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之人間煙火 (Pixiv member : 周衡)

 【By:周衡】

【此非有風雅制度,但得人間煙火氣多爾】

                                                 ——《南唐書》

世存天地人三道,有遁入天道者是為仙,可長生千年而不化,有遁入地道者是為魔,亦可千年而不化,唯遁入人道者,莫議千載,若可踏七十春秋儼以是古來稀者……

人道中命格雖如此稀薄,可天地二道中亦有仙魔願棄長生之軀,遁入人道,天界中先有長公主瑤姬下踏灌江口楊家,為一屆凡胎楊天佑育有二子一女。

而後天罰降臨,其夫與長子肉體被誅,魂魄更是被打入九幽,瑤姬被天庭決廷杖二百,永世鎮於桃山之下,受廷杖加身皮肉開綻之時,瑤姬無悔踏足人道,後有楊家二郎手持石斧力劈桃山,她受金烏炙烤魂飛魄散之時,亦是無半分悔意踏足人道。

冥界中白素貞千年修得妖體,只為西湖邊一柄油紙傘,為救許仙她孤身踏入半步多。

以身犯險丟棄妖丹之時,無悔踏足人道,後更水漫金山視生靈如草芥,而被法海鎮壓於雷峰塔下,直至二十年後其子許仕林孝感動天,方才得以重見天日,降服而囚不見天日之時亦也是無半分悔意踏足人道。

這人間中雖無有靈氣縱橫,亦無有遍地的天材地寶,卻可以憑【煙火】二字引得仙冥二界中無數妖仙為之心馳神往。

可究竟何為【煙火】?

沒人說得清,只能說這高明雖有千里之眼,卻難窺得人間裊繞繽紛。高覺雖有順風之耳,卻難聞見人間苦辣百態,若非要給它一個定義,那只能說這【煙火】藏鬧市的街頭中…

勤快的小販肩搭著毛巾,正忙不叠的給前來喝茶的老客人添茶注水,面含桃笑的婆婆正將手中的菜藍遞給她那賢惠的兒媳,雖口吐著嗔怪之詞手卻從包中掏出散碎銀兩交於兒子手中的慈母,俯首帖耳給衣著華貴的老爺掀起轎簾的夥計,這一幕幕一場場,便可稱之為煙火。

不過這般溫情煙火當中卻有一男子與這氛圍有些格格不入,身著一席白衣,卻掩不住遍體臟亂,手里提著一個酒壺如失了魂般的正向前緩緩的踏著步。

這白衣男子正是蜀山的大弟子徐長卿,他心中雖兵荒馬亂,可此時看到這人間熙熙攘攘一片祥和的景象,原本下耷的嘴角竟也難得的上揚了幾分他端起酒壺喝了一口酒,自顧自的嘟囔道:

“看來邪劍仙還沒到這里。” 

邪劍仙生於六道之之外,乃蜀山五大長老的惡念所化,無魂無魄,不死不滅,生性嗜殺嗜惡,五老合力將其封於納魂盒之中數百載,只待扶桑神樹百年後抽芽之時,取其嫩芽連同魂盒一同沈入瑤池,便可永除其患。

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邪劍仙的一抹意識沖破禁錮告訴長卿若自己真的形神俱滅,則蜀山五老也將魂飛魄散,永世無法再踏足六道,這五老在長卿心中亦師亦父,長卿得知真相後,氣惱景天明知原委卻要欺瞞於他,而且若自己真的誅殺了邪劍仙,無異於親手殺了五位師傅,他一氣之下毀了納魂盒,生生放出了邪劍仙…

“哎呀!別打他了!別打了別打了!” 

徐長卿詢聲看去,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正抱著頭躺在地上,口中哎呀哎呀的叫著,三個男人正在用力的踢打他,旁邊還有一個略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在焦急的拉著架。

“別打了?你這個臭婊子!還替他求情?我呸!咱倆的賬一會兒再算!” 

說罷那中間的男人一把便將那女人推開,對著那倆男人大聲嚷道:

“三哥四哥給我狠狠的打!打完送他們去見官!讓老爺打爛他們這對奸夫淫婦的屁股!”

徐長卿見狀剛要上前拉架,可剛剛走了半步,便看到那四哥的腳仿佛被定格一般懸在了空中,這突然的一下搞得他心中發楞,便向四周環顧了一圈,驚奇的發現這里的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又向前走動了兩步,腦子里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媽的,你打吧,一會兒我就帶著你老婆偷出的銀錢遠走高飛!”

徐長卿不禁一楞,自己腦中聽到的竟是那挨打男子的心中所想,他又將頭轉向那對婦姑勃溪般的婆媳方向,腦中便又浮現出了好多不同的聲音:

“進了我家三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你怎麽有臉的?”

“你這個老東西!趕緊快點兒死了算了!”

“兒啊!咱們別去賭了!難道非要娘死了!你才罷手嗎?”

“我曾經贏過錢!我今天!今天就要把輸得錢全都贏回來!”

那剛剛要擡腿下轎的鄉紳看上去倒是憨厚:

“表兄剛死,我只要能給表嫂送進大牢,他的土地便都是我的!”

給他拉簾的夥計臉上雖滿溢媚態心中卻想:

“等我當了老爺,我叫你們都沒有好日子過!”

徐長卿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便如發癲了一般狠狠的左右搖了搖頭,正想把自己搖醒,他的左面便現出一陣白氣。

那白氣緩緩的匯聚成一團人形,那人身著黑衣,一塊小鬥篷從光頭上搭下,這來者正是邪劍仙,徐長卿見狀也不懼他,剛要開口問些什麽,這邪劍仙便仰天長笑道:

“哈哈哈哈哈!人啊人,原來這人心如此黑暗,惡自心生,生生不息,保真者少,迷惑者多,仙道難固,鬼道易邪,哈哈哈哈哈!”

還沒等徐長卿說話,這邪劍仙便雙手放於胸前結成符印,上下穿梭一番後,長卿頓覺身邊空間好似破碎一般,而後又重新凝結,也不知是真的穿梭還是邪劍仙搖出的幻境,自己此時已是在一個廟堂之中,這廟堂左右垂下兩張幡旗,左面寫著【一晌貪歡】右面則是【一晌虛幻】中間鎮坐著一尊雕像,那雕像上半都被黑布包裹。

長卿只覺那雕像上散發出滔天邪氣,想來應邪劍仙無疑了,便對著雕像問道:

“究竟何為人心?人性本善?又或是人性本惡?為什麽我最尊敬的師長,會化身出邪惡的念頭?難道是?難道是惡由人生?”

想到這,即使身為蜀山大弟子的他也不由得暗自顫栗,頭皮發麻,又喃喃道:

“難道人間眾生,就活該受此折磨嗎?”

怔怔間,廟堂內便進入數名男女老少,跪於雕像前雙手合十的祈求著什麽:

“我兒病了,求你保佑他。”

“賜我功名,我不想再受窮了。”

“我久病纏身,生不如死啊。”

“我這個二房出生的孩子,我好命苦。”

………………

長卿知道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這跪拜之人心中所想。長卿忽而擡起頭對著神像質問道:

“眾生皆苦,那修道之人,究竟所為何事,苦苦修行,難道皆是徒勞,又或是一場虛幻嗎!”

“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嗎?”

話音剛落,長卿周圍又是一陣虛幻,緊接著馬上就變成了一片漆黑的混沌,他環顧周圍,天上竟緩緩落下六扇大門將他圍入中央,然後慢慢的旋轉了起來,正在他疑惑之際,面前那扇門緩緩的打開,門內一個接生婆正眉開眼笑的懷抱著一個哇哇啼哭的新生嬰兒:

“人的一生,從一聲啼哭開始,大人們都在笑,可誰知嬰孩內心的恐懼呢?”

邪劍仙話音剛落,那開著的門便緊閉了,而後六門繼續轉動,第二扇門內,一個約摸8.9歲的男孩撅著桃紅色的屁股哭唧唧的趴伏在桌子上,身後男孩的父親手持戒尺正在教訓著他:

“告訴你多少遍了!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到底記沒記住啊!” 

畫面一轉,那男孩的父親又換上了另一副諂媚的嘴臉,對著一個衣著錦緞的人不住的點頭哈腰道:

“好說,好說,宋員外放心,都好說。” 

罷了門便關閉了,第三扇門內,那孩童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孩子,只是鼻臉有些青腫,獨自喃喃道:

“快快長大吧,等我長得又高又大,就不會被別人欺負了,只是父親說長大了要成家?可是到底什麽叫成家呢?”

接下來的第四扇門里,那人已經褪去了滿臉的孩子氣,身著一身紅衣,身旁坐著一個披著紅蓋頭的女子,儼然是成婚之夜,那男子正欲掀起蓋頭,手卻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我真的長大了嗎?我為人丈夫,這一家之主的重擔,我承受的了嗎?”

然後是第五扇門,那男人肉眼可見的有些疲憊,面龐上也不知何時悄悄的爬上了幾條皺紋,他身旁的女人從床上拎起一個枕頭便向屋外走去,那男人滿臉無奈的道:

“又幹嘛啊你!你又要幹嘛?!”

“我又要幹嘛!結婚了這麽多年,我和和一個人過日子又有什麽區別!”

第六扇門內男人已為老者,臥病床前幹咳不止,兒子兒媳皆座於椅上,老者痛苦呻吟半晌對著床前的老嫗喃喃: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接著便倒頭咽了氣,老嫗俯身痛哭,兒子則面帶喜色的跑到他娘子面前道:

“死了!死了!老頭子終於死了!” 

而後一股白氣便從那老者的天靈飛出,上下翻動嘶吼: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要投胎!我要投胎!”

說罷便一頭紮進了第一扇門內,隨著“嗚哇”一聲啼哭,六扇木門便系數消失。正當長卿楞神之時,只見邪劍仙一步一踱的從黑氣之中走出:

“什麽是人?明知人生是苦,卻還是要回歸於痛苦之中。這便是人!這便是欲望!”

徐長卿看了看邪劍仙,而後毅然頓挫言道:

“若是,我可以教導他們呢?或者,幫助他們。”

“哈哈哈哈哈!人回到原點,只會忘記一切,重覆錯誤,永劫輪回,這就是人的悲劇!一切都循環往覆!你!又能幫到他們什麽呢?”

徐長卿聞言低頭閉眼不語,仿佛在沈思著什麽,周圍的黑霧也隨之慢慢的散去。

“媽的!這敗類!跑的真他媽快!我呸!”

徐長卿聞聲睜眼,擡頭看去,只見自己又站到了剛才那條車水馬龍的街道里,剛剛施暴的三人還在原地,只是那挨打的男子此時不見了蹤影,那領頭的人朝地面吐了口痰,便又對著他那倆夥計說道:

“三哥四哥不用管那奸夫,走,咱們帶先這賤人去見官!”

說罷便拉著那女子要往衙門的方向走去,那女子見狀惶然屈膝“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相公!相公你別帶我去衙門,我知道錯了!我以後肯定好好跟你過日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饒了我吧!相公!我不去!我不去衙門!”

徐長卿正欲上前阻攔,卻被一個黑影給撞了一個趔趄,他回頭看去,正是那個賭鬼兒子拿了銀錢向著那賭場的方向奔去,而他年邁的母親正在身後帶著哭腔的喊道:

“兒子啊!娘求你了!不要再賭了!不要賭!不要賭了哇… ”

徐長卿內心百感交集,呆滯的看了看四周,恍然間只覺耳畔有邪劍仙聲音響起:

“徐道長,若是他們願苦,且視苦為樂!那!你又要如何才能助他們解脫呢?”

話音剛落,徐長卿擡起頭看向前方,有一個妙齡女子挎著布袋正在與賣無心菜的大娘降價,那女子雖單手護袋,可長卿還是從袋口處看到半截珠鏈,在她身後側站有一個男子也盯著那半截珠鏈。

長卿雙眼微瞇,便看到了他心中所想:

”若是偷了這鏈,家里半月糧錢便有著落了。”

想罷便伸手欲竊,長卿見狀神情決然,口中鏗鏘的吐出四個字:“我幫得了。”接著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竊賊的手堅毅說道:

“不要再偷了!”

那男子右手雖被捉住,口中依然大喊著:

“幹嘛抓我啊!”

接著倫起左手便向著徐長卿的面門打來,徐長卿一把抓住他的小順勢臂向左一扭,那竊賊便被他擒拿而住動彈不得,這賊人一看他有武功在身,便高聲朝著四周大喊道:

“救命啊!搶劫啦!搶劫啦!快救命啊!!” 

徐長卿眉頭皺起,眼睛緊緊的盯著那竊賊:

“我知道你想要半月的米錢,我給你。”

於是便從衣服里掏出一錢銀子塞進了被他擒住的手中,那竊賊楞眉楞眼看了看手中的銀錢,又看了看徐長卿,長卿還不等他說話,就回過身對著挽臂而行的那對婆媳說:

“長輩應該疼惜晚輩,你作為晚輩也不應當咒罵婆婆。” 這話一出二人皆是嚇了一跳,二人還沒來得及給出反應,便見徐長卿揮著雙手高聲喊著:

“各位!在下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在下也知道你們的難處!還請大家聽…”

剛剛那個從轎子上下來的鄉紳恰巧行至此處,聽他此言也來了興趣,不等長卿話講完便打斷至此,用譏諷般的語氣問向徐長卿:

“你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麽?說出來聽聽?”

“你想將你的表嫂送入大牢,然後霸占你表兄手中的田地。”

“你你你你胡說!我祝老五怎麽會是這樣的人!誰讓你在這兒胡說八道的!”

徐長卿也不理會他,提高了聲音對著圍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們說道:

“諸位,在下乃是修道之人,今天並非是要揭各位的隱私,只是希望各位能夠懸崖勒馬,積施行善!”

“胡說八道!我們走!”

那豪紳一甩衣袖便帶著幾位仆從離開了,看熱鬧的眾人見狀也以為他不是精神不好便是醉了酒,也三三兩兩的遠離了此處,不過並沒有離開,只是換了個更遠的地方看熱鬧而已,徐長卿見此景便焦急的對著他們大嚷: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其實都是苦樂自召的!” 

見無人理他,長卿更是焦急,在這市場里逢人便抓過肩膀對著他們喊叫著:

“各位!各位!行善必有喜樂!行惡終有報應!萬事皆有因果!千萬不要被邪念驅使啊各位!”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一把抓住長卿的雙手,徐長卿一看,這乞丐滿臉生瘡,右臉上還有一處大大的黑色胎記,那乞丐怔怔的盯著徐長卿:

“都是因果?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我一出生!就是這幅模樣!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老天這樣對我!為什麽呀!你說呀!” 

徐長卿任由他左右搖晃著自己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對啊,他又做錯了什麽呢?  楞神間,人群後傳來一陣嘈雜聲:

“來來來都讓一讓,讓一讓!”

長卿回頭一看,只見剛剛那個豪紳帶著幾個皂吏撥開人群走到他面前,還不等他說話,那豪紳便用手一指,對著幾名皂吏道:

“就是他!光天化日在這兒搬弄是非!在這口出妖言!蠱惑百姓!”

那領頭的皂吏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見他們也跟著紛紛點頭,便對著手下的人喝道:

“把他給我抓起來!帶到大牢里關幾天!”

那兩名手下便上前將長卿的胳膊反剪在身後,嘴里厲聲的呵斥道:

“走!走!”就一路在這百姓的注視下將這長卿帶離了街道……

一陣“吱呀”的開門聲響起,三名衙役壓著徐長卿進入了這縣牢里,隨著兩聲呵斥般的:

“進去!進去!” 

那兩名衙役便將長卿推搡進了一間監牢里,那監牢里先前已經關押了四名囚犯,見有新人到來,便都站了起來,那領頭的衙役鎖上牢門後,用手指著里面的一個胖子惡狠狠的道:

“里面的人都給我老實點!聽見了沒!老實點!” 然後向外擺了擺手:

“我們走!”

接著便離開了大牢,胖子上下掃視了一眼徐長卿:

“叫什麽名字?犯什麽事兒進來的?” 

徐長卿正欲開口,便看到大牢的走廊處化出了一個靈體,正是那邪劍仙:

“哈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個好地方,好多邪念,好多怨氣啊!我怎麽沒有早來這里!”

話音剛落,邪劍仙便向大牢深處走去,那胖子自然是看不見邪劍仙,還以為這新人不給他面子,便對著徐長卿一聲大喝:

“老子他媽問你話你沒聽見是吧?”

然後伸出一只肉手猛的按在了長卿的肩膀上,長卿見狀一把將掐住他的手腕,然後肩膀向上一頂,又用右手掐住他的脖子,以胖子的肩膀為軸,直接便將他擒按了起來,那胖子吃痛大叫:

“兄台!兄台有話好好說!” 

長卿也不為難,手臂發力一把將他推到墻上,然後對那胖子拱了拱手道: 

“兄台,在下無意冒犯,今已淪落此地,想必也是冥冥注定的,是天機。”

旁邊的一個矮個子帶著幾分嘲弄的說著:

“栽了就栽了,還說天機,你這人可真有意思。”

那胖子擺擺手將他打斷:

“不不不,他說的對,那我奸了我嫂子,也算是天機吧,哈哈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監牢里的幾名囚犯皆哈哈笑了起來,也不知是嘲笑徐長卿,還是為了附和那胖子,徐長卿不理會他們的嘲笑,獨自走到這監牢的角落里席地坐下,低著頭沈默不語,仿佛在思考什麽一樣,那剛剛說話的矮個子見他這副表現,一臉惱怒的挽起袖子就朝著徐長卿走去:

“我看你這新來…” 

還不等他話說完,那領頭的胖子便一把將手橫在他身前,然後對著他搖了搖頭,那矮個子見狀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也只得作罷,那胖子從前是響馬出身,剛剛又和徐長卿出現了一點摩擦,一來一回間便知這白衣男子的武功不俗,而且這男子除了說話有些魔怔之外,好似對他們也並無惡意,他自然也是不願去沒事兒找事兒做。

徐長卿雖是蜀山之人,可畢竟也是肉體凡胎,接連的舟車勞頓加上一攤亂麻般的事情更是讓他心力交瘁,他就這樣半坐半靠著監牢的墻角,恍惚間竟然淺睡了過去… 

約摸也就兩炷香左右的工夫,不知是因為潮濕蟲蟻還是嗅到邪氣的緣故,長卿便睜開了眼,只見邪劍仙正面帶微笑的蹲在他的身邊:

“看來徐道長近日有些許疲憊啊。” 見徐長卿不搭理他,便又接著說道:

“徐道長,我早就說過了,他們願苦,你呢…極力勸他們向善,想以善渡苦,可是他們卻將你送到這兒來,莫說是你徐道長,就是大羅神仙降世,只怕是也要被他們拆了廟宇吧,你剛剛說對了,這惡,並不是從心而生,而是從人而生。” 

徐長卿聞言沈寂了半晌,而後緩緩道:

“即便嗜殺嗜血如應龍,亦可被西王母所度,嗜色嗜賭如三首蛟,亦可被顯聖真君所渡,我不信這世間人心,會惡比應龍與三首蛟!”

話音剛落,只聽得縣牢大門處傳來“吱呀”一聲,監牢中那幾人皆詢聲看去,那小個子身形消瘦,竟抻著脖子將腦袋從兩根籠木中伸了出去:

“誒?好像又來新人了啊?” 

那胖子聽見以後又閉上剛剛睜開的眼睛嗤了一聲道:

“嗬,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來給咱們哪個兄弟送斷頭飯的。”

那小個子瞇起眼睛又向前奮力的抻了抻腦袋:

“哎!老大,不對啊,這人好像…好像穿著條裙子,來的是個娘們啊!” 

這幾個囚犯一聽娘們,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個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趴在監室門口向那來人方向探頭張望著, 這大牢里雖然漆黑,但是卻很安靜,幾人雖還沒清來人,可那女人“哎呦哎呦”的呻吟聲倒是聽得真切。

約摸也就過了幾秒左右,便有兩個衙役帶著一個女子走到了他們對面那間空監室門口,那女子瞧著也就約摸不到三十歲模樣,靚身纖體,短額長睫,面上生的是,修葵妙籽臉,丹狹狐媚眼,黛眉白皙肌,挺鼻石榴口,臉孔雖不至於是傾國傾城,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

外罩著素色短袍,內里暗色薄搭,下著一條黃色羅裙,一左一右兩名衙役正架著她的胳膊,膝蓋都幾乎碰到了地面,於是說是【帶著走】,倒不如說是【拖著走】來的更貼切。

不僅如此,女子還面露痛苦之色,嘴里不停的發出“嘶哈嘶”的吸氣聲,那小個子一看,率先反應了過來對那著胖子道:

“老大,這小娘們挨板子了,你看那裙子上好像有血。”   那胖子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淫笑,一雙鼠眼色瞇瞇的看向那女子的後臀處,確實是隱隱約約有一些星星點點的血漬:

“還真是,你這小子,眼睛夠尖的啊。”

“進去!”

那兩個衙役打開牢門,一聲呵斥便將那女子推了進去,那女子沒站穩,一下摔在了這監所里的草席之上,不知是摔痛了還是扯到了傷處,嘴里又“媽呀媽呀”的叫了起來。

徐長卿擡頭一看,這女子正是剛剛在街上遇見那拉架的小媳婦,沒想到他男人竟真的將她帶來了衙門,這女子姓魏,單名一個寧字,其夫姓鄭,平日里大家也都喚他做鄭小。

這魏寧年近三十,雖生得一副好皮囊,可這心高氣傲的性子再加上那花枝招展的打扮,想找尋一個婆家卻也談不得容易,而後經自己的牙人朋友介紹後,因為貪圖錢財,便同鄭小成了婚,雖成了夫妻,可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偷慣了腥的貓哪有那麽容易收手。

奸情被人撞破後,鄭小來便到衙門一紙訴狀控告自己媳婦兒鄭魏氏不僅與人刁奸,還盜取家財供養奸夫。

按律這刁奸之罪,也就是有夫奸者該各決杖九十,而後再徒兩年,可這奸罪講究捉雙,縣太爺便先判了她一個偷盜之罪:當堂便扒凈了魏寧的褲子將她痛打了五十大板,而後再將她收入監牢,待衙役們抓到奸夫後再另行審理。

那兩個衙役鎖好牢門回頭一瞅,這邊監室里的幾個男人一個個脖子抻的老長,正都瞪著牛眼都往這邊看,便揮手驅趕道:

“去去去!回去回去!看什麽看!都他媽給我老實點!”一個衙役又伸手指了指那胖子:

“周胖子我告訴你,給我看好他們!要是出了什麽亂子,老子他媽拿你是問!”

那胖子一聽臉上的肉立馬堆到了一起點頭哈腰道:

“頭兒您放心,您該忙忙您的,這兒啊,有我周胖子吶~不勞您費神!” 

這衙役雖是下九流,但也打心眼兒里就沒拿這家夥當個人,看到他這幅德行,那領頭的只是輕蔑的笑了笑,然後對著那同樣穿皮的兄弟擺了擺手:

“走走走喝酒去喝酒去,他媽的是不是最近花酒喝多了,怎麽感覺這麽沒精神…”

小個子見衙役走了出去,忙不叠的又把腦袋深處監牢,對著魏寧嚷道:

“小娘們?小娘們?挨打了吧?用不用哥哥們給你揉揉屁股啊?”

監司里的眾人聞言皆是哄堂大笑,見無人回答,便又小娘們小娘們的叫了起來,話剛說了半句,只見那周胖子走到他身後,倫起熊掌一般的大手照著他後脖子“啪!”的就是一下,打的那小子直翻白眼:

“媽的!這他媽哪有你說話的份!什麽他媽的小娘們!” 然後轉而換了一副媚俗的語氣扭捏道:

“人家那是小娘子~” 

說罷便走到籠邊,沖著魏寧說道:

“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因為什麽事進來的?打了你多少啊?不要害羞嘛小娘子,這里的人,有幾個屁股還沒挨過板子的?”

這魏寧剛挨了頓好打,屁股脹痛難忍,猶如被白蟻啃食一般,此時正一動不動的趴在監室內的草席上,滿腦子里都是祈求著那郭三可千萬不要被官府抓到,無暇也沒精力去理會對面那幾個拿她尋開心的流氓。

不過她擔心郭三被抓一方面是因為感情,另一方面則是擔心郭三若當真被捕,將她們二人刁奸一事和盤托出,又要被打上九十大板,她現在是寧死也不願再挨這板子了,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被一刀砍掉腦袋,比也要比這一下一下打爛屁股要好受的多。

周胖子見魏寧也不理他,便繼續不依不饒的沖她嬉笑嚷道:

“小娘子?小娘子你將褲子脫了吧,讓哥哥們看看傷成什麽樣,哥哥們…都是過來人!”

這衙門里原本是準備修一所監牢單獨用來關押女犯人,有言道是:【官印一蓋,立富三代】這女監修著修著就修成了縣太爺抽屜里的幾張地契,於是這縣中便是男女混監,雖是混監但卻不可混室,這罪犯一個個如狼似虎,若是混室那還得了?

加之女子犯罪需決監罪者並不多,多半都是打一頓板子再交點銀錢贖金放了便是。

況且魏寧現在被打的屁股開花,自然是疼痛難忍,也早就想脫掉裙子晾晾腚上的傷了,只是礙於羞恥心作祟這才罷了,自己雖身犯奸罪,剛剛後衙也是裸臀遭杖,但自己又不是窯姐!褪下裙子雖然舒服,可難免不被這群流氓尋了開心。

想罷魏寧便將臉埋在臂彎里任憑他們如何吵鬧也都不予理會,那周胖子見她不管自己怎麽吵鬧調戲都如同睡著一般趴在那一動不動,心中也來了火,惡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痰道:

“我呸!裝什麽烈女!挨打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副模樣!有種的你就不要脫!等一會褲子粘在腚上發了炎!呵!有你的罪受!”

說罷便氣呼呼的轉頭坐到了墻邊上,那邊魏寧一聽也不禁猶豫了起來,若是真如他所說衣物與皮肉黏在了一起,那自己豈不是白白受罪? 

加上屁股被打的腫脹起了不少,在羅裙包裹下愈發痛癢難忍,正在她猶豫間,便聽聞遠處傳來牢門開啟的聲音。

詢聲瞧去,一個衙役帶著一個老婆子走了進來,看那模樣應該是個穩婆,衙役進來以後四處環顧了一番,見並無什麽異樣,便打開了這魏寧所在監室的門,魏寧也詢聲擡頭望去,看見進來一個手提木桶的老太太,不僅有些害怕,那穩婆看出了她的惶恐之色,便對著她撫言安慰道:

“別怕,老太太來給你擦點藥。”

對面的流氓一聽到擦藥,一個個便都來了精神,如螞蟥見血般的聚集在了籠邊,老太太聽到聲音,回頭一看他們這幅德行,便從桶里尋到一根滿是牙印的木棍遞給魏寧:

“吶,咬著點,老太婆我盡量輕點,要是疼了就忍著點,一會兒就好了哈。” 

魏寧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那木棍放在嘴中,穩婆蹲在她身邊,麻利解開羅裙的扣子後對她說道:

“稍稍擡一點身子,我把褲子脫了。” 

魏寧聽話的將屁股向上拱了一拱,穩婆則是拎住褻褲與羅裙的邊緣向下用寸勁一扽,只聽得“撕拉”的一聲微響,這褻褲到底還是和皮肉粘在了一起。

這一下痛的魏寧雙眼一瞪,如同剛下了鍋的泥鰍一般,上身一挺,兩條大腿也踹的筆直,劇痛之下一時也忘了咬住木棍,只顧著咧開嘴巴“嗷嗷”的慘叫起來。那穩婆見狀連忙摸了幾把她的後背,不住的安撫道:

“你忍著點,忍著點啊。” 

然後又撿起那根木棍重新放在魏寧的嘴里,正放著的工夫,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躁聲:

“喂喂喂!死老太婆!我說你擦藥能不能蹲到那邊擦去!就當是給我們一口肉吃!” 

穩婆聞聲回過頭,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周胖子,這幾個流氓剛剛聽聞要擦藥,正想能跟著穩婆飽一飽眼福,可誰知這不長眼的老太婆卻將他們的視線擋的死死的,聽到這話,穩婆也逞能般的又將木桶提放在旁邊:

“我老太婆愛在哪就在哪?誰管得著?” 

這話一出是將這周胖子等人氣的不輕,對著穩婆開始便破口大罵,可是那穩婆任憑他們如何叫罵也不加半分理會,他回過頭來又將魏寧的裙褲向下拉了拉,低下頭看了眼傷處。

魏寧體態雖是呈出高挑不至豐滿,可是這屁股上的肉卻一點都算不得少,而且這五十大板已然不算是薄懲,雖未將她打的皮開肉綻吧,不過那兩瓣腚蛋兒卻也是叫人揍的淤紫腫大,上面不僅板印腫棱滿爬,就連屁股上的皮也被板子揭掉了不少,星星點點殷開著斑駁的血跡。

穩婆從桶中取出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她臀上的殷血,魏寧痛的是身體發抖,雙手攥住草席,口中緊咬木棍不停發出“嗚嗚嗚”的呼喊聲,若是嘴里少了這根木棍,估計此刻的呼痛聲早已如屠豬宰狗一般了淒慘了。

穩婆一番擦拭過後,沒了血痕,這屁股看起來倒確實沒有剛剛那般可怖了,接著從木桶里取出藥膏散於指尖,然後均勻的塗抹在傷處,痛的魏寧又是一陣呻吟。又將剩余的藥膏倒入桶中攪拌開來,將毛巾浸在其中打濕,輕輕蓋在了魏寧屁股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安撫道:

“可以了姑娘,老婆子明兒再來給你換藥哈。”

說完便提起木桶走出了監室,魏寧趴在地上,經過這穩婆一料理,屁股倒真不似剛剛那如針紮蟻噬般的疼了,而且這浸透了井水的毛巾敷在上面,冰冰涼涼的竟然舒服的很。

“小娘子!小娘子!這大熱天的!用條毛巾捂著多難受啊!快將它拿開吧!” 那周胖子依舊是賊心不死,抻著脖子繼續對她叫嚷道。

“對啊小娘子!你快拿下去!拿下去吧!讓哥哥們看看!哪怕看一眼呢!一眼也中!” 另外幾個無賴也扯著嗓子跟風般的附和著。

徐長卿看見他們此番德行,便擡起身子走上前去對著他們說道:

“各位!停手吧!雖然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曾經犯過錯,可是回頭是岸!人非聖賢!這世間的每一個人,誰又沒犯過錯呢!” 

那周胖子見他又來了,不耐煩的將他搡到一邊,口中念念道:

“去去去,對他們說去!莫在這煩老子。”

“請你們相信我!只要能寬恕自己!放下過去!從現在開始一心向善!你們也是可以立地成佛的!”

周胖子一聽他這話,頓時來了興趣,先嗤笑了兩聲後對著長卿問道:

“什麽回頭是岸?什麽立地成佛?老子他媽已經被判了秋後處決!改正又有什麽用?這里的每一個死了,都是要下地獄的!成仙?成佛?去他媽的!” 

那小個子見勢也跟著接茬道:

“做好人?做好人有什麽用啊!你看他!”長卿詢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一個臟兮兮的男子,看起來已經是被關在這里很久了。

“田地被人占了,他去告官,惡霸賄賂縣官,他是苦主卻被誣告!秋後也要被問斬!我若是他他哪怕死了都要化作厲鬼去找那惡霸和貪官算賬!”

徐長卿看了看那男子,沈默了半刻才緩緩張嘴:

“冤冤相報,孽債何時才能結清?”

於是又轉過頭對著牢里的眾人說道:

“我明白你們的苦衷,你們有的受過欺淩,有的身不由己,可是只要有心向善的話,至少內心是可以得到安寧的!一人行善雖不能改變什麽,可是只要人人行善的話,便可以壓制這世間邪念!天下是可以得到太平的!”

這話囚犯們聽在耳中,不由得又是一陣鄙夷,周胖子上下掃視了一眼徐長卿,面帶嘲弄的握住他的雙手:

“公子,公子你代我去死好不好?你代我去死,我就相信你說的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囚犯們見狀也跟著暴發出一陣狂笑,徐長卿看了他們一眼後緩緩說道:

“好,我放你們出去。”

說罷他右手指劍在空中畫了個半圓淩厲指向鐵鏈:

“挫其銳!解其紛!開!”  

只見那鐵鏈上“刷”的竄起一陣火星,然後“劈啪”一聲,粗大的鐵鏈竟然應聲折斷,看的囚犯們是如同木雞般的呆在原地。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希望各位離開以後,能夠行善積德,改邪歸正,不要再回來了。” 

眾人還在發楞,那小個子率先反應了過來,對著大夥嚷了一聲:

“還等什麽!快走啊!!!”

然後便奪門而出,眾囚犯見狀也跟著那小個子慌忙的沖了出去,走廊里邪劍仙的虛影對著他們是不斷的擺手:

“誒誒誒誒,你們別走啊!我還沒享受夠呢我!”

不過這些囚犯並聽不見他說的話,將眾囚犯放出去後,徐長卿又來到對面的監室門口,並學著剛才的模樣打斷鐵鏈,圍巾已然是被剛剛的一切驚掉了下巴,徐長卿故技重施打開牢門,對著她輕聲說道:

“你也可以走了。” 

“我…我…我……”

長卿見那魏寧我了半天也沒有下文,開口催促道:

“姑娘要說什麽?”

“我…我…” 

魏寧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擔心,她同那群犯人可不一樣,那群幾乎個個都是死刑犯,這次逃獄若不被抓則可稱之為血賺,若是被抓回來那也不虧,反正也本就是要死的,可自己卻與他們不同,她一個婦道人家,犯得又不是死罪,再加上剛剛挨了板子行動不便,雖然現在牢門大開,可要再抓了回來那豈不是罪加一等? 

可若是不走的話,皆時郭三被抓,將自己刁奸之罪坐實,這九十大板照著屁股結實打下,那還不得活活將自己打癱在這縣衙之中了?

想罷魏寧便將心一橫,然後忍痛拉起裙褲,徐長卿見狀也伸手上前將她扶起,魏寧道過謝後便一手扶著墻壁,一手捂著後腰一瘸一拐的朝著門口走去,徐長卿見牢內已經四下無人,便回到原來的監室靜心盤腿打坐了起來……

【貳】

公堂之上,衙役手持毛竹板一字排開,立於堂下兩側,刻有【公正嚴明】四個鎏金大字的牌匾高高懸在正梁之上,匾下一人已然是氣的渾身發抖,不是別人,正是本縣的知府,他“啪”的一拍驚堂木?哆嗦著手指沖著向堂下的那個白衣男子愕然道:

“你!你!你你你你!”

師爺見知府大人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下文來,便連忙走上前來對著他諂媚言道:

“大人!大人!大人您先息怒!此人不凡!可能真的懂些妖術,咱們先別惹怒他!”

知府聞言輕輕穩了穩略帶肥胖的身軀,又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對著徐長卿一字一頓道:

“你…這個妖人…是怎麽把鎖給弄開的?!”

“大人!在下乃是修道之人,此次打開門鎖,也並非是要挑戰王法,而是想讓犯人們有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請大人體諒在下的苦心!”

知府一看此人不僅毫無懼色,言行舉止更是不卑不亢,又能輕易打開那牢籠,想必絕對不會是什麽等閒之輩,便極力壓下內心怒火,對著徐長卿說道:

“你啊!你要本官體諒你的苦心!可是誰又能來體諒本官呢!你放走了這麽多的犯人!你要本官怎樣向朝廷交代啊!” 

“在下願意一個人承擔。”徐長卿眉頭緊鎖,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哈哈!”那縣令聞言輕蔑的冷笑了一下。

“一個人承擔?你可知這些人做過多少壞事!奸淫擄掠數之不盡!你說你一個人承擔?你有幾個腦袋啊!你承擔的起嗎?!”

聽完此言,徐長卿膝蓋一彎,直直的跪在了縣令面前:

“在下願意承擔所有罪行!還請大人治罪!還煩請大人不要追究那些犯人!” 

縣令見他這番話說的古井無波,眼中也仍看不出絲毫恐懼,這下可是徹底摸不著了頭腦,一雙豆眼疑惑的望向師爺,師爺在一旁也狐疑的抿了抿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看到縣令看他,連忙幾步癲到縣令身前耳語道:

“大人,依小的看,他要不是修道修的入了魔那便是撞壞了腦袋,不過既然他願意承擔,大人不妨就讓他承擔,先給朝廷個交代,至於那些放出去的犯人嘛,咱們慢慢再抓便是。” 

“你呀!與我想的並無二差!如此倒也算甚好!”

雖是此言,卻也不知是真如此,還是縣令借茬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好!徐長卿,既然你選擇如此,那本官倒也無話可說!你私放死囚!百死難辭!本該千刀萬剮!但是呢… 本官敬你自行投案… 又獨攬過錯!就破例給你一個痛快吧!不過這教訓還是難免的!本官要讓百姓知道對抗朝廷之下場!”

話音剛落,他便猛的一拍掌中堂木,對著一眾衙役厲聲言道:

“來人!將犯人徐長卿先押至市口!當眾杖打六十大板!而後收入監牢!待到秋收過後統一問斬!”

 “是!”

………………

“讓開讓開讓開!” 

六個衙役圍著一輛囚車走在縣道之中,正在驅趕著一群群圍觀指點叫罵著的百姓們,這囚車中鎖著的人犯不是別人,正是徐長卿,此時他只有頭露在囚車外面,臉上雖面如土色,卻又一言不發,也不知在思考著些什麽。

“徐道長啊徐道長,你以為你可以感化世人,可他們呢?只當是在看你耍猴戲!哈哈哈哈哈哈!”

徐長卿聞聲四下張望,只見漂浮在人群中的邪劍仙滿臉戲謔的看著他,雖想辯駁,卻欲言又止。

衙役們就這麽帶著徐長卿在如潮水一般的吆喝與謾罵聲中走了約摸能有一刻鐘左右的光景,便被他們押到了市口處,衙役將他從囚車中帶出,一把按趴在了這高台置有的刑凳之上,又取出一條麻繩將他的腰際腳踝處捆牢。

跟著便撩起衣擺,一把將他的褲子褪下,兩名皂吏手中各持一根毛竹大板立於左右,只見那領頭的衙役登上高台,清了清嗓子對著一眾圍觀百姓喊道:

“都安靜點!這是人犯徐長卿!私放朝廷要犯!罪大惡極!老爺將其先決杖刑六十!待到秋後萬物消亡之時!再處以極刑!!”

再看那圍觀百姓,有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者,有眉飛色舞神采飛揚者,亦有眼角帶淚哭天搶地者,長卿伏於凳上,冷眼看著這一切,隨著領班衙役洪亮的一聲:“給我打!!!”

長卿只聽聞耳輪中一聲“劈啪”脆響,然後便覺得臀上一陣劇痛,這一記竹板打下,他也不由得瞪圓了眼睛。

“一!”

這衙役的唱數聲也比尋常在堂中用刑時要洪亮了許多,仿佛不僅是為了計數,更是刻意喊給圍觀的百姓所聽,還不等長卿舒一口氣,屁股上又是一陣劇痛傳來。

“二!”

台下的百姓圍的里外三層,依舊如同剛才那般交頭接耳眉飛色舞,中間有一個老人用手不住的指點著長卿,一臉悲憤的對著圍觀的群眾大聲嚷道:

“就是他!就是他!剮了他啊!殺死我女兒的兇手就是他放走的啊!!!” 

台上衙役手中毛竹大板揮舞的呼呼生風,伴隨著洪亮的唱數聲一下一下結結實實的打在那兩瓣赤裸的皮肉上,再看長卿伏於凳上牙關緊咬,額頭滿掛著一層津津的汗珠,堪堪二十余杖,屁股早已是被打的殷紅一片,上面還爬滿了層層疊疊拱腫而起的板痕,他雖強忍臀上雖劇痛未發出叫喊,不過執刑的衙役還是能清楚的聽見每板著肉以後那壓抑在嗓中的“唔~呃~”之聲。

就在長卿苦苦熬刑之時,只見面前的空氣突然一陣扭曲,又慢慢匯聚成邪劍仙的樣子,他一臉玩味的俯下身對長卿緩緩言道:

“徐道長?什麽是善?什麽是惡?難道說?你真的以為受了這殺頭之苦便可喚醒這愚昧的眾人? 自身殉道便可以除盡這世間邪惡嗎?”

說罷他掃視了一眼台下眾人,然後一把掐住長卿的下巴狠狠的瞪著他:

“你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你眼前!哪有一分的惻隱之心!只有滿溢的邪惡!暴力!殘忍!冷漠!你口中的善良呢!在哪?他在哪?!” 

長卿額角青筋暴起忍著屁股上傳來的劇痛,雙眼瞪的通紅死死的盯著邪劍仙,口中不嚷一聲,身後執刑衙役見狀不禁暗道這妖人還真是個硬骨頭,四十余板打下,雖不是皮開肉綻,但那屁股上也是淤痕滿布,紫腫起了一大圈,可這妖人不僅並未慘叫一聲,竟也未扭動身軀企圖躲閃一板,若是換做尋常混混只怕是此時早已如入鍋泥鰍般亂扭不止,口中哭爹喊娘連連討饒了。

又是兩板“劈啪”打下,長卿不知是被剛剛邪劍仙的一番話擾亂了心緒,還是實在吃不下這官板狠責忍耐到了極限,也是身子一挺,口中 “啊!”的一聲痛叫了出來。

“好!” “好!!打死他!” “好啊!”

見長卿慘叫出聲,圍觀百姓的情緒也是肉眼可見的高漲,長卿看著他們手握拳狀如同宣誓一般的在空中揮舞著,他們目光雖然炙熱,但雙眸里卻並無神采,而且有不少人周身還冒出了絲絲黑氣,儼然已經是被拉入了邪道。

“不要… 啊!!! 墜… 呃啊!!!道…… 啊!!!”

他口中夾雜著慘叫聲斷續的說完此話後,人群中有兩個女子倒是面露同情之色,也不知是不忍還是不敢再看,耳語了一番後便邊撥開人群離開了此處。

長卿此時已經整整挨了五十余板,著肉聲也不同於剛才那般清脆,腚肉雖未開綻,卻也有幾處被板子打開了皮,滲出了片片血跡,那血跡又被接下來的板責打散沾於雙臀各處,看起來倒是比實際上要傷的嚴重不少。

“五十九!” “六十!” 隨著最後的兩板打完,長卿額頭已是汗如雨下,癱趴在刑凳之上。

“稟大人!犯人徐長卿用刑完畢!”

那領班的衙役回頭看了一眼凳上的徐長卿,又清了清嗓子用洪鐘般的聲音對著百姓們嚷道:

“你們都看到了沒有!秋分過後!他還要在此處問斬!這!就是對抗朝廷的下場!”

然後又回過頭指了指那幾個衙役:

“你們幾個!將他帶回大牢!嚴加看管!”

幾個衙役聞言諾了一聲,然後走上前去一把拉起他的褲子,解開繩縛,在一眾百姓的注視中將他左右架起又半拖半扶的鎖進了囚車中,朝著大牢的方向壓去……

【叁】

兩日後,縣道集市內…

“糖人了啊,糖人了啊,好吃又好看的糖人啊~” 

“媽媽,我想要那個小兔子…”

一個小女孩一手扯著身旁婦人的衣角,一手指著那小哥剛剛吹好的糖人低聲囁嚅道,女孩身穿著粗布衣服,有幾處甚至還打了補丁,不過長相卻甚是可愛,兩個大大的眸子亮晶而清澈,長長的睫毛更是忽閃忽閃的。

牽著她的那個婦人看到孩子立在原地,便手拉了幾把,見孩子還是不動,便擡起頭小心的問向那賣糖的小哥:

“這小兔子… 多少錢一個?”

“兔子三文錢一個,這都是剛剛才吹的。”

小哥見女人面露難色便又用手指了指前面的糖球:

“這個,這糖球一文錢四個,這個也好吃,要不買點這個?” 

婦人聞言看了一眼正扯著她衣角的女孩兒,剛要開口詢問,便聽得耳畔有個溫柔女聲響起:

“我要一個兔子。” 

婦人詢聲看去,見這姑娘不僅眉如三月翠羽,肌似凝玉羊脂,臉映桃花潤瓣,瞳點沁水流丹,且周身紫衫襯搭,額頭彩飾淺掛,纖體柳腰微展,腳下蓮步輕移,氣質媚而不俗,冷卻不艷,想必應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遊玩至此。

那小販看見這姑娘也楞了楞神,而後應當是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忙不叠的接過女子手中銅板,在竹紮上拔下一個兔子遞給她。

那女子拿到兔子後便蹲下身子,在那小女孩的眼前晃了兩把,笑瞇瞇的問道:

“是不是想要這個呀?”

那女孩先是看了她一眼,又緊緊的盯著她手里的小糖兔,然後乖怯點了點頭。

“諾,那這個糖人姐姐送給你~”

那女子一臉淺笑將手中糖人遞給小女孩,女孩的母親見狀連忙對著她擺了擺手,正欲開口拒絕,只見那女子對她擺了擺手,輕聲言道:

“不要緊的。”

接著便回過身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

“快拿著吧,你娘親已經允許了。” 

小女孩不放心的看了那婦人一眼,見到她娘親點了頭,也才開心的接過那小糖人放在嘴里,囫圇說了句:“謝謝姐姐!”

女子見她可愛的很,便用手捏了捏孩子臉蛋: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

那女孩一邊美滋滋的吃著糖人一邊答道:

“我叫小蕾,姐姐吶?”  

“小蕾?姐姐叫紫萱,你就叫我紫萱姐姐吧。”

說罷便站起身子,那女孩的娘親見狀還以為她有事要走,就對著紫萱道了一謝,紫萱卻並未離開,而是從袖口中拿出一張草紙緩緩展開,對著女孩的娘親問道:

“敢問大姐,您可曾見過這個人?”

婦人看向草紙,見上面是一名男子的畫像,頭上紮著發髻,生的濃眉大眼看上去有幾分英氣,那婦人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對著畫像看了看,接著便對紫萱搖了搖頭,紫萱見狀輕嘆了一聲,剛要將畫像收起,卻聽旁邊那個賣菜的大姐“誒”了一聲,接著便用手一那像:

“這個人,這個人是不是個道士,叫徐…徐…誒叫徐什麽來著?”

“徐長卿?”

紫萱見她一時怔木,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誰知那大姐一聽這個名字,立馬恍然的一拍桌板:

“啊對對對!徐長卿徐長卿!”

聽見此言,紫萱頓時便喜上眉梢,對她問道:

“大姐可曾是見過他?”

那大姐見她問的迫切,便一邊忙活一邊上下打量了紫萱幾眼:

“他啊?他不就是幾天前剛被縣太爺打爛了屁股的那個道士嗎!” 

紫萱聞言一怔,流波美目中也隱隱透出星點狐疑:

“打爛了… 屁股?” 

“對啊,他好像修道修壞了腦子,到在這集市里一心勸大家什麽放下…向善的…後來又跑到牢里把罪犯都給放了!那縣太爺能輕饒了他嗎?這不?打了一頓大板子又給他關進了大牢,現在就等秋後問斬了!”

紫萱聽完俏臉盡透著焦急之色,續言問道:

“那大姐可知這關押他的大牢現在何處?又如何才能進去探望?”

“小姐是外地人吧?這縣里大牢在最西側。”

說罷用手一指:

“你呀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往西走,走到頭,就能看見了,怎麽才能進去…這個我就不大清楚了。”

紫萱匆忙道了一謝,接著便順著大姐所指的方向沿路走去了,走了約摸能有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便看到一扇高高的門頭掛著一個黑漆漆的牌匾,上面用紅漆歪扭畫著兩個大字【縣牢】,牌匾下站著兩個持官刀的皂吏,紫萱一見自己到了地方,腳下不禁又加快步伐朝著那倆衙役走去。

“幹什麽的!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還未走近,這左側的皂吏把官刀一橫,將紫萱攔了下來。

“小女子有一位友人關押在此地,故來此探監,還望兩位大人成全。” 

紫萱一邊嬌言一邊掏出了些銀兩遞上前去,她雖不常在人間行走,不過這最基本的道理紫萱還是明白一些的,那橫刀衙役看了一眼銀錢,又看了一眼右邊的同僚,那右邊的衙役上下掃視了一眼紫萱,見她生的貌美如花唇紅齒白膚凝若雪,也並不像是會劫獄之人,便輕描言道:

“這大牢重地…按律本不許探望…不過既然是友人在此…今日便破一次例吧…”

衙役邊說邊接過紫萱手中銀兩:

“不過只能給你一刻鐘哈,小劉,你帶她進去吧。”

那左邊的衙役跟著嗯了一聲,便帶著紫萱走進了這縣牢的大門,大門內兩面高墻合圍,中間一個小操練場,操練場的對面便是這縣牢的主牢了,紫萱跟著衙役穿過練場,兩人一前一後剛剛至牢門口,隔著牢門紫萱便能聽見里面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和一個女子淒慘的嚎叫聲。

正疑惑間,那領路的衙役已經打開了門鎖,牢門一開,紫萱只見一個女子上身穿著布衣,下身不著寸縷,正分著兩條白皙嫩糯的大腿半趴在條凳上,身後屁股已早是被板子打的皮肉皆開,淤血滲布,嘴里還不住發出淒慘的哀嚎與求饒聲,因為她是叉搭著雙腿,一掙一扭間,不僅身後菊門顯露無疑,就連那身下蜜穴也是若隱若現,再加上那兩只胡亂踢蹬的嫩皙小腳和股中輕掛的幾縷瓊漿,這等狼狽模樣瞧在紫萱眼里,不免弄得她周身一陣發燙,俏臉一陣緋紅。

女子身旁兩側各立有一個揮著板子的衙役,這凳上之人正是魏寧,被徐長卿放出去後她身無分文也不敢回家,再加上屁股上痛的難挨,便想著先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養養杖傷,再去出城尋找郭三下落,原本準備找個破廟先行躲上幾天,可城中兩個破廟皆是些乞丐,魏寧也不敢落腳,走著走著便誤打誤撞來到了郭三住處。

這住處原本有幾人值守,可是此時縣衙為了追捕逃犯,便將人手都調了回去,魏寧躲在周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周圍沒有官差,便偷偷躲進了郭三家中養傷,見這麽藏了兩日無人發現,也不知魏寧是膽子大了起來還是實在是餓的不行,竟開竈燒起了飯。

平日里衙役巡查都是走馬觀花,畢竟拿人俸祿不至拼命,這懶能偷也就偷了,誰知今日巡經至此,發現煙囪里竟然冒出了炊煙,便走進屋去將她抓了個正著,魏寧逃獄被捕,屁股自然免不了再吃一頓板子,這不剛一回獄,便被衙役拖上了刑凳。

她屁股上本就有傷,這番板子打在傷腚上,沒幾下便將剛剛愈合的傷口又重新打開了花,痛的她是如同上了案板的豬崽一般嗷嗷的叫喊。

“二十三!” 

“啊呀!別打了!大人!大…”

還沒等魏寧說完,便又是“劈啪”一板結實打下。 “啊!!饒了我吧!大人!大人啊!”

紫萱雖是女媧族後裔,卻鮮少聽聞人間之事,雖說天界也有杖刑,但也不曾親眼所見,此番見到魏寧被打,除了感覺有些羞臊之外也不禁動了些惻隱之心,於是右手化做指劍,偷偷的對著鄭魏氏指了一下。

“誒!看什麽呢!走啊?沒見過打板子啊?” 

那帶路的衙役見她沈了雙腿還以為她在看熱鬧,紫萱連忙“嗯”了一聲後,便快步追趕上那衙役。那邊魏寧正扯著脖子嗷嗷的慘嚎,突然感覺屁股上好像沒了直覺,便好奇的回頭看去,她一開始以為是行刑的皂吏看自己實在被打的太慘放了些水,不過也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別說放水了,屁股被打成這樣,即使現在停刑,估計也得疼上個月余,又怎麽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好奇歸好奇,這魏寧的嘴可也沒閒著,依舊是趴在那“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弄的行刑的衙役也是一頭的霧水。

紫萱跟著衙役一路行至主牢門口:

“敢問小哥,剛剛那女子為什麽挨打?”

那衙役看了她一眼,又將鎖跨在腰上:

“逃獄,前段時間這大牢里所有的犯人都被徐長卿給放走了,那個應該是剛剛才抓回來,不過也不一定,這女子進了監哪有不長教訓的?”

“那徐長卿呢?你們也是這麽打的他?”

衙役一邊推門進牢,一邊淡寫答道:

“那是自然,不過這徐長卿還真是個硬骨頭,幾十大板下去,硬是沒吭一聲!”

說罷他斜眼瞥向紫萱,語氣中滿是調侃:

“若是姑娘你啊~這麽細皮嫩肉的~估計一板子下去~便要哭爹喊娘咯~”

見他神情戲謔,紫萱心中自然不爽,剛要出言駁斥幾句,便見那衙役伸手一指:

“諾,就是這兒了。” 

紫萱詢聲看去,只見徐長卿正身著囚衣趴伏在草席上,也不知是昏迷還是睡著,囚褲褪至膝間,屁股上蓋著一塊白布,紫萱見狀面上難掩焦急,伸手抓住牢門

“快點開門,讓我進去!”

那衙役聽聞這話立馬瞪起了眼睛:

“你開什麽玩笑!這是朝廷要犯!能讓你看一眼已經很不容易了!還想進去?”

紫萱不想和他多費口舌,對著衙役吹了一口氣,只見那衙役頓時面容呆滯,雙目無神,就如同中了斜蠱一般。

“開門。”

這次衙役並無二言,直接按照她的指令乖乖的將牢門打開,紫萱連忙進去蹲在長卿身前,她伸手探了探鼻息,語氣中盡是關切。

“長卿~”

徐長卿趴在草席上,雖是閉眼,口中卻是喃喃:

“唔… 讓我… 讓我替他們… 贖罪… 替他們贖罪… 是我… 是我放走… 邪劍仙…  是我放走的…… ”

紫萱看到長卿這樣不由得眼眶一濕:

“長卿,別這樣,別這樣長卿,你沒錯,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我要…我要…消滅這世間…世間所有的邪惡… 我不能…讓邪劍仙得逞… ”

紫萱面容焦急,那一雙芊手不停的撫摸著長卿的頭發,話里也帶上了幾分哭腔。

“我來了…長卿…我陪你一起…我們一起好不好?”  說罷便輕輕的揭起蓋在長卿臀上的白布,見那屁股上被打的淤紫滿布,腫塊兒盡攀,還有幾處已經結了血痂,看的她又是一陣心絞,便伸手去揉。

“唔…… ”

紫萱剛一碰到傷處,長卿便發出一聲略帶痛苦的呻吟,兀地向左一扭身子,她立馬盤腿席地而坐,閉上雙眼,雙指化劍在周身畫了個半圓,片刻後周身便溢出絲絲紫氣,紫萱又將雙手化掌,將紫氣納於掌中,然後對著長卿的傷臀緩慢的敷揉了上去,大概敷了幾十秒左右,那屁股雖然還是紫腫,不過卻遠沒有剛剛那番可怖了。

“嗯… ” 

紫萱見長卿緩緩睜開了眼睛,便起身跪坐在身旁輕輕的扯住他的手臂:

“長卿~你還在妒恨,你還在妒恨我親吻重樓… 對嗎?” 

徐長卿伸手拉起褲子以手撐地側躺著,只是怔怔的看著地板,也不發一言。

“既然你嫉恨,那為什麽當時你不沖上來!沖上來罵醒我呢!為什麽要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還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呢!”

紫萱眼里含著淚水,話語也多了幾分哭腔:

“我的心里只有你!真的只有你!長卿…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這些都是你曾經說過的!難道現在都不做數了嗎!”

徐長卿聞言回過頭來,話語雖是平靜,可那眼中慍怒之情卻是難掩:

“紫萱姑娘,你所說的這些,在下早就忘記了,也請姑娘,不要再執著了。”

紫萱聞言胸口仿佛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紅著眼眶在一旁楞了半晌。

“你… 叫我什麽?紫萱… 姑娘?” 

徐長卿雙目通紅,眼神中看不出絲毫的動搖。

“對,紫萱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說罷便一把甩開紫萱拉著他的手,掙紮著站起身子向牢外走去。

“長卿!你說你忘了!你真的能忘記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嗎!” 

徐長卿眉頭緊皺:“你這是何苦?”  

紫萱仍是不死心,又一把將他的胳膊扯住:

“那你自己又如何!為什麽要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 我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你不要走!今天我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我要去贖罪。”

見徐長卿面無表情言出此話,紫萱又向前一步擋在徐長卿身前,

“你…… 你真的不要聽嗎?”   

“讓我去贖罪!!!!”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紫萱也被嚇了一跳,她看著徐長卿瞪得通紅的雙眼,自也知他心中有執念未放下,即便她說的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好…既然你有罪…那我便同你一起,從今以後,無論你去哪!我都陪在你的身邊!” 

徐長卿看著紫萱雙眸,兩人四目相對,內心似乎也被紫萱眼里的真誠與決然洗去了些許狂躁,對視片刻後,長卿轉過臉去:

“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付出。”

“我會和你一起,償還這所有的一切!” 

【肆】

“出去!滾!!快滾!! !” 

賭坊門口,幾名大漢正罵罵咧咧的將一個女子從里面推搡出去,這人正是紫萱,從縣牢里出來後二人一同相約來到街上勸解眾人向善,恰巧行至這賭坊門口,紫萱便走了進去。

“你要是再敢來這兒搗亂!老子他媽劃了你的臉!”

那領頭的男子手里持著一根鐵棍對著紫萱惡狠狠的呵斥著。

“我還要來!我要將你們這群迷途的人帶回正道!”

見她絲毫不怕自己恐嚇,又想扭頭沖進賭坊,那男子吐了一口濃痰,接著厲聲罵道:

“媽的!你這個臭娘們是不是有病啊!還敢來!快他媽給我滾!”

那男子說著便伸出手將她推搡了回去,這一把用了不小的力,將紫萱推了一個趔趄,長卿怕她摔倒連忙上前將她扶住,怔怔的盯著她:

“你當真不放棄嗎?”

紫萱面上毫無懼色,也盯著徐長卿的眼睛,對他柔聲說道:

“三生三世,我又何曾放棄過?”

說罷便站起身來,看見身後一名精瘦男子正欲進入賭場,紫萱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回去吧,不要再賭了!”

那人被他說的一楞,別過頭狐疑的瞅了她一眼:

“別再賭了!你不是用錢在賭!你是在用你家人的幸福再賭!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家人吧!”

男子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銀錢,眼神中竟真的浮現出了一抹動搖,神情上也透出了幾分猶豫,站在賭坊門口的壯漢見此情形,往手中吐了口吐沫,咬牙切齒的看著紫萱:

“臭婆娘!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然後沖著賭坊里面輕輕揮了揮手。

“來人!!!”他話音剛落,賭坊里面便沖出來了幾個兇神惡煞的夥計,周圍看熱鬧的百姓見狀也都紛紛往後退去,只見那壯漢用手惡狠狠的一指紫萱二人,對著身後打手厲聲吼道:

“給我打!打死這兩個不要命的!”

此言剛出,身後那群打手便猛然沖上前去要收拾他們二人,紫萱面色絲毫不懼,手上翻覆結印,正欲給他們一點教訓嘗嘗,卻見身後路口處便跑過來一批身穿官服的衙役:

“住手!都給老子住手!我看誰敢動!”

領頭的一看官家來了人,也上前將一票打手給攔了回來,那帶班的衙役走上前去,先看了一眼兩邊的人手,接著伸出手指在那壯漢的胸口上戳了幾下:

“國有國法,你們在這兒!在街上動私刑!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

那領頭壯漢雖有不服,可也沒有辦法,便用手指了指著紫萱二人,放狠道:

“別他媽讓我再看見你們倆!”

衙役見打手們紛紛回了賭坊,上下打量了長卿二人一眼後疑忿說道:

“徐長卿!你還真有點本事啊?我真是納悶?你這又是怎麽從大牢里逃出來的?”

他邊說著邊歪頭斜眼瞥向身旁紫萱:

“你放的?你說你們這些神棍!怎麽專喜歡跑到牢里放犯人?跑出來了還不算完!又回這兒來接著妖言惑眾!到底圖個什麽勁兒啊?!” 

紫萱見他雖驅走了打手,但言語也不似友善,便也將臉孔板起冷言相答:

“是我放的!那又怎樣?而且我們只是在這導人一心向善!勸人迷途知返!哪里是妖言惑眾?”

那衙役聞言,見她一幅冷峻氣質,又生得張漂亮臉蛋,歪頭奸笑了幾聲後,跟著便戲謔言道:

“哈哈哈哈哈…長得這麽漂亮,看不出來還是個女神棍啊?那又怎樣?你私放朝廷欽犯,屁股等著吃大板吧!來!現在給哥哥笑一個!待會兒揍你的時候哥哥可以考慮下手輕些~” 

衙役邊說邊將手伸上前去,作勢要捏紫萱的臉蛋兒。

他雖是周身壞痞氣息,言辭又滿是輕佻,紫萱又怎會懼怕,她拂袖打掉那衙役豬手,接著轉美目嘲瞥,還以一聲冷笑。

“呦?還是個倔妞?好好好!哥哥勸你啊!現在就誠心祈禱,看待會兒你信奉的神明…會不會來保護一下你的屁股!哈哈哈哈哈!兄弟們!帶回去!”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幾名衙役便上前抓住紫萱二人的胳膊反剪在身後,紫萱掙紮了幾下剛欲動手,卻看到長卿面無表情的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也索性罷了手,這身上雖是未動,可臉上卻還是不服氣的看著那領頭衙役厲聲質問道:

“你們憑什麽抓人!”

那衙役也不看他,自顧自的轉過身去慵懶道:

“憑什麽?就憑我們這身兒衣服!帶走帶走!”

然後便領著一票衙役壓著二人朝著衙門方向走去

…………

縣衙內,堂外百姓人頭攢動,堂下兩側衙役手持刑杖一字排開,堂上“明鏡高懸”的大匾照舊靜掛於梁間,匾下縣官雖正襟危坐卻難掩面上怒色,待師爺喝靜圍觀眾人後,縣太爺“啪!”的一拍驚堂木,一聲呵斥厲聲出嗓:

“又是你!你這個刁民!妖言惑眾!私放囚犯!目無王法!本官將你關在獄中!你竟敢越獄出逃!!繼續蠱惑人心!!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還知不知道悔改!!!” 

“幫助別人改過重生!又有什麽錯!既然無錯!又何來悔改!你黑白不分!根本就是個昏官!”

還不等徐長卿開口,站在一旁的紫萱便率先開口駁斥道。

縣令剛剛身處氣頭,也並未注意紫萱,這番聽她開言,定睛瞧見紫萱美貌,不免短暫驚愕,再加上那周身冷峻氣質,便斷定她應是出自富貴人家,可此番在這公堂之上,卻也不可令其太過跋扈。

“大膽!你這刁民!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本官還未追究你見官不跪!妖言惑眾之罪!可你若再敢胡言一句!本官便對你不客氣!” 

紫萱雖有不服,但恐牽連長卿,只是輕蔑的“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言。

“徐長卿!本官在問你話!你聽到了沒有!!” 

見徐長卿無論如何問詢都是低頭不語,那縣官便冷冷輕哼幾聲:

“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官手下不留情了!原本還想讓你多活幾月!現在看來是本官自作多情了!” 接著便又“啪!”的一拍驚堂木。

“犯人徐長卿!罪大惡極!死不改悔!按照本朝律例!判處火刑!來人!將他壓下去嚴加看管!明日午時行刑!!” 說罷便伸手要去取桶中令箭。

“住手!”

那縣官拿著令箭一臉狐疑的看著紫萱:

“嘶~ 你這妖女!本官原以為你是受徐長卿了蠱惑想放你一馬!可你卻目無王法!一再擾亂公堂!今日本官若不治你的罪!那該如何才能服眾!”

紫萱也不理會縣官的話,仍是面上布滿寒霜冷冷的看著那縣官:“立刻放了他!”

“徐長卿蠱惑百姓!禍亂縣衙!實屬妖孽所為!本官定不會讓他再行危害人間!你這女子竟還要為他辯駁!我看你真是黑白不分!糊塗至極!!我今日若不讓你好好長長教訓!便無顏再做百姓之父母!”

說罷便將手中令箭一把擲在地下,“來人!先給我將這女子拿下!重打二十大板!”  

見令箭落地,堂外的百姓也紛紛開始竊語起來:

“哎呀~自從尋柳閣交了保銀以後,再過堂的就很少再有這麽漂亮的小娘們兒嘍~不是些人老珠黃的姨子!便是虎背熊腰的大老婆!我都懶得看了!”

“切~前幾天那個…鄭文子他媳婦?那不也是又年輕又漂亮?再說你瞅瞅你那沒出息的樣!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就這臉蛋兒這身段!那能是尋柳閣里那些個貨色能比的?!”

“哼!貨色不也比你家里那位強?而且啊…我看你倆好像是有點高興的太早了嘍~”

見二人狐疑,那人不禁鄙瞥一眼,接著便故弄玄虛的解釋道:

“看我幹啥?你家婆娘要是敢站著上堂!還不早就給她那倆屁蛋子揍開綻了?可她呢?這麽頂撞大人…也就才打二十個板子!而且看她這穿著打扮…哪里像是窮苦人家出來的…那大人還能不給點面子?瞧好吧!我估計啊…也就是給她拍拍灰…都未必能扒褲子!”

這男子話音剛落,卻聽堂上又是一陣嬌嗓斥聲:

“廢話少說!徐長卿今天我一定要… ”

不等紫萱講完,身後便上來一個衙役,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紫萱冷哼一聲,肩頭一震,那衙役頓時眼前一黑,感覺胸口好像被馬車沖了一下,接著便橫身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左面衙役雖然吃驚,但一看自家兄弟吃了虧,便倫起刑杖照著紫萱的小腿斜切而下。

紫萱玉足輕踏向後一個撤步,這一杖“咚!”的一聲劈在青石之上,直震得那他雙臂一陣酥麻麻,差點握不住手上的板子,紫萱趁此空檔,右腳一記鞭掃直奔那握板衙役的手腕,眾人只聽耳中哢嚓一聲悶響,那衙役便被貫在了地下,嘴里還不住發出淒慘的哀嚎,也不知是斷了骨還是脫了臼。

其余眾衙役見狀也立刻緊握刑杖圍攏過來,將紫萱團團圍住,這些衙役雖是官差,不過卻沒什麽武功在身,平時做的便是打打板子,送送案卷,最多也就是欺壓欺壓百姓,哪里會是紫萱的對手,紫萱冷冷的掃了這群衙役一眼,涼薄道:

“讓開!我說了徐長卿我今天一定要帶走!”  “呀!!”

一個衙役瞪著眼睛拎著刑杖便朝她劈頭打下,紫萱向旁一閃,一腳踢向他小腹,那役猝不及防,身體猛然彎曲,紫萱趁勢又是一巴掌,抽甩在那衙役臉頰之上,衙役登時翻滾倒地,臉上浮現出一片五指掌印,捂著肚子慘叫起來,接著她身子一轉,瞬到兩名衙役身後,橫出一掌將其中一人震翻在地,而後擡起左腳,狠狠踹向另一名衙役的膝蓋骨節,那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紫萱伸手掐住他的後頸微微仰起下巴,目光冰冷環顧四周:

“誰還要上來試試??” 眾衙役面面相覷,皆露出懼色,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你!你!你你你你你!” 

縣官坐在堂上不知是氣昏了頭還是驚楞了嘴,在那指著紫萱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長卿,我們走!走啊!!長卿!”

紫萱喊了幾句後,徐長卿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跪在地上,她便放開那衙役上前伸手去拉,徐長卿回頭看了紫萱一眼,然後便轉過頭來:

“徐長卿,甘願受刑。”

紫萱聞言吃驚的張開嘴巴,接著俯身蹲在他旁邊:

“我絕不會讓你死的!我這就去把他們都殺了!” 

說罷便要上前,徐長卿一把抓住紫萱的胳膊:

“我求你了,我求你讓我死吧。” 

紫萱難以置信的盯著長卿的眼睛,發現那原本清澈的眸子中現在已經黯淡無光:

“你?真的要死嗎?”

“是我放出了邪劍仙,或許只有死,才能被天下蒼生所原諒… ”

說罷,徐長卿便雙手結印化指,重重的點向自己的天樞,氣繚等穴,接著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紫萱見長卿自廢道心,已是一心求死,便站起身來紅著眼眶,悲戧言道:

“好… 即使是黃泉路!我也陪你一起走!”

說罷她便閉上雙眼,雙手握拳,雖未有動作,可周邊圍觀百姓和一票衙役們不知為何,竟皆是雙腿顫栗,背頸冷汗直流,不一會兒,她周身便有厚重的紫色氣霧升騰而起,轉而凝結成一條紫色大蛇盤於頭頂,那大蛇鱗甲滿布獠牙森碩,一對角眼內更是透出攝魄兇光,有些膽小的百姓見狀便要逃走,卻發現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鎮在原地,根本挪不開步子。“

“啊!!!!!!!”

紫萱突然仰起頭發出一聲刺耳長嘯,剎時只見那大蛇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發出痛苦的嘯叫,不住的扭動著身軀蜷縮在一起,蛇頭處也漸漸的出現幾道裂痕,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那巨蛇隨之炸裂,氣浪瞬間將那群包圍的衙役震飛了出去,這一下也將堂外圍觀的百姓們轟的里倒歪斜,耳輪中皆是嗡嗡作響。

徐長卿面容覆雜,他沒想到紫萱內心的執念已經堅決到了如此地步,竟能陪他一同廢了道心,待到塵埃落定,四周衙役皆栽在一旁,有的手中還緊緊的攥著刑杖,可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再看那堂上知府,在紫蛇顯形之時他便“媽呀”一聲鉆進了桌子底下,現在已然是蹲在公案下面瑟瑟發抖。

“你這妖女!竟敢大鬧公堂!!還不快束手就擒!”

紫萱聽聞身後有人呵斥,便回頭看去,原來剛剛在她與衙役毆鬥之時,師爺便偷偷的從側門溜走去外面請了救兵,此時已是帶著大批手持官刀弓箭的官兵將堂口圍了個水泄不通,桌下知府聽見響動,也鬼祟的將腦袋從桌底探出,見來人是救兵,心中頓時有了幾分底氣,手腳並用的從桌底爬了出來,伸手扶了扶官帽,又坐在椅子上穩了穩心神,接著便用手一指紫萱:

“你這妖女!竟敢大鬧公堂!打傷公差!你你你!你該當何罪啊你!!!!”

紫萱站在堂中,堂外雖站有大批官兵,可卻看不出她有半點懼色,一雙美目緊緊的盯著知府,冷聲道淡言:

“小女子只求與徐長卿一同赴死。”

“來人!!給我將她 …將她… ”

知府將了半天,也沒將出個所以然,剛剛師爺和官兵們不在堂中,未見到大蛇化形,故心中有底,而知府親眼所見,也不知這女子究竟是人是妖,自然也是心有余悸,可是轉念一想,即使這女子真是蛇妖,官兵們手中弓箭齊射而出,也是難以招架,於是便啪的一拍驚堂木,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

“將她拿下!!!”

眾衙役聞言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畢竟這女子的身手他們剛剛可是領教過的。

“將她拿下!楞著幹嘛!拿下呀!!!”

知府見無人上前,又是一陣暴怒,話音剛落,一名倒在身後的衙役突然拿著刑杖朝紫萱的膝彎處重重一頂,紫萱頓覺後膝一軟,口中“啊~”了一聲,便單膝跪了下去,周圍的衙役見狀連忙蜂擁而上七手八腳按住紫萱的肩膀,霎時便將她牢牢壓跪在了這青石板上,再動彈不得半分。

“紫萱!!!”

徐長卿見紫萱吃痛,便準備上前相救,可才剛剛起身,便也被兩名衙役重新按回原位,知府見狀還以為這對妖人真是受了官兵的威懾故才不敢妄動,不僅松了口氣,膽子也跟著壯了不少,他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張口指揮道:

“你們兩個,先將徐長卿拉下去收監,等候本官發落,記得要嚴加看管!萬不可再讓他跑了!”

兩名衙役諾了一聲,便拉著徐長卿的胳膊將他向側堂拽去。

“長卿~” 

紫萱見狀便欲掙脫衙役起身去追,可若是方才,別說幾個衙役,即使堂口處那幾十官兵又怎麽可能攔得住她?可是現在道基盡毀,她已與尋常女子並無兩樣,無論她如何掙紮,那幾只大手就如同鐵鉗一般死死的卡著她的肩膀,根本挪動不了半分,見長卿被帶下堂去,紫萱扭過頭來用一雙美目狠狠的瞪著案後縣令,而後憤憤不平道:

“你這狗官!黑白不分!又如何能夠為百姓做主!” 

縣令見她掙紮未果,此時也一改方才的懦氣,重新撿起了那官老爺的架子,且瞧他盤指輕撚下腮,偏頭歪腦調笑言道:

“嘶~ 你這妖女公然造反?本官還未治你的罪?你怎麽?反倒先教訓起本官來了?” 

紫萱聽聞他語氣輕佻,自知他是在故作姿態,便慪氣似的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呵!”那縣令見狀冷哼一聲,臉色忽而陰沈,震聲怒拍堂木,對她厲聲呵斥道:

“大膽妖女!不僅眼里毫無朝廷法度!在鬧市傳播聳人謠言!而且還大鬧公堂!公然與朝廷作對!今日本官若不重罰於你!何以為百姓~之父母!又何以為朝廷~命官!”

說罷便伸手從簽筒中摸出一支火簽丟在堂下:

“來人!給我將這妖女捆上刑凳!褪去裙褲重打五十!不!一百大板!給我狠狠的打!照死了打!給她好好長長教訓!!!”

紫萱聞言不禁臉色微變,錯愕擡頭緊盯著縣官,她本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可卻萬萬沒想到這天殺的狗官居然要杖責自己。

紫萱雖不懼板打,只是這士可殺不可辱,自己身為女媧族後裔,若真的在這公堂之上被人扒了褲子杖打光屁股,怕是整個女媧族都要淪為三界笑柄。

正楞神工夫,衙役已經從偏堂擡出了一條刑凳擺於堂中,那幾名按著她的管差架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拉來,紫萱雖然不住掙紮,兩條腿在空中踢蹬個不停,可單憑一副凡人之軀,又怎能掙脫半分?

“放手!紫萱只求一死!放開我!!!” 

那兩名衙役絲毫不顧她的踢打,一把便將她按在了那刑凳之上,然後取出麻繩,若是尋常女子,倒也不必綁縛,只由兩名衙役按住肩腳便可笞打,知府是對紫萱的身手尚有半分忌憚,故這才用麻繩將腳踝腰際等處捆紮。

身前兩名衙役按肩扯臂也是一氣呵成,這般縱使她武功再怎麽高強,也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一般,再動彈不得半分。

一名衙役起身緩步踱到身後,伸手掀起紫萱的罩袍下擺,紫萱心中自知他要做甚,身子便抗拒的在刑凳上掙紮扭動個不停,那衙役瞧見卻也不理,伸出雙手抓住綢褲上緣,接著用力向下一扽,便將外褲連同遮羞小褲一同都扯到了膝上,這一拽,紫萱那兩瓣白皙飽滿的屁股和半截修長纖細的大腿登時便顯露無疑。

這一下,直接令滿衙嘩然,竊竊私語聲,嗤之以鼻聲,嬉笑讒言聲,妒恨嚼舌聲,霎時間響漫公堂上下。

“謔!這可真白啊!女人這玩意還真是!不扒光了還真難瞧得出好賴,瞅著是副柴骨!屁股怎麽能長的這麽肉乎?”

“誒?老歪子?你不是說你能看出來嗎?你快看看她還是小閨女不是?”

“這我哪里能看得出?她夾著腿呢!” 

“哈哈哈哈哈!要是有個娘們沖我岔著腿!我不自己試?還他媽的用你看?!” 

紫萱為女媧一族,有此等出身不僅骨子里天生帶有幾分傲氣,更何況百年以來,除了她第一世相公顧留芳之外,確是無人見過她這副酥白酮體,哪怕是用美人計盜取重樓魔心之時,也僅僅是依偎在懷中唇齒相吻而已。

可此番卻在這公堂之上被人扒了褲子,兩瓣白花花的屁股蛋正沖著堂外百姓,紫萱趴在刑凳之上,傳入耳畔的凈是些粗鄙下流之語,桃花俏臉早已羞得通紅,一雙美目也緊緊的盯著顎下石板,不敢偏頭半分,生怕迎上周遭百姓目光。

“哼!” 堂上老爺見狀冷冷的哼了一聲,轉頭又用一雙鼠眼瞧向師爺,兩只胖手跟著在案台上悄悄的做了個類似作揖的手勢。

師爺跟隨他多年,自然是心領神會,大人這是要把這女子打服在堂上,他一邊咳嗽一邊作勢起身,兩名執杖衙役也聞聲斜眼向師爺方向瞄去。

“咳咳… 嗯… 哎呀… 咳… ”

看見師爺在那捂著後腰不住的咳嗽,二人也微微頷首,即便師爺不給信號,這衙役也定不可能輕饒了紫萱,畢竟在堂上剛剛被她打了個滿地找牙,這氣總要找地方撒出來的。

“給我打!” 

紫萱聽見師爺一聲令下,便將一口氣沈於丹田,兩條修長的腿繃的筆直,夾緊屁股便準備受打,左面衙役見她兩輪腚瓣一陣翕動,癟嘴冷笑了一下,揚起手中板子,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線,接著便“啪嚓”一聲拍在了紫萱的臀上。

“一!”

那板子橫亙兩瓣屁股,紫萱體態纖瘦,一對臀兒雖然生得不大,可確是也是十分緊致豐盈,不過這一板打下後卻並未立即彈起,而是如同長了吸盤一般在臀上附了片刻。

師爺見狀心中了然,知是這執刑衙役上了手法,在板子擡起的一瞬手腕下壓,將力悉數釋回,這種手法雖算不上惡毒,不過也多用於拷問一些山賊大盜或是十惡之徒身上。

紫萱伏在凳上眉頭緊皺,頓感到一陣辣痛從臀上傳來,還未等她平歇,右邊衙役也倫起手中竹板,掛著呼呼風聲徑直打下,這一板更是令她痛的渾身一抖,屁股上的肉也都被打的凹陷了進去。

板子擡起,臀肉浪疊顫動,那原本月白色的屁股上也是登時便掛上了兩道緋紅色的杖痕。

紫萱肉痛難當,雙手化指在空中胡亂劃了兩下,卻想起自己已經失了法力,便只得作罷,那手上動作被兩邊衙役看在眼里,雖有納悶,卻也不顧,繼續一邊一下照著那兩團圓肉猛勁兒的揮板。

“十五!” 

“唔… ”  

“十六!” 

“嗯… 呃… ” 十余板打過,紫萱的屁股上已是杖痕滿布,細看那邊緣處竟精準的層疊在一起透出著暗紅,道道板痕相摞,那兩團腚肉也是明顯的腫起。

這打板子也是個體力活,衙役的額頭上沁出點點汗珠,暗嘆道這娘們卻是有幾分本領,若是在尋常,莫說女子,哪怕是男子,這三五記官板打在身上,也無不是腰身亂扭口中慘嚎痛呼不止。

可這娘們光著屁股硬挨了十幾板,竟還能忍住不叫,手中便又暗暗加了幾分力道,紫萱這邊雙拳緊攥,銀牙緊咬,雖未呼嚎,卻也是難熬的很,她上凳之時見衙役表情便知道會遭其報覆,這頓打想來便不會好挨,雖做了一番心里準備,可卻也著實沒想到這竹木板子揍屁股竟會如此之痛。

“三十三!”

“呃… 嗯… ” 

“三十四!” 

挨了三十余板,紫萱原本白嫩的一對臀兒,此時已是淤痕滿布,板子雖未沾其腰腿,可那臀邊紅腫卻大有向其蔓延之勢。

這回不僅衙役,紫萱的額頭也沁滿了汗珠,原本精致的五官此時緊緊扭曲在一起,鼻息粗重,身子也因為這板責之痛有些哆嗦了起來,口中強壓痛苦的“呃呃” 聲也變得愈發清晰。

“這姑娘怎麽不出聲兒啊,快四十大板了,真能忍,你說是不是這衙役收錢留手了?”

“怎麽可能,剛被打的滿地找牙,怕是報覆都來不及,再說大人還在上面看著呢,他也得敢才是,你看那屁股打的,都開了花兒了,這還能叫留手啊?”

“那不對啊?前一段時間那個孫虹!那都是十里八村出名的悍婦了!也就十幾板子就給她打的嗷嗷直喊媽!難不成這姑娘還能比她有挺頭?”

 看著紫萱挨打,師爺那邊也跟著揪心,不過卻不是因為心疼,而是這老爺吩咐了,要將這女子打服,可現在一百大板已然打了快近半數,要是換做別人只怕早就拱著個屁股嗷嗷的求起饒了,可現在別說打服,這妖女可是連慘叫都沒有一聲,加上此番百姓的議論傳進耳中,師爺便斜著眼瞄了瞄堂上,見大人陰沈個臉坐在案後,模樣看不出半點的開心。

 “四十四!” 

 “唔… 停… ” 

 “四十五!” 

 “停!停下!” 兩名衙役正倫著板子,忽然聽見有人叫停,便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停手後兩人胡亂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草草的整理了一下帽子,便齊刷刷的看向堂上,見堂上大人和師爺互相大眼瞪著小眼,仿佛都在等著對方說話,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大人率先反應了過來,一拍驚堂木:

 “剛才誰說的!誰說的停下!”  

 身後板子一停,紫萱也借機緩了口氣,此番聽見大人在堂上問話,便將腦袋微微擡起,面色痛苦的顫聲道:

 “大人… 是民女說的… 民女實在受不住了… 所以才叫停的。 ”

 此言一出,大人和師爺皆是一楞,兩人又對了一下眼神,都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做了這麽多年的官,聽過犯人挨板子時扯著喉嚨喊饒命的,喊知錯的,可這麽淡定叫停手的這可真是頭一次見,師爺那邊瞪著牛眼剛要下令繼續,大人便擺擺手將他攔了下來:

 “誒?我不是狗官嗎?什麽時候就成了大人了?”

 紫萱雖知道這狗官是在折辱她,本想回懟,奈何屁股上實在是痛的鉆心,便想著先行好言應下,畢竟自己為魚肉,人為刀俎,識些時務總是沒錯的:

 “民女方才是一時糊塗!現在卻是十分後悔!而且民女已經得到了教訓,還望大人能夠海涵… ”

  “後悔?依本官看,你確實後悔,但是悔的卻不是你妖言惑眾大鬧公堂!你悔的不過是被本官制服了而已!對了!你不是神棍嘛?快快將你信奉的神佛請下凡來!讓他們保護保護你的屁股!!啊?給我繼續打!” 

紫萱剛要說話,屁股上又是一鉆心陣噬骨般的疼痛傳來,將話生生的給壓了回去。

“五十四!” 

“嗯… ” 

“五十五!” 

就這樣又強挨了十板,紫萱趴在下面不斷的喘著粗氣,那纖細的腰肢也因為痛苦不由自主的左右扭動了起來,似要躲開那板子的拍擊一般。

“五十七!”

“唔… 唔… ”  

上一板打的紫萱腰間向上一挑,這一下剛好就結結實實的打在她臀間坐骨之上,痛的紫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可衙役卻並未停手,又在屁股上結結實實的拍了三板,師爺見她確實沒了反應,便揮手叫了停。

“將她潑醒!”

衙役聞令連忙跑去側堂拎了桶水回來,手里還拿了個明黃色的物體,也不知是甚,只見他在桶中舀了一瓢水,“嘩啦!”一下便潑在了紫萱臉上。

“咳… 咳… ”

被這涼水一激,紫萱也算是恢覆了意識,她強撐起精神口中喃喃道:

“大人,別打了… 民女知錯了… ”

可四下卻無人搭理,那衙役舀了一瓢冷水,照著屁股便澆了下去。

“嗯… ”

紫萱趴在凳上微聲呻吟了一句,這原本紫腫拱脹熱的發燙的屁股叫冷水這麽一激,竟還真有些舒服。

潑完之後,那衙役又走到身側,伸手扒開那她兩瓣高腫而起的屁股蛋子,紫萱臉上一紅,頓時羞的要死,還以為是衙役對她蓄意折辱,便在刑凳上不住的掙紮著,嘴里也不住高喊著停手。

衙役自不會去理她,將手中明黃色的物體對準菊門猛的按下,那東西竟是一塊切好的生姜,紫萱感覺菊門處一陣脹痛,緊接著便傳來辛辣之感,頭腦剎間便清醒了許多,見那塞姜的衙役退到一旁,執刑衙役便又重新倫起了板子。“六十一!”

“啊!!!!” 

那生姜切的似乎略長了一些,並沒有完全塞的進去,還剩半截正露在腚溝外面,這一板又正打在屁股當中,那半截生姜便如同鑿子一般又往菊門中釘了寸許。

加上屁股上被潑了水疼痛加劇,紫萱一時羞痛難當,再繃不住,扯著嗓子便叫了起來。

“六七十!” 

“啊呀!” “六十八!”

“不要打了呀!” 

見她泄了氣,堂上大人歪著嘴冷笑了起來,師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踱步走到圍觀百姓面前用手一指紫萱,斥聲道:

“都好好看看!這就是與朝廷作對的下場!” 

百姓們似都被人捂住了嘴一般,鴉雀無聲的盯著堂上,似乎很難想象此時這位屁股被板子打開了花口中哀嚎討饒不止的女子,在五分鐘前還傲立於堂中與縣官針鋒相對,並將一眾衙役放的人仰馬翻。

“七十九!” 

“哇啊!!大人!!我不敢了!!!” 

“八十!!” 

“啊呀!!!求你饒了民女吧!”

八十大板打過,杖擊聲已沒方才那般清脆,屁股上仿佛被撕掉了一層皮肉一般,淤紫腫爛不說,板頭上沾著的點點血跡散抹於臀上,傷處看著甚是可怖。

撕心裂肺的痛苦與姜塊下壓傳來的辛辣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湧上紫萱的大腦,牽引著她的神經,什麽女媧族後裔,什麽心性與傲氣皆被拋在了腦後,腦中只剩下了哀求,哀求著大人能夠下令停手,能夠下令放過自己。

衙役見她如此狼狽,心中自然更是解氣,胳膊雖已酸麻,卻還是沒有半分收力。

“九十八!” “九十九!”

 “啊!唔!唔!!” 

每一板下去已是都能帶起點點血跡。

“一百!” 

隨著最後一板打完,兩名衙役止杖回身對著老爺拱了拱手:

“稟大人,行刑完畢!請大人驗刑!” 

紫萱聞言暗松了口氣,身子癱軟在刑凳上,緊閉雙眼輕輕的喘息著,看著仿佛被人剔除脊柱一般,師爺走上前去,看見原本白皙緊致的屁股現在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不僅明顯腫大了倍余,兩瓣臀肉不住的抽動,臀面上還沾滿了血跡,也不知是流出的還是被板子殷開的,見這刑用的確實紮實,便回身對著大人點了點頭。

大人一拍驚堂木:“妖女!本官此番打爛你的屁股,你冤不冤?” 

紫萱此時周身已經沒了半分力氣,似被抽空了一般,掙紮著昂起頭:“不冤,民女不冤…”

 “那你可有長了教訓?還敢與朝廷作對嗎?”

 “民女… 斷是不敢了…  也必定是謹記教誨… ”

 “呵!只怕是你再想作對,也沒這個機會了!”說罷便對著左右擺了擺手:“給她收拾收拾,先行收監,明日午時,同那妖道一同燃火!” 

衙役聞言便取了桶中抹布在臀上胡亂擦了幾把,抹去表面血跡,也不知是屁股腫的太厲害,還是被板子壓的太深,衙役伸手扒開右邊屁股,竟只剩一個頭還露在外面,這一頓操作下來,紫萱痛的又是一陣齜牙咧嘴,口中呻吟不止,“啵”的一下扒出生姜後,衙役本欲給她穿上褲子,扽了兩把發現可能是屁股腫的太大,便索性不管,架著紫萱便往牢里走去… 

“慢著!你幹什麽的!知道這是哪嗎!!” 

縣牢門口,一個官差正對著一黑衣男子呵斥道。

那男子冷眼看了看他:“找人。” 

那官差哈哈一笑:“找人?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是縣牢!!我看你… 啊!! ”

話還沒有講完,那官差便發出一聲慘叫,然後滿是驚懼的看著自己的胸口,已然是被那男子的手所貫穿,旁邊那官差見狀直接嚇軟了腿,跪在地上慌張遞出鑰匙:

“你…你… 你你你你… 你是何人啊… ”

那男子身上一陣黑光閃動,瞳孔兀自變紅,額上也生出一對犄角,不屑的掃了官差一眼,口中冷冷吐出二字:

“重樓。” 

也不接鑰匙,一掌擊穿牢門便走了進去,見重樓進去後,天上又現出一團紫氣,那紫氣凝於一處化作人形,擡手森然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滿天的殺氣啊!殺吧!殺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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