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師群俠傳黃蓉篇 #12 第十二回 擊鼓 (Pixiv member : 严微)
“是蕭清漪指使我陷害呂靈韻!”
崔皓想著,蕭清漪可是呂文德之妻,還是正三品廂軍女營都指揮使,可不能只聽她一面之詞,於是道∶“蔣傳芳,攀咬上官是什麽罪你方才責罰霍嫙時不是挺明白的麽,輪到自己卻又忘了?再用刑!”
蔣傳芳大叫道∶“冤枉啊!”
黃蓉這時說道∶“崔大人,她所說應是不虛,卻是不必再動刑了。”
崔皓不悅道∶“黃夫人,你現下只是一名賤籍配軍,本官如何審案你還沒有指點資格,你夜犯宵禁之罪本官還未審理呢。”
黃蓉語塞,只得噤聲。
蔣傳芳在老虎凳上大口喘息著緩解身上劇痛,披頭散發狼狽到極點,看著皂隸拎來抽乳專用的老竹戒尺眼中滿是恐懼,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
“打!”
一聲令下,老竹戒尺隨風抽下,粗糲的尺面掃在乳側再碾著乳暈蹭過去,左一記右一記,只把兩只肥膩椒乳搓扁按圓,抽得乳浪翻飛。蔣傳芳毫無顧忌地放聲叫疼喊冤,酥胸在笞責下燃燒、腫脹,直至兩乳布滿血紅腫痕,她才頭一歪昏死過去。
崔皓命人點起熏香,將她嗆起,蔣傳芳已是面如金紙、嘴唇發紫,卻還是喊冤不止,足見其所言非虛。崔皓令人松她下凳,跪在一旁,等待發落。
蔣傳芳品嘗了牢城營三木大刑,哪敢再隱瞞,將她如何攀附蕭清漪,蕭清漪又如何指使她,她又是怎樣陷害呂靈韻、方鳳等人,一樁樁一件件地說了。最後她哭訴道∶“大人,我一時蒙了心,絕不敢背叛管營相公啊!”
呂靈韻不齒她所為,啐了一口。黃蓉見她袒胸露乳、赤腳受刑,也是由衷解氣,只是面上不顯。
崔皓長嘆一聲,他是奉管營相公之命調查蔣傳芳勾結何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對於其他的事卻並不在意,於是他道∶“蔣傳芳,你罪無可恕,有什麽話,與我回牢城營衙門面見管營相公時再說罷!”
“屬下知罪了……” 蔣傳芳磕頭如搗蒜。隨後自有差撥將她帶枷上鎖拉下去看管,明日起身發回衙門。
處置了蔣傳芳,崔皓道∶“查,將她的往來賬冊,仔細地查。” 酒廠中灰色利潤頗豐,蔣傳芳中飽私囊,絕不在小數,這些細軟自然是以充公的名義進入他手了。
接下來該到呂靈韻了,由於此前蔣傳芳未將發生種種如實上稟管營相公,呂文德自然也不知悉,更何況現下樊城戰事焦頭爛額,而來不及管這等兒女情長。
崔皓道∶“呂靈韻雖是被小人蒙騙,但偷盜御酒既實,本應按律責罰但念及已被家法處置了一百臀花,處罰就暫且擱置。待管營相公稟告呂大人後再行發落,禁閉也先免了。”
呂靈韻黃蓉俱是一喜,這禁閉之苦實在折磨心性。
接著輪到霍嫙等人,她們少不得大喊饒命,這些酒廠嬤嬤平日里耀武揚威為虎作倀,對犯法配軍格外欺辱,如今這般下場也是天道輪回。
這些女嬤本已劃在隨軍之列,卻敢夤夜私逃,已是犯了逃軍之罪,按律當斬,為首者更是應淩遲處死。
但念及霍嫙等人檢舉有功,並且非常時期需要人手,準許她們將功贖罪。如此擬了判罰∶主犯霍嫙,決重杖杖臀八十,其余五人各重杖五十,財產全部抄沒,刺配樊城充軍。另外這六人隨軍空缺再從司教嬤嬤中挑出六人補上。
當堂斷杖,六人全都上凳,下身扒光不著衣物,差撥們舉起水火棍伺候,便與那牢城營中殺威棒威力一般。
差撥們竭力施杖,水火棍接連不斷抽在霍嫙等人身上,打得六人是皮開肉綻、聲淚俱下,哪有平日管教女犯的氣派?黃蓉見她們慘狀有感而發,若不是呂公命管營相公饒了自己一百殺威棒,自己莫不是比她們還慘,想到這臀上頓時一緊。
行杖結束,六人腿上都是大片青紫,屁股上血肉模糊,霍嫙更甚,可謂是醬缸染在腚上,人也只剩一口氣吊著,冷汗浸透身體,似水中撈出一般。接著各釘了枷鎖,拉下去行針刺乳,刻上“叠配樊城” 的金印,明日一同送軍。
場中人基本散盡了,崔皓城府極深,非到萬不得已之時黃蓉不想與他接處,正欲與呂靈韻一同告退時卻被攔下。黃蓉雖是幫崔皓立了一件功勞,但宵禁的規矩不可免,喚來兩名三等嬤嬤,將黃蓉擺在矮凳上,掄了戒尺笞上四十下。戒尺黃蓉挨慣了,雖然不重但那種酸辣的痛感還是難受,更重要的是黃蓉雖可以對著崔皓侃侃而談,但崔皓一聲令下她就只能忍受這種屈辱的屁板,不能反抗。
這一夜的鬧劇終於結束,呂靈韻扶著黃蓉回了軍房,黃蓉臥在床上脫了褻褲,呂靈韻往她已經紅腫的屁股上抹藥,抹了厚厚一層,散發著濃郁的藥味,她的屁股上頓時一陣清涼,沒了剛才火辣辣的感覺。
二人只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天便亮了,軍房內只剩了不到一半人,呂靈韻往日雖不在意這些姐妹,但真到了死生不得見的一刻,卻還是感到傷感,鄧燕等紛紛安慰她,並且也都知曉了呂靈韻是呂文德之女的身份。
前途尚有關山萬里,八九數盡日月無光。
四十名司教嬤嬤清早上路,蔣傳芳也在人群之中,身披重枷灰頭土臉,除了她要去牢城營外,余下的都要去樊城充軍,風水輪流轉,莫不過此。
林嬤嬤是天不亮臨時被捉起來的,無它,因為霍嫙潛逃,酒廠要多出六人隨軍,林嬤嬤原本不在名單之上卻禍及池魚,無辜受累。哭天喊地了一早上不願隨軍,打了頓屁板還是沒用,差撥們煩了,綁起來堵住嘴強行塞囚車里送走。
短短數日酒廠少了六七百人,余者不過三成。因著司使副司使職位空缺,崔皓便將一位二等嬤嬤高露提拔為一等嬤嬤,並代副司使之職維持酒廠日常周轉,至管營相公查清蔣傳芳後再指認新司使。
高露不過三十歲,算是酒廠內最年輕的一批司教嬤嬤,上任後手段幹練,處事井井有條,很快就恢覆了生產。雖然人力減少,但最近日子制酒的原材料也是愈來愈少,勞役強度下滑,日子好過了許多。並且崔皓雖然走了,但余威未消,酒廠上下依然人心惶惶,許多規矩也都無心遵守了,甚至早誡和晚省都改成三日一次。
軍房里是輕松了許多,但黃蓉卻憂心忡忡,她知道,產業的下降只能代表一件事,那就是前線戰事遠比想象的激烈,戰損也是非常之大兵員銳減,不然不可能在後方強調這麽多人開赴前線。
她很擔心郭靖的處境,一城一州乃至一國的重擔都壓在靖哥哥的肩上,而她卻沒有辦法分擔一點,甚至連出謀劃策都做不到。
這天晚上,黃蓉尋了呂靈韻,問及她此前所說向酒廠外傳遞消息的事,打算給家里寫一封信問安。呂靈韻現在與黃蓉已是無話不談的姐妹,自然應允,如今她來到酒廠已然一年,風頭已經過了,只等呂文德找個機會以“銅贖法” 將她贖出,到時再將信件帶給郭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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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
雖然北面一河之隔的樊城正在被蒙將劉整、阿術水陸兩面圍攻,但襄陽城高池深易守難攻,又有重兵鎮守,城中秩序依然井井有條,不見紊亂。
任煙率領著馬隊走在街道,看著久違的繁榮集市頗為感慨,街道兩旁商販不斷,酸甜清脆的冰糖紅果,香淳糯膩的碳烤板栗,還有溜著油脂的麻辣烤魚,實在是讓人垂涎欲滴。
任煙喚過副將,道∶“姐妹們在營中辛苦,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放松一下,想吃什麽玩什麽都記在我賬上。” 她此前被罰俸半年,才攢了幾月的俸祿就都又花出去了,不過在戰場上過的都是有一日沒一日的日子,要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她擡頭看了一眼明媚的天,心中長嘆∶“倘若樊城淪陷,這番富足景象只怕再難得見了。”
襄陽牢城營中
幾個差撥和牢頭議論紛紛,“聽說軍中派人來了?還是女營里的將軍?”
“管她呢,天高皇帝遠,咱這牢城營就是小朝廷,除了呂公誰的命令也不聽!”
“欸,此言差矣,聽說來的女將是蕭清漪的親兵統領,那可是呂公的夫人,話可不能亂說。”
“不瞞哥幾個,幾年前我曾近處瞧過一眼蕭清漪,嘖嘖,那可真是膚白貌美前浮後凸,也就是呂公這等地位才能享有此艷福。也不知她的親兵都是怎樣美貌的小娘子……”
“禍從口出,還不閉嘴!” 後方崔皓走出來,呵斥道。眾差撥牢頭一見,忙道聲崔典史好,四下散去,路上一些倒黴的人犯,免不得要被砸上幾鞭。
牢城營大門外傳來一聲吆喝∶“開門!” 接著兩扇丈余高大門緩緩開啟,來人策馬而立,見崔皓在前面迎著,縱馬緩行而進。任煙身披英姿颯爽的赤紅披風,一身暗紅軟甲包裹出熟女的身形,一叢烏油油的黑發高高束起在腦後紮成馬尾,臉上長期軍旅生涯曬出的微褐色,唇厚鼻挺,正瞇著眼睛高傲地俯視著崔皓。
崔皓拱手道∶“在下是牢城營典史,崔皓。敢問可是任煙統領?”
任煙不動聲色道∶“崔典史,我的部下為何被攔在門外,這是什麽道理?”
崔皓道∶“任統領,牢城營是管轄重地,營中羈押要犯,閒雜人等無令不得進入,只能委屈諸位了。”
此言一出,場上眾女將登時慍怒,情緒蔓延,差撥們如臨大敵嚴陣以待,這些女營將士都是上過戰場的,可未必會講什麽道理。
大門內外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聽任煙道∶“夠了,你們休得放肆,既然到了這就要遵守這的規矩。”
崔皓長舒一口氣,道∶“任統領深明大義,下官敬佩,還請諸位在門外稍候。”
任煙叫過副將,吩咐道∶“我自己進營,你們在門外打起精神,不要生亂。” 副將名叫穆歡,也是追隨蕭清漪多年的親兵,穆歡道∶“是,請統領放心,我等就在門外。”
兩扇鐵門吱嘎一聲,緊緊閉合。營城墻外是繁華世界,墻內是醜陋的惡獄。
崔皓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統領下馬並交出佩劍,牢城營內不得攜帶利器,走時自然劍、馬原封不動奉還。”
任煙翻身而下,這時差撥上前收走腰上佩劍,若是尋常百姓入營少不得扒光衣服搜身,且後庭等私密處都不得放過,不過任煙七品軍職在身,自然不用受辱。
任煙道∶“現在可以去見管營相公了吧。”
“管營相公公務繁忙,統領有什麽話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難不成蕭都指揮使的手令你們未收到麽?” 任煙佯怒道。
崔皓忙道∶“統領別急,這手令自然收到,但在這牢城營內除了呂公手令,就是知州大人也是枉然,我能讓統領入內,已是賣了不小人情了。” 言下之意便是蕭清漪強行下令,管營相公已是不悅,就不要再堅持了。
管營相公執掌一鎮配軍,官居四品大權在握,遠在知府級別之上,又是安撫使直屬親信背靠士族門閥,地位了然。
任煙道∶“罷了,我便直說了,數日之前有一名叫蔣傳芳的女犯送入牢城營,我要見她。”
崔皓轉了轉眼珠,道∶“原來如此,來人!”
“帶任統領去地牢。”
任煙跟著牢頭穿過女牢,觸目驚心,直到盡頭來到一扇鐵門,後面就是地牢的路。
火把照亮地底的路,牢頭打開一扇監牢將石壁上的燈燭點燃,渾身是血的蔣傳芳被鐵鏈鎖在墻上,低著腦袋奄奄一息。
任煙道∶“她死了麽?”
牢頭回答道∶“放心,她死不了。”
任煙冷冷道∶“那就叫醒她。”
牢頭將一桶冷水向其潑去,頓時把她痛醒,蔣傳芳睜開眼一見任煙,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乞求道∶“任統領,快救我出去啊,我沒有招供啊!”
任煙啐了一口,上前抓住她的頭發向後拉扯露出整張臉,確認是蔣傳芳後道∶“呸,還敢饒舌,就因為你胡言亂語害苦了蕭將軍,女營上下都被你連累,你真該死!”
出了地牢,崔皓正在悠閒品茶,任煙上前直言∶“崔典史,這個人無論招供什麽都做不得數,人我要帶走。”
崔皓微微一笑,道∶“蔣傳芳招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牒文還在牢城營里,屬於是牢城營的人犯,統領一句話就要帶走,這就不合規矩了。”
“蕭都指揮使官居三品,掌管襄陽城防,難道不能提走一個小小人犯?”
蔣傳芳數日前的招供終於是讓呂文德不得不撕開面皮與蕭清漪攤牌,女兒愛妻,手心手背都是肉,最是難斷家務事,現下蕭清漪若想挽回這件案子就只能讓蔣傳芳永遠閉嘴,讓她謀害呂靈韻的種種事沒有人證。
崔皓道∶“任統領莫為難我,在下也不過是小小六品典史,哪能對上官置喙?蕭都指揮使的手令我無權看更無權執行,若要放人,只能由管營相公下令。”
“那就讓我見管營相公!”
“這……管營相公公務繁忙,不便相見……”
“嘭!” 任煙憤怒地一拍桌子,道∶“你在戲耍我麽?”
崔皓連道∶“非也非也,我哪敢戲耍統領。唉,統領若是非得見管營相公,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快說。”
崔皓故作焦慮道∶“這牢城營衙門外有一塊肺鳴石,石上有一只登聞鼓,若是敲響則管營相公必定要上堂審問……只是……”
任煙急道∶“只是什麽?”
“只是牢城營衙門並非縣衙也非府衙,是不管審案斷案的,這登聞鼓只是緣於前朝太宗皇帝所留制度才予以保留,便是敲響後有冤有屈也是概不審理的。為防宵小鉆取空子肆意敲鼓,便定下懲罰,擊鼓後無論何由都要受懲。任統領還是不要觸這個黴頭了。”
可蕭清漪是給了任煙任務,無論怎樣都要讓蔣傳芳閉嘴,牢城營內守衛森嚴只有帶她出去這一條路。
任煙道∶“登聞鼓在何處,帶路吧。”
牢城營內面積不小,崔皓領著任煙跨過三開間的大院,最後一間正門口的右側有一不起眼的偏房,偏房一眼便可看出年久失修也無門板,任煙一步跨入,腳下是塊不規則墨綠色的石板,想來便是那肺鳴石了。
偏房內正前方就是一只布滿灰塵的木架大鼓,鼓布骯臟連漆也掉了。任煙擡頭向後望去,只見鼓後左右木板各題著七個字,由右至左念到「政由德布宜崇德,官與民親貴愛民」
再向左看去,只見壁板插著兩支令簽,一支寫著「擊鼓笞五十」,另一支「越訟杖四十」,兩簽皆是腐朽嚴重,可見並非是針對自己。
任煙心底一沈,今日若想將蔣傳芳帶走,只怕少不了皮肉受苦,而且多半是還要扒了褲子打光屁股。
崔皓見她表情陰沈,戲謔道∶“任統領,還是聽在下一句勸,莫自討沒趣,這便送你出營罷。”
任煙看了他一眼,朗聲道∶“多謝典史好意,只是若帶不走蔣傳芳我沒臉向蕭將軍覆命,這管營相公是何方神聖,我今日非要見上一見!”
說罷,拎起鼓槌,“咚!咚!咚!” 三聲敲響登聞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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