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柳 #4 (Pixiv member : 周衡)

 【By:周衡】

【第四章】

皎光玉盤天高掛,薄霧彌漫淺暈撒。

雲寒星鬥廖無光,霜露漸白裹枝花。

房屋如鋪銀灰,大地若罩暮光。

嗅氣鼻息濕潤,踏地腳下潮滑。

大街上有著不少的行人和攤販,張弗雨與燕歸二人並不順路,簡單做了道別後幾人便分路而行。

兩人街邊同行,燕歸見側旁有攤主剛將餛飩下鍋,想起畫芊好像除了早時候那幾個糖冬瓜之外,還沒吃任何東西,便道:“有些餓了,不如我們嘗嘗這餛飩吧?”  畫芊腹中空蕩,加上又嗅到了這餛飩的香氣,於是便瞇著雙眼嘿嘿一笑,同燕歸一起走了過去,要了兩碗,畫芊覺得不夠,又讓小二往湯里下了個面,見她大口吃的開心,燕歸不禁也有些發笑,不時,一碗餛飩就落了腹。

“還餓嗎?” 燕歸見他連湯水都喝了個精光,便出言詢問。

畫芊雙手捧著小碗,見燕歸看她,有些尷尬的低下頭,而後抿了抿嘴道:

“還想…還想再吃一碗 …”

燕歸擺擺手示意攤主,而後又笑了笑,畫芊見他發笑,俏臉微紅的低聲問道:

“你是… 覺得我吃的多麽… ” 

“大方直爽一些,倒也挺好的。” 

“嘿嘿… ” 

姑娘聽聞此言,不禁嫣然笑開,恰似一輪明月藏在薄霧後,膚若白雪,唇似一點紅梅,嬌俏玲瓏,好看極了。

畫芊發覺他在看自己,臉上緋紅又更甚了幾分,於是微微偏過頭去,挪開了視線,不敢與他對視,燕歸見狀也局促的偏過頭去,二人一時無話,等餛飩端來,他才尋了機會說道:“你以前見過我?” 

“為什麽這麽說?”

 畫芊說著便夾起一個餛飩送入嘴中。

“呼~ 好燙好燙~ ” 

“你若是沒見過我,為何就敢如此信任我?” 畫芊則是笑看著他,“哪里有,我要是說因為感覺你是個好人,你信不信?” 

燕歸聞言也笑開了,“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也罷,到了你想說那天,自然就會說了。” 

“嘁~ 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說的是真的!” 又吃完一碗,終於是飽了,燕歸將錢結了,便要送她回家,畫芊則一指後巷,“我家就在附近,倒是你住的客棧還遠些,還是快些回去吧。” 

燕歸聞言輕聲駁道:“我若是真的將你丟在此處自己回去,你張姐姐一定會嘲笑我非君子的,所以為了我的名節,就請讓我送你回去吧。” 

畫芊瞇眼一笑,“那好吧,趕緊回去,你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兩人穿過半條大街,就到了進家的小巷,巷子里的第六戶人家,便是李家了。

畫芊掏出鑰匙開了門,進了里頭笑語道:“我爺爺回故宅了,男女有別,我就不請你進來喝茶歇腳了,明兒一早我去客棧找你,你可以晚一些起來,我給你做些早食,順便帶過去。”

燕歸頷了頷首表示了然,正準備等她關了門就抽身離開,忽然聽聞巷尾那傳來敲竹梆子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畫芊也將小腦袋從門里探出來詢聲瞧去,“已經一更天了嘛。” 

一晚五更,每一更的敲打聲都不同,如今敲得一快一慢,連打幾次,正好是入了一更,畫芊見燕歸原地不動,剛想開口催他快些回去,卻見他神色有異,似在沈思些什麽,便沒敢出言催促,片刻後見他眉頭舒展,才眨巴著眼睛開口相問,燕歸本欲回答,可想起李畫芊好奇鬼一般的性格定是會纏著他問個沒完,索性胡亂找了個借口搪塞,想著明日說個清楚便是,二人草草道別後,燕歸便也回到了客棧中… 

這福來客棧雖不是豪邸,卻也幹凈溫馨,燕歸才剛剛一進大堂,小二就起身相迎。

燕歸禮貌的對著他微微點頭,剛要上樓,小二則伸手將他攔下。

“公子,公子且慢。” 說罷便從桌上取出一個信封說道:“這是一個老乞丐給您的,他交代說是受一個白裙女子所托,特地叮囑我務必親自交到您的手里,還硬塞給了我二錢銀子,這我怎麽好收呢?幹脆就算到公子您的房錢里了。” 

燕歸聞言便狐疑的接過信封緩緩拆開,見信紙上赫然寫著一首七言絕句:

御氣馨香蘇禾雕 ,史官蔭筆待績消。

尚子匹夫思社稷, 存亡感月君鑄刀。

於君我做剜心人, 世道且興且登高。

                                  ——燕歸

這信中內容將燕歸看的頭皮一陣酥麻,瞳孔也隨之驟然收縮,接著便如同驚弓之鳥般一把抓住那小二的衣襟,紅眼嚷問道:“那乞丐現在何處!他在何處!!” 看樣是失了理智。

被燕歸突如其來的這麽一抓,小二又沒有任何的防備,自然也慌了神,他只好一邊拍打燕歸的手一邊開口辯解道:“公子!公子冷靜啊公子!那老乞丐早就走了!這事兒和我真的沒關系啊!他就托我將信帶給您!我就照做了啊!公子您先放手啊!” 

燕歸被他這麽一說,腦子也冷靜下來了三分,對方既然能通過乞丐前來傳信,必是不會被自己輕易查到,這送信之人與方才偷聽之人想來也定是同一人,不然也不會特意釋放出白裙的訊息,可這白裙女子究竟是何人?為何會牽扯到當鋪案中?又向自己發出如此警告?更重要的是,她又怎麽會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燕歸奔勞一天,本就疲乏,腦中又頓湧出這一連串的問題,更是另他頭痛欲裂… 

第二天一早,畫芊便帶著早食來到了客棧,正欲上樓,卻也被小二伸手攔住了去路,“姑娘,姑娘可是來找人的?” 

畫芊眨巴著大眼睛禮貌的答道:“對的,我來找住在順字客房的公子,我們昨天約好的,是需要等著您上去通報一聲嘛?” 

“不用不用,只是… 姑娘… 這順字間的客人… 今兒清晨就離開了,他還交代我說,若有一位李姓姑娘前來找他,讓我替他轉達一下歉意… 您應該就是那李姓姑娘吧?” 

“啊?” 畫芊聞言吃了一驚,“怎麽會?我們昨天晚上還約好的?你是不是記錯了人,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離開呢?” 

小二見她不信,便又堆笑著說道:“敢問姑娘可是叫李畫芊?要找的客人可是姓燕呢?” 見畫芊低頭不語,小二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便禮貌的對著門外做了個【請】的手勢。

“姑娘… 還是請回吧… ” 

畫芊擡頭看了看小二,眼中盡是委屈,末了低下頭咬了咬嘴唇,低聲囁嚅道:“那… 他說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 見小二搖頭,畫芊臉上的失落也隨之更甚了幾分。

走出客棧,姑娘便若有所思的捧著下巴坐在了門口的小台階上,不一會兒,張弗雨也趕到了此處,一眼瞧見她,便上前輕輕拍了拍畫芊的小腦袋,“唔~” 見姑娘擡頭,張弗雨便開口打趣道:“呦~是誰欺負我們家小畫芊了?這嘴巴都撅到天上去了~” 

畫芊自然是無心同她嬉笑,只是歪了歪腦袋輕聲道:“張姐姐你來啦?走吧,我們去縣牢。”說罷輕輕牽住張弗雨的手,作勢便要起身。

張弗雨借力將她拉起,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雖意識到了些不對勁,可四下巡看一番並未發現燕歸蹤影,以為是燕歸誤了時間才惹得畫芊生氣,便又笑著問道:“燕公子還沒睡醒嗎?” 又指了指畫芊手中提著的小布袋,“這早食,怕不是都涼透了吧?” 

畫芊這才想起手中還拎著給燕歸帶的肉包,“這包子我就是丟了喂狗,也不會給他吃!” 說罷便氣鼓鼓的將手中布袋丟在地上。

“張姐姐,我們走!” 然後便拉著張弗雨的手朝著縣衙走去,張弗雨這下才意識到了不對,連忙問道:“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燕歸他欺負你了?” 

“他走了!去南京了!騙子!騙子!他就是一個大騙子!!!” 見畫芊言辭激動,張弗雨也只得先行出言安慰,不過安慰歸安慰,她心中也著實納悶兒的很,這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就走了呢?

兩人就這麽朝著衙門走了一會兒,見畫芊情緒穩定了不少,張弗雨才出言提醒道:“要不我陪著你一塊兒將此事上報宋大人?將這個案件轉交到師爺手里吧。” 畫芊可能是心里和燕歸賭氣的緣故,便嘟著小嘴逞強到:“不必,他大騙子都能理出頭緒來!我李畫芊一樣可以!” 可能是心中委屈,這話雖說的堅強,可眼窩里卻有星點淚花閃爍,可這又怎麽能夠瞞的住張弗雨的眼睛,她眼神覆雜的看了畫芊一眼,張了張嘴似要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這縣衙女監之中,女監中關押著的一眾囚犯見來了人,都紛紛哭天搶地的叫起冤來,那開門的衙役用鎖鏈狠狠的敲了敲牢門,對著一種囚犯暴喝道:“我看誰再叫!都皮子癢了?想挨板子了不是!!!”那一眾女囚被衙役這麽一喝,都紛紛閉上了嘴。

兩人跟著衙役來到關押秦璐芳的監室中,可能是因為屁股有傷行動不便的緣故,就沒有給她換上囚服,雖然用了些許瘡藥又凈養了一宿,自然也是難免疼痛,秦璐芳湖青色的長裙褪至膝間,此刻正赤著兩瓣被打開了花的屁股乖巧的趴在草席上,嘴里還“哎呦… 哎呦… ”的輕聲呻吟著,見有人前來,便慌忙的用一只胳膊將身子撐起,另一只手則向下探去要將裙子提起,誰知才剛提了一半,便又咧起嘴“啊呀!”一聲叫了出來,看樣應是不慎觸了傷口。

那陪同的衙役也是個聰明人,既然並未開堂提審,那此番張捕頭前來就定是問訊了,幾人才剛剛踏進監室,那衙役便立於秦璐芳面前裝腔道:“秦掌櫃?看不出你膽子還蠻大的?都這樣了?居然還敢隱瞞?” 

說罷便作勢對著牢外擺了擺手,“來來來,拖出去!再打四十大板!這回給我照死了打!” 李畫芊滿臉的疑惑,呶著小嘴剛要說話,張弗雨便在一旁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先不要多言,秦璐芳那邊雖不知自己隱瞞了什麽,不過一聽又要挨板子,頓時便嚇丟了二魂,趴在地上對著幾人連連的擺著手。

“官爺!官爺我沒隱瞞啊!您別打了!民婦是真受不住了!!我哪敢隱瞞啊,求您別… ”不等她說完,便見那衙役橫眼一瞪,頓時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好!秦璐芳!那我再問你幾個問題!若你膽敢隱瞞,呵…  ” 

秦璐芳聽聞此言,小雞啄米般的點起頭來,“哎哎!官爺您問!我都說!都說!只求您別再打了!” 

李畫芊這才明白衙役此中用意,和張弗雨相視一笑便蹲下身子,也學著那衙役的模樣板起臉來正色道:“秦璐芳,趙犁平日里可有什麽仇家呀?或者是… 與誰有過矛盾?爭吵一類的?” 

“這… 官爺您別著急… 容民婦想想… ” 微微回憶片刻後,真看得出秦璐芳是怕了這板子,上至店中的欠債贖當,下至平日的錙銖小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些事兒給念叨了個遍,一番記錄後,竟有足足一十七人之多。

兩人離開縣牢後,畫芊便開始按照秦璐芳供出的人名挨個兒查探了起來,又因為這些人並不是嫌犯,無法傳喚到衙,便只能挨家挨戶的敲門問詢,幾天下來,畫芊雖是走訪了大半,可這些人與趙犁之間也多半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構不成殺人動機,即使有寥寥幾人算是能勉強稱得上【矛盾】二字,卻又都有人證物證在旁,也皆不可能是兇手,這幾天的奔波下來,畫芊雖忙的迷糊,也將趙犁的各路社會關系都理了個順毛,可這案件卻始終也沒什麽實質上的進展… 

正值秋月時節,天氣本就有些陰寒,這入夜時分加上落了整日的陰雨,更是寒涼了不少,正適得三兩好友溫酒入喉,福來客棧也算是這安歌縣的老店了,生意自然紅火,拋去住店的不說。這打尖兒的客人也幾乎坐滿了整個前廳… 

二樓順字間內,一名俊秀的男子正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入神,突然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敲擊聲剛落,便聽聞小二的聲音響起,“公子… 有… 有客人求見… ” 

那男子卻只是轉過身去,也並沒有作答,門外小二見屋內遲遲沒有動靜,便又說道:“公子… 您還是別為難小的了… 是… 是… 官家的人… 您還是出來見一面吧… ” 

這男子便是燕歸,聽聞此言,自知也無法再繼續佯做無人,便輕輕嘆了口氣,方才移步上前將掩掛著的門閂打開。

燕歸朝門外看了一眼,見訪客竟是張弗雨,心中不免有些許訝異,還沒等他開口,張弗雨便莞爾一笑,柔聲道:“怎麽?燕公子難道就不想邀我進屋一敘嗎?” 小二見他二人相識,這才算放下心來,識趣的找了個理由後便退下了。

“畫芊呢?她怎麽沒來?” 燕歸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水輕聲問道。

“呵,她? 她最近忙的焦頭爛額的,她若知道你在騙她,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想理你了。” 張弗雨冷冷的回答道,見燕歸只是坐在一旁默默飲茶,她便用手指輕點了兩下桌面,“燕公子難道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燕歸聞言眉頭微蹙,緩緩的放下茶杯,擡頭剛好迎上張弗雨的目光,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閃躲之意,二人就這麽互盯了片刻,燕歸方才扭過頭去,緩緩嘆了口氣,而後又擡頭正色道:

“張捕頭,你我之間,並無仇怨,雖說不上是友,可也絕非是敵,這一樁淵底臥龍之案,早已遠非宋大人一屆縣官能夠染指,燕歸是真心不想你們被裹挾牽扯其中… ” 

張弗雨聞言表情雖然微變,可還是正聲道:“我等為朝廷效力,真不知有何可忌?請燕公子明示。” 

“無可奉告,不過如若燕歸能夠從南京城平安歸來,到時自然會給各位一個答覆,希望能夠聽得燕歸一言,如果可以的話,還請… 張捕頭能夠代我向畫芊… 帶去歉意… ” 

張弗雨與燕歸雖非故友舊識,卻也清楚他絕非是個故弄玄虛的宵小鼠輩,看來這其中還真的是另有隱情,而且此番相見,她愈發確定自己與燕歸曾在舊日有過面緣,只不過一時想不起來罷了,可即然逐客令已下,那自己也不便再過多逗留,便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剛剛走了兩步,張弗雨便冷聲道:“畫芊是個倔強姑娘,這個歉,只怕是得公子親自前去。”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客房……

賢肆酒鋪門口……

賣攤餅的小販見兩個姑娘從酒鋪當中走出,便開始賣力的叫嚷起來,左面的姑娘原本耷拉著小臉,可一聽到這小販的叫賣聲,頓時便提起了興趣,快步跑到攤前嗅了兩下然後驚喜道:“這兒居然有煎餅誒!張姐姐你餓不餓?” 那高個的女子腰間挎著官刀,跟著緩步移到小攤面前吟笑著搖了搖頭。

那矮個女子見狀便轉過頭去,“小哥,給我來一個,記得不要蔥哦。” 

“好嘞~您稍等~” 說罷便轉身開始在攤子上忙活了起來,見畫芊心情有些好轉,張弗雨便笑著伸手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語氣嗔怪道:“你呀!馬上要回衙門了,還想著吃!” 

李畫芊那邊一聽到回衙門這三個字,便又蔫了下來,片刻後方才撅起小嘴低聲囁嚅道:“那… 人家餓了嘛… 總要吃東西的… ” 見張弗雨不說話,畫芊便又垂著頭追問道:“張姐姐… 你說… 我會不會挨板子… 我… 我害怕… ” 

張弗雨見她這幅模樣,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現在知道怕啦?接案子的時候我記得你可不是這幅模樣呀?” 

畫芊聽完這番話,小腦袋幾乎都要垂到了胸前,勉強的擠出了一個“嗯… ”字。

“好啦好啦,我不嚇唬你了,到時候我會幫你求情的,快吃吧!” 畫芊聽到這番回答,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眼睛頓時便笑瞇成了兩道月牙,親昵的扯住張弗雨的手臂,“真噠?我就知道張姐姐最好啦!” 說罷便接過煎餅大口的吃了起來… 

兩人一路同行到後衙,宋大人和師爺因為還有其他不少文書需要批閱,已是在此處泡了整整一個下午了,至於趙犁的案子是否告破,二人心中也是早有了答案,不過宋大人本就想著死馬當作活馬醫,本就沒抱有太大的希望,不過既然安排了出去,這流程總還是要走的。

二人進入屋內後,畫芊見宋大人身著便服坐在桌案後面,低著頭不知在批閱著什麽東西,一時也不知該不該上前打擾,便局促的低著頭站在一旁,張弗雨原本也配合的低頭站著,站了半晌後,余光瞟見畫芊還是如同木雞一般的呆立不動,便用臂彎輕輕的懟了她兩下。

“啊?哦… ” 畫芊雖一楞,可也馬上就明白了過來,她努起嘴巴深呼了一口氣,又擡起頭向前踏了半步,對著宋大人和師爺拱了拱手,“稟報大人,下官沒能按期破趙犁一案,如今七日比期已到,下官… 下官前來領罰… ” 

宋大人聞言一笑,輕擱下手中毛筆,對著她打趣道:“李畫芊…怎麽這前半句說的清脆,到了後面卻越說聲兒越小了?” 畫芊見拿她尋起開心來,於是偷偷的用眼角朝上瞟了瞟,見宋大人不似生氣,這原本懸著的心也跟著寬慰下來了不少。

“下官這不是… 做了錯事,害怕大人責罰嘛… 當然就… 沒有… 沒有底氣… ” 

宋大人聞言哈哈的笑了起來,畫芊雖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不過可能是覺得他一個人在那笑多少有些尷尬,也撓著後腦張開嘴陪著宋大人一塊兒嘿嘿的笑了起來。

宋大人邊笑邊將手邊剛剛批改好的案牘遞給師爺,伸頭朝著畫芊身後看了看,疑惑道:

“誒?你身旁那位姓燕的公子呢?他怎麽沒有與你一同前來啊?” 

“他啊,他死回南京去了!”

宋大人一聽,直接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什麽?去南京了?他什麽時候走的?那?那?他又什麽時候回來啊?案子… 這案子總不能丟在這兒不管了吧,這… 這這這…… ” 

李畫芊對燕歸本就心存不悅,宋大人卻又是此番的焦急模樣,也不知是對燕歸的記恨,還是對宋大人的惱火,一時就昏了頭腦,鼓起小嘴便嘟囔起了氣話:

“哪里有不管… 不是一直都在查案嘛… 幹嘛要找那個大騙子… 他又不是我們衙門里的人… 而且… 什麽時候衙門里的案子要靠外人來破了… 簡直… 簡直就是笑話… ” 

屋內的幾人完全沒想到平日乖巧的畫芊會有這麽叛逆的反應,竟都直直的楞在了原地,張弗雨率先緩過神來,她見宋大人表情微變,於是立馬轉過頭對著畫芊厲聲喝道:

“畫芊!閉嘴!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趕快退下!”

被張弗雨這麽一嚷,李畫芊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慌忙的伸手捂住嘴巴。

這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宋大人將這樁案件交由畫芊手中,本就打著自己的算盤,畫芊此時的一番氣話,聽在他耳中自然就多了些奇怪的味道,只見他將手慢慢揚起,做了個“停”的手勢,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起了畫芊。

畫芊被他盯的心里發毛,剛要解釋,宋大人卻率先開了口:“李畫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嘶~本官… 是不是平日里對你們太過縱容了?”

見宋大人話中帶刺,張弗雨直接上前半步,彎腰拱手接過話茬焦急道:

“宋大人息怒,畫芊年紀尚輕,口無遮攔,但卻並無它意,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多嘴!本官問你了嗎!本官問的是她!!” 

張弗雨知道宋大人這次是真動了氣,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悻悻的閉上嘴巴退到一旁,畫芊知道自己惹了禍,心里本就緊張,加上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哪里還說得出話,只顧著站在那局促不安的掰弄著手指,嘴里“我… 我… ”的支吾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宋大人見狀冷笑一聲:

“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好,既然你不說,那我來說!李畫芊!你瀆職玩冠!按律該比!本官念你經驗不足,本想給你一次機會,可你卻不曾有愧!更不知自省!本官又豈能饒你!來人啊!給我將李畫芊帶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正職風!!” 

畫芊那邊這下可徹底慌了神,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擡頭便看見張弗雨在那焦急的對她打著手勢,不停的示意她趕緊向宋大人低頭認錯,怎料才剛剛反應過來一點,還沒她等開口,便從外面走進來兩名衙役,拽起她的胳膊就開始往門外拖去。

“哎~誒~ 宋大人!我知錯啦~畫芊知錯啦~” 畫芊還下意識的掙紮了幾下,不過卻沒有任何的作用,這兩名衙役幾乎將她架離了地面,就這麽一路拖著畫芊來到了門外的偏堂處。

張弗雨見畫芊真的被人帶了出去,心中自然焦急,雖咬牙猶豫了片刻,可還是快步上前單膝跪與案前,對著宋大人拱手求情道:“大人!畫芊年輕不懂事!還請大人饒她一次!回去後我定是會對她嚴加管教!還請大人開恩!免了她這頓板子吧!” 

宋大人冷眼看了看她,“張弗雨,本官是念你精明能幹,這才未追究你的責任,況且,在朝中當差,講究的是一個公私分明!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張弗雨聽聞此言知道繼續求情也是徒勞,還沒等她想好如何接茬,門外便傳來了一下下清楚的“砰!砰!”聲,還有畫芊陣陣的慘叫聲,聽在張弗雨的耳中,不免又是一陣揪心。

見她閉口不言,宋大人也從座位上緩緩站起身來,拿腔作勢的丟下一句:“人啊,總是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有些事兒呢,還是不要多加妄言的好。” 說完便看了師爺一眼,兩人搭著夥一同朝著後廳走去,二人前腳才剛剛離去,張弗雨就連忙地上站起,焦急的朝著偏堂快步跑去。

還沒跑到偏堂,便看到畫芊被牢牢的壓在春凳上,左右各站有一名衙役,手中緊攥刑杖,正一下一下的照著畫芊的小屁股結結實實的倫著板子,雖然只是掀起了功服的下擺,並沒有褪去褲子,可這功服也只有那薄薄的一層,每一板下去都能清楚的看見屁股上那兩團軟糯的嫩肉被拍打的一陣顫動,畫芊從小雖然獨立,苦頭吃的也算不得少,可那大多都是身體上的辛勞之苦,這等皮肉之苦卻也是頭一回,此時早已是痛的是粉面扭曲,口中大叫不止。

“十七!” “啊呀!張姐姐救我啊!!” 

“十八!” “啊!我知錯啦!!救命呀!” 

張弗雨站在一旁見畫芊受罪,心中雖然焦躁不堪,可這是宋大人的旨意,她也不敢貿然出言叫停,只能試探性的輕言勸阻道:“你們… 輕一點啊… 輕一點… 這麽打… 她受不了的… ” 

站在一旁的領頭衙役與張弗雨雖有些交情,可聽聞此言還是面露難色,無奈的搖了搖頭,張弗雨見狀心中明白,今天這頓皮肉之苦只怕她是要挨個結實了。

畫芊雖痛苦的扭動著腰肢,企圖躲開那落下的板子,可這衙役又怎麽能遂了她的意,幾雙粗壯的大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咬住她的肩膀與腳踝,將她死死的鉗在這刑凳之上,根本動彈不了半分。

因為畫芊腰腿纖細的緣故,平趴在刑凳上,即使有功褲在外包裹,一對臀兒卻也顯得格外挺翹,可畫芊的體態又算不得豐腴,這板子每一記打下,都幾乎能覆蓋住她的大半個屁股。

“二十四!” “哇啊!嗚嗚… ” 

“二十五!” “哎呀!!救命呀!” 

畫芊這帶著哭腔的句句喊叫混雜著板子落在身上的“砰砰”聲,每一下都仿佛戳在張弗雨的心坎兒上,她雖知屁股肉厚,這三十大板既不可能將畫芊打成重傷,更不可能將她打殘,可這皮肉之苦也真不是鬧著玩兒的,莫說畫芊,就連行於江湖的綠林義士,心狠手辣的屠字賊人,也未必能咬牙硬挨下這三十臀杖。

畫芊雖未褪褲,不過張弗雨也不難猜到這褲下嬌臀此刻的慘狀,雖不至於破皮流血,不過紫腫連片板痕累累想來也是跑不掉的。

“二十九!” “啊!我不敢了呀! ” 

“三十!”  “啊呀!嗚嗚…張姐姐… ” 

三十杖打完後,這領頭的衙役本想著俯身說兩句好話,畢竟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都在這縣衙中當差,可轉念一想,張捕頭在這兒侯著呢,便回頭對她拱了拱手,剛要開口說點什麽,張弗雨自然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便對他們還了個眼色,衙役們見狀也就安心退下了。

畫芊這邊伏在凳上,也不知是屁股太痛,還是心中委屈,也不起身,只是將臉埋在臂彎中不停的嗚咽著,張弗雨見她樣子可憐,就沒去打擾,放任畫芊在那哭了一會兒後,方才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

“委屈死了吧?” 

畫芊聞言微微擡起頭來,輕輕抽泣了幾下,又擦了擦滿眼的淚花,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張弗雨見她不講話,便蹲身湊到她身旁,用手指刮了刮畫芊的小鼻子道:“餓了吧?想吃什麽?姐姐去買給你?” 

畫芊哭喪著小臉兒看了看張弗雨囁嚅道:“張姐姐… 我… 我… 好痛啊… 什麽也不想吃… ” 

“好~張姐姐知道啦,那走,我們回家吧! ” 

畫芊輕輕點了點頭,又委屈的吐出一句“嗯” 這才饞著張弗雨的胳膊慢吞吞的從春凳上下來… 

這福來客棧中混雜著三教九流,燕歸剛剛下樓用過晚餐,原本想著四處走走散散心情,卻被客棧中的食客們吵嚷的失了興致,便從小二處取了些茶葉後準備回房休息。

剛進入房間,見屋內早有人侯著,燕歸也沒多加理睬,而是徑直走到桌前坐下,安靜的泡起茶來,那訪客見他如此冷靜,也不訝異,仿佛也在意料之中。

二人就這麽互不理睬的待了半晌,那人方才從床上站起,緩緩走到燕歸對面,俯身輕聲道:

“燕公子看樣也應是飽讀詩書,不過… 這待客之道… 還真是特別呢… ” 

燕歸則聞言輕笑著環視了一番,“燕某愚鈍,不知何客之有… 難不成這私入民宅?便是張捕頭的為客之道嗎? ” 

“哈,燕公子還真是口齒伶俐呢。” 

“說吧,張捕頭此番前來,又是所為何事啊?” 

張弗雨見他直奔主題,便也不做扭捏,正色看著燕歸道:“即然公子如此,那張某也不願再打太極,趙犁一案,縣里已經陷進瓶頸,我此番前來,便是想…聽聽您的見解… 還望公子不吝賜教,能夠為弗雨指點迷津。 ” 

“既然這樣,那張捕頭還是… 請回吧,燕某… 無可奉告… ” 

張弗雨也不焦急,她伸手取了一個杯子斟好茶水,輕輕咽了一口道:“小畫芊挨打了。” 

燕歸沈寂了片刻,方才舉著茶杯緩緩吐出一個“哦”字。

“八十大板… 打的她皮開肉綻的。” 

燕歸聽聞此言,表情雖然微變,舉杯的手也明顯的跟著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接她的話茬。

這些小動作當然沒能逃過張弗雨的眼睛,但她見燕歸只是飲茶,便吟笑著站起身子,耐人尋味道:

“好吧,既然公子不感興趣,那是弗雨冒昧了,還請公子不要見怪才是。”說罷便朝著房門的方向走去,剛要開門,便聽得身後燕歸的聲音響起。

“張捕頭… 且慢… ” 

張弗雨聞言雖強忍著心中竊喜,面不改色的轉過頭來,“公子還有何事?” 

“畫芊… 她… 現在何處?” 

“在我那兒養傷,我嫌哭叫的厲害,給她喂了些醉藥,現在應該睡下了吧,公子問這作甚?” 

“我… 沒怎麽… 就是想… 給她找些瘡藥罷了… ”

張弗雨也沒繼續接他的話茬,回身開門便離開了客棧,燕歸則是坐在椅子上又靜靜的飲了兩小杯茶,然後起身從客房的抽屜中取出一個白色小瓶揣入懷中,也跟著離開了客棧… 

燕歸在大街上走了約摸能有半刻鐘左右,轉身拐入了一條小巷子,來到一處圍墻前,又扭頭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尾巴後,胸口挺起,左腳穩觸墻面向後一蹬,只見他身姿輕盈毫不拖沓,輕松就翻進了墻內。

可這邊腳才剛剛踏穩,院內便響起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哈哈哈哈… 燕公子這是幹什麽?敞著前門不走?怎麽偏要翻墻?” 

他詢聲看去,一眼便看見張弗雨穩穩的坐在院內石墩上,手還指著那開敞著的正門,燕歸臉色微紅,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張弗雨自然知道他的目的,也不想為難他,幾句簡單的調侃過後,便對著不遠處的一扇小門努了努嘴。

“諾~在里面呢~ ” 

燕歸雖有些難為情,可既然已經被抓了包,也再完全沒有了找理由的必要,於是便對著她點了下頭,“哦”了一聲,轉頭便朝著那小門走去。

伸手推開小門,屋內的陳設雖不豪華,卻也溫馨的很,木桌上放著的一把官刀倒是與這屋子的整體氛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燕歸輕輕的關上房門,站在原地等了幾秒,確認屋內沒有響動後,這才輕腳朝著里面走去,方才被木桌擋了些許視線,加上只有一盞小燈照明昏暗,走近幾步後才看清那床上的姑娘。

姑娘睫毛彎彎,宛如小貓一般乖巧的趴在床上,臉上雖有淚痕,可雙臂卻交叉枕在臉下正睡得恬靜,也沒蓋被子,上身穿著白色的睡衣,下身不著寸縷,只是腰間臀上搭著一條布巾,露著兩條修長且白皙的大腿和那如水蔥般細嫩的腳丫,這床上姑娘確不是別人,正是李畫芊。

燕歸緩步走到床前,先是端詳了一會兒姑娘的臉,見她模樣可人兒,嘴角竟不知不覺的浮現出些許笑意,接著目光下移至臀間白布,方才微微皺起了眉頭,取出懷中揣著的藥瓶,輕手放在桌上,又回頭瞟了瞟畫芊那兩條細嫩的大腿,便想推門離開此處,可剛剛走到桌旁,便聽聞身後傳來了一聲奶糯的“唔~” 

這聲音雖奶,可燕歸卻著實被嚇了一跳,他連忙蹲下身子躲在桌旁藏了片刻,方從桌後悄悄探出頭來,看她依舊睡得香甜,這才再度放下心來。

燕歸緩步走到床邊,彎下身子,見小丫頭不僅面色紅潤,呼吸也均勻的很,並不似有什麽大礙,心中不免起疑,按理說挨了八十大板,即使用了醉藥,也不該是這副模樣,難不成是這行刑的衙役留了手?

想到這兒,便又將目光重新投到那條搭在小丫頭臀間的白布上,只見燕歸眉頭緊皺,表情覆雜的咬著下唇呆矗在原地,仿佛是在猶豫著什麽,片刻後才“咕嚕”的幹咽了下口水,將手慢慢的朝著那白布伸去。

這床上恬靜睡著的半裸姑娘,與身邊朗俊公子那雙緩緩伸出的手,被這躍動著的昏暗燭火映襯在紙窗上,更顯得多了幾分曖昧的氣息。

燕歸緩緩的將白布揭開,將小丫頭的腰際臀間看了個清楚,畫芊雖然腰腿纖細,可一對臀兒不僅並不幹癟,而且還出人意料的肉嘟挺翹。此時雖未像張弗雨所說被打的皮肉開綻,可兩瓣兒鼓溜溜的小屁股卻也都腫的厲害,上面還布滿了大塊的淤紫,燕歸雖早有準備,可此時看清傷處,心中還是仿佛被什麽東西牽動了一下… 

燕歸內心覆雜,緊鎖著眉頭伸出兩根手指,用指肚輕輕觸了觸畫芊的小屁股,這臀上不僅熱的厲害,而且還並無半點膩滑之感,分明是沒有用過藥,燕歸苦笑著搖了搖頭,總算明白了張弗雨這唱的是哪一出。

他起身拿過桌上的藥瓶,轉身彎下腰,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瓶身,將瘡藥倒在畫芊的兩邊傷臀上,又用指肚將瘡藥均勻塗抹,雖然小畫芊的屁股被打的紫腫,內里還結了腫塊,可這順滑的腰臀曲線再加上指肚上這糯軟的觸感,燕歸還是免不得心跳加速周身一陣燥熱,下體也不知不覺的支起了小帳篷,原本他還想將畫芊屁股上的幾處腫塊兒揉散開來,可又怕疼醒了這小丫頭,便也只好作了罷。

擦好藥後,燕歸便直起身子朝著門口走去,走到桌旁,又轉過頭看了看這床上姑娘,畫芊生的本就可愛,屋內昏暗的燭光映襯在姑娘的臉上,更徒增了幾分恬靜,姑娘下半身一絲不掛,蜂腰翹臀與兩條白皙而纖長的大腿盡顯無余,曲線從腰部伊始一路連到足弓,幾根水蔥般細嫩的腳趾微微勾起,兩瓣紫腫著的屁股蛋兒和臉上那不易察覺的輕緩淚痕,反倒成了點睛之筆,更是惹人垂憐的不行,燕歸一時竟看的有些發癡,遲遲沒有挪步,就這麽呆立了半晌,方才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朝著屋外走去。

推開房門,便瞧見張弗雨坐一臉笑意的坐在院內的石墩子上,看樣應是等候多時了。

“這份禮物?燕公子可還喜歡啊?” 

聽聞她話中有話,燕歸自然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索性不去搭話,只是自顧自的向外走去。

“沒想到燕公子還真是鐵石心腸呢,可下次,小畫芊恐怕就沒這麽好挨了。” 張弗雨見他不言,便繼續揶揄道。

燕歸聞言頓了頓身形,而後將身子緩緩側過。

“將案件卷宗備好吧,明早衙門里見。”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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