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全傳 #17 第十七章 (Pixiv member : 严微)

 　　第十七章

　　就在祝枝山被馬鳳鳴擒拿當夜，唐寅自然也有另一番機遇。話說當晚燈會兩人被人流沖散，唐寅見尋不得祝枝山，本想反身去找，可又一想，一來他身著一身女子裝扮太不方便，二來祝枝山好大個人，縱有眼疾尋路回府也不算難事，便打定主意不去管他，自顧自的去尋佳人。

　　轉過了幾條街，唐寅擡頭一看，路旁酒簾高挑，右首里正是一家金春酒樓。走了許久口也渴了，一扭身子，便由正門拔步進店，當下便有酒保引他上樓，他便尋了處僻靜之所坐了，又要了幾樣菜肴，一壺陳紹，興致勃勃自斟自飲起來。

　　一連三杯下肚，興致就一發提了起來，但見左首白粉壁上，錯綜歪斜的題著許多詩詞，內中有一首詩，字跡十分秀麗，好似女子手筆。唐寅不由得好奇心動，也忘了自己身上還是女子裝束，輕輕起身走近墻壁，先將那首七絕仔細一看，不但字跡端秀，而且詞句考究，下面署款羅秀英。

　　唐寅一看果真是女子芳名，不由得暗暗稱奇，怪不得我扮作女子獨自飲酒，酒保卻鎮定如常，不露一點驚訝之色，原來這座酒樓上總有女子降臨，忙拉過酒保一問，得知那提詩之人竟是這酒樓的女掌櫃，“噫” 了一聲，便又讓酒保添了兩樣酒菜，邊飲邊看起來。

　　順著墻壁上的詩詞一一看去，可除了那首七絕之外，簡直沒有一首中意。而內中有個署名謝文彬的寫的字句最多，不但字跡歪斜，內容更是粗鄙。既有四字像是韻文，也有長短不一似是歌賦，更有五字七字如同山歌一般，粗俗的不堪入目。唐寅暗想，這種狗屁不通的文字，竟寫在酒樓上讓大眾觀看，還提上自己的大名，這姓謝的不知是何等樣人，真是不知人間羞恥。

　　這樣想著，唐寅搖了搖頭，正待回座之時正遇一個少年漢子，那人衣著華麗，一臉橫肉，約莫三十歲左右。唐寅瞧他便不似正經人，正欲走路卻被這人攔住，這漢子先是俯首彎腰對著唐寅微微一笑，然後故作斯文說道：“小姐怎麽一人在此獨酌？請問小姐尊姓芳名仙鄉何處？小生姓謝，賤字文彬，若是不棄，不如同桌而食，豈不熱鬧？”

　　說到這里，不待唐寅言語，他身後兩個親隨模樣的人早就不分青紅皂白，將那邊桌上的酒菜手忙腳亂的一齊搬上這邊桌來。唐寅見這般舉動，不覺又好氣又好笑，尋思你便是謝文彬，像你這般不知廉恥之人，若不好生給你個教訓，不知要禍害多少良家女子？

　　思慮既定，唐寅捏造出一番謊言，只說自己是蘇州王三姑，來南京尋親不遇，獨自郁悶，便來這酒樓借酒消愁，不想竟得遇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謝文彬見唐寅如此恭維，心旌搖曳，又被唐寅一番勸酒，醉意漸顯。唐寅趁機追問他家世，他便如實相告，只瞞去自己已有位夫人。唐寅聽得他正有位庶出的妹妹，年紀正輕還未許配人家，真是正中下懷，便央求去他府中留宿。

　　謝文彬哪知有詐？樂得滿口答應，將唐寅酒席算在自己帳上，隨後將唐寅帶回謝府。

　　唐寅一進謝府，一路留心觀看，但見屋宇寬大，陳設華麗，氣派果然不小。走至中院，唐寅正聽得女子婉轉呻吟之音和戒尺著肉的“啪啪” 聲，唐寅忙快步上前，駐足一看。果真是位窄肩細腰，胸突股肥的年輕女子，正赤裸著下身跪撅在地上，由家仆狠狠地罰著戒尺，青絲散亂遮著前額，疼得痛喘哀鳴，讓人好生憐惜。

　　唐寅看著美人滿是尺痕的紅腫翹臀一時出了神，呆立當場，而謝文彬在一旁卻滿不在乎的說：“這便是舍妹謝天香，母親為她安排的姻事被她故意攪亂，免不得要挨幾頓家法，不必看了，我們這便回房吧。” 說著又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原來這謝家大有來頭，謝文彬的祖父曾做過一品的宰輔，如今雖已去世，但謝家聲勢根基還在，只可惜這一代唯一的嫡長孫謝文彬對學問半點不感興趣，只會吃喝嫖賭，眼看家道便要中落，謝父只好打算將庶出的女兒嫁給公侯權貴人家做妾，而謝天香卻是滿腹詩書，怎肯如此渾渾噩噩過一生？自然設法阻撓這婚事，可這麽做的後果便是被嫡母用家法痛打屁股了。

　　唐寅聽後皺了皺眉，心說如此佳人竟受你們這般折磨，此事既被我見了，我若不能救她脫離苦海，豈不被老天笑話嗎？一進了謝文彬書房便對他明言：“小女子雖是難女，但若沒有明媒正娶洞房花燭，我便是在街上凍死，也是萬萬不敢進相府的。”

　　謝文彬對她已是饞涎欲滴，雙只眼色瞇瞇的瞧著，聽了這話哪有不允？便讓隨從給唐寅安排房間，可唐寅又說，若是住在下人房間難免失了身份，日後進府恐遭人非議。謝文彬無奈，只好將他送到小姐閨房，只說他是迷路女子，在小姐房里借宿一晚。

　　這可真是姻緣本是前生定，五百年前結成婚。謝天香剛受完了家法，那雙腴臀正染了紅霜，腫痛難當。而她又愁著門庭衰落，身世淒涼，生母早亡，嫡母只想將自己賣個好價錢，那唯一的哥哥又沈湎酒色，一點不理家政，眼看著自己不知如何結局，急需謀求一個歸宿的當口，唐寅便被送上門來。

　　唐寅一看謝天香生得花容月貌，一番接談之下吐露真情，將來意直告，兩人不免情投意合，相見恨晚。於是謝天香便允了唐寅所求，叮嚀了一陣，又在外設了一張床讓他睡了。

　　第二天一早，唐寅便去尋謝文彬，剛推開門一幅春光映入眼簾，只見房內矮桌上正跪伏著一名下身一絲不掛的女子，臀上映著深紅，布滿了尺痕跟腫棱，雙腿並攏，腳趾撐著桌面，暴露著一雙嫩臀任由謝文彬用竹尺抽打。

　　唐寅見了謝文彬，立刻把臉兒一變，露出一臉惡相。說明自己就是吳門才子唐伯虎，只因南京知府老爺知道你吃喝嫖賭，作惡多端，才命我假扮女子來微服私訪，果然被我探個正著，當街非禮女子，誘騙到家之後私刑拷打，你該當何罪！說到這便氣勢洶洶扭著謝文彬就要走路。

　　這正是：謝郎妙計安天下，賠了舍妹又賠妻。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