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你還好嗎

 五年前，你帶著笑，走了。帶著了純真無邪的笑。曾經無數次想起你那簡單，天真的笑。現在的你，還好嗎？

 

 

No.1

十年前，我在一個不知名的湖邊第一次，看到了你，你打著赤腳，把腳丫子放入了湖里，兩只腳上下顛簸著，濺起一些小水花兒。我笑著，看著你，多好的年紀，可以如此無邪。

 

 

然而，不知是偶然還是注定。第二天我再次刻意去了那個湖邊，可是，卻看到，你在哭。雙手緊抱著雙腿，蜷縮在一起，我在不遠處遍已聽到了你起伏不大，卻讓人心碎的哭聲。

我走近你，拍拍你的背。你輕輕回頭。那次我清晰的看清了你的臉，哭得紅腫的雙眼，在你白皙而稚嫩的臉上顯得格外明顯。那雙眼睛，透徹，卻顯得有些淒涼。你眨巴眨巴了眼睛，看著我。

我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了你的旁邊，繼續輕撫著你的背。

你突然，放聲大哭的撲倒在我身上。我被你的突如其來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可你卻帶著濃厚的鼻音，說了句“抱抱我…好不好……”

我無法拒絕這樣的聲音，雙手抱著你，坐在了我的腿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著懷中的小人像無法停歇的春雨，一陣陣哭個不停。

我忍不住問了你“怎麽了，小公主？”

 

 

你微微的擡頭看著我，然後上下不規則的吸著鼻子，“我……我被趕出來了。”

我詫異的看著你，昨天還如此無邪的用腳丫子拍擊湖水的你，為何會被趕出來。帶著疑惑，我抱起你站了起來。“走，小公主，我們去找把你趕出來的人麻煩好不好？”

我有些意料之外，你不住的搖頭，很是害怕的說“不要不要……”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個孤兒，我前一天看到的如此天真無邪的她，是因為好不容易自己從孤兒院跑了出來，想玩玩水。甚至是光著腳丫子出來的，然而，回去後，孤兒院的人，受不了如此無理取鬧的孩子。於是第二天，把你趕了出來。

後來，我收養了你。

因為，我想看到你那天真無邪的笑。

 

No.2

我總是喜歡喊你，小公主。因為，在我看來，你就是最美的小公主。

我給你起了個名字，盧樂忻。而我第一次在湖邊見到你的那天，成了你的生日。我喜歡叫你“樂樂。”

 

家里的小公主在我家，慢慢的長大。我很喜歡這個孩子，你那天在湖邊哭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記不了。我不願意，你再哭的如此傷心。

 

兩年後，你已經上小學了。

看著你背著小書包，和我揮揮手走進了教室。

我第一次發現，你長大了，你沒有像別的小孩一樣不懂課堂，不舍分別。你如此自信的走入了教室。我家的小公主，你越來越有魅力了。

 

可惜，我高估了你的心智。畢竟你還只是個小學一年級的孩子，哪怕，你再早慧也只是個孩子。

 

兩個月後，我接到了老師的電話。她告訴我，你很乖巧，很懂事。你懂得分享，，你還是班上的班長，小小的你，就很有責任心

可是你，太過於在乎。

老師說，班上有個叫小玉的姑娘，不太愛說話，所以很多小孩子都不和她玩。而你，正是因為經歷過被拋棄，你主動走向了那個孩子。你和她成為了好朋友，卻與此同時，你也成為了被孤立的一個。

我不斷聽老師描述著，不斷的心疼，有調皮的孩子，考試前，把你的鉛筆都弄斷，讓你無法正常考試挨老師罵。還有孩子，和你劃清界限，不讓你接近他們的領地，只要你接近，就用水潑你。

然而這一切，你都默默的忍了下來，沒有和我說過。

 

我聽的有些眼眶濕潤，孩子，你怎麽可以這麽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疼。

老師，看著我，也有些哽咽的說。但是，你今天把班上一個男生的書撕了，還動手打了他。

我有些詫異，這怎麽可能，樂樂不是這樣的孩子。

 

老師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明白了，原來是你之前一直保護著的小玉，被這個男孩欺負。所以你去幫了忙。

我聽完後，楞了很久，我家的小公主，我究竟該怎麽和你說，你怎麽可以這麽讓人心疼。

 

No.3

放學後，你看到了我。慢慢帶著你那最純真的笑，跑向我的懷里。我和老師道了再見，牽著你回到了家。

一路上，我都在沈默。你可以自己忍受別人的冷漠和差別對待，卻幫自己的朋友去反抗。你是不想那個小女孩和你一樣被拋棄嗎？但是，無論怎麽說，你會動手去撕書去打人畢竟是不對的。

 

到家後，我叫喚著你，讓你過來。你一直很聽我的話。乖乖的來到我面前。

我雙手拉著你，把你放在我面前站著，有些嚴肅的看著你。

你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對勁，輕輕叫喚著：“姐姐…怎麽了？”

 

我看著你說：“老師，告訴我，你撕了別的小朋友的書，還打了他對麽？”

你，聽到後，慢慢低下了頭，不自然的顫抖，然後說“嗯…”

這樣的你，我實在狠心不下來。聲音溫柔了一些，對你說：“姐姐和你說過，對待別人，哪怕他不好，也不能用拳頭說話，對嗎？” “嗯……”你仍然只是回答著，沒有擡頭。我接著說：“你們都是學生，去學校應該學習，那你撕別人的書，是不是很不對？”你沒有說話。身體微微的顫抖著，我知道，你要哭了。

“那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你仍然沒有反應。對於你這一系列的舉動，我實在有些惱火。雙手用了一些力氣，抓著你。放高了聲音說著“你擡頭看著我，知道錯了嗎？！”

你被我，如此的嚴厲的聲音所嚇到，慢慢擡起了頭。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如同我第一次看到你一樣透徹，然而這次，淚水在你眼睛里打轉。

“回答我。”我依舊冷冷的說著。

突然，你張開了嘴，本以為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然後你卻說。“沒……沒有……錯………”說完你再次把頭埋了下去。

 

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一把把你抱起來，橫在了腿上。不太溫柔的脫掉了你的褲子。“啪啪啪！啪啪啪！”連續的巴掌拍擊著你。

“啊…嗚嗚嗚……啊……疼……”你不斷的哭喊著，然後用小手拉扯著我的褲腳。

“啪啪！你知不知道錯了你！”

“嗚嗚……嗚嗚……姐姐，我覺得我沒錯……為……為什麽……”

還沒等她說完，我的巴掌再一次落在了她的屁股上“啪啪！為什麽打你是嗎？為什麽那個小男生可以欺負別人，你就不能欺負他是嗎？！”“啪啪啪！”我沒有停的繼續打著。

你嚎啕大哭“嗚嗚……姐姐……姐姐別打了好不好……我只是不想小玉也像我以前一樣……我……嗚嗚……我才那麽做…”

我停止了拍打。用手揉著她發紅的屁股，和你說“樂樂，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自己忍著，可是你朋友受了委屈，你卻幫別人。我真的很心疼，我不知道應該打你，還是安慰你。樂樂，你幫同學是對的，可是，方法不對，你應該幫助小玉一起融入班集體，很多同學不和小玉玩，同學的確做的不對，但是小玉，自己也需要改變。你……樂樂，你和小玉一起玩，然後同學欺負你，在我知道這些後，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你為什麽不和姐姐說呢？”“啪啪！”說到這里，我不輕不重的再拍了她兩下。

 

“哇……嗚嗚……姐姐……不打…”我放她起來。她一把蹭到我的懷里，哭著說“姐姐………姐姐不心疼……樂樂……樂樂是不想姐姐不開心…所…所以才不說的……樂樂知道…嗚嗚…姐姐為了樂樂很辛苦……樂樂不要姐姐再不…不開心……樂樂以後都告訴姐姐……好…好不好……樂樂錯了……樂樂知道錯了……姐姐不生氣了…好不好…不……不打了…好不好……樂樂…好疼……嗚嗚嗚……”說完，你弱弱的擡起了頭。看著我。

此時的我，也已經淚流滿面。我的小公主。你讓我怎麽去愛你，你怎麽可以這麽懂事。

 

我緊緊抱著你。等你，平覆了一些情緒後，和你說“樂樂，以後別哭。咱樂樂多笑笑，開心好不好。姐姐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開心。”你在我懷里使勁的點頭，說著“好…”

然後，擡起頭，帶著哭成小花人的臉，笑了一個，給我看。

我看著你，同樣帶著淚，回給你一個微笑。

 

我的小公主，你那純真的笑容，是我一生最大的快樂。

心疼你的懂事，讓我多看看你的笑好嗎？

 

No.4

轉眼間，你要上三年級了。開始拿著鋼筆寫字了。現在的你，在長個子，快到我的肩膀了，看著你散著在肩頭的頭發，穿著淡黃色的裙子，規矩的坐在凳子上練習鋼筆字。

我的小公主，你好美麗。

“樂樂。”我輕叫著你的名字。你擡起頭看著我，眨了眨眼睛笑著回答。“姐姐，怎麽啦？”

 

“寫累了，就過來休息會兒吧。”畢竟你還小，看你也已經坐在那里1，2個小時了，著實有些心疼你。

“嘿嘿，好呀，姐姐，這一頁寫完我就過來。”你張開嘴笑著。

我走了過去，看著你寫的字。字如其人，形容你的字，再也合適不過。不得不說，才開始用鋼筆，就把字寫的如此清秀，雖然你還沒有多大的力氣讓字寫的更渾厚，但，一筆一畫，也著實，有你的風味。

我拍了拍你的背，和你說“那，姐姐去做飯，你寫完了過來吃飯。”

“好～”你開心的回答著我。

 

走進廚房，卻讓我有些頭疼。樂樂，你雖然很懂事，但是，在飲食方面的確不是個特別讓人省心的人。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我給你做飯，搭配著你的胃口。

可是，今天有些不巧，廚房里，沒有了過多的食材。翻著櫥櫃，卻只發現了面條。這不得不讓我更加頭疼了，小公主，你不吃面條。可，實在有些無奈，外面的飲食，我又不放心給你吃。再去買菜，也已經來不及了。

硬著頭皮，我只好，下了面條。看著客廳里，寫字的你，實在不太好意思把你不愛的食物拿給你吃。

 

“姐姐，我寫完啦～”你蹦嗒著，來到了餐廳。卻，看到了你不吃的面條。你撇了撇嘴。有些不高興，站在椅子邊上，遲遲沒有坐下。

“樂樂，對不起，姐姐忘記給廚房添吃的了。只有面條了。”我用抱歉的眼神看著你，實在不好意思。

你盯著那碗面，沒有說話。看著它，好似仇人一般。

“哎，算了，樂樂不喜歡，就不吃，姐姐帶你吃別的去吧。”哪怕外面的東西不衛生，吃一次也還是可以的，我想著。

 

然而，有些意外，你坐在了椅子上。拿著筷子，一口一口，像吞毒藥般吃著面條。

“樂樂，你…？”我不知道你怎麽了，做出這麽反常的主動。

你，吃著。突然邊吃邊哭。哽咽著。卻還是拿著筷子，往嘴里塞東西吃。

“樂樂，別吃了。”我過去，放下了你的筷子，抱著你，用手擦著你的臉上的淚，和嘴角的湯水。“告訴姐姐，怎麽了？樂樂。”

“姐…姐姐…嗚嗚…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你從來不會做我不愛吃的東西…”傻瓜，我抱著你，和你說著“姐姐不會不喜歡樂樂。”“那，樂樂，不喜歡怎麽還會吃呢？”我的確想知道，你的反常是怎麽回事。

 

“我…我怕我…怕我不吃…姐姐不開心…把我趕出去…嗚嗚…而且姐姐愛吃面條…姐姐做吃的本來就容易…怕…怕你生氣…不…不要我了”我聽到這一切，實在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你。和我在一起四年，一直覺得，我在盡力給你安全感，讓你忘記掉以前的不開心。然而四年了，你卻仍然這樣的敏感，因為做了你不愛吃的東西，你這樣的害怕失去。我心疼你，同時覺得對不起你，對不起樂樂，姐姐沒能讓你和別的孩子一樣快樂。

我緊緊抱著你，和你說“姐姐永遠不會趕樂樂走，不會不要你。樂樂不喜歡可以不吃，別這麽憋著好嗎？”

“好…謝謝姐姐…”我輕拍著你的背，和你說著。“樂樂，自從四年前，我遇到了你，姐姐覺得，這是我最幸福的事情。這四年，哪怕我再累，想起你，我都是快樂的，姐姐和你說過，我要你快樂，要你幸福。這四年中，姐姐兇過你，罵過你，打過你，但是樂樂不怕，我永遠都在，守護你長大。”“嗯…姐姐…我知道…”你的小腦袋上下蹭著我。

 

我的小公主，擁有你，我是何等的幸福。擁有你的家庭是何等的榮幸。我要你做最美的公主。

No.5

或許，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一天。忘記不了你最後的笑容。

 

那時，你已經上了四年級。優秀如你，在學校當著手臂上有三條桿的幹部。在家里，你會幫助我打掃家務，在我忙得時候，整理好床單，在我累的時候，用你的小手給我按摩，在我病了的時候，擔心的看著我，給我準備好藥和熱水。

我總是開玩笑說，現在成了你照顧我了。

 

那天，你和平時一樣去學校上課。可是，我卻沒有看到你回來。我焦急的盯著鐘，過去了這麽久你去哪里了。我越來越急，想著你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可是，我卻接到了一個我永遠不想接到的電話。

是，醫院打來的。他們說，你在醫院，出了車禍，情況緊急。

 

我不敢去想象聽到的一切，飛一樣，我沖到了醫院。可，這時你在手術中。周圍的人，告訴了我發生了什麽。原來，今天小玉有煩心事，一直不開心。放學後，你陪著她。散步，聊天。可是這時，突然有車子駛過來，專注於聊天的你們沒有發現疾馳的車。等你反應過來已經有些來不及了。最後一刻，你抱緊了小玉，在你身下。然而你自己，直面無情車子。

 

我看了看被你推開的小玉，她哭的驚魂未定。小玉只是擦傷了皮膚，但，這樣的驚嚇，也讓這個孩子承受不起。

我走了過去，告訴她。樂樂一定會沒事的。她一定會笑著出來，和你一起玩的。

 

然而，我錯了。

你出來的時候的確面帶微笑。可，醫生告訴我，他們盡力了。你馬上就要離開了。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我看著你，在你身旁，不停止的哭泣。

 

我聽到了你最後微弱的聲音，你和我說“姐姐…姐姐…不哭…” “嗯…嗯”我只是點著頭。聽著你的聲音，看著你，我說不出話。

“姐姐…我要走了對嗎？”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只是搖了搖頭，告訴你，沒有，你很好。

“姐姐…別騙我了…以，以後…姐姐忘了樂樂吧…姐姐是個好人，天下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孩子…姐姐要盡快忘了樂樂……去幫助她們…好不好…”我看著你，用你最後的力氣，說完了這些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哭了。

最後，你張了張嘴，已經發不出聲音。我明白你說的是“我愛你。”然後你最後露出了你的笑容，永遠的閉上了你那雙透徹的眼睛。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沖了出去。扶著扶手，失聲痛哭。憑什麽，樂樂，我的樂樂。你好不容易才能快樂的生活，為什麽，這麽不公平，要帶走你的生命。

這時，醫生告訴我。有個小孩子，失明了，樂樂的眼角膜適合她。問我，可不可以…

我沈默了，然後站起來。對著醫生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的小公主樂樂希望我這麽做。

 

你，再次去了手術室。

我知道，手術的結果很成功。

但是我，失去了你。

我的小公主，樂樂。

後記

此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坐在那個不知名的湖邊。看著你曾經坐著打著腳丫子的地方。

後來，為了讓我忘記你。我搬離了那個城市。只是在每年你的生日，和忌日回來。我聽你的，在別的城市，幫助著那些孩子。

 

今天，是我認識你第十年。如果你還在，你應該要讀高中了。你應該長得亭亭玉立。是別人羨慕的鄰家女孩吧。

我看到了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我認識她。是你的眼角膜救了她。

我走了過來，笑著叫了我一聲“姐姐。”我突然，有些錯覺，我看著她的眼睛。或許，是因為有你的眼角膜，我看到了，見你第一眼時的那種感覺，透徹。

 

我回了她一個笑容。然後看了看天空。我的小公主，樂樂。此時的你，應該也在笑吧。你一定會用你那最純真無邪的笑容，感染著你周圍的人，無論在哪里，你都最美。

小公主，你，還好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