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里 39

 第三十九章



該叫什麽,該叫什麽。

溫景這次可裝不了傻了,溫禮這話都挑這麽明白了,哪怕情商和智商都有問題也該知道他的意思了。

其實,其實……

真的好想叫他一聲哥哥。

你說,這樣的兩個音節,是誰先想出來的呢?也不需要唇齒做出什麽多余的摩擦與碰撞,略微張開嘴,那麽自然地,它們就從嘴邊跑了出來,沿著某個人的耳骨爬上去。那麽眷戀那麽甜膩,尾音奇異地微揚,哪怕不去刻意打磨語調,也帶著滿滿的撒嬌味道。

走在馬路上,聽到有女生這麽叫,都會羨慕地多看一眼。而她永遠不會知道,對於這些渴望得到一份哥哥式疼愛的女孩子來說,有哥哥的她像是上帝的寵兒一般幸運。

溫景與很多異性實踐過。最初,她有被的通病,一旦被他們用那麽曖昧的方式打過了那麽敏感的部位,都會從心底升起一種纏綿的依戀,想象著以後跟他們長久地保持這份關系,想象著以後自己可以在他們那里得到自己一直以來希望的疼與愛,並且,糾結著想叫他們一聲哥哥。

你從來不會明白對於圈子里這種表面看起來刀槍不入不愛撒嬌不會賣萌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來說,一聲哥哥到底意味著什麽。

你不會知道她多少次在對話框里敲出這滿是期待的兩個字,卻沒有按下回車,只是默默刪去了。

你不會知道她叫出這兩個字前內心經過了多少次海嘯多少次地震多少次龍卷風。

你不會知道她一旦這麽叫了你,她就認定了你,你就在她心底住下了,她在無助時、思念時、脆弱流淚時都會反反覆覆低聲念著你。

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以為這只是個過家家的遊戲。你以為這只是個遊戲里的代號。

你配得上這聲哥哥嗎?

所以,溫景回憶起來自己過去的實踐經歷時,總感到一絲絲僥幸。還好糾結的時間夠長,還好沒有對著那些不配的人叫出這兩個字,還好,還好她一直等到了真正的哥哥。  

真正的,值得的你。

她眼眶微微濕潤,挺起身子,回頭看向溫禮。後者早就停了責打,安靜地看著她,等著她。

她在他漆黑的瞳孔深處看到一口井。幽暗,深不見底,不知道里面,是碧綠的青苔,還是清澈的水源,只知道她快要陷進去了。

被束縛,被禁錮,到底是失去自由的痛苦,還是另一種極度的幸福?

溫禮見她久久沒有給出反應,只是呆呆望著自己,挑挑眉,一把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說,到底該叫我什麽?”

溫景咬了咬嘴唇,一聲哥哥就要叫出來,卻突然覺得臉熱得厲害,怎麽也發不出那兩個音節,於是別扭地搖了搖頭,垂下了眼睛。

“這是什麽意思?”溫禮幹巴巴地等了半天以為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誰知話沒聽到一句,小丫頭就又犯起傲嬌了。

“幹嘛非要叫啊。”溫景低聲埋怨道。

溫禮急得半死,早知道剛才就不該信心滿滿地把她抱起來,可是現在早就沒了打屁股的條件,只能伸手使了幾分力氣捏住了她的臉:“快點!”

“哎喲哎呦,疼!”臉頰被捏住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一邊是疼,一邊是難以言狀的害羞糾結,她只好開始裝傻亂叫起來,“溫先生,溫先生!”

“不對!”

“啊,啊,溫大爺!”

“什麽亂七八糟的!”他氣得又加了一分力氣。

“嗚,好疼啊,臉要掉了,溫禮,溫老爺***溫祖宗,別捏了行不行!”她的大腦急速搜索著各種叫法,又叫了一大串。

“你……你要氣死我是吧?!”溫禮覺得自己都要背過氣去了,見過難降伏的卻沒見過這麽難降伏的,一咬牙一跺腳,將她的身子一抱一翻,又重新屁股朝上按回到了自己膝蓋上,掄起胳膊又打了起來。

“不要,不要,”剛挨過打的屁股正是最怕疼的,溫景忙又搜羅了一批新稱呼來自保,“親愛的!小甜心!小寶貝!小乖乖!”

溫禮突然覺得自己眼前這個屁股前所未有的欠揍,而且還不是該打紅打腫那種欠揍,是該打爛打成四五瓣的那種欠揍。想法立刻化為行動,他足足用上了七八分的力道。

溫景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別、好疼啊,輕點,輕點,溫禮,饒了我吧,我、我真的叫不出口。”

這還有叫不出口的,溫禮只剩一句話了:“叫不叫?”

轉眼又是幾巴掌下去了,溫景憋得臉都快跟屁股一個顏色了,終於張了嘴低低地喊了一聲:“兄、兄長。”

溫禮一時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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