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Spanking】輕雨 #4 【第四章】久別重逢 (Pixiv member : Qingyu)

 沒有線索。

雖然輕雨不確定自己的記憶有多少是準確的，但她能確定的是自己從小到大都住在這所房子里。除了爸媽的主臥和自己的臥室之外，屋子里沒有第三個臥室，因而也不可能有第三個人長期住在這里。但是哥哥他……

她茫然無緒，轉而力圖從最壞的情況去回憶。如果只是哥哥過世了，那自己絕不可能將他忘得如此徹底。唯一的理由，就是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自己也在場。

是溺水？她印象里自己只去過遊泳館遊泳，而且那已經是上了初中以後的事情。而且那邊救護設施齊全，人員配備也充足，應該不會有顧客溺亡的事情。

是火災？如果是火災，那麽發生在哪里？肯定不是自己家，但是自己從小到大除了在家就是上學。無論是高中、初中還是小學，都沒有過發生任何火災。

是車禍？不可能。她很確定不是這樣，因為哥哥沒有駕照。而爸媽帶她出去玩的時候，連刮蹭這種小事故都沒有遇到過。而且哥哥似乎從不和自己同乘。

輕雨煩躁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她知道自己看似連貫完整的記憶背後缺失了一個人，但所有知情者都已經默契地三緘其口。自己不能打草驚蛇，要找，要偷偷找。

她望向了App的討論區。

“她果然還是記起來了。”

他看著這一段剛發出來沒多久的回憶文字。雖然與SP完全無關，但她口中那個哥哥日常所說的話，所做的事，無一不和自己的日常生活若合符節。但幸運的是，她還並不知道真相，因此寄希望於她的哥哥能看見這些。

“不能讓老師發現。” 他決定以最穩妥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如果放任不管，她一定會選擇別的平台，別的方法，來努力尋回那些被叮囑一定要忘掉的事情。這樣事情的走向將更加難以控制。他以一名普通用戶的身份向她發去了私信。

“哥哥還活著！”

她起初對於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匿名用戶還抱有十足的懷疑。但她的疑慮幾乎馬上就被打消了，對方一口就說出了她的姓氏。而且那說話的習慣，聊天的方式，都是她曾經最最熟悉的。

“哥哥你現在在哪？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為什麽會忘記你？”

她幾乎是顫抖著打下這些字的，她想見到哥哥，想在哥哥懷里撒嬌，想一補離別十年的遺憾。對方正在輸入，又停下，又開始打字。她以為自己馬上能看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最後浮現在聊天框里的只有一句話。

“小雨忘了曾經答應過哥哥的事情嗎？”

是什麽？輕雨沒有印象。她真的想不起來了。自己似乎答應過哥哥很多事情，比如好好學習，不再淘氣，乖乖睡覺。但是這些事情應該都和哥哥所指的“那個”沒有關系。

“對不起，小雨真的忘了。小雨不應該忘記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

她覺得自己的辯解是蒼白的，哥哥一定無法接受，甚至可能生上很大的氣。但是哥哥發來的消息讓她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問題。

那是哥哥在向她道歉。

“小雨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讓你原諒我。哥哥當時就不應該逼小雨原諒自己的。”

他努力構思著語言來講述一個完美的故事。他是不得已離開小雨的，而這個原因，只能等到他回來的那天親口告訴小雨。他以為9歲的小雨還不懂事，自己的離開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傷害。但他錯了。他走以後，小雨雖然還是和其他孩子一樣上學、讀書、回家，但卻變得沈默寡言。她封閉了自己的內心，連爸爸媽媽都無法讓她重新回到過去的那種樣子。最終，不得已的輕雨父母求助了精神科的醫生讓小雨忘掉了一些事情。這被證明相當管用，小雨很快又成為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孩子。而自己也放下了心，以為在回家那天以前，小雨將不會再記起以前那些事情。

他忐忑地將這些信息發送過去。應該沒有漏洞，畢竟自己是最了解她哥哥的那個人。她的回覆正在他的預料之內，小雨連追問都沒有就表示自己從來沒有恨過哥哥。但是，盡管她知道這個要求可能有些過分，她還是想和哥哥見上一面。

他沈吟了幾分鐘，十年未見，如果專門改變下發型和衣著打扮，她應該無從察覺他和她哥哥並不是同一個人。現在拒絕她當然不費吹灰之力，可是她如果持之以恒地要見他，甚至請求她的父親陪她一起過來，那自己的計劃可就徹底泡湯了。一次，只見一次，就用這一次見面徹底滿足小雨。之後的未來，除了小雨回想起了有限的往事之外，一切又將回到正軌。

他回覆，“好。”

歲月風霜催人老。他的嗓音由輕快變得穩重，外貌由青澀變得成熟。輕雨走在街上，不知道該不該去挽哥哥的手。

但她依然很滿足。

他們沒有去遊樂園或是咖啡廳，而是漫步走過曾經一起停留的每一處舊地。時光荏苒，滄海桑田。有的地方已被推倒重建，有的地方依然一如往昔。縱使他出門之前覆習了無數次那些回憶記錄，但真要處處接上她的話語還是頗感吃力。不過她並不在意。像是平靜無痕的水面突然投入石頭激起浪花，她想到的往事一件接著一件，仿佛永遠也沒有盡頭。

真好。

他嫉妒起了她的哥哥，但轉念一想又不禁笑自己。他本不可能和輕雨有過多接觸，是她哥哥作為他的影子為一個小姑娘留下了無數繽紛回憶。如果沒有這層緣分，如今的他又怎可能出現在此時此地？她真的很可愛，天真純凈，不諳浮華。當年的決定是正確的，再多的錢，再大的名，都比不上她能健康快樂地成長。

良辰易逝。她還沒有逛夠，漸沈的夕陽已經提示夜幕將至。短短一個周末的相聚如今已過去了一半。第二天的安排還是故地重遊嗎？他試探性地問她，她卻眨著眼說這是一個小秘密。不過，她希望第二天他能回家來看一看。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擔憂，她說，“爸爸媽媽都在北京出差。家里只有我一個人。”

他撓了撓頭想要拒絕。一起做過的事情可以提前準備，但對於那個自己“應該”無比熟悉的家，要是表現有所異樣就容易讓這個機靈的女孩察覺到不對勁。但是，自己也實在沒有什麽理由不回家看一看。他故意低頭，裝作是權衡利弊，最後才勉強答應。當然，條件是小雨以後要繼續像以前那樣生活下去，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賴皮，哥哥一定會在事情結束之後永遠不離開小雨。

雖然他沒把握她會遵守這承諾多久，但只要能爭取到一年半載，編個合理的理由騙過老師就不是什麽難題。到時候就說自己偶然遇到小雨，而自己和她哥哥幾乎一模一樣的說話和做事習慣讓她想起了那些往事並錯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哥哥。雖然聽著也太巧了，但本來大家就都在閔行區，這也不是什麽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只要最重要的秘密得以保留，相信老師也不會多說什麽。

周日微微有些細雨，像極了輕雨的名字。他隱隱覺著不安，卻又實在不敢在最後一刻爽約。小雨是個多聰慧的孩子啊。昨天的表演也許已有破綻，今日在她的主場怕不是最終得要落荒而逃。他煩躁地在屋里來回踱步，眼看時針已漸進早上九點，他終於駐足良久，隨後下定了一戰的決心。

小雨的家雖然自己並不是沒去過，但是那都是在她不在的時候。小雨和哥哥在家里平時是怎樣生活的，他也只能靠猜測和試探才能勉強不露馬腳。但小雨一點都沒察覺出他這個冒牌貨，而是帶著他翻看自己後來獲得的一張又一張獎狀，買過的一樣又一樣東西。所有這些物品都是歲月的痕跡。時光飛逝，倏忽轉瞬。他也回想起自己的求學旅途，何嘗不是一樣的辛酸悲苦。最終縱有所成，依然不得不忍痛割舍。可那時的小雨還是孩子，自己怎能拿大人的水準去要求她？唉，果然一步錯，步步皆錯。

他搖了搖頭，卻看見小雨望著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回答什麽。“啊實在抱歉，我剛剛沒注意聽，小雨你再說一遍好嗎？”

可是小雨卻紅了臉，氣鼓鼓地鼓起了腮幫子，“哥哥你怎麽這麽壞了！這麽難為情的話小雨都說了，你還裝作沒聽到！”

她剛才說了什麽？什麽難為情的話？

“我是真的沒注意聽，都是哥哥的錯。小雨不願意說的話就算啦。”

“越說越過分！”小雨聽了這話反而更加激動，連珠淚都灑出了一兩滴，“哥哥怎麽會不知道，小雨等這一天等了快十年了呢？小雨……”她的眼淚終於盈盈而落。

“小雨……想再被哥哥教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