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檸陌寒 #6 第五章 魔徒往事昨日現 百密一疏泄天機 (Pixiv member : Akame)
冥軒離開縣衙時,天色已經破曉,沈睡的臨溪正緩緩醒來,街邊依稀能聽到農戶家里的雞叫聲。
天一亮,迷香的功效應該就快退了,自己不能在這里多做耽擱。冥軒心中盤算著,隨即輕盈地越過官府後院一處破損的圍墻,衣角順帶擦掉了自己在墻上留下的腳印。
臨溪多年來治安良好,縣衙也就算不上戒備森嚴,但縣衙大牢作為關押嫌犯的重地,也算是重兵把守。要潛入大牢,不僅要繞過大門的守衛,還得避開夜巡的差吏,監獄門口有兩扇厚重的鐵門,夜里基本都是上鎖的狀態,獄中的過道邊和牢門前也都有衙役值班。如此嚴格的看守,想潛入監獄可以說比登天還難。
但如果衙門內有自己的內應,那就另當別論了。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內應就像是黑月教的眼睛,在關鍵時刻能挽救教會於狂瀾。為了在縣衙里插下自己的這只眼睛,冥軒可以說挖空了心思,縣令劉弘文自上任來就嚴打縣衙內的貪污受賄之舉,好幾個有分量的人物都被革了官職,在這種環境下想要賄賂官府中人,很可能會自投羅網。冥軒花了三年,終於培養了一個自己的親信,他順利地踏入官府,成為了冥軒在官場的一只眼睛。
如果沒有他,潛伏於臨溪的瑤光堂恐怕在官府的前幾次圍剿中就被絞殺殆盡。這次的潛入也多虧了他的功勞,冥軒得以順著縣衙高墻找到後院的一處年久失修之處,然後抓住差吏換班的空擋,潛入到大牢門口。大牢的鐵門已被內應打開,值班的衙役早已被迷香迷暈過去,此香名叫千夜散,是教內藥師研制多年而得的,本身無色無味,也不會立刻生效,在持續吸入兩個時辰後人才會漸漸昏睡過去,直到藥效散盡才會醒來,神奇的是,被迷倒的人不會感到中毒的不適,反倒像做了一場好夢。
在內應和迷藥的幫助下,冥軒成功在獄中見到了北檸。在對方聞聲回頭時,他就意識到在集市的流言確實不假,這個叫北檸的少女不但姿色過人,還有種與眾不同的清澈感,如涓涓流過的溪水,即便在公堂上剛受過刑,也無法掩蓋她出塵脫俗的氣質。
可惜,自己此行並不是護花使者,而且獵人,北檸就是他的獵物。他要向北檸展現官府的敵意,將這個受盡苦難的女孩一步步推近懸崖邊,讓她陷入無路可走的處境中,借此徹底摧毀她的內心防線。在少女被推入絕望後,他會告訴她還有另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接受頂替黑月教徒的命令。
他不擔心北檸會懷疑他的話,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剛經歷了衙役拘捕,公堂審問,去衣杖刑這一連串打擊,在她眼里的官府無疑是冷酷嚴厲的惡魔,再加上縣令確實懷疑她的身份,北檸自然會相信“縣令已經認定自己是亂黨”這一說辭。至於退堂時柳師爺帶來轉機的一番話,內應告訴他,當時二人聲音細小,而此時的北檸剛挨完板子,正趴在地上抽泣,自然是不可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北檸沒能聽到這關鍵的一段話,可以說讓冥軒後來的威逼利誘簡單了不少。
他也不擔心北檸會把兩人的交談內容告訴官府,因為她不敢這麽做,黑月教徒潛入監獄脅迫少女的故事,和少女急於甩脫罪名胡編亂造相比,可算是離奇太多了。北檸只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女孩子,手上沒有任何籌碼,告訴官府實情換來的或許是一線生機,也可能是刑杖交加,她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小命當賭注。
在牢獄中,他告訴北檸,這是一場生意,但實際上,這是一場騙局。
一場利用精心搭建,毫無公平可言的騙局。
北檸並不知道案件已有轉機,在她眼里,自己與黑月教牽連的罪名已是板上釘釘,無路可逃,所以才會被迫屈服於他提出的“合作”。再加上銀兩的利誘和內應的威脅,冥軒很確信,等到再次過堂時,這女孩會乖乖按照自己的意思來。
為了保全自己的同袍,他不惜把這個即將見到曙光的無辜少女重新推入深淵。
然而,這一切還不是真相,冥軒欺騙北檸的不只有官府的態度,還有他許下的承諾。
他對北檸承諾,只要她在堂上招供自己是黑月教徒,即便被判了杖刑,內應也會從中作梗,讓這頓板子雷聲大雨點小,不會打重。
但事實是,他有一個更加陰狠的計劃。如果北檸依他的意思招供,內應確實會暗中操縱後續的行刑,然而並不是為了打輕,而是為了把北檸直接打死在板子下。
自大梁建國以來,打板子都是官府懲罰犯人的最常用手段,原因無非是如此施刑能夠兼顧疼痛和安全。尤其女性的臀部更加渾圓飽滿,無疑是代主受過的最佳部位。但在技術老練的衙役手中,情況就截然不同,過堂受審時,北檸總共挨了五十大板,衙役的目的是為了逼供,雖疼得北檸哭喊不止,但實則內傷不重,養上多日方可痊愈。然而,如果衙役的目的是下死手,就會把板子故意打偏打重,這樣打的話幾板子就能要了她的命。
這種情況極為少見,臨溪縣衙十年間審案無數,公堂的板子打了無數犯人的屁股,從未出過用刑過度的情況。在刑名師爺看來,如果用刑沒有了約束,那懲戒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整個律法更是會變成一堆令人嗤笑的廢紙。
可這個惡魔不在乎這些,就像他不在乎北檸的生命一樣。之所以定下如此陰險毒辣的計劃,是因為想借北檸完成另一件大事。
沒錯,冥軒利用北檸的真實目的並不是躲避官府的追殺,而且為了向官府報覆。
準確的說,是向縣令劉弘文報覆。
在北檸死於杖下後,他會命令那位女教徒在城中展開行動,而且要一反黑月教給人的低調隱秘映像,必須鬧得滿城風雨。隨後,他會在城中散布流言,稱官府為了完成抓捕黑月教的任務,竟然草菅人命,在公堂上杖殺年輕貌美的無辜少女,城內必會民怨沸騰,各大家族也定然質疑官府。一個月後就是欽差到臨溪監察進展的日子,到時臨溪城內的流言勢必會給他一個足夠的驚喜。
劉弘文,到時候,你該如何交代呢?
名為冥軒的紫衣人站在房檐,靜靜望著遠處的官府,眼睛里露出狼一般惡狠狠地的目光,仿佛來自地獄。
他等著一天,等了十年。
冥軒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個代稱,十年前他有自己的名字,叫李安魂。
他的父親是守墓人,母親在生他時因難產而不幸去世。給母親治喪的那幾天,父親每天夜里都無法入睡,因為他總是能看到母親和山上那些逝者的身影,這些人們站在黑夜籠罩的窗外,對著屋內微笑。父親因此給他取了這個名字,希望這個初生的孩子能安撫那些心願未盡,還在世間遊蕩的靈魂。
妻子的離去給了這個父親巨大的打擊,然而幸運的是,這個孩子填補了他生命中關於亡妻的那部分空缺。此後多年,父子兩人相依為命,城內人來墳場掃墓時,總能看到一大一小,共同忙碌的兩個身影。
李安魂度過了一個孤獨但有人愛著的童年,直到十二歲。那天他在墳地守夜,清晨推開家門時,發現父親趴在桌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沒有哭,父親的樣子像是安詳地睡著了。他只記得父親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於是用年幼的雙手給父親披上了棉被。
從這一天起,李安魂開始了流浪的日子。他在臨溪城最陰暗的角落睡覺,開始接城中晦暗血腥的臟活,成為了這座龐大城市中的一只老鼠。父親的死帶走了生命中的唯一陽光,他的人生只會跌跌撞撞走向無邊的黑夜。
李安魂十八歲時,認識了一對姐妹。
準確的說,是他撿來的。那時的他已經有點實力,在臨溪最混亂的西城有自己的一小塊地盤。那天,他在路邊聽到叫賣奴隸的聲音,上前一看,卻是兩個小女孩,頭上插著奴隸的草標,恐懼地看著前來看貨的人們。
旁邊的人說,這兩丫頭本來是林家的兩個小女兒,林家北宅被抄家後,十五歲以下的孩子全被賣做為奴,這倆孩子就流落到這里。
“我要這兩個。”李安魂花錢買下了她們。有些奇怪,他本來是想走的。
回到自己狹小的住所,李安魂花十兩銀子在旁邊租下一間小屋,對依偎著縮在墻角的兩姐妹說:“我買了你們,今後就要跟著我,先住在這吧。”
“我不需要奴隸,你們就當我妹妹吧。”
很快六年過去,這六年間,李安魂遇到了一生的轉折點——他結識了黑衣幫主,加入了黑衣幫。
是的,黑月教的歷史遠比人們所知的更長,北檸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多年前,這個名叫黑衣幫的組織就已經在京城九縣中發芽生長,引起朝廷注意後遭受打擊,才退居南境。如今,黑衣幫當年的頭領東山再起,以黑月教這個名字卷土重來。
李安魂遇見幫主的過程很是偶然,他在西城街頭被曾經的仇家埋伏,被打得頭破血流,讓他撿回一條命的便是路過的黑衣幫幫主。
幫主告訴他,自己要謀大事,但九死一生,無人願做同道之人。
李安魂說,你救我一命,我跟你幹。
從此他便跟隨幫主。兩個妹妹年芳十六,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盡管李安魂極力反對,但她們還是堅定地跟隨哥哥,加入了黑衣幫。李安魂有些後悔告訴她們這件事,他原本是想讓姐妹倆開個織鋪,像正常人一樣在陽光下生活的。
出人意料的是,姐妹倆竟然極具天份,短短兩年就在幫內幹的有聲有色。姐姐冬蘭骨骼輕奇,武藝高強,很快成長為幫內做事可靠的女刺客;妹妹冬萱心思聰穎,通曉藥理,研制的丹藥不僅救了許多兄弟的性命,還用迷香阻攔過追擊的官兵。兩姐妹在幫內很受歡迎,一度傳為佳話。
她們的名字也是李安魂起的,雖然心有擔憂,但看到她們步入黑道後適應的不錯,他也就不再阻撓。
這一切終止在劉弘文上任臨溪的那一天。
京城派官走馬上任,是整個地方的一件大事。那時的臨溪因遠離京都,朝廷鞭長莫及,早已成為荒淫混亂之城,城內官府懈怠幫派林立,黑衣幫的總會正設在臨溪之中。新官上任的消息傳到幫中,正是如日中天的黑衣幫決定乘此機會大幹一筆,在整個京都九縣打響自己的名聲。
冬萱在煉藥房呆了七天七夜,終於研制出一種致命的毒藥,此藥形若粉塵,撒入食物中難以察覺,水中溶解後便會成為劇毒,殺人於無形。此時黑衣幫也找到了機會,臨溪每年初春都會舉辦祭祀活動,大小官員都要品粥祈福,這是城內的傳統。屆時他們會在送往祭典的貢米中下毒,借機制造一起驚天大案。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叫劉弘文的新縣令,安排給達官貴人們的竟然是難以下咽的糙米,把香嫩名貴的貢米都分發給了城內的普通百姓。
暗殺行動失敗了,劉弘文和官員們沒死,卻害死了幾十個領取官府祭粥的無辜百姓。
那個晚上,劉弘文的怒火傳燃盡整個臨溪城。新任官府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嚴厲的清查令,縣令舉全縣衙之力,對黑衣幫展開了近乎瘋狂的絞殺行動。得到消息後,黑衣幫的頭領們連夜撤離,李安魂讓冬蘭保護幫主離開,隨即回頭接應還在城內的冬萱。然而沒想到官府動作實在太快,總會里包括冬萱在內的所有人都被官府一網打盡。
黑衣幫的入會誓言中,有一句叫“永不背叛”,但當大難臨頭時,這句毒誓似乎並不那麽可靠。還沒怎麽審問,就有人告訴官府,冬萱就是那研制毒藥的人。
劉弘文隨即提審冬萱。
公堂上,兩側火把映照出橘紅色的光,衙役把冬萱拖到大堂中央,上衣掀至腰間,裙子褪至膝蓋,高高隆起的臀部暴露在空氣中,如兩堆晶瑩的白雪。她擡起頭,看到劉弘文冷若冰霜的臉。
“你的同謀在哪?”
“同謀,沒有。”冬萱臉上沒有表情,搖了搖頭,
“沒有同謀?你是想說此事是你一人所為?”劉弘文冷冷地問道。
“是的,大人。”冬萱的低頭回答,“是我想殺了你。”
“想殺我的不是你。”劉弘文走到冬萱面前,衙役托起冬萱的臉,迫使她直面縣令,“殺意是藏不住的,你的眼神里沒有殺意,主謀不是你。”
冬萱的臉上露出一絲淒然,但只持續了一瞬間。“仵作驗了你的衣服,袖口確有藥粉殘留,你的確就是制毒的人。”劉弘文蹲了下來,“所以,誰命令你制的毒?”
冬萱搖搖頭:“我自己,大人。”
“打。”劉弘文冷冷說道。
原本寂靜的公堂上回蕩著板子與肌膚碰撞的聲音,和女子強忍疼痛時發出的呻吟聲。
三十板過後,劉弘文招手示意停下,衙役放開冬萱,劉弘文回過身來,冬萱嬌嫩的臀部已經腫如桃色,頭發淩亂地散在地上。
“我再問一次,你的同謀在哪。”
冬萱擡起頭,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粘在蒼白的臉上,“大人,沒有同謀。是民女想毒殺大人。”冬萱的聲音有些沙啞和微弱。
“我剛審了另一個嫌犯,還沒用刑,她就招出了你的身份。”劉弘文說,“他們這麽對你,你還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值得麽?”
“她沒說謊,確實是我制毒意圖謀害大人。”
劉弘文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謀害朝廷命官的後果嗎?想獨攬全責,怕是你十條命都不夠!”
“民女願受大人責罰。”冬萱低頭叩首。
“再杖三十!”劉弘文怒從中來。
板子無情地繼續落下,摧殘著已經紅腫的肌膚,很快臀部由紅腫變得淤青起來,冬萱緊閉雙眼,疼痛難耐之時,她便咬住自己的袖子,但呻吟聲已經變得越來越小。杖到十七時,冬萱暈了過去。
“潑醒她。”劉弘文咬牙道。
衙役潑水在女孩臉上,冬萱被冷水刺激得一陣發抖,蘇醒過來。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劉弘文換來的答案是,冬萱緩緩的搖頭。
“繼續打。打完本官再繼續問話。”
剩下的十三大板似乎無比的漫長,冬萱強忍著劇痛,但卻只感覺抽打的痛楚連成一片,令她難以喘息。兩片臀肉隨著板子的擊打而不停晃動,一板落下便多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痕。杖刑結束,冬萱已經疼得無力擡頭,她虛弱地趴在地上 ,臀上板痕遍布,已然明顯地腫起。
劉弘文蹲下身,衙役再次托起少女的臉。
“冬萱,你招不招認?”
“民女……已經招認……是民女想殺大人。”冬萱的聲音微弱遊絲。
“想殺我?呵,沒錯,你們是想殺我。”劉弘文突然仰天大笑,隨即面色驟變,“但你們沒有這麽做!”他的額頭青筋暴起,雙拳緊握,大聲質問冬萱,“你們明明想殺我,但死去的卻是四十九個無辜的百姓,他們中有農民,商人,教書先生,他們是父親,丈夫和兒子。他們都是普通人,都是好人!”
這一次,冬萱長久沒有回答。
挨板子時她沒有哭,這一次,兩行眼淚卻從她的眼角流下。
“……大人,請您懲罰冬萱吧。”少女再次叩首,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天色已亮,臨溪城從沈睡中醒來。太陽升起,冥軒卻仍站在陰影中。
這是冬萱走的第十年,在她死後,自己就丟掉了原來的名字。
官府判處了冬萱杖臀全刑,這是笞杖中最嚴厲的刑罰。冬萱受刑那天,廟堂前人如潮水,他躲在人群中的一個角落,看著各式各樣的刑具笞打在冬萱身上,眾人的叫好聲淹沒了冬萱的哭喊聲。
受刑後次日,冬萱自盡於獄中。
他沒有哭,正如十五年前,他失去父親的時候。
他拋棄名字,丟掉了最後的良心,埋頭走向黑夜,成為了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他對殺人不再感到退縮,反而像踩死螞蟻般毫無感覺。也許自己早就不想活了,但還有兩個念想,一是照顧還在世的妹妹冬蘭,二是,為冬萱覆仇。
冬萱雕零,魔鬼出世。
劉弘文,這個狗官,這個畜生,總有一天,我要砍下你的頭顱,祭典我的妹妹。冥軒通紅的雙眼盯著遠方的官府,口中喃喃自語。
石勇醒來時,發現太陽已經懸在半空了。他連忙起身,卻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從顱內襲來。
“該死,我這是怎麽了?”石勇咬牙站住,用手中的官刀撐住身體。按規定,自己原本應該在寅時換班,結果居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顧不得殘留的頭暈和惡心感,石勇跌跌撞撞來到北檸的牢房前,看到郝書恒歪頭靠在牢門邊,鼾聲震天動地。
這家夥怎麽也睡過去了?石勇氣的跺腳,走上前使勁推了推對方,沒想到韓書恒睡得奇死,竟毫無反正,直到石勇賞了他兩個耳光,才打著哈欠醒來。
所幸這女孩沒出事。石勇看向牢內,看到北檸裹緊毯子安靜地趴著,仿佛睡著了。
“怎麽了……”韓書恒摸著腦袋直起身子。
“你還敢問怎麽了,該你值班結果你睡得跟豬一樣,還害得我也睡過了。”石勇只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我去,這日頭都快中午了。”韓書恒一看窗外,嚇得原地跳起,趕忙整理好身上的官服。
“你小子先站住!”石勇眉頭一皺,“你有沒有感覺到頭痛什麽的?”
“頭痛?沒有。最近總是失眠,我倒是覺得很久沒睡這麽好過了。”說罷,韓書恒伸了個懶腰。
石勇強忍把他腦袋扇掉的沖動,拿出鑰匙打開牢門,牢內,北檸安靜地臥在草鋪上,秀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不用掩飾,我知道你已經醒了。”石勇有些無奈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北檸只好怯生生地回過頭,站在眼前的是昨天幫自己打掃牢房的白衙役。
“昨晚感覺如何?”石勇問道。
“嗯,還,還好。”
“好像不太好吧,看你臉上的黑眼圈,應該是一宿沒睡好。”
“啊。”北檸下意識地摸了摸臉。
“好了,咱們這監獄不是客房,也就這條件,你將就下吧。我來找你主要是因為門口那死豬昨晚睡著了,怕你出什麽事。好了,我先走了。”說罷,石勇轉頭就準備出去。
“等等……這位大哥。”北檸叫住石勇,後半句話卻卡在喉嚨里出不來。
“嗯?怎麽了。”石勇回頭。
“我……我想問你們為什麽照顧我,您對我說話的語氣好像不像在監管囚徒啊。”北檸猶豫片刻,問了另一件事。
聽到這話,石勇不自覺地笑了笑,但馬上又換回嚴肅:“嗯,這都是柳師爺的意思,我們不過是跑腿的,北檸姑娘不要誤會。”
“柳師爺……”北檸若有所思。
“是啊,就是公堂上縣令旁邊那位刑名師爺,你應該見過。”石勇答道,“還有,不用一直稱呼我大哥,我叫石勇,比你大不了幾歲。”說罷,趁北檸還在發呆,石勇走出牢房,鎖好了門。
沿著陰暗的獄道,就可以一路走到大門前,兩扇鐵門緊鎖著,有些陳舊的門沿上遍布著斑駁的劃痕。石勇打開大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覺腦袋不再那麽昏沈了。
有什麽地方不對。石勇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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