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閨則——(宅門姨娘的受訓史) 作者:金陵柳

 一、出嫁為妾


一抹斜陽靜靜地撲在官道上,幾只倦鳥劃過長空,發出幾聲嘶鳴,打破了這黃昏時分的靜默。


幾個夥計擡著一頂大紅的小轎,後面跟著一輛車馬馱著幾個精致的箱子。映襯著夕陽,轎子上大紅的喜花如血一般綻放著,金珠貝殼的流蘇也隨著西風上下搖曳,發出悅耳的鏗鏘。


“喲,這是誰家嫁女兒啊?看著也不是普通人家,怎麽沒啥嫁妝啊?”


“估計是嫁過去做小,你看這轎子,這麽小。哪家的正房太太坐這小轎啊!”


………..


耳邊不時傳來道旁閒婦的議論,琳兒也懶得理會了。伸手掀起了喜帕的一角,呆呆地坐在轎中。


從小多少次幻想過自己嫁人的情景,應該是少年英雄騎著高頭大馬春風滿面而來,在眾姐妹艷羨地目光中將自己抱走;或者是文曲星君帶著鳳冠霞帔一紙封詔前來,自己在眾人的恭賀聲中和他上轎;再或是有情人帶著精心妝飾的暖轎前來,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將自己輕輕抱起,許下一生一世的承諾……


可惜,千想萬想,從沒想到自己的歸宿確是這樣!沒有新郎接親,沒有鼓樂喧天,沒有道賀的賓客,只有一個隨身丫鬟跟著自己淒淒慘慘的出嫁。那天上房的媽媽偷偷來告訴她,老太爺為了家族存亡答應了龍家的提親,她還不太相信!她,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姑娘,就能拯救家族幾百口人?!就能讓家族的生意起死回生?!


可事實就是事實,不由她不信!


當家的大伯母來找她談話,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好好嫁到龍家去做妾,好好地伺候夫君,這是龍家的條件。只要她做到了,龍家就會在生意放他們柳家一條生路,之前的債務一筆勾銷,日後的利益分割也都好商量,柳家的數百口人也就能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柳家一旦得到喘息的機會,一定能重整旗鼓,蓄勢待發。


柳家老太爺——琳兒記憶中一向威嚴的祖父——也來找她談話,讓她深明大義,好好地嫁出去,不能給柳家丟臉。


平時對她最好的六伯母也來勸她,讓她想開點,要不是家中生意失利不得不低頭,柳家怎麽樣也不會同意姑娘給人家做小!


哭也無益,鬧也無用!琳兒是柳家的九小姐,家中最小的孫女,本應是最得寵愛的一個,可是她的母親本是仇家之女,父親違背祖訓娶了母親,惹得祖父勃然大怒,將父親趕出家門。後來,母親難產而死,父親帶著繈褓中的她回來,大雪天里跪在門口,祈求祖父原諒。祖父向來嚴厲,言出必行,最恨兒孫不聽他的話,怎麽可能輕易原諒已被趕出家門的兒子!可畢竟的父子情在,看著兒子跪在門外,凍得發抖,幾度暈厥,也架不住身邊其他子孫說情,還是收留了琳兒父女。可憐沒過幾年父親郁郁而終,留下琳兒一個孤女,又不得祖父待見,從小就被送到外面寄養。現如今,按祖父的話說,家中有難,正是她報恩的好機會到了,她哪有拒絕的資格,說不的權利!


嫁人是女人的必然之路,這一點琳兒也不是不明白。這些天,從長輩們的只言片語中,家中女眷的議論中,琳兒也聽出了個大概。


說起龍家,還真是個傳奇。一個外來戶,雖說沒什麽官宦背景,卻有通天本事!短短幾年,起家發家,生意越做越大,從之前毫不起眼的一個小商賈,到如今縱橫官商兩界一手遮天,硬著破了柳、陳、姜三家的局,差點將柳家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逼得三大家族連連退讓,紛紛求饒。


但龍家內宅卻很奇怪,龍老爺三旬已過,卻一直沒有正室。之前也有過幾個姨娘,但據說因為觸犯家法,不是被打死,就是被賣了。想想這龍老爺還真是心狠,就算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情吧,多年夫妻也有點情誼吧。可是,在龍家,稍微觸犯家法或是惹得老爺不高興,輕則打罵,重則發落去做使喚丫鬟,或者直接休了賣了,完全沒有半點情分可講。所以一提到龍家,大家都吐吐舌頭,哪家的姑娘敢嫁過去找死啊!


可現在柳家已然沒有退路了,只能答應龍家的條件。其實想想,琳兒只不過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小姐,用她來換得和龍家的聯姻,家族的重生,對柳家來說是一樁多劃算的買賣。所以,就這樣,琳兒就只能在家人的嘆息中,整整妝容,收拾東西,準備出嫁。龍家接親的人傳話來,姨娘帶上一套妝奩就夠啦,其他的嫁妝什麽的都免了,只能一個貼身丫鬟跟著過去,其他人都不用跟著了。


柳家都到這地步了,哪敢不聽人家的!只有苦了琳兒,一個人帶著幾個常用的小箱子,一個從小到大的丫鬟小雪,穿上龍家送來的嫁衣,拜辭祖父,上了花轎。


一想到關於龍家那幾個下落不明的姨娘,琳兒不由得心里一沈。這龍老爺若真是傳說中的這麽無情,往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啊……


“小姐!到了到了!”


琳兒的思緒被打斷,她輕輕掀起轎簾,向外張望。外面已然是黃昏日落,天色向晚。她的轎子被擡進了一個小門。也是,妾室進門,都是小門進,哪有從正門走的資格。一進門就見下人都恭恭敬敬地兩邊侍立,垂首候著。喜娘看到琳兒竟然掀開了轎簾張望,嚇了一跳,怕壞了規矩,趕忙蓋上簾子,小聲提醒著。


不知走了多久,來回轉了幾個彎,終於轎子停下了。


“壓轎….”


“新娘下轎…..”


喜娘拉長的腔調久久回蕩在院中。琳兒蓋好喜帕,在喜娘和小雪的攙扶下走下轎來。此時,已是華燈初上,淡月當空。


琳兒邁開蓮步,小心翼翼地走著,心里不禁有些緊張。規矩是事先都教過的,可初為人妻哪能不謹慎著。


走進房里,隱隱感到紅燭搖曳,人影憧憧。由喜娘扶著,在房里中間較靠近喜榻的位置跪下了。這是龍家妾室進門的禮節,哪有什麽拜天地,龍家也沒有太公太奶可拜,妾室只要拜過了夫主,學過了規矩就可以了。


“揭喜帕——”


喜娘一聲吆喝後,遞上了秤桿。坐在榻上的人接過秤桿,向上一挑,揭下了喜帕。


“賤妾拜見老爺——賤妾此生願盡心服侍老爺,願承受老爺教訓——”琳兒按照事先學的,規規矩矩地念到,清脆的嗓音回蕩屋間,仿佛黃鶯初鳴。


“恩——都退下吧——”眾人躬身行禮後,輕輕退了出去。


二、新婚閨訓


琳兒跪在冰涼的地上,不敢擡頭,只感覺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心里像有小貓在抓一樣,又焦灼又驚慌,跪在地上,氣兒也不敢喘一下。


“丫頭——”


“恩——老爺——”寂靜終於被打破。


“聽好了——”


“是——”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龍府的姨娘了。進了龍府,自然就要遵守我龍府的規矩。我對女人向來管教很嚴,向來有錯必罰,決不姑息。到時候,你可別怨我。”


“是——”琳兒答應著,感覺像是有一股冷風向自己逼來,渾身一點點地感到透骨的寒。


“龍府的規矩,管事姑姑應該跟你講過一些吧,具體的明天起,張媽會來仔細的教你。你好好學,一個月以後,給我看看你學得怎麽樣了。要學不好,家法難容!”


“是——”琳兒答應著,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隨你吧,要學規矩就學唄,從小這些我也不是沒經歷過。從小琳兒就不受待見,柳老太爺也找人教過她一些閨閣規矩,但琳兒從小調皮貪玩,想著法兒的捉弄教習姑姑,偷偷溜出去玩都是常有的事。柳家的人也就把琳兒罵幾句關幾天就完了,估計在他們眼里琳兒還不具有承受家法的資格。柳家的家法板子是給那些不爭氣的兒孫們準備的,至於琳兒這個仇家之女生的小姐,只配被送出去寄養,眼不見心不煩。琳兒呢,但是樂於如此安排,正好沒人管,也不用看人白眼,自由自在,多好!至於那些錦衣玉食,仆婢成群,她根本不在乎。


“吭——”看出琳兒有些走神,喜榻上的人有些不滿,輕咳一聲警示。


琳兒心中一稟,趕緊回過神來。


“說到規矩,閨閣之中實則大同小異,只是有的人家沒有銘文規定而已,但若是有犯,也沒有幾家可以饒恕,只是懲罰有重有輕。我龍家的閨閣之訓,也什麽特別,說到底,就是一條——敬夫主,從夫主。有敬才能有從。往仔細了說,言語上,就是不能冒犯、頂撞夫君;平日里,不能違逆夫君的意思行事;遇事要稟告夫主,不能恃才自專;在家中要安分守己,不能興風作浪,拈酸吃醋………”


琳兒聽著聽著就走神兒了,直到榻上的人走到身邊,才驟然回過神兒來,趕緊屏氣跪好。


“啪——”


“啊——”琳兒吃痛輕聲叫了下。剛回過神,一記板子就已經上了身,這怎麽直接就開打啦?


“啪——”還沒等琳兒消化剛剛的疼痛,又是一記板子打在琳兒的屁股上。琳兒吃痛,不由地身體向前傾倒,雙手撐在地上,努力地讓身體保持平衡。


“啪——”又是一記板子,招呼上了琳兒大紅羅裙裹著的小屁股。


琳兒疼的要緊了牙,不敢躲閃,也不敢問什麽。正在一頭霧水不知所措時,一雙寬厚有力的大手將她攙起,順勢抱在懷中。


琳兒一時錯愕,一擡頭,正迎上龍老爺炯炯的目光。


這,就是夫君?!


面前的男人已過三旬,寬額鳳眼,燕頷虎須,英氣滿面威不露,目含霜雪藏乾坤。琳兒看著他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那麽覆雜,有喜愛,有探尋,還有一些她說不出來的東西…….


龍老爺一把把琳兒拉到喜榻上。


”脫了衣服,趴上來——“


”嗯?剛說的規矩就不記得了,還想挨板子?“


”是——“


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面前,脫光衣服,露出羞處,真夠難為情的,哪怕是自己的夫君。琳兒磨磨蹭蹭地一件件脫下喜服,臉紅得像水蜜桃一樣,低著頭趴到了龍老爺腿上,感覺小屁股上涼颼颼的。


少女的屁股本就白嫩嫩水靈靈的,琳兒繼承了母親江南水鄉小姐的嫩白肌膚,不僅全身肌膚雪白,一雙屁股更為水嫩,好像掐一下都能掐出水一樣。微微翹起的臀瓣好像兩片潔白帶露的蓮花,嬌羞默默,清潤可人,看著就令人銷魂。


撫摸著這緊致富有彈性又如綢緞光滑的小屁股,龍老爺一時也蕩開了思緒。琳兒剛剛走神不聽訓示,他不是不知道,要是以前他早氣得動家法了,可面對琳兒這樣一個天真無邪、清純可人的小丫頭,他還真生氣不起來。再看這小屁股,已經有了淡淡的紅暈,那是板子留下的印記。接下來,該怎麽辦…….


想了一會兒,龍老爺開口了”剛剛的三板子是妾室進門的規矩,為的是讓你謹守家規,不得有犯。接下來的巴掌,是為了讓你知道怎麽做女人,怎麽侍候夫君。這是做龍家的女人必須承受的。”


“是——“


不管了,打總是要打的,不打怎麽知道規矩?!每個承寵的女人第一夜都是這麽過來的。龍老爺掄起巴掌,啪啪地招呼上了這白嫩嫩的小屁股。


這蓮花瓣似的小屁股,怎麽禁得起龍老爺寬厚有力的大手的摧殘,一巴掌下去兩瓣蓮花禁不住的顫抖。琳兒開始忍著,幾巴掌下去不禁呻吟起來了,十幾巴掌下去忍不住地想躲閃。可腰肢被龍老爺雄渾有力的大手緊緊按著,哪兒動的了啊!三十多下巴掌下去,琳兒的屁股已經紅彤彤了,像兩個紅蘋果一樣,龍老爺的巴掌已是把小蓮花全部打了個遍,一處也不肯放過。琳兒不停地呻吟扭動起來,小小細腰扭起來看在龍老爺眼里就如風擺楊柳一般,真可人憐。


龍老爺停了手,一把翻過身下的少女,按在了床上。琳兒的屁股撩起了他心頭的欲火,這會兒早已燥熱難耐。三兩下剝去衣服,翻身上馬,利落的進入了身下女人的身體。


”啊——’猝不及防的襲擊讓琳兒措手不及。初次的疼痛、初夜的驚慌、手足無措讓她只能被動地接受著命運給她安排的一切。男人全身都壓了上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又無從反抗。第一次,伴隨著痛楚把琳兒從少女的心境中引出來,帶入了另一個陌生、羞澀、歡愉、刺激的成熟世界…….


三、初犯家法


月光探頭探腦地照進窗欞,灑在絲挽絳結的帳紗上。紅燭在清涼的晚風中搖搖曳曳,飄飄忽忽。不時有幾聲鳥鳴、幾聲狗吠劃破了這夜的靜謐。


龍爺靜靜地躺在喜榻上,享受著狂風暴雨過後的暢快。瓷感的肌膚、凹凸有致的曲線、少女的青澀嬌羞讓他欲罷不能、酣暢淋漓。


好久沒這麽痛快啦……


上一次還是好幾個月以前,秋姨娘在的時候。秋兒長得真可人憐,精致的五官,渾圓的臀部,那一雙眼睛總是含情脈脈、無限柔情地看著自己,輕輕地喚著自己“老爺”,看著就叫人喜歡。那丫頭平常也乖巧,變著法兒的哄著自己開心,跟她在一起,全身都舒坦。


可惜,就是太寵她了,那丫頭膽子漸漸大了,居然和陳家勾結在了一起,當上了陳家的內應。更有甚者,她還開始打聽生意方面的事情,私底下開始拉攏賬房的先生……


這還了得,攘外必先安內,自己家里的女人都管不好,還怎麽在江湖上混啊!和外人勾結,謀害丈夫,到哪兒都是死罪。那丫頭臨死前還求自己原諒,說什麽只是一時糊塗,聽信了陳家幫她鞏固地位鞏固恩寵的鬼話……


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啊,做了就是做了!要不是自己機警,棋快一招,就照了那三大家族的道兒了!沒有家賊怎麽引來外鬼,想想都覺得後怕。這女人啊,就是不能寵,就得好好管教,要不然就要出事。也怪自己,這兩年心軟了點,所以才會一再出這些幺蛾子……


“阿嚏……”一聲噴嚏聲將龍爺的思緒從悠悠的回憶中拉了回來。琳兒歉意地看了一眼眼前人,不自然地踢了下腳底的錦被。秋夜清涼,本就體弱的琳兒哪受得了這樣光溜的躺在床上,身下的疼痛讓她倦怠不已,難以起身。


眼前的這丫頭……龍爺看著眼前人,瞇起了眼睛。一只大手撫上了琳兒光潔的後背。這如遠山的黛眉、如秋水般的橫波目,精巧的小鼻子,櫻桃般的小嘴襯著粉嫩的小臉蛋和記憶中差距不大,比五年前江南小院的那個小丫頭多了明媚的顏色、多了少女的柔情,多了女子漸長成熟的韻致。


她或許已經不記得那個隔壁落魄失意的叔叔了吧。不記得也好,往事不提也罷……


夜更靜了,月華如水,瑩瑩潤潤。夜風沁涼,琳兒不敢亂動,只有將自己蜷縮地緊一點力保存體溫。感受到身邊人的寒意,龍爺收回了思緒,不想了,來日方長。一把拉起了錦被,攬過枕邊人,拍拍她的小臉蛋。


“睡吧”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琳兒可睡不著,望著墨色的窗欞發呆。聽著枕邊人的微鼾,撫著微微紅腫的小屁股,琳兒心里五味雜陳。這第一天進門就挨打,以後可怎麽辦啊?還有那位龍爺,看自己的眼神怎麽那麽覆雜啊?他為什麽獨獨挑中了自己呢?為了羞辱柳家?不對,那也應該是要柳家風頭正盛人人誇讚的二小姐五小姐,不會是自己啊?那是為什麽呢?


左思右想,還是沒個頭緒,翻來覆去,一直折騰到四更,琳兒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等琳兒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叫醒她的是陪嫁丫鬟小雪。琳兒不情願地揉了揉眼睛,睜開眼就看到小雪著急地推著自己。


“小姐,小姐,快起來了,天已經大亮了,龍爺都起來了……”


琳兒扭過頭一看,哪還有龍爺的影子。


糟了!龍家的規矩,姨娘侍寢的第二天早上是要服侍老爺起身的,還要給老爺請早安,還要什麽……糟了,昨天管事姑姑昨天跟自己說了一大堆,現在好多都不記得啦……


不管了,先起床再說!琳兒骨碌一下跳下床,七手八腳地穿衣洗臉梳頭。


“琳姨娘,老爺在內廳等您,您快些過去吧!”


“知道了!”


龍家是一個四進的大宅,最外層自然是老爺會客辦公的地方,最里面一層自然是女眷住處,中間便是龍爺平日起居,親近客人密談之所在,聯通中間和外層的自然是亭台水榭,四季花坊。


琳兒匆匆忙忙地跑過回廊,帶著小雪一頭沖向了內廳。跑到門口,,擡頭正見龍老爺坐在紫檀椅上,悠閒地品著早茶。


琳兒屏住氣,三步並做兩步進去,跪在面前,恭恭敬敬地念著“賤妾恭請老爺早安”,說著低頭福身。小雪也跟著跪在旁邊,磕下頭去。


“新姨娘,該給老爺敬茶了!”說話的是龍爺身邊的李媽,據說在龍家很多年了,是龍家最有體面的管事姑姑。


琳兒接過茶,雙手捧著遞上,口內一字一句地念到“賤妾卑下,給老爺敬茶”。


龍老爺放下手中的茶碗,饒有興趣地看了琳兒一眼,也不接茶,擡眼向李媽看去。


“新姨娘進門第一天敬茶請安就遲到,不僅未服侍老爺起床,起得比老爺還晚,來請安時妝容不整,這按龍家家規該怎麽辦啊?”


龍爺的悠悠的話語聽在琳兒耳里,如晴天霹靂一般,完了完了,這可怎麽辦啊?


“呦,在龍家這可是大罪啊,龍家前前後後這麽多姨娘進門,還沒哪位姨娘第一天請安就犯規矩的。這往輕了說呢,自然是上家法,二十板子,往重了說呢,貶為婢女,或者直接趕出去,都是可以的……”


琳兒聽得心驚膽寒,手直顫抖,差點沒把手中的茶碗抖到地上。


龍爺深深地看了琳兒一眼,小丫頭的驚慌和害怕盡收眼底。


“處罰是肯定的,第一天就犯規矩,以後還得了。念在你昨日新承寵,一時不適應,規矩還沒開始學,就先罰抄柳家家訓五十遍吧。家法板子就不動了,但打還是要打的!”說完,龍爺富有深意地望著琳兒笑了一下。


“新姨娘,還不謝恩?!”


琳兒呆呆地望著龍爺,經李媽一提醒才會過神來。


“賤妾謝老爺恩典!”


“恩……”龍爺這才接過琳兒手中的茶。


“起來吧”


“謝龍爺”


“張媽,以後你來教新姨娘規矩,可要好好教啊,一個月後,我來檢查!”


“是,老奴定不負爺所托——老奴見過琳姨娘,姨娘安好!”


“姑姑客氣了,以後全憑姑姑指點——”


琳兒在小雪的攙扶下戰戰兢兢地站著,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位張媽。眼前人四十多歲年紀,一臉洞察世事的精明和飽經風雨的滄桑。據說這是龍府內僅次於李媽的二號姑姑,都是早年就跟著龍爺的,所以龍爺對她們頗為敬重。


“我有些事,出去一下,你先回房吧”龍爺淡淡地說道,擡腿出了內廳,眾人福身禮送龍爺。


四、閨房調教


  經過剛剛這麽一驚,琳兒也不敢冒失了。這龍家的家法果然是厲害,以後還是小心點。


  回房以後,張媽替她整理了妝面,重新梳了一個中分半散梨花髻。望著鏡中嬌嫩的面龐,張媽也笑了。


“姨娘好相貌啊–”


“多謝姑姑了–”


“姨娘別怪老奴多嘴,在龍府生活啊,不是光靠臉蛋就行的,最重要的是要守規矩、知進退,龍爺喜歡懂事聽話規矩的女人。咱老爺先前也寵過幾個姨娘,都沒個長久的。琳姨娘這樣好的青春相貌,可別耽誤了–”


“謝姑姑提點!想請教姑姑,以前龍爺喜歡過哪些姨娘啊?她們現在都去哪兒啦?”


“琳姨娘,這些陳年舊事就別問了。您新婚大喜,提這些多晦氣啊–”


“姑姑說的是–”


“今早上的事您可別再犯了,剛剛我都替您捏把汗呢–”


說話間發髻已梳好,張媽遞過來一本冊子,上面寫著–龍家家訓。


“趕緊抄吧,字跡要工整,邊抄邊背,抄完了,老奴一一給姨娘講解–”


琳兒接過來癟了癟嘴,看了眼外面明媚的陽光,不情願地鋪開紙抄了起來。


老爺到晚飯時分才回來,一回來就去了內廳,派人喚她前去陪侍。


學了一天的規矩,琳兒心里也明白了些。在龍家,除非龍爺許可,否則妾侍是不能和老爺同桌用餐的,只能在旁邊布菜服侍。老爺用完以後,妾侍才能用。


張媽給她換了身桃紅繡花束腰綢裙,頭上簪著嵌玉珠花發釵,配著白玉梅花耳墜,叮囑了幾句,就讓她快去。


和早上不同,內廳里已經點起了水晶罩燈,照得廳內明晃晃如白晝一般。正中間擺著紫檀木描金雕花圓木桌,七八個管事姑姑、丫鬟侍立兩旁,幫著膳房的人來來往往地布菜。龍老爺一襲玄色衣袍,端坐桌前,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


琳兒走上前去,俯身向龍爺請安。龍爺擡擡手,琳兒起了身,站在龍爺旁邊。


沒一會兒功夫,菜已擺放齊全。膳房總管請龍爺用餐。龍爺揮了揮手,膳房的人退到了廳外。


琳兒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木筷,雙手遞給龍爺,然後按張媽所教開始給龍爺夾菜添酒。


看著這一桌山珍海味,琳兒還真有些覺得餓了。以前琳兒到底還是一個小姐,侍候人的功夫還真不是一下子學的來的。這下好,頭次侍宴就出洋相了。一會兒把酒倒灑,一會兒差點脫手把筷子掉了,一會兒魚沒夾住掉到了地上……手忙腳亂的,心里真盼著龍爺快點吃完。


龍爺倒是寬宏,沒怪罪。可琳兒笨手笨腳的樣子落到旁邊丫鬟眼里,要不是當著龍爺,早笑岔了氣。


好不容易龍爺用完了餐,接了琳兒奉上的茶水,慢慢吃著。


“你坐下吃吧–”


“謝龍爺–”


琳兒趕緊坐下,站的久了,腿直發酸。當著龍爺,也不敢大口吃,只能撿手邊的幾個菜往嘴里塞。


一會兒龍爺吃完了茶,看了琳兒一眼。琳兒趕忙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同龍爺一起出了內廳。


“老爺準備去哪兒啊?”一個穿紅著綠的丫鬟迎上來,笑盈盈地問。


“去新姨娘那吧–”


“哦”那丫鬟訕訕地應了聲,看了一眼旁邊的琳兒,退在一旁。


“今天規矩學的怎麽樣?”龍爺負手走在回廊里,隨口問道。


“回龍爺,賤妾聽您的吩咐,用心學著呢”琳兒趕忙趕上一步,小心翼翼地答道。


“來這住著,還習慣吧?”


“老爺掛心了,一切都好–”


龍府里規矩嚴明,來往的下人看見老爺過來,都躬身行禮,院子里安靜地連咳嗽聲都顯得突兀。


到了琳兒的閨院,張媽已經帶著丫鬟們在門口候著。見到龍爺齊聲行禮。


龍爺進到屋內,琳兒趕緊上前服侍著。忙過一陣兒,總算把龍爺安置到了榻上。


“丫頭,今天早上的事該有個交代吧?”


這是要秋後算賬嗎?!琳兒心里一驚,趕忙跪下。


“賤妾今早不知規矩,惹怒老爺,請老爺責罰–”這時候可真不敢惹怒眼前這位爺了,琳兒小心地回道。


“那你說,怎麽罰啊?”


“這–”琳兒擡頭,茫然地望著龍爺,正好迎上老爺揶揄的目光,更加不知所措。


“琳兒知錯,但憑老爺責罰,琳兒絕無怨言–”琳兒一咬牙,閉著眼說道。


“今早上沒對你動家法,是念你初犯,但這頓打是逃不掉的–脫了衣服,趴上來–”


“啊–”琳兒腦海里,馬上浮現出昨天夜里的情景,一時間腿腳不打聽使喚。


“恩–”龍爺看著她不動身,有些不滿,威嚴地哼了一聲。


琳兒嚇了一跳,只得起身,磨磨蹭蹭地開始摘首飾脫衣服。


龍爺這下真有點生氣了,這丫頭笨手笨腳的都沒跟她計較,這回兒還敢磨蹭,把自己做老爺的威嚴置於何地?!


他一把拉過琳兒,按在腿上,扯掉了她的小內褲。


“啪啪啪啪啪–”龍爺手上多了塊板子,直接就招呼上了琳兒雪白的光屁股。


“啊啊啊–”琳兒想用手擋,被龍爺一把束住了雙手。


這丫頭這要好好教訓了,才一天功夫就這麽不聽話,這女人就是要打!


這樣想著,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幾分。板子帶著風落下,琳兒的小屁股已是紅紅的一片,看著頗有些像綻開的桃花。


“啪啪啪–”板子應聲落下,對著顫抖的桃花沒有絲毫憐惜。


“琳兒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老爺放過琳兒吧……”琳兒這時候也不敢再亂動了,只有哭著求饒。


“啪啪啪–”板子繼續落下,似乎沒聽到琳兒的哭喊。


“琳兒真的知道錯了,老爺–”二十多板子下去,琳兒哭得聲音都啞了,屁股早已是紅通通的一片,像一個水蜜桃一般,吹彈可破。


龍爺放下板子,看著自己的傑作,輕笑了一聲。差不多了,聽著這丫頭的求饒聲,應該是知道厲害了吧。伸手撫上了這滑溜溜的小屁股,這個熟透的水蜜桃是他所喜歡的。或者說,他所喜愛的不僅是女人水蜜桃般的屁股,更是女人的臣服,女人心底的敬畏。


可這臣服這敬畏,是打出來的。想想以前的萱姨娘是何等的放蕩不羈、不服管教,不照樣在板子的管教下服服帖帖了嗎?可惜,萱兒的屁股有些單薄,不如秋兒和眼前的這個圓潤。秋兒乖巧,天生的美人胚子,吹彈可破的皮膚,沒怎麽舍得拿板子打。就是因為管教得不嚴厲,才讓她敢為所欲為,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前車之鑒啊!


這樣一想,龍爺雙眸一緊。對這丫頭,決不能再縱容了!


“丫頭,家法還沒完,好好受著–”說完,掄起巴掌打上了已是紅通通的水蜜桃上。


琳兒已是叫不出來了,汗濕透了內衣。


這是要打死我嗎?琳兒嗚嗚地哭著,感覺屁股已經麻木了……


“啪啪啪–”二十巴掌打完了,龍爺這才放過了琳兒。


“來人–”


小雪答應著。


“打盆涼水來,放上幾塊冰塊和毛巾。”


“是–”小雪答應著出去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一進來就看見小姐光著身子趴在床上,屁股已是紅腫不堪。


“這–”小雪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龍爺,被龍爺一眼瞪回來了。


“還不快給你家姨娘敷上!一點兒沒規矩!”


小雪哪里敢耽擱,趕緊拿浸了冰水的毛巾給琳兒敷上,然後退了出去。


龍爺回到榻上,幫琳兒換毛巾敷著。琳兒已是哭得梨花帶雨,紅彤彤的小臉兒看在龍爺眼里,別有一番風韻。一把攬到身上,擡起她的小臉蛋,輕輕地為她拭去眼淚。


明明剛剛還那麽生氣,怎麽現在就?看著龍爺溫情的舉動,琳兒疑惑了,止住了哭聲。


“還疼嗎?”


琳兒點點頭。


龍爺拍拍她的小腦袋,“那以後可要乖點–”


“那我要是再犯錯,是不是也要這麽打啊–”


“是!要是大錯,那就直接上家法板子–”


“我也不想犯錯,可有時候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會犯錯啊–”


“那就當心你的小屁股吧–”


“哎呀,幹嘛?”


“恩–又找打了是不是?”


一雙大手已經不老實地覆上了她的渾圓,琳兒不自然地扭動著。


“還敢亂動?趴好,雙腿分開–”


“啊–”


琳兒感覺腰肢又被按住了,這次臀部被高高翹起,雙腿被分開了。


“啪–”這次的巴掌居然落到了琳兒的羞處。


“不要啊,不要打了,賤妾知錯了–”


“不要啊,不要打了,賤妾知錯了–”


“啪啪啪–”巴掌繼續落在了同一個地方。琳兒又疼又羞,奇怪的是,怎麽心里又癢癢的,渾身有些燥熱。


“啪啪啪–”糟了,怎麽有液體流出來了?!琳兒羞得雙頰緋紅,突然身體被翻了過來,一個硬硬的東西塞進了她身體,在里面橫沖直撞,在里面攪得天翻地覆,還不肯罷休……


一番纏綿後,雲開雨歇。望著身邊揉著屁股的美人,龍爺心里泛起幾分自得。


打了屁股的女人才是最惹人疼的!這樣想著,龍爺輕輕地拿起錦被,蓋在琳兒身上,又伸手幫她揉著屁股。


琳兒看著眼前人,回味著今天發生的事,一時間思緒萬千。眼前的人不再那麽陌生,那麽冰冷了。雖說打是打了,但打了屁股之後,反而覺得自己離龍爺更近了。這樣想著,身體不自覺地往龍爺身邊靠了幾分。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龍爺一把將她攬在懷中,貼在自己的胸膛上。男人的胸膛如火,溫熱、厚實。琳兒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速速蒙蒙地睡著了。


五、蜜月閨訓


靠在龍爺身旁,琳兒這一夜睡得比前一天安穩多了,直到一雙大手輕輕地拍打在肩背上,她才迷迷蒙蒙地睜開眼睛。一睜眼就迎上龍爺略帶笑意的目光。


見她還楞神,龍爺勾起了嘴角:“忘記家法啦?今天又想挨打?”


琳兒這才回過神來,一骨碌爬起來,一邊大喊小雪,一邊忙著穿戴。龍爺側躺著看著她,微笑不語。


房里有了動靜,張媽帶著丫鬟們進來請安,然後簡單給琳兒梳洗了下,就指點著琳兒服侍龍爺起床洗漱更衣。


“今天就在琳姨娘這用早飯吧——”


“是——”身邊丫鬟答應著出去安排了。


龍爺洗漱完畢,琳兒上前請了早安。


早飯已擺好,龍爺接過碗筷,看了眼琳兒:“這是在你房里,你跟著一起用吧——”


琳兒心頭一喜,趕忙謝恩。張媽擺好椅子請琳兒坐。


“哎呦——”屁股上還有傷呢,怎麽忘了?!剛想叫出來,擡眼看到房內一群下人,只有硬生生憋回去。


一看她這神情,張媽就明白了——這侍寢當晚被老爺打了屁股在龍家是常事,立馬鋪了張軟墊,扶著琳兒慢慢坐下。


龍爺面無表情地用完早飯,吩咐了琳兒好好學家規,就出門了。


龍爺一走,琳兒就回身教訓起小雪來,又忘記叫她起床,害得她差點又要挨打。


“小姐,我也不知道龍爺早上什麽時候起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叫您——”


“姨娘,恭喜您了,老爺挺疼您的。不舍得讓您犯錯,第二天就和您同桌用飯,這可真不容易,這待遇啊也就是之前的秋姨娘才有!”


張媽在一旁笑吟吟地道。


“秋姨娘?她是誰啊?現在怎麽樣啦?”


張媽一聽問話,頓時斂了斂神色,道“姨娘還是別問了——老奴倒是提醒您一句,老爺寵愛可不容易,您可要好好把握啊!”


“不容易——把握?”琳兒聽得不太明白。


張媽深深地看了琳兒一眼,心道這位新姨娘太小了,完全不懂這宅門中女人的生存之道,這往後的日子她可有的麻煩。


“張媽,既然現在老爺讓你教導我規矩,您就多提點我一下唄——”琳兒俏皮地沖張媽眨了眨眼睛。


這丫頭,嘴倒是甜,也沒什麽架子,挺平和的。這樣想著,張媽也就不推辭了:“姨娘,在這府里,您過的好不好就全是老爺一句話的事,所以您一定要小心服侍老爺,別惹他不高興。您看,剛剛老爺用早飯,您也該勤謹著給他添碗粥啊——把老爺服侍好了,您才有好日子過——”


琳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今天一天和昨天明顯不一樣了。除了身上的疼痛比昨天加重了以外,琳兒也不知怎的,總覺得心神不寧,腦海里面總回放起昨夜打屁股纏綿的畫面,一時間回過神來,不覺臉紅,又慶幸跟前服侍的人不多,沒注意到自己的小心思。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也不見龍爺傳她陪侍,一打聽才知道,龍爺去赴趙藩台的宴了。琳兒就在自己房中默默地用了飯。


飯過以後,琳兒呆呆地坐在窗邊出神。


夜色漸漸深了,到了掌燈時分,琳兒也有些困倦了,喚了小雪準備更衣入寢。張媽勸她在等等,說是估摸著龍爺晚上會來。


琳兒卸掉釵鬟,洗漱完畢後,就把丫鬟都打發出去了,自己坐在窗前盯著搖曳的紅燭出神。聽得外面越來越靜,漸漸地只有了狗吠和鳥鳴,感覺頭越來越沈,眼皮越來越重,朦朦朧朧地就趴在了桌上。


不知過了多久,迷蒙中感覺房中有了動靜。琳兒掙紮著擡起頭,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向自己,聽到他吩咐下人“都不用跟進來”。


琳兒喃喃地換了聲“龍爺”。


“你在等我?”


琳兒看到他朝自己笑了,突然感覺自己被打橫抱起,一股酒味沖鼻而來。


龍爺坐在榻上,將她橫放在腿上。“小丫頭——知道等我了——”龍爺捏了捏她的小臉頰,看著那一頭青絲垂在他臂彎,酒氣盈身,實難按捺住心頭的燥熱。


他一把翻過琳兒,扯下衣褲,“啪啪啪”,直接打起了屁股。


這一下把琳兒打醒了,“龍爺——龍爺——”


琳兒焦急地叫喚聲,無意間勾起了眼前人心頭的欲火。


龍爺三兩下脫去衣服,一把將琳兒按在身下,嘴覆上她的紅唇手抓住挺拔的渾圓,身下破門而入……


一番放縱馳騁後,雲開雨停。龍爺還是不舍得放下懷中的人,輕輕地拍著她的小屁股。


被折騰了一番,倦意襲身,再加上深深的困意,琳兒已是睜不開眼,只聽到耳邊輕輕地飄來一句“今晚讓你久等了——”


一宿天明,依舊是龍爺叫醒的她。琳兒剛準備起身,就被龍爺按住了。


“還早,陪我再躺會兒。”


琳兒盈盈一笑,見龍爺滿面柔和地看著自己,也就率性問道:“龍爺昨晚怎麽回得那麽晚,好像還喝了很多酒啊?


“小丫頭,敢過問我的行程?”


看著龍爺臉上笑意未減,琳兒繼續笑答道:“妾身聽說,酒喝多了傷身體啊——”


“呦,會關心我了——”龍爺捧起了她的小臉蛋,含笑看著她。


琳兒害羞地躲開了他的視線,小聲回了句“身為您的妾室,這不是應該的嘛——”


話沒說完,就感覺嘴被堵上了。天啊,偷襲,又被吻了!琳兒一時有點慌亂。


過了好一會兒,龍爺才挪開嘴。


“趴著——”


“怎麽啦?”


“恩?又想不聽話?”


不會又要打吧?!琳兒心里嘀咕著,身子只有乖乖地趴好。


“屁股翹起來——”


“啪啪啪——”大巴掌襲來,或者是清晨安靜,巴掌聲聽著格外響。


這完了,龍家應該好多人已經起來了,讓牠們聽到自己一大早上就挨打,多難為情啊!對了,昨晚好像也被打了幾下屁股的,為啥又要打啊?好像沒犯什麽錯吧!琳兒心里嘀咕著,屁股上的疼痛把她拉回到了眼前。


“啪啪啪——”巴掌繼續落下。


不過這次還好,不是太疼,琳兒忍著疼,輕輕呻吟著。


怎麽不打了?改成撫摸了?琳兒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龍爺。


“疼嗎?”


琳兒輕輕點了點頭。


“我叫丫鬟進來給你敷敷——”


“不要!”琳兒連忙攔下。


龍爺看出了她的心思,柔聲道“還像之前一樣,我來給你敷。”說著就起身到門邊喊丫鬟那冰水和毛巾。


琳兒看著那寬大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陣溫熱,這是怎麽了?明明剛剛是他打了自己啊,怎麽不怨他?


一時間,毛巾拿了來,龍爺敷上後,又輕輕替她揉著。看著龍爺細心地動作,琳兒大著膽子問道:“老爺,賤妾可是做了什麽惹您不高興了?”


龍爺笑著捏了她一把,“沒做錯什麽,就不能打你屁股啦?你這小丫頭,不打屁股,能乖乖的?”


“我很乖的——”琳兒嬌聲答道,向龍爺身上靠了下。


“小丫頭,你昨晚睡得晚,繼續躺著吧,我要出門了。今晚早點回來陪你。”


龍爺說著為琳兒蓋好了被子,起身要走。


“龍爺!”琳兒一把拉住龍爺。


“怎麽?”龍爺回過身,抱住了她。


“晚上一定早點回來!”琳兒撒嬌說到。


“好,你乖乖在家等我!”說著,理了理她瀑布般的青絲,輕輕吻了她一下,轉身離去。


琳兒看著龍爺漸漸消失的背影,轉眼看著空蕩蕩的屋里,心中湧起莫名的失落。她也不知是怎麽的了,剛剛確實不希望龍爺走,哪怕是被打,她也願意龍爺留下。屁股上雖是有些隱隱地疼,但這疼傳到心上,確實一種莫名的甜,一種被寵被疼的甜。


這到底是怎麽了?琳兒摸了摸臉頰,發現臉也是紅了。算了,反正也睡不著了,琳兒喚著丫鬟進來服侍起床。


坐在鏡前,正在梳妝。張媽笑吟吟地進來,請了安道:“恭喜姨娘了!老爺有賞!這是老爺昨晚從趙藩台處得的珍珠和玉釵,老爺剛出門時吩咐,全部賞給姨娘!”說著遞過了一個錦盒。


琳兒接過來,一一細看,做工精巧,用料講究,都是上品。


“姨娘,昨夜老奴的話沒錯吧,多等一會,老爺看著就高興了,這不一早上,賞賜就下來——”


琳兒是個聰明人,怎麽會聽不懂這話中的意思,連忙拿了幾張銀票遞給張媽,“多謝張媽指點,以後還得麻煩您!”


張媽見琳兒這樣懂事,心里也高興。接過銀票,笑著回道:“姨娘客氣了!今晚老爺應該還會來,姨娘就戴老爺賞的這些首飾去服侍。”


“多謝張媽了!”


心情好的時候,日子過得也快,不知不覺到了傍晚,丫鬟傳話過來,請琳兒去花園伺候。


琳兒趕緊換了衣服,重整妝面,隨著丫鬟往前面來。


說起來,這是琳兒第一次來龍府花園。龍府的花園連接著內廳和前院,這幾日張媽總說學家規要緊,不讓她到處跑,所以琳兒還是頭一遭出房門。


如今已是暮秋時節,園內晚菊盛開。遠看如晚霞落天際,天女織彩錦,近觀又似龍卷蝦須,彩球錦簇。看在琳兒眼里,好不歡喜。


丫鬟把她領到了聽雨閣,擡眼就見龍爺一身錦袍,端坐在石凳上。琳兒含笑向前請了安。


龍爺拉過她的手,溫語道:“怎麽樣,今晚我沒食言吧?”


琳兒俏皮地一笑,輕輕福身道謝。


“謝什麽?”


“一謝老爺今早的賞賜,二謝您今晚沒有食言!”琳兒嬌聲答道。


“哈哈,小妮子!”龍爺爽朗一笑,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龍爺身旁的隨侍看到如此場景,都暗暗感嘆這新姨娘本事不小,進門沒幾天就得老爺這般寵愛


琳兒坐在龍爺懷中,撒嬌地服侍老爺用點心。晚飯直接擺在了石桌上。琳兒這回不拘謹了,和龍爺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琳兒嬌羞地臉蛋襯著秋日明艷的菊花,看在龍爺眼里,更是美不勝收。


夜幕將沈,月上東山。


龍爺一時來了興致,“聽說你會彈箏?”


“這您也知道啊!”


“給我彈一曲吧——”


“有些天沒練啦,要是不好,您可不許怪我哦!”琳兒巧笑倩兮。


“好好彈——”龍爺說完一揮手,身邊服侍的人早把箏架好了,琳兒走上前去,略試了試,就錚錚縱縱地彈了起來。一曲《平湖秋月》,頗為應景,襯著習習的秋風,令人神清氣爽。


龍爺心下喜歡,一面品酒,一面聽曲,好不愜意。


曲終聲駐,眾人齊聲稱讚。琳兒面色微紅地向龍爺福身。龍爺一把拉過她,將自己的錦袍披在她身上,拉著她繼續飲酒賞月。


月色迷離,人皆微醉,攜手歸房,情到酣處,一夜春宵,不必細言。


轉眼一月,龍爺日日宿在琳兒處,兩人情意漸濃,雙宿雙飛。


這日清早,服侍龍爺起床後,琳兒帶著張媽將先前罰抄的家訓交到龍爺手中,張媽也來向龍爺覆命。


“都記住了?”龍爺含笑問道。


“恩——”


“再犯家規可不再輕饒——”


“不要嘛,您不要這麽兇嘛——”琳兒如今也不再害怕,拉著龍爺的胳膊撒嬌道。


“小調皮!”龍爺笑著拍了兩下她的屁股,“我出門了,你乖乖在家等我!”


“早點回來!”


六、初犯龍威


龍爺雖是夜夜來陪伴,但白日里琳兒終是有些寂寞。這一日用完午飯後,看著外面天氣晴好,琳兒起了興致,拉著小雪就往前面花園跑。


深秋時節,風高雲淡,晚菊盛開,花香四溢。終於沒有張媽在天天嘮叨自己啦,琳兒感覺渾身輕松,看著花園里一盆盆菊花,色彩斑斕,形態各異,心中格外歡喜。


“小雪,上次來花園還是一個月以前,為龍爺撫琴的時候。那天已經傍晚了,也沒細看這菊花,今天天氣好,陽光下的菊花真是好看。”


“是啊,小姐。以前咱們住的地方也有一些小野菊,可是沒這里開的艷,還是龍府打理得好!”


“我現在是越看越喜歡,要不咱也搬一盆回去吧?”


“小姐,那多麻煩啊!我倒有個主意,咱把這幾朵開得艷的菊花簪在發髻上,小姐膚白貌美,再襯上這鮮艷的菊花,肯定更好看啦!今晚也給老爺看看,老爺肯定喜歡的!”


“哎,這主意好!幫我看看,那朵最好看?”


“這朵紅色的呢?”小雪隨手摘下一朵簪在了琳兒發髻上。


“紅色俗了點,換個黃色吧!”


“這個好像小了點,咱換個大點的吧!”


“那朵金色帶粉的肯定更好看,咱再試試這朵吧!”


……


兩人在花圃中挑來揀去,一時間把眼前的六七盆菊花全給摘下來了。


“哎呀,你們在幹嗎啊?怎麽把我們的花給摘了?”


琳兒和小雪正挑的起勁兒,冷不防被一個聲音打斷。兩人回過身望去,一個丫鬟打扮、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正怒氣沖沖地瞪著她們。


“這花不能摘嗎?”琳兒疑惑道。


“你是誰啊,就敢摘我們的花!”


“放肆!這是新進府的琳姨娘,一個丫鬟怎麽敢教訓主子?”小雪看著她氣焰未減,怒氣沖沖地回過去。


“原來是琳姨娘啊——”小丫頭這才收斂了幾分,低頭福身道:“奴婢給琳姨娘請安!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姨娘,這幾盆晚菊是我家主子辛辛苦苦養了足足一年的,您就這麽摘了——”說著,小丫頭神色黯然。


“你家主子是誰?”


“我家主子是月姨娘!”


“月姨娘?”琳兒看向小雪,小雪也不明地搖頭。


月姨娘是誰,怎麽沒人跟自己提過?還有,丫鬟說養了一年花,那就是說這位姨娘進門很久了?一連串地疑問縈繞在琳兒心頭。


“你回去這樣回你家主子,琳姨娘進門不久,也不知這花是她辛苦養的,請她見諒!我晚些時候過去親自登門賠罪!”琳兒打定主意,打發了這位不速之客,也沒了賞玩的心情,帶著小雪回房了。


“小姐,這丫頭也太大驚小怪了吧,不就幾盆花嘛,小姐犯得著低身下氣去登門道歉嗎?”


小雪還是一團孩子氣,不懂琳兒此刻的心思。那丫頭的話勾起了她的興趣,道歉只是一個借口,更主要的還是去探探這位同住府中的月姨娘的根底。


“小雪,你快去把張媽請來。”


小雪答應著出去了。現如今,琳兒的規矩學完了,張媽就去忙自己的執事,無事不來琳兒房里。


沒多大功夫,張媽就跟著小雪進來了。見了琳兒,福身行禮後,琳兒就忙招呼張媽坐。張媽客氣了幾句,也就不推讓了。


“張媽,我想請教一下,府里是不是還有一位月姨娘?”琳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確是有這麽一位姨娘,她是咱府上最老的一位姨娘了。”聽著琳兒的問話,張媽也不意外。


“那我怎麽進門一個多月了,從沒見過她,也沒聽人聽過?按龍家的規矩,妾室是每天要向龍爺請安的,可我怎麽從來沒見她去請安啊?”


“姨娘啊,這位月姨娘說起來,話就長了。老奴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就聽說她原是濟南大名府青樓的頭牌,早年老爺走南闖北的時候認識的,後來在老爺落魄時出手幫過,老爺就為她贖了身,娶了她。後來,她好像受了傷,落下毛病,再不能生育了。嫁入龍家以後,她還幫老爺管過家,後來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現如今更是三天兩頭的病著,老爺早就免了她那些規矩,雖說平常不怎麽在她那里過夜,但是有空也去看看她,對她很是敬重的。”


“青樓出身?”


“對啊,這事不光彩,所以這也就是大家都不提她的原因。”


琳兒聽後,蹙眉點點頭。


“姨娘怎麽想起來問她啊?”


“哦,也就是聽人提起,就隨口問了一下。勞煩張媽啦!”琳兒起身,張媽告辭出去了。


琳兒凝神不語,消化著張媽剛剛的話。


“小姐,那月姨娘是妓院出來的,怎麽能跟咱們比啊!小姐,您再怎麽說也是世家小姐,還要去給一個妓院出來的人賠禮道歉,這也太欺負人啦!”小雪氣鼓鼓地道。


“小雪,拿上幾張銀票,咱們去會會她!”


“真要去啊?”小雪苦著臉看著琳兒。


“不去,怎麽探她的底呢!”琳兒下巴微擡,含笑看著小雪。


主仆兩人重新換了妝,找了個丫鬟帶路,款步向月姨娘房里來。


月姨娘的住在後院的西北角,位置較偏,來往的人少。房前一帶密密的竹林,更是將房里的主人與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


琳兒繞過竹林,看著眼前的青磚白墻的小屋,感覺更是幽靜。回頭打發走了帶路的丫鬟,帶著小雪,擡腳向前走。


一進門就看見月姨娘做在雕花木椅上品茶,花園里見過的那個丫鬟正在旁邊撥火。


“月姨娘好!”琳兒上前含笑問好。


“想來這位就是新來的琳姨娘了,快請坐吧!”月姨娘並不起身,擡手請琳兒坐,隨後又叫丫鬟奉茶。


琳兒看著她如此倨傲,心里有些不悅,但面上依舊笑著,細細打量起眼前這位姨娘,只見她大約三十五六年紀,面色微白,柳眉鳳眼,高鼻小嘴,燕體蜂腰,頭上無甚金釵玉飾,身上素裹淡雅襦裙。想她年輕時必有沈魚落雁之容,勾魂攝魄之媚,要不然怎麽能號稱濟南大名府頭牌呢?!


琳兒按下心中思緒,開口說道:“月姨娘,今天下午在園中,我實在不知那幾盆菊花是你精細培育一年的,要是知道我是斷然不會舍得摘!現如今,毀了你的心血,我只好登門來賠罪。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只有準備了幾張銀票,你喜歡什麽自己買就行,也算是我的一點補償吧!”琳兒說著將銀票遞了過去。


月姨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接銀票,開口答道:“你也是客氣了,不知者不罪。你新進府,這幾盆菊花就算是我送的見面禮了。”


“姨娘,這怎麽行,那幾盆菊花可是名貴品種,是去年老爺送您的禮物,您怎麽說送人就送人了呢?!”月姨娘不追不問的態度,可急壞了旁邊的丫鬟,她也顧不上許多,氣鼓鼓地在旁邊叫了起來。


“沒規矩!”月姨娘一眼瞪過去,又回頭淡淡地說道:“讓你見笑了!”


“這沒什麽,這丫頭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既然是我毀了老爺送月姨娘的禮物,那自然也應該由我來補上。今晚我就像老爺稟明,請老爺再賞月姨娘幾盆更為名貴的菊花。”琳兒眉微上揚,一邊品茶一邊說道。


月姨娘早年久歷江湖,琳兒這點向她炫耀恩寵的心思怎麽會看不出來!她輕笑一聲,淡淡回道:“這就不勞煩琳姨娘了。我要有需要,會直接向文俊說的。”


“文俊?”,琳兒一驚:“月姨娘莫不是忘了府上規矩,妾室是不能直呼老爺名諱的。”琳兒放下茶碗,正色道。


“我家姨娘是老爺特準的,誰許你來質問我家姨娘啊!”因為花園的事,小丫頭本就有氣,這時候已按捺不住,氣沖沖地指著琳兒道。


“紅袖,不能沒規矩——”


月姨娘話還沒說完,小雪不忿琳兒受欺負,早沖過去一巴掌朝紅袖揮了過去,紅袖也厲害,一閃身躲了過去,兩個丫頭扭打在了一起。


“我家姨娘是你能教訓的!你不過就是個丫鬟——”


“她敢說我主子,我就敢說她!”


“你主子不過就是個妓院來的,哪比得上我家小姐世家出身!”兩個丫鬟邊拉扯邊罵,小雪是天真散漫,隨口就把話說出去了。


兩個主子先還喊停住手,一聽這話,月姨娘將茶碗重重一擱,沈聲道:“我這地方小不幹凈,就不留尊貴的世家小姐了。”


琳兒聽後,也不糾纏,喊上小雪告辭出門。身後傳來紅袖的叫喊聲“這麽著就放她們走了,她們也太囂張了——”


回房後,琳兒坐在窗前,細想著剛剛的事。提起老爺,月姨娘那神色那稱呼,像極了多年的老夫老妻。可她一介青樓女子,有幸遇上老爺為其贖身已是萬幸,哪里能登堂入室,哪里配的上老爺的身份?


這樣想著,琳兒一陣心煩。“老爺回來了!”琳兒聽到外面的動靜,起身相迎。


龍爺進屋安坐後,琳兒上前請安。


“你今天去月姨娘那兒啦?”龍爺面無表情地問道,龍府內根本沒有什麽秘密可言,剛回來他就聽心腹道了事情原委。


“是,今天下午賤妾無疑摘了月姨娘幾盆花,所以特意去登門道歉的。”琳兒看著龍爺,緩緩答道。


“道歉,怎麽搞得動起手了呢?”龍爺看了小雪一眼,語氣變得有些淩厲。小雪嚇得身上一哆嗦。


琳兒看在眼里,吩咐小雪再去添茶,回身靠近龍爺,略帶撒嬌地回道:“兩個丫頭一時間起了爭執。要說她倆都有不是,紅袖指責我,小雪看不過去,罵了回去,也沒動手,就吵了幾句,我就把小雪帶出來了。”


龍爺盯著琳兒的臉,正色道:“她不顧尊卑,當眾揭月姨娘的出身,犯了府里的規矩。”


琳兒終是小孩心性,沈不住氣,一聽這話,有點急了,直接頂了回去:“龍家家訓里哪有不能說月姨娘青樓出身這一條啊,再說了,小雪說的也是實情啊!”


龍爺起身,面色含怒道:“我說是府里規矩就是規矩,當眾讓月姨娘難堪,也是打我的臉。”


琳兒是個犟脾氣,當即回嘴:“龍爺說是規矩那自然是規矩啦。只是龍爺既然怕別人提起,辱沒了名聲,那當年為何要留戀花柳之地,又將這些青樓脂粉娶回家?!”


“啪!——”一聲脆響,龍爺一巴掌打在了琳兒臉上。


“才幾天就忘了規矩,忘了做女人的本分了?!”龍爺黑著臉道。


琳兒捂著火辣辣的臉,委屈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嘴上依然不罷休:“我說錯了嗎?她就是老爺在外尋花問柳的結果,龍爺就這麽怕人說出實話?”


“啪!——”又是一巴掌,琳兒身體向一邊歪去,靠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


龍爺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起琳兒,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瞇起眼睛看著她。


琳兒迎著龍爺的目光,不甘示弱,一字一頓地回道:“老爺要打就打吧,公道自在人心!”


“啪!——”第三個巴掌打在了臉上,琳兒像一只折了翅磅的蝴蝶栽向一邊,一頭栽向榻上。


“公道自在人心?!看來,你還是沒有學會做女人啊!”龍爺看著琳兒狼狽的樣子,沈聲說道。


“來人,傳我的話!琳姨娘目無家訓,不敬尊長,今日起禁足房內半月,跪抄家訓五十遍!丫鬟小雪,出言不遜,詆毀月姨娘,掌嘴二十!”


房門被重重地關上了,琳兒聽著外面的巴掌聲和小雪的哭喊,恨得將桌上的茶杯茶碗一股腦兒摔到了地上。


七、大承家法


禁足的日子過得真是難受,琳兒每天都得跪在茶幾上罰抄家訓,還得看監督她的管事姑姑的冷臉,真是煩悶透了。最可氣的是,龍爺自從那次以後再沒來看過她,後來她從旁邊的人的閒談中聽說,那晚龍爺從她這出去以後直接去了月姨娘那兒,這還不說,這段時間以來,龍爺不是留宿在月姨娘那兒,就是召通房大丫鬟穎兒侍寢。


到底他還是和月姨娘情深!琳兒這樣想著,以前對自己,只不過是一時新鮮。既然兩人情投意合,那自己不成了多余,他當初幹嘛定要娶我?還有那個穎兒,不過就是個丫鬟,看來在他心里,自己連個丫鬟都不如啦!越想越煩,越想越委屈,琳兒如今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整天無精打采的。


禁足罰抄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可她一點兒興致也沒有了,哪兒都不想去,整天就在房里發呆。


“小姐,小姐!”小雪闖進屋來,挨打以後,小雪的狀態和她差不多,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什麽事把你高興成這樣?”琳兒懶洋洋地問。


“小姐,我今天出去買藥,你猜我看到誰啦?”


“誰啊?把你樂成這樣!”


“我看到六少爺和喻少爺啦!”


“什麽?六哥和喻表哥?喻表哥他回來啦?他們怎麽會來啊?”琳兒一時也來了興趣,睜大了眼睛問。


“我也是這麽問。六少爺說,自從小姐嫁過來後,他就一直放心不下,想找人打聽小姐的狀況,費了好多事也沒打聽到什麽,入冬後,喻少爺就隨家人回來了,他聽說小姐嫁人了,很是傷心呢。他們倆實在擔心小姐,就一起來龍府附近等著,一連等了三天,終於把我給等到了。”小雪一口氣說完,興奮地手舞足蹈。


六哥,喻表哥……琳兒喃喃地念著。在柳家的時候,兄弟姐們中就六哥對她最好,總來看她,每次來都給她帶好吃的帶好玩的。喻表哥和六哥是姑表兄弟,經常來柳家作客。喻表哥很細心體貼,經常和她講外面的故事,有空還陪她上街逛逛。以前她就在想,要是以後能嫁給喻表哥那樣溫情脈脈的人該多好啊。可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小姐,”小雪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們說想見一見您——哦,還有這個,喻少爺讓我交給您!”


琳兒接過小雪遞過來的東西一看,香囊?!是蘇繡香囊!好漂亮的樣式,好細密的針腳,好精巧的針法!那日她就隨口說了一句,喜歡蘇繡,覺得蘇繡最好看,想要一個蘇繡的香囊,沒想到喻表哥就上心了,巴巴的這麽遠帶給她!


“喻表哥——”琳兒輕喚著,淚珠模糊了雙眼。真沒想到,還有人在關心她,還有人在惦念她,她還以為自己早都被大家遺忘了呢!可是,為什麽命運如此不公,她所嫁的人不少疼她愛她的那一個,女怕嫁錯郎,可惜,當初她沒有選擇!


“小姐,明天我們去見兩位少爺嗎?”小雪看不明白琳兒轉喜為悲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


“見,當然要見!”琳兒斬釘截鐵地回答,現如今,龍爺也不在乎她了,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我聽說啊,明天老爺出門拜客,估計很晚才會回來,咱們早去早回,應該不會被發現!”小雪盤算著。


第二天一大早,主仆倆用完早飯,換了身衣裳就出去了。出府的路上,兩人只說是出門買藥,守衛也沒多問,就放她倆出門了。 兩個少爺早已等在了側門外。


“六哥,喻表哥!”久別重逢,琳兒一頭撲進柳子晗懷里。


“琳兒,你受苦啦!”看著這可憐的苦命妹妹,柳子晗一陣心酸。


“咱別再路邊站著了。琳兒難得出來一次,前面不遠就有集市,好吃的好玩的不少,咱們往那邊走。”


“表哥說的對!咱們走!”


出了龍府那個牢籠,琳兒格外興奮,像一只活蹦亂跳的小鹿一樣,拉著兩位哥哥,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兩位哥哥都寵著她,帶著她盡興地玩。喻可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含情在目。琳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不知不覺就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琳兒也只能戀戀不舍地準備回府。


“六哥,喻表哥,你們還會來看我嗎?”


“當然會啦!我們怎麽會不來看你呢?琳兒,我告訴你,爺爺和各位叔伯都在全力想辦法,擺脫龍家的控制,等他們成功了,就可以接你回去了!”


“真的?”


“當然啦,琳兒,你放心。等你脫離了龍家,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喻可英堅定的話語像暖流一樣匯入了琳兒心里,琳兒鼻子一酸,眼淚滴了下來。


喻可英輕輕捧起她的臉頰,為她拭幹淚水,“乖乖,不哭——”那溫柔,那憐愛,融化了琳兒心中的冰雪。


“我等你們!”琳兒說完,帶上小雪回去了。


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兩位少爺心中也不是滋味。剛回頭準備離去,迎面幾個短身打扮的人走了過來。為首的那個朝他們拱了拱說,開口就到:“是柳家六少爺和喻家大少爺吧?”


兩人心里一驚,道:“你們是誰?”


那人一笑,面帶得意答道:“在下是龍爺的人。龍爺讓在下帶句話給兩位。琳姨娘如今已是龍府的姨娘,不是閨中的小姐了。再這樣瞞著龍爺偷偷摸摸地和兩位少爺見面,怕是不合適了吧。龍爺治家嚴謹,自會好好管教自己的女人。但兩位少爺再要是過來在龍府周圍一晃幾天,私會姨娘,龍爺也就不客氣啦!時候不早了,兩位請回吧,在下也告辭!”說完,那人又一拱手,帶人離開,留下柳子晗和喻可英呆在原地、面面相覷。


琳兒剛回房,龍爺就派人傳話請她到內廳。琳兒和小雪趕緊換了衣服,匆匆忙忙地往前面來。


一到內廳,就見龍爺坐在描金雕花椅上喝茶。琳兒上前請了安後低頭站著。


“今天出去啦?”這雲淡風輕的話語聽在兩人心里都是一驚。


“恩——”琳兒硬著頭皮回答。


“去見誰了?”龍爺放下茶碗,看著琳兒問道。


“娘家的親戚。”琳兒避開她的目光,小聲答道。


“按家法,不稟我,就出門私會外男,該怎麽處置?”龍爺瞇起了眼睛,盯著琳兒道。


“他們不是外人,是我哥哥。”


“如今你是龍家的姨娘,你已姓龍,怎麽不是外人!”


“是,你說是就是,在龍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想怎麽處置我就怎麽處置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你當初幹嘛要娶我!”想起喻表哥的溫情,琳兒橫下心不管不顧地頂了回去。


“夠了!”一聲暴喝!


“啪!——”響亮的一巴掌回蕩在房中,房里的下人們都嚇得匍匐在地,都怕一個不小心惹來滅頂之災。


琳兒摔倒在地,半邊臉頰已經腫起。


龍爺大步上前,一把拉起她。


“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你就應該守我的規矩,聽我的話!”


“規矩,規矩,在你眼里就只有規矩!你在意過我嗎?你寧可維護一個青樓女子,也不會在意我分毫!”


“啪!——”又是一巴掌,琳兒再度倒地。不好,香囊掉出來了!


龍爺撿起香囊,瞇起眼問著琳兒:“喻少爺送你的?”


“對!我告訴過他,我喜歡蘇繡,他就上心了,給我帶了一個。”琳兒不怕死地答道。


“很好!他還跟你說了什麽?”


“你想知道嗎?”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還想著你,他想等你離開龍府,對吧?”


“猜得沒錯!”


“你也想著他?”


“對,他是我青梅竹馬的表格,他比你溫情,比你體貼,比你心疼我,我為什麽不想著他?”


“很好!我龍文俊的女人心里居然想著別的男人!很好!——來人,請家法!”一聲暴喝,房屋好似一震。


琳兒坐在地上,面色平靜,視死如歸。


張媽趕緊推推她:“琳姨娘,快給老爺認錯啊——快啊——”


“張媽——”一個丫鬟上前,面容有些熟悉,“別惹老爺了!”說著上前拉了張媽退下。


小雪在一旁嚇得直磕頭:“求老爺開恩——求老爺開恩——”


家法板子很快擡了上來,管事姑姑將琳兒架起,按著跪在地上。琳兒面前擺上了一張長凳,兩條玉臂被架著按在長凳上,腰也被按著不能亂動,臀部不自覺得就翹了起來。


琳兒也不掙紮,打就打吧,大不了打死唄!琳兒這樣想著,閉上了眼睛。


管事姑姑請示了龍爺後,朗聲道:“執行家法!”


“嘭!——嘭!——嘭!——”板子帶著風落下,這比之前龍爺親手打的疼多了,琳兒疼得亂顫,但身體被按住,怎麽也躲閃不了。


“嘭!——嘭!——嘭!——”板子越來越密,屁股上的疼痛感加劇,琳兒咬著牙,汗如雨下。


“嘭!——嘭!——嘭!——”琳兒疼痛難忍,想喊叫也已經叫不出聲來了。


“嘭!——嘭!——嘭!——”板子無情地繼續著,小雪看琳兒快支撐不住了,膝行上前跪求龍爺開恩。


“把這不知輕重的丫鬟拉下去,打三十板子!”龍爺淡淡地吩咐道。


“嘭!——嘭!——嘭!——”


“啊!啊!——”外面傳來小雪的哭喊。


“要打,打我,不關,她的事!”琳兒忍著疼,從牙里擠出幾個字。


“嘭!——嘭!——嘭!——”琳兒感覺身上都麻木了,屁股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老爺,姨娘怕是受不住了,要不就先罰到這?”張媽不忍,仔細看著龍爺臉色小心勸道。


“嘭!——嘭!——嘭!——”琳兒感覺頭暈暈沈沈的,身體越來越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龍爺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一眼琳兒。是差不多了。


“停!——琳姨娘觸犯家法,今日起禁足房內,沒有我的旨令,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夠狠!琳兒閉上眼,什麽也不知道了。


八、誤入陷阱


已是掌燈時分,龍爺靜坐在書房,捧著書,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最近真是鬧心,琳兒那丫頭接二連三地當眾頂撞自己不說,還越來越放肆,想想之前的萱姨娘再怎麽囂張跋扈也不敢當面說出心里有別的男人這種話,不說自己這龍家之主的身份,就是普通的村夫也受不了啊。之前對她也算是寵愛有加,那一個月的日子也頗為甜蜜,可她怎麽就這麽不知好歹、不知進退呢,非要逼著自己給她動家法!這女人的心思,還真是不明白。


越想越煩,龍爺幹脆放下書,怔在那兒發呆。


“老爺,老奴有事回稟!”李媽在書房外請示。


“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李媽走進來,福身給龍爺請了安。


“老爺,琳姨娘送回去了,老奴留了點傷藥在她房里。看她的樣子傷的不輕,要不要請大夫給她看看?”


“不用了!讓她多疼幾天,有個教訓!”


“是!小雪如今也傷的不輕,那要不要加派人手過去,也好看著她好好在屋里禁足思過?”


龍爺揮揮手,不耐地答道:“不用,都忘了自己是龍家的人了,還要勞動我龍府的下人嗎?”


看著龍爺的臉色,李媽心里了然,輕輕勸道:“琳姨娘是年紀小,不懂事,一時的氣話,老爺別往心里去。氣壞了老爺,琳姨娘的罪過就更大了。”


“連自己是什麽身份都忘了!虧我之前還那麽疼她!這段時間別管她,讓她自生自滅算了!”龍爺越說越煩,用指節敲起了桌子。


“是!”李媽不敢多言,岔開話題道:“老奴叫穎姑娘來服侍您吧!”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龍爺一揮手,李媽趕緊躬身退出,一刻兒也不敢耽誤。


“水——水——”不知過了多久,琳兒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睛。是自己的房間,是自己的床,沒有小雪,沒有侍從,空蕩蕩的屋子里就自己一個人。


身上的疼痛清清楚楚地湧上來,琳兒咬著牙,掙紮著下床找水喝,好不容易摸到桌邊,拿起茶壺倒上茶水,一入口就打了個寒噤。好涼的水,這茶也好像放了好久了。


自己這是睡了多久?!琳兒心里一陣發涼。對了,小雪呢?她怎麽樣啦?對了,她也被打了板子,現在是死是活?


琳兒心里一陣發慌,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扶著桌子踉踉蹌蹌地向門口挪去。


“小雪——小雪——小雪——”琳兒著急地喊著。


“小姐,別出來!老爺吩咐您不能出來的!”小雪從小廚房探出頭來,端著碗藥,一瘸一拐地向琳兒走來。


“小雪,你沒事吧?你的傷怎麽樣啦?”看到小雪安然無事,琳兒高興極了。


“我好多了。小姐你終於醒了,快喝藥吧!”


藥很苦,但看到小雪還在,琳兒心里一甜,接過要來,一飲而盡。


“小姐,你快上床吧,在風口站著,會著涼的!”


主仆兩人互相攙扶著來到里間,一折騰牽動了傷口,兩人都疼得直吸氣。


“小姐,您趴著,我給您搓搓藥!”


琳兒依言趴下。小雪看著琳兒的淤青滲血的小屁股,眼淚也忍不住地流。


“這龍爺的心也太狠了!居然把小姐打成這樣!”


聽著小雪的哽咽,琳兒反而平靜了很多,“這也正常。我在他眼里不過就是一件衣服罷了。龍爺素來心狠,沒打死我就不錯了。”琳兒自嘲地一笑。


“你也趴下吧,我來給你搓搓藥!”


“這怎麽可以呢?小姐,我一個奴婢怎麽能上小姐的床呢?”


“說什麽呢!這次的事情是我連累了你。跟著我嫁過來,你也吃了不少的苦。你在我心里就跟親妹妹一樣。來,快趴下!”


說完,琳兒也不顧身上的疼痛,一把拉著小雪按在床上,拿了藥就給她搓。小雪也不推辭,趴在床上任由琳兒搗騰。看著小雪被打得皮開肉綻的,琳兒也禁不住流下來淚。


“小姐,別難過了!咱們好好養著,把傷養好最要緊!”


“你說得對!”琳兒點點頭,繼續輕輕地搓藥。


一時間,送飯的來了。


小雪掙紮著起來,接過食盒。打開一看,里面只有兩碗稀飯和幾個饅頭。


“怎麽就這些?”


“就這些還嫌不夠啊!”


“我們姨娘受了傷,需要補身子,總應該有些菜和湯吧!”小雪一著急就和送飯的理論起來。


“你們姨娘現在是犯了過錯閉門思過的人,還想吃好的?!有吃的送給你們就不錯啦!”送飯的說完,哼了一聲就走了。


小雪只好垂著頭進屋,將食盒里的東西拿到琳兒床前。


“怎麽有股味道啊?好像是餿的!”小雪剛端起粥就發現不對,再拿起饅頭一聞,發現也是餿的。


“小姐,您再怎麽說也是主子!他們怎麽能這樣對您呢?”小雪噴噴不平道。


“主子?呵,恐怕在他們眼里龍爺才是主子吧!”琳兒冷笑一聲,神情黯淡。


世態炎涼,如今對這個詞,她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咱們多少吃點吧,要不然傷怎麽好啊!”琳兒勸著小雪,接過粥來,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咽。


“小姐,您受苦了!”小雪看不過琳兒受委屈,一時間心疼地哭了起來。


琳兒見此,更加心酸。一把抱住小雪:“我沒事的,傻妹妹!往後的日子咱一起好好過!”


“嗯!”小雪哭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天漸漸黑了,琳兒一個人蜷在被子里,冷的瑟瑟發抖。一入冬,寒氣逼人。之前也沒覺得怎麽樣,可身上有傷後感覺格外怕冷一些。屋子里的炭火也停了,整個屋子就好像被寒氣籠罩住一樣。


身上不暖,睡得不沈。一早醒來,琳兒就感覺鼻塞身重,頭暈目眩,不過總算不冷了,身上好像有些燙。


小雪進屋來,看到琳兒這樣子,嚇了一跳。


“小姐,您發燒啦!”小雪驚叫起來,“這可怎麽辦啊?得找個大夫看看啊!”


“別著急,就是著涼了,睡一會就好!咱們不能出去,怎麽找大夫啊!”


小雪又心疼又著急,看著琳兒燒的越來越重,沒有一絲減退的痕跡,急的團團轉。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送飯的,小雪一把上前拉住她。


“麻煩你去回稟一下老爺,我們姨娘發燒了,都燒了好久,全身都是燙的,一定得請個大夫來看看啊!”


送飯的丫鬟一把扯開小雪的手,一臉嫌棄地回道:“這事我可管不了,我只負責送飯,別的一概不問。”說完,擡腳就走了。


小雪跟著追到院門口,終是不敢再追出去了。只得垂頭喪氣地回道屋里,看著送來的殘羹冷飯直嘆氣。


“小雪,別費工夫了。她們哪見得到龍爺啊?我也不用請大夫,就睡會兒捂捂汗就好了。”


“小姐,您這要吃藥啊!現在連熬藥的炭火都沒有了!不吃藥怎麽行啊!還有,您這蓋的都是薄被,怎麽捂汗啊!——龍爺也真是心狠,把我們丟在這,不聞不問的,也太無情了!”


“龍爺?”琳兒對龍爺早就不抱幻想了,“我當眾那樣頂撞他,他估計現在恨死我了,巴不得我死呢!”


“小姐,那我們怎麽辦啊?這往後咱們怎麽辦啊?”小雪聞言嚇壞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小雪。送飯的再來,你就把我的首飾拿點給她,這樣找她辦事或許就有希望了!”


“對啊。還是小姐有招!”


有了希望的日子就不那麽難過了。又到了一天送飯的時候,小雪拿了幾個金簪塞給送飯的丫鬟。


“姐姐行行好吧,偷偷請個大夫進來吧。我們姨娘病得不輕!”


“不行,不行,府上管得那麽嚴,怎麽把人帶進來啊!弄不好還把我給搭進去了!”那丫鬟一聽,扭頭就要走。


“那姐姐去抓兩幅治風寒的藥給我吧!再給我點炭火和厚被,我們姨娘真的病得不輕!”小雪哪里肯放她走,拽著她的胳膊苦苦哀求。


“你還是省省吧,我連大門都出不去,上哪兒給你弄藥去!被子和炭火都是李媽管著,你找她要啊!”那丫頭越說越不耐煩。


“姐姐,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家姨娘吧,她都燒了兩天兩夜了!”小雪急的給人家跪下了,淚眼汪汪地哀求著。


“好吧好吧,我想想辦法!”那丫頭收了金簪,拉開小雪,轉身走了。


小雪抹著眼淚,回到屋里看著燒的滿臉通紅的琳兒,暗暗說道:“小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讓你好起來!”


終於熬到了第二天送飯的時候,那個丫頭又來了,還是空著手。


小雪一看到她,就像見到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拉著她問情況。


那丫頭把小雪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說:“我幫你打聽過了。你要的藥品、棉被和炭火都在庫房里由李媽管著。我就這麽去要肯定是不行的,你要是有膽量,只有去偷。我出來時打探過了,這回兒大家都去吃飯了,管得松。你要是為你家姨娘好,可以去試試。”


“去偷?”小雪瞪大了眼睛:“這行嗎?”


“話我是帶到了。去不去,就看你了!”


小雪回頭看了眼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琳兒,狠了狠心:“為了小姐,我豁出去了!”扭過頭來,跟著那丫頭出去了。


到了庫房附近,那丫頭借口兩個人一起太打眼,就走開了。


看著小雪忍著傷痛,躡手躡腳地進入庫房,那丫頭得意地笑了。


九、家法無情


“穎兒姐姐,我按您教的去說,小雪那丫頭果然就去庫房了!”那丫頭喜笑顏開地來到穎兒房中。


“事情辦的不錯!”


“穎兒姐姐,那您上次答應我的事? ”


“放心吧!找機會我就去跟劉大掌櫃的說,讓他給你弟弟安排一份好差事。”


“謝謝穎兒姐姐啦!現在誰不知道啊,就屬姐姐您最得寵,那個琳姨娘哪是您的對手啊!”


“對了,桂兒,你還要去辦一件事!”


“姐姐盡管吩咐!”


“一會兒小雪被李媽逮著的時候,你就趕緊去給琳姨娘報信。一定要把她帶出屋子,帶到李媽這邊。我就是要看看,龍爺知道琳姨娘還敢違背他的話,幾番違逆,會怎麽處置她!”


“呦,那龍爺管把她打死了!想想龍爺是怎麽處置前面幾個姨娘的!”


“還不快去?”


“姐姐,你就瞧好吧!”桂兒說完,一臉得意地走了。


“琳姨娘!龍爺夢里居然能喊出你的名字!要不是有了你,姨娘這個位置,就是我的!”看著桂兒離去的背影,穎兒暗暗咬起了牙。


琳兒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搖她,“琳姨娘,琳姨娘,您快醒醒。小雪出事啦!她去庫房偷東西,李媽要打死她!”琳兒有了意識後,入耳的就是這些話。


“你說什麽?小雪怎麽會去偷東西呢?”琳兒一聽事關小雪,強大精神起來。


“還不是為了您啊?她去庫房偷藥品棉被和炭火。李媽已經下令執行家法了,您再不去小雪就要被打死了!奴婢想著平日里您的好,才冒死來給您報信的!”


不能再耽擱啦!琳兒隨手穿了件外套,在桂兒的攙扶下,急急往前院來。還沒到內院,就聽到劈里啪啦的板子響和小雪的喊叫。琳兒一陣心如刀絞。


“姨娘恕罪,奴婢不方便和您一起過去了,奴婢這就告退了。”琳兒向桂兒道了謝,自己支撐著往前走。


“住手!”琳兒走進內院,看著傷痕累累的小雪,心如刀絞。


“琳姨娘,您怎麽出來啦?您忘了老爺的話啦?”琳兒的出現讓李媽深感意外。


“李媽,你要把小雪怎麽樣?”琳兒忍住淚水,質問李媽,事關小雪的生死,她決不能退縮。


“小姐,您快回去!別管我!”小雪微弱的聲音更加刺痛了琳兒的心。


“傻丫頭……”琳兒抱著小雪,淚如雨下。


“琳姨娘,老奴奉龍爺之命代掌龍府,凡是下人犯錯,老奴定按家法處置。今天,小雪意圖偷盜庫房中的藥品炭火,被老奴當場抓獲,無從抵賴。按家法,下人偷盜,就當打死。老奴也是按家法行事,姨娘莫要阻攔。”


“小雪去庫房偷盜,完全是為了我。她是看我高燒不退,又沒有炭火取暖煎藥,才會去庫房偷盜的。李媽,你代掌龍家,怎麽就沒有給我房里備足藥品和炭火,這你又怎麽解釋?”


“琳姨娘,您這話盡可以去問龍爺。但是今天,小雪觸犯家法是實,龍家向來執法如山,有錯必罰。”李媽說完,對著執杖的婆子們大喝道:“接著打。”


“住手!要打先打死我!”琳兒死死抱住小雪,不讓婆子碰她分毫。


“呦,琳姨娘,您這麽護短,阻礙執行家法,可不好啊!按龍家家法,主子護短阻礙家法,是與下人同罪的!”穎兒適時上前,不陰不陽地煽風點火。


又是她!那個在自己剛剛新婚,就穿紅著綠地挑釁自己當面問龍爺宿處的丫頭,也是那個在龍爺要對自己動家法時,拉走張媽不讓張媽替自己說情的丫頭!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好,那你們就連我一塊兒打死吧!”琳兒毫不退讓,氣勢逼人。


“小姐小姐,不要管我……”


姨娘到底是姨娘,不是管家能處置的。李媽臉色一黑:“快把琳姨娘拉走!”


幾個婆子上前就要拉扯琳兒,琳兒哪里肯讓步!


“放手!小雪要是死了,我絕不茍活!逼死姨娘,我看你們怎麽向龍爺交待!”


“姨娘不遵龍爺訓示,私自出房,是對龍爺的大不敬!姨娘還是想想自己怎麽跟龍爺交待吧!”


“等龍爺回來後,我自會面見龍爺,向他請罰!不過,小雪犯錯,實屬事出有因。還請李媽等龍爺回府後由他定奪。”


“好!既然琳姨娘不服老奴處理,那就由龍爺定奪吧。來人,將小雪關進柴房!”


“你這是幹什麽?”


“琳姨娘信不過老奴嗎?老奴既然答應交由龍爺處理,就不會私自動小雪一下!”


聽著李媽信誓旦旦的話,琳兒只好松開了緊抱著小雪的手,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小雪拖走。


“琳姨娘,還請您回房吧,別讓老奴為難! ”接著朝後面的人吩咐道:“張媽,你帶人扶琳姨娘回房。好生服侍,要有差池,拿你是問!”


“是――”張媽答應著來請琳兒。


琳兒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得跟著張媽回去了。


“李大姑姑,怎麽就這麽放她走了?這也太掃您這個大管家面子啦!”李媽回頭,瞪了她一眼,穎兒見此再不敢多說,轉頭一想,龍爺最恨家人藐視家法,只怕琳姨娘你死得更難看!念及此,穎兒臉上浮出一陣笑意。


琳兒回到房中,坐立不安。剛剛為了救小雪,只好拖延時間,說是等龍爺親自處置。可龍爺向來執法嚴厲,對自己情意涼薄,他會網開一面,放小雪一條生路嗎?想來想去,毫無頭緒,琳兒更加愁眉不展,茶飯不思。


“姨娘,您在擔心小雪吧?”張媽看出了她的心思。


琳兒聞言,有了些主意,立馬收拾了幾張銀票,塞到張媽手里:“張媽,您行行好,幫忙照應一下小雪。她身上本就有傷,剛剛又挨打,實在不知能不能挺過這一關啊!”


“姨娘,不是老奴不幫您。是實在幫不了啊!”張媽推開琳兒的手,嘆了口氣。


“這……”


“姨娘,這事還得靠您自己。一會兒見到龍爺,您自己好好求求龍爺吧!”


“這行嗎?”


“姨娘,恕老奴直言。您走到今日,是您自己太莽撞了!您想想,別說龍爺這麽威風八面的人物,就是普通的鄉野少夫,有幾個能容忍妻妾當眾頂撞違逆自己啊?嫁入龍家,您或許有些委屈,但是不管怎樣,您已經是龍家的姨娘了,您就是離開龍家回去,娘家會收留您一個棄婦?在龍家,您的興衰榮辱不是就憑龍爺一句話嗎?”


今生莫做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出嫁從夫,果然是至理名言!品味著張媽語重心長的話,琳兒心中翻江倒海。


“可現在,我已經和龍爺鬧僵了。他會不會見我都是問題,能寬恕小雪嗎?”


“姨娘,這就得看您自己的本事啦!不過,總是有一線希望的!其實依老奴看,龍爺還是挺喜歡您的,就是您脾氣太犟啦……”


“是啊,這是最後的生機……”


“呆會見了龍爺,您可千萬別再惹他生氣,好好認錯,好好求他,總還是有希望的!”


想想命懸一線的小雪,琳兒咬了咬牙,就算不考慮自己,也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雪被打死!


“張媽,謝謝您提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可是小雪,還是麻煩您給她弄點藥吧,就算龍爺免了她死罪,但活罪也夠她受的……”說著,琳兒哽咽了。


“好的,老奴這就去辦!”


張媽剛剛安排了小雪的事,門外就報龍爺來了。


鬧出這麽大動靜,闔府上下不一不知。個個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


龍爺聽完了李媽的回稟,擡腳就來了琳兒放里。聽到龍爺的腳步響,琳兒心理砰砰直跳。


看著龍爺坐在塌上,面色含怒,張媽都替琳兒捏了把汗。


琳兒忍者身上的疼,在龍爺對面跪下,恭恭敬敬地開口:“賤妾有錯,請老爺責罰!”


“說吧,你有什麽錯?”龍爺面色凝重,琳兒心中一稟。


“賤妾不該私自出房門,有違龍爺訓示。賤妾任憑龍爺處置,龍爺要打要罰,賤妾毫無怨言。可是小雪偷盜,完全是事出有因,還請老爺饒過小雪這次!”


“事出有因又怎麽樣?錯了就是錯了!你還想以死相逼來救她?!”龍爺把床榻重重一拍,屋里屋外一片死寂,誰都不敢出聲。


為了小雪,豁出去啦!琳兒膝行向前,哭著抱住龍爺的腿,苦苦哀求:“賤妾觸犯家法,是賤妾的錯!還請老爺寬恕小雪,饒她一命吧!”


龍爺盯著琳兒哭得像核桃的一張眼睛,步步緊逼:“你現在知錯了?”


“是,賤妾知錯,賤妾知錯!”


“錯在哪兒啦?”


琳兒一楞,隨即明白,“賤妾不該頂撞龍爺,不該出府私見外男,不該辜負龍爺盛恩!請龍爺責罰琳兒,饒過小雪!”琳兒說著,連連磕頭。


“恩,這閉門思過效果還不錯。”龍爺面色稍緩,“琳姨娘私出房門,不敬夫主,請家法來,笞杖二十。小雪偷盜,念其護主心切,從寬發落。從今日起一月內,每日掌嘴十下,罰在洗衣房做工!”


這已是格外開恩!琳兒連連磕頭謝恩。


“把家法擡到這來!”


下人不敢怠慢,把家法直接擡進了內室,放在龍爺面前。


“琳姨娘前幾天才受了家法,現在還燒著呢!”張媽大著膽子,小心提醒著。


龍爺遞了個眼色給李媽,李媽立即會意,悄悄吩咐了掌邢姑姑。


琳兒又被雙手按在刑凳上,雙膝跪地,臀部翹起受刑。奴才都會看主子臉色,這次的刑杖輕重掌握地極好,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麽異樣,但是力道上控制了很多。可再怎麽控制,對於琳兒現在有傷有病的人來說,也是難以承受,苦痛連連。但一想到龍爺已經放過了小雪,琳兒就覺得好多了,板子不再那麽疼了。


二十板子打完,琳兒不敢起身,跪謝龍爺責罰。龍爺輕哼一聲,稟退了眾人,就留琳兒一個人,傷痕累累地跪在地上。


十、雛鳳求和


夜靜得可怕,琳兒跪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出。


良久,榻上的人緩緩開口:“你,真的知錯啦?”


琳兒聞言一楞,隨即答道:“是,賤妾知錯,從今往後,賤妾定當摒除雜念,謹守家規,不再有半分逾越。”


“恩,這是你自己說的。如若有違,別怪我沒給你機會!”語畢,龍爺起身,大步離去,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終於結束了!琳兒癱倒在地上,感覺如釋重負,身心一輕。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張媽端著藥碗進來,看著琳兒倒在地上發怔,嚇了一跳。


“哎呀,我的姨娘。您怎麽在地上啊?這麽冷的天,地上這麽涼,您才挨了板子,小心落下殘跡啊!快來人啊——把姨娘扶上床。”


兩三個丫鬟聞聲進來,七手八腳地將琳兒扶上床。琳兒如木偶一般,任憑她們擺弄。


“姨娘,快把藥喝了!”張媽端起藥品,遞給琳兒。


藥!終於有藥了!琳兒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快,把炭火點起來,給姨娘祛祛寒。再拿床厚被過來——”


炭火!棉被!小雪豁出性命去爭的,現在都有了!是自己的低頭,是自己的臣服換來了這姨娘的待遇!生殺予奪的大權或許從來就沒掌握在自己手里。


琳兒心中五味雜陳,藥入口時,只覺格外苦!


琳兒突然覺得好累,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累。累得她趴在床上,一動不動,覺得喘氣都是多余。折騰了一天,琳兒卻無半分困意。屋外狂風漸起,雷電交加,緊接著大雨傾盆。琳兒聽著冷雨敲窗,閉不上眼睛。


小女孩都怕雷電,琳兒也不例外。以前這樣的夜晚,她和小雪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相互陪伴著。可今夜,看著一片漆黑的夜,聽著耳邊呼嘯的雷,琳兒卻不怎麽怕了。是啊,連生死都經過過了,還怕什麽雷電啊?


琳兒忽然覺得全身越來越熱,有些心煩難耐,蹬開了被子,就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趴在床上。過了些時候,又覺得有些冷,剛出的蒙蒙細汗被硬生生逼了回去。算了,懶得動了,就這麽趴著吧。凍死也好,免得活得這麽累。琳兒這樣想著,迷迷蒙蒙地閉上了眼睛。


夢中仿佛感覺到有人給自己蓋上了被子,還給自己的傷處上了藥。可能是做夢了……


一覺醒來,琳兒發現自己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捂了一身汗,頭也沒那麽疼了,身上的傷處也像被處理過一樣,清涼涼的。許是張媽或者哪個負責的丫鬟做的吧,琳兒這樣想著,掙紮著要起來。


“姨娘快別動。您現在還要好好休養,不能亂動。老奴來給您換床被子,擦擦身子,換身衣服,您也睡得舒服些。”張媽聽到琳兒醒來了,趕忙過來伺候。


“張媽,您不用管我了。您平日里執事挺多的,快去忙吧。”


“姨娘,龍爺要我這些天專心服侍您,其余的不用管了。”張媽邊說邊給琳兒換衣服。


“昨晚上,辛苦您了,又是給我蓋被子,又是給我上藥的,您也沒睡好!”


“姨娘,”張媽看看周圍沒人,小聲說道:“昨晚是龍爺!他看昨夜又是雷又是雨的,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您。結果發現您睡覺不老實喜歡掀被子,怕您凍著,燒退不了,就一直守著您,一直到今早天明才走。老奴原本也不知道,是今早起來正好撞上龍爺從您屋里出來才知道的。龍爺交待老奴,不讓說這事。但老奴覺得這事您知道要好一些,才偷偷告訴您的!”


“龍爺?守了我一夜?”


“可不是嗎?!龍爺挺心疼您的。昨天的家法也是他偷偷吩咐了李媽他們,所以沒下重手。要不然就您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還有命活著啊!”


琳兒不語,咀嚼著張媽的話。


“姨娘,現在趁著龍爺心疼您,您也別再僵著了。龍爺拉不下臉,所以只有夜里才過來偷偷看您守著您,您就主動些,你們和好了不僅您日子好過,小雪也有再回來的希望啊!”


“張媽,真的謝謝你了!在這府里,也就只有你會跟我說這些!”


“姨娘言重了!快喝藥吧——”


日出日落,轉眼一天。張媽提到的和好問題,琳兒也琢磨了一天。思來想去,辦法也有幾個,可是總覺得有點別扭。


時間不等人,轉眼暮色漸沈,華燈初上。已聽得龍爺回府,正在內廳用茶,等著擺飯。沒時間猶豫了,琳兒一咬牙,請來張媽。


“張媽,有件事得麻煩您,就看您願不願意幫我!”


“姨娘這話老奴可擔不起。您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您能不能去內廳,幫我帶幾句話給龍爺,就說……”


“好哇,姨娘想明白了就好。老奴這就去說,您趕緊準備著!”


張媽答應著來到前面,只見龍爺端坐內廳,穎兒正在旁捏肩捶背。觀其顏色,龍爺今天心情還不錯。


張媽凝了凝神,上前向龍爺請了安。


“你從琳姨娘那邊過來?”


“是啊,琳姨娘讓我給老爺帶幾句話。”


“老爺,您辛苦了一天,好不容易休息下,要不先別過問琳姨娘的事吧——”穎兒一聽“琳姨娘”三個字,如臨大敵,生怕龍爺被琳兒給拉走了,趕著忙著想把龍爺給拽住。


龍爺瞪了她一眼,轉眼看向張媽,示意她說下去。


“琳姨娘說,她如今謹遵龍爺訓示禁足在房內,整天閉門思過,不敢有違。可身為龍爺的妾室,理當每日晨昏定省,照顧好您的飲食起居,不敢有所怠慢。還請龍爺恩準她每日晚飯前來侍宴,看到龍爺安好,她才安心。”


“呵,身上還有傷呢,瞎折騰什麽啊!”嘴上這麽說,龍爺臉上已浮現一抹笑意。


張媽察言觀色,立馬接話:“這也是琳姨娘的一片心意。她知道之前,都是她的錯,讓您這麽生氣。她也是懊悔不已,總想做點什麽。老奴出來時,琳姨娘已經穿衣起來,就等龍爺的話啦!”


“小丫頭,真不讓人省心!走吧,去瞧瞧她!”話沒說完,龍爺已經起身,擡步出門,留下穎兒暗暗咬緊了牙。


步入回廊,龍爺突然回身,向張媽問道:“昨夜之事,你和她說啦?”


張媽一稟,立馬跪下請罪:“今早姨娘問起,老奴不忍欺瞞就自作主張告訴了她,還請老爺責罰。”


龍爺並不言語,繼續向前,來到琳兒房中。


琳兒聽到腳步聲響,扶著桌子上前跪下,輕聲道:“賤妾給老爺請安!”


“你傷還沒好,起來幹什麽?”龍爺看著眼前的人,衣著素色,雲髻無簪,不施粉黛,眉眼低垂,楚楚可憐,心中一蕩。


“服侍老爺,是賤妾的本分。就算有傷,也不敢懈怠。”琳兒盈盈開口,輕輕答道。


龍爺上前,一把拉起她,慢慢扶著她回到榻上。


“可有用過飯?”


“老爺未歸,琳兒怎敢私自用飯?”


“那就一塊吃吧!告訴廚房,琳姨娘需要滋補,多燉點湯來,再加一碗燕窩粥。”下人連忙答應著去安排,琳兒淺淺一笑,心中了然。


一時飯罷,龍爺扶著琳兒斜靠在榻上,一轉眼看到琳兒微腫的半邊臉上清晰的五指印,心中一疼。伸手撫上,琳兒有些吃痛。龍爺吩咐下人取來最好的膏藥,親手細細塗抹。動作之輕柔,就仿佛呵護珍寶一般。看著溫柔的眼前人,又想起幾天前對自己聲色俱厲,無情地揮下巴掌的施暴人,琳兒不由得的心頭一酸,有股兒說不出來的滋味。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龍爺一邊撫著受傷的小臉頰,一邊故意教訓道:“看你不乖!那天是打少了,就你這嘴,還應該再掌幾巴掌。”


琳兒眨眨眼睛,俏皮的回道:“那老爺要不現在把那幾巴掌補上?”說完,故意將臉蛋湊近了些,淺笑看著龍爺。


龍爺捏了捏她的小臉頰,“小丫頭,貧嘴!先記著,後面有犯,再一起打!趴好,要上藥啦!”說著,把琳兒翻過身來。看著她紅腫不堪的小屁股,心揪得更緊了。輕輕抹開傷藥,為她揉著,半個時辰的功夫,淤血有些好轉,龍爺身上也出了汗。


“妾室服侍您沐浴吧?”


“躺著!別亂動!”


龍爺說著,脫了衣服,隨便擦了兩把,回到榻上,正要躺下。琳兒支起身子,盈盈說道:“賤妾如今服侍不周,但可不敢委屈老爺。要不老爺去別的房歇息?月姨娘那兒就可以——”


話還沒說完,龍爺一巴掌拍在了琳兒身上,“你這丫頭,一天不收拾就不老實啊!”


琳兒一臉無辜的看著龍爺。這丫頭,真要收拾啦!龍爺擡起巴掌,這臉蛋屁股沒處下手啊!有了,一巴掌揮向那兩只探頭探腦的小白鴿,“嗷”,琳兒故作幽怨地看著眼前人,“啪啪啪——”又是幾巴掌,小白鴿被打得突突亂跳,琳兒也是滿面酡紅,嬌嫩活潑。龍爺一把握住那兩個渾圓,幾番揉搓,身子一探,大唇覆上那精巧的櫻唇,身下一挺,縱深而入……


雲開雨歇後,龍爺依然不肯放開懷中的可人兒,烙下一吻,忽而面露寒意,開言發狠道:“再敢胡作非為,看我不打爛你的小屁股!”回應他的是甜甜的一吻和入懷相擁。再濃重的寒意也被這繾綣的柔情化開。龍爺不由得輕嘆一聲,為她蓋好錦被,拍著她滑溜溜的厚背,哄著懷中人兒入睡。


一連數日,龍爺都宿在琳兒房中。每日給她上藥揉搓,拍打相戲,一時間一股融融的春意氤氳在房中,兩人眉目相對,情意漸濃。琳兒雖還是受罰的姨娘,但盛寵尤隆。宅門里大多是些拜高踩低之人,一見琳兒得勢,也都不敢怠慢,個個變著法兒的來向琳兒獻殷勤。琳兒經歷了此番起落,對此心如明鏡。如今一心只記掛著洗衣房里的小雪,隔三差五地偷偷托張媽給小雪捎帶一些衣食藥品。


一日晚間,擺過晚飯。琳兒仗著近日的恩寵,大著膽子求龍爺給自己解禁。


“越發得意啦?”


“妾身哪敢啊!妾身只是聽說園子里的臘梅開了,整個園子都有臘梅淡淡的香氣,好想去看看,也想折兩枝回來,驅驅屋里的藥味。這樣老爺您聞著不也更加神清氣爽!”琳兒撒嬌地拉著龍爺的胳膊,伏在他腿邊,“您放心,琳兒早都記住教訓了!以後一定乖乖的!”


小丫頭嘴變甜了!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樣子,龍爺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想去就去吧,整天悶在屋子里,也是憋壞了。但是,要是再不守規矩怎麽辦呢?”龍爺瞇起眼睛,揶揄地看著琳兒。


“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小丫頭爽利地回答,“不過我肯定乖乖的!”


“小調皮!”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按在榻上,翻身上馬,春意盎然。


十一、姨娘威武


終於可以出房啦!昨晚好不容易求了聖旨,今天一大早,龍爺前腳出門,琳兒後腳就帶著兩個丫鬟,歡歡喜喜地往前面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在曲直回廊中,感覺花香四溢,鳥語呢喃,也不覺得這冬日有多冷了。


琳兒想賞花是假,想去看小雪才是真!快到洗衣房了,小雪,我來了!琳兒心中更加歡喜。


“死丫頭,還敢回嘴!把衣服洗成這樣,還有理啦?”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入耳,緊接著就是“啪啪”幾聲脆響和抽泣聲。


這聲音怎麽有些熟悉?“孫姑姑,這丫頭可是屬你管。把穎兒姐姐的衣服洗壞了,還這麽不服管教,按規矩,你說該怎麽辦啊?”


穎兒?不好!琳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立馬三步並作兩步沖進洗衣房。一進門就看到,一群小丫鬟把孫姑姑和穎兒圍在當中,小雪被幾個婆子按倒在地,婆子手上都拿著棍棒等打人的家夥。


“住手!”幸虧自己及時趕到,再晚來一步,小雪怕是又要遭殃。


大夥見了琳姨娘,都福身行禮。


“小姐!”久別重逢,救星到來,小雪欣喜不已。看到小雪紅腫不堪的臉頰,琳兒心痛不已。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琳兒厲聲問道。


“琳姨娘,您怎麽出來了?老爺不是吩咐您在房中閉門思過的嗎?您不會又想忤逆老爺挨家法吧?”穎兒一臉哂笑地望向琳兒,話中帶刺。


“穎姑娘多慮了。老爺已經解了我的禁,難不成老爺要做什麽還要和姑娘知會一聲?”琳兒毫不示弱,看著穎兒和桂兒站在一起,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很好,新仇舊恨,咱今天就一起算!


穎兒一時語塞。


“你們還沒回答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打小雪?孫姑姑,你來說說吧!”琳兒的話語比冬日的寒風還凜冽,孫姑姑一見琳兒這氣勢,哪敢開口。


“既然姨娘要問,那我來說好了!”穎兒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嚇住的,“這件衣服我前兩天送到洗衣房,由小雪洗,今天拿到手一看,居然多了幾處污漬,又得重洗。我的衣服洗不好大不了重洗,可要是把老爺的衣服也洗出了問題,那可就不是小事啦!說這丫頭幾句她還回嘴,姨娘您說這該不該教訓啊?”


“小姐,小姐,這衣服不是我洗的!我昨天拿錯了盆子,把翠翠的盆子拿了,所以我洗的是翠翠那一份的衣服,沒有這件。這件我也不知道是誰洗的!”


琳兒一聽,心中明了。“孫姑姑,誰洗了哪些衣服你心里應該有數吧?這衣服是不是小雪洗的,你來說說吧!”


孫姑姑明顯有些緊張,不敢看琳兒的臉,小聲回道:“衣服太多,老奴也記不得了——”


“孫姑姑既然記性這麽不好,怎麽管好洗衣房的事務啊?白芍!”琳兒轉頭吩咐跟來的丫鬟:“去找李媽,就說我說的,孫姑姑記性不好,衣服誰洗的都記不清楚了,讓李媽考慮換個人來管洗衣房吧!”


孫姑姑一聽這話,慌了神了,“姨娘,行行好!我,老奴想起來了!這衣服確實不是小雪洗的,是翠翠洗的。衣服送出去的時候,老奴還仔細檢查過,沒什麽問題的!”


“孫姑姑!”穎兒急了,在旁邊大聲叫喊!孫姑姑已是自身難保,哪顧得上其他啊!


“孫姑姑!你確定?”琳兒杏眼微瞇,看著孫姑姑問道。


“老奴確定!老奴確定!”


“大家都聽清楚啦?”琳兒環視周圍,平靜的言語中自帶有幾分威懾:“還不快把小雪放開!你們還想屈打成招不成!”


婆子們趕緊把小雪扶起來,討好地幫她整理衣褲。


“穎姑娘,你也聽清楚了吧!”琳兒看向穎兒,步步緊逼:“你不問清楚事情原委,就來洗衣房大吵大鬧,還動手打人,要不是我來了,你還差點屈打成招。你一個丫鬟,就鬧得雞犬不寧的,你眼里還有沒有主子,有沒有家法?”


“琳姨娘,我就是一時情急,弄錯了而已。您不用把話說得這麽重吧?”穎兒也不示弱。


“如果我不來,沒準你還要鬧出人命呢,你還覺得這是小事?”


“一個丫頭而已,琳姨娘不用這麽大驚小怪吧?”


“是,小雪就是一個丫鬟。可穎兒你,也一樣就是個丫鬟吧!怎麽你就敢亂作威福,藐視家規?”


“你!”一句話戳到了穎兒的痛處,氣得她面皮紫漲,口不擇言:“我是丫頭,也是老爺喜歡的丫頭。你一個屢受家法的姨娘,早晚都要被老爺厭棄,也敢來罵我?”


“白芍,綠萼!給我掌嘴!”琳兒厲聲吩咐道,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跟來的兩個丫頭到底不如小雪貼心,站在那里不敢動。


“怎麽,我的吩咐都不聽了?那你們也不用跟我回去了,就留在洗衣房吧!”


兩個丫頭一聽這話,都不敢再猶豫了,一起上前來,按住穎兒,“啪啪啪”在她臉上打起了巴掌。


“你敢打我?”穎兒一邊掙紮,一邊叫喊,“我可是老爺的人,你敢打我,看老爺怎麽收拾你?”桂兒在一旁嚇得縮頭縮腦的,哪敢管穎兒。


“接著打!”琳兒絲毫不為所動,“一個丫鬟亂作威福,不顧尊卑,頂撞姨娘不說,還敢攀扯老爺,給我用力打!”


看著穎兒被打得滿臉通紅,聽著掌擊臉頰的脆響和穎兒的哭喊聲,琳兒心里舒坦多了。總算出了一口氣!小雪可沒有琳兒這麽心寬,她雙眉緊鎖,一臉焦急地望著琳兒,回應她的卻是把握十足的眼神。


差不多了!“停手!”琳兒站起身來,望向嘴角鮮紅的穎兒,一臉得意地笑道:“今天的事情希望穎姑娘有個教訓,記住自己的身份,別再逾越了!白芍,去找李媽,把今天的事細細地告訴她,看她怎麽說!”


說完,看向孫姑姑:“今天的事情小雪受委屈了,孫姑姑該有個交待吧!我看,就給小雪放假一天吧!”


此時的孫姑姑哪里敢說半個不字,一個勁兒地點頭,福身禮送琳兒一行人出去。


“小姐!你可嚇死我了!那穎兒可不是好惹的,她可是老爺的通房大丫鬟,你把她打了,她肯定去找老爺告狀的。小姐,您這才受了家法,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一點,要是老爺生氣了,又要對您動家法,那您這——”


“放心吧!這事我有把握!我現在不是以前了,不會那麽莽撞了!之前老爺對我動家法,就怪我不守規矩不聽他的話,可這次不一樣啊?我可沒不守規矩。不守規矩的是穎兒。她不顧尊卑,冒犯我,頂撞我,單憑這就該打。更別提她打著老爺的旗號,在洗衣房鬧事啦!”


看著琳兒胸有成竹的樣子,小雪也覺得自家的小姐好像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來,快讓我看看你的臉!”看著小雪的臉頰上新傷舊傷交錯,琳兒心疼不已,細細地為她塗藥。


“小姐,我聽說,那天老爺又對你動了板子。你現在傷怎麽樣啊?”


“我沒事!龍爺對我還是有些情分的,那天雖說動了板子,但悄悄吩咐了下去,沒有重打。打了以後,他天天都到我房里來給我上藥。所以我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雪高興地也忘了疼了:“怪不得小姐剛剛那麽神氣!小姐再不用受欺負了!”


“是啊,你放心!我過幾天趁龍爺心情好的時候,就求他放你出來!”


“我可想小姐啦!”


“傻丫頭,我也想你啊!”


不過半個多月沒見,兩人都覺得像是隔了一年似的,有說不完的話。一直說到太陽西沈,兩人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琳兒趕緊摘了幾支臘梅,把屋子稍微布置了一下,等著龍爺回府。


龍爺一進屋,撲鼻就聞到一股花香。琳兒上前請了安,奉上姜茶,垂手在旁侍立。


“今兒茶怎麽不一樣啊?”龍爺品著茶,悠然地問道。


“今兒有雪啊,格外冷一些。想著姜能驅寒,所以給您泡了點。”


“小丫頭,學會伺候了!”龍爺擡頭,眼中含著笑意,“我以為你今天沒空管我呢,你不是忙著你那丫頭小雪嗎?”


琳兒蹲下身來,玉臂伏在龍爺腿上,撒嬌地回道:“小雪要去看,老爺也要管啊!老爺是妾身的夫主,妾身哪日里不想著老爺?”話沒出口,琳兒的臉先紅了。


看著她面帶飛霞的嬌羞樣子,龍爺一陣憐惜,用手輕輕地撫上她的青絲,愛意綿綿。


琳兒察言觀色,小意道:“今天小雪那里還出了一件事。”早算定龍爺已經知道了,所以打算先開口。


“怎麽啦?”龍爺繼續愛撫著琳兒,示意她繼續說。


琳兒把事情始末說了一遍,自然把穎兒怎麽頂撞自己,怎麽亂打龍爺的旗號,怎麽不像話,怎麽不守規矩不守本分,著重描繪了一遍。最後又說,連李媽都要白芍來回覆她,說這次是穎兒不守規矩,以後定當好好管教下人,不讓姨娘動怒。說完,琳兒就可憐巴巴地望著龍爺,一副委屈狀。


龍爺放下茶碗,撫著琳兒粉嫩的小臉頰:“穎兒的確太囂張了。我已命李媽傳話,罰她跪一晚上,好好面壁思過。不過,你今天挺威風啊——”話言到此,劍眉一挑。


“哪里有,妾身只是執行家法而已。”琳兒趕忙回道,身體有些不自然地扭動。


“穎兒畢竟是我收了房的,你說打就打,打我的人也不問我一聲?”


龍爺話雖如此,但面色依舊平和,琳兒心中有了計較,將頭枕上龍爺的腿,嬌嗔道:“她是龍爺的人,妾身我就不是啦?我還是龍爺娶進門來的姨娘呢。她目無尊卑,當眾頂撞我,羞辱我,也沒問龍爺一聲啊?”


“小丫頭,這嘴越來越厲害啦!”龍爺揪揪她的臉頰,“再不收拾都要上房揭瓦了!”


“那——您要怎麽收拾啊?”琳兒雙膝跪地,搖晃著小腦袋,調皮地問道。


“脫了衣服,趴上來!”龍爺故作生氣,繃著臉喝道。


“不要嘛,”琳兒笑著向後躲,“您舍得打嗎?”


“你看我舍得不舍得!”話沒說完,一把抓起琳兒按在腿上,三兩下就剝出白嫩嫩的小屁股,一把壓住上面一把按住下面,就留出中間雪白的一段。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肌膚與肌膚的接觸碰撞,幾分像責罰,幾分像挑逗。兩個蓮花瓣受了風雨的洗禮,一會兒凹進去躲進水里,一會兒又凸出來現身水面。由白變粉,由粉變紅,花枝亂顫地更讓人意亂情迷。


龍爺橫抱起琳兒,兩步走到床榻。襄王有情,神女有意,一個用力調情,一個幾番撩撥,一場巫山雲雨,可謂酣暢淋漓。


雲開霧散後,琳兒躺在龍爺懷中。


“今天得了一對黃楊翡翠鐲,據說用料極其名貴,不可多得。就給你和月兒一人一個吧,明天你替我帶給她!”


“老爺怎麽不親自去給月姨娘呢?”


“還不是想著陪你嗎?”龍爺在琳兒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們姐妹之間也該走動走動。”


琳兒眼珠一轉,調皮地回道:“妾身雖不賢德,但也知道不能獨占夫君。要不,夫君明天去陪陪她吧,順便把鐲子帶過去?”


“小丫頭,越來越刁鉆啦!”龍爺故意有些惱,“把臉伸過來,好好打打你這嘴!”


“不要嘛!”琳兒半是撒嬌半是求饒。


龍爺擡起巴掌,在琳兒粉頰上不輕不重的打了幾下,本就是雲雨之後紅霞漫天,這樣一來,雙頰更是酡紅如醉,看得人神魂顛倒。


“疼嘛——”


“我都沒用力!”說著在她酥胸上捏了一把。


“老爺”,琳兒俏皮地環著龍爺的脖子:“您打過月姨娘嗎?”


“人家可比你乖多了!”龍爺說著刮刮她的小鼻子:“以後叫月姐姐!她是我龍家的恩人。我早年落魄,遭仇家追殺的時候,虧得她膽大,讓我在她那里藏身才躲過一劫。後來,又拿出全部的家當資助我東山再起。再後來,遭遇土匪,她奮不顧身為我擋刀,落下再不能生育的殘疾。我也是負了她,沒讓她過什麽好日子!”


“既然老爺和月姐姐恩深義重,為啥不扶她為正室呢?”


“她出身不好,不適宜為正室。她也無意於此。我對她呢,是敬多於愛,恩重於情。前前後後有過這麽多女人,就唯獨沒打過她。她更像我的長姐一般!”


琳兒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日升日落,又是一晚。琳兒高興地回稟龍爺:“月姐姐送了我一本珍藏的琴譜,還送了我好幾盆水仙。還說讓我有空就常去她那里,


要給我講外面的故事!我本來還擔心她因為之前的事,不太喜歡我呢!”


“對她來說,你就是小妹妹,跟你計較什麽!”龍爺一臉寵溺地看著琳兒:“事辦得不錯。說吧,想要什麽賞?”


“我要小雪回來!月姐姐今天還問了小雪的,還說有空也來求老爺,把小雪放回來。”琳兒逮著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好!這個月過完就讓她回來!”


“謝龍爺!”


“怎麽謝啊?”


“這——哎呀,討厭嘛!”


屋里隨即傳出一陣巴掌聲,嬌喘聲,笑聲,又是一番巫山雲雨,歡愛情長。


十二、歸省慶壽(上)


新的一年才剛剛開始,兩位新姨娘就一前一後地進了門。先進門的是陳家的婉小姐,比琳兒大兩歲,生的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打扮起來更是光芒四射,明艷動人,舉手投足溫文爾雅,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看著她,琳兒就想起來自家那位眾星拱月的二小姐,或許這位婉姨娘在娘家也和二姐一樣眾人矚目,風光無限吧。和她比起來,自己倒真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後進門的是姜家的秀小姐,比琳兒大一歲,姜老爺的侄女,從小養在府中,長得雖不如婉姨娘美艷,也是黛眉鳳眼,秀色可餐。據說這位秀姨娘有天生的金嗓子,諸般小調雜曲都難不倒她,一開口宛如黃鶯出谷,燕語呢喃。


有了兩位新姨娘,龍家可熱鬧多了。白日里,那兩位忙著各處認門,四處結交;傍晚龍爺回府,又忙著捶腿捏肩,噓寒問暖;侍宴時,又忙著給龍爺夾菜添酒,一個妙語連珠,一個歌喉助興。看著她們使出渾身解數,百般殷勤,琳兒發現自己竟成了多余,毫無用武之地。侍寢如今也輪不到琳兒了,新人進府,自然頗受眷顧。琳兒每日里不是和月姨娘閒聊解悶,就是閉門練習箏曲打發時間。


這一日,李媽來傳話,說是二月初八是柳老太爺壽辰,想接琳兒回娘家幾日,一來歸省探親,二來給祖父拜壽。雖然琳兒進府時,龍爺已有明示,琳兒嫁入龍家後不能再與柳家有任何來往瓜葛,但這次是孝道當先,龍爺也不好說什麽。


對琳兒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府啦!現如今冰消雪融,萬物回春,正是出門遊玩的好時候。


“琳姨娘,龍爺交待,您二月初六清早就可離府,張媽會跟隨著一路伺候您的。壽禮龍爺已經備下了,您不必再費心。”


“有勞李媽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琳兒這下來了興致,帶著小雪打點回家的箱籠。


看著臨近二月初六了,琳兒心中更加期待,卻不料,臨行前晚,龍爺來了房中。琳兒想著明日要起早趕路,已經卸妝松髻,準備吹燈就寢,忽然龍爺進房,措手不及。


“這麽早就想睡啦?”


“明早要起早趕路,今晚就歇得早。”琳兒低頭福身,雖說龍爺有些日子沒來了,但現在心中也沒有原先想象的欣喜。


“老爺今晚怎麽有空過來?”


“怎麽?不歡迎我?”


“哪會啊!就是想著老爺如今比先前忙了許多,兩位如花美眷都在房中巴巴地望著老爺,老爺怎麽舍得丟下她們,來妾身這里呢?”


“小丫頭!”龍爺擡手揪住琳兒的小臉蛋,“有日子沒見了,小嘴還是這麽厲害!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天天都得教訓!”


“老爺現在就是想天天教訓妾身,恐怕都難啦!”琳兒巧笑倩兮,一張笑靨映入眼簾化開了心中的冰雪。


龍爺坐在榻上,一把將小人兒攬入懷中,撫著她的青絲和臉頰,沈吟良久。


“這些日子委屈你了——”龍爺終於開口了,可沒想到是這句,琳兒不由得一楞。


略一思忖,開口答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何況龍爺家大業大,富甲一方,多些人服侍也是應該的,賤妾怎麽會覺得委屈?”


龍爺探尋地看著琳兒,目光多了幾分審視:“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琳兒移開視線,沈默不語。


“不敢說了?”龍爺輕輕一笑,伸手捏上了她的酥胸。


“當然不敢啦!我要是說了,您就會治我嫉妒之罪,輕的是挨家法,重的說不定就把我休了!”琳兒翹起嘴,索性大膽說了出來。


龍爺爽朗一下,手依然握著她的渾圓,“沒那麽嚴重,家法是不用請了,但收拾一下還是要的——衣服脫了,趴上來!”


“不要嘛!”琳兒半推半就,磨磨蹭蹭地不肯脫。


“再磨蹭,我就拿板子出來!”


一想到那板子的威力,琳兒不敢再磨蹭了,只好脫了衣服照做。


“啪啪啪——”時隔數日,大大的巴掌又落在了琳兒的光屁股上。奇怪的是,琳兒現在也沒覺得那麽疼了,相反,沒有巴掌的日子還頗有些懷念,或許挨打也是一種恩寵吧。


“啪啪啪——”小屁股剛覺得火辣,巴掌就換地方了,朝著琳兒的羞處落下。


“啊啊啊——”琳兒紅著臉,扭動起身子,想盡量躲閃。


“小丫頭,還不老實!”龍爺按住了琳兒的柳腰,“想你明天要坐一天的馬車,就沒重打你屁股,現在還得寸進尺啦!”龍爺故作生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啊——疼嘛”動不了,只有撒嬌了。不好,居然有液體從羞處流出,琳兒的臉更紅了。


差不多啦!龍爺又朝那兩瓣白嫩的蓮花瓣扇了幾巴掌,打得花枝亂顫,那不禁風雨的樣子,更加撩人心魄。


龍爺一把翻過懷中的美人,肆意享用,盡情發泄 ……


雲雨過後,琳兒側臥在榻,聽著龍爺均勻的呼吸聲。


“琳兒,早點回來——”


琳兒一驚,擡頭看身邊人。龍爺已然閉上了眼睛,似睡非睡,似和自己說話,又似夢中呢喃。


“恩——”琳兒只有輕聲應道。


“琳兒,你是我的——”


“恩——”琳兒越聽越糊塗,龍爺怎麽想起來說這些啦!


“琳兒,別讓我失望——”


“恩——”更是一頭霧水,琳兒只有小聲答應。看著龍爺呼聲依舊,想著明天要早起,也就不再多想,閉眼睡去。


春宵苦短,一覺天明。琳兒早早起身,梳洗妝扮。剛梳好發髻,龍爺也醒了。


“你難得起這麽早?”


“可不是嗎?”琳兒請過早安,上前服侍。龍爺穿戴後,細細地打量起面前的小人兒,良久不語。


琳兒愕然,龍爺今天怎麽和以往不同啊,思來想去,也沒個所以然。


“怎麽不穿我給你做的新衣?”


“新衣用料名貴,我可舍不得讓它跟我一路顛簸。要是稍有壞損,我可要心疼了。”


“衣服再貴也是穿的,壞了就再換新的。去,把新衣換了來!”


琳兒不好再說什麽。只得照做。一時間換了新衣來。


龍爺扶著琳兒在梳妝台前坐下,“這些簪環都是你從柳家帶來的吧,你已是龍家的人,就不要再戴這些回去。把我賞你的簪子戴上。”說著,也不等琳兒回答,動手拔光了琳兒雲髻上的簪子,又拿出首飾盒里的金簪玉釵替琳兒插上。


對鏡梳妝,郎插發簪,一股愛意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琳兒望著鏡中的人,真希望時間能在這一刻靜止。“小雪,把這幾件衣服給你家小姐帶上。到了柳家,也有的換的。”


龍爺轉身吩咐著。


琳兒扶龍爺坐下,屈膝福身,向家主辭行。龍爺扶起琳兒,“我送你出去吧。”琳兒低頭一笑,任由龍爺牽著走向外面。


“早點回來——注意照顧自己——”臨上車時,龍爺叮囑不斷。


“知道啦!”


車馬開動,琳兒回頭望去,龍爺還在原地,目送著自己漸行漸遠。龍爺今天有些奇怪,想起他看向自己時,深邃的眼眸中有不舍、有期盼、還有幾分落寞,還有一些其他說不清楚的東西。


馬車一路前進,很快就看不到龍爺的身影了。不想啦,能出來就好好放松一下吧。琳兒掀開車簾,貪婪地看著車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十二、歸省慶壽(下)


經過一天的顛簸,下午時分,馬車終於到了柳府。


“九小姐回來了——”馬車剛到,柳家的下人就圍了上來,接過箱籠壽禮,簇擁著琳兒走進柳府。


“九小姐啊,老太爺好早就在念叨您呢,今天一天都問了好幾次——”


“可不是嘛,您這一回來,老太爺別提有多高興啦!還有,大太太一早就傳下話來,讓奴才們在門外候著。你們兩個丫頭,快去前面報信,就說九小姐已經到啦——”


一大群丫頭婆子簇擁著琳兒,七嘴八舌地說著說那,好不熱鬧。小雪看著突然間圍過來的人,目光中滿是困惑。別說小雪了,琳兒也不明白,怎麽前後差距這麽大。以前被寄養在外,逢年過節或是老太爺過壽回府時,頂多一兩個小廝來牽馬洗車,想喊個丫鬟婆子幫著收拾東西根本沒人理,怎麽一下子自己在柳家的地位有了這麽大的提高啦?


“九小姐,箱籠和壽禮自有人打理,您直接到大廳去吧,老太爺和大太太都在大廳等您呢!”剛剛去傳話的丫頭帶話回來。


爺爺和大伯母居然有空見她?!以前回來時,都是直接讓她回房歇著,哪兒有功夫見她一個不受待見的孫女啊!果然今時不同往日啦!琳兒依言帶著小雪來到大廳。一路上遇到的府中下人,都無一例外地駐足向她行禮問安。


進了大廳,呵,爺爺,幾位伯父伯母都在,好大的陣仗啊!


琳兒上前行禮,剛磕了頭,大伯母就一把扶起她,動情地拉著她的手!


“孩子啊——辛苦你啦——你看這都瘦了——”說著眼中好像還含了幾滴淚水。


“是啊,真是委屈這孩子啦——”


“琳兒啊,這近半年時光,大家都在惦記你呢——也是我們當時疏忽,才叫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幾位伯母都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有的眼圈紅了,有的拭起了淚。


“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是高興的事。你們哭哭啼啼的幹什麽!”老太爺一發話,伯母們趕緊收起了眼淚。


“琳兒,”爺爺拍拍她的肩膀,“你受的苦爺爺都記著呢,你放心,爺爺一定好好補償你!你車馬勞頓,先下去好好休息吧,一會兒爺爺設宴給你接風洗塵。”


琳兒謝過祖父,依言退下。如今也不住未嫁時的閨房了,琳兒被領到老太爺特意交待的離他最近的一處小院中。


“小雪,我怎麽覺得,大家都怪怪的?”


“我看也有點。但是怪在哪兒,也說不出來。”


到了傍晚,丫鬟來請琳兒去赴宴。琳兒讓張媽好好休息,帶著小雪和白芍去了大廳。


琳兒到的時候,大廳上已經擺開了宴席,哥哥姐姐們和大多親戚都已落座。琳兒被領到二小姐旁邊坐下。二小姐璇兒從小被家中寄予厚望,長大後順利地嫁給了王知府的小兒子為妻,可謂是為柳家掙足了臉面。所以,璇小姐無論什麽時候都被各位長輩捧在手心里,當寶貝一樣呵護著。


琳兒坐在那兒有些不自然,以前都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也沒多少人注意她。今天倒好,坐在這麽顯眼的位置,時不時的有人來問這問那,說東道西。連一向不怎麽搭理自己的二姐,也不時地和自己說笑兩句。琳兒一一應付著,好不容易開席,剛想吃幾口,就有人打斷,不是和她碰杯把盞,就是拉著她到處敬酒,可把琳兒別扭死了。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琳兒帶著丫鬟落荒而逃,這種嘈雜的場面,她還真心不習慣。


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琳兒剛剛起床,還在梳洗,大伯母就派了丫鬟過來。


“九小姐,大太太問您住的習慣不?有沒有其他需要添置的?”


“沒有了,我覺得挺好的!”


“大太太說,您要是需要什麽,盡管開口,千萬別委屈自己!”


“我知道的——”


“大太太請您過去一起用早飯,還有幾位少爺小姐也在大太太那里呢——”


“好,我馬上來——”


打發了丫鬟,琳兒不禁嘀咕了起來:“這趟回來,大伯母怎麽對我這麽上心啦?以前什麽時候派人來問過?”


“姨娘,您現在身份不一樣啦!您是龍家的姨娘,雖說不是正室,但龍家勢大,柳家的人自然不敢再怠慢您了。”


琳兒點點頭,直覺告訴她,除了張媽說的,應該還有別的原因。不管這些了,先去吃早飯。


琳兒帶著小雪來到大太太這邊。呦,大嫂、二姐、五姐、六哥都在呢。琳兒向大家一一施禮,款款落座。六哥對她還是那麽照顧,看著六哥為她又是夾菜又添粥,琳兒心中格外開心。


吃過早飯,大伯母留了大嫂、二姐、五姐說話,轉頭安排六哥和琳兒“你們小兄妹感情一向好,難得見面,一起出去玩玩吧。”這般安排,兩人都高興不已。告辭伯母,兄妹倆一起到柳府花園散步。


“那天我們偷偷見面,龍老爺沒為難你吧?”


說起這事,琳兒不由得臉紅,別開視線道:“龍家規矩大,我可是領教了!”


“琳兒——”柳子晗聞此一陣心酸。


“喻表哥呢?”


“他和舅父舅母去拜客了。今晚會回來的,晚上我帶他來見你!對了,舅父舅母本來想給他定親的,他死活不同意,惹怒了舅父,舅父一生氣就把他關了幾天。後來還是大伯父和我爹一起去勸,舅父才作罷呢!”


喻表哥不同意定親?是因為自己嗎?喻表哥和自己雖然幼時常常玩鬧,但絕沒有到互訴衷腸、私定終身的地步!更何況,自己已是龍家的姨娘了,就算有幸回了柳家,也非完璧,喻家老爺會同意喻表哥這個獨苗娶自己這樣的女人嗎?喻家家世雖不如柳家顯赫,但也是殷實大戶,這種丟臉的事情怎麽肯做!


想到此,琳兒突然覺得喻表哥或許就是自己兒時的一個夢,現在已經越來越淡漠。


“晚上在看吧——”琳兒淡淡應道。 兩人又說了些話,六少爺還是那麽關心琳兒,但琳兒有些心煩意亂,只是淡淡的應答,已無多少興致。


到了晚宴時分,今晚是壽前大宴,排場更是浩大。奇怪的是,柳老太爺說想和小孫子孫女親近,就把琳兒、六少爺、喻少爺、五小姐都安排在了身邊一桌。


喻表哥還是那樣溫潤如玉,和藹可親,可琳兒總覺得這熟悉的音容笑貌中現在多了一份疏離。席間大家觥籌交錯時,琳兒不自然地想起了龍爺。龍爺這時候應該和那兩個新姨娘在一起用飯吧,琳兒苦笑一聲,仰脖一飲,白酒辣喉。


席散,大太太提議雪中賞梅,少爺小姐們便三三兩兩的來到園中。六哥和喻表哥陪著琳兒,三人漫步園中,月明星稀,花香襲人。


走到人稀處,琳兒盈盈開口:“喻表哥,聽說家里給你安排了親事?”


“是啊,不過我沒答應。”


“怎麽啦?嫌那姑娘醜啊?”


“那也不是,我只是覺得男兒一世,本應先立業後成家,如今我文不成武不就就先成家,實在說不過去。”


“表哥好志向啊!”看來是自己多情了!


兄妹三人繼續閒聊,風景依舊,故人依舊,可琳兒再無什麽興致了。


十三、真相驚心(上)


到了二月初八一早,柳家上上下下都忙開了。全府內外張燈結彩,煥然一新。真是雕梁飛彩鳳,綠廊換新衣,屏開錦孔雀,褥隱繡芙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


琳兒一大早換了新裝,來到大廳。柳府子孫上下男丁女眷,兩列排班侍立。柳老太爺身著壽服,正面端坐。管家垂手在旁,引導堂下孝子賢孫行拜壽之禮。


“跪——”


兩列男女齊齊跪下,整個廳內只聞衣裙翻弄之聲。


“拜——”


兩列男女齊齊磕頭,廳外男女仆從也隨班行禮。


“再拜——”


“三拜——”


“起——”


拜壽禮成,廳內子孫按班坐下。下人進廳鋪開席面,擺上酒品。大家紛紛舉杯向老太爺祝壽。柳府請了戲班助興,一聲鑼響,鼓樂喧天,唱腔纏綿,配著席間推杯碰盞、猜枚劃拳,好不熱鬧!


酒過三巡,大家多少都帶了些酒氣,都在廳內坐不住了,三三兩兩地出來賞雪嬉鬧。二小姐帶著琳兒也一起出來賞玩,兩人一路閒談,漫步走到賞梅亭,剛準備駐足看景,誰承想一個孩子沖過來正好撞到二小姐。二小姐身子一歪,撞到了丫鬟櫻桃,櫻桃手上本端著二小姐最愛吃的蟹粉蓮蓉糕,這一下,盤子一歪,糕灑了一地。


“誰家的孩子啊,這麽沒規矩?”櫻桃生氣,一把揪住了那個孩子。


“這不是葉家那個孩子嗎?”


“元兒,你回來——”


琳兒擡眼一看,是大小姐琪兒帶著婆子追了過來。


“元兒,還不快給兩位姨母道歉!”大小姐一把拉過孩子,讓他在兩位妹妹前站定。孩子有些緊張,不敢開口。


“元少爺也太不小心了,這可是我家小姐最喜歡的糕,難得的很,這一下全沒了——”櫻桃不忿地說道。


“我說大姐啊,平常還是把孩子管緊一點吧,這大喜的日子跑來跑去的向什麽話啊!這是撞著了我,要是撞到了爺爺和母親,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妹妹說的是,是我沒管好孩子——元兒,快給二姨母磕頭賠罪!”孩子顯然有些嚇著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快啊——”大小姐有些著急,擡手就把孩子往地上按,要磕頭啊。孩子吃痛,一下子哭了起來,大小姐急了,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哭什麽!今天不能哭啊!要你太爺爺看到,你在他的好日子里哭,你還想不想活啦!”


大小姐說著竟彎腰福身向二小姐行禮:“妹妹啊,孩子不懂事,我替他來給你陪個不是吧。我以後會好好管孩子的。今天是爺爺的好日子,看著爺爺的份上,妹妹就高擡貴手吧——”說著,眼眶也有些濕潤。


“走吧,姐姐以後小心點吧——”二小姐也不看她,拉著琳兒就往前走了。


琳兒有些不忍,回頭看了那對母子倆一眼。大姐本是家中長孫女,從小挺受重視的。及笈後,嫁給了葉守備的大公子,本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可沒想到葉家被人彈劾,葉老爺和葉公子都被下獄問罪,留下大姐孤兒寡母,只能回來投奔娘家。想起葉家還在時,大姐歸省,那是何等的春風得意,現如今夫家敗落,她母子倆也只能寄人籬下,卑躬屈漆。


再轉頭看看身邊的二姐,都是嫁出去的小姐,一個回來被娘家奉若珍寶,一個回來備受欺辱,真是天壤之別!


琳兒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如果哪天龍府也倒了,自己回了娘家,是不是會過的比大姐還不如?!大姐好歹是二伯父的親身女兒,父母在堂,好歹有個依靠。而自己,雙親不在,又能依靠誰?


寒風襲來,梅香清冷。耳邊聽著二姐和丫鬟說說笑笑,自己一時間感慨萬千。


壽宴擺了三天,天天酒山肉海,水陸俱全。拜壽之人不絕,賀壽之聲不斷,真是豪門一頓酒,農戶十年餐。


壽宴第二晚,柳老太爺借口不勝酒力早早離席,留下一幹子孫和親戚吃酒玩笑。上房的媽媽悄悄把琳兒請到了老太爺的內院。


小雪被媽媽帶到偏廳吃點心,琳兒獨自一人進了書房,進門一看,不止爺爺,大伯父大伯母都在。


琳兒剛要上前行禮,大伯母一把攙住她。


“這幾天累壞了這孩子——冷不冷——快來火盆邊坐——”大伯母攜著她的手,將她安置在老太爺旁邊的位置坐下。離祖父這麽近,琳兒有些不自然。


“琳兒——爺爺就是想你呢,難得你回來一次,你們祖孫倆親近親近——”大伯母笑盈盈地說道,琳兒一時間也只好坐下了。


“琳兒——”老太爺緩緩開了口:“回家這幾日,感覺可好?住的習慣不?”


琳兒有些不解,隨口答道:“有勞爺爺和大伯父伯母費心,琳兒一向都好!”


“琳兒,我們都知道,你在龍家受苦啦——你難得回來一趟,自然要讓你吃好住好,爺爺是想補償你一點——”老太爺說著,有些哽咽。


琳兒見此,連忙站起來:“爺爺放心,琳兒都挺好的——”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別站著,快坐下——”大伯母過來,拍著琳兒的背,扶她坐下。


“琳兒,爺爺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你記得前幾天,爺爺跟你說過的吧,爺爺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爺爺不會讓你吃多久的苦啦!”


琳兒不解,這話是什麽意思?


“琳兒啊,當初讓你嫁入龍家做妾,是逼不得已。我龍家的女兒哪兒有給人當小做妾的道理?!現在不同了,柳家已經恢覆了元氣,有能力和龍家抗衡了!這次不光是柳家,咱們和陳家姜家也已經達成了共識,三家聯手,定要打到龍家!”老太爺說著,渾濁的老眼中露出了些兇光。


十三、真相驚心(下)


這章還是沒有()原帖發的是圖片。


十四、祠堂祭拜 第三天的壽宴仍然是杯陳佳釀,鼓樂喧天,琳兒卻是一點興致都沒有,略坐了坐就只身來到梅林,獨自坐在梅花樹下發呆。 此時梅花已大開,紅的熱烈,白的素雅,粉的清新,單瓣的如婷婷少女嬌嬌弱弱,覆瓣的如彩蝶展翅,紛紛揚揚。琳兒的思緒正如這盛開的梅花紛紛擾擾,剪不斷,理還亂。昨夜的談話盈盈在耳,祖父的囑托,家人的期盼也再清楚不過,可自己真的覺得力不從心。當初是柳家為了存活將自己推入龍潭虎穴,也是柳家讓自己好好服侍龍爺,現在又是柳家讓自己里應外合,傳遞信息,要靠自己鬥垮龍家。自己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稚嫩的肩上就要一次次地擔負家族存亡的重擔嗎?琳兒真的覺得好累! 嫁入龍府後的酸甜苦辣歷歷在目,挨過打,受過罰,得過寵,承過恩;至於龍爺,說是無情也有情,要說有情也無情,可不管怎麽說,龍爺也是自己的夫君。對女人來說,夫君就是一生的依靠,哪怕他三妻四妾,哪怕他朝秦暮楚。自己心性單純,手無縛雞之力,離開龍府,另覓出路又有幾分把握? 要是兩者能相安無事該多好啊!是啊,為什麽要有那麽多的恩恩怨怨,為什麽不能和平共處,為什麽一定要你死我活?為什麽夾在中間的偏偏是自己?一邊是夫家,一邊是娘家,幫哪邊都是錯,不幫也是錯! 一陣寒風襲來,琳兒打了個寒噤,幾片梅花也隨著寒風徐徐落下。琳兒淒然一笑,觸景傷情。 “九小姐,可找著您啦!大太太讓奴婢來傳話,讓您後天再回龍家,說是明天要您去祠堂祭拜。”大太太身邊的丫鬟找了過來。 “祠堂祭拜?明天非年非節的,祭拜什麽啊?” “奴婢也不知道,但大太太說,讓您明天一早沐浴焚香,更衣後前往祠堂,還說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啦,你去回大太太吧。” 第二天一早,琳兒按照囑咐,把自己收拾好了帶上小雪來到柳家祠堂。祠堂白瓦青磚,松柏擁立,襯著陣陣寒風和瓦上未化的白雪顯得更加莊嚴肅穆。 琳兒有些驚訝,怎麽就她一個人?哥哥姐姐們都還沒到嗎?那些伯父伯母們呢? 不一會兒,大伯父伯母攙扶著老太爺,帶著管家和一幫管事的,徐徐向祠堂走來。琳兒上前見了禮,大伯母攜著她的手,一起進了祠堂。 “孩子啊,你一定奇怪吧,為什麽今天單單叫你過來――你先別問我,看看那兒――” 琳兒順著大伯母的指向看過去,吃驚地合不攏嘴――那是母親的牌位,就放在父親的牌位旁邊!琳兒揉揉眼睛,沒看錯,那就是母親的牌位!這是怎麽回事?!母親是仇家之女,為祖父所不容,祖父一直都沒有承認母親這個兒媳婦,哪怕母親因為給柳家生兒育女難產而死!不被祖父承認身份,自然就進不了祠堂。這些年,自懂事起,琳兒就知道祖父不喜歡母親,除了寄養在外時,偷偷給母親立過牌位外,回到柳家後,根本不敢把牌位帶在身邊。可這怎麽回事?母親的牌位明明白白的在那! “琳兒啊,你爺爺說了,你如今是柳家的大功臣了――先是嫁入龍家讓柳家起死回生,現在又要擔負重任,救柳家於水火。自古都是母憑子貴,你母親再有什麽不好,生了你這麽個爭氣的女兒,也算是大功一件啦!所以,你爺爺認了她,在祠堂給她立了牌位,也把她的名字寫進了族譜,也算是給你一個交待。孩子,別楞著了,快給你母親磕頭上香啊!” 大伯母說著遞過幾柱香,扶琳兒跪下。 “弟妹啊,你看看你這懂事的女兒啊!你看她長得多漂亮――如今父親認了你,你進了祠堂,也入了族譜,咱女人一輩子相夫教子圖的不就是這些嗎?現在你可以安心了!”大伯母說著拭起了淚,琳兒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媳婦啊,”老太爺在大伯父的攙扶下走上前來,“我這個老頭子要好好謝謝你,謝你給我柳家生了個好孫女啊!這些年,委屈你啦!現在好了,你和我兒子,可以團圓啦!你在那邊要好好保佑琳兒這孩子啊,也要好好保佑柳家繁榮興旺,世代相傳啊!”老太爺說著,老淚縱橫。 “琳兒啊,你父母的在天之靈可都看著呢,百善孝為先!你可要爭氣啊,不能讓父母蒙羞!”大伯父邊敬上一柱香,邊叮囑琳兒。 琳兒哭得梨花帶雨,重重點了點頭。這些年來,每次開祠堂祭拜,看著父親孤零零的牌位,琳兒就一陣心酸。現在好了,母親終於得到承認了,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祭拜母親了! 琳兒感激地望著祖父,重重地叩首謝恩。 “謝什麽?都是自家人!以前讓你和你母親受委屈啦,爺爺該給你賠個不是――” “爺爺,”琳兒一頭撲進懷里,老太爺抱住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老淚縱橫。祖孫天性,血脈情深,琳兒第一次感到祖父的慈愛,親情的溫暖。有家人疼,有長輩愛的感覺真好! 日落日出,又是一日。到該回去的時候啦!琳兒一早拜辭祖父,大伯母、六伯母、六哥、喻表哥一直送她到宅外上車。大伯母拉著她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左不過是讓她照顧好自己,主動爭寵,不要忘了祖父的期望等話。琳兒一一應聲答應,臨上車前,回身向大家行禮告別。 “妹妹,我們等你回來――”六哥向她揮揮手,琳兒點頭相應。  “等你回來――”喻表哥也開口了,臉上的笑容如暖暖的春風。琳兒心中一動,揮手作別。 馬車開動,送行的人還在原地未動。琳兒頻頻回首,望著在寒風中目送自己的至親,不禁動容。 “大太太這次對您好了很多啊!”小雪看著漸漸消失在寒風中的人,感慨道:“以前沒見她這麽――”話還沒說完,被琳兒瞪了一眼,生生咽下去了。 琳兒看看張媽,張媽好像沒怎麽在意,松了口氣。 快到中午時分,馬車經過一彎湖畔。 “小姐你看,湖邊的柳條抽新枝了,嫩綠嫩綠的,真好看――呀,水中還有兩只小野鴨呢――咱們就在這修整用午餐,可好?” 春景動人,琳兒也是小孩心性,怎會不心動?當即叫住馬車,顧不上吃東西,帶著小雪就去湖邊賞春景。春江水暖鴨先知,兩人都喜歡毛茸茸的伸著灰灰的腦袋的小野鴨。兩人折下新發的柳條,一會兒拿柳條戳小野鴨,一會兒拿自帶的幹糧喂它們,看著它們打著水花,低著小腦袋,覓食追逐的樣子,兩人高興地手舞足蹈,爽朗大笑。 玩了好一會兒,張媽過來勸兩人回車里,繼續趕路。 “再玩一會兒嘛,回去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琳兒撇撇嘴,一想到龍爺和柳家那些糾紛就心煩。 “姨娘,早些趕路吧,早點回去正好趕上和龍爺一起用晚飯。龍爺惦記您,走時不是反覆叮囑您早些回去嗎?” “他還惦記我呢,如今都有新人在懷了,哪還想得起我呀!”琳兒繼續玩著手中的柳條,看著湖中的小野鴨。 “姨娘,龍爺是真心喜歡您的!老爺對您和新來的兩個姨娘不一樣!” 琳兒不解,回過頭來,疑惑的望著張媽。 “姨娘啊,這一日一夜的恩寵說明不了什麽,您要想的要爭的,是長長久久一輩子的恩寵。” 張媽望著面帶疑惑的小人兒,輕輕嘆氣,這姨娘確實太小了,很多事情難得看明白。自己在龍家這麽多年,每位姨娘進府,都是由自己教規矩。龍爺對誰厚,對誰薄,自己怎麽看不出來!不說別的,那婉姨娘和秀姨娘入府近一個月了,日日行動自如,、神色如常,一看就知沒被龍爺打過屁股。絕不是龍爺心軟舍不得,而是根本沒當回兒事。這種親昵調情的動作,男人當然只會對上心的女人。 張媽心里明鏡似的,可是怎麽對琳兒這青澀的丫頭說呢?張媽想了一會兒,悠悠開口道:“姨娘啊,要老奴說呢,最讓龍爺上心的,就是您和秋姨娘啦!秋姨娘是前年入府,頗受龍爺寵愛,去年四月的時候,龍爺查出她和陳家勾結,打聽龍家賬目,給陳家傳送消息。龍爺一氣之下,將她打死了!雖是真心喜愛,但勾結外人謀害丈夫,家法不容。處死她的那天晚上,龍爺喝了一夜的酒,大醉了一場!” 琳兒聽得張大了嘴巴,以前聽說龍府之前的幾個姨娘下場淒涼,或死或賣,哪里知道背後還有這樣的緣由。 “張媽,之前您怎麽――”琳兒想起第一次問起秋姨娘的事,張媽諱莫如深的情景。 “姨娘啊,之前您新婚進府,哪敢跟您說這些不吉利的事啊!現在不一樣啦,有些事情該讓您知道啦!”張媽淡淡笑著,面色如湖水深沈。 琳兒一怔,面前的人或許什麽都知道了,或許是自己猜錯了。這下也沒了賞玩的心情,喊著小雪上車,繼續趕路。 黃昏日落,倦鳥歸巢。琳兒一行人到了龍府。又一次日落進府,又一次側門而入,想起新婚的那一天,琳兒感慨萬千。 來到內廳,拜見龍爺,還沒進廳就聽到里面的嬉笑聲。來到內廳一看,晚飯已擺開,龍爺怡然自得的坐在當中,婉姨娘側坐身旁,乖巧地夾菜添酒,穎兒邊給龍爺捏肩捶背邊一句一遞地和婉姨娘一起哄著龍爺開心。 琳兒只覺分外刺眼,福身跪下,請龍爺的訓示。 “你一路車馬勞頓,下去休息吧。”龍爺淡淡地說道,不曾看琳兒一眼。 琳兒福身告退,扭頭走出內廳,迎面寒風清冷,滿眼月色淒涼。


十五、後宅爭寵(上)回來一連好幾天了,龍爺大都宿在婉姨娘那兒,從沒來看過琳兒。連府里幹粗活的婆子都知道,婉姨娘如今最得寵,背地里偷偷地議論婉姨娘怎麽嫵媚動人,怎麽會討老爺歡心,老爺為了她把其他幾個姨娘都拋在腦後了。琳兒現在都懶得出房門了,一出門沒準就能看到婉姨娘那嬌媚得意的臉,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是一副擡頭挺胸高人一等的樣子,想著都煩。秀姨娘恩寵雖不如婉姨娘,但也不錯,龍爺經常到她房里聽曲,有時觀花賞月的也帶上她。穎兒一看這兩個得寵,忙不叠的往上黏,天天姨娘長姨娘短的跟在她們後面。宅門中都是些見風使舵、拜高踩低的人,都趕著去奉承那兩個,對琳兒冷淡了不少。前兩日,琳兒覺得房中的窗紗時間久了有些舊了,想去庫房里挑個新的,都沒人搭理。沒有恩寵的滋味琳兒可是嘗過,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不管是不是為了柳家,在宅門中安生立命都不能沒有寵愛。可如今龍爺貪戀一時新鮮,如何覆寵呢?琳兒蹙眉思索了一陣,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白芍,你去打聽打聽廚房今晚的備菜情況;小雪,你去把箱子里的幾卷薄紗找出來,咱們挑個顏色好的。”兩個丫鬟答應著去了。一會兒,小雪拿出了幾款薄紗,琳兒選了一款粉紫帶金的,重新細細描了妝,帶上古箏,和小雪一起往花園里來。走過花徑,繞過前廳,兩人來到滴翠亭。滴翠亭較小,不如聽雨亭立於花園中央那麽顯眼,也沒有什麽飛檐反宇、碧瓦朱檐,但此處來往人少,又有花叢環繞,離前廳又不太遠,正好適合此番布置。布置的差不多時,白芍回來覆命,說是廚房里為準備晚飯已經忙開了,菜單是婉姨娘開的。顧媽拿給她看了,還說如今廚房正忙,別的院里要有什麽要求只能晚些時再弄了。都是一群勢力小人!琳兒繼續吩咐白芍:“我聽說廚房里新來了一個方嫂,新來之人不比老油條,不會那麽勢力。你去找她,多給她點碎銀子,讓她趕緊熬一晚黍米桂圓粥,再煲個白果肚片湯,里面兌些牛乳。”白芍答應著去了。琳兒擡頭看看天際,已是日落西沈、晚霞漫天,時候差不多了!校準琴碼,款按銀箏,靈動清麗的旋律從指尖緩緩流瀉出來,時而如潺潺流水,時而如空山鳥鳴,時而如驚濤拍岸,時而如月移花影,真是鶴鳴鳳舞,余音繞梁。沒多大功夫,龍爺回府,琴聲從花園飄飄蕩蕩而來,似斷似續,如歌如訴。龍爺駐足凝聽一會兒,是琳兒的琴聲。第一次聽她撫琴,是她剛入府承寵之時,也是在花園里。不過那次她有點緊張,沒有準備,彈得有些生澀,遠不如這次純熟優美,婉轉動聽。龍爺來了興致,也不往後面走了,擡步走向花園,隨著琴聲尋來。走過幾排楊柳,繞開幾許盆栽,迎面見幾株梨樹在晚霞中含苞待放,又見旁邊的晚梅紅艷嬌羞,正如晚霞落庭院,胭脂染枝頭。紅梅旁的小亭子,施施然迎風而立。亭子的檐角上垂著薄紗,飄飄渺渺,遮的亭子若隱若現。一時風起,薄紗隨風搖曳,更多了幾分欲說還羞的期待,幾分世外桃源的超脫。琴聲從亭中裊裊而出,隱約可見纖纖素手弄琴弦,神妃仙子出凡塵。龍爺看得入神,呆在亭前一動不動。一曲終罷,才晃過神來,進亭中探訪佳人。琳兒盈盈下拜,龍爺連忙上前牽起那素手,只見眼前人身著蘇繡錦緞襦裙,百花繡滾邊披風,發髻半挽,雲髻低垂,斜插玉釵,薄施粉黛,一雙水潤十足的翡翠耳墜更襯得佳人比桃花更艷,比梨花更潔,比蘭花更雅,比芙蓉更嬌。這等驚艷,這等嬌媚,如何讓人不消魂!“龍爺一日奔波辛勞,妾身已備些茶飯,還請老爺移駕。”佳人說完,又一福身。“就依你。”佳人相邀,豈有不允之理?!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攜手歸房。回到房中,白芍已收拾完畢,端出黍米桂圓粥和白果肚片湯來。“妾身見龍爺近日所食有些過於油膩,所以今天準備了些清淡可口的,換個口味。”琳兒說著盛了一碗湯,素手遞給龍爺。“這湯和粥都是極養人的,有養肝明目,健脾胃的功效,正適合早春食用。”琳兒邊說邊去舀粥。“你平常很少在這飲食方面下功夫啊?”龍爺說著,不經意地眺了琳兒一眼。“這是回家省親的時候閒談時聽到的。和家里人閒談,不就是聊些吃穿嘛。”“還聊了些什麽?”琳兒見問,怔了一下,心里有點打鼓,默了一會兒隨即應道:“伯母們還讓我好好服侍夫君,教了我一些服侍夫君的方法。”“哦?!”龍爺雙眉一揚,笑問道:“說來聽聽——”琳兒一陣臉紅,小聲囁嚅著:“這些女人間的話題,龍爺快別問了,羞死了——”龍爺呵呵一笑,一把拉過琳兒。廚房的菜品已經送來擺下,兩人用過飯,閒聊了一會兒,沐浴更衣後,擁著暖被坐在床榻上。龍爺一會兒揪揪她的小臉蛋,一會兒捏捏那對小鴿子,一會兒又拍拍她的小屁股,琳兒被撩撥著,膽子也大了,嬌嗔道:“怪不得都說男人喜新厭舊,我回來這麽久了,老爺也不來看我,我還以為您都把我忘了——”“小丫頭,吃起醋來了——”“那當然啦——龍爺那麽偏心,趕明兒我就回家去,再不回來了,留她們伺候您——”“小丫頭,幾天沒收拾,膽子越來越大啦——”龍爺說著,故作生氣,一把翻過琳兒按在腿上,抱起那一段柳腰,擡起巴掌,呼呼地向那兩瓣蓮花扇去。又要打屁股了,琳兒是又想又羞又怕。哎呀,這巴掌怎麽格外疼啊,可能是有些日子沒挨巴掌了,有點不習慣吧。巴掌帶著風落下,小屁股已經變成粉色了,活像盛開的桃花,又像天邊落日染就的彩霞。龍爺不僅沒停手的意思,巴掌還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用力,蒲扇似的大巴掌拍下來,虎虎生風,完完全全地展現了一個男人的慓悍和威懾,琳兒的整個屁股沒有一處幸免。今天又惹龍爺生氣了?沒有啊!難道是龍爺好久沒打自己屁股了,要把這些天漏下的巴掌都補上?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怎麽解釋這暴風驟雨!琳兒已經無法再多想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已經讓她應接不暇,躲閃不掉。琳兒感覺屁股已經腫起來了,更加渾圓,更加飽滿。這下好,明天又要趴在床上起不來了,要是讓那兩個知道,還不定背後怎麽笑她呢?!琳兒越來越羞,臉蛋也向爬上了兩朵紅雲一般。啊,琳兒身子一緊,巴掌落在了羞處。琳兒不禁夾緊了雙腿,不敢放松。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一雙大手分開了她的雙腿,對著她的羞處就是幾巴掌。啊,琳兒疼得眼中噙淚,嘴里喊疼。龍爺也不理會,一把將她抱起,按在身下,長驅直入,好一番發泄,真乃酣暢淋漓。雲雨綿綿,深情款款。好一陣才收住,房中依舊是春意融融。龍爺輕撫著她的小臉兒,目光舍不得挪開。仗著剛剛的情分,琳兒勾住龍爺的脖子,撒嬌道:“今天為什麽打這麽狠啊?明天要是被她們知道,還不笑話死我呢?”“這麽久沒打了,不好好收拾一下,你不又調皮地不行了——她們不會知道的——你明天就好好在屋里休息——”“我現在可乖了——是你不乖,左擁右抱的,新歡不斷——”“小丫頭,又想找打——”“不要嘛——”琳兒說著趴在了枕邊人火熱的胸膛上,“老爺,我都嫁進來半年了,您和柳家講和了沒有啊?”“怎麽想起來問這些啊?”“就是想問問嘛——如果你們現在又要開戰,那您會怎麽對付柳家啊?如果您贏了,您會再放柳家一馬嗎?柳家雖然——”話還沒說完,就被龍爺一把摟在懷中,緊緊地抱著:“外面的事情是男人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也不是你操心得來的。你就在家乖乖的就好了。不管怎麽樣,你都要記住,你是我的!”說完,重重一吻,落在了琳兒的櫻唇上。


十五、後宅爭寵(下)一宿天明,唧唧啾啾的鳥語透窗而來。龍爺已經穿衣起來,琳兒要起來服侍,被龍爺按住。琳兒側躺在榻上,看著龍爺梳洗穿衣,一時有了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老爺,惠兒求見——”一聲叫喚,讓琳兒從夢想的雲端跌落到現實。得到應允後,惠兒福身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小丫鬟,手里都端著托盤。惠兒是婉姨娘的貼身丫鬟,這又要搞什麽花樣?!“老爺,婉姨娘說如今天氣回春漸漸轉暖,就特意將您的厚重棉衣都拿去漿洗了。這是姨娘新給您做的幾件春裝,正適合這天氣穿。這衣服質地考究、花樣時薪,最適合出門拜客。”惠兒說著一招手,後面的小丫鬟端上新衣,給龍爺過目。龍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怎麽一早上就不讓人安生?!琳兒躺不住了,趕緊穿衣起來。“老爺,我們姨娘說了,已經在內廳擺下了早飯。今日給您安排的是人參枸杞茶,最是補氣安神,還有幾樣粥和小菜,都是清爽可人的。我們姨娘說,春日是生長的季節,適合多走動,尤其是早上,所以將早飯擺在了內廳,還請琳姨娘不要見怪。”說著向琳兒一福身。“婉兒有心了!”龍爺微微頷首。這是要蹬鼻子上臉啊!這是在自己房里,她婉姨娘就一早上派人沖過來,什麽意思啊?!她說把早飯擺哪兒就擺哪兒,她是什麽東西啊,不也就是個姨娘嗎,還拿出當家主母的派頭了!琳兒很是生氣,但看龍爺沒說什麽,也不好發作。“去回你家姨娘,我這就過去!”惠兒福身答應著退下。“一起去吧——”龍爺回頭對琳兒說道。龍爺竟然答應去內廳用早飯?!琳兒心里一陣委屈,也不好說什麽,只有趕緊梳妝打扮,跟著去了內廳。兩人到的時候,婉姨娘、秀姨娘、穎姑娘都在了,一見龍爺都福身請安。龍爺坐下後,婉姨娘奉上了茶,吃茶後,又請用早飯。席間盡說些這粥怎麽養身,這茶怎麽適宜的話,秀姨娘和穎兒一個勁兒地附和,極盡恭維,聽得琳兒只覺刺耳。一時飯畢,幾個鶯鶯燕燕送龍爺出門。婉姨娘離龍爺最近,嘴也不閒著:“老爺,今日難得天氣好,妾身想著把您箱子里的一些舊衣裳都拿出來晾涼,要不往後走雨水多,受了黴氣就不好了,可惜了這些衣裳。雖說咱們家大業大,但治家從簡,斷不能如此鋪張浪費。”“這主意不錯!難為你想著,一個大家小姐還能如此持家啊!”“老爺有所不知,婉姐姐原來在家時就跟著陳伯母學管家,頗通治家之道呢!”一看龍爺誇獎,秀姨娘也趕緊賣好。“老爺,妾身還想著今天帶著妹妹們去看看月姐姐,一來給她解解悶,二來姐妹們走動走動,三來也幫她曬曬被褥啊什麽的,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大家一起搭把手!”“難為你這麽懂事,這麽周到!一切就隨你安排吧!”龍爺面露感激之色,拍拍她的手,騎馬而去。不愧是大家閨秀啊,想得面面俱到,琳兒不覺自嘆不如。龍爺一走,婉姨娘就張羅開了,把李媽張媽都叫來,吩咐這,吩咐那。看著她把管事姑姑們呼來喚去的樣子,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琳兒懶得在旁邊礙眼,推說身體不舒服先回了房。回到房中,琳兒越想越不是滋味。龍爺對自己明明昨晚還是情意纏綿,怎麽一見到那兩個就有了轉了心思,移情別戀了呢?!挨到快晌午,琳兒借口要吃甜湯,讓小雪去廚房把方嫂叫出來,帶到一處偏僻的柳樹下。“這些天的事,你估計都知道了吧!昨天我也是費盡心機了,可結果呢,人家一早上就把龍爺給叫走了,還得到了龍爺的誇獎,現在都快成當家主母了!你給府里帶句話吧,我怕是什麽都做不了啦,我連第一步爭寵都做不到,還能做什麽!”琳兒越說越煩。“姨娘不必灰心,您也不算輸啊,好歹老爺昨晚宿在您這兒,只要有恩寵就好辦。再說了,這爭寵也不在這一茶一飯之中,她婉姨娘能天天漿洗衣服、晾曬衣服的?就算她天天能折騰,她有她的賢惠,您也有您的好處。男人哪會只喜歡一種口味啊!您就多在龍爺面前撒嬌撒癡,討他歡喜,奴婢再去準備一些精致的茶飯,不愁您不得寵!”是啊,男人哪會只喜歡一種口味啊!這句話的滋味琳兒如今是嘗到了。“姨娘,府里已經傳話來了,您要抓緊了,如今已是二月下旬,轉眼就要到三月了。三月里您可要把握機會,留意龍爺的動向,到了四月就是各路人馬出動的時候了,時間不等人啊!”琳兒點點頭,兩邊各自離去。接下來的日子里,三位姨娘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就為博得龍爺的憐愛。今天是這個學了新歌獻唱,明天是那個練了新曲助興;早上是這個準備了幾樣補血補氣的新粥,晚上是那個親手煲了養生健體的鮮湯;一會兒這個為老爺打理了衣物,一會兒那個為老爺妝點了花園;這個出主意要好好擺宴聽戲慶節日之喜,那個出主意要陪老爺花園飲酒行令賞春日百花。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一番熱鬧!三位姨娘也算是各有輸贏,但總的來說,還是婉姨娘略瘦一籌。穎兒自然是使出全身力氣為婉姨娘出謀劃策,婉姨娘也沒有虧待她,投桃報李,不僅賞了她不少衣裳首飾,還給了她幾次侍寢的機會。三人明里暗里較著勁,自然少不了夾槍帶棒、互相奚落。連三人的貼身丫鬟在花園里遇見了,也少不了夾槍帶棒言語一番。這中間自然有吵嘴,打鬥甚至潑水潑飯的事件。鬧出來龍爺公事公辦,誰錯罰誰,從不偏袒。結果就是,今天這個丫鬟被罰掌嘴,明天那個丫鬟被罰跪,一會兒這個姨娘被龍爺訓斥,一會兒那個姨娘被罰禁足。好在沒動家法!這爭鬥的日子中,琳兒孤立無援,敗多勝少。這日子過得真是累啊!又要爭寵,又要和那兩個姨娘周旋,什麽時候是個頭啊!琳兒覺得自己真心不適合這種宅門爭寵的生活,也從心底厭惡這種爭鬥的生活,或許從小就沒上過這一課吧!


十六、山雨欲來     轉眼三月中旬,正是草長鶯飛、花紅柳綠、春色大好之時。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以往春季是琳兒最快樂的時光,采花、追蝶、喂小燕子,玩得不亦樂乎。可如今站在聽雨亭上看著滿園春色,琳兒反覺得觸目傷情。 曾經自己是不知愁的閨中少女,無憂無慮;可如今嫁為人婦,才知道做一個女人是何等的不容易,滿腔心事只能自己慢慢咀嚼,慢慢消化。都說出嫁從夫,丈夫為終身的依靠,可本該是最親近的夫君現在越來越忙,回來的越來越晚,有時候一回府,就召集管事開會直到深夜。就算他不忙,他也不在自己身邊,他本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自己不過是他三妻四妾中的一個,他能分給自己的情意也僅有很小的一塊。琳兒看著那燦若雲霞、嬌滴滴的滿樹桃花,輕輕嘆息。自己何嘗不是和這花一樣,正是鮮艷盛開時卻無人愛憐、無人疼惜,待有一日香消玉殞,留下空枝,頂多博來幾聲嘆息。想起曾經獨自承寵、日日恩愛的日子,琳兒更加失落。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那樣的日子怕是一去不覆返了……如果可以選,琳兒到真願意回到從前,好好享受夫君的寵愛,哪怕挨夫君的打也是一種甜蜜。“小姐——”小雪走上來,給琳兒加了件披風。 琳兒握住小雪的手,輕輕撫上她臉上的掌痕,心中一痛。那是前幾日小雪和惠兒吵嘴,弄潑了龍爺特意送給婉姨娘的補身湯受到的懲罰。“怎麽還有些腫?還疼嗎?有每天塗藥嗎?”“不疼了,每天都有上藥的!”“小雪”,琳兒有些哽咽,“我都想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我手上還有一些銀票和首飾,過兩天我找個理由讓你出府,出去了就別回來了,走得遠遠的,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小姐,您要趕我走嗎?”小雪一急,差點跪了下來,被琳兒扶住。“我不是趕你走,雪兒,聽話,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已經三月中旬了,四五月份龍家和三家就要開戰了,兇吉未卜、生死難料。後面真有事,想走都走不了啦!我是肯定陷在泥潭里脫不了身的,你不一樣,不要跟我趟這趟渾水!”“小姐,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麽都要跟你在一起!”“傻丫頭,聽話!”“小姐,你要我去哪兒啊?我從小就被家人賣了,連自己家在哪兒都不知道,我離開了您,哪兒有地方去啊——”小雪說著,眼淚漣漣,一頭撲在琳兒懷中,抱著琳兒不撒手。 琳兒也是淚流滿面,輕撫著小雪,一聲嘆息,“都是苦命人——”“小姐,您不是說,柳家贏了咱們就可以回去了嗎?您就可以嫁給喻少爺了,咱就有好日子過啦?”“雪兒,說實話,我有種預感,柳家贏不了。據我所知,柳家這些年能穩占龍頭,靠得是爺爺。爺爺手段很辣,又很會經營各種關系,他苦心經營多年才有了柳家的今天。但爺爺畢竟老了,大部分家業都交給大伯父在打理。伯父們那一輩中連最出色的大伯父都離爺爺差了一截。而我們孫輩中,本是指望幾個哥哥能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的,結果沒一個成器。讀書不成,回來學生意,也沒學出個什麽名堂。再看龍爺,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爺爺那天晚上講的話,我感覺龍爺能發家,幾次都能穩操勝券,絕不只是憑時運而已,龍爺善於把握時機,做生意思路活絡,關系也廣,所以總能棋快一招。這樣一比,兩邊的差距就看出來了。而龍爺如果得勝,必定知道三家在背後的動作,你覺得他能放過我嗎?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他會不遷怒於我嗎?”“小姐,那既然這樣說,咱們幹脆現在就去和龍爺挑明,這樣龍爺就不會怪罪小姐啦?”“現在去挑明?那不就是出賣娘家,茍且偷生?就算龍爺留了我一命,我還有臉活嗎?”“那怎麽辦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不就真的沒活路啦?”“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可想來想去,還是一籌莫展。”“小姐,那邊秀姨娘過來了!”“咱們快走,咱們剛剛哭過,要她看到,沒準又是一場風波。” 琳兒趕緊擦幹眼淚,帶著小雪,快步出了亭子。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月影娘的住處。“小姐,前面就是月姨娘的屋子了。”“咱進去打個招呼吧,好久沒來看月姐姐了。” 兩人說著走進屋來,月姨娘一到春天就犯咳嗽,正靠在榻上看書。“月姐姐——”“今天怎麽有空到我這來了?”“想著來看看姐姐唄——”“你算了吧,你們幾個現在心思全都在文俊身上,忙得不可開交的!哪顧得上其他啊——” 琳兒聽說,不覺得面色一紅。月姨娘拉過她的手坐在榻邊。“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做女人想得到夫君的寵愛也是常理,沒什麽的——”琳兒如今和月姨娘很是親近,無話不談,所以說起話來,也不忌諱什麽了。“姐姐都知道啊——”琳兒說著臉更紅了。“你們鬧得那麽大動靜,我想不知道也難啊——不過,妹妹,想得寵是對的,可也要用對心思,用對方法!”“姐姐說的我不明白——”“你爭的都是一茶一飯、一日一夜的恩寵,這有什麽用啊!你要拴住夫君的心!你把他的心都拴住了,還怕他的人不在你身邊嗎?”“可怎麽樣才能拴住他的心呢?”“那你就要愛他,懂他,想他之所想,憂他之所憂!”“可是他從來不說他想什麽,那我怎麽知道呢?”“那我問問你,你的心是不是全在他身上?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回答了你自己就行!你的心是不是全在他身上,他自然感受的出來,那麽他也會把他所思所想告訴你,慢慢的,你就懂他了。想要交心,自然要用心來換!”“月姐姐,我覺得你是懂他的——”“你說對了,我是懂他。曾經我為了他可以什麽都不顧,連自己的性命也都不要。這份懂,換來了他的敬重和情意,但換不來他的愛。愛除了懂,還需要一些緣分。”“姐姐,我有點聽不明白——”“聽不明白很正常,回去多想想,總有明白的一天——不過,早些想明白,可以少走些彎路,多享點福——或者,你比我幸運,我缺的這些緣分,你可以有——” 琳兒點點頭,又說了會兒閒話,看著月姨娘吃了藥需要休息了,就起身告辭了。 剛回到房里,就看到等候多時的方嫂,說是問今晚的粥的樣式。     琳兒找了些理由,將丫鬟都打發了出去,就留下小雪在房中。“這麽急著見我幹嘛?不怕被人看出破綻啊!”琳兒臉色一沈,語帶埋怨。“姨娘,我這一連幾天都沒見到您。府里催回話已經催了好幾次了,今天再不跟您說清楚,奴婢也沒法和府里交待啊!”“我知道府里的意思,我也在努力爭寵啊!你們都在催我,說什麽時間越來越緊,可是龍爺心里沒有我,我也沒辦法啊!”“姨娘,現在又有新計劃啦!去年因為三大家族的大部分米沒運進州府,折在了路上,所以今年咱們府各家的存糧都不多!老太爺原想著提前出發去江南買米,可剛剛得到消息,朝廷已出榜,說是今年西北戰事起,要江南各州各府加收糧米,已調前線。這一下,江南的新米價格估計要大漲了。咱們柳家本來剛緩過口氣來,銀錢有限,要是趕上這大漲的時候買,可就沒多少賺頭了! 所以,老太爺那邊商量出了一條計策——龍家肯定會提前去買米,等他買米回來,咱們在中途截下,這樣一來,開銷不就省了很多嗎?龍家也會大傷元氣,咱們就可以大賺一筆啦!”“什麽?”琳兒聽得張大了嘴巴,“你們打算截糧?!這種強盜行徑你們也能想得出來?!”“姨娘啊,商場如戰場,兵不厭詐!為了贏,用什麽手段什麽方法都不重要。成王敗寇,那些帝王將相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可是截糧一事,你們有幾成勝算?龍爺也不是好對付的,想從他手里截糧談何容易?”“姨娘放心,這也不是柳家一家來做。光靠柳家一家確實有點難,老太爺和陳家商量好了,兩家左右夾攻,一起動手。事成之後,兩家一起分糧——截糧的關鍵還在姨娘這邊,姨娘要探聽到龍家糧車回來的路線和運糧車的守衛情況,有了這些情況老太爺那邊才好安排!”“這談何容易啊——我現在連見龍爺一面都容易,上哪兒得這些消息啊!”“姨娘,奴婢告訴您,這事您必須得做!陳家也已經給婉姨娘傳話了,也要她探聽這些消息。老太爺交代過,如果讓婉姨娘先得到消息,那陳家一定會以此做籌碼要求多分糧米,那時候就算打倒了龍家,但是讓陳家坐大,對咱們來說也是一個大麻煩。”“可婉姨娘現在比我得寵,又得了龍爺的許可參與管家之事,比我方便多了。這我能有什麽辦法?!”“姨娘啊,您總得去爭去試吧!您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柳家,為喻少爺,您今後的幸福想啊!老太爺也交代了,再十幾天就是清明了,要帶著子孫一起祭拜七太太呢。到時候老太爺也會把您的辛勞,您的貢獻告訴七太太,七太太知道了在那邊也高興啊!”又是拿母親說事!琳兒頹然坐下,心中如千斤般沈重,“那你說說我還要怎麽爭啊?這些天,我也沒少爭吧,結果怎麽樣?”“姨娘啊,這次不一樣啦!奴婢觀察過了,龍爺很多重要的東西都放在書房。他一個人在里面的時候,您就多去送送湯,送送茶,或找個其他的理由,總之要先進去,進去之後您多留意桌上的信件、文案之類的。等他不在的時候,就讓小雪偷偷溜進書房去把東西偷出來,這樣不就可以啦!當然,要冒點風險的,但為了成事,這點風險也值啊!”“我試試吧——”琳兒心中越發涼。“姨娘,這事可不能拖,咱們差不多得準備動手啦!到了四月,龍爺肯定會提前有安排,時不我待啊!”“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打發走了方嫂,琳兒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柳家這是越來越出息了,先是指望女子靠床底間的寵愛來得消息,現在還打起了強搶的主意?!還說什麽成王敗寇?!史記、資治通鑒自己也不是沒讀過,哪個帝王將相是靠這種偷雞摸狗或者靠女人起家的?!這柳家的氣數也真是盡了……


十七、力挽狂瀾     接下來的日子里,方嫂天天來琳兒房中,不是送養身粥,就是煲了湯,次次催著琳兒送到書房,打探消息。     琳兒被纏得沒法,只得照做。可湯是端進去了,但很少有能逗留的機會,琳兒也壓根不想多留。書房里若只有龍爺一個人的時候,龍爺頂多跟她不鹹不淡地說幾句話,就讓她下去了;要是還有來匯報的管事,她把碗放下龍爺就揮手讓她出去;有時還能遇上婉姨娘秀姨娘她們,看著龍爺和她們親昵得根本不避諱的樣子,琳兒更不想多呆。     方嫂還是日日來催,天天來問。轉眼進入四月,方嫂恨不得一天來三次。琳兒也是無法。“之前祖父不是說趙藩台調任,王知府有望接任嗎?有了藩台的庇護,你們還擔心什麽?藩台可以宏觀調控米價,不比我這來得快多啦!”“姨娘您有所不知啊!您說的是之前的朝局,趙藩台年輕有為在任一方,很受當朝李太傅的賞識。李太傅本是太子一黨,而王知府是京中宋太保的門生,宋太保屬魏王一黨。之前京中傳來消息,說是皇上偏寵宋貴妃,猜忌太子,已有易儲之心。您想啊,魏王一旦得勢,勢必不會放過太子一黨,那趙藩台當然就不能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了,能頂替的自然就是王知府啦。可現在有所不同了,據說太子根基深厚,輕易動不了,相反傳出魏王安排親信詆毀太子的謠言。所以朝局目前還不明朗,王知府接任的事也就要拖一拖啦!如今老太爺是做兩手打算,王知府能接任是最好,但這次劫糧肯定是勢在必行的,所以就只能靠姨娘啦——”“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在我這呆這麽久,不怕別人起疑啊——” 方嫂退了出去,小雪上來給琳兒添茶。“小姐,我聽方嫂的話,好像局勢對柳家不利啊?”“可不是嘛,真不知爺爺打得是什麽算盤。傍著朝官,生意是好做,可是朝局瞬息萬變,指不定就會被拖下水,絕不是長久之計,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哎——”小雪不比琳兒讀過些雜書,對這些局勢什麽的聽不太懂,除了嘆氣也只能嘆氣。“對了,那兩個現在什麽動靜?”“她們倆有事沒事就在前面晃,除了睡覺基本上都不怎麽在自己房里呆。婉姨娘一會兒要修剪花圃,一會兒要把前面有些磕碰的桌椅拿出去修補,昨天還張羅著要給龍爺的書房換窗紗呢,說是過冬用的厚綢現在不適合了,為了透光好,要換輕薄的細絹呢——”“書房換窗紗?”琳兒一陣冷笑,“這婉姨娘還真會找借口!有了管家之權確是不一樣啊!不過也好,讓她忙吧。最好是陳家動手,這樣柳家還有活路。”“龍爺要是知道婉姨娘的心思還會這麽寵她嗎?張媽不是說那個秋姨娘被打死了嗎?婉姨娘這不是找死——”“她的算盤不一樣,她進門的時候目的就很明確了。只是不知道,她這番心思龍爺是否知曉。”日子還在一天天地繼續,琳兒內心的煎熬與日俱增。已經快四月中旬了,按方嫂的說法,龍府去江南買新米的車隊已經在路上。現在是左右為難,既不想讓柳家趟這趟渾水出事,也不想龍爺這邊有什麽閃失。可惜天不可憐,事不如人意!這天方嫂又來了,進門就是一通數落。“姨娘啊,你也太不爭氣啦!老太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自家的女兒一點兒用也沒用,白養這麽大——你知不知道,婉姨娘已經得手啦!陳家先拿到了龍家糧米車隊回省的路線和守衛情況,現在陳家拿著這些東西來找柳家。說消息是陳家提供的,那柳家要想和之前一樣能分到大頭,自然就要多出兵力打頭陣,陳家和姜家在後面接應就好,這下可把老太爺氣得不行——姨娘啊,你說你還是先進府,怎麽就這麽沒用,半點比不上人家……”“小姐已經盡力了,你還說什麽啊!”小雪聽不得她數落琳兒,當即回嘴,兩人一頓爭執。 琳兒哪兒有心情管這些啊,方嫂剛剛的話讓她心驚不已。本想著柳家沒有消息就不會有所行動,誰知陳家找上門來,還提出這樣的條件。柳家在前面沖鋒陷陣,陳家姜家就在後面等著分糧米,如果萬一有閃失,驚動了官府,那第一個問罪的不就是柳家?!這陳家的算盤打得可真是精啊!“好了,都別吵了!老太爺什麽打算?”“還能什麽打算,現在不就只能被陳家牽著鼻子走啦!”“柳家完全不應該做這麽危險的事情!”“自古富貴險中求!哎,姨娘管好你自己吧,奴婢先退下了!” 琳兒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小雪嚇了一跳,小姐什麽時候這樣過啊,湊過身來輕輕地喚著她。“小雪,快,叫白芍進來給我梳妝,你去前面盯著,老爺一回來立馬通知我!”“小姐,這是?”“我不能看著柳家往火坑里跳!爺爺說的沒錯,我身上流著柳家的血,柳家對我有生養之恩,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柳家從火坑前拽回來!”小雪答應著去了。琳兒在妝台前坐在,任由白芍給她挽髻插簪。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是那麽稚嫩、還是那麽可人,和未嫁前一樣,可惜,一切早已不同,琳兒淒然一笑。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本想著委曲求全,伏低做小,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偏偏被攪進這生意上的風波,進退兩難,想躲躲不掉。琳兒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些和親公主的故事,人人都傳昭君出塞的美談,可又有誰知她內心的煎熬和掙紮呢?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男人在爭鬥中輸了就把女人推到前面,用女人的血和淚,甚至用女人的命來彌補爭鬥的損失。而女人只能服從這一切的安排,還要心甘情願,還要無怨無悔,這到底是憑什麽!琳兒心中好恨!“小姐,老爺回來了。在書房里!” 琳兒淺淺一笑,不想了,命運沒有給她安排回頭路!琳兒收拾了一下就帶著小雪出來了,門外已經落日西沈、晚霞漫天。今天的晚霞格外美啊!琳兒擡頭,貪婪地看著天際,這樣的美景自己今後怕是看不到了吧…… 書房的路不遠,但琳兒感覺像走了很久,時間仿佛都靜止了。終於看到書房了,琳兒接過小雪手中的茶碗,讓她在外面等著。 小雪答應著退了下去,琳兒一個人走到書房門口。聽起來里面很安靜,大概就龍爺一人在。 琳兒感覺端茶碗的手在發抖,心也砰砰直跳。屏了屏氣,穩了穩神,琳兒擡手敲了敲門。“進來——”龍爺雄厚的聲音響起。 琳兒屏著呼吸推門走進去,低頭請了安。“你怎麽過來了?”龍爺擡頭瞟了她一眼就低頭繼續看手上的賬目。“賤妾看老爺連日辛苦,特意用露水泡了一碗茉莉花茶,最是提神醒腦。”“放下吧——”龍爺依舊不看她。 琳兒走近龍爺,將手中茶碗放下,看龍爺手上的賬本,好像是關於糧米的。賬本下面還有幾封信件。 許是發現琳兒的異樣,龍爺終於擡起了頭,疑惑地看著琳兒,“怎麽啦?”“也沒什麽,妾身只是覺得老爺連日為糧米的事定是非常辛苦。”琳兒避開龍爺的目光,輕輕回道,聲音越來越小。“你也關心起糧米的事啦?”“自古民以食為天,糧米本就關乎百姓生計,凡俗之人誰不關心。”“呦,幾日不見有長進啊,知道這麽些道理啦!還知道些什麽?”龍爺說著,揶揄地笑了兩聲。 琳兒心急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見龍爺問,只能把心一橫道:“妾身還知道,如今江南不太平,土匪猖獗,龍爺派人去江南買糧,若要保證萬無一失,最好換新路線回府,切不可再按原來路線回來。”琳兒說完,擡眼看了眼龍爺,正遇上龍爺瞇起的眼睛,趕緊又低下了頭。 半響,龍爺的聲音才傳來,“這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妾身沒有從哪兒聽來,這是妾身自己所思所想。這些日子,妾身看老爺日夜辛勞,想替老爺分憂,所以就想出來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你哪里明白,瞎想些什麽!”龍爺面帶薄怒,放下了手中的賬目。“雖是妾身自己想的,但絕不是空缺來風,還請老爺能聽妾身一言!”“好了!”龍爺面色沈凝,重重地將桌子一拍,“我之前跟你說過,外面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你一個女孩子,管不了也不要管,你就在家乖乖地就好,你呢,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啊?” 琳兒一見龍爺動怒,慌得跪下,“琳兒知道身為女子不應過問生意上的事?可是老爺——” 話沒說完,就被龍爺打斷,“沒什麽可是!生意上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瞎胡鬧些什麽!回去好好呆在房里,這段時間不要亂跑!” 琳兒沒轍了,這怎麽辦?龍爺還是沒懂她的心思,總不能直說打龍家糧米主意的就是柳家吧,要真被龍家記上了一筆,柳家以後還有活路嗎?勸不動龍爺換路線回來,到時候龍家糧米真被劫,可就一點兒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 琳兒一急,顧不上許多,膝行兩步,拉住龍爺的衣袍,“妾身對龍爺的心意天地可鑒!妾身絕無害龍爺之心!龍爺就聽妾身一言吧,妾身只是想說——”“夠啦!”龍爺一甩衣袍,琳兒摔倒在地,“還不回去?!連我的話你都不聽啦?!” 琳兒又急又委屈,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正想繼續分辨時,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十八、下堂求去“老爺——”多麽討厭的聲音!琳兒回頭朝門口看去,婉姨娘帶著穎兒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給老爺請安——”兩人福身行禮。龍爺一見這兩人,一改剛剛緊繃的臉,面上的笑容比春日里的朝陽還要和暖。“婉兒來了——”龍爺招手讓婉姨娘上前來。“妾身惦記老爺,當然要過來看看啦!”說著,牽上了龍爺的手,擺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琳兒,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呦,琳妹妹也在這啊——妹妹這是怎麽啦?惹老爺不高興啦?” 琳兒本就看不慣婉姨娘虛情假意的做派,此時見問,更加來氣,站起身來,直楞楞地回道:“我和老爺還在說話,姐姐也不敲門,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進老爺的書房,是何居心?”“妹妹這話嚴重啦!什麽居心不居心的,姐姐惦記著龍爺的身體,天天往這書房來。妹妹不是也惦記著老爺嘛,這些天不也常常來這書房嗎?至於不敲門之事是老爺默許的,妹妹覺得有什麽不妥?”婉姨娘說著,頭上金釵的流蘇也得意地晃來晃去,看在琳兒眼中,分外刺眼。“要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打擾了老爺和妹妹相處!婉兒在此給老爺請罪了,還請老爺責罰!”婉姨娘轉過身來,對著龍爺深深福下,說是請責,更像是撒嬌。     龍爺一把攙起她,連聲說道:“請什麽罪啊?琳兒就是來給我送了碗茶,說了兩句話,什麽打擾不打擾。我正想著派人接你過來呢!”     婉姨娘在龍爺懷里,胭脂飽滿的臉頰顯得更紅更嬌羞了,旁邊的穎兒也是一臉的得意。     龍爺啊,她要害你,你還這麽維護她!琳兒實在是忍無可忍,冷言逼問道:“姐姐是真惦記著老爺,還是惦記些別的什麽?書房本是老爺辦公重地,我等後宅之人無請就不該過來!姐姐自管家以來,天天圍著書房賬房轉,到底為的是什麽?”     婉姨娘頓時花容失色,身子往龍爺身上靠了靠,帶著哭腔回道:“妹妹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啊?”“琳姨娘,婉姨娘自管家以來日日辛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您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對婉姨娘管家一事有什麽不滿?”“放肆!你一個丫鬟也敢插嘴!”琳兒氣得不行,“婉姨娘若是一心為龍家,我哪會兒有什麽不滿?”“妹妹是說我不是一心為龍家?妹妹,你這可冤枉我了。你妒忌我得寵,妒忌我管家,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居然懷疑我對龍爺的真心?” 婉姨娘說著,掙開龍爺的懷抱,對著龍爺雙漆跪下,“龍爺,自從婉兒進了龍府,您就是婉兒的夫君。婉兒從小秉承閨訓,知道夫主為天。婉兒一向勤勤懇懇、盡心盡意地服侍您,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您是夫主,是婉兒的天,是婉兒的依靠,婉兒怎麽可能還有別的心思呢?”說著說著,還流下來兩行清淚。龍爺一把攙起她,輕輕為她拭淚:“婉兒,你的心思我怎麽會不知道,不哭了——”“老爺,琳姨娘如此質疑婉姨娘,還請龍爺給婉姨娘一個公道,要不然婉姨娘受得委屈可大了!”真是哪兒都有她,穎兒不失時機地添油撥火。“琳兒,快向你婉姐姐賠罪!婉兒不僅年輕貌美,而且聰慧難得,你該多向人家學學——” 要我學她?學她什麽?學她一樣出賣你嗎?琳兒只覺胸口堵得慌。 見琳兒不語,穎兒步步緊逼:“老爺,今天婉姨娘帶我過來,本是有事要回稟。後天怡春園的名角兒開戲,婉姨娘記得王知府家的幾位太太和少奶奶最愛聽他們家的戲了,就想請她們一起去。這幾日婉姨娘身上不舒服,奴婢勸她多休息,可婉姨娘卻說不礙事,為龍爺分憂最要緊。聽戲自然要費些銀錢,所以婉姨娘就來討老爺的示下。”“身體不舒服就別去了,也不差這一兩次的,累著了可怎麽辦?”龍爺擁著婉姨娘,聲音如春風般和煦。“那怎麽行,機會難得啊!妾身想著多和知府家走動,彼此有了感情,以後知府也能在生意上照應咱們啊!”“辛苦你啦——”龍爺說著,輕拍著婉姨娘的背。“老爺,婉姨娘如此辛勞,還落得被人抱怨、被人猜疑呢!”穎兒說著,望了琳兒一眼,面帶不忿。“琳兒,還不快賠罪!你想讓我請家法嗎?”龍爺看向琳兒,勃然怒道。 呵,真會裝!說得比唱得還好聽!陳婉兒啊,你要是到了怡春園,估計那些名角兒都沒戲唱了!琳兒站著不動,正每個開交處,又來了個湊熱鬧的。“大家都在啊——妾身給老爺請安——”秀姨娘聞風而來,這消息夠靈通的啊。“婉姐姐這是怎麽啦?好端端地怎麽哭了?”秀姨娘首先就看到了婉姨娘那紅紅的眼。“秀姨娘,婉姨娘可受了好大的委屈。琳姨娘居然覺得婉姨娘辛苦管家是別有用心,這不就把婉姨娘氣哭了!還請老爺給婉姨娘做主啊!”“我叫你給婉兒賠罪你聽到了沒有——”龍爺氣得不行,臉色鐵青,“好好!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老爺?”“妹妹啊,你這是幹嘛呢?連老爺的話都不聽啦?你可千萬不要覺得老爺是袒護婉姐姐,婉姐姐的賢惠操勞咱們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妹妹該不會是恨毒了婉姐姐才口不擇言的吧?”秀姨娘邊說邊來拉琳兒。琳兒只覺一陣惡心,甩開她的手,負氣道:“龍爺既然信她不信我,我也不再多說!日後龍爺莫後悔沒聽我今日之言!” 龍爺勃然暴怒,“住嘴!你還敢搬弄是非,胡說八道!你——”龍爺氣得把桌上的茶碗重重摔地,哐當一聲脆響,在場之人都是一驚。 琳兒淒然一笑,迎上龍爺的目光,淡淡開口:“既然老爺覺得賤妾婦德有虧,已犯嫉妒之大忌,又不遵夫主訓示,實是不堪入目。賤妾本蒲柳之姿,數次違拗,屢犯家法,實無法侍奉在側。賤妾懇請老爺賜休書一封,讓賤妾離開龍府,自生自滅。” 琳兒說著,對著龍爺端端正正地跪下。罷了,是你不肯信我,我已盡力。這種夾在中間進退兩難的日子該結束啦!“你想走?”龍爺攥緊了拳頭,牙咬得咯咯作響,“我龍府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已是我龍家的人,就這麽想走,你把我龍文俊當什麽?”龍爺氣得面皮發紫,訓斥之聲,震得書房都發抖。 琳兒苦笑一聲,對著龍爺,連磕三頭,口內吟道:“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妾身心已死,徒留無益,還請龍爺成全!”龍爺見此,氣極反笑,恨聲道:“好!我龍文俊半生榮辱,身邊女人前後也有十多個,你是第一個自請離去的——我成全你!”隨即一聲暴喝:“來人——請家法——把這個目無家法,有負盛恩的***拖出去打死!” 琳兒面色如常——本就沒想過今天能活著回去。死在這里也好,龍家的情也算是還盡了! 琳兒掃了眼面前那幾個鶯鶯燕燕,一個個好不得意!婉姨娘還真是賢德,這時候趕緊拉了拉龍爺的衣袖,假意勸道:“妹妹也是一時糊塗,龍爺快別生氣啦!饒過妹妹這一回吧——”“姐姐,龍爺還氣著呢——”秀姨娘趕忙過來拉開她。“姨娘還真是仁善,想想她剛剛是怎麽對您的!”穎兒小聲嘀咕著。 家法板子放在了書房前的空地上,幾個管事姑姑上來拉琳兒服刑。琳兒也不掙紮,順從地跟著她們出了書房,跪在地上,隨著她們擺弄。 那幾個鶯鶯燕燕簇擁著龍爺走出書房,坐在下人擺好的椅子上,等著看琳兒受責。“嘭嘭嘭——”板子應聲而落,毫不含糊地打在了琳兒的嬌臀上。“嘭嘭嘭——”板子越來越密,琳兒不覺得疼了,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被寄養在外時,整天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時候她天天只知道玩,今天帶著小雪摘花編花環,明天帶著小雪下河捉魚蝦。隔壁還有一個叔叔,是個白衣秀士,雖是落第之人,但也是滿腹才華。是他給自己講歷史故事,是他帶著自己看史記,資治通鑒、隋唐演義等書,是他給自己分析歷史得失,評漢說唐,論三皇五帝,講唐宗宋祖。“嘭嘭嘭——”板子不斷,思緒不斷。琳兒想起剛入府時,新婚之夜,第一次房中挨打,第一次承寵,第一次在窗前坐等夫君歸來,第一次和龍爺在園中品酒賞月,第一次頂撞龍爺被掌嘴,第一次初犯家法挨板子,後來龍爺還親手為自己上藥,哄著自己入眠,歸省辭行時,還親手為自己戴上簪環,臨上馬車前依依揮手作別……“嘭嘭嘭——”板子還在繼續,猶如暴風驟雨催打梨花。琳兒閉上了眼睛,龍爺,夫君,琳兒謝謝你的情!那段日子,你應該是真心疼我的吧,被你疼過一次,我也不枉此生了!可你不懂我的難處,不懂我的煎熬,我舍命一拼,不僅為柳家也為你。你我終是露水姻緣,相遇不相知。今生緣已盡,來生再相知!若有來生,我寧願做一個荊釵布裙的小家碧玉,再也不管什麽家族榮辱,再也不問誰主沈浮,尋常家中有情郎相伴,恩愛攜手共度此生……“嘭嘭嘭——”琳兒感覺魂魄在一縷一縷從自己的身體抽離,隨風而去。“嘭嘭嘭——”板子無情地落下,不帶絲毫憐惜。“小姐——”板子突然停了下來,“不要打小姐啦!不要打小姐啦!” 是小雪的聲音!琳兒掙紮著睜開了眼睛,小雪哭著抱住了她。“妾身給老爺請安——”月姐姐,是月姐姐來了——琳兒側過頭去,只見月姨娘一身月白的錦緞襦裙,在紅袖的攙扶下盈盈福身。“快免禮!你怎麽來了?身上好些了?”“勞煩老爺惦記!我聽說老爺動怒,特意過來看看,不想老爺動了這麽大的肝火!”“小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驚動月姨娘,打擾月姨娘靜養,你不知月姨娘身體——”“住嘴!主子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還有沒有規矩!” 穎兒不服氣地嘟起了嘴,對上月姨娘淩厲的目光,終是低下了頭。“老爺,琳妹妹年輕不懂事,老爺就念在她年少無知的份上,饒過她一回吧,反正也教訓過了!”月姨娘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一份沈著,一份淡定。“月姐姐,你不知道,她剛剛是何等的囂張,不僅出言詆毀婉姐姐,還頂撞老爺,還說什麽要求休書離去?”秀姨娘開口了,見風使舵的本事果然一點兒都不差。“琳兒是有錯,但她畢竟年幼啊!還請老爺饒過她吧——”月姨娘說著又一福身。“好吧,既然你來說情,我就遂了你的意。放開她吧——辛苦你送她回去,好好教導教導她——”“多謝老爺——”月姨娘深深一福,回身招呼著丫鬟扶起地上傷痕累累的琳兒,打道回屋。


十九、三尺白綾“咳咳咳——”月姨娘倚在雕花木椅上,用手捂著帕子,咳個不停。“姨娘,這些天,您天天往琳姨娘那兒跑。您身體本就不好,來回吹風受涼的,這咳嗽不更加重啦!”“這有什麽,老悶在屋子里,咳嗽就好了?——咳咳咳——” 一陣腳步聲響起。“奴婢給老爺請安!”紅袖一見龍爺進來,也不敢抱怨了,趕忙福身行禮。“你快坐著,你我之間講這些虛禮幹嘛!”龍爺趕忙上前兩步,按住了準備起身的月姨娘。“聽紅袖剛剛的話,你這病又加重了?”龍爺輕拍著月姨娘的背,心疼地問道。“小孩子家的膽小,沒見過大陣仗,你別聽她胡說,搞得我像不能出門了一樣。”“這些辛苦你了!為琳兒那丫頭你費了不少心!我替她謝謝你!”龍爺說著,感激地望著月姨娘。“謝什麽啊?我一心為她也是為你。我知道,你待她的情分不同。這麽些年了,你娶的不是賣身為奴的丫鬟就是窮苦人家抵債的女兒,稍微好一點的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碧玉,直到你娶琳兒進門。她是你娶的第一個世家小姐。琳兒她真的很特別,她有世家小姐的樣貌、才學和氣質,又不像婉姨娘和秀姨娘那樣圓滑世故、心機深沈、一門心思只知道為娘家打算。”“還是你懂我!琳兒確實不容易,她這樣的女孩兒在世家中實屬難見。她心思單純,根本不是那兩個的對手,處處吃虧。”龍爺說著有些沮喪地垂下了頭。“那你還不護著她點兒,那天發那麽大的脾氣,真想把她打死啊!我看她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這以後可怎麽過?”“我原本沒想打她!我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想說什麽。可這丫頭也真是不聽話,我早都跟她說過,外面的事情不要管,她一個女孩子也管不了!可她就是不聽,一得到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跑到書房來找我。這是我布的局,我怎麽會不知道,但隔墻有耳,那兩個天天盯著書房,我也不能跟她明說啊! 我只能讓她快走!結果呢,她還在那絮叨,這下好,陳婉兒聞風而來了吧。她明知不是陳婉兒的對手,還硬要往上撞,把陳婉兒別有用心都給說出來了。現在是什麽時候!這麽關鍵的時候,我怎麽能讓陳婉兒起疑,我一定得給她吃顆定心丸,這樣她才會覺得我沒有防備,從我這得到的糧車回省路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也就只能委屈琳兒了!我原想著,她給陳婉兒認個錯也就沒事了,哎——這丫頭是個犟脾氣,死活不認錯,旁邊還有個什麽穎兒添油撥火。這丫頭也是瘋了,居然還下堂求去,還問我要休書,還跟我磕頭辭行,你說哪個男人被逼到這種份上能不發火啊!更何況旁邊還有陳婉兒她們呢,我就是想忍氣放琳兒一馬也不行啊!”龍爺說著有些激動,在月姨娘面前背著手來回走。“那你也不至於下這麽狠的手啊!要不是小雪在外面聽到陳婉兒和琳兒的爭吵聲,怕琳兒吃虧,趕緊來請我,那苦命的丫頭沒準兒真被你打死了!她本就身子弱,哪禁得起這麽打!你不知道,擡回來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傷,全是青紫的,腫的老高,還有血滲出來,碰都碰不得,費了好大勁才把底褲脫下來!”月姨娘說著,埋怨地看著眼前人。“哎——”龍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幸虧你來了,這丫頭又不喊叫,又不求饒,我想饒她也得有個台階下吧。當時身邊的那些人沒人會幫她,是苦了她了——對了,她現在傷怎麽樣啦?腫消了嗎?”“你現在知道關心她啦?死不了!”月姨娘說著,白了龍爺一眼,“她本就夾在你和柳家之間難做,你還一次次地傷她。回來以後,那可憐的孩子一直都不說話,兩眼發直,看著都讓人難受!”“哎,你就別數落我了!你以為打她我不心疼啊,看著她挨打,我緊攥著拳頭控制自己,手都捏出血了。這些天我哪天不惦記她哪天不想她啊,要不是怕陳婉兒她們起疑,我早就去陪她了,還用得著到你這兒來討信嗎?” 看龍爺越說越著急,月姨娘臉色也好些了:“她好多了,我也勸了她,讓她安心養著。但是傷的重了,腫還沒全消。小雪在照顧她,你放心吧,經過這麽些事,小雪那丫頭也進步不小,不再那麽莽撞那麽冒失了!”“那就好,那就好!琳兒就交給你照看了,需要什麽只管來找我!你先休息,我得回去應付陳婉兒了!”“自己留神些,注意照顧自己——” 龍爺離了月姨娘處,移步進了內院,遠遠地看到了琳兒的屋子,幾欲擡步入內親眼看看那個小人兒,猶豫再三,終是轉身回到內廳,叫人請來了陳婉兒相陪。 房中,琳兒呆呆地趴在床上,茶不思飯不想。是自己多情了,想著那天龍爺的聲色俱厲、心狠無情,琳兒戚戚然一笑。算了,挨了這一頓家法,自己也算還清了,再不欠龍家什麽,也不欠柳家什麽了。既然老天讓自己活下來,那就是天意。往後的日子,再不管什麽龍家柳家,就只為自己活! 這龍家大宅,是一刻也不想呆了,等自己傷好以後,就帶著小雪找個理由偷偷逃走,這州府是不能呆了,對,去江南!那里有美好的回憶,美好的歲月,龍家也好柳家也好也不一定會找到那去。就去江南,自己紡紗織布總能養活自己……“小姐!喝藥了——” 琳兒微微擡起身來,小雪趕忙拿個枕頭墊在她胸口,然後一勺一勺地將藥喂進她嘴里。 喝完了藥,琳兒側著身子趴下。小雪放下藥碗,盯著琳兒不出聲。“怎麽了?”琳兒有些奇怪,小雪今天有些反常啊!“小姐,有件事我想跟您說!但您要答應我,聽到之後不能生氣著急!”“有事就說嘛?吞吞吐吐地幹什麽?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是經不住的?!”“小姐,方嫂今日來找過我啦!她告訴我,陳家大少奶奶的父親已經到湖州上任了。他在湖州打探了一番,傳話回來說,江南有種說法,那一年我們省大旱,龍家能順利運回糧米是因為有作亂匪首的照應。那個匪首早年和龍爺有些交情,所以對龍家的糧車格外照拂。這也就是為什麽那一年別家的糧米都卡在江南,只有龍家一家能把米順利運回的原因。後來,雖說朝廷剿匪頗有成效,但匪患並未根除。龍家每年去江南買米,都有那個匪首的照應,所以這些年來順風順水——方嫂還說,這次劫糧柳家是吃虧了,但只要拿到龍家通匪的證據,柳家在三家中的威望就還在,龍家一完,小姐就不用再受苦了——方嫂要我瞞著小姐,悄悄到龍爺書房去偷他和匪首來往的信件,她說有了這個證據大事就成了!我想著,事關重大,所以還是來告訴小姐一聲!”小雪說完,趕緊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通匪?!陳家真狠啊!這個罪名一扣上,怎麽樣也逃不過一個收監問斬、家人流放的結局!這是不把龍家整死不罷休啊!陳家做什麽還都要拉著柳家。這事成,死的就是龍家;不成,死的就是陳家,柳家陪葬。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琳兒氣得重重地拍著床榻。    “小姐,您可千萬別著急上火啊!是我不好,不該這時候告訴您這些的!”“不,小雪,你做得沒錯!幸虧你來跟我說了,你要是稀里糊塗地聽方嫂的話那就真完了!快,扶我起來!”“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麽?”“別問了,快去鋪紙研磨!然後去請月姨娘來——就說我身上很不舒服,麻煩她來一趟,一定得把請來!快去啊——”琳兒支撐著站起,打發走小雪,自己扶著桌子,提筆寫下了幾行字。真是造化弄人,剛剛還想著今後只為自己活,轉眼就又要為這些事操心費神!雖說龍爺對自己情分涼薄,但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想到他要被人算計推到菜市口問斬,自己還是於心不忍。不管是龍家亡還是柳家亡,自己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罷了,之前機關算盡那麽久,打也挨了,苦也受了,還差最後一步,也就功德圓滿了。這一次,之前的恩恩怨怨、血脈之情就全都還清了! 沒一會兒,月姨娘就帶著紅袖進來了,“琳兒,你哪兒不舒服?快跟我說說——你怎麽起來了?”“小雪,帶紅袖出去吧!把門帶上,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看著琳兒一臉凝重,月姨娘心下狐疑,但也沒多問,擺手讓紅袖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兩個人了,琳兒扶著桌子,對著月姨娘雙膝跪下。“琳兒,你這是幹什麽?有話起來說!”“姐姐,別攔我,讓我把話說完。我年輕不懂事,第一天見姐姐就唐突了姐姐,幸虧姐姐大度,沒跟我計較,還把我當做親妹妹看。前些天要不是姐姐出手救我,我怕是已經沒命活著了!這些天,辛苦姐姐日日跑來照顧我,我也沒什麽好回報姐姐的!” 琳兒說著,泣不成聲。“說這些幹什麽,跟姐姐我還講這些客氣!你好好養著就好,後面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快起來吧——”“姐姐,聽我說完——那天在書房,我會沖撞龍爺,是因為我知道陳婉兒和姜秀秀確實沒安好心,她們都在幫著娘家算計龍爺,但是龍爺不信我,我也無法!今天我又知道了一件事,陳家大少奶奶的父親調任湖州,他聞到風聲,說龍爺和江南匪首有勾結,所以幾次運糧才那麽順利。陳家已經讓陳婉兒在暗中收集龍爺和匪首來往的信件作為證據,準備一桿子把龍家打死。妹妹再年紀小不懂事,也知道這通匪是大罪啊,怎麽也難逃一死!龍爺雖說對琳兒薄情,但琳兒也不想看著他死啊——” 琳兒淚水漣漣,月姨娘也是吃驚地長大了嘴。“姐姐,龍爺不信我,但他信你。妹妹想要姐姐把剛剛的話帶給龍爺,讓他早作準備,以免著了奸人的道!”“難為妹妹你了,自己都成這樣啦!還想著龍爺!好妹妹,快起來——”看著琳兒一臉懇切,月姨娘心下著實感動,文俊,你真沒看錯人!“等等姐姐。妹妹知道,龍爺一旦知道這事,必不會放過陳家,我柳家和陳家交往甚密,難免受了陳家迷惑做了些糊塗事,但柳家本身只是想保住百年基業,絕無害龍爺性命之心。姐姐,妹妹想求你一件事,如果龍爺真有心對付柳家,還請姐姐勸勸龍爺,看在妹妹今天坦誠相告的份上,留柳家一條活路,妹妹在此給姐姐磕頭了!” 琳兒淚如下雨,支撐著磕下頭去。“妹妹,你快起來啊——”月姨娘慌忙去拉琳兒,怎奈琳兒跪著執意不起。“好,好,姐姐答應你!妹妹,姐姐真是沒看錯你,既想著龍爺,又顧著柳家,真難為你啦!”“姐姐不要耽誤,趕緊去通知龍爺吧,這事耽誤不得!另外,妹妹有封親筆信,麻煩姐姐轉交給龍爺!”琳兒說著雙手托起剛剛寫好又仔細折好的宣紙,捧著遞給月姨娘。  “妹妹只管放心!快起來上床躺著吧,地上涼!”月姨娘接過宣紙,扶琳兒起來,喊丫鬟進來,一起將琳兒扶在了床上。 看著月姨娘離去的背影,琳兒淒然一笑。月姐姐,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龍爺素來心狠,再說了,有誰能放過再三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對手,欠債還錢,欠命還血,柳家的債只有我來還!願龍爺日後對付柳家時,能看在今天自己已替柳家還命的份上,高擡貴手吧!這種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日子也該結束了!“小雪,把箱籠打開,把龍爺給我做的那件翠綠描金繡花襦裙找出來。”“小姐,好端端的,怎麽想起找衣服了?”“我剛剛求了月姐姐,龍爺一會兒會來看我的,我還不得趕緊打扮打扮——”“那是那是!”小雪一聽龍爺要來,趕緊找出了衣服,替琳兒換上,又打水服侍琳兒重新洗了面,勻了粉。“小姐,要梳頭挽髻嗎?”“不用了,我還病著,沒必要挽髻——小雪,你去廚房要一碗養生粥吧,一會兒龍爺來總要有吃的吧——”“好!我這就去!”小雪興高采烈地答應著,轉身就要去。“誒,小雪——”小雪一聽琳兒喊,又轉過身來,“小姐,怎麽啦?” 琳兒扶著桌子,走進小雪,擡手幫她理了理垂下的青絲,緩緩開口道:“以後要學著照顧自己——凡事別逞強,也不能任性了——要能遇上個好人家,趕緊把自己嫁了——女孩身子弱,別老是下河玩水捉魚蝦的,不安全——” 小雪一臉疑惑地望著琳兒:“小姐,您這是怎麽啦?”“沒什麽,感慨幾句而已,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快去吧——” 看著小雪蹦蹦跳跳地出去,琳兒的淚一下子湧出來了!傻丫頭,以後好好過!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 琳兒回到妝台前,拿起木梳一下下地梳著青絲,對著鏡中憔悴的面容,慘淡一笑。 紅顏薄命,自己還真應了這句話!或許自己的出生就是個錯,當初娘親就不應該不顧家人反對嫁給父親,更不該義無反顧生下自己,宅門家族中真的容不下違逆、容不下愛情的選擇!一入豪門深如海,自己這樣的籌碼或許結局早已注定!剪不斷,理還亂,宿怨已結,新愁殤。水火難相容,恩怨了不斷,到頭自己命相償。這或許身為女子的命吧——琳兒望著銅鏡,慢慢擦幹了淚水。掙紮著翻箱倒櫃,找出個三尺白綾,搬來凳子,扶著站上去,將白綾懸上房梁,慢慢打了個死結,試了試,很緊!將頭放進去,一腳踢開了凳子。一切都結束了——娘親,我來找你了——琳兒閉上了眼睛……


二十、以死贖罪 從琳兒那邊出來,月姨娘立馬就讓紅袖去打聽龍爺那邊的情況,一刻都不敢耽誤。紅袖回報說,早前婉姨娘在書房陪著龍爺,後來好友張團練來訪,龍爺就讓婉姨娘先回避,只身招呼客人,剛剛才把客人送走,現在龍爺一個人在書房。 月姨娘一聽,立刻帶著紅袖趕往書房。吩咐紅袖在外面守著,有情況及時報信,自己敲門進來。 “你怎麽過來啦?”龍爺有些吃驚,月姨娘一向深居簡出,這時候來了書房還真是頭一遭。 月姨娘也不繞彎子,直接就把琳兒的話說了。 “通匪?!”龍爺捏緊了茶碗,“我還真是小看陳家了,居然能和江南官吏勾搭上,整出我通匪的事來,自作孽不可活!” 龍爺面帶秋霜,目似刀鋒,差點把手中的茶碗捏碎。 “我早年在江南的時候,遊歷江湖,確實和匪首田大哥有些交情,那時候他就是個莊戶人家,喜歡結交江湖朋友。後來聽說他受官司牽連,被官府問罪,逃出來後就落草為寇了。那年運糧,確實有他的照拂,但要說證據,想在這點上做我龍文俊的文章,他們想都別想。我是不會有把柄給他們抓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聽琳兒一說,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啦!也虧了這孩子,自己都這樣了,還惦記著你被人算計――對了,她還有封親筆信讓我轉交給你。” 龍爺接過宣紙,展開一看,只見宣紙上寫道: “妾琳兒頓首再拜 妾蒲柳之姿,本無教訓,幸蒙龍爺不棄,多承雨露,隨侍身邊。怎耐柳家受奸人挑唆,與夫主對立,行事糊塗,誤犯虎威。妾惶恐,深感龍爺於柳家起死回生之恩無以為報,又感柳家蠅營狗茍有負龍爺之情無以為償。柳家行此不仁不義之事,琳兒已無顏再見夫主。妾身無所長,唯有一死了兩家之恩怨,償柳家之罪孽。賤妾身後,惟願龍爺留柳家一脈,以彰龍爺之仁厚。妾再拜,願夫主千歲長健,龍氏家運昌隆。 妾琳兒絕筆!” “絕筆”兩字如劍如刀,生生剜了龍爺的心。琳兒出事了!他只覺大腦嗡的一聲,隨即風一般的沖出書房,急急跑向琳兒的屋子。月姨娘見此情形,嚇了一跳,急忙忙跟了上去。 一進門只見琳兒高高吊在房梁上,垂著頭,三魂已沒了兩魂。 龍爺急得紅了眼,沖上去一把救下琳兒,放在床上。月姨娘氣喘籲籲地跟了過來,兩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七手八腳地忙了一陣,好不容易聽到琳兒咳嗽了兩聲,兩人總算松了口氣。 “妹妹,怎麽這麽想不開啊!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 琳兒聽到呼喚聲,迷迷蒙蒙睜開眼,入眼就是月姨娘又心疼又自責淚流滿面的淡白面龐。 “姐姐――”琳兒微弱地呼喚著,想說什麽又不知從何說起,一轉眼,一個高大的身形映入眼簾。 “龍爺――”琳兒鼻子一酸,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劃下,心中一時五味陳雜,有欣喜,有委屈,有無奈,有悲哀,一時間相對無言只有淚千行。 或許是曾經失去過太多了,或許是太在乎了就容不得差池,當看到那句觸目驚心的“絕筆”,當看到心愛的人懸在房梁上生死未明,當想到剛剛眼前的小人兒差點和自己陰陽兩隔,龍爺的心像被千刀剜,萬箭穿。 眼見她已醒,龍爺不禁狂喜,隨即臉又沈下,一句冷冰冰的問話如一條鞭子抽在琳兒身上。 “這麽想死?” 琳兒垂下眼簾,掙紮著側身撐起,弱弱地回道:“妾身該死――”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琳兒臉上。頭歪臉側,伴著劃下的淚水,好不淒涼。 “妹妹才剛醒,你這是幹什麽?”月姨娘心疼地拉著龍爺的衣袖。 琳兒一句話一下子點起龍爺心中的怒火,一把甩開月姨娘,指著琳兒罵道:“想死是吧,我不攔著你!我龍文俊只當從沒有娶過你進門!” “文俊,你說什麽呢!琳兒對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月姨娘在一旁也是急壞了。 龍爺話語如劍,生生紮進了琳兒的心。 琳兒再次撐起身子,淚水決堤而下,“妾身自知不配做龍爺的女人――求龍爺賜妾身一死,讓妾身以死贖罪――” “以死贖罪?”龍爺怒極反笑,“好好好,我成全你!”說著三兩步沖到櫃子邊,抽出一塊四指寬兩指厚的紫黑色檀木板子。 “文俊,你這是要幹什麽!那孩子還病著,身上還沒好呢!有什麽話等她好了再說!”月姨娘急得擋著龍爺,不讓他走近床榻。 “你讓開――別攔著我――”龍爺在氣頭上,誰勸得住!兩人推推搡搡,互不相讓。 居然是這塊板子!就是這塊板子,新婚那幾夜龍爺用它打了自己,當時雖疼,但疼中帶愛,責中帶憐。後來龍爺再沒用過這塊板子,多是用手,肌膚之親,更是相愛相惜,柔情蜜意。可如今,龍爺居然要用它來打死自己?琳兒伏在枕上,淚如雨下。 月姨娘眼見攔不住龍爺了,心一急,直接跪下,“龍爺,那孩子――是真禁不起了――” “姐姐,讓龍爺打吧――”琳兒心如死灰,聲淚俱下,“姐姐,妹妹本就是該死之人。既如此,妹妹寧願死在龍爺手里――” “妹妹,你這是何苦啊――” “姐姐,記住你答應過妹妹的――龍爺,妾身――願為柳家贖罪――” “好,我成全你!”看著榻上的小人兒一心求死,龍爺怒極後,反倒冷靜了下來。試了試檀木板子的力道,龍爺沈聲吩咐道:“月兒,你出去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 “龍爺――” “出去!”一聲暴喝如雷。月姨娘再多不願,對上龍爺不容置疑的臉色,只得起身出房帶上了門。 龍爺沈著臉坐在榻邊,一把翻過琳兒,一字一頓地問話。 “你想死是為贖罪?贖誰的罪?柳家的?你已是我龍文俊的女人,你已姓龍,憑什麽為柳家贖罪?” 琳兒一怔,擡起頭剛想回話,“啪”地一聲,一記板子就上了身。琳兒吃痛地一抖,小聲呻吟著。 “你贖罪以後,命歸黃泉,柳家,你的爺爺,還有那些伯父們會收手嗎?我告訴你,他們不會懸崖勒馬,也不是受什麽奸人挑唆,他們想保住柳家百年基業不假,但他們更想坐穩本州霸盤的位置,更想處處以他們為尊,這就是他們千方百計地對方我龍文俊的原因。你死了,他們只會把賬記在我頭上,認為是我逼死了你,更有了堂而皇之對付我的借口。” 琳兒更加怔住了,正消化著龍爺的話,“啪”的一聲,一記板子又不偏不倚地打了在琳兒的嬌臀上,琳兒吃痛,咬緊了嘴唇。 “你以為你死了以後就一了百了啦?你死了以後,我怎麽辦?我龍文俊是你的夫君,是我向柳家提親娶你進門,你想沒想過,你死了以後我會難過,我會傷心?柳家的人只會嘆息幾聲,頂多為你留幾滴淚,而我呢,我要用後半生的時間來想你,來難過,來痛心。你是我的女人,你當我就從沒在乎過?” 琳兒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怔怔地望著越說越氣的龍爺。“啪啪”兩記板子連著落下,琳兒吃痛地扭動起來。 “你以為你死了我會放過柳家?我告訴你,我不會!我不僅不會,我還會要加倍對付柳家!我會把你的死算在柳家頭上!這不算冤枉,本就是他們逼死的你。這幾個月來,柳家背地里謀劃什麽你以為我完全不知?柳家幾次三番要你背著我做什麽你以為我全蒙在鼓里?鼓動女兒背叛夫主,這不該死嗎?” 琳兒越聽越驚,剛想開口分辨,“啪啪啪”三記板子攜風落下,琳兒疼得冷汗直冒。 “現在還想死嗎?我本想讓你置身事外,你不肯,你放不下柳家,你不是擔心我吃虧,就是擔心柳家出事。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兩邊都放不下,就想自己了斷!了斷以後呢,看著我為你傷心流淚痛苦你就滿意啦?柳家從小就沒疼過你,可我不同,我認你是我的女人,我就會在乎,會心疼。你一會兒是下堂求休書,一會兒是上吊求贖罪,你還要變出多少花樣,還要把我折騰成怎樣,還要我為你疼多久,痛多久――” 龍爺越說越急,“啪啪啪”又是三記板子。 琳兒再也忍不住了,回頭一把抱住龍爺,泣不成聲。 他說他在乎,他說他會心疼,他懂自己的艱難,是自己不懂他的心思。相遇相知,不知心的是自己;情深義重,想撒手人寰斬斷情絲的也是自己…… “龍爺――”琳兒輕聲喚著,任淚水一點點的打濕衣衫。 “還想死嗎?”沈聲再問,寒霜依舊。 琳兒擡起頭,迎上龍爺深如潭水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輕輕答道:“是琳兒錯了――琳兒是你的,身是――心也是。你不許,琳兒不敢只身離去――” 一語化開冰雪,觸到斷腸人。龍爺放下板子,一把抱緊眼前的可人,咬緊牙關,努力不讓眼中氤氳的淚水留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那個江南小院的小丫頭真是長大了,明白了什麽是情,什麽是義;那個初進龍府不諳世事的小姨娘長大了,最終把心交給了自己,把愛留給了自己。這麽多年的尋尋覓覓,這麽多天的期盼焦急,終於結了善果。有妻如此,夫覆何求!終於敢想一輩子的心心相連,後半生的相攜相守。 龍爺捧起琳兒的小臉蛋,輕輕為她拭去淚水,撫上她臉上清晰的掌痕,長嘆道:“是我不好――這些日子,委屈你了。看著你受苦,我也心疼。打那兩個進門起,我就知道她們的謀劃,但我有我的籌謀,我不能跟你明說。你放心,我跟她們只是做做樣子,看著你吃醋爭寵,有時候我也挺高興的!”龍爺說著,輕聲笑了笑,擡手理起了琳兒滿頭的青絲。 “這次你可把我嚇壞了,看到你的絕筆信,我就發瘋了!剛剛看你上吊,我真怕從此以後就失去你了!你一心求死,真把我氣著了,才動手打了你。那十下板子,也是讓你有個教訓,別再尋死覓活的,生怕嚇不死我!”龍爺說著,戳了戳琳兒的小腦袋,把她抱回了床上。 “趴著――我看看你的傷――”龍爺說著,一把翻過琳兒,扯下底褲,兩瓣紅腫帶傷的蓮花瓣兒露了出來。龍爺心疼地揪心,細細為琳兒敷上了藥,輕輕揉著,生怕弄疼了琳兒。 琳兒心中溫熱,任由龍爺擺弄。歲月好像回到了從前,好像又比從前多了些什麽。琳兒雙頰緋紅,陶醉在著這難得的甜蜜中。 一時藥已上完,龍爺為琳兒蓋好錦被,輕輕耳語:“這段日子好好在房中呆著,外面的事情交給我!我後面怕是不能來看你了,我會讓張媽暗暗照顧你,需要什麽只管說!你乖乖的,等著我功成來把你接出去的那一天――柳家,你放心,我不會趕盡殺絕的!” 龍爺剛一轉身,琳兒不顧身上的疼,一下子坐起,從後抱住了他,眼淚再一次流出,輕輕語道:“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龍爺回過身來,溫柔地為她拭淚,柔聲道:“乖――等我――” 說完將小人兒按在床上,看著她躺好,大步走出了房間,帶上等候已久的月姨娘和聞聲而來的李媽揚長而去…… “婉姐姐,你聽說了沒有?那個琳兒剛剛還鬧自殺呢!還要月姨娘去傳信?!這種爭寵方法虧她想得出來!”秀姨娘風擺楊柳般地來到婉姨娘房中。 “秀妹妹消息挺快的!我也聽說了,那個死丫頭越來越能折騰啦!”婉姨娘擺手招呼她坐。 “要不咱們去看看?龍爺要是一心軟被那個死丫頭勾走了,可就麻煩了!” “看什麽?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對那些沒出息的男人有用,對付龍爺,可能還是適得其反呢!我估摸著,龍爺沒準在那兒大發雷霆呢,咱們要在場反到不合適了!”婉姨娘把握十足,振振有詞地說道。 “聽姐姐的――”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只見穎兒從外面走來,面帶得意之色。 “兩位姨娘聽說了沒有,那個琳姨娘鬧自殺惹得龍爺大怒。龍爺已下令,罰她今後禁足房內,閉門思過,不得踏出房門一步呢――她呀,在不足為慮了!哈哈哈――” “我說什麽來著!她那點伎倆,只配小門小戶的用用――” “還是姐姐高明!妹妹以後還得多仰仗姐姐――” “好說好說,惠兒――去給家里傳個信,把琳姨娘這些天鬧出的事好好說說,讓家里跟柳家通個氣,告訴柳家,他家已經沒了指望,要想成事,還要靠我陳家!” 惠兒答應著去了。看著婉姨娘一臉得意的模樣,穎兒趕忙賣好:“那個琳姨娘哪是二位姨娘的對手啊!我看啊,婉姨娘扶正當家也是指日可待啦!” “就你嘴甜――我要是能扶正,一定扶你做個姨娘――” “謝夫人――哈哈哈――” “哈哈哈――” 屋里穿出三個女人得意的笑聲。


二十一、三家算計歲月好像一下子靜止了,沒有了之前的紛紛擾擾,沒有了之前的爭鬥不休,每天剩下的就是翻翻幾本閒書,坐在窗前發呆或者在屋子里踱步。將近六月的天氣本就悶熱,琳兒每天扇子不離手,可再怎麽扇也祛不了心頭的燥熱。真不知道龍爺怎麽樣了!聽丫鬟婆子們說,龍爺每天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稍微有空回來歇會兒,就和那兩個姨娘把酒言歡。聽上次龍爺的口氣,他是有把握的,但是世事變化無常,琳兒還是挺擔心。可擔心歸擔心,自己又不能做什麽,只能乖乖地呆在屋里,不去添亂就不錯了……也不知道柳家現在怎麽樣了,想起來就擔心,雖然龍爺已經答應自己不會趕盡殺絕,但要是柳家越做越過分,做出了天理難容的事情,那自己也沒臉求龍爺放過柳家了……越想越煩,琳兒呆呆地望著手上的書,竟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小姐,咱歇會兒吧——”小雪端上來一晚涼茶和一疊點心。“剛剛去廚房啦?”琳兒放下書本,抿了口茶。“是啊,又碰見方嫂了——”“她可有說什麽?”“她罵我沒用!罵我和小姐一樣都指望不上,一點兒也不能幫家里分憂,還讓陳家看了好大的笑話!她還說,老太爺知道了小姐如今的處境,知道陳家坐大已是勢不可擋,所以已經向陳家低頭了——答應陳家,無論劫糧,還是扳倒龍家後,好處都讓陳家占大份兒,但是柳家也不會再沖鋒陷陣了。”小雪說完有些沮喪。“這是最好的結果!沒想到我受點苦能讓柳家知難而退,這苦受得也值了!”琳兒一興奮胃口也好了,吃了兩塊點心。“小姐,方嫂還說了。她已經接到撤退的命令了,明天就向管事的告假回家。我聽了可吃驚了,她之前說要留在龍家一直等龍家勢敗送小姐安全回去後再撤離的,這下好,說走就走了。我問她,她說老太爺許是有新的計劃,會安排人再來接小姐的。”“呵呵——”琳兒冷笑一聲,什麽新的計劃,明明是把自己當成了棄子,任由其自生自滅了唄!這含糊的搪塞也就只能哄哄小雪這個小丫頭了!龍爺說得對,柳家是沒有疼過自己,想用自己的時候諾言許地天花亂墜,一個個黏上來主動示好;不用自己的時候,棄如敝履。都說血濃於水,可這稀薄的血脈聯系有時候比水還要清冷無情,令人心寒!“小姐,方嫂還說昨天六少爺偷偷來見她了,問了小姐的處境,然後讓她帶話給小姐,說他很惦記小姐,不管後面發生什麽事情,他都會護著小姐的!這次喻少爺沒跟著一起來,據說喻少爺跟他父母去南邊做生意了!”“六哥有這份心也不容易了。只是,六哥也好,喻表哥也好,都太年輕了,肩上扛不起什麽擔子。很多時候他們連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主,更別提護著我了!”“小姐,我以前一直覺得,您和喻少爺在一起最好。可經歷了這麽多事吧,我覺得喻少爺看著總比龍爺少了些什麽。”“不是少了一些,是少太多了——”琳兒輕輕嘆氣,龍爺白手起家、縱橫寰宇、獨占鰲頭,這份氣魄、這份膽識、這份心志豈是喻表哥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能比的!“小姐,還有一件事,本來廚房還給您備了碗清熱解暑的粥,結果被穎兒看見了,硬是要走了,還口出狂言說了一通對小姐不敬的話。我氣不過,和她理論了幾句,她還想動手打我。幸虧張媽過來看見了,說了幾句,她才罷手。小姐你說,她一個丫鬟現在仗著有婉姨娘囂張成那樣——”小雪說著嘟起了嘴。“她囂張不了幾天了——也虧得她敢!她確實少點運氣,一樣是丫鬟出身,秋姨娘不僅得老爺歡心當了姨娘,還差點管家做主;而她呢,跟了老爺這麽久,連個名分都沒得到。現在一心想著傍個大樹,以為有了靠山,就有指望當個姨娘。殊不知冰山難靠,更何況陳婉兒只把她當個墊腳石。如果陳婉兒真的一朝得勢,扶正當家了,估計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打發走。”“小姐,我覺得您現在變了好多——以前的您哪里會想這些啊!”小雪看著琳兒,有些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經歷了這麽事,該明白了——”琳兒淡然一笑。如果沒有三家聯手這些事,如果龍爺身邊還就自己一個人,那自己應該還像小女孩一樣整天肆意地享受夫君的寵愛,永遠不會明白這些吧……琳兒這邊算是風平浪靜,後宅的其他地方可沒這麽消停。婉姨娘坐在屋子里,急得連茶都喝不下。一連許久,自己還真是一點兒證據也沒找到。龍爺還真是狡猾,自己把書房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他與匪首勾結的書信,這樣下去,怎麽跟家里交代啊!“小姐,家里傳話來了!”惠兒揭開簾子走了進來。“怎麽說?”“小姐,家里傳話說,時間不等人,找不到證據就自己造出證據來。老爺已經和親家老爺商量好了,需要一副龍爺的墨寶和私人印章,親家老爺那邊找人模仿龍爺的字跡寫一封給匪首的信,再暗中安排,只說是下面人剿匪時在匪窩那邊搜出來的。小姐這邊呢,再偽造一封匪首的來信放在龍爺書房,等官兵來搜查時搜出來,這下有來有往,前後照應著,大事不就成了!”“這能行嗎?假的畢竟是假的!龍爺的墨寶私章還有辦法,可咱沒有見過匪首的字跡,貿然模仿要是不像反被官府看出來,事就大了!”“小姐,這些老爺都想過了。親家老爺說了,現在正是朝局動蕩之時,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能掀起軒然大波。如今太子和魏王勢不兩立,親家老爺如果能借通匪的罪名拉下龍爺,順勢扯上趙藩台,再扯出太子一黨來,通匪謀反的罪名一扣上,沒準太子都能拉下馬。這事兒,親家老爺已經和魏王那邊的人知會過了,他們都很支持。只要不出紕漏,有他們暗中照應著,一定把這事辦成!”“那行,事不宜遲,咱們抓緊行動吧!”“小姐,要不要叫上秀姨娘一起?”“不要!她這個人呀,爭寵吃醋添油撥火還行,真到了正經事,可就排不上用場了!再說,此事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對了,那個穎兒現在天天在忙什麽?”“沒忙什麽啊,不是找琳姨娘那邊的茬,就是想著怎麽討好龍爺和小姐您唄,聽說今早上還和小雪吵了一架。”“她也就這點出息!”婉姨娘撇撇嘴,帶上惠兒往書房這邊來。“呦,姐姐,這是哪兒去啊?”沒走幾步,在回廊中就遇上了秀姨娘。“去書房呢,妹妹這是去哪兒啊?”“我嫌屋里悶,就出來轉轉。姐姐現在去書房啊,老爺還沒回來呢!”“老爺沒回也沒關系,我先去把茶泡上,在書房里放些冰塊驅驅暑氣,再打掃一下,等老爺回來不就什麽都是現成的啦!”“姐姐真是賢德,這些事啊,妹妹可做不來!姐姐快去忙吧,妹妹不打擾了!” 兩人說著告了別,秀姨娘走了幾步,轉過臉來,蹙眉低聲問道:“豐兒,我怎麽覺得琳姨娘被禁足了以後,陳婉兒更忙了呢?”“是啊,小姐,我也這麽覺得。您看她剛剛急急忙忙的樣子。”“她到底在忙什麽啊?”     豐兒不解地搖了搖頭。“家里沒什麽消息傳來吧?按理說,現在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陳家應該不會再有什麽新動作了啊?”“小姐,會不會是咱們多想了?”“不會!我覺得這里面肯定有事,陳家肯定有事瞞著咱們,而且一定是大事!”“小姐,那咱們接下來怎麽辦?”“你去給家里傳信,就說陳家可能有新動作,要他們密切注意著。至於咱們,就靜觀其變,坐山觀虎鬥。叔父說過,咱們姜家根基不比柳家陳家,這些年也是在這兩大家族的夾縫中生存下來的,就像三國志里的蜀國,國小民弱,就必須學會在魏吳兩國中周旋。凡事咱不必沖在前面,反正大頭也落不到咱姜家頭上!咱們只要跟著就好,這樣誰得了大頭也不會忘了分給咱們一些。”“小姐,我這就去辦——”     豐兒答應著去了。秀姨娘獨自一人在園子里閒逛,走著走著,就來到了琳兒的屋子。本想進去看看笑話的,剛邁出腳步又收了回來。有什麽笑話可看啊,這場角逐中勝負已分,陳家占住鰲頭已是毫無懸念,柳家再怎麽不濟也有盤根錯節的百年基業,不是一時半會兒倒得了的,而姜家呢,本就生存不易,以後更是要緊靠陳家處處看陳家的臉色行事,始終沒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不說姜家了,就說自己,不過只是姜老爺的一個侄女,從小父親早逝只得寄養在叔父膝下。這次三家聯合對付龍家,叔父哪里舍得把親生女兒送來,就把這苦差事留給了自己這個侄女。事成了,自己被接回姜家再嫁一回,事敗,自己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呢。在龍家,論寵愛自不如婉姨娘,論情分自不如月姨娘,也就是仰仗著陳家的女兒才有了今天。說來說去,自己又比這個禁足思過的琳姨娘好多少呢。女人啊,也就是這命……     秀姨娘想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滑了下來。輕輕揉揉眼,轉身回屋,園子里的知了還在一聲一聲地唱著。這世上,或者只有知了是不知愁的……     這日天晚,琳兒不想睡,斜靠在窗前的靠椅上看著窗外水盈盈的月亮發呆。小雪來催了幾次了,就是不肯動身。“這麽晚了,琳姨娘還不休息啊?”張媽說著進來了,面上雖是笑著,可語氣怎麽聽怎麽有點怪。“這麽晚了張媽怎麽過來了?”琳兒起身相迎。“姨娘也知道這麽晚了?”張媽說著,上下打量起了琳兒:“老奴是奉龍爺之命前來檢查姨娘閉門思過的效果。不過這番看來,這效果不太好啊,姨娘清瘦了不少,而且這麽晚了還不睡覺,跟前的人怎麽伺候的!”張媽說著,佯裝動怒,回頭掃視著房里的小雪和白芍,兩個丫鬟在張媽目光的逼視下都不敢擡頭。“如今天熱,胃口自然差了一些。是我不想睡,不怪她們!”“這麽說來,倒是姨娘的不是了!龍爺說了,讓姨娘多想想那塊檀木板子,就知道什麽時辰該休息,什麽時辰該吃東西了!”一聽張媽這話,琳兒臉上泛起了兩朵紅雲,襯著搖曳的燭光,更顯嬌羞。張媽上前扶琳兒坐下,“姨娘啊,龍爺一心惦記著您呢。只是不方便親自來看您,才讓老奴假借訓示之名,前來看望。您說老奴要是回報龍爺您這麽晚了還不睡,龍爺能不生氣著急嗎?龍爺可是說了,姨娘別想著現在龍爺管不到,就想怎麽著就怎麽著,這帳龍爺一筆一筆都記著呢,回頭再一一來跟您算!”張媽這番話一說,琳兒臉上更紅了,扭捏地說道:“好了,張媽。我聽話就是了——我這就睡!”“這才是了!姨娘,老奴也難得來一趟,您可有什麽話要帶給龍爺的?”“你就替我向龍爺問安,說我也惦記著他!”“還有呢?” 琳兒低頭想了一會兒,打開櫃子,取出一方素色的絲帕,疊好遞給張媽。又鋪開一小張宣紙,就著桌前的燭光寫下幾行小字: 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這般心事有誰知。寫畢折好,遞給張媽。張媽看著琳兒雙頰緋紅,心中了然,也著實欣慰——這小姨娘總算是長大了些,如今兩情相悅兩心相許,好日子總算不遠了……


二十二、塵埃落定     夏日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艷陽高照、酷暑難耐,一時間,雲層漸厚、狂風乍起、黑雲壓頂、悶熱無比。     本就心中有事、坐立不安,再加上天氣突變,陰晴不定,更是燥熱難耐。“小姐,小姐,不好了——”惠兒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一頭撲向婉姨娘。“出什麽事了?”婉姨娘放下手里的針線,著急問道。“我剛剛回府里,走到拐彎處還沒進府,就看到好多官兵圍在外面,府里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都被鎖著帶出來了!咱們老爺少爺都被他們壓著跪在地上。我偷偷一問才知道罪名是打劫糧車、迫害生意同道,還有勾結貪官、偽造物證、欺瞞朝廷,官府已經發簽下令拿人啦!聽圍觀的人說,親家老爺那邊也出事了,咱們府是被他們牽連的,親家老爺全家都被下獄問罪了!小姐,咱們現在怎麽辦啊?”“看來是江南那邊事發了!王知府知不知道咱們家的事?他和咱們是拴在一條船上的,怎麽任由州府拿人不管呢?”“我問了一句,是不是王知府下令來拿人的,圍觀的人告訴我,王知府也出事了,說什麽他和陳家沆瀣一氣、作威作福、欺壓百姓,被朝廷撤職查辦了。現在是新上任的一個什麽知府在理事。”“完了完了——王知府都不在了,誰還能救得了陳家!”婉姨娘頹然坐在了椅子上,眉頭緊鎖:“這事不對,之前不是說好了,魏王那邊的人會照應的嗎?怎麽到現在把事情全都辦砸了!魏王那邊什麽動靜?”“這——咱們從沒有和魏王那邊的人直接聯系過啊?”“現在只能指望魏王那邊了。這樣,先打聽一下父親關在何處,然後想辦法和他見上一面,聽聽他怎麽說——”“婉姨娘,事到如今,你還有功夫管別人啊?”一聲嘲諷如當頭棒喝,陳婉兒和惠兒都楞在當場,隨著一陣密集的腳步聲,李媽帶著一大群執事婆子和家丁護院手執棍棒沖了進來。“把屋前屋後守好!一只蒼蠅都不能飛出去!”李媽一聲令下,家丁護院立刻把陳婉兒的屋子圍得水泄不通。看著這陣仗,陳婉兒一陣心慌,強裝鎮定開口問道:“李媽,這是什麽意思?”“奉龍爺之命,請姨娘好好呆在屋子里聽後發落。”“李媽是不是搞錯了?我做了什麽要聽後發落?”“婉姨娘,你以為你幹了些什麽龍爺都不知道?打你一進門起龍爺就知道陳家的目的,後來不過是將計就計,讓你陳家作繭自縛。也虧得你膽大,敢在龍爺眼皮子底下耍這種手段!你進門的時候,就沒想過有這一天?”“好一個請君入甕!是我們輕敵了著了你們的道!是我害了陳家!”陳婉兒跌坐在木椅上,恨恨地從牙里擠出了幾個字:“龍—文—俊,你個**,你騙了我!” 李媽一個箭步上前,“啪啪——”兩聲脆響,陳婉兒被打得頭暈目眩,嘴角滲血。“小姐——”惠兒心疼地扶住陳婉兒,替她撫著臉上的掌痕。“死到臨頭了還敢辱罵龍爺,也不看看你什麽身份!”李媽也不再客氣,指著陳婉兒的鼻子罵道。“身份?我堂堂陳家嫡出的大小姐,我陳家可是近百年的豪門大戶,龍文俊不過一介落第書生,也配娶我陳家的豪門千金?”“呵,還一口一個豪門呢!實話告訴你,陳家已經完蛋了,你父兄已被捉拿下獄,就算不是問斬也是充軍流放,家產全部充公。你們那個在江南湖州的什麽親家老爺已經以欺君之罪判了秋後問斬了!” 陳婉兒的心狠狠揪起,一把拉過李媽,好似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要見龍爺!”“怎麽,現在想起來求龍爺啦?可惜,龍爺現在不想見你!”“他不會不見我!怎麽說,我也是他的妾室,也和他有這半年的夫妻情分!”“夫妻情分?”李媽一把甩開她的手,“你偷龍家糧車回城路線時怎麽沒想到夫妻情分?你在書房找龍爺信件,把龍爺的筆墨私章偷出去偽造證據指控龍爺通匪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夫妻情分?” 陳婉兒楞楞地望著李媽,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李媽瞇起了眼睛,盯著陳婉兒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說完,李媽不再搭理陳婉兒的糾纏,轉過身來,正欲擡步,身後傳來陳婉兒歇斯底里的喊叫。“我是不可活,都是我的錯!但一切和我父兄無關,龍爺可以讓我死,但請龍爺一定要放過我的家人!” 李媽回過頭,冷冷地擠出了兩個字:“晚了!”“不——”陳婉兒發瘋似的沖了過來,撲向門口,被幾個執事婆子一把架住!陳婉兒苦苦掙紮,頭發淩亂,雙手亂舞,嘴角鮮紅,活像個張牙舞爪的妖女全沒了往日大家閨秀的風範。 李媽不再停留,擡步出門,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人看好嘍,等龍爺處置!把那個惠兒帶出來打死!所有陳家過來的丫鬟一律打死!” 陳家出事的消息如一聲驚雷,以不及掩耳的速度擴散開去。 秀姨娘得到了陳家出事的消息後,連包袱都來不及收拾,急急忙忙地帶著豐兒,往角門處來。剛走出內院,迎面就見張媽帶著一群執事婆子和家丁護院守在門口。 秀姨娘躲避不及,只得迎上頭來。“秀姨娘這麽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兒啊?”張媽盯住秀姨娘的臉,明知故問。“哦,張媽啊,怎麽在這守著啊?我是想去花園轉轉!”秀姨娘努力擠出幾絲笑容回道。“秀姨娘,我看您想去花園是假,想溜出龍府回姜家才是真吧!”“張媽,你這是哪兒的話啊!我就是——” 張媽不再和她兜圈子,直截了當地打斷:“秀姨娘,龍爺有話,你姜家尤擅騎墻,做事縮頭縮尾,不過好在不留痕跡,出事後也推了個幹幹凈凈。看在你叔叔昨日已來請罪的份上,龍爺這次就放過姜家。回去給你叔叔帶句話,別再和龍家為敵,再有下次,他陳家的今日就是你姜家的明日!”“是是是——”姜秀秀連聲應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說完,立刻就想溜。“慢著!龍爺說放過姜家,但沒說放過你!”張媽一揮手,立馬上來四個婆子按住了姜秀秀和豐兒。“張媽,你這是幹什麽啊?我冤枉啊,我也沒做什麽,都是陳婉兒的主意!”姜秀秀急的叫了起來。“是,陳婉兒是主謀不錯,那你也算是個幫兇。和陳婉兒一起打探賬房里的消息有你吧?一起在書房里找龍爺糧車的回城路線有你吧?給姜家通風報信的事也沒少做吧?陳婉兒已是死罪難逃,至於你嘛——”張媽換了副嚴肅的神情,沈聲吩咐:“龍爺有話,秀姨娘犯了大忌,已不再是龍家的姨娘,重打三十大板送回姜家,休書一起送到!秀兒等一幹姜家的丫鬟也都重打三十大板送回姜家!” 張媽話語剛落,身後的家丁就擡上了大板和刑凳。姜秀秀一看那厚重的板子,臉都白了!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和上次懲戒琳姨娘用的家法板子不一樣啊!看起來比那個還要厚重啊!“姜秀秀,”迎上姜秀秀狐疑的目光,張媽緩緩開口道:“你已不是龍家的人,自然不配用龍家的家法!這大板是專門對付犯錯的家丁護院或者冒犯龍家的外人的,今兒給你用正合適!”“不要——不要——”姜秀秀害怕的掙紮了起來:“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好歹也服侍過龍爺——”“小姐,忍忍就過去了——好歹咱們有命活著——”豐兒小聲勸道。“動手!”張媽一聲喝令,幾個婆子把姜秀秀和豐兒按在刑凳上,掀起她們的衣裙,扒下她們的褲子。“你們幹什麽?!”姜秀秀不斷掙紮,可惜手腳都被死死按住。“姜秀秀,這是龍家的規矩。外人受杖一律去衣,你已不是龍家的姨娘,也就不用給你留什麽顏面了!”張媽看著掙紮不已的姜秀秀,不屑地說道。“給我重重的打!”一聲吩咐下去,響起了劈里啪啦的板子聲、報數的吆喝聲、和受刑人的哭喊聲。 就在當天,被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淋的姜秀秀和和幾個丫鬟都被擡回了姜家。姜家這次能保住大半家業已是萬幸,哪敢有半句埋怨。姜家老爺來龍家謝過龍爺的寬恕後就將姜秀秀送回了老家,另行婚配,此是後話。 陳家出事的當天,琳兒本想在屋外乘涼,可看著外面烏雲密布,怕是有大雨將至,只有在屋里翻看幾本舊書。 翻了幾頁史記,看劉項爭天下、王朝更叠、風雲變幻,不覺觸動心事,思緒萬千。也不知外面天氣如何了,霸權之事向來難測,龍爺該不會和項羽一般雖是驍勇善戰但終不是老謀深算的三家的對手吧?上次張媽來也沒說生意上的事,這麽久了也沒個消息,要不要想辦法打聽一下?“琳姨娘——琳姨娘——”突然一陣喊叫聲打破了之前的平靜。“讓我進去——琳姨娘——”喊聲依舊,琳兒只得收回蕩開的思緒,開口問道:“這是誰啊,在外面大喊大叫的?” 小雪和白芍正要出去看,門被哐的一聲撞開,穎兒一頭沖了進來,上來就抱住了琳兒,貼膝跪下,語無倫次地哭道:“都是我的錯——以前都是奴婢錯啦——姨娘寬宏大量——一定要寬恕奴婢——奴婢下半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 琳兒嚇了一跳,完全不明就里,整個人驚慌失措地楞在當場。 小雪本就看不慣穎兒平常仗著有婉姨娘撐腰,作威作福地欺負琳兒。現在看到她這副樣子,只覺更加惡心,上來一把將她推到地上,指著鼻子罵道:“你幹什麽啊?懂不懂規矩啊!我們姨娘現在禁足在屋,沒有老爺的許可不能探視,你這麽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幹什麽啊?又想害我們姨娘是不是?”“不是的,不是的——琳姨娘,穎兒求您在歐諾個也面前美言幾句,請龍爺放過穎兒!”穎兒急忙跪直了身子,繼續求道:“之前穎兒是瞎了眼,認錯了主子——以前好多事都是婉姨娘吩咐奴婢做的,和奴婢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奴婢現在想清楚了,以後一門心思好好服侍琳姨娘——” 琳兒心下狐疑,嘴上不語。小雪今天太反常了,是不是外面發生什麽事啦?正想開口問問情況,只見李媽帶著一群執事婆子進來了。穎兒一見了李媽,嚇得直往琳兒身後躲。“老奴給琳姨娘請安——”李媽帶著婆子們向琳兒福身行禮。“李媽好——”琳兒點頭問好,剛想問發生了什麽時,就見李媽一把拖過穎兒,摔在地上,指著她罵道:“你個不知廉恥的貨!現在知道怕了,趕來求琳姨娘救你?!你還有臉來琳姨娘這兒!你之前仗著陳婉兒作威作福,是怎麽欺負琳姨娘的!現在聽說陳婉兒出事了,怕受牽連,就跑來求琳姨娘,我都替你害臊!”“李大姑姑,李大姑姑——”穎兒不顧責罵,爬起來拉著李媽,苦苦求道:“我真的是一時糊塗啊!一切都是陳婉兒的主意,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你以為把一切都推給了陳婉兒,你自己就沒事啦?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心里沒數?是誰天天跟著陳婉兒今天賬房明天書房的跑?是誰天天幫陳婉兒盯著書房的動靜?是誰幫陳婉兒在書房找糧車回城圖和龍爺的信件?陳婉兒許了你什麽好處,你肯這麽幫她?你以為她一心要當龍家的正房太太嗎,她是要害龍家,要整垮龍家!龍家都垮了,你還能當姨娘嗎?傾巢之下,豈有完卵,你都得跟著一起陪葬!” 聽著李媽一頓痛罵,穎兒醍醐灌頂一般頹然坐在了地上,楞了一會兒,立刻爬起來跪在地上直磕頭:“李大姑姑,李大姑姑,是我一時糊塗啊,我以後再不敢啦——再不敢啦——求求您,看著往日的份上救救我——”“太晚了——”李媽一聲長嘆:“你之前仗著是龍爺的通房大丫鬟,在府里囂張跋扈作威作福,和外面掌櫃的勾結,輕易許諾下面丫鬟好處,給她們的親戚安排活兒幹,這些龍爺都一清二楚。沒和你計較就是念著幾分夫妻情分。沒扶你當姨娘,也是覺得你不識大體。但這次你居然和陳家勾結,明目張膽的害龍爺,之前的秋姨娘怎麽說也是偷偷摸摸的打聽賬房的事,你倒好,完全是堂而皇之,明目張膽,傷透了龍爺的心。你呀——自作孽,不可活!”“不要——不要——李大姑姑,李大姑姑——求求您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啦——”穎兒膝行幾步,哭著抱住李媽不放。“誰都救不了你——”李媽說完,不再看她,回頭吩咐道:“拉出去打死——” 幾個婆子答應一聲,上來強行拉開了穎兒,架了出去。“姨娘受驚了——”聽著穎兒的哭喊聲小了一點,李媽回頭招呼琳兒。“我沒事——”本就厭惡穎兒,她有如此下場也是自作自受,只是看著剛剛的情景,聽著說什麽陳家出事,難道是—— 琳兒將信將疑,盯著李媽問道:“龍爺那邊——”“龍爺功成,吩咐老奴來請姨娘呢!”李媽說著,飽經風霜的臉上有了難得的笑容,隨即帶著身後的婆子一起跪下:“這些日子姨娘受委屈了——龍爺特吩咐老奴來跪請姨娘去內廳相聚——”“成了!”琳兒一聽這話,高興地跳了起來,也不顧外面黑雲壓頂,大雨將至,徑直沖了出去。小雪也高興地昏了頭,跟著琳兒往外面跑。


二十三、月去婉殤(上)     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琳兒往日最怕電閃雷鳴,可今日心情大好,雷聲聽在耳里也不覺得可怕了。     沒一會兒就跑到了內廳,只見龍爺正坐在湘妃竹椅上喝茶。一別多日再次相見仿佛已隔經年,酸甜苦辣一下湧上心頭,琳兒輕輕換了聲“龍爺”,不知不覺中已濕潤了眼眶,也顧不上行禮請安,徑直一頭撲向了朝思暮想的夫君懷中。     龍爺一把抱住懷中的人,攬住她的腰身,輕輕把她放在腿上。對上她癡癡的眸子,龍爺愛憐地撫上她的臉頰。“龍爺——”琳兒輕輕換著。看著眼前人眼眶微紅,雙頰帶粉,龍爺只覺更加嬌羞可愛,清甜可人。“你怎麽又瘦了點啊?是不是沒有乖乖吃飯啊?”龍爺略帶責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沒有啦,我一直都很乖的——小雪可以作證——”琳兒撒嬌地嘟起了小嘴,回頭看了看小雪。小雪聽琳兒如此說,不由一楞,生怕龍爺盤問。“別扯她,我問你呢,怎麽瘦了?”龍爺說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向小雪揮揮手,讓她退下。“還不是因為惦記你嘛!這些天,我天天想你,又沒有你的消息,自然是日夜思來夜也思,橫也思來豎也思!每天臨風灑淚,對月長籲,你說能不瘦嗎?” 看著琳兒搖晃著小腦袋,聽著她這一番說辭,龍爺不覺啞然失笑,這小丫頭,還是這麽淘氣可愛,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龍爺伸手揪揪她的小臉蛋,笑道:“好——這些天我的小丫頭想我辛苦啦——”“龍爺,您有沒有想我啊?”“不想你,能隔三差五地找機會讓張媽去看你嗎?天天惦記著你有沒有好好吃飯,乖乖睡覺,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給我捅出什麽幺蛾子?”龍爺說著,在她的小屁股上揪了一把,又捧起她的小臉蛋,狠狠親了一口。“一提張媽我想起來了,那方素帕您收到了吧?有沒有覺得我這傳遞相思的方法新穎獨特啊?” 看著琳兒得意的小模樣,龍爺更覺得好笑了:“小鬼頭,你拿我教你的方法來對付我?”“什麽你教的方法啊?那明明是以前我在江南的時候一個隔壁的叔叔教我的。那個叔叔雖是春闈落第,但確是滿腹詩書,無所不通無所不曉。我以前只知道玩,從來不知道讀書,就是認識了這位叔叔後,他帶著我讀書寫字,教我讀漢賦唐詩,教我讀經攻史。後來那年也是爺爺做壽,我被接回了龍家一段時間,再回來時,那位叔叔就不見了,聽人說他跟朋友做生意去了——”琳兒不明就里,搖頭晃腦地講起了這些往事,突然靈機一動,前後一想,不可置信地望向龍爺,仔細地審視著面前人的輪廓,長大了嘴巴:“難道——你——你就是——那位叔叔——” 龍爺迎上她的目光,點了點頭:“對,我就是!” 琳兒揮起粉拳,一拳打在了龍爺胸膛:“那你怎麽不早說啊?” 龍爺抱緊了琳兒,溫情地看著懷中的人兒:“一開始我以為,你早就把那個叔叔忘了!但後來幾番幾次,我發現你還記得那時學的詩文,你還在讀那時我給你留下的書,我就斷定你還記得幾年前的事啦。但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就這樣就一直拖到了今天。”“這麽說來,你娶我的時候,就知道我就是以前那個小女孩啦?”“對,那時我就知道。就因為曾經相識,我才選擇娶你。我知道,你在柳家一直過得不好。父母又不在,沒人疼你了。將來婚配的時候,你肯定不能自主,要是夫君不稱心,以後吃苦的還是你!你從小心性單純,漂亮聰明,和一般的世家小姐不同,所以我就向柳家提了親。”“那你後來還對我那麽狠啊?!”琳兒故作委屈地嘟起了嘴:“不說房中的挨打了,你這又是掌嘴又是禁足又是動家法板子的,幾次差點沒要了我的小命!以前的叔叔可不是這樣對我的,他以前可溫柔了,任由我胡鬧也不會責罵我一句。他的溫情脈脈連喻表哥都沒法比。哪像你啊,一狠起來,不管不顧,跟溫柔半點沾不到邊——” 琳兒說著扭過頭來,故意不再看面前人。 龍爺也不生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理了理她的秀發,娓娓說道:“我當年春闈落第,就放棄了仕途之路。後來幾年闖蕩江湖,坎坷異常,幾番歷經生死,確是心性大變。江湖中要想立足就不能心慈手軟,該出手時就要出手,出手就講究快和狠。就說這次,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所以幾番下來,我也確是沒有以前的溫情如水,變得心狠手辣。” 龍爺說著,一把攬過琳兒小腦袋,讓她靠在了自己肩上,繼續說道:“自從你進門後,我對你確是嚴厲了些。這些年我前前後後也有過六七個女人,沒有一個長久的。不是目光短淺我看不上,就是寵愛多時最後背叛了我的。我不想讓你走上她們的道路,況且如今我身份不同,治家不得不嚴,宅門就要有宅門的規矩。我想著,先讓你吃些苦頭,總比日後犯下大錯無可挽回的好吧!” 龍爺話鋒一轉,,揪了揪琳兒的小臉蛋,繼續說道:“再說說你,進門以後,哪一天讓我省心過。我知道你從小就調皮淘氣,再不好好管教,讓你知道個厲害,估計你要上房揭瓦,把天捅個窟窿啦!你自己想想,你幾番幾次是怎麽頂撞我的,怎麽挑釁我的?我都快被你氣死了!你可是我以前親手教過的,還這麽對我,你讓我心里能好受嗎?你以為打你我不心疼啊,不心疼會去給你上藥,會去守你到天亮,會那麽輕易原諒你啊!以前我動家法打萱姨娘時,從沒給她親手上過藥,也沒看過她,她自己傷好後,在我這兒足足跪了兩個時辰我才原諒她的。我有這麽對你過嗎?” 琳兒聽此番話,不覺雙頰羞紅,把頭埋在龍爺懷里,不肯出來。 龍爺像是不肯放過琳兒,捧起她的小臉頰,盯著問道:“你我先有師徒之義,現有夫妻之實。無論何種,我都有權好好管教你。你以後還聽不聽話,還乖不乖啊?” 琳兒面上酡紅如醉,輕輕推開了龍爺的手,起身跪下,盈盈相謝:“徒兒謝師父當年傳授之恩——妾身謝夫君如今憐愛教導之情——” 龍爺恬然一笑,伸手拉起琳兒,一巴掌揮上了她的小屁股:“再敢不乖試試——” 琳兒俏皮一閃身,重新坐回了龍爺腿上。“對了,忘了告訴你,你爺爺已經決定退出江湖頤養天年了,你大伯父早上已派人來說和,並拿出幾家店面來向我賠罪。我也不打算追究了,本就不想趕盡殺絕,去年不想今年也不想。柳家樹大根深,本就一下子殺不死,況且生意上永遠不可能一家獨大,永坐霸盤。幾家一起瓜分市場,互相照應,互相扶持才是長久之計。可惜不是人人懂這個道理,以前我不在的時候,三大家族鬥得也是不死不休,柳陳兩家爭當霸盤,姜家首鼠兩端,尤善騎墻。現在我來了,這三家終於合作了,一起聯手來對付我了。就算他們把我鬥倒了,他們接著就是無休止的內鬥,沒一天好日子過。” 琳兒想了想,起身謝過龍爺饒恕柳家。龍爺一把將她拉起,一語道破:“不用謝我,這是你的功勞!” 琳兒甜甜一笑,靠在了夫君身上:“我想有空再回柳家一趟,好好勸勸大伯父,以後好好和龍家合作,再不與龍家為敵。後面三家攜手,互相照應,三贏三收。”“好,後面我來安排——”“對了,龍爺,月姐姐怎麽樣啦?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了,她病的怎麽樣啦?咱們要不一起去看看她?”“你月姐姐昨天回山東老家了。”“那她啥時候回來啊?”“不會回來啦——”“這是為什麽?龍爺怎麽讓她走啦?”“她病得不輕,吃了幾年的藥都不見好,怕是來日不多了,所以想著落葉歸根。我要紅袖和幾個丫鬟跟著一起去了,定期會給她寄些銀兩衣物。噢,這是她給你留的一封信,你看看。” 琳兒接過信箋,展開讀道:“琳兒吾妹: 見此信時,吾已去多日,勿念。為姐本一青樓女子,自愁零落,得遇文俊,相知相敬,實是三生有幸,此生無憾。後遇吾妹,天資聰穎,率真活潑,癡情不改。見文俊情有所屬,吾心甚慰。為姐身患頑疾,難以治愈,恐來日不多,想落葉歸根,遂請回鄉靜養。臨行特叮囑吾妹,緣分千年定,白首在眼前。同心萬難解,琴瑟共和弦。願吾妹和文俊白首同心,雙飛比翼,瓜熟蒂落,子孫滿堂。 勿念,勿念!                                             姐梨花月” 琳兒讀完此信,淚水奪眶而出,伏在龍爺身上,輕聲喚著月姐姐。龍爺拍著她的背,勸道:“你月姐姐要知道你這樣,肯定要不高興的。快別難過了,落葉歸根也是好事。你要真在乎你月姐姐,就好好聽她的話!” 琳兒擡起頭,又細讀了一遍信箋,“緣分千年定,白首在眼前,同心萬難解,琴瑟共和弦”默默念了幾遍,心中了然。輕輕握著龍爺的手,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含笑點了點頭。 龍爺心中大悅,輕輕撫著她的青絲,愛憐不已……


二十三、月去婉殤(下) 一會兒李媽來回話,請示陳婉兒如何處置。 龍爺沈吟片刻,看向琳兒,輕聲道:“陳婉兒定是死罪,不過該讓她怎麽死,我還沒想好。我想著,要不把她交給你,你來處死她,如何?” 琳兒略一思忖,隨即辭別了龍爺,出門帶上李媽和小雪往陳婉兒這邊來。 此時烏雲滿天,黑不透光,狂風陣陣,懾人心魄。來到陳婉兒屋前,看守在外的護院家丁見了琳兒紛紛讓開中路,躬身行禮。琳兒點頭示意,要李媽等在外面,自己帶著小雪推門而入。 陳婉兒進門已有半年,琳兒還是頭一次來她臥房。擡眼打量一番,不愧是大家閨秀、出身豪門,陳設中掩不住的奢華,布置中透出淡淡的富貴。陳婉兒坐在地上,靠在桌前,披頭散發,釵環皆褪,全無往日的光芒四射,咄咄逼人。 聽著琳兒的腳步聲,陳婉兒緩緩擡起了頭,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開口問道:“你來幹什麽?來看我笑話?” 琳兒找了把椅子坐下,從容應道:“來送送你——好歹我們共侍過一夫——”“呵呵——”陳婉兒慘然失笑,站起身來,靠近琳兒,凝眸相對,開口言道:“就憑你?也配和我共侍一夫?你一個在柳家就不受待見的野丫頭,從小無人調教,不知規矩,心思簡單,哪里是我的對手?”“胡說!不許侮辱我家小姐!”小雪正要沖上去教訓陳婉兒,被琳兒一把攔住。 迎上陳婉兒挑釁的目光,琳兒穩穩開言:“不錯,在宅門中生活,我是比不上你。我從小自由散漫慣了,比不得你幼承閨訓,學了不少宅門手段,以備日後之需。但最後,還是我這個心思簡單的小丫頭贏了!”“不是你贏了!”陳婉兒大聲反駁:“是天要亡我陳家!時運不濟,我陳家事敗,輸給了龍文俊,自然有此下場!”“你錯了!”琳兒站起身來,正色駁了回去:“不是什麽時運不濟!你陳家正道不走,專琢磨一些雞鳴狗盜的邪門歪道。就憑一些偷雞摸狗的本事,還想爭做霸盤?以前,陳家算計柳家,現在有了共同的敵人就一起聯手,可是三家各懷異心,各有盤算。不走正道天不佑,不齊心力事不諧。就像這樣,還想成事?陳家有此下場,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哈哈哈——”看著陳婉兒突然仰天大笑,琳兒不禁一楞。“看不出來啊,你個養在外面的野丫頭還懂這些道理!”陳婉兒瞟了琳兒一眼,“是我以前小瞧你了!我原以為,柳家得不到消息,是你無能,沒有本事。現在看來不是這樣,應該是你早有預見,認為此事難成,所以不肯幫柳家吧!”“成不成事我都不會幫柳家,出嫁從夫,我已是龍爺的人,本就不該幫他人算計自己的夫君!”“看來你對龍爺是動了真情了,光憑一句出嫁從夫,實在是太蒼白——”陳婉兒斜睨了琳兒一眼,在屋中踱起了步:“宅門中還能有真情在,真是可笑!傻丫頭,像你這樣的傻女人我陳婉兒見多了,進門時被男人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天花亂墜,以為在男人心中自己有多重要,掏心掏肺地對男人。結果呢,不是沒幾天就被男人厭棄了就是被男人算計地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你覺得你會是什麽下場?” 不等琳兒回答,陳婉兒悠悠的繼續開口:“我陳婉兒從小就知道,陳家是我最大的靠山,也是唯一的靠山。只要有陳家在一日,就有我陳婉兒一天的好日子。什麽出嫁從夫,都是哄鬼的話!女人到了夫家,能有怎樣的地位全靠娘家的家勢。夫君的寵愛?呵,自古郎君多風流,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仆婢成群,不過都是一時新鮮,又能有幾分的真心?”“想要別人的真心,就要自己拿真心來換。男人是愛風流,但也不全是沒有真心。瘦影正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你自己就不肯以真心相待,還指望他人真心待你?” 陳婉兒停下腳步,上上下下審視著琳兒,點著頭說道:“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書房,你想向龍爺揭發我,龍爺怕我起疑心,所以動家法打了你。後來你鬧自殺,應該也不是為了爭寵,而是向龍爺表明真心吧!你也真不容易,拼了命為龍爺打算,置柳家於不顧,這就是你說的拿真心來換?” 琳兒避開陳婉兒的目光,緩緩答道:“我沒有置柳家於不顧,我求過龍爺放柳家一條生路。”“哈哈哈——”陳婉兒一陣狂笑,窗外雷聲隆隆遙相呼應,更讓人心驚:“你就自欺欺人吧!柳家,你爺爺要的不是在他人的淫威下茍延殘喘,他要的是唯我獨尊的霸業。龍文俊沒來之前,他做到了。不管我陳家怎麽算計,他都能穩操勝券。而後來龍文俊來了,一切都變了,他只能被迫向一個落第書生低頭,向一個晚輩後生彎腰,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生不如死。而你,從小不受他待見,所以你不會幫他。你把心已經一點一點地給了龍文俊,哪怕他一次次傷你,一次次打你,你還是矢志不渝,飛蛾撲火一般地為他和柳家周旋,做一個迷惑我陳家的棋子。”“哈哈哈——”陳婉兒笑得更加張揚,窗外的雷一聲比一聲響,不時地來一道閃電,像一條長鞭抽打著大地。“你真是我見過最傻的女人了——哈哈哈——”陳婉兒指著琳兒笑彎了腰:“你這樣做為了什麽?為了得到所謂的真心?為了龍爺的寵愛?哈哈哈——自古癡情女子負心漢,男人哪里懂什麽一心一意?哪里會記得你受的苦?哈哈哈——” 陳婉兒忽然似有所悟,話鋒一轉:“也對,你沒有退路,柳家不待見你,所以你只有跟著龍爺。我不同,我堂堂陳家的嫡出大小姐,委屈自己嫁到龍家做妾,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幫助娘家鬥垮龍爺。” 陳婉兒神情暗淡了下來,頹然坐在地上,繼續說道:“我恨他!要不是因為他,我堂堂陳家的大小姐,本可以風風光光地嫁入高門大院當家做主,豈會屈尊給人當小做妾?要不是他,我這些天用得著過這種戰戰兢兢,心驚膽戰的日子嗎?要不是他,我陳家會鋌而走險,最後家毀人忙,任人宰割嗎?” 觸及心事,陳婉兒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龍——文——俊——我——恨——你,我從一開始就恨你!你個***,你就不該出現,你毀了陳家,滅了我唯一的指望,是你毀了我一生,是你——”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李媽走了進來,上前說道:“琳姨娘,盡快動手吧,別再糾纏了。讓她這麽喊下去,底下人聽見了也不好——” 琳兒望向近乎瘋狂的陳婉兒,覺得可憐又可悲。以前從不覺得她們這些從小金尊玉貴,大人捧在手心千金小姐也會有這樣的無奈,有這樣的苦楚。 屋外雷聲更加密集,琳兒只覺心口堵得厲害,蹙眉吩咐道:“讓她少些痛苦吧——” 李媽領命,一招手,兩個婆子上前按住了罵罵咧咧的陳婉兒,陳婉兒拼命掙紮,嘴里不依不饒地喊道:“龍文俊,我詛咒你——你不得好死——還有你——琳兒——你——” 李媽死命掰開她的嘴,強行把一杯毒酒灌了下去。話未說完,入口封喉。 一口鮮血噴出,陳婉兒垂然倒地,屋外傾盆大雨,呼天搶地般落下。


二十四、扶正當家(上)     從陳婉兒處出來,琳兒一行人冒著磅礴的大雨,一步一滑地回了房。     今日龍爺功成,已傳令下去,晚間大擺慶功宴,犒賞隨行有功之人。一時間,龍府上下張燈結彩,準備大開席宴,人人穿戴一新,喜氣洋洋。     琳兒在李媽張媽的催促下也準備換新衣,整妝容,等到晚間赴宴。看著小雪、白芍等一幹丫頭個個喜上眉梢,精神十足,琳兒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進門也快一年了,這一年幾度沈浮,幾起幾落,發生了太多的事!眼下雖然是好了,可是這好日子又能過多久呢?會不會不久的將來又有新的姨娘進門,又是一場新的輪回呢?婉姨娘臨終前的話猶在耳邊——宅門之中無真情。龍爺對自己雖是有情有義,兩人情意深重,但這也就是眼下,公子薄情,以後又當如何?千百年來又有誰逃出過這個劫數?自己一個小小女子想逃出這個命數不是癡心妄想?     琳兒一時間心里亂極了,以至於張媽來了都不曾察覺。直到小雪碰了自己幾下,才回過神來。“姨娘,該去赴宴了!龍爺已經在內廳等您了!”“我知道了,這就來!”張媽看著琳兒還沒回過魂的樣子,心下有些狐疑,好意提醒道:“今兒個是龍府的好日子,姨娘可別高興地過了頭啊!”“知道了,您費心了——” 琳兒說完,收拾了一下,帶上身邊丫鬟出門往內廳來。內廳里早已鋪開席面,龍爺在一旁的側椅上坐著喝茶,府上一幹人等都在旁侍立。琳兒上前見了禮,剛想幫著招呼一下席面,就被龍爺挽起手,拉著入了席。其余管事等人一看龍爺已安坐,都陸陸續續地就座。一時開宴,盤呈珍異,酒洌醇香,明燭晃晃,絲竹紛紛,觥籌交錯,道賀不絕。琳兒看著眼前的熱鬧,對著那盤中美味,卻一點兒也沒了食欲,望著面前的佳肴,半天不動筷子。小丫頭興致不高的樣子被龍爺盡收眼中。估計是陳婉兒臨終前跟她說了什麽,擾亂了她的心志。龍爺也不點破,輕輕握住她的手。琳兒一時回過神來,只見龍爺端起了酒杯,輕言道:“琳兒,要我說來,這次事成,你應該是首功。要沒有你忍辱負重,從中斡旋,迷惑陳婉兒和姜秀秀,我哪里能夠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聽龍爺這麽一說,琳兒有些羞澀,不禁雙頰一紅,忽而一想,完了!——開宴有一會兒了,自己還沒向龍爺道賀呢!一直只顧著七想八想,把正事給忘了!     琳兒趕忙舉杯,開言道:“龍爺過譽了,妾身實在當不起。龍爺深謀遠慮,布置周全,妾身只是盡一些綿薄之力罷了。妾身在這里向龍爺道賀了!”說完,一飲而盡。酒過愁腸,紅雲上臉,讓人一時迷離如醉。     龍爺親自為琳兒斟滿酒,再次舉杯,“這些時日你為我受的委屈辛苦,我都記下了!你放心——以後再不會讓你受苦了!這杯酒,就算是你我的約定。”     一語劃開冰雪,一諾表出真心。一股暖流湧上心頭,琳兒舉杯相對,欣然飲下。酒過柔腸,情意繾綣,讓人一時朦朧如醉。     琳兒為龍爺斟滿酒,先端起酒杯,盈盈開言:“春日宴里,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呈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言畢仰頭,酒過回腸,心意已定,讓人一時昏沈如醉。     龍爺沈吟半響,望著琳兒紅粉的雙頰,秋水般的眼波,緩緩開言:“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以後你我夫妻,早晚都在一起,想見就能見。這梁上燕,冬去春來,只在屋外寄宿,不能登堂入室,你不該拿它自比。”說完,一仰頭,飲盡杯中酒。“李媽,張媽!”龍爺站起身來,“傳我言語,扶琳姨娘為正室。從此,她便是我龍家的當家主母。你們倆趕緊張羅,挑個黃道吉日,行禮完婚。”“是——”李媽張媽福身答應。 琳兒一時錯愕,楞在當場。“姨娘,哦不,夫人,趕緊謝恩啊!”張媽小聲提醒著。 琳兒趕忙跪下,剛要謝恩,就被龍爺一把抱起,攬入懷中。“恭喜龍爺——恭喜夫人——”家人恭賀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不絕。琳兒倚在龍爺懷中,看著紛紛道喜的家人,眼中水汽氤氳……


二十四、扶正當家(下)冊正的日子很快到了,又一次披上大紅喜袍,又一次蓋上大紅喜帕,又一次被喜娘牽引著進入龍府。到底是嫡庶有別,這次的衣料做工頭飾和一年前真是天壤之別。這次的喜袍喜帕鮮紅如血,鮮亮的正紅昭示著正室獨一無二的榮耀;栩栩如生的鴛鴦牡丹蘇繡,細密的金線滾邊,鑲金嵌寶的珍珠鳳冠,滿頭插戴的金玉步搖,無一不彰顯出正室的尊貴與奢華。這是第一次從龍府正門進府。雖是蓋著喜帕,看不到正門的氣派,可聽著門口劈里啪啦的鞭炮聲也覺得揚眉吐氣,身份不凡。這樣想著,琳兒腳下的蓮花秀步邁得更穩了。進門沒走幾步就是龍府正院。正院里已搭起喜棚,紮上喜綢喜花,左右兩排仆從按班侍立。龍爺一身喜服,簇然一新,帶著一群家下人在正院當中等候。看著琳兒走近,龍爺迎上前來,牽起喜綢,一同走進正廳。正廳里奏起鼓樂,一對新人在正廳當中站定。“吉時已到,行拜堂之禮——”喜娘一聲吆喝,一對新人雙雙跪下。“一拜天地——”天地為媒成此姻緣,怎可不拜?“二拜高堂——”正堂上已擺上龍爺的雙親牌位。“夫妻對拜——”琳兒轉過身,依稀看見龍爺向自己徐徐拜下,兩人頭一起磕下,差點碰在一起,心中好不高興。是啊,只有正房發妻才當得起夫君這一拜,只有正房才能在正廳里行拜堂之禮,只有正房才能在所有的家下人面前彰顯自己不可取代的地位。“禮成——揭喜帕——” 琳兒在小雪白芍的攙扶下盈盈起身。龍爺走近兩步,輕輕揭開了大紅喜帕,新娘美艷端莊的面龐展露出來,一時間艷驚四座。“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恭喜老爺——恭喜夫人——”“恭喜龍爺——恭喜夫人——”家下人等齊齊跪下,向新人道賀行禮。龍爺牽過琳兒的手,一齊轉過身來,坦然的接受著眾人的跪拜恭賀。確實是不一樣了,這是第一次可以和龍爺並肩站在一起,第一次承受家中所有下人仆從的跪拜,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站在正廳。琳兒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看著身上的大紅喜服,只覺格外鮮艷。大婚之日,龍府大擺酒宴。全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接到了請柬,一一來龍家赴宴。龍爺攜著琳兒的手,一桌一桌敬酒,一桌一桌介紹。這一夜,琳兒在全城的人面前彰顯了自己龍家女主人的身份。一時宴罷歸房,新人雙坐喜榻,手挽交杯,合巹酒入口,香甜甘糯。琳兒不勝酒力,有些沈醉微醺。龍爺擡起手,輕撫上琳兒酡紅的臉頰,愛意綿綿。“你今天真美——” 琳兒甜甜一笑,輕輕靠在了龍爺肩上,燕語般呢喃。“那要是有一天我老了,不美了,龍爺還會喜歡我嗎?”“傻丫頭,說什麽呢!”龍爺刮刮她的小鼻子:“你我既已拜堂,就是結發夫妻。從今以後,不管生老不死都要在一起,雙宿雙飛,不離不棄。還有,該改口叫我夫君了!” 琳兒一聽這話,坐起身來,望著龍爺,大著膽子開了口:“夫君,今夜既是你我新婚之夜,琳兒有三個願望,還請夫君成全。”“哦?三個願望,說來聽聽!” 琳兒莞爾一笑,看著龍爺的臉色小心開口道:“這第一願嘛,就是……夫君你看,琳兒入府才一年,就三次大承笞撻。每次都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那時候我也是年紀小,不懂規矩,老惹您生氣。但現在不會了,我記住教訓了。再說,如今我身份不同,已是龍家的當家主母了,就算有錯,您在房里教訓教訓也就是了。再這麽大張旗鼓、當著下人面上家法,有傷您的臉面啊,您說呢?”琳兒說著,撒嬌地靠向了龍爺的肩膀。小丫頭也知道講條件啦,呵呵,明明是自持身份不想在下人面前受責,還什麽“有傷您的臉面”,這小嘴越來越厲害了!龍爺嘿嘿一笑,按住琳兒茸茸的小腦袋,吧唧一下親到了她的小嘴上。“好,依你!”“真的,太好了!”琳兒高興地靠在了龍爺的臂彎里。“別高興地太早,答應你了,只是說不對你動家法板子了。可你要是再敢犯規犯錯,該打照樣打,一下也不會少,我那塊檀木板子正好可以派上用場。”龍爺撫摸著琳兒的小腦袋,故意板起了臉。“我現在很乖的——再說了,那塊檀木板子已經被我藏起來了,你再也找不到了。”琳兒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小丫頭,還敢把我的板子藏起來?!不過沒事,再做一塊就是了。第二個願望呢?”“這第二個願望嘛……夫君,您看啊,我進門一年,這臉上前前後後挨了您六七個巴掌了。自古道,女為悅己者容,琳兒這張臉不也是為夫君您妝點打扮、塗脂抹粉的嗎?倘若打壞了,那您可要嫌棄琳兒是個醜姑娘了。再說,傷在臉上,讓下人看到也不好啊……”琳兒說著撅起了嘴。“呦,現在知道心疼你這張臉了,那你之前出言不遜頂撞我的時候怎麽就不怕下人看見不好,怎麽就不心疼心疼你這水靈靈的小臉蛋呢?”龍爺撫著柔柔的青絲,笑著掐了掐琳兒的小臉蛋:“看在你最近還比較乖的份上,這條我勉強答應吧。不過,今後你要再敢像從前一樣,當眾不管不顧地頂撞我,我可就保證不了啦!”“那不行!”琳兒趕忙坐起身來,盯著龍爺的眼睛,窮追不舍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的夫君那是大名鼎鼎的龍爺,響當當的漢子,怎麽會失信於一個小女子呢?”“呦,小丫頭,在這兒等著我呢!這手段越來越高明啊!”“慚愧慚愧,有其師必有其徒嘛!”“小丫頭,敢消遣我!再不收拾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龍爺說完不再耽擱,一把將琳兒按在腿上,三兩下就剝出了嫩白的小屁股。許是時日未見,再見時不由得一怔。這嫩嫩的小屁股更為豐滿,更為白皙,更為嬌翹,看著就讓人挪不開眼。 伸手輕撫上這白嫩的小蓮花,龍爺只覺自己心內血氣上湧,直沖到頭。由不得他再猶豫,啪啪兩掌下來,小蓮花微微顫顫,嬌人小聲呻吟。啪啪啪啪啪啪啪,十幾個巴掌如夏日的暴風驟雨,頃刻而來,傾盆而注,小蓮花在雨中搖搖晃晃,無處躲閃,只能一會兒藏起小腦袋,一會兒彎彎腰。但根本無濟於事,雨點還是準確無誤地落了下來,一滴不落地打在了小蓮花上。小蓮花由白變粉,由粉變紅,好似紅霞落天際,胭脂落水池,更為晶瑩剔透,更加嬌羞可人。 龍爺早已按捺不住,一把將膝上的人兒抱起,按在床上,脫去了喜服,一把分開兩腿。啪啪啪幾巴掌向兩腿中間的羞處扇去,啊啊啊,佳人嬌聲輕喚,更勾起人如火的欲望。龍爺渾身滾燙,山一般將佳人壓在身下。“啊——”隨著一聲嬌嗔,破門而入的疼痛隨之而來。久未承恩恩更重,烈火幹柴一點燃。琳兒渾身熾熱,嬌吟不斷,幾番縱橫,幾番馳騁,欲罷不能,難舍難分…… 過了好一陣,雲開雨歇。窗外月華如水,長夜寂寂;房內花燈搖曳,嬌喘微微。琳兒躺在龍爺懷里,盡情地享受著雲雨後的愜意。“哎,你剛剛才說了兩個願望,第三個願望呢?” 琳兒把頭埋在龍爺懷里,沈吟不語。“這是怎麽啦,說啊?” 見懷中的人兒不應,龍爺越發好奇。一把將她抱起,看著她紅彤彤的小臉兒接著問道:“咱倆現在都是正式夫妻了,有什麽不能說的,說吧!” 琳兒擡起頭,不再猶疑,開言道:“其實這第三個願望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別賣關子了,快說——”“這第三個願望就是——你我日日夜夜長相守,一生一代一雙人!”說完,琳兒凝眸望向龍爺,充滿了期待。回應她的是龍爺堅定的眼神和毫無猶豫的話語:“既是結發成夫妻,自然應該日夜廝守。好,今天我就許你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承諾。我龍文俊這輩子再不會有其他女人。”“此言當真?”“你剛剛怎麽說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怎麽會失信於一個小女子呢?” 琳兒只覺雙眼氤氳,眼眶濕熱,一頭撲向龍爺。想過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想到龍爺會毫不猶疑一口答應下來。你一諾千金,不負我癡心一片…… 一宿天明,小雪等丫鬟進來服侍新人起身洗漱。龍爺交代從今天起琳兒要學著管家,以後龍府後宅就是琳兒當家了。所以一大早,琳兒就起了身,梳洗穿戴後在龍爺的陪伴下在內廳召見府里的管事姑姑和各大執事。琳兒一行人到的時候,府里的管事姑姑和各大執事已經在內廳候著了。一見了琳兒等人,大家齊齊屈膝行禮。“給老人夫人請安——”“都起來吧——” 龍爺扶著琳兒坐下。琳兒如今身份不同,不再像從前在內廳只能侍立在龍爺身側,如今可以和龍爺一起正面而坐。“從今日起,後宅內大小事務都由夫人處置,你等需好好輔佐夫人管理內宅,不可偷奸耍滑,更不可欺上瞞下,怠慢夫人。若我知道,誰敢對夫人不敬,定是家法處置,決不輕饒!”“是——”眾人福身答應。琳兒看龍爺這樣費心地給自己立威,心中無比甜蜜。“李媽,張媽——夫人初掌後宅,很多事物還不熟悉,你二人從中協助,多為夫人分憂!”“是——老奴領命——請老爺放心——”“好了,”龍爺轉頭看向琳兒,“你先熟悉一下後宅事物,我出去拜客了,晚上在回來陪你!”“夫君放心,早去早回!” 琳兒起身送龍爺到內廳門口,目送著龍爺離去的背影,琳兒只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明媚。

留言

張貼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女人們難忘的一周之紅臀秀:思本克的秘密 (Pixiv member : Okin)

AI生成,體罰規訓女性社會 (Pixiv member : (O))

閣樓內的愛與罰 (Pixiv member : 1u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