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者 7

 【40】老姜（3）

“小伊，你們趙老師的電話，出來來接一下。”棠司令敲棠伊的房門說。

“哦，來了。”棠伊心里緊了一下，猛然覺得，自己對趙老師的感情變得非常覆雜。

棠奶奶坐在旁邊摘韭菜，棠司令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報紙，等棠伊掛了電話問：“老師都說什麽了？”

“老師明天上午過來。”

“哦，老師對你真上心啊。不過也真不巧，你媽得後天回來，你爸，唉……”

棠伊面上沒什麽表情，可是心里面不是滋味。現在，本能地不敢違抗趙雲萍什麽，老師說什麽，她就是什麽。可是，心里，還是有一些抵觸。在抵觸之下，竟還有一絲期盼。

棠伊進了屋，棠奶奶低下頭從花鏡上面看棠司令說：“老頭子，那報紙，你不是早上看過了。”

棠司令若無其事地放下報紙，慢悠悠往外走，“哎呦，我今天花兒還沒澆。”

趙雲萍進小院就看見棠伊規規矩矩站在大門口。見到自己，就走過來，問了老師好，幫自己拿包。乖巧到讓趙雲萍感到陌生。

進了棠伊的屋，棠伊手背後往旁邊一站。趙雲萍到是自然地坐在了棠伊書桌前的椅子上問，“這兩天幹嘛了？”

“爬山。”

“爬山？”趙雲萍驚訝了，就棠伊這個樣子，還爬山？不過看棠伊剛才走路，好像確實沒什麽問題了。

“嗯，就後面那座，爺爺每天讓我陪他爬一次。”

“今天上過藥了嗎？”

棠伊聽到老師問這個，把頭偏向一邊，小聲說：“還沒有。”

“趴床上，我看看。”

“老師，沒事兒了……”

“看看，讓我放個心。”

棠伊又把頭扭向另一邊，然後轉身趴到床上。趙雲萍起身，站到床邊，彎下腰。剛剛碰到棠伊外褲的邊緣，棠伊身體微微緊張了一下，畢竟，還是不好意思吧。

情況比趙雲萍預想的好，四五天的時間，淤血竟然基本都散開了，只是還有些青黃的印記。撩開衣服看了一下，後背已經沒事。幫棠伊把褲子提好。棠伊隨即就起了身，站在老師面前。

“能坐，就坐著吧。”

棠伊聽了，便彎腿，直接坐到了床上。

“怕我了？”

棠伊點點頭。

“唉……恨我嗎？”

棠伊聽得出老師的無奈，甚至聽出了歉意，可這不是棠伊想要的。“老師，我不怨您，也不恨您，但是，我……”

“想說什麽就說吧。”

“那天……我真的以為，您會打死我。”棠伊說著，眼眶就開始微微泛著紅。冷靜了幾天，什麽委屈，什麽怨恨，統統沒有了，可是恐懼，像是變成了本能。甚至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

身體的傷恢覆得很快，可是心里的傷，如何愈合？平時犯錯誤挨打，棠伊都知道，挨多重，和犯得錯誤是對等的。可是這次，懲罰，已經遠遠大過錯誤的代價本身，至少，在棠伊心中是這樣的。

“對不起。”

沈默……二人的沈默……

老師的道歉，棠伊難以接受。哪有老師跟學生道歉的？捫心自問，趙雲萍有對不起自己嗎？真的是從心底里要給那麽重的懲罰嗎？如果是真的，為什麽給自己上藥，為什麽又特意來看自己？

“常老師……”

“班里重新考了一次，卷子我給你帶來了，你這幾天，自己掐表做了，回頭讓老師給你判。別的作業，童鶴給你整理了，都在這兒。”

所以說，事情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解決了？棠伊在心里問自己。常老師，沒有追究自己？徐老師也不管了？是因為自己被趙老師嚴懲了嗎？

“至於你留學事兒。我這麽想，只要你還來學校上一天課，我就以原來的標準要求你。當然，如果，你怕我，我不會再特殊要求你什麽。”趙雲萍說得有些傷感，因為她，畢竟愛惜棠伊這個學生。

如鯁在喉，“老師，我……我瞞著您，是怕……是怕您知道後，就不再教我了。畢竟，有那麽多學生需要您。”

趙雲萍擡起棠伊的胳膊，想起來，剛剛忘記看棠伊胳膊上的傷，寬大的袖子捋上去，看見大臂，還有一些紅痕，“我教你，沒把你教好，反而把你教怕了，很失敗的。”

“可是……”哪里有什麽可是？抽斷的，不是師生情，是她們二人之間的信任。盡管棠伊依舊堅信趙雲萍是為她好，胸襟可以讓她不怨不恨，可是，身體的反應，她如何控制？

“體罰，確實不是最好的教育方式。棠伊，老師沒有能力時時刻刻都護著你。一頓打能換回的原諒是有限的。我現在還能替你選承受什麽，不承受什麽。可是以後，你沒得選，你明白嗎？”

沈默……二人的沈默……

【41】論棠式的自我剖析

棠伊的心是緊的，她不知道老師的話是什麽意思。覺得教不好自己了，打算放棄自己了？好像也不是。是不是對自己的關注會變少？而自己心里又是怎麽想的？相對寬松的管教環境，豈不是更好？不是，不是的。誰都知道嚴師出高徒。

猶猶豫豫，棠伊打開自己的抽屜，拿出幾張紙遞給了趙雲萍。

趙雲萍不知道棠伊遞過來的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兩天，特別亂。把想說的，都寫這兒了。”

趙雲萍打開，這應該是第一次看到棠伊寫的跟數學沒有關系的東西。棠伊的字，算不上好看，不飄逸，不靈秀，但是，大氣。趙雲萍不知道該把棠伊寫的東西當做什麽類別，檢查嗎？不是，沒有任何公式化的言語。道歉信嗎？也不是，它更像是棠伊自己跟自己的對話。而這個對話，是說給她的趙老師聽的：

“這已經是用的第7張紙了。第一次覺得落筆寫東西這麽難，不知道怎麽開頭。想寫的太多，卻沒有地方起筆。

最近做錯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好似錯的越來越離譜。雖然，做的時候，自己並沒有這麽覺得，之後，其實，也沒覺得，連做個事後諸葛亮的覺悟都沒有。

不知道身邊有一個隨時鞭策自己的人是好，還是不好。趙老師是苛刻的，錙銖必較，極端地把任何一個小錯誤都放大到不可原諒的地方。可是，我好像，並不抱怨什麽，反而覺得很踏實。這種感覺就像我敢閉著眼睛肆意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因為我知道身後從有個人會在我粉身碎骨前喝住我。很奇怪，有人管著，反而自己的膽量變大了。大到，這次，徹底使自己喪失了安全感。

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也敢於承認自己錯了。可是，我不敢承擔。趙老師給的狂風暴雨，刮走了我所有的保護。寒冷的，呼嘯著風雪的原野，我赤裸地站著。可我還能感覺到，趙老師依舊站在我的身後，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轉身。

往前走，走去哪里？

出國嗎？我要早說我出國，可能就不會有狂風暴雨的侵襲，但是，趙老師會離開我吧……一個只會逃避的學生，一定入不了她的眼。

很怕老師覺得我是扶不起的阿鬥，或是一個再怎麽抽都立不起來的陀螺。我的自信，去哪了？

老師跟我講過很多道理，每次都覺得醍醐灌頂，可是，好像，就是做不到。有點諷刺，打都白挨了。曾經自認為聰明的我，去哪了？

爺爺總讓我去爬山，總跟著他俯瞰，可為什麽，站在山頂，本應一覽眾山小的我感覺自己越來越渺小，但是心里卻越來越踏實？慢慢想明白，是不是自己原來太自我了。棠伊的特權，本就不應該存在。我終究，是高看了自己。”

趙雲萍的心情是覆雜的，在她眼里，棠伊是一個孩子，是一個學生，是一個不成熟的小姑娘。自我剖析這種事，太殘忍了。她知道，這種事，面對面說出來是不可能的，寫下來，可能是最好的表達方式。趙雲萍喜歡有韌勁兒的孩子。柔弱無骨，是不可能被塑造的。能被塑造的，一定要有韌勁，有硬度。這就是趙雲萍為什麽喜歡棠伊。可是現在，孩子，好想迷茫了。但又不知道為什麽，這種迷茫已經過去，棠伊已經自己找到了突破口，甚至趙雲萍覺得棠伊的思想提升了一個層次。‘我’這個概念，一直都是棠伊最大的弱點。曾經的棠伊，是因為她是棠伊，所以她如何如何。現在，棠伊明白了，自己，沒有與其他人有任何不同。老師們的關注，蒙蔽了孩子，沒想到，這個孩子，自己走出來了。而問題是，孩子認清了自己，卻沒有了方向。

趙雲萍把紙放回到棠伊的書桌上，看棠伊默默地坐在床上發呆，不禁覺得，平時大大咧咧，其實是個心思重的孩子。

“擡頭，看著我。”趙雲萍站起來說。

“我是你的老師，就會一直是你的老師。依舊會對你嚴格要求。不要覺得犯了大錯誤就擡不起頭。在錯誤中成長，是你的收獲。”

棠伊仰視著老師。她的老師，不是溫柔的老師，言語中總透著力量。

“您……我怕我犯錯誤，您覺得自己失敗。”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現在該擔心，自己還有沒有膽量犯錯誤。”趙雲萍的語氣有點戲謔。棠伊在聽到以後果然感覺身後抽動了一下。

“您不是說，體罰……不好嗎？”

趙雲萍覺得，開玩笑也許是解開棠伊心結的突破口，現在，棠伊的眼睛里已經有了神采，“看你這麽乖巧，還這麽認真寫反思。我覺得，打一頓還是有效果的。你覺得呢？”

棠伊心說，我覺得？什麽我覺得？挨打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您說怎樣就怎樣吧……”棠伊在心里罵自己，就這麽屈服了？果然奈何不了趙老師強大的氣場。不過，總歸心里是踏實的。趙老師，依舊是趙老師。

趙老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問棠伊：“想去哪個國家？”

棠伊楞了一下，這是老師在跟自己談留學的事嗎？“想去英國。”

“學什麽？”

“嗯……目前還沒定，但是想做跟媒體有關的，感覺挺新的。”

“好，自己有方向就好。我以為你會選擇跟音樂有關的。”

“音樂，還是想作為興趣。一旦做專業了，怕自己就不喜歡了。”

趙雲萍看著恢覆了一絲活力的棠伊心里笑這個小丫頭，孩子其實一點都不迷茫，心里對自己要怎樣做清楚得很，只是眼前的事情讓孩子失了方寸。不過這樣也好，也好，在自我否定中前行，每一步都將脫胎換骨。為人師者，立於左右，默默守護，直至……羽翼豐滿。

【42】一婦當關（1）

棠伊早上進班，迎上了很多同學的目光，但是棠伊沒有去解讀這些目光中的意味。照例大聲問了早上好。大多數人也顧不了太多，該抄作業繼續抄作業。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太多變化，只不過五一好像過得太短，慵懶的氣息彌漫在校園里。

該面對的早晚要面對，政治課代表在上課前發了重測的政治卷子。棠伊看著這些在班里傳遞的紙張，面無表情。

“棠伊，你生病真好，都不用重考。”喬曉瑜說。

棠伊沒有理會，她哪敢不考。童鶴走過來問棠伊病都好徹底了嗎，棠伊說沒事兒了，但是心里奇怪，為什麽童鶴總是喜歡上下打量她，已經好幾次了。

政治老師進班，第一眼就看見了棠伊。兩個人都有些尷尬。棠伊把頭轉向窗外，政治老師輕咳兩聲，開始上課。下課的時候，棠伊追出去，叫住常老師。年輕的老師，有些驚訝。

“怎麽了，棠伊？”

“選擇題，剛才您對的答案的時候我自己判完了。您能幫我判一下大題嗎？趙老師要看我成績。”棠伊說得別別扭扭。

“跟我去辦公室吧。”

文科組的辦公室，棠伊還真是不常進，除上次……基本就沒來過。地理老師和歷史老師看見棠伊還有點小不適應。常老師向來不多話，拿起筆就開始判。看著老師批改自己的卷子，並不是一件可以坦然面對的事，尤其是自己不好的科目。

“78，還可以，跟你們班平均分一樣。這次比會考難一點。你再努努力，會考應該可以拿到A。”

“哦，謝謝您。”棠伊收起卷子便想趕快離開。

“等一下。”

“您還有事？”

常老師拉過棠伊，讓棠伊離自己近一點，很柔和地說：“田菁菁找過我了，跟我承認了那天的事情。老師覺得你很棒。好好學，有問題盡管過來問。”

田菁菁是政治課代表，常老師這麽一說，棠伊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沒有什麽可說的。事已至此，常老師原諒了她們，是最好的結局，不論她為這個結局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

棠伊看到月考排名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自己沒有政治成績，班里排21。

敲開了趙老師辦公室的們，又看了另一位讓自己尷尬的人，徐老師。徐老師眼里全是關切，心疼和詢問。趙雲萍十分不理解徐欣雅這種母愛泛濫的人。難不成，自己的孩子工作了以後，家長都是看到孩子就想去關愛？

“行了，徐老師，別看了。我們棠伊挺好的。棠伊，什麽事兒？”

棠伊臉紅紅的，從徐老師旁邊走過，“這不是排名出來了嗎，21。”

“政治卷子趙老師批改了嗎？”

“嗯，在這兒呢，78。”

“要是加上78，你排第幾啊？我看看……第10。你還挺會考的。”

棠伊舔了下嘴唇，不說話。應該是慶幸，這次英語考的特別高，即使歷史特別差，也不影響總體成績。

“但是”，趙雲萍很有力地說：“你自己應該清楚這學期你的重點是什麽。看看你的歷史成績，拿到A還是不容易的。”

“嗯。”

“怎麽還是沒精神啊？又看武俠小說了？”趙雲萍戲謔地問。自從知道棠伊有出國的打算，她就知道棠伊晚上一定都是在補習英語。

“哪有，這不是陰天嘛。”

“要是太累，就中午去里面上發上睡一會兒。你徐老師那麽心疼你，肯定同意。”

“啊？不用，謝謝老師。我先回去了。”

“唉，你說說何必呢？明明自己心疼學生心疼地跟那什麽似的，平時還那麽苛刻。是不是把人孩子心都傷透了。我要是棠伊，得記你一輩子。”徐欣雅一邊轉著呼啦圈一邊說。

“您還沒一個孩子懂事呢。棠伊不是挺好的，沒那麽脆弱。”

“遠近親疏，你自己知道。”

趙雲萍本想喝一口水，不只是因為太燙了，還是別的什麽。水杯，停在了嘴邊，又被放下了。

“這孩子，怎麽丟三落四的，卷子都不拿走。”趙雲萍說著就起身出去了。徐欣雅心情貌似不錯，呼啦圈轉得更加賣力。

趙雲萍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個畫面，幾個高三的高大男生堵著自己班門口，旁邊有高二的同學圍觀，不遠就聽見棠伊的聲音，似是在和高三的人理論。趙雲萍覺得奇怪，高三和初三是在另一棟教學樓，怎麽跑這兒來了？這架勢看著也不對啊，怎麽像是要打架？

“你們幾個，幹嘛呢？”

走近了趙雲萍才看清，周文強狼狽地癱坐在地上。棠伊護著手腕，本是倔強堅毅的眼神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43】一婦當關（2）

醫務室里，校醫仔細檢查著棠伊左手的手腕，棠伊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趙雲萍在旁邊皺著眉頭。

“骨頭沒事兒，這紅腫可能是軟組織挫傷造成的，可以去拍個片子看看。抹一點消腫的藥，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不會落下病根吧，秦大夫。”趙雲萍問。

“不會不會，冬天還有點麻煩，怕著涼。現在天暖和，沒大礙。”

“那她這段時間能彈琴嗎？”

“她要不怕疼，可以彈。”秦大夫笑著說。

棠伊清楚，怕是有段時間不能摸琴了，手腕確實不敢使力。

“哎呀，消腫的藥被打球的臭小子們都要走了，我這沒有了。趙老師，得去對面藥店買。”

“行，不麻煩你了，秦大夫，謝謝。”

棠伊也趕忙說謝謝。

出了門，趙雲萍沒好氣地說：“去我辦公室等我，我給你買藥去。”

“老師，不用了吧，我放學回家自己弄就好。”

“讓你去你就去！”

“哦。”

趙雲萍心里不是很痛快，她怎麽也沒想到周文強還有本事惹到高三的人。早戀，戀師姐，這孩子怎麽想的？高三的大小夥子，壓力大，本來脾氣就不太好。看到高二小學弟招惹自己喜歡的女生，自然不願意。進班來找周文強算賬，正好被棠伊碰上。棠伊哪里能允許別人隨隨便便欺負7班的人？可是一個女生又有多大能力？班里大部分同學都去外面活動，就幾個畫板報的女生在，又有誰能幫助棠伊和周文強？要不是自己去班里找棠伊，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

“老師，疼！疼！您輕點！”趙雲萍心里想著，沒注意手上的力道。

“多危險，你怎麽還能和男生動手。”

“嘶！真沒動手，只是不小心弄得。我跟他們講道理了，都要畢業了，再背個處分，不值。”天知道為了讓他們放開周文強，不讓他們進班，棠伊還是上了手的。地知道，趙雲萍進來之前，棠伊剛從地上爬起來。

“這次不沖動了？”

棠伊撇撇嘴，沖動？好像真的不會了，這次純屬是想自衛。趙雲萍見棠伊不說話，知道孩子心里明白。

“老師。”

“嗯？”

“您知道嗎？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抵觸彈琴，練指法是特別枯燥的事情。那時候特別希望自己的手受傷或是骨折。可就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又覺得有些心慌，有點害怕。”就是在害怕的時候，趙雲萍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大夫說了，你的手沒事兒。”

“不是，不是怕彈不了琴，我畢竟不會靠彈琴吃飯。只是覺得，有一種長期養成的習慣會被打破。就像……”

“就像什麽？”趙雲萍依舊給棠伊揉著手腕。

“就像突然要換另一種沒有嘗試的生活。”

趙雲萍看著棠伊的手腕，沒有看棠伊的眼睛。她明白棠伊的心情。重創之後，做所有的事情都謹小慎微，甚至她在強迫自己轉變。再加上棠伊現在的目標，和班里的同學都不一樣，努力的方向也不一樣。盡管表面上看起來棠伊和以前沒什麽不同，但是心境，已經發生了極大地變化。新習慣的養成，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在棠伊心里正在產生的是一種蛻變。

不過趙雲萍很欣慰也很驚訝，棠伊願意和自己敞開心扉。

棠伊並沒有發現自己做了一件以前排斥的事情。談心，除了跟媽媽，對誰，好像都不會。而其實，趙雲萍也沒有發現，自己現在對棠伊，摘去了嚴苛的面具。

“心思沒必要那重，瀟灑的棠郡主跑哪去了？成了折翼的天使了？”

折翼的天使？這麽文縐縐的話從趙雲萍嘴里出來，棠伊覺得有些滑稽，可是又不敢笑出聲。“也沒那麽嚴重，這點疼，沒您的教鞭威力大。”

趙雲萍淡淡笑了一下，孩子還是有些忌憚的。

“老師，文強的事情，您怎麽處理？”

“唉，你們這幫不省心的孩子。我等下找文強談。徐老師已經去找高三的年級組長了。都快高考了，他們還有心思想這些。

難得趙雲萍在班里說事情的時候，重點表揚了棠伊。但是，也沒有批評周文強。周文強雖然弱小，但是人長得幹凈陽光。花季少年，誰能沒有一點情愫？但是趙雲萍依舊強調了學習是重點，保護好自己更是重中之重。

“我的小郡主，你家趙老師今天心情不錯啊，開金口誇你，難得，難得。”關梓慧一邊掃地一邊說。

“比不上你家徐老師，天天誇你，誇所有人！”

關梓慧湊近了棠伊小聲說，“話說，誰都看得出趙老師重視你，你得注意點。願意往老師身上湊的人大有人在。”

棠伊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知她者，大慧也。

“對了，我剛聽徐老師說，這次暑假的實踐活動是各班組織遊學，地點自己定，學校負責找旅社。你去不去？”

大慧神色一暗，“暑假啊，算了吧，估計要在畫室度過了。”

“就當采風也不行？”

“別逗了，我還背著架子去啊？還是你幫我背？”

“唉，可惜了。多難得的機會。徐老師申請很久，聽說是校長頂著很大壓力批準的。”

“你去吧！前提是您先把會考過了。”

“大慧！不帶這麽掃興的！”

【44】太後

一個沒有春天的城市，風扇的呼呼聲平息不了少年的焦躁。張馳拿著一本書，一邊呼啦呼啦地給自己扇著風，一邊盯著眼前的一篇英語閱讀發愁，根本就讀不進去，一個答案都找不到。

“好了，時間到了，收一下吧。”午自習一下，英語老師就說收卷子。

“C，D，C，A。”

“我C，還是伊姐夠意思。”張馳趕緊龍飛鳳舞寫上了答案。

“不白告訴你答案，跟我走。”棠伊看見童鶴過來，笑嘻嘻地說：“把張馳借我用用，一會兒還給你。”

棠伊經過講台的時候發現英語老師在看自己，棠伊做賊心虛，不好意思朝老師笑笑。老師一副小樣兒，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的神情。老師再看了一眼張馳，似是再說，你可怎麽辦？棠伊加快腳步，逃離老師的目光。

“伊姐，叫爺爺幹嘛？”張馳看著棠伊往學校大門口走好奇地問。

棠伊一邊從兜里掏出出門條一遍說：“當然是做苦力。”

“我C，伊姐我看看，厲害呀，趙太後的簽名你都會了。”

棠伊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張馳，“馳哥，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天天和童鶴膩在一起，智商怎麽就沒提高呢？”

“哦哦，原來您是欽差啊。”

“走吧，買冰棍去，你不是熱嗎。”

“趙太後太仁慈了，走走走，爺爺我要熱死了。”

棠伊心說，仁慈，太仁慈了！自己找老師要出門條，太後老佛爺問了情況，然後直接出了一道題，有關冰棍怎麽買合適。棠伊叫苦連天，又畫漸近線，又做回歸方程，生怕老師挑錯。趙雲萍就在一旁看著，時不時還扯點別的話題，什麽手腕還疼不疼，最近睡眠足不足？會考準備的怎麽樣？棠伊直接大聲嘆了一口氣，不回答。

而事實上，做題，與實際生活完全是兩回事，買冰棍哪有那麽講究，每個品種來幾根，回去讓大家挑。財大氣粗，就是這個意思。

“叔叔，來5個大紅果，5個小牛奶，5個紅豆沙，5個綠豆沙，5個雪人……”

“給，犒勞你的。”棠伊從冰櫃里隨手拿了一瓶冰鎮的雪碧給張馳。

“伊姐這麽客氣！以後這種事兒盡管來找我。”“對了伊姐，校花排名你知道嗎，花魁是咱們班小喬！而且你竟然還上榜了。”

“就你們這些男生無聊！校草是誰啊？不會是你吧？”

“唉，小的不才，沒進前三甲。是張俊鵬那小子。”

“哎呀，快走吧，您也是名草有主了！”

一聽琴音的韻律和強弱，棠伊不看就知道是張俊鵬在彈琴，但很明顯，這個大男孩彈得不是很用心，只是玩玩而已。

“馳哥，棠伊。”張俊鵬很開朗地打招呼。

“俊鵬少爺。”

“鵬哥又在這兒勾搭小女生呢？”

張俊鵬站起身，給了張馳肩膀一拳，“沒有馳哥打球拉風。”

張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腦子里亮起一個燈泡，覺得自己在這里不太合適，“伊姐，我先趕緊回去了，一會兒冰棍化了。”

“最邊上兩根是趙老師和徐老師的，順便幫我送一下，別拿錯了。”

“知道了。”

張俊鵬看張馳走了對棠伊說：“你們班真好，還有冰棍。”

棠伊一笑，“這有什麽難的呀，跟老師說就行。”

“我們班都沒人想這種事情。”

“對了，周日上午你去我家對吧，我媽說留你吃午飯，想下午再給你說一下樂理。”

“替我謝謝文老師，唉，賦格那部分還真是有些問題。”張俊鵬有些懊惱，最近確實因為樂理的事情苦惱。

“別客氣呀。”

“會不會打擾到你？你的英語考試準備的怎樣？”

“那個不著急，要暑假了。我先回班了，一會兒我的冰棍都化了。”

“OK，那周日見。”

棠伊還沒進班，就聽見喬曉瑜的聲音，“我想吃小牛奶的！你怎麽拿兩根啊？”

“給棠伊留的呀，出去幫忙買東西，還不能給她留一根嗎？”棠伊進班，看見關梓慧對喬曉瑜說。

“你怎麽就知道棠伊喜歡小牛奶啊？”

“對呀，我喜歡吃大紅果，大慧，你忘了？”棠伊沖關梓慧使了個顏色，拿過她手里的小牛奶遞給了喬曉瑜，然後從箱子里拿出剩的大紅果，撕開紙袋，嘬了一口往下流的液體，把關梓慧拉到窗戶邊。

“給，要不你吃我的，把你的給我。”關梓慧把手里的小牛奶送到棠伊面前。

“拉倒吧，我都舔了。”棠伊擺擺手。

“我又不嫌棄你。”

“快吃吧，不然真成牛奶了。”

張馳進班，叼著冰棍棍大聲叫了下衛生委員的名字然後說：“趙太後有旨，保持班里衛生，包裝紙不要亂扔，別把地上弄得黏黏糊糊的。趙太後還說……”張馳還想說什麽，卻看到童鶴沖自己使眼色，全班也都在看自己，然後就開始哄笑。張馳回頭一看，趙雲萍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咳，趙老師……那個……”

“嗯，你剛才叫我什麽？”趙雲萍其實一早就知道班里同學給她起了外號，但自己並不介意。只是感嘆，為什麽瓊瑤的東西有那麽大影響力。

“沒……沒什麽，我去幫忙收垃圾。”

班里的同學笑得前仰後合。趙雲萍大聲說：“你們都多大了，還得老師教吃東西的時候不能大笑啊。都先回座位，正好，把暑期考察的地點定了。棠伊，吃完了嗎？發紙，準備投票。”

“馬上！”棠伊說著就把剩的一大塊全含進嘴里。

趙雲萍見了語氣還略帶埋怨，“哎呦，慢點兒。”

【45】江南（1）

高二在溫和的陽光下結束。放學鈴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什麽是緊張，什麽是睡眠不足，什麽是作業繁多，什麽是將要迎接的高三。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

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趙雲萍拎包剛出辦公室就聽見鋼琴和唱歌的聲音，是7班的學生。毫不意外，歡樂地彈著琴的是棠伊。趙雲萍很慶幸棠伊的手腕好得很快，而且這兩個月相安無事。棠伊依然開朗，但是沈穩了許多。

“趙老師好。”“趙老師好。”“趙老師好。”“老師，跟我們一起唱吧。”

幾個女生看到趙老師都很開心地打招呼，反而棠伊有些靦腆。趙雲萍也發現，只要是旁邊有同學，棠伊都會跟自己保持距離，十分低調。同學開自己的玩笑，棠伊也不會附和，就在旁邊傻樂。

“放假了你們到都不著急回家了。”

“啊，趙老師，這就回去。”

學生們紛紛結伴散去，棠伊緩緩蓋好了鋼琴蓋，走到趙雲萍身邊。

“假期英語考試的事情，準備的怎麽樣？”

“旅遊回來有個集訓，然後就考了。”

“嗯，那玩的時候就好好放松，別多想。下周見吧。”

“好，老師再見。”

難得看到學生們不穿校服的樣子。這次兩個文科班都決定江南之行，報名的人數加起來一共也就三十多個，幹脆合在一起。女生多，個個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棠伊，點點7班的人。”趙老師交代給棠伊後就去接著和送孩子家長說話，讓家長放心，四位老師帶著這些學生，沒問題。

“哦，好。”

女生喜歡紮堆討論，一會兒說這次真好，徐老師也和他們一起，一會兒又說怎麽體育老師也跟來了。另一堆就聽喬曉瑜埋怨，為什麽不能跟張俊鵬他們班一起，非要跟九班。男生那邊竊竊私語，不時往女生這邊看。

上車前，老師不斷在叮囑安全問題，安全問題，還是安全問題。棠伊在一旁是不喜歡聽老師嘮叨，就拿著傻瓜相機拍拍這兒，拍拍那兒。趙雲萍看見了也不管，棠伊有棠伊的想法，想留下些東西，就按照她自己的意願做吧。棠伊和自己，好像達成了一種默契。自己沒有和棠伊說不要聲張留學的事，而棠伊很自覺地沒有和任何人講。棠伊已經是7班的旗幟。7班可以換班主任，但是絕不能換班長，這是趙雲萍給棠伊的定位。領導者，不光是有多大能力多好的成績，關鍵的是能承擔多少責任。棠伊，已經承擔了太多。

“長橋不長，斷橋不斷，孤山不孤。真是有意思。”童鶴走在棠伊身邊說。

“你真是有意境，這麽熱的天，你還能品這些。”棠伊氣喘籲籲的說，天氣實在太熱了，當初怎麽就沒考慮氣溫，投了江南一票。不是說煙雨蒙蒙嗎？可現在明明是烈日當空啊。

“我覺得很好啊。”童鶴柔柔地說。

“哦，對，我都忘了，你肯定是興奮，明天去南京！”棠伊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童鶴！給你！”張馳跑過來，交給童鶴一根冰棒，然後又和幾個男生跑開了。

“這個張馳，也太不講哥們兒義氣了，怎麽不給我買？”棠伊抱怨。

“那給你。”

“別別，這我可不敢要，你慢慢享用。我還是自食其力吧。太熱啦！啊！”

“你說，好不容易大家一起玩玩，你怎麽這麽痛苦？”童鶴撕開冰棒的包裝，舔了一下說。

“沒有啊，中午的醋魚我還是很滿意的，沒吃夠。要不咱倆別逛了，你再陪我去吃一頓，我請客。”

“還有20分鐘集合了，你不怕趙老師到時候掀你桌子？”

棠伊突然莫名的心里一涼，“咱們的太後沒那麽恐怖吧，掀桌子也行，我端著魚跑不就行了，你幫我打掩護。”

趙雲萍和徐欣雅在樹蔭下坐著，等著這幫撒開了花的學生。徐欣雅感嘆：“學生們這兩年變化挺大的。”

“可不，孩子都長得快著呢。”

“我可不想我家瑞瑞長這麽快。”

“天下的父母都這麽想。但是你看看棠伊，是你留得住的嗎？”

“徐老師，我覺得，這是趨勢。往後，走的孩子會越來越多。”趙雲萍看著緊忙著給同學的拍照的棠伊說。

“學生有學生的路，老師，還是得一屆一屆帶學生。”“棠伊！來！給我和趙老師照一張。”

“來啦！”棠伊顛顛跑過來。

“看這一腦門子汗，擦一下。”趙雲萍說著拿出一張紙。

棠伊臉紅撲撲的，“哦，謝謝老師。”

“把我和趙老師拍好看一點。”

“老師，你們笑一笑啊，別那麽嚴肅。來1，2，3。”

“哢！”

“照的怎麽樣也不知道。”

“洗出來給您看。”

“照的不好記得來‘領賞’！”趙雲萍嚇唬棠伊說。

【46】江南（2）

童鶴看著棠伊只感覺到無奈，家鄉的巍巍中山陵，總統府，秦淮河等一眾景點好似都提不起棠伊的興趣，而唯獨吃飯的時候棠伊才兩眼泛光，已經連續吃了兩份鴨血粉絲湯了。

“幹嗎用這種眼光看我？”棠伊吸了一口粉條說。

“沒什麽？”

“還多久集合？我再喝一碗。”

“你比張馳吃的都多，我以前都沒發現你竟然這麽能吃。”

棠伊真的起身，又在小窗口買了一碗，“我多給你的家鄉捧場啊。再說，這就是湯，一會兒就餓了。每天走啊走，累都累死了。這是大慧沒來，她要來，她能吃四碗！”

晚上回了賓館，棠伊還和童鶴念叨，想著回去以後，哪里還能吃到鴨血粉絲湯。童鶴一邊擦頭發一邊看躺在床上睜眼做夢的棠伊。突然覺得，這次出來，棠伊有些不一樣，從沒發現棠伊還挺天真的。

“啊，這麽快就九點半了，我去找太後報道，準備查房。真是，有什麽好查的……跟軍訓一樣。”

童鶴似是想起了什麽，趕忙說：“我忘告訴你了，我洗澡之前張馳找我過去，說是幾個同學還想去夫子廟那邊看夜景，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什麽！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我這不出了一身汗，著急洗澡，就忘了告訴你了。”

“張馳住哪屋？”

“417。”

棠伊趕快拿起電話，但是沒人接聽。只聽見趙雲萍敲自己的房門，“棠伊，走，跟我查房。”

童鶴有些緊張，棠伊深吸了一口氣，在屋里踱步。

“棠伊？”

“老師，來了，我穿下衣服。”

“你知不知道都有誰去？”

童鶴說了幾個人，大部分都是男生，有7班的也有9班的。女生，有喬曉瑜。基本就是四層幾個屋的叫著一起去的。

棠伊打開門，看就趙老師一個人，“就您呀。”

“可不就我，陳老師去和導遊商量明天的行程，讓我幫忙把9班也查了。快點兒，我有點困了。”

“那這樣唄，老師，您查三樓的，我去查4樓，您省得爬樓了，而且查的還快。”

趙雲萍沒多想，就讓棠伊去了。棠伊敲房門，都沒回來，9班的人去的不多，到是一堆人在屋里打牌，還問棠伊要不要加入她們。棠伊和她們說了情況，回去找趙雲萍交差，說沒有問題，好多人打牌呢。

“你們精神頭兒真大，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要趕早。”

一回屋開門棠伊就被童鶴拽進去，發現喬曉瑜竟然在里面，一臉驚慌，“棠伊，怎麽辦？我們去夜市，就張馳身上帶著錢，但是他錢被偷了，付不了賬，大家被扣在那了。”

“趕緊，找趙老師！”

“不行，我們喝酒了，不能讓老師知道。”

“你們！怎麽！”棠伊一臉嚴肅，喬曉瑜看了竟然覺得有些壓迫感。

“棠伊，先把他們接回來吧。”

棠伊強迫自己冷靜，想著夫子廟那邊離賓館不遠，人家也只是想要飯錢，應該不會有危險。老師睡了，不會發現什麽。

“嗯，小喬，那你帶我去。”

“我也跟你們去吧，要是有什麽事情，還是本地的學生會好一點。”童鶴說。

趙雲萍和徐欣雅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已經快睡著的時候，卻聽見有人敲門，是9班的陳老師。男老師知道兩位女老師不方便馬上開門，就在門口直接說，剛才想去找學生問問這兩天的情況，發現有些學生不在。趙雲萍和徐欣雅聽了立刻起來，簡單穿了衣服就開了門。趙雲萍心里不踏實，直接去找棠伊，可是發現沒人，只感覺腦子翁的一聲！人呢？去哪了！都這麽晚了！

上了四樓，挨個屋敲，發現一共少了10個學生。找學生問，說是有可能去逛夜市了，剛已經告訴過棠伊了。趙雲萍聽了眉頭緊皺。

四位老師一起到了賓館大堂問情況，值班的人說確實有幾個孩子出去了。兩位男老師說，他們出去找，讓趙雲萍和徐欣雅在賓館等著。趙雲萍在賓館門口徘徊，不時向遠處張望。徐欣雅也坐立不安。

不時總有三三兩兩的人朝賓館走來，趙雲萍每次都期盼地仔細看看是誰，可都不是她的學生。怎麽還不回來？兩位老師找不找得到他們？

“徐老師！你看，是不是他們？”

徐欣雅跑出去看，見一團黑影往賓館走，看樣子有十幾個人。在走近了看，是棠伊，後面是其他學生們。兩位男老師走在後面，訓著幾個男生。

棠伊在遠處就已經看見趙雲萍站在賓館門口，賓館里的燈光映著焦急的身影，踱著步，雙手抱著臂，張望著。每往前走一步，棠伊的心理都多了一份忐忑，走到老師跟前，根本不敢看趙雲萍的眼睛，低頭叫了聲老師。趙雲萍直接揚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