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江湖之不良人五 #17 第十七章 (Pixiv member : 严微)
第十七章
“呼!呼!” 兩聲掠過山壁間的樹木,身法之快帶得草葉紛飛,一紫一黑兩道身影緊貼著山壁疾馳而上,兩側皆是懸崖峭壁,直看得人眼暈目眩,踏行數步蚩夢見前方已是絕路,對岸山峰足有十數丈遠,中間無可踏足之處,甫一運氣,腳尖輕點,如燕雀般踏空而飛,飄了十丈輕功用老,身子沈下懸巖,一甩手提起峨嵋鋼刺狠狠插進石壁,沈肩下肘甫一借力,身子直沖而起,飛上那絕頂之上。
蚩夢剛剛腳踏實地,穩住身形,回首望去,巴戈已將銀鎖插入石縫之中,踏鎖而行,同至絕頂,蚩夢瞧在眼里,暗道此人這般武功世所罕見,怪不得姨母廢了這般大的力氣布局只為此人。巴戈淩空斜掠,身形還未站定,已是閻魔橫拉,革力震蕩,刀光流散,儼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酒落下來,將蚩夢全身籠罩,蚩夢見這大天位功力的漫天刀光,不敢小覷,心知自己以功力硬拼遠不是對手,只得運起青蓮步法,峨嵋鋼刺疾點輔以為力,這才接下巴戈這淩厲刀勢,雖未中招,但蚩夢也被這刀氣濺得皮膚生疼,連退數步,腳後一滑險些踩空,斜眼看去,只見身後已是萬丈深淵,再無退路。
巴戈按下閻魔,環視一圈,眼見此地危峰兀立,下無臨地,不免冷笑道:“你跑的還真快,不過此處已是絕頂,你還想往哪逃啊?” 蚩夢噗嗤一笑:“誰與你說我要逃了?” 巴戈一手握著閻魔刀柄,一手暗扣謫心,只待蚩夢稍有動作便要暴身而起,此刻玩味道:“是嗎?你若是不逃就束手就擒吧,你不是姬如雪,我饒你一命也未嘗不可。” 蚩夢嘴角噙笑道:“誰用你饒?好不要臉,你看看這是什麽?” 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掏出一物擲向巴戈。
巴戈見此物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倒不似暗器,松開掌中謫心一把將此物抄在手里,僅瞧一眼,立時呆立當場,只見手中乃是一雕刻一龍一鳳,龍騰鳳舞的玉佩,左右兩側還有兩處銀色凸起,與在洛陽軍營中燕淩姣遺落的玉佩樣式一模一樣,巴戈急忙從懷中摸出燕淩姣的那只,上下一合,四處凸起牢牢扣在一起,顯然是一副,巴戈陰沈著臉,肩膀肌肉緊繃,一語不發,蚩夢見狀笑道:“看清了吧?看夠了就把它還給我吧。”
巴戈緩緩將兩只玉佩分開,右手緊攥著蚩夢遞過來的那只玉佩,仿佛是攥著燕淩姣一般,蚩夢見巴戈呆立不動,反手將峨嵋鋼刺收回腰後,一蹦一跳地走上前,牽起巴戈右手,費勁地掰開她的手指將玉佩收回腰間,一邊踮起小腳拍拍巴戈的肩膀,笑道:“你臉色不用這麽難看,你放心,她安全的很,現下就在我家中,我帶你去見她就是。”
巴戈瞧著這紫衣女子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雖然她表面笑嘻嘻的,可就在剛剛那一首曲子,就讓百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萬毒窟作惡多端,比之玄冥教有過之而無不及,燕淩姣一個小女子落在她手里豈能無事?想到此處,一把攥住蚩夢領口,喝問道:“你說!你把她怎麽樣了?” 蚩夢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佯怒道:“我可警告你別動手,要是殺了我,我可保證不了她的安全,你也見識我的手段了,殺個人比殺死一只螞蟻還簡單的多!”
巴戈氣紅了臉,知她所言非虛,松開她的衣領,沒好氣道:“我怎麽知道你沒有騙我?” 蚩夢整理了下衣裙道:“切,我貴為萬毒窟聖女,怎屑於騙你?實話跟你講,剛才我要想殺你,你已經死兩次了!” 巴戈平生沒受過要挾,此刻頭腦冷靜了下來,冷笑道:“好,我信你,但我要你說清楚,你怎麽會知道燕淩姣與我相識,你又怎麽知道她在何處?”
“這個嘛,我萬毒窟眼線遍天下,莫說你區區一個翊麾校尉的蹤跡,就是當年晉王李克用,武功已臻化境,那又如何?不也同樣殞命於我萬毒窟巫王之手,何況是你?” 巴戈心知當朝太祖的確中了袁天罡與巫王的詭計,不與她辯,於是譏諷她道:“好,那如你所言,我不過是個七品芝麻官,對你又有什麽用?何勞您這位萬毒窟聖女親自布下這種奸計?”
蚩夢不理她的譏諷,自顧自道:“還不是你有個掌握一方晉軍的好叔叔?若非有你叔叔保你,就憑你這剛愎自用的性格,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巴戈這才了然,冷哼一聲:“原來如此,不過你是打錯了算盤,若是想用我威脅我叔叔,你是白日做夢!你萬毒窟不在交州之地好好呆著,妄圖染指中原,就不怕撐壞你的胃口嗎?”
“呵,這便不用你操心了,你要是想讓燕淩姣平安無事,接下來你就要聽我吩咐,你若是想耍花樣,我保你後悔莫及,吶,你先把它吃了。” 蚩夢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別在腰間的葫蘆,撥了葫蘆塞拿出一只褐色蠱蟲,放在掌心遞到巴戈面前,巴戈盯著她掌中小蟲遲疑不已,蚩夢見狀譏笑道:“怎麽?堂堂巴戈將軍,竟怕了這小小蠱蟲?你不敢吃嗎?” 巴戈一狠心拿起蠱蟲吞下了肚,略一運氣,倒是並無異樣,但想到這妖女殘忍手段,冷眼怒視著她。
蚩夢被她盯得發毛,只不瞅她,一擺手道:“我喂你吃的乃是石頭蠱,每三天我會喂你一次解藥,蠱蟲便不會發作,若是停了解藥,三天一過,蠱蟲發作起來,腸胃便會慢慢凝結成一塊石頭,最後分崩離析,死的那叫一個慘啊!” 巴戈懶的聽她廢話,打斷道:“行了,蠱蟲我吃了,之後我跟你去哪?何時能讓我見到燕淩姣!”
蚩夢收起玩味的笑容,正色道:“小姐姐身上有我的流蹤蠱,我現下就去尋她,都怪你非要往死里追我,現在我的那匹白馬也沒了,你去尋一輛足夠四人乘坐的馬車,之後我會發出紅色信號彈,你就來尋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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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之後小姐姐你就醒了,你就都知道了,就不必我再說了!”
烈日當空,北地氣候幹燥,馬車行在官道上,兩旁皆是空曠草地,時逢七月,風打在臉上都是熱的,車廂里更是悶熱,若不是車廂外面巴戈在駕車,姬如雪非要到車轅處透透氣不可。
姬如雪這面聽了蚩夢的描述,知曉了事情緣由,更是沒想到巴戈這樣的冷面美人還有這樣的軟肋,若是讓蚩夢聽了,不免要暗自腹徘,自己明明面色更冷,還說人家。巴戈雖是冷面美人但骨子里還是有種火辣熱情,姬如雪就不同了,性子如一座冰山一般千年也難化。
姬如雪打濕了毛巾替甲軒換上,離開武城今日已經是第三日,甲軒雖然呼吸平穩但至今未醒,那夜甲軒攔在李嗣昭身前,雖然人小力微但為了保護自己才為李嗣昭所傷至今昏迷不醒,各種辦法都試過了,只能感覺到甲軒體內有一種莫名內力,但甲軒又不會武功不知從何而來,而眾人皆不精醫術無法醫治,可惜李星雲不在身邊,不然定能有所辦法,想到此處,姬如雪不免暗生愧疚之感,暗自發誓定要治好甲軒,至於誰救了自己李嗣昭最後為誰所殺也不甚重要了。
姬如雪自身也被李嗣昭傷的也不輕,雖未有外傷,但右腹被五雷天心決擊中,傷及肺腑,這三日來全靠蚩夢運氣療傷今日才醒,緩和精神後便問及蚩夢緣由,蚩夢便如實相告,期間巴戈便坐在車轅聚精會神趕車也不答話,對蚩夢所說充耳未聞一般,姬如雪也不理她。
理清了巴戈一事,姬如雪又接著問道:“蚩夢姑娘,那日你說恭候我多時了是何意?還有你怎麽會出現在武城,你帶我們去臨潢府又為了什麽?”
蚩夢略微坐直了身子,微笑道:“小姐姐別急,你聽我慢慢說,兩年前你我分離之後,嬈疆在萬毒窟治理之下安居樂業,可惜好景不長,今年年初南漢劉䶮秘密派人探查嬈疆軍務,之後更是頻繁制造摩擦,只怕早晚要有一場大戰,十二峒雖避世不出但也知一旦開戰又將生靈塗炭,便派李偘暗自聯絡我,曾經十二峒的二峒主如今便在遼朝,若是能勸說動她幫忙,嬈疆之危立解。”
姬如雪想到李偘那老頑童般的樣子,疑惑道:“十二峒的峒主怎會去萬里之外的遼朝?你又怎能勸說動她?而且遼朝遠在萬里外,又如何能幫助嬈疆呢?”
“是了,當時我也是這麽問得李偘,李偘便對我解釋了原委,原來在李偘之前當年的二峒主便是我娘的結義姐姐,當年我娘與我爹毀掉了兵神怪壇之後,我娘在活死林中便是由她主導的聖女洗煉,因此一事她對十二峒太過失望,便離開十二峒孤身一人北上祖地回鶻,再之後便到了遼朝,所以她是我的姨母,聽李偘所說,我小時候她還抱過我呢!”
此等秘辛姬如雪當時雖與李偘住了將近一月但也從不知悉,要知自己當時為了救活李星雲在活死林便效仿鮮參受了“聖女洗煉” 之刑,便是由鮮參主導,雖知當年鮮參也曾受過“聖女洗煉” 之苦,但對鮮參主導之人竟是蚩夢姨母,卻從未想到過,想到此處對著蚩夢鄭重道:“難道說,鮮參前輩的姐姐便是……” 蚩夢接過話頭道:“不錯,我姨母如今便是遼朝皇帝耶律阿保機的結發妻子,尊號為應天大明地皇後的述律平。”
述律平之名姬如雪在岐國時便早有耳聞,述律平乃女中豪傑,輔佐丈夫耶律億一統漠北已近二十年,一手建立西至阿爾泰山,東至庫頁島的龐大帝國,極受漠北諸部愛戴,尊奉其為“地皇後” 昔日岐王談論她時言語中也是大加推崇,只是沒想到述律平當年竟是十二峒的二峒主,十二峒根基極深,為避袁天罡鋒芒避世不出三百年,若不是如今的大峒主為守成之君,並無吞並天下的野心,不然沒了袁天罡這世間幾乎無人能壓制住十二峒,而述律平更是二十余年前便高居二峒主之位,武功只怕是登峰造極,已臻化境。
蚩夢在一旁接著道:“事已至此,我便啟程北上來到遼都,之後拿出十二峒的信物說明原委,我姨母便留我於遼都一覽北國風光,景色優美令我心馳向往,再之後我姨母便定下計策,助我解決嬈疆之危。”
姬如雪聽了後奇道:“那你特意在武城等我也是這計策的一部分了?” 蚩夢面帶深意地笑道:“不錯,我候在此處足足兩日,不僅為了等小姐姐你,更是為了等她,真乃一舉兩得!” 說罷,用手指了指巴戈的背影,姬如雪眼神順著她食指方向看去後做出詢問表情,蚩夢接著道:“若想退嬈疆之敵,極為簡單,只需說服吳王楊行密進攻南漢首都番禺,劉䶮自顧不暇,又哪有精力掀起嬈疆之戰?”
“楊行密此人我在晉地解梁便見過,此人無利不起早,遼朝與吳國之地相隔甚遠,怎樣才能說服他出兵攻打南漢?”
蚩夢一努小嘴,道:“說服楊行密的機會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刻為我們駕車之人數月前便劫持了吳國上饒公主,之後秘密關押在太原,若是有她帶路從太原救出公主,之後以這吳國唯一的公主為要挾,還怕楊行密不出兵嗎?”
“籲——” 巴戈停下馬車面無表情回頭盯著蚩夢,蚩夢詢問道:“還沒到呢怎麽停下了?你偷聽到我講的話了?” 巴戈哼了一聲,道:“你我相隔不足三尺,我需要偷聽?” “那好,既然你都聽到了,我也不必再重覆了,只要你聽我吩咐與我一起前去太原救出上饒公主,我就放了燕淩姣,如何?”
“哼,我不知上饒公主在哪,幫不了你。”
“是嗎?這麽說你是非要燕淩姣吃些苦頭才能幫你回憶起來?”
巴戈盯著蚩夢一字一頓道:“萬毒窟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就沖我來!”
“嘖嘖,倒是有英雄氣概,不過嘛你的眼界是差了點,李嗣源倒行逆施,多行不義,覆滅是早晚的事,你還傻乎乎的為他賣命,連自己成了棄子都不知道,如今機會就擺在你眼前,你若是把握住了,日後清算通文館余孽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活一條命,你可仔細想清楚。”
巴戈回過頭去,輕蔑一笑:“我巴家為李唐忠臣,我叔叔為太祖皇帝征戰,我為莊宗皇帝效命,讓我叛唐聽你這逆賊的話真是做夢!”
蚩夢拍手笑道:“真是沒想到,巴戈將軍還有這麽一副忠肝義膽,不過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們走著瞧,快些趕車吧,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巴戈只不言語,牽起韁繩,駕馬前行。
姬如雪在一旁聽得蚩夢遠在北地竟能知曉中原之事,想到鏡心魔所贈地圖,途中又遇見蚩夢一事,心中已有猜測,於是開口詢問:“那既然你姨母在中原都有密探,那幽州滄州的消息也不在話下了?” 姬如雪早就猜測石敬瑭與述律平暗通款曲,如今又聽得蚩夢解釋,已近真相大白,只怕整片北地早被契丹人完全滲透,自己也不知不覺中掉進述律平所布之局,若真是如此,此女也太過可怕了。
果不其然,蚩夢正色道:“不錯,前些時日良又便隨一批不良人由邊境送往臨潢府,我大概知道小姐姐你要前往武城,便在半路等你,只是沒想到連帶著巴戈一起遇見,真是意外收獲,可省了我不少事!”
姬如雪聽清良又下落,雖早有預料,但免不得欣喜若狂,急忙抓住蚩夢肩膀急道:“良又她還好嗎?” 蚩夢拍落姬如雪的手,嗔道:“小姐姐你怎麽跟巴戈一樣,一驚一乍的,良又在臨潢府吃的好用的好,天天吵著要見你,等下看見你估計要歡喜得嘴都合不攏!”
姬如雪也感到自己動作太大,免不得俏臉一紅,知曉了良又平安終於放心,可自己為了尋良又一路北上,既錯過了與妙成天會合,又未親自送回玄霜洛小北去鳳翔,未免要讓岐王殿下失望,唉,罷了,他們吉人自有天相,我也只能暗自保佑清秋雨平安返回揚州,甲軒能早日清醒就是,別的我也管不了太多了。
姬如雪又忽然想起自己與李星雲在劍廬一別的情形,他為自己描眉梳發,你情我濃的一幕雖隔了數月但還歷歷在目,想到此景姬如雪放松的靠在廂壁上,閉目養神,正暗自回味之時巴戈不合時景的聲音響起,“都醒醒吧,臨潢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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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大都護府
巴茂由侍婢沐浴更衣後,在書房焚香祭拜先祖牌位,拜了三拜後坐回主案,拿起桌面上的案牘一看再看,老者面貌滄桑,古銅色的皮膚顯示著主人的戎馬生涯,如今更是滿面愁容,一手扶額,免不得再三嘆氣,正在這事,門外傳來扣門聲來:“爹爹,睡了嗎?孩兒有事稟報。”
巴茂聽得獨子在門外之音,正了正身子,開口說道:“進來吧!” 巴肅道了聲是,推門便進,繞過屏風,燭光映著爹爹疲憊的臉色,竟似蒼老了十歲,心中難受,攥緊了拳頭開口道:“爹爹,銀川來消息了,最後一批火藥已制成,只怕不日便要沿水路送至晉地了。”
巴肅說完微微擡起頭看向爹爹,只見巴茂顫顫巍巍動了動嘴唇,兩行老淚劃過臉頰,泣不成聲,巴肅見狀急忙繞過公案替老夫擦拭淚水,巴茂握住兒子的雙手,顫聲說道:“為父無用,監國還是一意孤行,只為他一已私利,竟置平城五十萬百姓性命於不顧!” 巴肅擡起頭安慰父親道:“爹爹不必自責,您連上三道折子勸說監國放棄計劃,已讓監國多為不滿,您已經為平城百姓做的夠多了,此為命數,您不必為之心結啊。”
巴茂嘆了口氣,怨道:“唉,此前我上書監國欲阻止炸毀平城的計劃,李嗣源假裝允準,果然是緩兵之計,還是在偷造火藥,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準你堂妹前去吳國劫持上饒公主,不然平城怎會有今日之禍啊!” 巴肅見狀勸慰道:“此事不是爹爹的錯,先不說監國調令您不得不從,就說堂妹武功蓋世,一心想要建功立業,怎會安居於您這一隅之地?”
“可憐我巴茂少年入伍,追隨太祖三十余年,官至輔國大將軍,太原牧守,都督晉地諸軍事,卻救不得我治下百姓,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見太祖啊!” 沙陀巴氏在元和年間便歸附唐朝,至今已有百余年,李克用獲封晉王之後,巴氏一族深受李克用信任,巴茂便受李克用提拔做了親軍統領駐守太原,後來李克用亡於袁天罡之手,莊宗李存勖繼位,巴茂父子和巴戈皆受重用,巴茂在晉地根基極深,莊宗皇帝又特封巴茂為太原刺史,晉地都護,可惜莊宗皇帝後來又遭不良人天罪星刺殺身亡,李嗣源承襲大位後做了監國,對巴茂一家猜忌極深,但忌憚巴茂掌管一方晉軍,又需巴茂追繳晉地的不良人,這才遲遲沒有動作,但巴茂不會不明白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自己擁兵自重,早晚必有一禍。
想到此處,籌劃多時的念頭湧上心頭,巴茂盯著兒子道:“兒啊,下月十五,社火節便會在平城舉辦,李嗣源必定會在那時引爆火藥,炸毀平城,毀掉平城之後,李嗣源必會將責任歸咎於為父,以此為由頭削了為父的兵權,到時我巴家可就有滅頂之災了!”
巴肅咬著牙道:“一石二鳥,真是一條毒計啊!那爹爹,我們就這麽坐以待斃嗎?” 巴茂一擺手,輕聲道:“你抓緊打探銀川消息,探聽那批火藥何時會經汾河到山西境內,之後嘛我親寫手書,你親去一趟給汾河守將,讓他扣下運送火藥的艦船。” 巴肅略一慌神,囁嚅道:“爹爹,那我們豈不是要造反?可就算能扣下一批火藥,但此前兩批只怕已送至平城了,不是還救不得平城百姓嗎?”
“兒啊,你別忘了,上饒公主可還在太原,我們只要暗中聯絡吳王,以公主為交換讓其出兵,李嗣源說不定就要離開平城親臨戰場去南線,那樣平城守衛必定空虛,我再領軍里應外合拿下平城找出火藥,這樣一來平城之危立解。”
“爹爹,可這樣一來,豈不是跟李嗣源徹底決裂了?我們不就成了亂臣賊子?那之後又當如何是好啊?” 巴茂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李嗣源如此大張旗鼓在平城布置火藥,為了什麽不言而喻,若是平城在我們父子手中,那物還能尋它不到?只要將此物奉送給天子,你我便是李唐覆國最大的功臣,何懼李嗣源?”
巴肅聽了之後眼前一亮,仿佛榮華富貴盡在眼前,可又突然遲疑了起來:“爹爹,可現下堂妹便在李嗣源的女婿手下當差,我們若是如此行事,那堂妹的安全豈不危險?” 巴茂捋了捋白須道:“我這侄女行事果敢,當斷則斷,就算石敬瑭狼子野心,也應能保護好自己,如今生死存亡,也想不了這麽多了,你便按此計行事吧!” “是,爹爹,孩兒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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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隴右刺史府
“報!啟稟刺史大人,劉都指揮使到了,現下就在門外候著。”
石敬瑭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站起身說道:“快請都指揮使進來!” “是,大人!” 那親兵通報完了便退出門外,不一會兒,劉知遠邁著大步步入前廳,見著石敬瑭連忙跪下道:“末將無能,此戰不利,損兵折將,請大人治罪!”
石敬瑭連忙扶他起來,握住他的手語重心長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此戰戰果傳令兵已先行稟報過了,典簽大人身先士卒,壯烈殉國,真是我輩楷模,我已上表監國,為典簽大人請求追封上柱國,食邑三千戶,你也不必自責了!”
劉知遠表情凝重道:“清點了兩日戰場,我軍傷亡四千余人,還有一千余人失蹤,典簽大人李嗣昭以及由右朗將王思同殉國,七品以上將領共陣亡一十五人,還有三人失蹤,全軍傷亡近半,而敵人傷亡不足三百,而從洛陽來的精銳騎兵盡皆戰死或失蹤,巴戈副尉也……不知所蹤,洛陽援軍僅剩因傷留守的李存勇將軍了。”
石敬瑭安慰他道:“知遠你不必憂慮,我軍這次雖損失不輕,但此一戰徹底搗毀不良人總舵,將殘余賊子趕出北境,徹底解決邊疆匪患,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劉知遠連忙道:“不敢,此戰全靠將士們奮勇殺敵,我怎敢居功?” 石敬瑭笑道:“你放心,我自會論功行賞,陣亡失蹤將士皆賞賜三倍撫恤金給其遺孀子女,有功的將士也都按兩倍軍功封賞,你滿意了吧?”
劉知遠連忙拱手道:“多謝刺史大人,我先替將士們謝過大人了。” “你車馬勞頓,也應累了,便下去休息吧,之後保義軍中的善後工作,我會另派人安排,你也不必操心了,好好休沐幾日吧。” “是,那末將便先告退了。”
劉知遠走後不久,門外便走進一名灰衣軍官,石敬瑭坐回主座收起笑容道:“懷化將軍還沒回來嗎?” 那灰衣軍官躬身道:“啟稟刺史大人,安大人還未歸來,許是被要事耽擱了。” 石敬瑭一揮手道:“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劉知遠出了刺史府,仿佛失了魂一般走在路上,並未回自己府上,而是鬼使神差的走向軍營,進了軍營,對道路兩旁對他行禮的士卒將領充耳未聞,不知走了多久停下腳步,看著前面營房駐足良久,思慮再三邁著沈重的步子推開院門,步入進去,在左側第二間營帳外面停了腳步,耳中聽見營帳內傳來女子低沈的哭泣聲。
“你嚇死我了,我聽說此次討賊傷亡過半的時候擔心死你了,我怕……我怕你要是回不來,我可怎麽辦啊!”
嚴霏抱著許憶的胳膊把她摟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的淚水,安慰道:“別怕別怕,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讓你擔心了!”
許憶輕輕錘了一下嚴霏的胸膛道:“這兩天我擔驚受怕得很,吃不好睡不好,都怨你,你得賠我!”
“好好好,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你說怎麽賠就怎麽賠,不過我要先檢查一下這幾天瘦沒瘦。” 一邊說著嚴霏手不老實的在許憶腰間捏來捏去,許憶紅了臉急忙捉她的手,口中嗔道:“你別亂動,叫別人看見怎麽辦!”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只聽呼啦一聲,劉知遠推門便進。
嚴霏回過頭瞧了一眼,真如晴天霹靂一般,連忙拽著許憶跪下對著劉知遠行禮,口中慌亂道:“末……末將嚴霏,參見指……指揮使大人!” 劉知遠見認對了人,一擺手道:“不必多禮了,你倆起來吧。” “多謝指揮使大人!”
劉知遠巡視了一圈營帳,回過頭來對著嚴霏說道:“聽說巴戈副尉便是與你同住一室?” 嚴霏楞了楞神,看著劉知遠凝重的眼神,不敢隱瞞道:“是,巴戈副尉是在此住了兩日,您看,那便是巴戈副尉的營床。” 一邊說著一邊引劉知遠看向巴戈的營床。
劉知遠看著巴戈疊得整整齊齊的營床沈默良久,嚴霏和許憶不敢出聲,只能提心吊膽地靜立在一旁,劉知遠站在巴戈床前,還能聞到巴戈身上紅油香味,又想到不過短短幾日,便天人永隔,鼻頭一酸,想到身後還有人,強忍悲痛回過頭來,對著許憶說道:“你是嚴霏副尉的親兵嗎?” 許憶還未答話,嚴霏搶先說道:“不錯,她是我的親兵。” 劉知遠見狀點了點頭,也不追問,反而說道:“巴戈副尉的事,你都知道了?”
嚴霏硬著頭皮回道:“是,我已經知道了,巴戈副尉在武城戰場附近失蹤,並未找到遺體。” 劉知遠眼眶含著淚,哽咽道:“是啊,就連屍體都未找到,連墓都只能立衣冠冢。” 嚴霏見狀連忙安慰道:“指揮使大人不必太過傷心,既然未找到遺體,說不定還活著,還有一線生機啊” 。劉知遠聽了這話,卻又想到李嗣昭的扭曲屍身,心中不免搖了搖頭,不報以幻想,一轉話頭說道:“不提這些傷心事了,不知巴戈副尉可有何遺物在這嗎?”
二人想了想,許憶小聲啊了一下,連忙從抽屜里摸出一個小布包,遞到劉知遠面前小聲道:“指揮使大人,那日巴戈副尉入主的時候便沒什麽個人物品,倒是送給了我幾瓶紅油,我還沒來得及用,便交給您吧。” 劉知遠打開布包看見紅油,睹物思人,心情更加悲痛,從布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瓶,道:“既然是巴戈副尉送給你的,你便留著用吧,我只拿走一瓶可好?” 許憶連忙點頭道:“當然可以,指揮使大人請便。” 劉知遠點點頭,將紅花油揣進懷里,說了一聲告辭便自行離去。嚴霏恭送走了劉知遠後,單手摟著許憶,站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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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都,臨潢府
臨潢府始建於遼太祖神冊三年,府城幅員廣闊,氣勢雄偉,內分為上下二城,兩城相連為“日” 字形,北名皇城,呈六角形,分為外城與內城。南名漢城,呈正方形,墻高五丈,設有敵樓,遼國一直以來奉行“以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 的國策,是以契丹統治者住在皇城,漢族人居住在漢城,涇渭分明。
姬如雪一行人穿過漢城,來到皇城門口,被守衛攔住,守軍將士正要上前詢問,蚩夢拿出一塊令牌晃了一眼,守軍便恭敬行禮,大開城門,放此車進去,穿過皇城,姬如雪看向皇城內兩側建築,倒是不同於中原的繁華,行至一處高大輝煌的宮殿外,只見殿前兩根白玉石柱,一根雕刻著雲海中蛟螭翻騰,一根上是碧波里魚虬遨遊,皆是姿態生動氣勢恢宏,擡眼看去只見頂額牌匾上提著三個碩大金字“龍眉宮”,蚩夢先行跳下馬車,對著早在此等候的侍婢招手道:“你過來,帶著這兩位姑娘去昭華殿休息。” 又回頭對著巴戈姬如雪道:“我先帶著甲軒見我姨母,我姨母定有辦法醫治,你們就先去休息吧,等我見完姨母,就去找你倆。” 說完便抱起甲軒,不等姬如雪回話便走進殿門,姬如雪無奈只好回過頭看去,卻見巴戈早就走得遠了,只好踏步跟上。
昭華殿內,等了許久未見蚩夢,反倒是等來布膳的掌膳,淋淋灑灑地布了滿桌佳肴,姬如雪與巴戈分坐在圓桌兩端,姬如雪對蚩夢望眼欲穿,一刻見不到良又心終究放心不小,看著滿桌玉盤珍饈如同嚼蠟,巴戈在對面倒是既來之則安之,大馬金刀地坐著大快朵頤,速度雖快但吃相甚是優雅,只是食物卻很快見底,酒足飯飽後巴戈對著姬如雪說道:“怎麽不吃,你是怕了,吃不下?”
世事真是無常,兩人從第一次相遇至今不過七天,前兩次單獨相處,都是劍拔弩張大動幹戈,今日卻同時寄人籬下,同桌而食,也是有趣。姬如雪聽後白了她一眼道:“我吃不吃同你有什麽關系?” 巴戈擦了擦嘴站起身來走到窗前,道:“我只是想說,若是述律平另有陰謀暗算的話,你若是不遂她意,那這頓飯可就是你的斷頭飯了!”
姬如雪哼了一聲道:“你不必挑撥,蚩夢絕不會對我不利,這麽喜歡多管閑事倒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說罷姬如雪也是好奇那燕淩姣究竟是什麽模樣竟能讓巴戈如此甘之若飴,眼看二人又要從唇槍舌劍演變到全武行之時,外面一名侍婢走入宮殿,對著姬如雪說道:“姬姑娘,皇後娘娘有請,請隨我來吧!” 姬如雪聽罷道了聲好,站起身來隨她而去,巴戈凝視著姬如雪的背景若有所思。
到了龍眉宮內一座寢殿門外,那侍婢規規矩矩的行禮道:“奴婢只能到這了,姬姑娘您請進吧,奴婢先行告退。” 姬如雪略一點頭還禮,深呼一口氣,推門便進,步入寢殿,寢殿內金碧輝煌,地鋪白玉,鑿地為蓮,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殿中寶頂上懸掛著數十顆大小相同的夜明珠,熠熠生光,竟似滿天繁星,正面一扇落地紫檀菊紋鏤空屏風將後室寢閣遮的嚴嚴實實,慢步繞過屏風,便見一幅垂地淡紫水晶珠簾,微微折射出迷離朦朧,簾後再看不真切,姬如雪見四處無人,只好單手托起水晶簾走進寢室,寢室正中擺著一架沈香木制用金雕成九龍四鳳大床,雙層的紗帳上,內層月白的薄紗,上面是鏤空刺繡的金線花紋,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牡丹雲錦被。
姬如雪眼界已是極高,在幻音坊什麽奇珍異寶沒見過,但見到此處奢靡之景還是隱隱心驚,在臨潢府這一路上已見遼兵軍容,遼朝建國尚不足二十載,但已有如此國力真是匪夷所思,若是當權者是野心勃大之人,只怕中原大難將臨。
正自遐想之時,一聲吟笑從後室傳來,緊接著又聽到一聲少女歡喜之音,正是良又之聲,姬如雪激動的擡眼望去,果然見到良又蹦蹦跳跳的從後室跑出,撲到自己懷里,口中嗚嗚叫道:“雪兒姐姐,我想死你了!” 姬如雪一邊摸著她的頭,哽咽道:“姐姐讓你受苦了,對不起你!” 良又小腦袋直搖:“我沒事,不怪姐姐,是我不小心在澶州被通文館的人抓到,之後又被送到滄州,不過後來是皇後娘娘救了我,又給我治好了傷,現下早就痊愈了,姐姐你是不知道,皇後娘娘與我說姐姐你會來的時候,我有多歡喜!”
姬如雪聽得良又無礙終於放心,一邊聽著良又講述一邊腦中整理著信息,聽得講到皇後娘娘,終於擡頭望向良又身後,述律平緊跟良又身後由後室走出,只見她身著紫金百鳳長袍,前長拂地,後長曳地尺余,雙垂紅黃帶,紺色直領對襟,領繡雙龍,肩、腹、腰分繡簪花羽人騎鳳及桃花鳥蝶紋。錦袍雖寬敞但依舊掩蓋不住成熟女人所特有的迷人曲線,一顰一笑間盡顯雍容華貴,姬如雪心知她是鮮參前輩的結義姐姐,不敢怠慢,按遼朝禮節右手扶左肩,恭敬彎腰行禮。
述律平微微一笑道:“姬姑娘,你既是蚩夢的朋友,不必多禮,平身吧!” 姬如雪說了聲多謝擡起身來,看向述律平面容,述律平今年四十有三,但觀之精致容顏不過三十出頭,此刻雖斂著眉目含笑看著自己,但仍不失棣棣威儀,那雍容器宇的神態間盡顯嫵媚與從容,雖只見了一眼但姬如雪心知當世女傑,除了岐王殿下之外無人能與其比肩。
述律平也同時打量著姬如雪,身量欣長,纖腰豐胸,清冷自若,眸清如水,心說果不其然,若不是如此絕色怎會讓李星雲不愛江山只愛美人,一心只想閑雲野鶴快意江湖?想到此紅唇微啟,道:“良又姑娘,你也見到你雪兒姐姐了,不妨晚些再聚,先去找你蚩夢姐姐可好?” 良又看看述律平又看看姬如雪,見後者對她頜首,便說道:“好吧,雪兒姐姐,那我先去昭華殿等你,皇後娘娘,我先告退了。” 述律平對她微笑點頭,目送她離去。
姬如雪見富麗堂皇的寢閣內只剩自己與述律平二人,便先開口道:“在下多謝皇後娘娘救下良又,實在萬分感激。” 述律平一擺手道:“別站著了,坐下聊吧。” 說罷便坐在上首紅椅上,姬如雪只好在下首坐定,等著述律平開口。“此時乃舉手之勞,不敢承姬姑娘的謝,此間緣由,蚩夢應與你詳細解釋過了吧!”
“是,此事來龍去脈蚩夢已經告知於我,只是還有一事懇請皇後娘娘出手相助。”
“哦?你是說與你一起來的昏迷不醒的小妹妹吧?” 姬如雪聽後眼前一亮,道:“不錯,她名叫甲軒,在北境為了救我,不慎受傷至今已經三天多了還未醒轉,我深知皇後娘娘精通奇術,懇請施以援手相救!”
述律平輕笑一聲,道:“我當是什麽事呢,我已為她把過脈了,不甚什麽大癥,已去派人準備藥材了,若是順利的話明日便可施救。”
姬如雪喜出望外,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地,感激道:“多謝皇後娘娘仁德,在下感激不盡!” 述律平止了她的謝意,接著說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相反我還有一件大事要請求姬姑娘呢。”
姬如雪心說圖窮匕見果然來了,正色道:“不知何事如此鄭重,還請娘娘示下!” 述律平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道:“袁天罡逝世已有三年,這三年世人心中失去了最後的枷鎖,各地王侯的野心盡皆顯露出來,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本宮雖處北境但也實感兵禍將近,一旦中原之地決出最後勝負,若是讓野心勃大之人為帝,必定覬覦我遼國富饒疆土,我遼國不想與中原開啟戰端,讓百姓生靈塗炭,所以才懇請姬姑娘你幫忙。”
姬如雪正了正神,也站起身來開口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憐憫百姓,真是蒼生大幸,可在下不過是幻音坊一侍女,怎能跟娘娘您相提並論,又怎會有能力幫助娘娘完成大業?”
“姬姑娘此言差矣,姬姑娘身為天子的妻子,便是李唐真正的皇後,你我二人同為兩國皇後,又怎不能相提並論了?”
姬如雪心知此番恐不會好過,擠出笑容道:“娘娘過譽了,李星雲雖名為天子,但不過是各地諸侯的爭奪品,天子也不過是塊魚肉,一朝在,滿身腥,如何能向您一般掌握一國真正的權勢呢?與您合作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李星雲成為真正的天子呢?”
姬如雪籌措了一會兒,開口道:“您也說了,天下大亂是因為袁天罡以死,而在此之前袁天罡便想要讓李星雲為帝,可依舊至死未成,娘娘您又能如何呢?”
“呵,袁天罡能為李星雲做到的事本宮皆能做到,袁天罡不能做到的事本宮一樣能做到!只要李星雲願意,以我大遼舉國之力定能助他為帝,李唐覆國,功在千秋,利在萬世!而遼唐兩國締結友好,永不爭端,兩國百姓安居樂業,豈不美哉?”
姬如雪思慮良久,還是搖搖頭道:“娘娘所言不虛,可我終究不是李星雲,不能替他做此決定,還請娘娘見諒。”
述律平收起笑容冷道:“如此說來,你是要拒絕我了?” 姬如雪聽罷不卑不亢地說道:“娘娘要是如此認為,那便如此,在下也無話可說!”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二十年來,還從未有人敢拒絕我的好意,十二峒如此,鮮參如此,包括我的丈夫,也是如此!你可不要後悔!”
姬如雪擡著頭直視述律平的眼睛:“我姬如雪平生只信奉本心,從不畏懼強權!娘娘武功即便遠勝於我,可我也不懼之!”
“哈哈哈,好一個忠貞不渝的女子,不過我可提醒你,甲軒的病癥雖在三日內醫治便可無虞,但若是超過三日,那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了!”
姬如雪聽著述律平赤裸裸的威脅,心知三日內絕對不可能回中原尋到李星雲,更何況臨潢府內皆是她的親信,怎麽可能讓自己強闖出去?雖然她有可能欺騙自己,那甲軒病癥絕對不是普通疾患,自己早就暗自發誓一定要治好甲軒,若是因強權便退縮,那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想到這,姬如雪一狠心單腿跪地對著述律平道:“還請娘娘看在蚩夢的份上,出手救治,除了此事以外讓我怎樣都行!”
述律平剛才只是假裝生氣詐一詐她,心知路還長著呢,何必急於一時,時候久了不怕你不遂我意!於是紅唇微開道:“這可是你說的讓你怎樣都行?” 姬如雪說已出口只好硬著頭皮道:“是!怎樣都行!”
“哼,剛才可是你自己說的你不過是幻音坊一侍女做不了李星雲的主,那我就讓你做我的侍女服侍我十日你可願意?”
姬如雪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麽藥,但為了救治甲軒只好說道:“只要娘娘能治好甲軒,我願意服侍您十日。”
“好,我答應你,三日內我必治好甲軒,你既然要服侍我,就要按龍眉宮的規矩來,想來你在幻音坊要是忤逆李茂貞,要受何罰啊?”
姬如雪回想起幻音坊的規矩,低著頭小聲道:“若是如此,當受鞭罰。”
“那你還楞著做什麽?將衣物脫凈,隨我進來!”
姬如雪心知逃不過這一遭,一咬牙褪凈衣物,赤裸著身子跟在述律平後面步入後室,進了後室述律平回頭望去,只見姬如雪赤裸嬌軀皮膚雪白細膩,在燭光映照下,泛著瑩透的光澤,如同羊脂白玉般通透,身材修長苗條,卻不顯骨感,豐潤而又緊湊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透著力感。
精致的鎖骨下一對玉峰隨著腳步微微顫動,盈盈一握的腰肢軟弱無骨,身後半球狀的翹臀在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後若隱若現,姬如雪看著述律平盯著自己,不免羞恥,忙用左手遮蓋腿間羞處,只可惜腿間茂密一只小手確實遮掩不住,述律平看著好笑,哼了一聲道:“看見那處刑床了嗎,自己趴上去吧!”
姬如雪不敢拖延,緊忙趴在刑床上,那刑床高三尺,長寬約六尺,姬如雪在上面趴好後,述律平用特制皮革將姬如雪手腳呈“大” 字形分開鎖住,又在姬如雪小腹下塞了一木制軟枕,使她挺翹的臀部高高聳起,述律平回過身來從抽屜中取出一條長四尺兩指粗細的鳳尾鞭來,兩手一抻發出清脆響聲,姬如雪聽在耳中,心里一沈,這刑具威力恐怕不會比幻音坊馴鳳鞭輕,只怕今日自己不會好過了。
述律平的聲音又響在耳中,“姬如雪,你忤逆主子,今日先給你一個小小教訓,讓你明白龍眉宮的規矩,不多罰你只罰你二十鞭,每一鞭打過之後自己報數,若是漏報報錯,便要加罰五鞭,你可仔細了!” 姬如雪紅著臉道:“是,娘娘。” 述律平見她準備好了,緊握鞭柄將鞭梢在空中甩成一個圓圈,“啪!” 的一聲狠狠抽在姬如雪的翹臀上。
這一鞭正中在高聳的臀峰上,緊致的臀肉並未顫動,只是臀峰上出現了一道一指寬的紅痕,姬如雪小口微張,道:“一!” 述律平乃是用刑高手,二十年前對鮮參所進行的“聖女洗煉” 便是由她主導,今日只打一鞭便知姬如雪臀肉緊實,又內力深厚,極為耐打,只罰二十鞭太過輕松,根本不會讓她受到教訓,可話已說出口,無法更改數量,只好加重內力提升威力了。
想到這,右手傾注內力,將鞭梢圓圈舞的更快,“啪!” 的一聲在上臀處炸響,姬如雪皺了下眉頭,這一鞭威力比上一鞭重了兩倍不止,臀上火辣辣的,不敢遲疑太久了,輕喊了聲:“二!”
“啪!” “啪!” 又是兩記重鞭打在下臀和臀腿間的嫩肉上,將姬如雪的臀上映上四條整整齊齊的紅印,只有第三條比其他三條略淡一些,打過一遍之後述律平翻頭一鞭重新打在臀峰上,鞭如密雨,每一鞭都正正好好打在紅痕上,沒有一絲偏差,述律平真不愧是刑場老手。
“啪!” “八!” 兩輪打過,述律平見姬如雪竟然連呼吸都沒有加重,更加懊悔,本來見今日天色已晚看在蚩夢的面子上,不想讓她來臨潢府的第一晚就腫著屁股一晚上都睡不著,這才只輕罰二十鞭,早知如此便直接罰四十鞭了,其實這二十鳳尾鞭若是打尋常女子足以打的皮開肉綻。
又是“啪!” 的一聲震耳脆響過後,姬如雪輕呼了一口氣,品嘗了一下這一鞭打在臀腿嫩肉上的滋味後,又輕輕晃了下頭,似要甩掉痛感一般,之後清了清嗓子喊道:“十二!”
述律平見怪不怪,將鞭梢置在聳起的翹臀上輕輕摩擦,姬如雪感到身後冰涼的鞭梢摩擦在火辣刺痛的屁股上,不免微微扭動了下屁股,述律平哼了一聲,甩起手腕那根鳳尾鞭帶著風聲穩穩的抽在紅痕上,那柔軟的鞭梢深深嵌入姬如雪的臀峰里,隨後臀肉又高高彈起,這一下姬如雪沒有準備痛得“唔嗯!” 一聲,反應過來自己失態,急忙調整氣息,規規矩矩地說道:“十三!” 隨後又是三聲脆響過後,姬如雪字正腔圓報數道:“十六!”
四輪過後,饒是那般緊致結實的臀肉也再維持不住緊繃,也要被這重鞭抽的臀肉亂顫,那雪白的後背纖細的蜂腰都暴露在空氣中,將那雙臀上的滾燙鞭痕襯托的淋漓盡致,述律平心說今日是肯定打不服她了,沒關系來日方長,於是盡快起鞭,著重抽下,“啪!” 頓了一下,姬如雪喘著粗氣道:“二十!”
最後的四鞭一下下蹂躪完姬如雪的裸臀,全身上下只有屁股上那通紅腫脹的四道鞭痕,其余部位皆是白皙細嫩,這種刑責倒是一番無可比擬的風韻,足可見述律平深厚的功力,刑責已畢,述律平放開束縛在手腳上的皮革,道:“今日是我親自出手,又是第一日就不要求你跪下謝恩了,明日一早開始我會派專人教導你規矩,你穿好衣服就自行離開吧,蚩夢和良又在昭華殿等著你呢。”
姬如雪告了聲退,便走出後室,穿好衣褲,忍著衣料摩擦的刺痛,快步離開寢殿,一出門外已是晚間,一抹月光灑下,夜來西風乍起,吹散了白日間的燥熱,暗影遮過半壁宮墻,大殿正脊上琉璃鴟尾退去日光下耀目輝煌,吞脊巨口的口角旁投下清冷陰影,好似含起對自己的嘲諷冷笑,姬如雪輕嘆口氣,攥緊了拳頭,似為自己打氣一般,又恢覆了往日靜若寒蟬的面容,鼓足了勇氣返回昭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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