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徊絲幕,殘心仍逡巡 (Pixiv member : 阿荷拉)

 七月中旬,我同時收到了劍橋與麻省理工的邀請。對於收入堪堪保證溫飽的家庭來講,這條消息無異於雪中送炭。

我的父母將我擁入懷中,親吻著我的臉頰,一邊呼喚著我的教名米歇爾。

年幼的妹妹珍妮不懂得這些,只瞪大著湛藍的眼睛看著我們,而後專心致志地啃食著手中的凱撒面包。

我過去擁抱了她,可愛的珍妮竟以為我貪戀她手中的面包,戀戀不舍地撕下一塊塞入我的嘴中。

我踮起腳,從櫃子上的糖罐中取出了一顆水果糖,遞送給了珍妮。她高興地將其放入嘴中。沒一會,左側的臉頰鼓了起來,大概是不願再勞煩舌頭了,樣子著實可愛。

我的父母從木匣中取出了幾十年間積攢的錢財(大概有三千美元),交付給我。

余光瞄到了那布滿灰塵的掛飾,一股悲戚驚懼之情不免升起來了。誰都知道那掛飾代表著什麽,誰都不願提及。

思慮許久,我選擇了離家鄉更近的麻省理工,就在馬薩諸塞州,機票不會太貴。

新英格蘭的人們總有一種曠達的寧靜,大概同盤踞在康科德城的超經驗主義學派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或許是考慮到我的家庭境況,又或許是出自其他什麽考量,總之學院對我的管理十分寬松,甚至連入校的時間都是如此。

因為兩年的工期合同,我磨磨蹭蹭到這年的米迦勒節才坐上了去往馬薩諸塞州的航班。

在此之前,我去過教堂,完成了在緬因州的最後一次禱告。同其他教徒相同的是,我信仰著天主,只有在教會之中才不會束手束腳。

從出生起,我便伴隨著白化病一同行走在這世間。這給我帶來了許多麻煩,以至於我常常將自己藏在隅隈之中,但還是在夜里噩夢連連。

從此我便厭惡黑夜,秋冬時節白晝的縮短令我痛苦萬分,傷嗟吟囈著往日噩夢的情節。

我患得了十分嚴重的季節性情感障礙。

連父母都為之嘆息的時候,是大主教對我說:「你只是得病了而已,孩子,那並非罪過。」

他對我說主會包容我,主會憐恤我。此後,我拜讀聖經,有時不由得嗤笑。

大袞的信仰倒塌,約伯被毒瘡加身……這無一不證明,主可不是慈悲的。

但我仍然成為了一位天主教徒,一位無比虔誠的天主教徒。

我對大主教說,如果我厭倦了主,主還會庇佑我嗎?

「不會。」他答到,「但我會。」

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信仰的只是天主,而並非作為天主而存在的耶和華。

同一航班的鄰座是個東非人,頭上裹著坎加,手捧著一本泛黃的冊子,竟對我講起天主的偉岸事跡。

「那場大洪水於是被天主壓下了,挪亞如此感激……」

「夠了,小姐。」我打斷她,道,「我不知道你從哪里搞來的這偽書旁經,但我能夠肯定,你根本就不是一位真正的天主教徒。」

她一下子茫然無措起來,許久之後才囁嚅輕言到,「我確實是天主的信徒的……」

真是有夠可笑的。一位異端竟稱呼自己為正統?這令我無比訝異荒謬。她口中那些話語對我而言就像是小珍妮的童話書一般怪異。

正當我要極盡尖酸刻薄之言諷刺面前的異端,兀地感受到有人在搓弄我的頭發。回身望去,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子,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如惡魔般平靜的邪惡,暗紅的長發紮了個馬尾,她的手在把玩著我的頭發。

「不是染的?稀罕事。」

該死的北愛爾蘭土腔。

聽到她開口的一瞬間,我便有些反胃。這個惡魔一樣的家夥出自惡魔一樣的地方,竟莫名般配呢。

「放開你那令人惡心的手,愛爾蘭佬(Mick)。」

我見著她沈默良久,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竟嗤笑兩聲,用力拽了一把我的頭發。

該死的愛爾蘭佬,我真想殺了她。

「喂!愛爾蘭佬!很痛的!」

「阿。」

「……什麽?」

她笑了。

如此陰冷的笑容,恐怕只有這等劣人能發出來了。

「我的中間名。」

「爛名字。」

「怎麽,所有天主教徒都像是你這樣的?」

牙尖嘴利的家夥,我便不再同她搭話了。她卻對我搔擾起來,一個勁地追問著我的名字(大概不會是教名,對一位剛認識不久的人直呼教名,那我完全有理由說她居心叵測了),我感到十分不耐煩。

「布萊克。」我這麽告訴她。

「那是姓氏。」

「愛聽不聽。」

她大概是無謂地聳了聳肩,總之沒再沖我說話。

那異端此時竟又探了過來,帶著東非無可遮掩的塵土氣息。我不動聲色地挪了位置,以防吐在她身上。

「我的確不知道那是本旁經,」她沖我笑笑,如醉中夢醒靨微紅,「我真的是信仰天主的,慈悲且全能的主。」

「天主確是全能,但稱不上慈悲吧……」

「什麽?」

「沒事。」

最令我痛苦的事情發生了,愛爾蘭佬之後,我的耳朵又要遭受著本無需要遭受的劫難了。

那個東非女人像是麻雀似的嘰喳不停,從出生講到成人,從成人講到自己的意義。

凈是些繁瑣駁雜毫無價值的閒話,若是她講些維吉爾講些伽亞謨,我或許還能高看她一眼呢!

就這樣捱過了航班,下機時我用著近乎逃亡的速度離開了機站。在與家人互道平安後,聽著通訊那頭珍妮吃力地講著童話,我的心才舒緩下來。

出來電話亭後,我決定去往瓦爾登湖,趁天色未暗遊玩一遍。而後在學院周遭找一條馬廄街借宿一晚。

……

……

「怎麽又是你?!愛爾蘭佬,你跟蹤我?」

在瓦爾登湖一旁,我和愛爾蘭佬碰面,她面色帶著疲憊,大概來這里之前幹了些別的事情。

此行大概是去康科德城的米德爾塞克斯酒店投宿,但我還是不由得出聲諷刺(我對愛爾蘭人有這一種莫大的怨恨,這與我先前十一二歲的經歷有關)。

她只是幽幽看著我,居高面下。

「叫我阿,小布萊克。」

「滾。」

我微笑著答覆。

雖然正值米迦勒節,但出來遊賞的人並不算少。大都是些貴冑紳士,故作優雅地攀談著梭羅、退爾,又或是《聖經》與某些神話,時不時插入些《哈姆雷特》的名言。

他們大概也只知曉這些了,拄著手杖的紳士老爺,我祝願他們有朝一日把手杖作為生活的必需品。這樣總好過健全地被擢升為神。

看著他們相互奉承,我實在不敢恭維。來來去去仍是那些內容,惹人發笑。

瓦爾登湖寧靜著,恍若周遭嘩然都與它無關。芊蔚青青繞湖幾匝,為其暈開了青翠的璧玉。

大都是人工種下的常綠灌木,還有些枯死的植株,大抵是不適宜這里的氣候而死的(這之中還有一從歐石楠,著實滑稽)。

湖旁還有幾處小商販,不賣紀念品,而賣些植株、石料,大部分是從別處運來的。

還有販賣黑麥的人,大概是想借助梭羅的書籍思想小賺一筆。然而,雖大部分人都看過《瓦爾登湖》,但並非所有人都看過老加圖的《農書》。紳士老爺們更不會躬身屈尊去親自搗麥磨面。

與其販賣些印第安玉米粉與黑麥,倒不如制成面包或是耨糕售出。最好不要黑麥啤酒,因為我不喜歡。(這是作為一位禁酒主義者而言的。)

我花費三美元購置了一塊上好的烏木木料,又用一美元買了若幹紫錐菊。難以置信,那個商販竟稱這紫錐菊永不雕淪。

當然,這對我而言沒有區別,我僅僅只是聽聞其有促進自愈的功效而已。

我與珍妮全部是體弱多病的,這遺傳自我的母親。珍妮的湛藍色眼瞳也遺傳自她。

淡金色的發色則遺傳自父親。父親金發碧眼,算得上是傳統觀念中的美人了。

至於烏木,這與我的愛好有關。我素來喜歡雕刻,尤喜歡雕琢所羅門、阿荷拉、阿荷利巴這類違逆天主的「罪人」。

有時興起了也會雕刻摩西,不過是想象中得知永世無法抵達迦南的失意。

當我將雕刻的作品交給大主教時,他只是撫摸我的頭發,讚許著我雕刻的技藝。

後了解到,他畢生都在完成他少年的一件雕塑:在耶和華怒意下崩摧的巴比倫高塔。

是的,大主教與我俱是只敬天主而不敬耶和華的亂徒。大主教的理念還傳達給了厄莪多德(該隱·厄莪多德·格林,我在大主教的修道院中認識的朋友)與瓦喀羅(我的另一位朋友,多馬·瓦喀羅·布魯頓。他是一位真正的殉道者)。

對於這件事,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無辜。

愛爾蘭佬花費二美元買了一根烏木粗木棒,又買了些迷叠香與百里香。

大概是用來咀嚼的,很多人都喜好那種昏昏欲沈之感。

「愛爾蘭佬,別在買東西的時候看著我!」真的會讓人毛骨悚然。

她攤了攤手,沒有說話。

大概是太過勞累,以至於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我倒樂得清閒,尾隨著她。

現在反而是我在跟蹤她了,不免有些可笑。

「你們這群愚蠢的卡菲爾!」尖利的聲音貫穿了我的耳膜,轉頭望去,是一位中東面孔的男子,身著便服,正用手指著一群新教的聖職人員。

從「卡菲爾」的稱呼來看,大概是一位穆斯林。長得倒算得上清秀,可惜如同大部分穆斯林一樣,是個偏執的瘋子。

愛爾蘭佬緩緩接近那位穆斯林,在我驚悚的目光下,將木棍甩在了那位可憐家夥的頭上。僅一下,可憐的穆斯林就昏死過去。

愛爾蘭佬仍不滿足,一下下擊打在那人的頭上,直到頭骨碎裂腦漿迸出。

又怎的會是應下九泉的呢?那位穆斯林大概是沒有辦法抉擇自己的信仰的,他所有的人生大概都被伊斯蘭教所支配著,倒落了一個不明不白死去的命運。

「我們之於天神,就像頑劣的孩子手中的蜻蜓,他們殺我們取樂。」

我無比深刻的明白了這點。可憐的家夥,他的神看著他的死亡而毫無作為,甚至可能在開懷大笑。這是世間難能的悲劇。

……該死的,她對我笑了?!(那副樣子讓我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經歷。)

我不由得後退兩步,盡可能的遠離這個北愛爾蘭瘋子。她似乎已經幹過很多這樣的事情了,以至於聯邦調查局(FBI)也被驚動,隨著警署一同抓捕她。

在被拘走之前,她向我比了口型:你應該慶幸,我對於宗教敗者的敵意並不深。

……

……

在瓦爾登湖與她分手後,我陷入一種無比焦慮的狀態,太陽也將要落山,這使我愈發恐懼。

「為什麽太陽總是會落下呢?」被確診為季節性情感障礙後不久,我怯怯地問向大主教。

「因為它正馬不停蹄地去往恐懼的另一面山崗,撒布光明與希望。」他如是回答我。

「可我不想要它落下……」

「那不僅僅是你的太陽,依娜。」他如此慈愛地安撫著我,枯朽的手指遞出了自由的生機,「但是,太陽將逝的余暉,確確實實只屬於你。」

「瞧!我已經幫你收集起來了!」

那是一個太陽能驅動的小燈,打開後散發著如欲頹夕日般昏黃的光線。

那日,我睡的格外安詳。

(瓦喀羅曾質詢太陽能否帶來希望,大主教回答他:「希望只是借口,生命需要光明。但是因光明而煥發的生機,不正是希望延續的火光嗎?」)

叫了一輛計程車,我決定去往一處馬廄街借宿(我的財款不足以支撐我投宿酒店),第二日再前去學院完成對接工作。

在車上,極度的不安與恐懼包裹了我,在黑夜完全席卷而來的那一瞬,我陣陣暈眩,竟不自覺流出眼淚。

似乎在與大主教分別之後,我就很少哭了。

吃下了隨身攜帶的苯巴比妥(巴比妥酸鹽既能夠作安眠藥,又可以作為臨時的鎮靜藥物,真是再方便不過了),我輕闔上眼睛。

(那盞小夜燈如今放在了我與珍妮的床上,臨走時沒有拿走,並沒有被丟棄。大概它也能給予珍妮以慰藉。)

剛一閉上眼睛,阿的撒但般的(指新約中的)姿態便不由得浮現在眼前。

最後的笑容與那輕視生命的樣子與她太像了,明明北愛爾蘭出身的阿不應該與那個人有任何交集……

從計程車下車後,早已伸手不見五指,我轉悠到一處馬廄街,在那里借宿了一晚。

借宿的人家是史密斯夫婦,他們的兒子在劍橋大學被開除後,去往了蘇格蘭一所籍籍無名的學院。(據傳是從啟蒙時代便建立的,大概只是為了吹噓。)

她們的女兒比兒子小一歲,在幾年前與他們發生爭執後去往了南亞。曾經寄信回來告訴他們,她已經成為了一位卡巴迪運動員。

對於卡巴迪,我也略有耳聞。曾與厄莪多德以及瓦喀羅玩笑式地說:如果卡巴迪的賽程再長一點,或許會成為南非最出名的酷刑也說不定?

兩位老人對於我的借宿顯得十分歡悅,甚至拒不收我的錢財。我自然是能省則省的,於是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來。

夜半時分,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起身又去吃了兩片苯巴比妥,即今日總攝入九十毫克的苯巴比妥才昏昏睡去。

可憐我竟再離不開巴比妥酸類藥物了。

……

……

「醒來金烏升,驅散滿天星。夜幕隨聲落,金矛射塔頂。」

我自夢中驚醒,因為睡前服用過苯阿比妥,所以感到有些昏沈思睡,恍若酩酊大醉一場。

昨晚又做了噩夢,那是舊日的印象,大概是看到了愛爾蘭佬阿的笑容導致的。

因胃痛緣故,謝絕了史密斯夫婦留我吃飯的好意,我辭別了這條馬廄街,徒步去往了學院。

路邊雕黃的雜草上仍閃爍著露珠晶瑩的光華。若一日月明星稀,定有人感時傷世地吟誦幾句晦澀的新詩,就不知窺見這枯草這露水又要念叨些什麽呢?

風蕭蕭葉瑟瑟,雲上穹宇旋凝降結於我頂?

天山夢詠,只一遭清風扶搖,直上雲霄?

朝如袖衫拂雲月,悼懷流年。長恨莞花未綻,一盅傾下,落得千冢喑啞?

蔥蘢倉皇映天光,倒不若,浮生逡巡霞點霜。只言萬古東流水,君曾見,扶桑大椿具茫茫?

看不出來,我竟還有些寫詩的天賦。

(當然,這只是一種自諷式的玩笑,這些連新詩或是中國古體詩的規定都未遵守,也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的兒童詩,甚至算不上。)

若要我說些什麽道理,除了引經據典地竊取他人的思想,恐怕只剩一句「主內平安」可講了。

正想著,到了學院,匆匆去了約定的地點。過來已是廢了半刻鐘,想必他已苦等良久了,胡子上甚至結了一層冰霜,倒真是敬業。

「布萊克小姐,是嗎?」

他帶著半面的口罩,前額隱藏在兜帽之下。大概是我不了解的又一個潮流吧。

聲音雄厚,但聽著有些別扭。

「是的先生。」

……

……

先前說過,學院給予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最令人不解的是,連上課與否都全權交給我決定,如同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一樣。

我倒不在意這些了,不如說反而為此雀躍。

於是剩下的時間便拿來逛了學院(雖然早已把構造圖記在了腦海中,但還是親身走走更教人謹記),當然是逛不完的,但還是舒暢許多。

偶爾有些不和諧的事物,諸如在學院隅隈灌飲止咳糖漿的青年,就如同在吸食毒品大麻一樣,十分怪異。

大概被發現後就會被學院除名吧?

於是我只是遠遠窺望著他,兀地升起一種同病相憐的心理。我如今已經離不開苯巴比妥,就像是癮君子離不開大麻了一樣。

我無謂地進行流藍蕩紫的悲悼,竟對那青年徒生了憐恤和同情。

人們總盡己所能地挖苦諷刺那些墮入欲望的人,好似自己是終極虛空中無欲無求且全知全解的至尊原型一樣,認定自己所作所為皆是真理,卻不知自己也已深陷欲望的桎梏。

金錢、地位、青春……人們(包括我)近乎瘋狂的依戀它們,就如同癮君子依戀大麻那般,即永恒不息地差遣著自己的欲望卻美名其曰社會規則束縛的囹圄,竟將自己摘得一幹二凈,反而指責其習性更接近自然本身的人們。

這不是病嗎?為何這都不算是病?

大主教說,這大抵是夢 至少也是個臆想。

「這並非自我安慰。」他如是說著,「獅子向著巨龍‘你應該’嘶吼著‘我要’,日月偏轉隨晨星歌頌,歌頌著欲望也歌頌著宇宙永無止境地運轉。」

「依娜,你定會明白,一切以欲望為貶的詞匯與文化都是黃粱一夢,若人無欲望,那在降世那日就會因為對污濁空氣的唾棄屏息而死,而非沈淪此世做著無謂的春秋大夢。」

大主教一向對這種事情看得很通透,正因如此,他亦如此慈悲地接納蕓蕓眾生。

主是全能的,然並不慈悲。而大主教作為普羅大眾的一員而生,雖有無能之時,但卻遠比主慈悲。

我信仰的天主絕非是耶和華,當然也不會是大主教,而是從大主教眼中映照的全能慈悲的影子。那是愛那也是欲望,但總歸不會指向某一具象地事物。

大主教能夠接納如此污穢(指人們虛偽的對欲望的指責),但我不能。

我始終是一位卑劣的利己主義者,也是隱秘的伊壁鳩魯享樂主義者。如果要我論他們,我大概只能借用他人的話評價:「在生者的土地上,他們時日不多。」

當然,我沒有自負到萌生出讓人類就此消亡的想法。若我是泛然不系之人,我定會先大主教一步投入撒但的懷抱。(最好是不要掀起什麽波瀾,意外而死就很不錯。誕辰和葬禮都是我所恐懼的,以及忌日。)

那位與我同病相憐的青年發覺了我,頓時無措地用指甲抓撓標簽,眼神四處飄忽,最後竟突然將它放到身後。

「看什麽看,小家夥?」他故作兇惡地瞪著我,道,「這東西不能給你喝!」

真是個溫柔的家夥吶,竟是連理由都想不出來也不願意讓他人墮落嗎?

「先生,我最多只比你小兩歲,只是看上去有些矮小罷了。」

「什麽?」

「啊……呀……您瞧瞧,我竟不小心把您錯認了……呃……」

我看著他窘迫至羞紅的雙頰,自心靈翻湧出一股悲哀。如此溫柔的人,竟也會沈淪至此嗎?

「放心先生。」我安撫著他不安的心神,「我不會在意這些,也不會向教授告發您的,大可安心。」

「哦……唔……」他組織著語言,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屬滑稽。

「感謝您的仁慈,小姐。」

「此前在劍橋的時候,諸多人想要告發我,我的一位學長史密斯也因他們而被勒令退學我本以為被您發現,我的學業生涯就到此為止了……」

「不必太過客氣,先生,我們是同病相憐之人。」

「……什麽?您?」

他的表情變得尤為驚悚,自顧自地來回踱步,又低下頭不知道呢喃著些什麽,而後擡頭擔憂地望著我。

「小姐,您還是盡早戒掉為好。」

可憐的先生,他竟認為我也沈醉於此徘徊不前。明明自己都已經破破爛爛的了,卻難改溫柔的本性,對我認真地勸導起來了。

我微笑著對他搖了搖頭,喋喋不休的話語霎時戛然而止。

「再見先生,主內平安。」

「再見,小姐。」

……

……

因為學院並不拘束我在學院的活動,所以我選擇辭假離校,以尋求在麻省(即馬薩諸塞州)臨時的居所。在不知名的街道上晃晃悠悠,終於找到了一家出租的房子。

因為家住佩諾博斯科特河沿岸的小村寨,我並不能理解此類「十分常見」(瓦喀羅言)的新英格蘭式建築,更難以理解它們高昂的售價。

但天知道在新英格蘭尋找出租屋到底有多難,還是在學院附近,條件允許的話,我甚至寧願用瓦楞鐵板隨便找個地方搭個棚子。

所以哪怕內飾如此奢華(對我而言),我也不得不對它進行租賃。

令人訝異的是,此前已有了一位租客,不過她更傾向於合租,並支付了大部分租金,我只需要額外支付九十美元就能入駐。

略有些昂貴的房租,但也能理解。

雖比不上哥特式大教堂和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執政時期的精美建築作品,相對比我曾居住的村寨屋舍,單作為民居來講,頗有些紙醉金迷的意味了。

我到染坊購置了一大塊染布,又到別處買了些棉花,又買了裁縫所需要的工具。預備在夜晚降臨之前為自己縫制棉被與枕頭。

這些共花了我二十四美元(那些工具竟被賣出了二十美元的價格,難以置信)。

又去買了刻刀、錐等雕刻工具,沒有記住花了多少錢,只記得絕不少於那裁縫工具。

整個下午我都在縫制被褥枕頭,只吃了一些耨糕。

縫好之後已是黃昏,黑夜將盡的焦慮感席卷了我,我服用了一片苯巴比妥,稍稍鎮靜之後便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等待著另一位租客回來。

我想我還沒有不知廉恥到自己先選擇臥房,我只交了很小一部分的房租,也算是受恩於人。

風鈴聲響起,門被打開了。

「歡迎……」隨著門扉徹底敞開,夜的奏鳴曲隨風飄入。

我疲倦地擡頭望向來者,隨後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愛爾蘭佬?!怎麽會是你!」

她似乎也很驚奇,但也只是調笑著向我走來。

本該被FBI與警署一同帶走的她竟完完好好地出現在眼前,實在有些脊背發涼。

那句唇語我仍記憶深刻,於是在沙發上不斷蠕動後退,直至窩縮起來。

「誒呀,我的合租舍友怎麽如此害怕我呢?」

她俯身壓在我身上,直盯著我發顫的瞳孔,眼中似乎有一種打量貨物般的冷血。

那雙漆黑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壓迫我的理智。

「而且我應當像你說過我的名字吧,小布萊克?」

她纖細的手指搭在我的脖頸上。我毫不懷疑,如果我矢口否認,她將毫不猶豫地將其扭斷。

我竟無法反抗那死亡那摧殘,就如同多年前我無法反抗那人一般。這大概是命運或是某種可悲的必然性所導致的吧?

我如此悲觀且痛苦的思索著,哪怕我並不信命。直到她的手突然攫緊我才回過神來。

「阿……」

「嗯哼,真乖。」

以脅迫以威懾來強逼就範,這算是我哪門子的「乖」?

「小布萊克是不是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盯著她,終還是泄了氣。

我和那位可憐的穆斯林竟無半分區別了,耶和華,那個卑劣的主竟將我的苦難當作玩笑。

這個可怖的自命不凡之人,難道是他降下給我的第二道責難?

大概是第一次發現那人可憎的面目時,我深陷著痛苦的淵洋。

事實上,對於痛苦,我一向不讚同直面,瓦喀羅也是。至於厄莪多德,他愈發傾向於大主教,大抵和他是一樣的。

「我不理解什麽經受苦難後升上天堂的說法。」瓦喀羅這麽跟我說,「那大概是一類美好的幻想,而不是我要追求的真理。」

他是如此懷疑一切,同他的教名相吻合。

但我只需要相信我要相信的,為了美好而經受苦難。

「米歇爾·依娜·布萊克。」

如同自暴自棄一般一同報上教名,我感受到那只手從我的脖頸上移開了,轉而輕撫我的頭頂。

也不知道她對我的頭發有何執念,就跟那個人一樣。

「既然小依娜都這麽說出來了,那我也說了哦?」

「要記好呢。這就是我的姓名:吉娜·阿·白夜。」

仿佛這是她對我的慈悲一樣,古怪的說辭。

「騙人。」

大主教常常送給我許多書籍,而那本書——《白夜》,我看過。

絕非可能是一個人的姓氏。

「小依娜只需要記住就行了哦?」

不然的話,她絕對可以讓我身首異處的。

一樣的無可救藥一樣的混蛋。我在心中毫不留情面地謾罵著她。

可惜我並不懂得中國人那文藝的「罵娘」,怒極了也至多來上一句「Fuck」完事,還可能因此淪為亡魂。

至於離開?方圓百英里內大概就此一家出租的屋舍。父母與珍妮還等著我畢業謀求一份好工作,走了便真是絕望黯然的時刻了。

「啪。」阿狠狠地甩了我一個耳光,一種嗡鳴的未知之聲在我腦中作響。

「回神哦,小依娜。我不喜歡有人在我說話時走神。」

她面上仍是笑瞇瞇的,但臉上的痛楚卻告訴我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

真是喜怒無常的怪物,方才招呼在我臉上的那張臉前不久還在撫摸我的頭。

「嘛嘛,不過是小依娜嘛。那就原諒好了。」

真是荒謬。

「不要說的我跟你很熟一樣……」

話還沒講完,另一側臉頰有時相仿的痛楚。我忍不住驚呼一聲,終是落了淚。

因疼痛而產生的淚水怎麽都止不住。阿倒很滿意她的傑作,欣賞著我彤紅的臉頰,將我擁入懷中。

該死的溫暖。

「你瞧瞧你,總要嗆我兩句才肯罷休。現在好了吧?」

我沒回答她,只是在她懷中無聲的哭泣。

我從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中沒能取得任何真理(因此我很羨慕瓦喀羅),只知道茍活世間的幾條箴言。

哭的聲音大了,會惹人不快的。無聲的哭泣應為發泄的最佳方式。

最好也不要聳動肩膀,那副做派「惺惺作態,引人嫌惡」(十一二歲時可憎的愛爾蘭留學生對我說的話)。

阿低下頭來,竟要舔舐我的眼淚,可謂是變態至極。

我鄙夷的看著她,哪怕淚水仍在流淌,我也將刻薄的話語吐出:

「真是可笑啊,阿。像條哈巴狗一樣。」

她沈默半晌,沒攫住我的喉嚨,而是扯住了我的舌頭往外拖。

一邊揉搓玩弄著它,一邊陰測測地笑望著我。

「那小依娜是什麽?一只舌頭有倒刺的小緬因貓?」

我倒沒法去反駁了,就算要說些什麽,也只剩含糊不清的音節。

施加到我舌頭上的力緩緩加大,似要捏碎它。於是我略帶痛苦地呻吟。

「我本可以在航班上就殺了小依娜和那個東非教徒的。」

她在我耳邊輕聲言述。

「但你卻那麽可愛又如此刻薄……這讓我對你產生了某些憐憫。」

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早該隨你那混賬的神一起下地獄了,就跟那個東非教徒一樣。」

啊,那個絮絮叨叨的異端東非女人竟已死掉了嗎?這可真是莫須有的災難了。

恐怕她致死都不明白緣由吧?或許還在誠心拜謁著耶和華也說不定。

阿,她似乎和那人一樣,將我當作消遣的玩具。

「如果願意當我的小緬因貓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留住小依娜一命哦?」

簡直是那人的翻板,一樣的惡劣……

……不,或許就是她的輪回轉世也說不定?

我閉上眼睛不去看阿。緊接著,一股溫熱的痛楚出現在舌頭上。

那個卑劣的愛爾蘭佬,竟然用牙齒啃咬我的舌頭!

不!她想咬斷它!

我竭力拍打著她的腦袋,她松開牙齒,血液混合唾液一同落下,擡頭滿是譏諷地看著我。

「小依娜,你在怕嗎?」

……

……

這塊烏木木料要雕刻什麽我心中已有了答案。

隨同往日一般,雕刻出那聖經的「淫穢之祖」,阿荷拉與阿荷利巴。

主說她們犯下了奸淫之罪,不由分說地收去了他們。

可憐他們是沒有所羅門的石板的,瓶中封印的惡魔也不可能存在。若不然的話,還能殊死反抗一下呢。

我一邊塑著大概的形狀,一邊發神地臆想。

恐紅塵羈留,天塹難越。全能的主便冷漠如斯了。

一雙手從後背環繞著我,迫使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怎麽不願理人了呢,小依娜。」

天已昏沈,我早早服下了苯巴比妥。連同天意昏沈的還有阿本就不太清醒的頭腦。

我本不想作答,奈何一只素手不安分地旋擰著我的肚皮。

那真的很痛,這個家夥下手根本不知道什麽是輕重。

「唔……我想我應當有保持沈默的權力。」

方才疼得嘶氣,又刺痛了舌頭上的傷,但在阿愈發增大的旋擰角度驅使之下,我還是不得不吐出那個討厭的稱呼。

「主人……」

「小依娜真乖。」

她在後面撫著我的頭發,柔情似水。

「不過,小依娜說錯了一句話哦?」

下一刻,一把叩住我的頭,直直砸在了那塊烏木之上。大概是流血了,我能感受到它們在我的皮膚上遊走。

「你可沒有這種權力哦?」

明明下了如此狠手,卻用著如此溫柔的聲線。

「疼……」

我嗚咽著向她伸出雙手,心下不斷唾棄著自己討好她的行徑。

我可真是賤吶。

……

……

時間倒轉回半刻鐘之前,我最終出於恐懼還是答應了她模糊的條件。

我同她簽訂了協約,只需要不停地討好她順從她,我便可以免除死亡的禍患。

如此不平等的條件,對嗎?

而我不得不去遵守,只因她隨時都可以反悔。

可憐我並非西西弗斯,沒法在面對塔納特斯的到來而泰然自若甚至反將一軍。

於是戴上了堪稱恥辱的項圈——是和我相仿的花白,她準是一早就買好了,就算不是我同她合租,她日後也定會想盡辦法為我套上的。

最終,淪為了現在這番境地。

魂歸如今,她將我擁入懷中額頭觸到了她的肩膀,似乎將那身衣裳弄臟了。

她摁著我的頭,死活不讓我擡頭確認。她似乎真的將我當作了寵物,不容許我有半分自己的思想。

但是匆匆瞥見的疲憊又算得上什麽?

究其根本,她也似那位可憐的穆斯林一樣,始終困束在這里。

困束她的是什麽?我暫且還不清楚。

只知道,她早已沒有半分追求自由的意志。

話說回來,那個人之後,我好像許久沒被這樣對待過了,竟有些……懷念?

……我可真賤吶。我如此頹廢而不留情面地貶低自己。

倒不是沒升起過殺死她的想法,但仍束手無策的是,她有著摘脫自己罪責的能力,但我沒有。

如果我真的殺了她,大概學業生涯與自由人生涯俱要結束了吧?大主教若是能知道,大概也是會傷心的。

而她也不應至死。

於是假作老嫗態傷嗟飄零,心中生怨而無從宣泄。只能堆著令阿滿意的表情,故作小獸般討好著她。

倒不算太笨拙,先前早有了經驗,現在也不過重現罷了。

五車二的光輝不減當年,時值飛霜葉落之日,秋天這令我無限惆悵的季節唯一值得讚頌的,好像只有「收獲」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這當然與我沒有關系,也與米迦勒節毫無瓜葛。

米迦勒節後不久,才是入了十月深秋。

秋意早染楓葉,一朝夕,怕是徒留感傷。

詩人們借此抒發著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悲痛,平生沒些特長的,倒恨不得擢升自己為神。

不過浮萍無根,隨波逐流。

好在阿沒再難為我,替我纏了繃帶就讓我睡下了。

「為什麽要在我身上纏這麽多?」

看著連手都包裹住的繃帶,我對她發問。

「閉嘴哦,不許問。」

大概是出於她那可悲的審美吧。

大主教大概會接受的,他一向如此。

在自己的房間,我又吃下了苯巴比妥。

睡前,我猛然驚疑,我竟沒對阿的行為產生半分的焦慮抑郁,仿佛一切順理成章又習以為常。

……

……

第二日,盤旋的雲天擾了夜的酣夢。就像是放飲了徍醪的吧蟲,搖搖晃晃地離去了。

我從夢的凈界脫離,額頭早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拿繃帶隨意擦了擦,躡手躡腳地起了床,將買來的有些蔫掉的紫錐菊胡亂塞入口中,便算是吃了早飯。

正要出門,項圈卻被猛地拎住。

阿正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望著我。

「早上好,小依娜,要去哪呢?」

「學校。」

「什麽意思?你也……」

毫不留情地一掌扇在了我的臉上,她似乎並不太喜歡口頭上的警告。

「……主人也在這個學院上學?」

特意歪著頭作出一副可愛的樣子,這樣大概能讓她歡喜些。

這是跟珍妮學的,她在疑惑的時候總喜歡歪著頭,可愛極了。

「嗯哼,雖然一般不會去的。但為了小依娜,再去看看吧~」

真是惡心的腔調。

「好~謝謝主人~」

我也一樣。

連空氣都如此渾濁。

……

……

轉眼到了校園,大概也就是混過了一日。

其中了解到那日的溫柔青年是大我一級的師兄,算是學院的風流人物。

約伯·古諾阿讓·羅伯特,這是那位師兄的名字。

阿竟然也與我同一學院,真的是人生的大不幸。

……

……

於是我就這麽日覆一日,往返於時光廣闊的滄溟。

……竟然開始自我滿足了,想著些「如此倒也不錯」之類的荒謬想法,也漸漸習慣了有阿的存在。

得過且過的目標圓滿了大半,偶有患病時,阿竟會來照顧我,真是驚為天人的憐憫。

當然,寵物疫苗還是免了,畢竟我歸根結底還算是個人的,而非貓狗。

安逸的日子,或者說寧靜祥和的日子大概就是這麽樣了。

阿帶著我做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看著我大大小小的疾病名單一直皺著眉頭。

對於心理方面的疾病(諸如季節性情感障礙和因遺傳導致的輕微自閉癥)還特別標注。

此後還在幫我調理疾病,很少折磨我了。

……

……

以烏木為材料雕刻的阿荷拉與阿荷利巴已經竣工(多麽誇張的說法),我將其命名為「穢祖」,很小心的收了起來,以防被阿尋見。

阿還給我買了一部智能手機,我哪里用過這種稀奇玩意。在阿教了我許久後,我也沒能完全明白。

閒暇時候隨意搗鼓幾下,竟然意外學會了Line的使用。

阿幫我注冊了Paypal賬戶,綁定了她的銀行卡(大概是寵物的特權?誰曉得呢),雖然我並不會使用。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把這塊智能手機放在《麥克白》的劇本之上。直到阿的逼迫,我才將其一直帶在身上。

阿對於動植物有一種謎一樣的熱情,常能見到有許多人給他郵寄些標本或者是麻省少見的活體。

十月三日,我代為簽收了些許歐石楠和鑰孔䗩的標本,以及一柄歐石楠根制成的煙鬥。

十月十四日,我代為簽收了幾顆枸櫞與茄參

——————————

救贖之道,就在其中:取自《聖經》。

坎加:寬大長方印花布,系在腰間或頭上。

「那場大洪水……如此感激」:我早些年間看到過的某個《聖經》偽書。

Mick:愛爾蘭佬,蔑稱。

維吉爾:即普布留斯·維吉留斯·馬羅,古羅馬詩人,代表作《埃涅阿斯紀》。

伽亞謨:即莪默·伽亞謨,波斯詩人,代表作《魯拜集》。

瓦爾登湖:不必介紹,想必梭羅的《瓦爾登湖》無人不識。

梭羅:不必多說,代表作《瓦爾登湖》,上世紀在美國為天堂的同義詞。

退爾:獨立戰爭時期的英雄,曾被迫舉弓射向兒子頭上的蘋果。

歐石楠:低矮灌木,「南非特有種的皇後」,目前為挪威國花。音譯別名艾莉卡。花語為孤獨、背叛,幸福的愛情。

《農書》:作者為馬爾庫斯·波爾基烏斯·加圖,常稱為老加圖。古羅馬拉丁語散文作家,代表作《創始記》。

烏木:此處指代黑檀木,並非炭化木。俗稱風車木。

紫錐菊:原產於北美中部及東部。可作為草藥治療感冒等疾病,曾在西方謠傳可增強自愈能力。文中所指為未受保護的品種紫松果菊。花語為懈怠。

迷叠香:原產於歐洲及北非地中海沿岸的經濟作物,具有一定藥用價值,別名海上燈塔。花語為拭去回憶的憂傷(或回憶),維多利亞執政時期英國流行話語為紀念。

百里香:即麝香草/山胡椒。至於是阿芙洛狄忒之淚還是海倫之淚我就無從考究了。花語為勇氣。

「我們之於天神……」:引述自《李爾王》,威廉·莎士比亞的悲劇作品,二戰後被認為是莎士比亞最偉大的作品。值得一提的是,並非是莎士比亞虛構了這篇作品,這部作品來源於不列顛的傳說。關於這位王的作品創作在此之前就已經存在,留存下來的貌似只有莎士比亞以及一部無名作品(一般認為莎士比亞是參考那部作品而著的)。

「醒來金烏升……」:取自王虹翻譯的《魯拜集》,莪默·伽亞謨作。金庸也曾在《倚天屠龍記》中引述過一句「來如流水兮去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我不揣譾陋,並不知道這出自誰的譯本。比起王虹的古體詩譯法,我更傾向於郭沫若的新詩譯法。就如楊周翰在《埃涅阿斯紀》譯本序章所說:「舊體格律詩最切近(《埃涅阿斯紀》)的只有七古,一句七個字,壓不住拉丁文的六步詩行」。同樣的,雖然魯拜集同絕句相近,但到底是波斯典型詩體,古體詩能將它的語句之美體現,但到底不能即精簡又與原意相近且詳盡,一二四行的押韻王虹做到了,但對於莪默想要表達的,我卻感覺有些模糊化了(當然,這是觀念的不同,王虹的譯本也是極好的)。

終極虛空中……的至尊原型:即H.P.洛夫克拉夫特於《銀之鑰》《穿越銀鑰之門》作品中塑造的外神:優格·索托斯。

「獅子……‘我要’」:修改自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尼采的哲思放到現在來看是十分「封建」且「愚昧」的,我能夠讚同的不多,這是其一。不要說「你應該」,對著這些自命不凡的人大聲說出「我要」吧。

「在生者的……」:截取自《奧西安》,這里是斷章取義的用法,切勿模仿。

《白夜》: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

瓶中封印的惡魔:指七十二柱魔神。

《麥克白》:威廉·莎士比亞作品,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

枸櫞:即香櫞或者說佛手柑,灌木或小喬木。

花語諸多詞條中最常提到的是「緣分」。

茄參:也就是向陽花(不是向日葵!)。舊時認為具有魔力。花語,曾記得一個人說是「愛你永遠不變」,大概是錯的,但我找不到其他的。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畢業生懲罰週重製版 (Pixiv member : RC_C)

白百合女學園的一天 #1 Day1 - 把家長叫來學校協助懲罰也太讓人害羞!教師最終伸出了魔爪... (Pixiv member : cospanker)

館山女子少年院(1-6) (Pixiv member : a接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