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 (Pixiv member : skyer)

 在母親尚未化作相框里的剪影,父親的名字還未成為匯款單上的詛咒時,這個被稱作“哥哥“的生物,更像是寄居在房間中的人形霧氣。


記憶中的哥哥總是獨來獨往。家里的聚餐,他很少參加;親戚朋友的拜訪,他也總是面無表情地應付了事。小時候的我以為,哥哥只是天生性格冷淡,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直到那個放學的午後。


我遠遠地瞥見他的身影,哥哥這樣的人在學校里會是什麽樣子呢?好奇心驅使我偷偷跟在他後面。


有些驚訝,那個在家沈默寡言的哥哥,此刻正和朋友們有說有笑。他穿著校服,書包隨意地搭在肩上,時不時和身邊的人打鬧。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身上,哥哥的笑容明亮得刺眼,仿佛朋友這個詞如今具象化在眼前一般。不免讓我有些吃驚,原來那個人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但在家里,他依然是那團捉摸不透的霧氣。每天放學回家,他只會淡淡地說一句"我回來了",然後把自己關進房間。只有在吃飯時,他才會再次出現,沈默地吃完飯後,又迅速消失。



我還記得更早以前 ,小時候的哥哥比現在要溫柔的多。那時的我們總是一起在院子里玩過家家,他會用樹枝在地上畫出房間的輪廓,然後一本正經地扮演爸爸的角色。我扮演媽媽,我們的小熊玩偶則是我們的孩子。


"今天爸爸下班回來啦!"

他會假裝提著公文包,模仿大人的樣子摸摸我的頭,

"媽媽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那些溫暖的午後,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我們的笑聲在院子里回蕩。那時的哥哥,總是帶著溫柔的笑意。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大概是我上初中那年,哥哥開始變得沈默寡言。他不再陪我玩遊戲,甚至很少和我說話。我們之間的交流,只剩下"我回來了"、"要吃飯了"這樣簡單的寒暄。


直到那個雨天,我們的世界徹底崩塌。


媽媽離開後的第一個月,爸爸也突然消失了。那天早上,我躲在臥室的拐角,看見哥哥站在玄關,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他的肩膀在微微發抖,拳頭握得那麽緊,指節都泛白了。

"混蛋..."我聽見他低聲咒罵,聲音里帶著哽咽。然後他慢慢蹲下身,把臉埋進臂彎里。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哥哥露出這樣脆弱的表情。


後來,催債的人找上門來。我才知道,爸爸不僅拋棄了我們,還留下了一大筆債務。哥哥不停地向那些人鞠躬道歉,他的背影顯得那麽單薄。當催債人終於離開後,我聽見客廳傳來砸東西的聲音,還有他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天晚上,哥哥從大學退了學。他把曾經的衣服整齊地疊好,放進衣櫃最底層,然後換上了附近機械廠的工作服。我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他收拾東西的背影,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哥..."我輕聲叫他。


"你去寫作業。"他頭也不回地說。


從那天起,哥哥每天都很晚才回家。他身上總是帶著濃重的機油味,有時還會混雜著酒氣。他以前明明是滴酒不沾的,但現在,他經常醉醺醺地倒在沙發上。



他的脾氣也變得暴躁易怒,就像一根隨時會點燃的導火索。我小心翼翼地和他說話,生怕哪句話就會觸怒他。有時我想,他是不是在怪我拖累了他?這個想法讓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有一次,我鼓起勇氣對他說


"哥,我也想退學..."



話還沒說完,他就猛地轉過身,眼神淩厲得嚇人:


"你敢!"


我被他吼得後退了一步,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現在的我,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那個曾經溫柔地陪我玩過家家的哥哥,如今卻像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他的怒火總是毫無預兆地爆發,而我,往往成為他發泄的對象。


"你一天天除了給我添麻煩之外,還能幹些什麽!"


昨晚,僅僅因為衛生間的地面積水沒有及時清理,他就這樣對我怒吼。


我低著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知道他壓力很大,可是...我也在努力啊。


為了減輕哥哥的負擔,我在課余時間打了好幾份零工。便利店收銀、餐廳洗碗、發傳單...只要能賺錢的工作我都接。作為高二學生,學業本就繁重,能跟上進度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但每天放學後,我還是會翹掉晚自習,匆匆趕往打工地點。



工作結束後,我要趕在哥哥回家前做好晚飯。有時候實在太累,切菜時差點馬虎切到手指。等收拾完廚房、打掃完衛生,已經是深夜。我強撐著困意補寫晚自習的作業,覆習一天的功課,眼皮卻重得像灌了鉛。有好幾次,我直接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可是我的這些付出,在哥哥眼里似乎一文不值.......


"你看看你這次月考的成績!"


上周他拿著我的成績單,臉色陰沈。果然這樣的生活總會付出代價,即使我努力想讓兩邊平穩,但精力終歸是有限的。我想解釋,想告訴他我有多努力,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知道,無論說什麽,在他眼里都是借口。


“走廊上不許打鬧,都給我靠右邊走!”


教導主任的呵斥聲將我從沈重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


擡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銀色腕表,17:35再過十五分鐘,就到了晚自習的時間,於是我加快腳步,匆匆回到教室。推開門的瞬間,"喀拉"一聲輕響讓教室里打鬧的同學瞬間安靜下來。但當他們發現進來的是我而不是老師時,又恢覆了喧鬧。



不過我回來並不是準備上晚自習,雖然哥哥嚴令禁止我再去打工,但我實在無法心安理得地成為他的負擔 ,回到座位將書本歸納進書包,向後一甩背在肩上,


“綾!“


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拍在我的課桌上。我擡頭,看見小葵氣鼓鼓的臉。她今天戴著小熊發飾,低馬尾隨著她激動的動作輕輕搖晃。

"你還想翹課?這個月都第幾次了!"


她壓低聲音說,"主任今晚要占自習課講上周月考的數學卷,要是發現你不在,你就慘了!"


小葵是我在班上唯一的朋友 ,從初中時我就與她認識,沒想到在高中卻再次分到了一個班,人類就是這樣會率先和熟悉的事物打交道,所以理所應當,她也是在班級里第一個與我成為朋友的人。


但也很可惜也就她一個朋友,後來家中的種種變故,讓我變得沈默寡言,變得陰郁,冷淡,如今在班上就像個隱形人。只有小葵,依然每天堅持跟我說話,即使我經常心不在焉。 。


不過她的警告對於我來說是難能可貴的關切,心里莫名暖暖的。


“我會請假的,就說我身體不舒服” 我輕聲說,不敢看小葵的眼睛


小葵聞言則急得直跺腳,


"你最近成績下滑得厲害,再這樣下去...“



”我知道,就這一段,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我打斷她


“還是家里的事?”


“嗯...”


小葵聞言,咬著下唇不再說話,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打工的便利店發來的消息


"今天人手不夠,能早點來嗎?"


"好吧...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沒資格攔著你。"小葵嘆了口氣 ,語氣里滿是無奈。 。


”謝..."


“但你最好想清楚...”


小葵打斷我的道謝,眼神異常認真 ,


"有些選擇,做了就回不去了


我看著她默默回到座位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也許我確實是在任性,只是在用這種方式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哥哥和小葵說得對,我現在的選擇可能只是在做某種逃避。但是...現在的我,真的別無選擇。


"綾。"

小葵突然又轉過來,

"這個給你。"


她遞過來一個粉色的筆記本,封面上畫著可愛的小熊。


"這是我整理的數學筆記,"她故作輕松地說,"雖然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麽,但...別把功課落下太多。"


我接過筆記本,感覺手心一陣發燙,這份沈甸甸的心意讓我無地自容。這段時間,我沈浸在自以為是的"犧牲"中,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平衡生活與沈浸在悲傷中。不知不覺間,我疏遠了唯一的朋友,甚至沒有注意到小葵一直在默默關心著我。 。


不敢直視她,喉嚨里像是被什麽堵住了,我怕她看出我心中的動搖,便只是默默的低著頭。


“嗯”


將小葵給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放進書包後,我看了眼教室後門的時鐘。離教導主任來查崗還有不到十分鐘,我必須抓緊時間,小葵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只是抿了抿嘴,低頭繼續寫她的作業。


我快步穿過走廊,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回響。每次翹課都像是在玩捉迷藏,讓我緊張。走廊盡頭的儲物櫃前,我快速從兜里掏出鑰匙,喀嚓,櫃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樟腦丸味道飄了出來。這是我特意帶來的外套,一件深藍色的連帽衫,足夠普通,不會引人注目。


我脫下校服外套,將它胡亂塞進儲物櫃。襯衫領口的蝴蝶結有些歪了,但我顧不上整理。深秋的風從走廊的窗戶灌進來,讓我打了個寒顫。我趕緊套上連帽衫,拉鏈一直拉到下巴。


鏡面般的儲物櫃門上,映出我略顯蒼白的臉,眼眸下也有著淡淡的黑眼圈,是最近睡眠不足的證據,沒辦法,在哪一項都無法取舍的當下,唯一能犧牲的就是我的睡眠時間。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我慌忙關上儲物櫃。可能是值日生,也可能是教導主任提前來了。總之不能再耽擱了。


順手將書包甩到肩上,我快步走向後門的樓梯。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時間賽跑,既要趕在查崗前離開,又要在打工遲到前趕到便利店。


推開後門的瞬間,深秋的冷風撲面而來。我縮了縮脖子,將連帽衫的帽子拉得更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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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光!一會兒機器就送來了,又該忙活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身後傳來工友的喊聲,在轟鳴作響的機房里顯得格外微弱。直到他喊了第三遍,我才停下手中的活,將扳手放在一旁。


我轉頭向那個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從地上站起身。突然的起身讓我眼前一黑,扶著機器緩了好一會兒。從下午就開始拆這些換下來的舊機器,不知不覺已經忙到了晚上。


我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鮮紅的表帶在滿是油污灰色的工作服上襯托得格外刺眼。20:15,已經這麽晚了啊。


這塊表我戴了很多年,表帶已經有些磨損,但依然鮮艷如初。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來著?我努力回想著。啊,是那個還沒被叫做"混蛋"的父親,在他升職那天送的禮物。我和綾一人一塊,銀色和紅色


綾那家夥,很聰明,與我不同,明明小時候還可以嘲笑她笨,嘲弄她天真,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那樣似乎理所當然的考進了全市重點的學校,自己當年考學時,那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學校,綾就那樣輕描淡寫的考了進去,我想為她開心,但也能感覺到內心中深深的嫉妒,對於才能,也對於誇獎,和關注.......


“綾比那小子強多了,早知道當年就不花那麽多錢讓他上那狗屁學校了”


父親喝醉後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那天,我躲在門後,聽見他和親戚們的談話。雖然知道他是酒後胡言,但那句話像一把刀,狠狠刺進我心里。


接著是開門聲,母親接綾回來了。她又拿了獎狀回來,我聽見父親和母親毫不吝嗇的誇獎。我忍不住把門打開一條縫,想看看她的表情。 


綾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突然轉過身,將獎狀高高舉起,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在我看來,卻像是對我的嘲諷。我猛地關上門,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所以父親在把兩塊表拿出來讓我們選的時候,我故意選了本該屬於妹妹的紅色。我想看她生氣的樣子,想看她委屈的表情。但綾只是楞了一下,看了看我,就默默接過了那塊銀色的表。她的反應讓我更加惱火,仿佛在說"讓給你好了" 由於是我們自己選的父母自然也沒有說什麽。


"阿光!發什麽呆呢?"


工友的喊聲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我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跟著他往食堂走去。路過幾個老員工身邊時,他們的談話聲飄進耳朵。


"還大學生呢,拆個這玩意兒,拆他媽一下午。"


"就是,讀書讀傻了,連個機器都搞不明白。"


我低著頭,假裝沒聽見,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但那些話像針一樣紮在心里,讓我本就酸痛的肩膀更加沈重。


路上,我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腕表。紅色的表帶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醒目。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戴著這塊表,像是在懲罰自己,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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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您三十五塊。"

我從收銀機里取出幾張鈔票,遞給眼前的男生。深秋的寒意已經很明顯,但他卻只穿了件松垮的針織毛衣,像一張粗糙的漁網罩在黑色無袖背心外。他的頭發染成了刺眼的紅色,耳垂上掛著誇張的金屬耳釘,整個人散發著不良少年的氣息。


他接過錢,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靠在收銀台上打量起我。我感覺渾身不自在,低下頭假裝整理收銀機。


"小妹子蠻可愛的嘛,"他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輕佻,"有興趣交個朋友嗎?"


他身後的幾個男生發出一陣哄笑,其中一個附和道:"真的誒,看著好年輕,不會還是學生吧?"


我攥緊了手中的鈔票,感覺後背有些發涼。便利店的燈光突然變得刺眼,照得我眼睛發酸


"抱歉"

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

"我還要工作。"


"別這麽冷淡嘛"

紅發男生湊近了些,我能聞到他身上混雜著煙味和廉價古龍水的氣味

"下班後一起去玩?"


我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貨架。幾包零食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這聲音似乎刺激到了他們,幾個人笑得更放肆了。


”幾位要是再這樣,我可要報警了“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幾個男生不爽地回過頭,看見店長雙手抱胸站在倉庫門口,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切,沒勁。"

紅發男生啐了一口,帶著同伴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自動門關上前,我還聽見他們罵罵咧咧的聲音。


"一群小王八蛋"

店長走過來,彎腰撿起掉落的零食,

"沒嚇著吧,小綾?"


我搖搖頭,感覺雙腿還有些發軟:"謝謝店長..."

"沒事沒事,"

他擺擺手,把零食放回貨架


"今天你早點回去吧,最近也辛苦你了。"


我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可是還沒到下班時間..."


店長揮了揮手,示意沒關系,轉身進了倉庫。我在心底感謝了下店長,看來今天可以稍稍多睡一會兒了。我解開圍裙背後的系帶,正準備換下工作服,自動門卻"叮咚"響了一聲。


又來客人了。店長還在倉庫沒過來,我只好重新系好圍裙,準備轉身面對收銀台,但還沒轉過去那人便先說了話。



“拿包紅樓”


是一種煙的名字。我伸手去煙櫃上拿,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但能提前下班的喜悅讓我沒有多想,轉身將煙盒遞了過去。 


我一直低著頭,看見那人伸出的手——皮膚白皙,手背嬌嫩,但掌心卻布滿粗繭。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手腕往上,看見了一塊紅色的腕表。


而我遞出煙盒的手腕上,銀色的腕表與之相對,款式一模一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擡起頭。與此同時,對方也終於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


四目相對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哥哥的臉上還帶著機械廠特有的油污,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我。


"你...在這里幹什麽?"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手中的煙盒"啪"地掉在收銀台上,在寂靜的便利店里格外刺耳。


“工作...”

我的聲音細若蚊吟


”學校呢?“

他的聲音冷冷的


“呃..."

這我確實沒話說,便只能像犯錯的小貓一樣低著頭。男人沈默無語良久,氛圍變得尷尬嚴肅


“早點回去”

終於哥哥說了話,語氣卻依然平淡冰涼。 我楞住了。他竟然沒有生氣,也沒有罵我,只是這麽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心中有些僥幸,卻又隱隱作痛——他是對我失望了吧...


“嗯..."

我點了點頭,哥哥轉身準備離開。


“哥...”我輕輕的叫了一聲


男人停住了腳步,卻沒有轉身看我


“呃...少抽點煙...”


“不用你管”


男人冷冷的撂下一句後離開了便利店,自動門僵硬的開合,夜風灌進室內,卷起幾張零散的傳單 而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打工的便利店離家不遠,十幾分鐘的路程。推開門,迎接我的是漆黑的房間和冰冷的空氣。我不自覺地嘆了口氣,最近似乎越來越頻繁了。小葵提醒過我,當時我還不以為意,現在卻發現自己真的變得愛嘆氣了。


隨手把書包扔在角落。我連燈都懶得開,直接趴倒在沙發上。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讓我一動也不想動,真想就這樣睡過去。但還有事情等著我去做,還不能休息。


我撐起身子,打開燈。刺眼的光線讓我瞇起眼睛。脫下校服,換上居家衛衣,我站在廚房門口猶豫著。

要不要做飯呢?


我低聲嘟囔。其實我並不餓,但哥哥呢?他吃過了嗎?算了,還是做吧,不想給他埋怨我的理由。打開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幾個雞蛋和一根火腿。看來明天得去采購了。


那就簡單做個蛋炒飯吧。我挽起袖子,開始忙活。好在這是最簡單的料理,不一會兒就完成了。但哥哥不知道幾點才會回來,我用保鮮膜把炒飯包好,放進保溫盒里。


處理完這些,我沖了個澡。溫熱的水流沖走了些許疲憊,但困意依然揮之不去。回到房間,我強打起精神。今天的作業還沒寫,覆習任務也沒完成。


我從書包里拿出小葵借給我的筆記,翻開第一頁,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我輕輕撫過那些字跡,仿佛能感受到小葵的關心。台燈的光暈下,我開始與數學題搏鬥。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深,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眼前的數字開始模糊,眼皮越來越重 ,我拍了拍臉頰,繼續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綾!”


一聲喊叫將我驚醒 ,我猛地從桌上撐起身子 ,竟然又這樣睡著了,心中有些不甘,擡頭看了眼鬧鐘,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綾,過來!”


哥哥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帶著幾分醉意。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一是對他大半夜毫不顧忌地喊叫感到惱火,二是對好不容易的睡眠被打斷感到憤怒。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覆情緒。推開房門,室內昏暗,只開了玄關的通道燈,我看見哥哥癱坐在沙發上,手里還拿著一個空酒瓶,茶幾上散落著零碎的煙頭。


"噗嘰——"

腳下傳來粘膩的觸感,我嚇了一跳,連忙移開腳步。借著微弱的光線,我看見地上散落著纏著碎保鮮膜的炒飯,保溫盒歪歪扭扭地倒在一邊。顯然是從桌子上被甩下來的。


我站在原地,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不甘、委屈、憤怒,各種情緒在心頭翻湧,交織在一起,讓我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


”去給我買盒煙“


“哈?”


他的話讓我有些難以置信,三更半夜叫醒我,就為了這個?,我看向他,雖然房屋昏暗我還是注意到,他的眼角輪廓外有著隱隱的青紫。


“你和人打架了...”


男人灌下一口酒


“用不著你管”


雖然有些擔心他,但他的態度讓我更加不快。既然他不願意說,我也懶得管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吧


“去給我買煙去”


他接著酒勁喊道。


“不去,我要休息了”

說著我轉身準備回到房間

突然,一陣風聲從耳邊掠過。緊接著是巨大的"啪嚓"聲,什麽東西砸在我面前的墻上。我嚇得後退一步,蹲在地上緊緊捂住耳朵。


“我說讓你去給我買煙。沒聽到嗎!”


我顫抖著看向地上摔碎的遙控器,塑料碎片四散飛濺,電池滾落到我的腳邊。恐懼像潮水一樣湧上來,淹沒了我的理智。我感覺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只能緊緊貼著墻壁,仿佛這樣才能找到一點支撐。


耳邊嗡嗡作響,心跳聲大得嚇人。我能感覺到冷汗順著後背流下來,浸透了衛衣,隨著呼吸的起伏一下一下黏在身上,讓人不適。喉嚨發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我想逃,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沈重。


哥哥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影子被拉長完全籠罩了我。他的眼睛布滿血絲,臉上的表情扭曲而陌生。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哥哥嗎?現在,眼前的男人卻讓我感到無比恐懼。他的拳頭緊握著,青筋暴起。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仿佛已經感受到那拳頭的重量。


“知...知道了”

我的聲音細若蚊吟,幾乎聽不見


我顫抖著挪動腳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上,手抖得厲害,幾乎拿不住鑰匙。好不容易打開門,夜風撲面而來,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涼爽。身後的目光如芒在背,我知道哥哥還在盯著我。


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淚水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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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蹌著踩過積水坑,皮鞋尖滲進冰涼的雨水也渾然不覺,伸手摸了摸顴骨處的淤青,指尖剛觸到皮膚就疼得"嘶"了一聲今天在機械廠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噩夢般在腦海中回放。


"阿光,把這台機器拆了。然後這台今天必須修好,不然就趕不上進度了"


工頭指向角落的一台老式沖床,機油混合著鐵銹的氣味鉆進鼻腔,我扯了扯浸透汗水的工裝領口


"這機器早該報廢了,軸承都..."


"怎麽?別人都能修,你這大學生修不了?"

蹲在傳送帶旁抽煙的老李吐出煙圈,火星在昏暗車間里明滅,

"還是說,你連擰螺絲的力氣都沒有?"


"我說了,修不了。"金屬扳手"當啷"砸在操作台上

身後滿臉橫肉的中年人突然站起來,安全帽在他油亮的額頭上勒出紅痕:


"修不了就滾蛋!真當自己還是大學生呢?你爹卷錢跑路的時候怎麽不帶著你這廢物?”


這句話讓我只覺眼前一黑,等我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揪著對方的領子把人抵在配電箱上。那人的工牌在扭打中裂成兩半


拳頭砸在顴骨上的悶響,後槽牙滲出的血腥味,圍觀人群興奮的起哄...這些破碎的感知突然被刺耳的哨聲切斷。工頭揮舞著銅哨沖進來時,我正被這男人壓在滿是金屬碎屑的地板上,右眼腫得幾乎睜不開。


"扣半個月工資!再有下次直接滾蛋!"


我踉蹌著走出廠門,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這個月的工資甚至不夠這個月的欠款。催債人昨天發來的短信突然在眼前閃現


"周三早上我去拿錢"


“王八蛋”

嘴里罵了一聲那個拋棄了我們的混蛋,什麽都不想了,要不我也消失吧...我痛恨生出這種想法的自己,憑什麽我要毀了自己的人生,去幫那種家夥彌補...


一年前的那天我撿起那家夥留下的紙條


“抱歉,我實在撐不下去了”


只留下這種沒頭沒尾的話就擅自消失家夥,我將紙條撕碎,隨手扔在一旁,綾那家夥竟然還天真的認為,那家夥還會回來。


我無法原諒他


心情差得出奇,我晃晃悠悠地來到之前買煙的便利店。剛才還在這里遇見了綾。那家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拼死拼活地工作,是為了什麽?她好像從來不理解。但卻也有些感動,那家夥也許也是想為這個家出點力。但從不聽我話這點倒是一點沒變。 


她的成績一直很好,但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在糟踐自己的才能。那些我曾經渴求、嫉妒的才能,她這樣公然地浪費,讓我很是不爽。


進入店鋪,環視一周,看來她回家了,這樣就好,我站在便利店的貨架前,手指在酒瓶間遊移。最便宜的白酒標簽已經看膩了,但更貴的我也買不起。今天被扣了半個月工資,這個月的債又要還不上了。


走出便利店,我靠在電線桿上灌了一口。劣質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中的煩躁,父親留下的爛攤子,生活費,綾的學費...這些重擔壓得我喘不過氣。有時候真想一走了之,像那個混蛋一樣。酒瓶已經空了一半。我搖搖晃晃地往家走,腦子里全是綾的事。那丫頭,明明成績那麽好,為什麽要去打工?我拼死拼活不就是為了讓她好好讀書嗎?


"你根本不懂..."我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你什麽都不懂..."


推開家門,連鞋都沒換,我就癱倒在了沙發上,酒精的作用開始揮發,種種不快開始縈繞在我周邊,煙一根接著一根,卻怎麽也冷靜不下來,身體在燥熱,眼眶地疼痛也逐漸麻木,憑什麽?憑什麽我要承受這些?父親欠下的債,為什麽要我來還?余光看到桌上的保溫盒,將其打開是綾做的飯,


憑什麽那家夥從小到大,什麽都不用做,她總是最受優待,無論家里,還是外面,酒精讓我的想法變得激進,這也讓我看清了我內心最為陰暗的地方


讓她來做就好了,讓她也感受下我的壓力,與痛苦,她不是不願意上學嗎,正好,這樣正好。


我的想法開始扭曲,憤怒讓我一把將桌上的保溫盒打飛,滾在一旁。我伸手去掏煙,煙盒里最後一支煙在掌心揉成碎屑。綾房門縫溢出的暖光刺痛了我的眼睛,那些深夜里她伏案疾書的剪影突然變得可憎。憑什麽她能心安理得地讀書?憑什麽她永遠活在象牙塔里?我扯開領口,喉間翻湧的酒氣混著血腥味。


我的頭腦好像短路了,此時只有憤恨與生活的不快纏繞著我

索性我就大聲喊了出來,


“綾,過來!“


屋里傳來響動


綾推開門出現在我面前,她穿著衛衣與短褲,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上 ,神色有些慵懶與緊張,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看見這樣的她,讓我更是煩躁


”去給我買盒煙“

我命令道


“你和人打架了?”

她卻反問我


我攥緊酒瓶,指節發白。又是這種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從小到大,她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看我考試失利,看我被父親責罵,看我狼狽不堪。 


“用不著你管”


我將瓶中殘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綾抿了抿嘴,轉身要走。她的背影突然和記憶中那個舉著獎狀的小女孩重疊,讓我的心猛地一縮


“去給我買煙去”


我再次喊道甚至有點狼狽,我不想被她看不起


“不去,我要休息了”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理智的弦"啪"地斷了,我真的發了火,沒人看的起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隨手從一旁撿起個東西,喪失理智一般的扔了過去


扔過去的瞬間,我仿佛看見小時候的綾抱著小熊玩偶親昵的叫我陪她一起玩的畫面 ,害怕傷到她的後怕讓我瞬間清醒了些,千萬別砸到她,我心中在祈禱。


不過好在只摔倒了墻上,遙控器擦著綾的耳邊飛過,在墻上炸成碎片。她像受驚的小鹿般後退,後背抵在門框上。我看著她顫抖的睫毛,突然感到一陣病態的快意——終於,終於她也嘗到了這種無力感


”知...知道了“

她囁嚅著,聲音細若蚊吟


不知為何她的軟弱屈從,讓我心中一陣舒爽,似是讓從來瞧不起自己的人終於知道自己的厲害了一般。不過當我看到她那可憐的表情後,心卻在隱隱作痛。


看著綾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被洶湧的悔意扼住咽喉。我癱坐在一地狼藉中,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啪!“


我狠狠甩了自己一記耳光,臉頰火辣辣的疼痛讓醉意褪去幾分。踉蹌著沖到玄關,就這樣追了出去


幸好綾還沒有走遠,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路燈在前夜的雨水中暈染出昏黃的光暈。單元門前,綾蜷縮成一團,衛衣下擺沾滿泥水。她緊緊抱著雙臂,肩膀隨著抽泣微微顫抖,像只被遺棄的幼獸。


我站在她身後,喉嚨發緊


“呃...不用買了,回去吧。”


綾的肩膀僵住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理我,我蹲下身,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臂。她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


"抱歉,剛才喝多了,"我低聲說,"之前在廠子里和人起了沖突,心里煩得很...對不起。"


綾將臉深深埋進臂彎,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伸手想揉揉她的頭發,卻在半空中停住。記憶中,上一次這樣安慰她,還是在母親去世的那天。


她突然一言不發地站起身,離得太近,險些把我撞倒。我看見她用手背擦了擦臉頰,隨後頭也不回地往家走去。我默默跟在她身後。


到家時,我才發現剛才追出去太急,連門都沒關。綾徑直走進屋,回到自己房間。"喀嚓"一聲,清脆的鎖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站在她房門外,擡起的手懸在半空。最終,我只是嘆了口氣,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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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鬧鐘刺耳的聲音劃破清晨的寧靜。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可惡,感覺根本沒睡夠。我閉著眼睛,伸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想找到那個煩人的發聲源。只要關掉它,我就能再睡個回籠覺。


但那鬧鐘仿佛長了腿似的,總在我指尖溜走。摸索了半天也沒能按停,最後一點睡意也被徹底趕跑。我煩躁地撐起身子,一把按停了那個不斷嗡鳴的罪魁禍首。


6:15,鬧鐘顯示屏上的數字讓我心里不爽。"可惡“,我嘟囔著罵了句。學校的早自習是七點半,八點正式上課。一個多小時對我來說綽綽有余,畢竟學校離得不遠,趕上公交車兩站就到了。


之所以把鬧鐘設得這麽早,是因為除了洗漱、整理衣服外,還得留時間做早餐。哥哥上班時間晚,早上幾乎不起來。於是做早飯的任務就落在了我身上。


但今天,我一點也不想進廚房。昨晚的事還在心里堵著,我氣得根本不想理他。我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鼾聲,心里更不是滋味。


椅子上的校服襯衫,胡亂的堆放在椅背上,我將它拿起整理了下,接著換下睡衣,將校服穿好,把昨天的書本一股腦的扔進書包,順手一甩單肩背著,


我站在房門前,手指懸在冰涼的金屬把手上,遲遲沒有轉動,我心中有些緊張與猶豫昨晚哥哥失控的樣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種陌生的暴戾讓我既害怕又困惑,也對他感覺有些陌生,所以我現在害怕見到他,或者說是現在還不想見到他。


深吸一口氣,我側耳傾聽隔壁房間的動靜,平穩的鼾聲傳來 ,還好,他還沒醒,我心里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推開房門來到客廳。明亮的晨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我不適地瞇起眼睛


客廳里一片狼藉,仿佛時間定格在昨晚的混亂時刻。變硬的飯粒散落一地,墻上還留著遙控器砸出的黑痕,黑色的塑料碎片像散落的拼圖。 


"真是的那家夥,連收拾都不收拾一下...",心中的不快讓我忍不住抱怨 既然哥哥都不想處理,那我也不管了,我賭氣地想著,擡腳跨過這些殘骸,徑直走進衛生間。


洗漱完,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發絲被水打濕,淩亂地貼在額頭和臉頰上,臉色蒼白,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透著疲勞,眼角還有些紅腫,雖然不明顯,但足以讓我擔心被人看出哭過的痕跡。我從抽屜里翻出化妝品,小心翼翼地遮蓋住這些不完美的細節。


漱洗完後,回屋拿起自己的外套,順勢披上 走向玄關,手指搭在門把,卻遲遲沒有轉動,心中有些猶豫。


"真是的,為什麽我還要關心他!"


我嘟囔著,一把拉開門


清晨的冷風撲面而來,我將外套拉緊一些,腳剛邁出門檻,卻又停住了,樓道里傳來鄰居家小孩上學的嬉鬧聲,與家長的叮囑。


"嘖。"

我轉身折回屋里,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從桌櫃深處翻出醫藥箱,拿出胡亂塞在角落的創可貼和消腫藥水。我把它們擺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

"就這樣吧。"


我對著空蕩蕩的客廳留下一句。


下了樓,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暖暖的,就是有些冷風,吹的人不舒服,但還算可以忍受,地面的水窪,折射著耀眼的白光,白晃晃的。將手臂擡起舒展的伸了個懶腰,正在我舒展的時候


兩個人從我身旁走過,進了樓洞,那兩人,穿著件黑色的夾克,看起來樸素又硬朗,叼著煙,走起路來大大咧咧,看起來不太好惹,雖然只是一個閃身,我還是瞟到了一眼,其中一人脖頸處似是紋著什麽。


”這麽一大早,早飯還沒吃呢,有必要嗎?“


”少廢話吧,不趁早來不知道又跑哪去了,省的撲個空讓大哥罵。“


”行吧“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就這樣上了樓。我本想走,卻覺得有些熟悉,這個聲音,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喉頭滾動一下,我決定偷偷跟上去看看。


我站在樓道拐角,後背緊貼著冰涼的墻壁,與兩人隔著一層樓。上面傳來沈重的腳步聲 ,我屏住呼吸,聽著腳步聲果然停在了自家門前 ,


這樣記憶就連起來了,自己不是聽錯了,我不止一次的聽見過這個聲音,爸爸還沒有消失之前,那段時間總有人來家里,如果我在家的話,爸爸會讓我在屋里不許出來,我覺得他說的時候很嚴肅,所以我也聽話的照做了,但房間門的隔音沒有那麽好,我躲在房間里,隱隱約約能聽見父親低聲下氣的哀求,還有鈔票點數的沙沙聲 ,其中幾次的來的人就是,現在停在我家門前的這兩個人。


手指無意識掐進掌心,哥哥應該還沒醒,如果發生沖突的話,我想起他臉上的傷胃部一陣絞痛。


樓上傳來了敲門聲,不緊不慢,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小子!開門!“


其中一個男人喊道,聲音里帶著不耐煩,


"知道你在里面。"


我緊張的咬住下唇,從兜里掏出手機,怎麽辦,要不要報警?可是...我擡頭看向家門的方向,喀嚓,開門的聲音。


“來的真早啊,雄哥,力哥”


是哥哥的聲音,聽起來嗓子有些發啞。


“少廢話 ,我們是來辦正事兒的,你小子還真不好逮啊,天天跟我在這兒磨,上個月的錢就還了一半,已經夠給你面子了。這次連本帶利,一分都不能少 。”


男人得聲音咄咄逼人,透著不耐煩和威脅得口吻。我貼著墻往上挪了一步,想聽的更清楚些。


“呃,再寬限幾天吧,最近實在是...”


"他媽的!"

一聲巨響,像是拳頭砸在墻上,

"你當老子是開慈善的?"


接著是男人的謾罵,和哥哥不斷低聲下氣的道歉。


我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7:15,這個時間本該已經到了學校 ,上面卻還在爭吵,這個時候,不是擔心遲不遲到的時候,我在樓下心驚膽戰的聽著,手指懸在了緊急電話發送的按鈕上不住發抖,以防真的發生沖突。


“最後一次!"


男人的聲音帶著威脅,


"下周我再來,要是還不上..."


話音未落,突然傳來鈔票的沙沙聲。


"這些錢您先拿著,"

哥哥的聲音突然變得諂媚,


"就當孝敬您的早餐錢...別白來一趟"


哥哥討好地聲音,讓我心中酸痛難忍,輕輕捂住嘴,感覺又有些想哭了。


“算你懂事”


男人的聲音突然壓低 


“聽說你妹子挺可愛的,現在上高中了吧,哪個學校我記得是XX,腦子很好使啊,那個學校挺難考的吧?”


哥哥聞言明顯頓了頓,聲音有些緊張又帶著些急迫


“她...她就是個小屁孩,什麽都不懂,您放心錢我一定還上。”


我貼著墻滑坐在地上,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樓上的對話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剜著心臟。


"反正我話撂這了,你自己掂量著辦。"


腳步聲由遠及近,我強撐著站起來,在催債人下樓前快步跑出樓道。晨光刺眼,我躲在拐角處,看著那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遠,嘴里還叼著煙,仿佛剛才的威脅不過是家常便飯。


我攥緊書包帶,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原來我才是哥哥的軟肋,是他不得不低頭的理由,是困住他的鎖鏈。這個認知讓我喘不過氣來。


樓上的門還虛掩著,我知道現在上去,哥哥一定不想見我。他大概會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繼續用冷漠的面具面對我,但我真的不想,成為困住他的鎖鏈


稍稍沈吟了一會,我擡起了頭,"就這樣吧。"我輕聲對自己說,即使哥哥會生氣,即使小葵會傷心,即使這個決定可能是錯的...但至少,我想試著分擔一些重量。


我看了眼家門,轉身走向公交站。晨風掀起校服裙擺,我摸出手機,將之前刪掉扔在回收站里的文件點擊恢覆。


5...續


一些摸魚的小分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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