用紗布把乳尖包紮起來的話就更好了。




一面沖洗,一面就聽到外間淺野在摔電話。



怎麽了?鐘意風沒辦法裹浴巾,只好把浴巾披在肩膀上。



你妹妹幹的好事!鐘意風,我要殺你了!淺野咆哮著。



鐘意風見機不對把浴室門迅速反鎖,隔著門喊話。到底怎麽回事!



我去拿槍!我現在就殺了你!



殺人償命,calm down!



白曉蘇綁架了我母親!要我立即交出你!




鐘意風輕舒口氣。



那你就交出我不就好了?



她還對我說,我怎樣對你,她就會怎樣對我母親。



不可能,Sue不是同性戀,更沒有相應的器官和功能。



你快滾出來!



我不。鐘意風緊緊握住浴室門把手。除非你冷靜下來,並且乖乖放我走。



她為什麽會知道你在這里?



大概是之前趁我被打昏的時候在我皮下植入了什麽追蹤器吧。鐘意風隨口胡扯,令堂辛苦把你拉扯大,不要為了滿大街都有的隨便一個女人而讓她老人家受了驚嚇。



我以山口組養子的身份发誓,你和白曉蘇一定會



一定會怎麽樣?被你暗殺?封水泥扔進東京灣?



一定會有朝一日在我腳底下像母狗一樣跪著求我**們!



3P?你想得美。鐘意風嘆口氣,Sue是紀柏的女朋友。




門外的淺野忽然冷冷笑了起來。



算了。



什麽?



出來。給白曉蘇打電話,告訴她你很好。



然後呢?鐘意風警惕起來,你沒什麽陰謀吧?



然後穿上你的裙子從我家滾出去。淺野嘆口氣,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快滾。




鐘意風遲疑了下,終於打開門。



Asano



正想說什麽,忽然感覺被人推了一把。



不大對。



她低頭。



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右胸處濺起來一蓬血花。




淺野手里持著精致的小手槍,對著槍口吹了下硝煙。



鐘意風反手按住傷口,不可思議地踉蹌著後退。



為,為什麽?



不為什麽,淺野陰惻惻地笑著,我想反正手槍都拿過來了,不如開一槍試試。



鐘意風嗆咳著,有血從喉頭湧上來,到口腔里,抑制不住從唇角往下流。



你母親



她從小就是我sm性幻想的對象。淺野大笑了兩聲,我剛才忽然想明白了白曉蘇殺死她有什麽不好?省得她以後對我的繼承權指手畫腳。更何況,我母親一死,你們火鳴堂全體跑不出日本國土。你們姐妹倆可以一起去地獄作伴,而我就什麽損失也沒有,繼續享受我的財富帝國。到底有什麽不好?




淺野走過來,伸手抓住鐘意風的頭发,我還沒試過幹一個中了槍傷的女人呢。一定很有意思,會不會?他眼睛里射出極度興奮的光,你現在還能挨多少鞭打?應該嘴硬不起來了吧?



他竟然摟住鐘意風,用手指沾了些她槍傷留下的血,在嘴里舔了舔。子彈的溫度和速度帶來什麽感覺?快告訴我?



鐘意風咬住牙,搖頭。



不告訴我麽小婊子?Asano用力拽她的頭发,低頭去嗅她身上的味道,清水的香味,汗味,血腥味,還有很淡的情欲味道。他把鐘意風往浴室里面推,然後伸手去拿花灑,把水調到最熱,然後往鐘意風身上沖下來。



鐘意風跌跌撞撞地掙紮著,地上的瓷磚都是血,兩手也沾滿了血,在浴室的白墻上印下可怖的血手印。她努力推開花灑,熱水噴射到墻壁上,反彈回來,把淺野燙得大叫了一聲。



都這樣了還有力氣掙紮嗎?不愧是我淺野神吾玩過最強悍的M啊



他把花灑扔進馬桶,蓋上蓋子,然後去拿浴刷。



滿地的水滿溢出來。




鐘意風爬到門口。



胸口倒不痛。



但全身都很冷,很燙的水讓表皮覺得熱,但內里覺得好冷。



神智和思維也好像被凍僵住一樣。



她摸到一個東西。



反應遲鈍地看了三秒,才看清楚那是什麽。




你在做什麽?Asano不耐煩地轉過身來。



砰然一響。



鐘意風幾乎是用自己最後的一點余力開了槍。



子彈從淺野的下體射入,然後直接貫穿到心臟。



Asano連一絲最後的快感都沒來得及感受,就往後直直倒下去,頭重重地敲在了馬桶蓋上。




花灑被弄得向天噴射。



滾燙的熱水流在地上,給鐘意風发抖的身體提供一絲溫暖。



她抓起Asano掉在地上的浴刷,勉力向著浴室高處的小窗扔過去。



鋼化玻璃上並沒有留下一絲裂縫但,靈敏的全宅安保系統卻立即運轉起來。




鐘意風倦極,靠在浴室門上,閉上雙眼。





一年後。



華東大學,拉薩爾學院。



盛夏的季節,女講師穿著長袖麻質襯衫搭迷彩長褲,配著一副黑框眼鏡,正手把手教大一的菜鳥們怎麽剪裁。



下課鈴響。



鐘老師再見!有幾個學生已經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



鐘老師,全班個子最小,但最有天分的小姑娘湊過來,今天能跟我吃晚飯嗎?



真不行。女講師抱歉地回答,現在是四點半,我五點必須回到家。



一般人都有社交生活,為什麽你沒有?為什麽每天都要趕著回去?連學生想請教你什麽問題都不行呢。小女生嘟著嘴。



因為家里會有人擔心我。



那,回答我幾個問題好不好?不然我就一直跟著你,跟到你家里去。



鐘意風一頭黑線,又不好對著一個才到自己肩膀高、不知道有沒有七十磅的小姑娘发火。



你問吧,不太覆雜的話我現在給你講,不然的話就等下周課上講。



第一個問題。小女孩露出狡黠的眼光,天氣這麽熱,你每天都是長袖,是不是手臂上有紋身?



鐘意風笑起來,我有幾個紋身,但是穿長袖是因為身體不好,著涼的話肩膀和手肘都會痛。



也?什麽樣的病會這樣?風濕?



想看嗎?鐘意風看看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伸手解開襯衫上面的三粒扣。



黑色bra旁邊,有一個看起來很醜陋的傷疤。



再沒見識的人也能看出來,那是槍傷的痕跡。




還有問題嗎?



小女孩結結巴巴,那個,我想問你很久了你是不是喜歡女人的?



她勇敢地擡起頭,眼睛晶晶亮,你是不是T?我是P,我第一眼就喜歡你了,想跟你交往。



鐘意風手一抖把教材跌落到地上。



現在這世道,年輕孩子們真是不容小看啊!



我到底哪里像T?



短发,褲裝,氣質強大。你不像誰像?



那我明天就穿裙子來上課。



老師你騙不了我,我們班那四大班草,隨便哪個直女都會多看幾眼。你對他們從來沒興趣。



我的確是喜歡女人。鐘意風湊到小姑娘的耳邊,不過很可惜,我不是T,我也是P。



啊?小姑娘一臉震驚,誰能攻得了你?



一個長頭发穿裙子的。



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她管著我的薪水,管著我衣食住行,管著我的一切。她不但攻我,還鐘意風帶著點邪惡微笑,你想聽嗎?



我!我!我才不要!討厭,好幻滅!小姑娘氣鼓鼓地走掉了。




鐘意風一個人坐在教室里面笑了半天,一看手表才发現時間晚了,趕緊起身就往家里沖。



穿過教學區,十分鐘。



等紅燈,過馬路,三分鐘。



往前走一個街區,五分鐘。



進入小區,走到大樓,一分鐘。



按電梯,上樓,一分鐘。




偏偏今天,路上好幾個人打招呼,街區里差點撞到老大娘。



紅燈又特別慢,電梯又遲遲不下來。



走樓梯,沖上七樓,拿鑰匙開門,沖進去。



五點零三分。冷冷的聲音從廚房里面傳出來。



就遲到了三分鐘!鐘意風氣喘籲籲地平躺在沙发上,Sue,今天有學生對我表白也!你猜是男生女生?



所以遲到了?



白曉蘇從廚房走出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拿起門邊掛著的藤條。手。




鐘意風的臉瞬間耷拉下來,露出小狗一樣的眼神。才三分鐘,算了呀好不好?



家法就是家法。白曉蘇指了指墻上掛著的一整張大概一百多條毛筆字寫下來的家法。一分鐘一下,三下手心。



可是才三分鐘,其實你也沒那麽擔心對不對?



我為你擔的心一輩子都夠了。我才不擔心你,反正你一想到家法,就會自己擔心自己。手!




鐘意風可憐兮兮地將手伸出來,輕點。



放桌上!



放桌上很痛的!



你怕痛嗎?



受槍傷以後就特別怕



怕就對了。放好!




鐘意風把手放上去,然後把頭擰過去,把眼睛閉上。



白曉蘇把藤條在空中輕輕揮了下。



鐘意風剛想說什麽。



藤條就已經落下來。



唰唰唰,連續三下。




鐘意風大叫著捧住自己手心跳起來。



好痛!



白曉蘇過來看了看。



三道紅痕整整齊齊排列在掌心,好像蜿蜒的小溪。



白曉蘇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的水平越來越完美了呀,完了!牛排還煎著!



鐘意風得意起來,牛排煎壞了我能不能處罰你呀?



你敢!白曉蘇狠狠瞪了她一眼,沖進去拯救兩個人的晚餐了。




涼風習習。



兩個人在小小露台上對飲,牛排剛剛好煎到了全熟,配著智利紅酒和蘋果沙拉,鐘意風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白曉蘇卻有點郁悶,你喜歡吃half的。



你喜歡吃well done的就好。



懷念香港的好食物麽?



哪有你做的好吃。



四叔說,預估2020年山口組就會停止尋仇,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其實你隨時都可以回去啊。鐘意風舔著手指上的調味醬,上海的外賣又不難吃。我連歐洲都呆過,你怕沒人給我做飯我活不下來嘛?



我回去幹嘛?紀柏已經交往了新女朋友。



也請了新設計師!鐘意風憤憤不平,他居然請了Crystal 劉!Quarter完了!



反正Fire已經是亞洲第一品牌,Quarter現在主力做地產,時裝行業是半廢棄狀態。



話說我雖然不能回香港,但我可以去日本也!但是你不能去,你的綁架案底還在日本警方掛著。



如果不是我請了最好的律師幫你把官司打成自衛殺人,你現在還在日本坐牢。



鐘意風起身,勾住白曉蘇的脖子親了一口。



哇,滿手油膩!白曉蘇叫起來,你找死啊!



我不找死。鐘意風撐在桌上,帶著迷戀的微笑看住白曉蘇漂亮的眼睛,感謝Asano,用生命讓我知道我喜歡的是誰。我現在是個生存狂,只要你活著,我就絕對不能死。



傻。說說看今天表白的事情。



不說。



不說?



就,自己留著回味。



你討打!




鐘意風尖叫著逃到了臥室。



白曉蘇取了藤條追進去,你敢不洗手就蹭臟床單?



平靜的生活,甜美地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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