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刑人之異類

  像先前的幾乎每一個王朝每一個政權,帝國首都羅森堡的地價高得令人望而生畏。所以,對接私活兒的執刑人而言,在羅森堡擁有自己的工作室是永遠可望不可及的夢想。而歐陽燁能在黃金地段開一間大得讓鄉鎮執刑人都嫉妒的大工作室,用頂尖的裝置和奢華的工具。很合理地,他幾乎只接高端用戶的定制懲戒。不過,最讓人困惑的是,他是未分化人。甚至,他曾任職於第一共和國。


在帝國的心臟地帶開工作室,至少有六大家族和無數小貴族欽定的執刑人,竟然是一共的遺老。而且,在一共時代就是執刑人。他們難道不擔心受到舊思想的污染嗎?


在被帶到歐陽燁的工作室前,戴昕言滿腦子都是類似的問題。母親和歐陽燁的交流一點都沒讓她放心——啊她交給你了,啊她很叛逆很不聽話,啊別把她打死就行balabala。歐陽燁本人的反應更是不省心——啊啊啊好的好的,我會控制分寸的,您可以到樓下酒吧休息,我的客戶有優惠等等。她感覺很荒謬的是,明明自己作為被打的一方卻完全被排除在討論之外。


所以,經過一段小小的對話後,房間里只剩將要挨打的某昕言和將要打人的某燁。


“我看過你的簡歷。其實沒啥好打的。在一共,你可以算好孩子了。在這里,也算不了什麽。不過這單子我確實接了,那可以最後留個十分鐘作懲罰。現在,就聊聊天好了。打人真的挺累的。”歐陽燁懶洋洋地說。他第一眼就看出進屋的少女一臉叛逆和反抗,主動先讓一步。


“省省吧。你還不是拿錢辦事。打了我,你爽到了,錢也掙了,我媽也覺得自己盡到責任了,皆大歡喜啊。”戴昕言從進房間開始就沒什麽好心情。


“我看檔案上,你媽把你當成Omega在養?”歐陽燁取出一套茶具,背對她很隨意地拋出問題。


“是。明明我很早就有分化成Alpha的征兆,她還是不管不顧,又是花啦又是茶藝品酒啦,明明自己是Alpha非要按Omega的那套無病呻吟去培養我。”戴昕言吐槽起她母親來可是一把好手。


“她倒真是挺有想法。把Omega交給我按Alpha的要求訓練忍耐的見過不少,把Alpha試圖養成Omega的你是頭一個。”他把一杯茶遞給她。


戴昕言接過杯子。茶湯顏色很正,但香氣不太對勁。她允許茶水從舌上滾過,然後一口吐掉。“你不會用反旋壺就不要用!翠霧嵐這種好茶你不會搞就直接沖水,反旋又卡不好時間和溫度,不要沒事就趕那潮流!”


一般來講對執刑人用這種口氣說話不是件好事。不過戴昕言沒怎麽接觸執刑人,也不知道那些忌諱。再說,歐陽燁不是一般的執刑人。所以,他只是淡淡嘆了口氣,把壺里的茶倒掉。


“哦,抱歉。我喝不了茶,只能看動作照葫蘆畫瓢。”他語氣依然淡若止水。


“啊?為什麽?”


“一共時代,執刑人不能使用的精神性物質比現在多很多。茶,咖啡,酒,煙,都不可以。我們的身體接受過改造,可以免疫更猛烈的藥物,但煙酒這類還是靠自制。”他把茶壺收起來,取出十幾種形形色色的板子,用麝皮仔細擦拭。


“但是一共已經不在了,你效忠的對象是我們,是帝國。”


“一共滅亡了。但是我還記得一共的理想。星月會社,碧藍六芒星,齒輪三箭頭,還有無數類似的地下組織,他們帶著理想出發,但所有理想被你們帝國,還有你們該死的ABO磨滅得一幹二凈。我也只有在這種地方,可以懷念那個共同的夢。”他故意轉身,避開她的視線,認真端詳一塊塑膠板。


“星月會社?齒輪三箭頭?那些都是什麽?”她假裝歷史學得不好,眼前的男人遠比預想的更有趣。


“第一共和背叛了自己的名字,把權杖交給手握特權的少數,任由星域陷入實質的分裂。那些都是還記得那個夢的人,在廚房里傳遞手抄的詩歌,想要拯救一共腐朽的身體。可惜,當朽木再難支撐,一共屍骸上誕生的是徹底與它背道而馳的帝國。那一個個會社組織陷入震驚,可早已為時太晚。”


她能聽出他聲音下壓抑的情感。但她從小學的是效率的極致,是森嚴的等級和基於能力的自由。她學到,一共因為建立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上而亡國。所以她幾乎下意識地回嘴:“你難道沒有想過,所謂一共的理想只是個無謂的夢?你們那些會社組織,不是先後都步一共的後塵?”


他沒有回應。


戴昕言此時犯了個挺大的錯誤。她很少和未分化人接觸,也沒怎麽見過那些喜怒不形於色的內斂型人。因此,她沒發現他的怒火,想當然地繼續:“統治的藝術怎麽能教給勞碌的眾生?我們從出生開始接受訓練學習手腕的精妙應用,尚還不能保證手操勝券。把選擇權留給碌碌眾人,當然會被隱秘傳承的貴族奪取。不如讓我們的傳承公開,讓他們仰望,讓他們臣服。”


歐陽燁擡起頭,雙眸被怒火染得血紅。“你也配?出生開始的訓練,就換來這樣的驕縱和輕率?狂妄,無知!”


此時,他聽到的不是少女慌亂的道歉,而是一共懲戒室里尖利的警報:“執刑人歐陽燁,請注意你的情緒!執刑人歐陽燁,請注意你的情緒!”眼前看到不是被嚇得雙手緊握螓首低垂的女孩,而是同為齒輪三箭頭成員卻被送到他面前接受懲罰的孫逸。


他的汗水浸濕衣服。還有秘密佩戴在一共制服里的三箭頭徽章。


他聽到孫逸嘶啞的吼叫:“三箭頭會記得你!”所有人都覺得,那是犯人無奈的嘴硬。只有他和她知道,她是在譴責他的懦弱,在行動中退縮,在行動中向掌權者妥協。他是三箭頭,但從行為上與一共那群屍位素餐的議員老爺們已無差別。


他是反抗者。也是掌權者。


意識再度回到當下時,他腿一軟眼一花,下意識地後滾一周借勢快開匕首橫格胸前。但手里的不是從第一天握起執刑人板子時就陪伴他的“墨耀”,只是一塊麝皮。


“你……沒事吧……”一只昕言弱弱地問。她看到的世界是,他殺氣騰騰地轉身低吼,然後像被奪舍似的臉色發白,直冒冷汗,滾翻橫檔更是弱對強的自保動作。按理這話輪不到她來說,但剛發表了統治宣言的某人總歸需要對“弱者”表示基本的關心。


“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站起來,倚在桌子上,摸出一粒藥丸吞下。“做過兩次身體改造,內分泌有時候會異常。沒事的。”


一次他說了,是一共為了避免執刑人被精神類物質影響。另一次,她識趣地沒有問。


空氣短暫地沈默。兩人都意識到政治是個危險的話題,但接下來總不能繼續聊茶吧?


首先打破僵局的是昕言。她挪了半步到他面前,小聲問:“歐陽先生……我能提個請求嗎……”


“歐陽先生?我有那麽像那種死磕規則的老古董執刑人嗎?”他好像很受傷地反問。雖然,無論從資歷或年齡還是思想上看,都只有別人叫他老古董的份。


少女沒理會,聲音越發輕下來:“我可以……請你……懲罰我……嗎……”


“手續上當然可以,你的年齡夠申請自我懲戒,需要對你母親保密過程也可以安排。”他稍微嚴肅了一點,“但是為什麽呢?”


“唔……你說得對……我確實不配做烏合之眾的牧人。”昕言猶豫半晌,決定多說一些內幕。他肯定很能保守秘密,否則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我想要離開帝都,去領封地。言家的人從來都不是也不該是靠身體和權術立身,何況亞桑還在低等人的劣質管理之下民不聊生。”亞桑是著名的燙手山芋,看似富庶卻無比難治。她稍微留了點心眼,沒有透露自己希望獲得亞桑的理由。


“可以。那我們先走下流程,沒有心臟病之類身體情況吧?沒有受脅迫?”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抹苦笑。他可能是第一共和國最後的守墓人,最後一個堅守那個時代的手藝,和那個時代的夢。現在,他卻用自己揮鞭的技藝讓她成為更好的牧人。這丫頭作為一方領主政治素養和戰略眼光都是絕佳的苗子——亞桑的重要意義他比任何活人都清楚——缺的就是一點自律和規矩意識。執刑人最擅長賦予的特質。


他是守墓人。也是掘墓人。


******


自我懲戒的手續很簡單,戴昕言毫無經驗但很自覺,歐陽燁是老手中的老手。所以,片刻之後,她已經脫了褲子被寬皮帶固定在架子上。他從一個密碼櫃里取出一塊板子,左手戴上一副只有拇、食、中三指的黑色手套。昕言訝異地發現,板子在自己彎曲,扭轉。


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一共時代的遺物。你配得上它。”


有多少人配不上呢?


那塊板子的材質很特殊。它絲滑,冰涼,輕輕拍在屁股上倒挺舒服。戴昕言做了幾個呼吸,盡量讓自己放松。


他慢慢加大了力量,每一板子都讓女孩身體微微抽緊。初次在異性面前袒露身體的羞恥很快被疼痛取代——真的很疼。她按照家族的訓練依次收緊肌肉對抗板子的擊打,盡管身後的一對雪白不可抗拒地變紅發燙。


女孩的呼吸逐漸加速,細碎的呻吟從唇間滲出。發燙的似乎不僅有被懲罰的屁股,還是……


“停!下!”她不受控制地怒吼,信息場噴湧翻滾。


歐陽燁確實停了拍打,把板子靜靜搭在她身後。他感覺不到信息場,但半掌手套可以顯示她的沖動和頂級Alpha獨有的掌控欲。


房間里只剩下她和他的呼吸聲。


他一直等到少女慢慢冷靜下來,才淡淡開口:“這就是我被容忍的原因。被打到承受範圍邊緣的高階Alpha非常危險,但對我而言不值一提。”


“呃,歐陽先生……”少女的聲音有點虛弱。先不說害怕明顯的忤逆行為會帶來多少加罰,剛才的信息場激發實在很消耗體力。


“沒關系的。Alpha第一次來懲戒一般都會信息場海嘯。”他的語氣平靜好像在說昨天午飯的菜很好吃,“不過你在我遇見過的這麽多Alpha里也算厲害的。可以繼續嗎?”


“請吧。”女孩晃頭甩開落到額前的碎發,佯裝淡定。


歐陽燁加了一點點手上的力道,把拍擊貫穿到深層組織。少女挺翹渾圓的雙臀被一次次拍扁又彈起,絲絲喘息夾雜在清脆的劈啪聲中。細膩的汗珠泛起,閃耀隱約的光。


戴昕言微微扭動掙紮,臀上的烈火灼燒一點點研磨她的意志。要是揮板的是個氣焰囂張的彪形大漢她一定會極力抗拒,但眼下是她自我懲戒,況且那個來自舊時代的男人給了她要的全部尊重。沒有無聊的報數和請罰,雙腿被捆得緊緊掩藏了幽謐的花園,甚至他從未用身體觸碰到她。


所以,女孩允許自己的脆弱顯露在他面前,允許些許模糊的求饒飄灑在空氣里。


她沒有看到他左手揮舞出的手勢,也沒有感覺到刑架細微的變化。它的形狀微妙地改變了,輕巧地調節她的骨骼位置,按摩她的肌肉。她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比平時更慢更放松——跟著他的拍打起伏。


許多一共時代的技藝經歷戰火洗劫和ABO對“人”本身概念的重定義而消亡。執刑人和他們的鞭技繩藝與其他堪稱奇技淫巧的刑具藥物得以幸存,但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技術沒有。真正的一共執刑人最神奇的技能是對被執刑人身體狀況精細調節的能力,一頓板子下去可以讓人求死不能,或欲仙欲死,甚至治病正骨。那只存世不足七副的半掌手套與造價堪比一艘小型飛船的刑架是那門昔日絕學的精髓,而歐陽燁,“陰陽參半鬼神手”,正是其中佼佼者。


等少女的哭泣清晰可聞,雙丘上紅霞暈上幾點青紫,他停手,解開她的束縛。“就這樣吧。這次沒必要推你太狠,之後可以再來找我。“


“為一方領主最大的危險是忘記自己與他們一樣也是人,也有人的堅強和脆弱。嗯……我是一共的遺老,出於立場不能多說什麽。”他猶豫了片刻,“祝你好運。”


******


歐陽燁攙著疼得走路踉蹌的少女從工作室里出來。


“怎麽樣?知道錯了沒有?哎呀媽媽也是為了你好,以後都要聽話,知道沒有!”戴昕言的母親興奮地湊上去。


少女身體繃緊,微微向後躲。


“這幾天多休息,飲食清淡一點。”某燁試圖岔開話題,他不想過多卷入貴族們的家庭鬥爭。


“聽到沒有!”母親的笑容迅速褪色,信息場探出攫取若鷹爪。


“戴女士,她和我簽訂了希聲契。”他不得不發話,畢竟她也算他的客戶。


希聲契是民間人士可以使用的最高規格的保密協議。有資格解除的放眼帝國也不過幾個部門數十人,而戴昕言的母親顯然不在其中。她清楚強行追問的後果,只能惱怒地沈默。


“回頭給你灌裝幾瓶翠霧嵐,分期哦~”昕言理解為他在給她撐腰(不完全正確,但有一點道理),心情大好。


“回見。”他對二人深深一鞠躬。然後轉身走向工作室。


深紅色西服的人,消失在羅森堡高樓的陰影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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