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

 一.灰燼

硝煙還未散去,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

淩亂的火焰兀自在燃燒著,並沒有人撲救,也沒有人顧及它們,隨著戰鬥的結束,逐漸走向了尾聲,將房屋與柴垛,成功地轉化成了一堆堆灰燼。

熄滅的灰燼,還能覆燃成熊熊烈火嗎?

也許這就是戰爭,將好好的房屋燒成灰燼,將好好的家庭拆散,制造廢墟,制造荒涼,制造死亡,制造孤兒寡母。

所有讚美戰爭的人,都是瘋子。


她和身邊的人一樣,驚恐地望向外邊,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下一刻將走向何方。被殺,淩辱,還是官賣為奴,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和身邊的人,這些老幼婦孺一起被敵軍俘獲了。

兇神惡煞般的齊軍將她們押到了這個院落中,四周全布置上了崗哨,所有人都清楚,也許從今天開始,她們已經不再是周的臣民了。

帶隊的軍官是個五短身形的矮個子,但卻很結實,手上的鋼刀上似乎還帶著血跡,時不時地大吼幾聲,“都別亂動,誰不老實就砍了誰!”

“吳爺,”一個士兵轉過頭來,“這里面有幾個小娘們還真不錯,讓兄弟們泄泄火吧?”

“操,牛老二,”吳小個子對著說話的士兵,因為個頭沒有對方高,所以盡量惦著腳尖,把腰板挺得筆直,“也不摸摸你小子長了幾個腦袋,小心被王爺知道了,砍了你這顆牛腦袋!”

“嘿嘿,”牛老二幹笑了兩聲,“這會兒王爺不是不在嗎,再說了,這又都是周的百姓,我們打了勝仗,也該好好享受一番了,這也沒什麽不對的吧?”

“你小子哪來這麽多廢話啊?這次帶兵的是蘭陵王爺,他老人家治軍嚴,你又不是第一天當兵,不知道啊?”

牛老二討了個沒趣,有些悻悻,嘟囔道,“這王爺什麽都好,就這點不好,規矩太多,唉……”


蘭陵王爺?她聽見了,似乎這個名字聽很多人說起過。

“蘭陵王爺?齊的蘭陵王,也許我們能活命,”身邊有個老頭悄悄對別人說,“這個王爺不殺俘,仁義著呢。”

“齊的王爺那麽多的,哪個是啊?”

“在戰場上戴著一個鬼面,手執大劍,可威風了。”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吳小個子右手的鞭子在空中一揮,“啪”地一聲響,他粗著脖子狠狠地喊了一嗓子,“別吵吵,給爺安靜下!”

他用眼睛再審視下面坐著的人群,有近百人,大部分是婦女,少數是老人和孩子,如果沒有什麽問題,這些婦女和孩子會被押運到鄴城,典賣為奴,老人會被殺掉。沒辦法,這就是戰爭的遊戲規則。

剛才牛老二的話顯然觸動了他的心,所以他的手也開始癢了起來,但他還是不敢輕易動這些婦女的,因為蘭陵王還沒有到,提前挑選自己的戰利品,所以他不能。王爺的戰利品?有了,吳小個子眼前一亮。

那對小眼睛開始在人群中尋找目標,不大一會兒,就把七、八名標致的女子拉出了人群,在墻邊一排站著,也包括她。

“你們聽著,你們的城是被俺們蘭陵王爺攻下來的,所以你們也是王爺的戰利品了,打今天起,你們這幾個人就是俺們王爺的人了,是死是活都是王爺一句話,要是你們中有誰的造化大,能陪王伴駕,侍奉王爺,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她的心突突直跳,大齊的蘭陵王爺,名勝如雷貫耳,戰場上殺伐驍勇,戴著一個猙獰的鬼面,這,會是一個怎樣兇惡的人呢?雖然傳言中他仁義,不殺降,不殺俘,可要陪王伴駕,那……”

吳矮子繼續訓話。

“既然爺打算把你們送給王爺,那就得教你們懂規矩。告訴你們,我們大齊規矩多,國法嚴,不跟你們大周似的。伺候主子必須小心,不然,小心你們的皮肉!這樣吧,為了給你們這些沒規矩的女子長點記性,現在就給你們提個醒,省得以後惹怒了主人,連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來呀,挨著個來,用鞭子教教她們怎麽守規矩!”

“好哦,”牛老二一聲歡呼,忙不叠地答應,從內心里敬佩吳矮子的這套詞,心想怪不得這小子長不高,全被心眼子給墜住了,打著個王爺調教奴才的旗號,讓兄弟們也順便過過幹癮,即使王爺發現了追查起來,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了。

第一個女人被拉了過來,兩個士兵按著胳膊,一個士兵壓著腿,吳矮子在中間,將那個女人的衣服撩得撩,扒得扒,後背屁股大腿很快都暴露在了空氣中,也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女人還沒來得及感到羞辱,鞭子很快就落了下來,雨點般落到了她的後背、屁股和大腿上,一條條血痕迅速隆起,又迅速綻開。

“啊-------”女人的嚎叫聲回蕩在整個院落中。

她心驚膽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時還把眼睛閉起來,身子開始發抖,她知道,很快也要輪到自己了。

又一個女人被押了過來,很快,她也被皮鞭所蹂躪。

“小妞,輪到你了,看樣子,還是個雛吧?哈哈哈……”

她在一片驚恐中被拉了出來,人群中,母親在哀號。

雙臂和雙腿被壓住了,衣服似乎也被撩了起來,先是後背,再是屁股和大腿,緊接著,鞭子就抽了下來。

先是一下火辣辣的疼,沒容她多想,已經被抽了十來下,她的眼淚早已流了下來,但沒有哭叫出來,至於為什麽忍了下來,後來她自己都不知道。

“王爺駕到!”

隨著一聲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望著院子門口。

先進來了兩名鐵甲衛兵,隨後走進來一位金盔金甲、大紅披風的將軍,左手握在劍柄上,臉上赫然戴著一個猙獰恐怖的惡鬼面具。

一時院子里的安靜中,充斥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就連齊軍士兵都感受到了這一點。

“小人拜見王爺!”

吳矮子眾士卒趕緊行禮。

“免了,你們在這里折騰什麽呢,幾里外都能聽到你們的動靜。”

面具下的聲音,威嚴中透著一種輕柔。

“王爺,小人給你調教下家奴,這幾個女奴,全是獻給王爺您的,”吳矮子趕緊獻殷勤。

他走了過來,將她輕輕扶了起來,衣服為她放下,“罪過啊,姑娘,受委屈了。”

她被那張面具嚇住了,驚恐地大睜著雙眼,臉上的淚水依然還在。

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那張俊秀的臉。

她看到了這張俊秀、年輕、英武的面孔,把這張臉一直記住了。

一帕方巾塞到了她的手中,竟然是他塞過來的。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她得到了蘭陵王的一帕潔白的方巾。

他轉身,對吳矮子吩咐道,“將院子中的人悉數釋放,爾等速速隨我回師。”

“王爺,這,這也太…….”吳矮子想說放掉這些婦人太可惜,但也沒辦法。

“休得羅嗦,執行軍令吧。”

說罷,蘭陵王轉身,大踏步地走出了院子,走向了他的戰馬。

院子里,那些被釋放的老幼婦孺都跪了下來,“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再生之恩啊!”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看拘押他們的齊軍士卒撤離了院子,看英俊的蘭陵王消失在門外,看鄉親們在跪拜。

她握著那帕方巾,心中似乎有些失落,以至於忘掉了身上的鞭痕,和疼痛。

他就是蘭陵王?他就是蘭陵郡王?

她想,今生,我一定要報答他,不管用什麽方式。


二.萍逢

鄴城。

大街上甚是熱鬧,買賣店鋪,行人往來,騾馬車輛,倒也一番繁華景象。

一車一馬,相依而行,漫步在鄴城的大街之上。

蘭陵王高長恭騎在馬上,沒有頂盔貫甲,此時是錦袍玉帶,車里是他的王妃鄭蘭君和一個貼身的小丫鬟。

鄭王妃的車窗簾子高挑著,她也能欣賞到沿街的風景,看樣子,又是蘭陵王陪了王妃到寺廟里上香歸來。

其實,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成為了鄴城大街上的一道風景。英俊威嚴的王爺,端莊嫻雅的王妃,白馬油車,夫妻恩愛,引得無數路人翹首張望,目送良久。

鄴城的人們都知道,在所有的王府中,要數蘭陵王的府邸最簡約了,奴仆數量不多,生活的奢華水平遠不及他的幾位兄弟,而他的文治武功卻在大齊又是赫赫有名的。

王妃鄭蘭君信佛,雖然整個鄴城,整個大齊,甚至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的人們都在拜佛、信佛,但王妃似乎更癡迷於佛經的參悟,而不是簡單的燒香和叩首。

每逢高長恭出征,王妃便一直氣球佛祖保佑王爺能凱旋平安歸來,後來還將一束佛珠帶在了王爺的左腕上,讓佛祖時時保佑征戰中的王爺。


迎面過來一支隊伍,是一隊被繩索捆綁起來,串成一長串的奴隸,有男有女,和他們相向而行。

押隊的幾個彪形大漢,佩帶刀和弓箭,手里揮舞著鞭子,催促著奴隸們快些前進。

行人紛紛讓開了道路,但並不散去,在兩旁觀看。

“王爺,王爺……”

高長恭聽到了一個弱細的聲音在喊著,是叫自己嗎?他不覺勒馬四望,在大街上經常聽到百姓喊他,那是對他的一種景仰,但這個聲音似乎不同,與平日問候的聲音顯然不同。

在那隊奴隸中,高長恭看見了她。

她停了下來,看見了馬背上的蘭陵王,認出了他,於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他覺得她似乎有些面熟,似乎從哪里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她也望著他。

忽然,一鞭子抽到了她的後背上,一個大漢怒喝道,“大膽奴才,竟敢驚擾王爺,還不快走?”

她無奈,回頭望了他一眼,繼續向前走,戀戀不舍。

他眉頭緊縮,怎麽也想不起來她是誰,在哪個地方見過她了,至於那隊押送奴隸的小頭目上前賠禮的話,他一句也沒聽見,只是機械地揮了揮手而已。

奴隸的隊伍和高長恭的車駕擦肩而過,消失在了街道的另一端,消失在了鄴城短暫的繁華中。


她失落地向前走著,但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原來,自己真的已經來到了鄴城,這個她想念的人所在的城市。

在又一次的戰爭後,她失去了母親,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她自己,而且又一次成了戰俘,但她這次沒能遇到蘭陵王高長恭,也沒有了上次那麽好的運氣,被輾轉押解到了鄴城。這次,恐怕一定要被賣為官奴,不知道到哪個王侯的深宅大院中吃苦受罪了。

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如同一只等待屠夫宰割的羔羊,沒有任何抗爭的機會和能力。

這一路上,她受了多少羞辱和毒打,連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不光自己,每個人都有類似的遭遇。

“聽說了沒?齊的皇親王族都是牲畜一般,他們兇殘荒淫,他們的皇帝連自己的嫂子都不放過的,他們府中的下人,被鞭打那是家常便飯,唉,咱們慘了。”

同行的姐妹們經常竊竊私語,猜測著今後的狀況,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他們的命運根本不被他們握在手里,

各種可怕的傳說充斥在隊伍中,不光是她們之間偷偷私傳,就是押運他們的士兵,也給他們說,皇帝,太子,各個王爺,將軍們,都殘忍暴虐,所以整個齊國也一團這樣的風氣。

上次,她將那張俊美的臉深深地記在了心里,還有,他的英武,他的仁義,他的……

那塊方巾,一直藏在她的身邊。

沒有想到,在異鄉,在這個陌生的都城的街頭,能和他擦肩而過,和他的車馬相遇,又見到了他一面,也許拜上蒼所賜吧。看到他依舊英武,看到他的王妃幸福地陪伴在他的身旁,她不禁有些浮想聯翩。

蒼天,佛祖,請也賜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吧,即使是忍受鞭打,遭遇虐待,以及各種折磨,也再所不惜。

晚上,她向窗外的夜空真誠地祈禱著。


蘭陵王府。

燈下,高長恭陷入了一陣沈思,鄭氏悄悄地坐在旁側,小心地看著他。

算了,不想了,也許是錯覺吧,見過的人太多了,為什麽都要記得每一個人呢?

唉,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王爺,怎麽了?”鄭王妃小心地問。

“哦,沒什麽,白天在街上,一個女奴居然喊我,我也覺得眼熟,私曾在什麽地方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真是奇怪。”

“王爺,佛家都說,前世在佛前五百年的祈禱,才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也許,這是佛祖所賜的機緣吧?”

“機緣?佛祖的機緣在哪里?若有佛祖,為何將我生於這高氏家族之中,過著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鄭氏臉色大變,“王爺,切莫說這種言語啊?”

忽然兩個人都靜了下來,一陣可怕的沈默。

半天,鄭氏強作歡笑,“王爺,若有中意的,臣妾也為王爺納上兩房小的,一起侍奉王爺,如何?”

“王妃何出此言?”高長恭盯著她的臉,眼神突然變的淩厲起來。

鄭氏避開他的眼神,“在諸王中,只有我們蘭陵王府最為寒酸,奴仆也最少,如此與王爺的身份不相符。”

“唉,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潛心向佛,我韜光隱晦,如此不是更好嗎?”

高長恭踱到了窗邊,雙手用力地將窗子推開,擡頭,望見了天邊的一彎新月。

“王爺,也不必太過悲觀,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樂,還是及時享受為好。”

“那王妃可願服侍本王?”

鄭氏微微一笑,目光迎向了高長恭。


高長恭拉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坐到了床邊,將鄭蘭君摟入懷中,輕輕地在她腮邊吻了一下。

鄭蘭君倒在他的懷中,將他的右手捉來,把玩著,撫摩著,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地方,磨出了老繭,那是經常拉弓射箭的痕跡。

“王爺的這只右手可是很孔武有力的,對吧?”鄭蘭君故意這麽問,帶有很明顯地挑逗性。

“王妃是想試試了?”高長恭也故意這麽問。

“王爺想試,臣妾豈敢不受?”回答得乖巧,卻也聰明。

“那還等什麽?看本王如何收拾你?”說著,伸手便過來解王妃的衣服,王妃笑著配合他,於是沒一會兒,王妃便徹底被他俘虜了,被他扭住了手,按在了膝頭,屁股對著他,臉歪向了另一個方面,所以他看不到王妃的臉有多紅。

他用那只控弦和握劍的右手,在她的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後,高高舉了起來,然後猛地落了下來,重重地打在她的那團柔軟白皙的肌膚上。

“啪”地一聲響,王妃一皺眉,“啊”了一聲。

他微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巴掌又很快地落在了溫柔而尊貴的肌膚上,再不遲緩,再不停留,速度越來越快,力度逐漸加重了。

王妃在下面感受到了臀部傳達來的疼痛,那是另一種快樂,里面有其他更多她渴望的東西。在她的心里默念著,繼續,繼續,不要停下。

在這個春天的普通的夜晚,這個房間中,春意無限。


三.錦簇

蘭陵王府。

鄭氏和高長恭成親幾年了,依然有舉案齊眉的古風。每次高長恭下朝,鄭氏必在門口迎著,兩個人恩愛的樣子,在鄴城的街頭巷尾曾廣為流傳。

今天,高長恭的精神看似不錯,臉上的笑意十分燦爛,大踏步地走進內宅,迎著鄭氏飛奔而來。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高長恭的人,便是他的妻子鄭氏了。

英俊勇武的蘭陵王高長恭,在幾個兄弟中一直很低調,雖然都是文襄皇帝的兒子,因為母親的身世,他選擇了在戰場上廝殺奮戰這種方式來發泄內心的憤懣。

有時,他為自己的戰功而自豪,這時,他需要有一個人和他一起分享,一起和他擦拭盔甲和長劍;有時,他為自己的身份而苦惱,這時,他需要有一個人來和他一起分擔,一起焚香祈禱;有時,他象一個孩子一樣歡躍,這時,他需要有一個人和他一起玩鬧;有時,他象一個老頭一樣沈思,這時,他需要有一個人和他一起慎思。

而這個人確實存在,這個人就是他的妻子——王妃鄭蘭君。


小花園。

陽光下,花兒開得正盛,一朵朵,一團團,擁擠在那里,競相開放著,兀自鮮艷著。

空地上,一張小桌,一壺香茶,一盤棋局,一支檀香。

高長恭在與王妃鄭氏對弈。

每次都是長恭執黑,王妃執白,二人閑暇時,心情愉悅時,總要殺上幾盤的。

這也是兩個人共同的喜好。

二人棋興正酣,一個小丫鬟急匆匆跑過來稟報。

“王爺,賈大人在客廳,說聖旨到了,請您和王妃前去接旨。”

高長恭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有變,“啊?”

“王爺,莫急,我們過去看看何事?”

鄭氏與高長恭急忙趕往前廳。

武成皇帝高湛的寵臣賈護正站在客廳中等著呢,一見高長恭進來,先略施一禮沒“王爺,打擾您與王妃對弈的雅興了。”

“賈大人,有失遠迎,請賈大人恕罪。”

“王爺您客氣,陛下念及王爺戰功,特命微臣為王爺買來二十個有點姿色的女子,侍奉王爺,哎呀,王爺,您年輕英俊,又戰功赫赫,府中這幾個女子怎麽配得上王爺呢?王妃,您說是吧?”

鄭氏只是微笑,並不說話。

賈護拍了拍手,“來呀,進來吧?”

從外面魚貫而入,全是年輕漂亮的少女,站成了兩排。

賈護對高長恭說,“王爺,這二十名女子,還滿意否?”

高長恭對賈護施禮,“賈大人,折殺長恭了,長恭區區小功何足陛下牽念,這,這些女子,長恭豈敢受啊?”

高長恭頭上的汗冒了出來。

“王爺,這可是陛下的賞賜,推辭不受,這可是抗旨吧?”

賈護的話不多,但很有分量。

“賈大人,您看這樣可好?陛下賞賜,我家王爺不敢辭,更不敢抗旨,而我家王爺區區薄功,怎受得起如此重賞呢?不如我們只留一個,其余請賈大人帶回,向陛下覆命,可好?”

鄭氏出來打圓場。

“對,賈大人,長恭愧領一人,足矣。”

賈護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唉,王爺竟如此謙遜,讓微臣汗顏啊,既如此,微臣謹遵王命,”說罷,轉身向那二十個女子,“王爺,請親自挑選一個吧,選一個您覺得中意的。”

高長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擡頭望向那二十名女子,迅速掃過,又向賈護,“賈大人,您來做主吧,您決定。”

賈護幹笑了兩聲,“算了,還是問她們吧,”又轉向那些女子,“你們誰願意留下來侍奉王爺啊?”

話音剛落,後排的一個女子應聲而出,跪倒在地,“奴婢願意留下來服侍王爺與王妃。”

“嗯,王爺年輕英俊、戰功顯赫,能侍奉王爺,也是你的造化,好,那就你留下吧,”賈護說,“王爺,那微臣就回去覆旨了。”

“有勞賈大人,送賈大人。”


聽到高長恭陪同賈護出了客廳,同來的十九名女子也一起出去了,她跪在地下,慢慢地擡起頭來。

她看到了鄭王妃那張微微帶笑的臉,那張笑臉後面,卻又似乎隱藏著什麽。

“姑娘願意留下來,讓敝府榮幸,但我家王爺生性淡泊,府中簡陋,不知姑娘能否習慣,”鄭王妃悠然道來。

“奴婢為能服侍王爺、王妃而高興,何來不習慣之理。”

此時,蘭陵王高長恭已回到了客廳之中,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我府中規矩甚多,稍有過錯則受懲處,你能否忍受得住鞭子板子呢?”

她心中一驚,稍稍擡頭,看到了那張俊秀的臉,在一陣驚詫後,此刻卻掛滿了嚴峻,言語中帶著無盡的冰冷和威儀。

“哦,能,能的,奴婢若有過錯,請王爺、王妃嚴加懲罰。”

“好,來人,取我的鞭子,先打二十。”

語出蘭陵王,讓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更是沒有想到,剛進蘭陵王府,卻首先要受頓鞭子。盡管如此,她還是咬了咬牙,答應了,也許這就是她應該承受的磨難吧。

高長恭接過仆人遞上來的鞭子,走到她的身側,用鞭子把擡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臉,冷冷地說,“自己把衣服脫下來。”

她楞了一下。


大廳里,眾奴仆都自行退下,只剩下了高長恭、鄭蘭君,和她。

她還是照辦,自己將衣服脫下,放在地上,赤裸了上身,靜靜地等他的鞭子落在她的脊背上。

“繼續,下面的也要脫,”那張俊秀的臉,仿佛也是一張面具。

這次她沒有猶豫,很快地將裙子脫下,露出光溜溜的屁股和大腿。

他的鞭子舉起,落了下來,先是抽在了屁股上面,生疼生疼的。

她覺得這是自己生平受過的鞭打中最疼的,她幾乎無法堅持,但她不能,她告訴自己必須咬牙忍受。距離自己追尋那麽久的人,只有一步之遙,她不能放棄。

咬牙忍受!

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她又想到了懷中那帕方巾。

二十鞭子,時間似乎變得漫長起來,疼痛也更加長久,且持續。

鞭打結束了,她無助地跪在了那里,只覺得屁股和大腿很疼,倒是後背上,他沒有打幾鞭子。

“這是王府的試刑,不管什麽人進府,必須接受王爺的鞭子,”鄭氏走到了她的面前,“穿上衣服,起來吧。”

“謝王妃,奴婢日後盡心盡力服侍王爺、王妃。”

“怎麽敢讓你為奴呢,既然陛下將你賜給了王爺作妾,你還是塌塌實實地作王爺的妾吧,不然我們可有欺君之罪。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和高長恭、鄭蘭君之間的距離變得很遠,而且中間有一層無形的障礙。是什麽,她不明白。

“奴婢,奴婢叫阿毛。”

“阿毛?這是什麽名字?賈大人他們也一直這麽叫你嗎?”

“回王妃,阿毛是前幾天剛被賈大人買來的,要是王妃不喜歡這個名字,請王爺、王妃給奴婢起個名字吧?”

“王爺?”鄭氏望向了高長恭,高長恭正在把玩腰帶上的一塊玉佩。

“啊?賜名?原來的名字不是很好聽的嘛。”

“王爺,還是你給賜一個適合咱王府的名字吧,至於以前的名字,私下叫叫倒還可以,”鄭王妃繼續說到。

“嗯,我們是蘭陵王府,王妃名叫蘭君,你就叫蘭玉吧。這塊玉佩,也罷,就送於你了,方才那一番苦楚,算你也沒白受。想我縱橫沙場,卻在府中鞭打一弱女子,可悲啊,唉。”

她擡頭,看到了高長恭的眼睛里,流露出無奈和迷茫。

“蘭玉,多好聽的名字啊,”鄭王妃在提醒她,“還不快謝王爺賜名贈玉啊?”

她恍然大悟,趕緊拜謝,“奴婢謝王爺賜名贈玉,”雙手接過了那塊玉佩,捂在了心口。

“別自稱奴婢了,應該自稱妾身,今晚,準備侍寢,好好服侍好王爺吧。”

鄭蘭君極具風度地說完,轉身,帶著兩個小丫鬟向門口走去。

在門口,她停了一下,對外面吩咐道,“來人啊,為蘭玉夫人準備住處,打掃房間,安排丫鬟,好生伺候,不得有誤。”

她的背影,無限的孤寂和落寞。

蘭玉擡頭,看到了高長恭的臉,眉頭緊縮地看著她,仿佛在研究一道難題,仿佛在使勁回憶一段記憶模糊的往事。


月亮開始爬上了墻頭,就停在東邊的柳樹上。

蘭玉坐在銅鏡前,任小丫鬟為她梳理發笈。這段時間里,這幾年中,她受過很多人的鞭打,而今天這次,是最輕的,確實最疼的。其實,皮膚都沒有流血,傷痕已經處理過了。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夢,她居然就這樣進了蘭陵王府,和仰慕許久的人在一起了,而昨天晚上,自己……

桌子上,那塊白色的玉佩,放在那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方巾之上。

小丫鬟不時地在她耳邊低語,好象在向她傳授什麽。

她也時時報之以微笑,臉色紅暈蕩漾。

定更天了,外面的鐘漏響過,她的心跳開始加速了,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麽,能發生什麽,要發生什麽。

下午時分,王妃派人過來教她了很多的禮儀和規矩,她該做的事情,她不該做的事情……

難道,是上蒼和佛祖聽到可我的祈禱了?

“啊,王爺來了,”小丫鬟在提醒她,也打斷了她的沈思。

她急忙起身,趕緊跪倒,“拜見王爺。”

高長恭一擡手,“起來吧,不必多禮。”

小丫鬟將茶端了上來,放在桌上,放下帳幔後,退了出來,並關上了房門。

高長恭坐在了床邊,正襟危坐。

她走到他的面前,慢慢地跪下來,“奴婢蘭玉拜見王爺。從今天開始,奴家只屬於王爺您。以前的阿毛已經不存在了,從今晚開始,只有王爺的蘭玉了。”

“很好,起來吧,”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軍營中,統領軍馬作戰的大將氣概。

她站起身來,開始為自己寬衣解帶,一件件地脫下,直到自己完全赤裸,盡量告誡自己不要膽怯,不要害羞,因為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

王爺,我的身體從現在起只屬於您了,請審視吧,她在心里這麽想著,呼吸不禁有些短促起來。

蘭陵王高長恭似乎有些膽怯,他的眼睛輕輕閉上了,仿佛又看到了賈護帶來的二十名女子,眼前站著的這個,姿色也算一般吧,在那些女子中並不是最出眾的,但她卻主動留了下來。

她的臉有些眼熟,似乎從哪里見過,莫不是……

他又睜開了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人兒。

長發披散在肩頭,她也在看著自己,臉上很周正,眉眼清秀,口鼻標致,皮膚白皙,胸前玉乳豐滿,兩個櫻桃般的乳頭,點綴在那里。酥胸,小腹,修長的雙腿,纖細……

他又習慣性地閉上了眼睛,莫非,莫非,那日在街上喊自己的女奴?

不一定吧,那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她呢?

她雙手奉上一杯茶,“請王爺用茶。”

他接過,一飲而盡,又交還了她,那副豪邁,仿佛不是在喝茶,而是在喝酒。

“王爺累了,讓奴家服侍您吧?”她充滿了期待地望著他,等待他的準允。

他用眼神表示了同意。

她上前,跪了下來,先為他脫去了靴子,繼而是襪子,然後為她的王爺寬衣解帶,盡量輕地將他放倒在那張柔軟的、舒適的床上。

望著這張英俊的臉,她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帶著自己一顆火熱的心,輕輕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額頭,他結實的前胸,以及……

也許是她的熱情點燃了他的狂熱,這個年輕、勇武的大將軍猛地睜開了眼睛,翻身而起,將她壓在了身下,開始向她發動了進攻。

他抓起了自己的錦帶,將她壓在床上,反攏雙臂,捆了一個結實,手和胳膊,都無法動彈了。

在他的懷中,身形乖巧的她,如一個布娃娃一樣任他擺布。

他的一條胳膊將她攔腰抱起,另一只手掄圓了,開始狠狠地打她的屁股蛋,啪啪聲一直在響,不絕於耳。

她感到了疼,鞭痕還沒有消退,又被巴掌折磨,她開始輕輕地呻吟和求饒。

在感受來自他的疼痛中,她的內心最深處受到了一個神秘的聲音的召喚,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雖然疼,但在疼痛中,她能感受到疼痛的另一種樂趣,而且她的呻吟,仿佛不是央求他停止責打,而是提醒他要繼續一樣。內心深處,仿佛有很多的螞蟻在順著血管爬向內心。

直到她的兩個屁股蛋一片通紅,他才松開,將她又扔回了床上。

當她以為要暫告一個段落時,誰料到更兇猛的進攻又開始了。

他的嘴開始向她的唇和舌進攻了,同時兩只剛勁的手在揉弄她的雙乳,她開始感到了有些疼了。

小櫻桃很快也落到了他的嘴中。

她的汗在額頭上冒出了很多,身體很熱,內心的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她無法自持了。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腿被分開了。

“啊--------”

一陣疼痛傳來,她感覺到有東西進入了她的身體。又一陣疼痛襲來,她幾乎沒有力氣叫喊了。

“王爺,王爺,我。”她真的沒有力氣說話了。

勇冠三軍的王爺繼續在進攻,繼續在沖殺,他仿佛真的回到了沙場上。


窗外,在月光下,花壇中的各種花兒,仍在互相守望著,各自綻放著各自的美麗。

月光如水一般,照著安靜的蘭陵郡王府。


四.刺梅

那株梅一直孤零零地立在那兒,在那座挺拔的假山的邊上。

現在還不是它開花的時候,所以無法知道她到底有多美麗,但她在花園里,在花團錦簇的花園中,是那麽地顯眼,幾乎處在中心,那座假山,才是後花園真正的中心。聽花匠說,到了冬天落雪的時候,這株刺梅開滿了美麗的、綻放著香氣的紅花,和雪中的假山形成了王府中最好的風景。


在蘭陵王府,只有王爺是最重要的,這是不爭的事實。而在王爺的後園之中呢,又有誰能比得過王妃鄭蘭君呢?

王妃和王爺在一起近十年了,感情自不必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王爺是武將,經常上戰場廝殺征戰,所以王妃信了佛,但和其他信佛的人不一樣,王妃除了跪拜、上香之外,還經常誦讀經書,也經常去寺院里聽方丈談經說法,求佛祖保佑王爺平安凱旋。

全府上下,沒有誰不對王妃發自內心尊重的。

王妃有一顆佛心,對全府上下的丫鬟、仆役都很客氣,那是一種法子內心地尊重,平等對待,王妃人很和氣,即使奴仆們犯了府規受到責罰,也都是心甘情願地接受懲罰。

雖然蘭陵王府在鄴城的達官顯貴中的規模和人數上是最普通的,但蘭陵王府確是最有人情味的,也是最整潔的。

自從蘭玉進了王府,這種局面似乎有點改變了。


王爺高長恭一如既往。平日在王妃身邊,到上朝的時候便去上朝,下朝回來,王妃會在原地等他,兩個人手挽手地走進後堂。

她看到過這樣的場景好幾次了,其他人都見慣了。內心中有各種滋味,既自己感到幸福,又為他們的恩愛而高興,可是,自己呢?

此時,蘭陵王高長恭已受封為尚書令,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朝堂之上,經常忙碌到很晚才能回府。蘭陵王的習慣比較好,上朝,回府。

上朝處理政事,盡臣子的職責;回府陪伴王妃,盡享受天倫之樂。在府中讀書,練武,有機會也和幾個朋友喝酒聊天。偶爾到了節日,才與幾個兄弟相聚,平日並不來往。

愛好嘛,就是在空閑時喜歡帶上幾個貼身隨從,去城外打獵。

打獵?高長恭突然覺得自己很長時間沒有去打獵了。


“許久沒有去打獵了呢,”高長恭輕輕地對王妃鄭蘭君嘟囔了一句,怕她聽到,又似乎讓她聽到。

飯桌上,蘭玉也在一邊,這看起來更象普通的家宴。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王爺,還是莫開殺戒了吧?”王妃雙手合十,輕誦佛號,勸戒了一番。

“唉,”高長恭長嘆了一句,有些掃興。

高長恭和鄭蘭君之間,也並不是一點矛盾也沒有的。殺生,便是最重要的,王妃曾勸高長恭辭官歸隱山林,他不甘;王妃又勸他棄武從文,遠離刀兵,他不肯,似乎只有在戰場上,才能施展他的才略。關於狩獵,一個是深惡痛絕,一個是樂此不疲。

他無奈地搖頭,卻看到了另一雙欣喜的眼睛,充滿了無限期待。

她?

高長恭又開始繼續吃飯。


晚飯之後,鄭王妃又去上香誦經了,而高長恭養成了晚上也要練武的習慣。

現在,蘭玉也養成了晚上陪王爺,看高長恭練武的習慣。

“王爺,您想去城外打獵嗎?”

在給高長恭遞手巾的時候,蘭玉悄悄地問。

“王爺,打獵去的話帶上我好嗎?”她忽閃著眼睛,充滿了期待,當得到肯定的回覆後,她差點沒跳起來。


這日,下朝後的高長恭沒有象往常那樣回到府中,而是差人告訴王妃,說自己有事,要晚些回來。

這讓王妃很意外,同時一絲憂郁掛在了臉上,她立即回佛堂了。

而此時,兩匹馬在飛奔,勁裝的蘭玉在享受此刻屬於她的快樂,終於可以和自己仰慕的人並駕齊驅了。出府打獵,也正是她所向往了多日的。


山林。

高長恭手挽強弓,已經小有斬獲了,一只山雞,一只野兔。

蘭玉只是幫他背著箭囊,歡快地撿拾著中箭倒地的獵物,如同一只活潑可愛的小獵狗。

高長恭想起了很多年前侍奉自己的一個小廝。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太陽漸漸落山了。

高長恭用匕首將野物開膛、拔毛,而蘭玉在林子中的空地上升起了一堆火。

野物被架在了火上烤著。

“蘭玉,”高長恭忽然叫了她一聲,看她擡起頭,他怔了一下,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妥,停頓了一下問,“我好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你的吧,不是在鄴城。”

朦朧的記憶在提醒他。

“王爺,你想起來了?”她很興奮,他終於把自己想起來了。

“沒有完全想起來,只是有感覺,象是在做夢呢。”

她想告訴他,不是在夢中,而是確實見過,一共兩次,一次在那個戰場後的小院中,一個在鄴城的街頭。

但她忍住了,輕輕地將一塊方巾遞了過來。

他接過,擦了下額頭的汗,笑笑,又交還了回來。

他真的忘記了,她想著,有些委屈,現在,整個山林中只有他們兩個,她想將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可是又忍著,於是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高長恭有些意外,趕緊過來,將她摟住,關切地問,“怎麽了,蘭玉?”

她勉強一笑,揚起臉,火熱的唇在等待著他的關切。

他俯身,迎著那紅唇,吻了上去。

一陣熱吻過後,高長恭主動脫離了,他將蘭玉按在了自己的腿上,手伸到了她的腰間,將她的絲帶一拉,頓時藍玉覺得自己的腰中的衣服松開了,她的呼吸立刻變得急促起來。

在這個地方,樹林中,天色將晚了,王爺想幹什麽呢?她沒有問,當然高長恭也沒有說,而是用下一步的行動在解釋。

藍玉趴在他腿上,能感覺到下面的衣服在和自己的身體相脫離,被褪到了膝蓋的地方,她的屁股和大腿已經完全地暴露在了野外中,她心里有些慌,要是在房間中,不管如何,她都不會害怕,可是這畢竟在野外,萬一被人撞到,可如何是好啊?

而高長恭完全不管這一套,他掄圓了巴掌開始抽打蘭玉的屁股,蘭玉不敢喊,也不敢叫,咬住了嘴唇強忍著,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啪啪啪“的聲音回蕩在山林中。

“王爺,王爺,好了吧,我們回府您再……”蘭玉很擔心被人撞見。

高長恭似乎剛來了勁頭,他的巴掌揮舞個不停,那兩個屁股蛋已經一片深紅了,他也不想罷手。

好不容易他停住了手,蘭玉剛出了一口起,想站起來穿好衣服,卻又被他扳過肩膀,仰面按在了草地上,“不要著急嘛,我才要開始呢。”

“王爺,這樣不好吧,我……”沒等她說完,她的嘴就被堵上了。

就在激情狂吻的同時,高長恭的手也沒閑著,同時在進行積極備戰,沒幾下,蘭玉就徹底招架不住了。

兩個人在草地上翻滾在了一起。

高長恭一個沖鋒,蘭玉一成慘叫,便被攻陷的城池,徹底成了他的俘虜。


當他們打馬回府時,已經是燈火通明了。

“王爺,你們可回來了,您這是去哪兒了,可把我們給急死了,”門口的仆人一看到他們回來很是高興,急忙稟報,“王妃請你們到前廳去。”

他們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不對勁。

前廳。

空氣有些緊張,廳里站著幾個家丁,王妃鄭蘭君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面如冷霜。

高長恭覺得有些尷尬,幹咳了一聲,表示他們來了。

王妃滿面怒容,冷冰冰地望了過來,“王爺,朝堂之上有什麽軍國大事讓您忙到現在才回來呢?妾還以為你被陛下…….”

聲音哽咽,竟無法說下去了。

“王妃,本王下朝後,下朝之後……那個去城外….散了散心…..”

鄭蘭君的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幾轉之後, “王爺想去城外打獵,可以明說啊,何必這麽偷偷摸摸?又何必隱瞞了臣妾呢?還說什麽有些公務?讓妾身空添驚嚇,打發人去宮門探詢情況,時時刻刻在提著心吊著膽,而你,你……”話音未落,淚水滾滾而下

“王妃,”高長恭大窘,“是本王的錯,讓王妃擔驚受怕了。”

過了一會兒,王妃停止了啜泣,又轉向了蘭玉。

“蘭玉,想陪王爺去打獵,為何不徑直向我講,而要行這等偷偷摸摸的茍且之事呢,我想知道,王爺不回府,是誰的主意?”

蘭玉趕緊跪下,“蘭玉知錯,請王妃責罰,王爺不回府去城外打獵,是奴婢的主意,也是奴婢攛掇的王爺。”

王妃直接面對蘭玉,“那你可知自己錯在什麽地方?”

“是,王妃,蘭玉不該私自出府,更不該攛掇王爺不回府去城外打獵,不給王妃打招呼,這都是蘭玉的錯,請王妃責罰。”

她把責任全包攬了過來,給高長恭留了台階和面子。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王爺向來都回府很及時,這次怎麽就特殊了呢?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不得不動用府規家法了。”

“王妃———”高長恭急了,“這和她無關,是本王……”

“王爺!”蘭玉轉向他,“您別為我辯解了,是我的錯。您也累了,回後面歇息去吧。”

“王爺,您應該回去歇息了,其他的事由臣妾處理了,”鄭王妃開始下逐客令了,臉色冰冷。

“哎,”高長恭無奈地一跺腳,望向王妃一眼,眼神充滿了無奈,轉身離去。

見高長恭離開了,鄭王妃開始吩咐,“來人,家法伺候。”

幾個家丁將長凳擡了上來,放於廳中,一條竹板也放在那里。竹板被漆成了朱色,煞是顯眼。

兩個仆婦走過來,來到她身邊,企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她揚起臉,微微向王妃一笑,自己站起來,走向了那條板凳,趴了上去。

朱漆的竹板掛了風聲,落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一聲脆響之後,那陣久違的疼痛又猛襲了過來。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身子動了一下,想撐起來,但又放棄了,重新又老老實實地在板凳上趴好。

見她不再動了,家丁才又舉起了板子,第二下又狠狠地打了下來。

“啊-----”她又沒能忍住,叫了出來,屁股上的疼痛似乎已經擴大到了她的大腿。

板子又打了下來,減少了停頓,如一場春日的雨。

她不知道王妃到底要打自己多少板子,她自己也忘記了數數,甚至連向王妃求饒都忘記了,她只有默默地承受著,承受著這個家的嚴厲。

額頭上的汗水流了下來,土雨水一樣,打濕了她的發際。

在疼痛的間隙望去,端坐在那里的王妃,正如後花園中那假山邊上的那株刺梅,在春雨的朦朧中,模糊起來。


五.殘柳

太陽即將又沈入地平線了,將最後的金黃又拋灑給了這個世界。

甬道兩邊的柳樹,正沈浸在這片殘陽的余暉中,準備迎接鄴城又一個漫長、孤獨的黑夜,在這個黑夜中,又有什麽樣的惡夢呢

李氏的淚水快要流幹了。

淚水流幹,再繼續哭,那就開始流血水了。

其實李氏的心里已經開始流血了,紹德死了,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當初那個讓她茍且偷生的支撐,已經蕩然無存了。死,似乎也是她可選擇的歸宿,但她不敢,不敢到地下面對先夫,也不敢面對剛剛被慘殺的兒子。

臥房。她赤身裸體,伏臥在床上,後背、屁股、大腿上到處都編布傷痕,但她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了。

高湛!

她的目光隱隱射出一絲殺機。


一車一馬疾疾而行。

高長恭挽了王妃鄭蘭君,走過余暉中金黃的柳蔭,由一個小丫鬟引路,臉色都很凝重。

“夫人,蘭陵王爺與王妃在外求見,前來慰問夫人,請夫人節哀保重身體,”小丫鬟在稟報。

李氏大驚。

蘭陵王高長恭在這個時候敢來探視自己,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實屬不易。要知道,武成皇帝高湛的耳目眾多,疑心有很重,今天盛怒之下殺了紹德,又當眾剝光了自己的衣服鞭撻,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李氏苦笑了一下,“讓他們回去吧,告訴他們,就說他們高家沒一個好東西,都是畜生。”

小丫鬟出去了。

但不大一會兒,小丫鬟又進來了,“夫人,王妃執意要進來探視,否則他們不回去。”

李氏有些無奈,“好吧,請王妃一人進來。”

鄭蘭君輕輕而入,來到床前,飄然下拜,“見過阿嬸。”

李氏沒說話,眼淚又流了出來,“王妃,你和肅兒在這個時候來幹什麽啊……”還沒說完,已經是泣不成聲。

鄭蘭君趕緊起身,在李氏近前侍立。

李氏雪白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鞭傷,後背和臀上的傷痕尤為赫然,有些地方皮肉外翻。

“阿嬸,你……”


“逆子,安敢殺我女,我必殺汝!”

年僅十四歲的高紹德,已經倒在血泊中沒有了呼吸,後腦處被高湛的刀柄砸開的窟窿仍在汩汩地冒著鮮血。

武成皇帝仍在跳著腳叫罵。

剛流產的李氏在苦喊,她的雙臂被兩個衛士捉著,未能挺身救下自己的兒子,除了哭,她什麽也不能做。

“哭!哭!哭!你哭個鳥!你養的混帳兒子!”

高湛揮舞著馬鞭,指著李氏還在怒罵,“你生的混蛋兒子,居然敢殺我女兒?”

他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馬鞭,可能剛才在高紹德的身上沒有完全發揮威力,也可能他還想繼續鞭打別人,“來人,將這個賤人的衣裳給我剝光,我要好好懲治她。”

衛兵也不敢怠慢,上前連解帶扯地將李氏的衣服全扒光了,又將虛弱的她按到了另一條長凳上。

高湛沖了過來,輪起鞭子,狠狠地抽打起來。

李氏的哀號,慘叫回蕩在院子上空。


高長恭騎在馬上,覺得心里非常堵,而且堵得很厲害,讓他覺得心慌,看著右邊的馬車,車內的王妃同樣嚴肅凝重。

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只有馬蹄敲擊著地面,和車輪碾壓發出的聲音。

“王妃?”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恩?”她回應了,但喘氣非常粗,都蓋過了馬車聲。

“你在里面……”話說了一半又自己打住了,似乎覺得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沒什麽,為阿嬸處理了傷,給她說了下佛法無邊。”

兩個人又都陷入了沈默之中。

高長恭覺得有什麽東西在風中迎面飛來,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抓,一個小小的東西,輕輕的,柔柔的,他展開,竟然是一團柳絮。

車到了府門前,蘭玉正在門口焦急地等他們回來,小臉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蘭陵王府這幾天都陷入了一片沈默之中。

大家都不說話,自己忙自己的事情,遇到時就彼此用眼神傳達一下。

沈悶,壓抑,讓蘭玉都快瘋了。

高長恭除了上朝,回到府里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看書和呆坐著想事情,連武都懶得練了;而王妃總是在佛堂念經祈禱,求佛祖保佑王爺和整個王府平安。

蘭玉覺得,好象只有自己沒有事情做,她必須打破這種沈悶。也許能通過一些事情來改變他們對這件事的注意力,只要他們不要總想這件事,只要他們高興起來就不會這麽沈悶了,可是不管她做什麽,都不能讓他們高興起來,也許時間才是最好的良藥吧。

這日,在晚飯的飯桌上。

高長恭對她們說,“皇帝派人送她去了庵里,好象是她自己要求的。”

王妃“哦”了一聲,然後念了句“阿彌陀佛”,繼續吃飯了。

蘭玉看了他一眼,嘴角稍微向上挑了一下,也繼續低頭吃飯。

他放下了筷子,走到門口,向天上張望,白花花的柳絮,一片片,飛了過去,消失在晚空中。



六.折桂

中秋時節的天氣開始涼爽了起來,沒有了夏日的燥熱,月亮的光輝在這個秋天亮了起來,這個沒有離別的佳節,只有團圓的歡樂在彌漫,彌漫了整個蘭陵王府。

蘭陵王府這幾日也沈浸在一片歡樂之中,雖然不知道這樣的歡樂能持續多久。高長恭又受到了武成皇帝的提拔,兼任尚書之職,與太尉段韶共同掌管兵馬之事。同時皇帝又增加了蘭陵王府的俸祿和賞賜,每個月的銀錢也多了不少,於是王府上下都開始享受這個歡樂的中秋節了。

看到全府上下都如此歡欣,王妃鄭蘭君也跟著大家一起高興。本來她還有一絲顧慮的,但她不想讓自己心愛的男人掃興,本來屬於他和這個家的歡樂就並不多,也罷,先由他去吧,也許一切都是佛祖都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

蘭玉自然沒有看出來王妃的憂慮,她也不知道朝廷上的險惡,不知道皇族中的勾心鬥角。她看到王爺高興,自己也就高興,整個王府的氣氛很多時候都是由她帶動起來的,王府上下都知道這個王爺所謂的夫人,是皇帝賞賜給王爺的一個女子,而且是從奴隸市場上臨時買來的,不和其他夫人一樣,所以大家也都沒把她當成什麽夫人看。盡管如此,高長恭畢竟是帶兵的人,府里的規矩大家還是都嚴格遵守的。

蘭玉的到來,從某種程度上也幫了王妃,這個女子操持家務倒很內行,尤其是庭院和房間的布置,王妃的佛堂都是她親自來打掃的,香爐與供品都很上心。還有王爺的書房,也是她來收拾,很多時候,王妃在佛堂念經的時候,她也在一邊靜靜地跪著,默默地祈禱著什麽。

時間一長,高長恭和鄭蘭君都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並且取得了共識,蘭玉壓根不是誰派來監視他們的,就是皇帝心血來潮賜給他們的女子。有時,一些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月亮是越來越圓了,晚宴的時間也更長了起來,大家吃著新鮮的水果,喝著美酒,欣賞著天上那輪明月。

“府中賞月,比軍中望月可舒坦多了,”高長恭幽幽道來,‘前年在行軍途中,望到了天邊的圓月,覺得杯子中的酒都是澀的。“

鄭王妃微笑著回應,“王爺,覺得今晚杯中的酒是什麽滋味呢?”

“當然是甘甜如醴啊,”高長恭笑著回答。

“那王爺還不滿飲此杯?”王妃笑,親自為他斟滿了杯子中的酒,並不是指派小丫鬟來為高長恭斟酒。

“好,本王謹遵王妃之命,”說著一仰脖子,將杯子里的酒全喝了,提著空杯向王妃笑,“有勞王妃為本王掛心了。”

王妃笑,並不答話,“蘭玉,逢此佳節,你可要讓王爺盡歡啊。”

蘭玉會意,也學王妃,起身為高長恭斟酒。

“王妃是信佛之人,不方便飲酒。蘭玉願用此杯酒,替王妃,也代蘭玉,敬王爺一杯,”蘭玉也端起了一杯酒。

“怎麽?要與本王對飲?好,那就都幹了。”

二人舉杯,各自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一陣香氣隨著晚風飄了過來,縈繞在廳台的晚宴之間。

“好香啊?這是什麽香氣?”高長恭問到。

“王爺有所不知,這是今年剛從外面挪到王府里的一株桂花樹,沒想到這麽快便開花了,”蘭玉殷勤地向高長恭匯報。

高長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晚宴將散之時,王妃鄭蘭君要蘭玉好好服侍王爺,自己以去佛堂為由,又先自行離開了。

蘭玉已經很有些醉意了,眼睛有些惺忪,傻傻地,癡笑著看著高長恭。

高長恭的酒喝了也不少,臉色紅暈,也很高興,精神正處於興奮之中。

二人見王妃離去,也起身向蘭玉的房中走去。

關上房門,整個空間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在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房間里,蘭玉可以為所欲為地徹底瘋狂了,她可以向這個她所仰慕和心儀的男子提各種自己想被滿足的要求。

“王爺,您好久沒責罰奴婢了呢?”蘭玉主動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讓高長恭有些意外。

“怎麽?難道喜歡被本王責罰嗎?難道又觸犯府規了?”

“奴當然喜歡被主子責罰,至於觸犯府規嘛,隱瞞王爺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王爺處理朝中大事,這等小事當然不會過問的,”說著,蘭玉從櫃子中取出了一個精致的竹板,打磨得非常光滑,尺寸也很合適,在把手的地方還有一個墜飾。

坐在床邊的高長恭笑了,伸手接過扳子的同時,也將她拉了過來,拉到了自己的懷中, 輕車熟路,無需蘭玉指點什麽,高長恭便將蘭玉的裙裾脫扯了下來,將一個光溜溜的美人攬在懷中。

扳過她的肩膀,他輕易地將蘭玉按在了膝頭。那個圓潤的、豐滿的白屁股又一次呈現在了他的眼前,等待他的垂憐。

高長恭先用手在上面拍了兩下,聽到了蘭玉滿意而渴望的嚶嚀,接著,手上的力氣開始增加了,那只拉弓和掄劍的大手開始有力地拍打那個可愛的屁股。

“哦,疼,疼,”蘭玉回應道,“王爺,王爺……”

用巴掌拍打了幾下後,他拿起了那個精致的竹板, 握著竹板,用竹板來享受這片白皙而彈性十足的肌膚。

這次蘭玉的反應很強烈了,竹板每在她的肌膚上跳動一次,她纖細的小腰也要晃動一下,小腿還不是翹動。

竹板落在肌膚上,留下了一條條的深紅,留下一道道的疼痛。深紅迅速擴散,和相鄰的印痕企圖連接在一片,同時,疼痛也在迅速擴散彌漫,向蘭玉的身體的其他部位傳遞。

板子在繼續起落,蘭玉也在繼續掙紮,繼續享受這份痛並快樂的奇特感受。

熱,她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熱,內心也在發熱,她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麽。

當疼痛不那麽強烈的時候,他也停住了手。

她在喘氣,仿佛很疼的樣子,“王爺,王爺,王爺……”

那個屁股紅紅的,熱熱的,摸上去,還有些燙手。

就在蘭玉還在判斷自己的屁股有多疼之時,驍勇善戰的蘭陵王開始進攻了。

那柄大劍在第一時間刺入了她的體內,她甚至都來不及叫喊一聲。

進攻在繼續。


王府中除了打更的人,都休息了。

佛堂中也沒有了人,只有長明燈在點燃。

王妃鄭蘭君此刻在臥房中,只有她一個人,窗戶還開著,有少許月光能進來,整個王府一片安靜了。

鄭蘭君坐在桌邊,坐在燈下,坐在燭光里,她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把檀木的板子。

檀木板子在燈下似乎散發著一股未知的香氣,和後園中隨風飄來的桂花香不同,這種香氣持久,安靜,沈穩。

板子也被打磨得光滑無比,不需要任何油與漆,原木本身就顯得很與眾不同。

板子的手柄處,吊掛著一個她親手編織的同心結。

王妃一動不動,坐在那里完全楞神了,她在想什麽呢,蘭陵王高長恭,自己的身世,今晚的孤獨寂寞,還是整個王府難以琢磨的明天?

兩行清淚悄悄滑落了下來。

她拿起板子,在自己的手上輕輕地敲打了兩下,閉上眼睛,感覺一下。

她又站起來,用板子在自己的屁股上用力打了一下,似乎有些重,趕緊停住,將板子拿回來,放在眼前,又仔細端詳起來。

入夜了,那輪圓月照亮了整個院子。


“啪啪!”

突然的一陣敲門聲嚇了她一大跳,趕緊從胡思亂想中出來。

“誰?什麽人?”她的聲音有些變形,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王妃,開門,是我。”

蘭陵王高長恭。

她趕緊將眼淚擦去,板子放在桌上,前去開門。

果然是王爺站在門前,他竟然回來了?

“王爺,今天您不是在蘭玉那里過夜嗎?怎麽又回來了?有什麽事嗎?”她很不理解。

“今晚是中秋,當然要陪我的王妃一起睡啊,哪有中秋團圓之際,與小妾同眠,冷落本王正室王妃的道理啊?”

“王爺,您也太講究了吧,別讓新人受冷落,反說我這王妃是妒婦。”

“王妃,其實也是蘭玉將本王趕回來的,她說本王在她處小坐即可,而必須在你這里過夜的,呵呵,王妃一個人,在幹什麽呢?”

高長恭在屋里四處晃悠,一眼掃到了桌子上的檀木板子。

鄭蘭君趕緊把門窗都關上了。

“王爺,要是勞累就早些歇息吧,”話雖然這麽說,可是她卻站在地上。

高長恭的眼睛掃過每一個地方,最後停留在她的臉上,“不著急,我還沒有陪我的王妃盡享人間歡樂呢,怎麽能入夢鄉呢?”

他捧起王妃的臉,仔細看著她的眼睛,“王妃,難為你了。”

“只要能讓王爺開心,臣妾做什麽都可以。”

他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檀木板子,故意挑逗,“真的?那本王打你的屁股,也可以嗎?”

鄭蘭君臉一紅,“要是王爺喜歡責罰臣妾,只管責罰好了,臣妾願意受罰。”

“那還不趕緊把為本王準備好的家法取來?”他故意扳起面孔,假裝威嚴。

“是,”鄭蘭君到桌上取來檀木板子,雙手呈獻給高長恭。

高長恭接過了板子,另一只手也牽住了鄭蘭君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王妃,是本王來脫,還是自己動手啊?”高長恭故意挑逗她。

鄭蘭君臉更紅,撲到他的懷中,“臣妾全憑王爺處置。”

高長恭哈哈大笑,自己動手,為她寬衣解帶。

不多一會兒,鄭蘭君便玉體橫陳在了他的面前,她自己趴在了床上,長發披散開來,在肩頭和後背,象一條黑色的瀑布。

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但高長恭還是覺得妻子鄭蘭君今晚格外漂亮。身體的曲線在起伏,象一條山脈,象一條被白雪覆蓋的山脈,從肩頭,沿著脊背,到腰肢,一直凹陷,在臀部隆起,然後又沿著修長的腿開始延伸。

他的手再次撫過這條溫柔的山脈的曲線,閉上眼睛,他仿佛回到了先輩們放牧的塞外大草原,遼闊,寬廣,縱馬馳騁。

板子握到了手里。

“請王爺責罰,”一陣清風吹入了他的耳中。

他睜開眼睛,檀木板子先放在了鄭蘭君的屁股上,一陣涼意立刻傳遍了她的全身。

立刻,板子離開了,但又迅速地回來了,帶著他的高貴和威儀,不輕,但也不重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歡快地一跳,留下了一道紅色吻痕。

與此同時,王妃也發出了回應,她輕輕地叫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因為開心。

板子又落了下來,繼續打在王妃充滿彈性的肌膚上,歡快地跳躍著。

王妃就這麽趴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床頭的一個地方,用心在感受著此刻所有的感覺,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歡樂和疼痛。

他一只手就扶在王妃的後背上,另一只手在揮舞著板子,如同揮舞自己的馬鞭,向著屬於他們的快樂的大草原馳騁、飛奔而去。


終於,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整個蘭陵王府除了更漏,在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月亮安靜地照著安靜的蘭陵王府。

高長恭做了很多夢。

他夢見自己和王妃到了塞外的大草原,一起騎馬馳騁,一起在藍天下,在小河邊,在青草地上,為所欲為。

他夢見自己和王妃一起,飛到了月亮上,這里只有他們,和一個小兔子,沒有其他人,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陰謀暗算,沒有刀光劍影。

他還夢見自己從月亮上的桂花樹上折了一枝桂花,將桂花戴到了王妃的頭上,用枝條輕輕抽打那只小兔子。


七.檀香

      河間王府。

“四弟,雖說你也是帶兵之人,可我總覺得你過於仁慈,尤其是對你府里的下人,我居然都感覺不到他們畏懼你,這可有點不象一個王爺的威儀啊?”

河間王高孝琬在侃侃而談,蘭陵王高長恭只是微笑,並不與他辯解。

“三兄說得極是,四兄對下人就是過於仁慈,如此縱容,家法府規不嚴明,那些下人是很容易惹事的,到時令你的蘭陵王府蒙羞啊?”

安德王高延宗也附和到,“四兄勇武有余,而大略不足。”

高長恭還是微笑,在這幾個兄弟之中,還能說什麽呢。

“一家之談,其實四弟齋心仁厚,四弟妹一心向佛,如何治家,四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你們就不要教他了。再說,四弟如此治家,他的王府也沒什麽事嘛,”廣寧王高孝衍出來打圓場了。

在眾兄弟中,高孝衍和高長恭倒很投機,兩個人的脾氣也差不多。

“二哥,四哥府中的事有些我們知道,有些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肯定說一定沒有呢,不管怎樣,對那些低賤的下人,就應當采用嚴刑峻法,不然他們就不老實。”

高延宗的話讓高長恭很不爽,但也不好發作,這個五弟就這麽直來直去,自己也沒辦法。同父異母的兄弟,能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聊天,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那長恭向三兄討教治家之方,三兄能否通過實際事件來指點一二呢?”高長恭故意裝出一副很虛心的樣子。

“這就對了嗎,來,三哥告訴你,治家就用一個方法,打。尤其是女人,就象馬,你要用鞭子打,不打是不老實的。尤其是野馬。也別用什麽辦法了,今天我就給你示範一回。”

河間王高孝琬忽然來了興致,“來人,給我將那個姓陳的賤人給我帶到這里來。”

下人一聲答應,退出去了。

高孝琬繼續說,“這個賤人,因為我幾天沒去揍她,居然勾搭小白臉,還以為我不知道,不過我還沒騰出工夫來收拾她,今天給你們看看,我是怎麽管家的。”

高孝衍覺得有些不對勁,“三弟啊,這妥當嗎?那可是你的姬妾啊?”

“二哥,你就坐穩當吧,沒什麽不妥的?”

不大一會兒,陳姬妾到了,果然有幾分姿色。見幾個王爺都在,給大家飄飄下拜。

高孝琬一拍桌子,“賤人,背了本王做了什麽好事,還不從實招來,不然本王讓你皮肉受苦,府中的規矩想必不說你也清楚。”

那女子趕緊跪下,“王爺,我做什麽了,我什麽也沒做啊?”

高孝琬怒目圓睜,“不給你點厲害,你是真不說實話啊?來人,將這賤人衣服剝光,重杖伺候。”

滿座一時鴉雀無聲。

仆人立時上前,二話不說,動手撕扯那姬妾的衣服,沒幾下,姬妾便赤身**地站在他們的眼前。

手持刑杖的仆人就在她身後。

“來人,給我將這賤人拖翻在地,狠狠地打,”高孝琬惡狠狠地說。

仆人將姬妾按在地上,掄起刑杖,狠狠地打向姬妾的屁股。

女人的屁股豐滿,一杖打在上面,立刻一道血痕赫然隆起,沒幾下,血痕就橫七豎八地布滿了整個屁股。

女人的慘叫聲回蕩在廳里,想翻滾,但被其他仆人牢牢地按住了,根本掙紮不得。

就十幾杖,女人的屁股已經有鮮血流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再不招認,就要死在這重杖之下了。

“王爺,賤妾招認,全部招認。”

“停!”高孝琬一擺手,仆人停止了責打。

女人招認完後,高孝琬的臉上一種得意之色洋溢,絲毫看不到他有什麽難堪和羞惱。

“來人,將這賤人再重打二十杖,鎖入柴房!”


一直好幾天,高長恭似乎都被這件事影響著,王妃和蘭玉都不敢招惹他。

他也把這件事情給他們說了,她們聽了,什麽也都沒說,其實不光是在河間王府是這個樣子,在整個鄴城,在整個大齊都是這個樣子,達官顯貴都不拿奴仆的生命當回事,自由買賣,隨意殺戮,至於任意虐待,更成了家常便飯。

所以蘭陵王府的奴仆是比較幸福的,能趕上這麽一個主子也是他們三生修來的福分,有時即使被處罰,也很少有人有怨言,他們遇到的是蘭陵王高長恭和蘭陵王妃鄭蘭君。

仆人們感到幸福了,可蘭陵王高長恭夫婦卻承受著別人難以想象的壓力。高齊的每個皇帝幾乎都是禽獸,都喜怒無常,也都喪盡天良人倫。作為皇族成員,尤其是前文襄皇帝的兒子,誰也不知道明天皇帝會有什麽樣的動作,似乎他們都生活在戰戰兢兢之中。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王妃鄭蘭君選擇了信佛,她寧願相信,自己向菩薩祈禱,虔誠地祈禱,菩薩會保佑王爺的,保佑長恭和她都平平安安的,一家人平安地度過。


佛堂,香煙裊繞,鄭王妃跪在蒲團上,向菩薩虔誠地禱告,蘭玉也在她身後的蒲團上,也在祈禱,她們都希望王爺能盡快開心起來,不要再郁郁寡歡。

這段時間,蘭玉也漸漸知道了王爺和王妃所擔憂的事情,也知道了他們的難處,同時,她也跟著王妃開始信佛了,她知道,佛祖和菩薩是能聽到她們的祈禱的,不然,自己怎麽會實現平生的這麽大的願望,能服侍蘭陵王爺呢?

“菩薩,求求您,一定要保佑王爺,保佑王爺平安,健康,讓他趕緊開心起來,看到他不開心,我和王妃,還有我們全府的人也都不開心,都很難過,只要能讓我家王爺開心,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的。”

每次祈禱,蘭玉都喜歡把心願說出來。王妃告訴她,只要你在心里告訴菩薩就可以了,她說,如果菩薩聽不到就不好了,還是說出來好些,於是王妃也就隨她了。

“菩薩,求您保佑王爺開心吧,我願付出任何代價。”

“真的嗎?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的門口響起,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原來是高長恭。

他平時很少到這里來,基本都是陪王妃的時候才會來的,但沒想到這次主動跑到這里來了,而且還是悄無聲息的。

“王爺,您怎麽,突然到這里來了?”

“沒什麽,我找你們兩個都找不到,想必是在這里呢,卻聽到有人要讓我高興,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那我就不客氣了。”

蘭玉聽到他這麽說,“好啊,那王爺想讓我做什麽呢?”

高長恭想了想說,“那就在這佛堂之中,讓本王狠狠地打你一頓吧。”

“王爺,您打我一頓完全可以,可是在佛堂之上,讓菩薩見怪可不好啊,要不您到後堂去,再打也不遲啊?”

“王爺,蘭玉說得對,佛堂可不是隨意亂說的地方啊,”王妃很嚴肅地說。

“今天本王還就想在這佛堂上揍你呢?”高長恭很認真地這麽說,讓鄭蘭君覺得他今天有些不對勁,今天王爺到底怎麽了呢?

“王爺,您沒事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王妃,沒事,我今天有些想開了,也許我們的命運,都是冥冥之中上蒼早已注定了的,都無法改變,即使我們現在擔心,焦慮也沒辦法解決的,至於明天會怎樣,到明天再說吧,今天就應該快樂地過,菩薩能讓我們心存善念,能讓我們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多做善事, 能讓我們在最黑暗時給自己留下希望,雖然這個希望有多大,我們誰也不知道,但菩薩在心里會更好。王妃,菩薩在心里,不在佛堂,呵呵,所以我在這里收拾蘭玉,菩薩不會看到的。”

王妃聽了笑著搖了搖頭,“我們王爺怎麽和小孩子一樣啊,也罷,既然王爺開心就好,也許真的是我們的祈禱被菩薩聽到了。王爺您就使勁折騰吧,菩薩要是有什麽怪罪的話,就由臣妾來承當好了,那你們玩,臣妾告退。”

“王妃,”高長恭叫住了她,“本王也想……嘿嘿……”

欲言又止,取代的是一串壞笑。

鄭蘭君知道他想說什麽,臉一紅,“王爺,您也差不多,臣妾準許你在佛堂上懲責蘭玉已經是例外了,可不要得隴望蜀啊。”

“呵呵,好,本王知道了,你在後堂等本王,一會兒本王陪你們去上香。”

“是,臣妾告退。”


看著王妃離去,腳步聲漸遠。

高長恭將蘭玉拉過來,直接按到了地上,“蘭玉,現在就為我付出你願意付的代價吧?”

“王爺,我怎麽覺得你今天不對勁啊?”蘭玉有些奇怪。

“我有什麽不對勁?就看你這句話,今天非要在這佛堂上揍你不可。”

說罷,伸手就解她的腰里的絲絳,然後幾下就將她的小屁股暴露在了這佛堂中,將她攔腰抱住,擔在膝頭,舉巴掌就打她的屁股。

“啪”,左屁股上一下,一個掌印隨著巴掌的離去和肌膚的抖動而出現,然後迅速消失。

然後又是右屁股。

“啪啪”聲不絕,高長恭擊打的速度很快,掌力也有些大,沒過一會兒,蘭玉的屁股就全紅了,一陣火熱的感覺彌漫在肌膚上。

蘭玉嬌喘籲籲,頭上有些見汗,雖然在佛堂里挨揍有些別扭,但似乎這次感覺比較好,也許王爺今天真的很開心。

蘭玉歪頭看供桌上方,還好,菩薩好象在微笑著看著他們。

下面的小香爐中,三根香在燃燒著,在空氣中留下了三條裊繞的白煙,下面,是一些白色的灰燼。


再看到這樣的灰燼,是在鄴城的相國寺。

蘭玉陪著王妃在大殿中跪拜祈禱去了,高長恭一個人出來,點了一把香燭,憑空祭奠完父母和曾經的部下,然後走向殿前的大香爐。

那里面放了很多的燃燒著的香,很多香客也都把香扔到了里面。

高長恭把香放進去的時候,專門向里面看了兩眼,里面濃濃的檀香在彌漫,正在燃燒的,是火光,燃燒完了的,是灰燼。

灰燼?難道時間過去了,所有的香氣也都變成灰燼嗎?


回來的路上,他問她們了這個問題,為什麽名貴的檀香在燃燒後變成了灰燼。

蘭玉不能回答。

王妃鄭蘭君說,燃燒就是來世上一趟,香氣如名節,在燃燒中向上升騰,而身世與富貴如灰燼,在燃燒中會向下落,所以人們只記得香氣,不理會灰燼。

她還笑問,不知道王爺想給後人留下檀香樣的香氣呢,還是灰燼呢。

高長恭笑笑,竟不能立即回答。


尾聲    入陣曲


“我乃大齊蘭陵王高長恭,前來救援爾等,城中兵馬可速隨我開城殺敵!”

城上的齊軍將士面面相覷,不知道來人到底是誰。

洛陽守將在城樓上大叫,“請將軍摘下面具,讓我等確認你是蘭陵王爺!”

“對,我們怎麽知道你就是蘭陵王,不是周軍施詐呢?”

“好!”隨著來將伸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一張英俊的臉呈現出來,“高猛,段飛,不認識本王了嗎?”

“王爺,真的是您啊,”洛陽守將認出了來人,“王爺稍等片刻,我等立即派人接應。”

“快將城中的兵力緣城墻放下,隨我反擊周軍,段太尉與斛律光將軍正在反攻!”


不多時,洛陽城墻上沿著繩索,攀緣而下了數百名弓弩手手和士兵。

重新戴好面具的高長恭一勒韁繩,掉轉馬頭,“將士們,隨本王追殺周軍,殺啊!”

說罷,第一個縱馬沖向了周軍的陣營,掄動大劍,左右砍殺。

他身後的鐵騎兵緊緊跟隨,長槍,大刀,各顯神威。

“沖啊--------”

“殺啊--------”

洛陽城中沖殺出來的軍士分外兇猛,長時間的困城,讓他們終於有了發泄的機會,如同洪水猛獸,不可阻擋。

周軍大敗。


倉促中迎敵的周軍主將被速度非快的高長恭一劍砍到了馬下。

後面的蘭陵王的近衛鐵騎又一陣密集的箭矢,周軍徹底失去了指揮系統。

周軍開始潰敗了,向芒山方向散去。

“追擊!”

高長恭毫不猶豫,抓住有利戰機,迅速擴大戰果,指揮士兵向潰逃的周軍發動了更猛烈的追擊。


在隊伍的最前,一匹白色的戰馬,一件大紅的鬥篷,一張猙獰的惡鬼面具,一把滴著鮮血的長劍,在飛奔著,在砍殺著,演奏著一曲《蘭陵王入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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